第十六章 坦白，撞破
渡边晴代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看见名冢彦仰躺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初来乍到，被黑帮吓到了吗？
渡边晴代心里蹦出自然而然的想法，先是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接着又有些怅然。
微笑自然是因为名冢彦表现出的样子。
但怅然……
对于神民道管辖的西日本，天照府向来宣称己方居民生活优于对方。可问题在于，就算天照府已经尽力管制治下区域里的黑道，也难以做到根除黑道。
反而是西日本那边，虽然平时不声不响，却从没听说过有黑道弄出来的大新闻。
这样的年轻人来关东以后被吓到，是天照府应该反思的事情啊……
渡边晴代叹了口气，对名冢彦的调侃心思被冲淡不少，“名冢同学在想些什么，是被黑道吓到了吗？”
“啊，抱歉，渡边老师。”名冢彦像是才反应过来，“刚刚在想事情，所以没有注意老师进来。”
“没事。”渡边晴代回到办公桌后坐下，“不过老师很好奇，你刚刚在想些什么事情呢？”
“没什么，只是在想学校如果不愿意伸出援手，那么我下一步该做些什么。”名冢彦露出相当标准的微笑，“总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学校身上。”
“那名冢同学可是担心过头了。”渡边晴代笑着用手指在桌上依序连点，带出有节奏的声响，“理事长刚刚同意派几位安保人员前往文京区，注意名冢同学家附近的动静。”
名冢彦站起身，深鞠一躬，“那就感谢理事长和学校的帮助。”
“不对哦，名冢同学。”渡边晴代笑眯眯地纠正起他，“不是学校的帮忙。”
“不是学校的帮忙？”名冢彦有些愕然抬头，但看到渡边晴代的表情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是理事长个人的帮助？”
“嗯。”渡边晴代轻轻点头，从旁拿起水杯，轻轻啜了一口，“学校的安保力量，没有董事会的同意，是不能够随意调动的。”
“那就，十分感谢理事长……”
名冢彦才要再次鞠躬致谢，就听见渡边晴代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嗯？这个时候……”渡边晴代神情有些诧异，掏出手机扫了眼屏幕，“冰室同学？”
她顺手接起电话，将目光投向名冢彦。
名冢彦微微皱起眉头。
“冰室同学，现在找老师……是有什么急事吗？”渡边晴代将靠背椅转了个方向，正对窗外。
“很抱歉突然打扰，渡边老师。”冰室侑声音清冷，一如往常，“我想问一件事。”
“嗯，什么事情？”渡边晴代从靠背椅一侧探出头，打量了眼名冢彦。
“名冢君，是不是正在渡边老师这里？”少女冷静询问。
“名冢同学？”渡边晴代表情里的讶异难以掩饰，“冰室同学为什么会这么想？”
“名冢君如果想要寻求帮助，就一定会用最快速度找到学校。”少女顿了顿，“而想和学校沟通时，名冢君能找到的最合适人选，只能是渡边老师。”
“冰室同学还真是厉害，不愧是关西的优秀学生。”渡边晴代笑着赞叹一声，“没错，名冢同学是在这里。”
不过，她对冰室侑的怀疑也同样稍稍加深。
普通的三年级高校女生，真的能在黑道威胁下，还有这么清晰的思路？
“那么，可以请渡边老师，将电话交给名冢君吗？”冰室侑毫不犹豫地提出请求，“我想要告诉名冢君一件事。”
“没问题。”渡边晴代站起身，走到名冢彦身边，递出手机。
“冰室同学……”接起通话时的名冢彦有些疑惑。
“名冢君，如果渡边老师现在的位置可以听清通话声音，那么，就请你离远一点。”少女的要求有些突兀，但却又直截了当。
名冢彦自然不觉得女孩会害自己，所以也只能向渡边晴代无奈道歉，转身出门。
“冰室同学现在可以告诉我，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找到个角落，名冢彦转过身，望着眼前空旷的楼层，确定没有人在他的视线中。
“是关于泉小姐的身份。”
“泉小姐的身份？”名冢彦差点不可遏制地提高音量，“是她主动提及的？”
“不是。”冰室侑回答简短。
“那冰室同学为什么……”名冢彦难掩疑惑。
“如果名冢君想要弄清我怎么知道这件事情，说明泉小姐的事情之后，我会告诉名冢君。”冰室侑的声音里没有半点犹豫。
“只是疑问，没有逼迫冰室同学的意思。”名冢彦摇了摇头，“所以泉小姐……”
“她是中部地区那位前玉衡的义女……也或许就因为身份只是‘义女’，泉小姐才能成功逃出中部地区。”
“逃出……冰室同学的意思是，那不是简单的人事更替？”名冢彦注意到冰室侑的用词。
“更像是势力清洗后的结果。”少女轻声肯定，“结合之前两位警员提到乱秩席的人混进文京区，泉小姐被黑道追索……”
“是追杀，是吗？”名冢彦接上女孩的话语，“怪不得追得那么紧，而且今天又来了。”
“这也是我的猜测。”冰室侑的呼吸声似乎有片刻停顿。
“冰室……同学？”名冢彦试探性喊道。
“名冢君不好奇，我到底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事情的吗？”沉默片刻，少女忽然反问。
“确实好奇，但如果冰室同学不想说，或者不方便说，我不会问。”名冢彦的回答脱口而出，像是没有过半点思索。
冰室侑又是一阵沉默。
似乎是少女正在深呼吸，通话里传来的呼吸声缓缓褪去紧张，渐渐拉长。
名冢彦没有说话，静静等待女孩的下文。
许久之后，他听见电话里再次传来声音。
“对于神民道，名冢君应该足够了解。”
“嗯。”名冢彦点头。
他当然了解。
如果在京都生活十七年，还不知道神民道是什么，那他就算被沉在鸭川里，那也没有半点余辜。
神民道和天照府之间的区别，简单来说，就是天照府以三名摄政掌权，而神民道以三宫两社组成的宫社议事会，对一切重大事件进行磋商与决策。
“名冢君。”少女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终于下定决心。
“嗯。”
“我是神宫的巫女。”冰冰凉凉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进入名冢彦的耳中。
巫女，巫女？
名冢彦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爆开。
“为什么？冰室同学从没有对这些东西感兴趣过！”他的语气中有愤怒，也有焦急。
“想要自由，想要不听父亲的命令，想要找到名冢君，想要不借助家里的力量帮助名冢君。”女孩一口气说了四件事，“我想要……想要做到这些。”
“我……”名冢彦还想开口，却如鲠在喉，只能颓然叹气。
神宫，就是位于京都，在宫社议事会中话语权最大的平安神宫。
只是“巫女”这个职务，并非每逢祭典，就需要临时雇佣的兼职巫女，而是正儿八经，参加神宫内部事务的职务。
神宫向来难进入，也难退出。
少女有出色的记忆力与反应天赋，才能顺利加入神宫，可她的身体，她的性格……
名冢彦从不觉得女孩适合成为巫女。
从不。
“我的事情，已经全部说完。”冰室侑的声音打断名冢彦的思绪，也让他不得不甩去刚才的颓然，“剩下的事情，名冢君自己决定。”
通话传来忙音。
名冢彦回过神。
他还有决定亟待做出。
几乎同时，名冢彦许久未见的面板弹了出来。
“恋爱地图：冰室侑专属”
“抉择事件：融化坚冰（开端）”
“分支（左）：向学校坦白冰室侑与泉悠月的身份”
“分支（右）：向学校保密，直接离开”
面板上的迷雾中，光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前进少许，闪烁着，提醒着名冢彦它的存在。
“这么极端的选项……又要用自创选项？”看着眼前的面板，名冢彦只是叹气，“这东西每两周都有使用次数限制，谁知道再有几次就会不能用……”
他不可能直接选择面板给出的选项，因为他就算不坦白泉悠月的身份，西园寺家也必定会很快得知。
毕竟，在名冢彦向学校通报过情况，并且被人保护时，泉悠月也会被列为调查对象。不过多久，就一定会被查清情况。
所以，现在主动坦白，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更别说神民道收留泉悠月过后，或许还能借机在乱秩席内部做些什么，完全犯不着去为难她。
可冰室侑……
天照府和神民道虽然在表面上维持和平，但实际上的关系，更近似“有你无我”。
他怎么可能把冰室侑的身份告知学校？
如果学校要问他怎么知道泉悠月的身份，他的回答也只会是“泉悠月自己说的”。
打定主意，名冢彦当即创建出选项。
“分支（中）：告知学校泉悠月的身份，并声明一切与冰室侑无关”
“备注：此分支为自创选项权限创造”
点下泛着淡金色的选项，周围的一切恢复如常。
名冢彦深吸口气，返身走回渡边晴代的办公室。
“渡边老师，我想要见理事长。”进入大门，名冢彦直截了当地开口。
“这么突然？”正埋头写着什么的渡边晴代抬起头，看向名冢彦，“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可以负责转告。”
“是和刚才黑道有关的事情，只是涉及到的东西……或许有些深入。”名冢彦神情诚恳。
渡边晴代看了他片刻，缓缓点头。
“我可以带你到理事长办公室外，但不能保证理事长愿意见你。”
“那就麻烦渡边老师了。”
渡边晴代站起身，叹了口气，“跟我走吧。”
……
一路来到理事长办公室，名冢彦站在离大门五米远的位置，看着渡边晴代轻轻敲门，提出申请。
“让他进来。”西园寺雪绘带着些冷意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还没来得及惊讶于这位代理理事长的声音如此年轻，而且竟然是位女性，名冢彦就在渡边晴代的催促下进入了办公室内。
“您好，代理理事长。”看着眼前穿着私立理心校服，年龄跟他一样的少女，名冢彦一时牙疼。
这是什么三流轻小说的剧情？
作为主民派预备人才库的私立理心高校，竟然会有穿着私立理心校服，十七岁的代理理事长？
这是在开玩笑吧？
“名冢彦，关西交流生。”西园寺雪绘看着他，眸光稍显锐利，“我是新任代理理事长西园寺雪绘，也是私立理心的学生。”
名冢彦没有说话。
“渡边老师说，你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我汇报。”少女换了个进攻性稍强的坐姿，“我很好奇，你能带来什么消息。”
“暂时与我同住的那位泉悠月，是乱秩席前玉衡的义女。”名冢彦言简意赅。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啊？”名冢彦完全没有料到女孩的反应，忍不住反问出声。
“我说，我已经知晓，请你跟着渡边老师离开。”
“呃，是，代理理事长。”名冢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能转身出门。
“名冢同学，这就好了？”渡边晴代看着他带上大门，好奇问道。
“是的，理事长她……她听我说完消息，就让我出去了。”名冢彦不知作何表情。
“理事长应该有自己的考虑，名冢同学不用着急。”渡边晴代安慰一句，转身准备离开，“走吧，名冢同学。”
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名冢彦向前走出好几步，才想起一件事——他忘记声明这是泉悠月自己选择坦白的。
快步返身，他回到理事长办公室前，在渡边晴代注意到前转动起门把手。
大门应声而开。
办公室内的一切，再次落入名冢彦的视线中。
西园寺雪绘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
春日的晚风从缝隙吹进，带起她银白色的长发。
银白色。
听到大门处传来的声音，以为是渡边晴代返回的少女转回身，神情甚至有些柔弱。
名冢彦怔在原地。
十七岁的理事长，在晚风中被吹起银白色长发的少女，神情柔弱地回身看向他。
仿佛他刚刚经历的那些都是虚假的。
宛如梦幻。
第十七章 所谓绝境中的奋不顾身
眼前的场景让名冢彦一时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面板又一次跳出来。
“恋爱地图更新”
“新地图：西园寺雪绘专属”
看到这简短而熟悉感满满的两行文字，名冢彦差点当场背过气，就此昏死在原地。
就算他不知道眼前的少女是西园寺当代家主的女儿，可他也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眼前这位理事长，可不是什么轻小说里一开始杀人不眨眼，之后会慢慢变成傲娇的大小姐……人家必定是西园寺家的直系！
君不见，那位姓常的总座在黄浦军校赖了二十三期，就是为了让人家喊他一声校长？
除去西园寺家地位极高的直系，还有谁能坐上私立理心学园代理理事长的位置？
就这么一位大小姐，这么一位理事长，这面板还好死不活地给他更新新地图？
总不能是嫌他死得不够快，还要挑动天照府和神民道的争斗吧？
到时候报纸上多发几篇报道，他名冢彦就能成为不知多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至于话题……就是“胆大包天的关西交流生觊觎西园寺家……”
短短一瞬间，名冢彦的脑海中闪过自己的无数种结局。
直到渡边晴代反应过来，进入办公室。
“晴代，把他带出去，等我叫你时，再带他进来。”看到熟悉的人进入，西园寺雪绘终于开口。
只是声音同样给人柔弱的感觉。
“名冢同学，请跟我出去。”渡边晴代不善的目光投向名冢彦。
看起来，就算名冢彦乖乖听话，这位渡边晴代老师也想把他削成几段。
当然，腹诽是腹诽，面对渡边晴代的威逼，名冢彦还是乖乖地走她的面前，在这位散发出不好惹气息的女教师押送下，离开办公室。
身后传来大门关闭的声音。
“名冢同学，请转过来。”渡边晴代的声音很温柔，和先前性格爽朗，大大咧咧的她判若两人。
“呃，渡边老师……允许我先为自己做个辩护吗？”赶在渡边晴代走近前，名冢彦先一步提出申请。
“嗯，当然。”渡边晴代只是看着他。
“第一次进办公室的时候，理事长还没等我说完，就已经把我赶出去……等我反应过来，还有句话没有说时，人就在门外了……”名冢彦语速飞快，求生欲望强烈，“绝对不是想故意折返回去。”
“故意折返这种事情，我倒不相信名冢同学能做得出来。”渡边晴代笑容和善，但名冢彦只察觉到危险的气息，“但为什么，名冢同学不在返回前敲门？”
名冢彦噎在当场。
是啊，他要是敲门的话，那一切不就都解决了？
可那个时候，他急着撇清冰室侑的嫌疑，怎么可能想得那么周到？
“忘了，急着把话补上。”深吸口气，名冢彦只能勉强给出解释。
“哼。”渡边晴代鼻子出气，到底是没有对他做什么，“等小姐叫你进去再说！”
说完的渡边晴代，只是默默站在名冢彦身后，看着他，不让他乱动。
好嘛，昨天被黑帮老大看守，今天被学校老师看守……
哦，差点忘记还被警员看守……
感受着来自身后的目光，面对冰冷的大门，名冢彦也只能苦中作乐，自己埋汰自己。
片刻后，门内再次响起西园寺雪绘的声音，“晴代，带他进来。”
声音不再柔软，重新有了第一次见面时的自信与进攻性。
“走吧，名冢同学。”渡边晴代走到名冢彦身边，做出“请”的手势。
这算是标准的请君入瓮吧？
名冢彦毫无反抗能力，只能乖乖照做，第三次进入办公室。
西园寺雪绘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黑发披肩，眸光稍有锐利。
要不是刚才女孩银白长发月下轻飘的情形太过震撼，名冢彦甚至都怀疑自己是看错了。
“小姐。”后一步进门的渡边晴代深施一礼，退到一旁。
“嗯，我们先说正事。”西园寺雪绘站起身，露出曼妙的身材，“所以名冢同学，刚刚还想告诉我什么事情？”
少女的目光落在名冢彦身上，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走近。
越过办公桌，少女被透出肉色的黑丝袜遮盖的，纤细修长的腿部，完整展现在他的面前。
只不过名冢彦现在没有半点心情去欣赏。
“我刚刚只是想告诉理事长，泉小姐的身份，是她自己决定告诉我的，冰室同学打电话来，只是为了让泉小姐和我通话而已。”在最短的时间里，名冢彦重新组织语言，给出回复。
也是他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冰室同学，泉小姐……冰室侑，泉悠月。”西园寺雪绘终于走到名冢彦的面前，看着他的双眸，“也就是这次黑道案件涉及的……另外两位女生？”
属于少女的香味扑鼻而来，沁心悠长，几乎让名冢彦不能自拔。
不过，也只是几乎。
“是的，就是暂时和我同住的两位女生。”名冢彦瞄了一眼渡边晴代，“我已经告诉过渡边老师。”
“当然，这本就是晴代报告给我的。”西园寺雪绘笑容妩媚，“那么，为什么名冢同学，选择直接开门进入？”
“因为理事长让我离开得太急，忘记了告诉理事长。”名冢彦用平生最诚恳的语气回答。
“晴代？”西园寺雪绘贴近名冢彦，雪白纤细的小手探出，轻轻捏住名冢彦的下巴，目光转向渡边晴代。
“至少从我这里，并没有发现名冢同学主动做出逾矩行为的理由。”渡边晴代依旧神色恭敬，语气板正，“按照推断，是疏忽的可能性更大些。”
“因为太急，忘记了。”西园寺雪绘忽然放开名冢彦的下巴，缓步绕到他的身后，“我真的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之前被黑道当面威胁过，却没有半点慌张的人……
少女突然靠近名冢彦的右耳，诱惑的声音轻轻响起，“突然那么……着急呢？”
完了，完蛋了。
听到西园寺雪绘的在他耳边宛如呢喃的话语，名冢彦的第一反应就是大事不妙。
如果他先前按照西园寺雪绘的话直接离开，西园寺家……或者说西园寺雪绘，一定会让人开展对于泉悠月和冰室侑的进一步调查。
可问题在于，如果他直接离开，西园寺雪绘会主动开启调查，现在他主动声明，西园寺也同样推导出了问题。
虽说关心则乱，可在这件事上，怎么做都是错。
冰室侑的身份是否暴露，无非是早晚的问题。
“嗯哼，让我想想。”少女的声音从名冢彦耳边忽地远离，“在冰室侑被批准加入交流项目前，对她的背景调查就表明，这位关西的交流生，似乎和神民道……有那么一点点的关联。”
她加重了“一点点”的语气……
名冢彦愈发觉得不好。
以这位西园寺大小姐的话语中的含义来看，冰室同学应该是一早就被怀疑，而并非他特意声明后带来的结果。
“有相关的资料显示，近几年来，有位平安神宫的巫女在内部事务上屡次受到重用，更在之后被频繁拔擢，只是她从没有公开露面，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她究竟是谁。”
少女走到名冢彦的面前，凑近他的面庞，仿佛在用声音挑逗着名冢彦，“那么，名冢同学可以告诉我，你觉得这位巫女，究竟会是谁呢？”
“以理事长之前的话来看，怕是心中早有怀疑人选了吧？”名冢彦看着西园寺雪绘的双眸，“在这种情况下，何必还要套我的话，试图来进行佐证呢？”
“哦？看来，冷静下来的名冢同学，确实没有那么好对付。”西园寺雪绘笑得很开心，“不过，我也完全没有必要，从名冢同学这里再取得什么突破口。”
少女转向渡边晴代，“晴代，用我办公室的电话，拨通冰室侑的手机。”
“是，小姐。”渡边晴代应声照做。
通话的等待音，从打开的扬声器里传入名冢彦的耳中，一声又一声，仿佛在他心口敲响的丧钟。
“您好？”冰室侑的声音再次传来。
“不要让他说话。”西园寺雪绘对着渡边晴代指了指名冢彦，走回办公桌后重新坐下。
“您好，有什么事情？”电话那头，少女的声音稍显疑惑。
“晚上好，冰室侑，冰室同学。”西园寺雪绘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天真的少女在玩闹，“或者说，冰室……巫女？”
她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
“你是谁？”冰室侑沉默片刻，反问道。
“不用在意我是谁，冰室巫女只要知道，你的那位青梅竹马名冢彦，现在在我手里就好。”西园寺雪绘的纤指轻轻敲击桌面，俨然胜券在握。
“名冢君……”冰室侑的声音终于有了些起伏，“我明白了，是名冢君选择向学校报告泉小姐的身份，却被学校高层……
“有能力与地位参与这件事情的……”少女顿了顿，“原来是新任代理理事长，西园寺雪绘小姐，真是久仰。”
“不愧是神宫的巫女，这么快就想到了我是谁。”西园寺雪绘仍旧兴味盎然，“那么，问题在于，冰室巫女的身份暴露，名冢彦又在我手中……
“冰室巫女觉得，你和你的这位青梅竹马，应该会怎么样呢？”
“怎么样？”冰室侑轻声重复了一遍。
“没错。”西园寺雪绘笑了起来，“会……怎么样呢？”
“不会怎么样。”冰室侑的语气斩钉截铁。
“为什么？”西园寺雪绘的语气冷了些。
“如果西园寺小姐，想对名冢君做些什么，那么我一定会……”冰室侑轻微地顿了下，像是想要警告她什么。
也就是在这时，一直被渡边晴代按住的名冢彦突然挣脱，夺过电话座机。
“名冢彦，你要干什……”
西园寺雪绘还没来得及说完，电话就被一下挂断。
“晴代。”西园寺雪绘的声音里有了不愉快。
名冢彦身后传来靠近的声音。
“渡边老师，还有西园寺理事长，都请稍等一下。”情况愈发恶劣，但名冢彦居然还能笑出来。
“等什么？”西园寺雪绘眸光扫了他还停留在电话上的右手，“等名冢同学自绝于此吗？”
“怎么可能。”名冢彦继续笑着，“就从我求助学校这件事上看，理事长觉得我像是个会轻易放弃生命的人？”
“不轻易放弃生命的人，会放弃利用冰室侑即将对我发出的威胁？”西园寺雪绘也笑了起来，“放弃筹码，只会是自寻死路。”
“如果是那样的筹码，我不用也罢。”名冢彦终于收回右手，“我不想让冰室同学参与这件事，不想让她被牵连进我撞破秘密这件事。
“也不相信，不觉得理事长会对冰室同学出手。”
“名冢同学的自信心好像很强烈。”西园寺雪绘对着名冢彦身后轻轻摆手，示意渡边晴代先不要动，“愿意告诉我，你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吗？”
少女吐气如兰，话语却带给名冢彦更多的危险感。
他在走钢丝。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如果冰室同学的地位真像理事长所说，那么去对冰室同学做些什么，对理事长又有什么好处呢？”名冢彦手撑办公桌，语速缓慢地说道。
他俯视着女孩。
“找出神民道派来的间谍，对天照府来说，难道不是好事情吗？”西园寺雪绘手撑下巴，神情中既有慵懒又有诱惑。
还有针对名冢彦的压力。
“没错，找出间谍对天照府是好事。”名冢彦笑了起来，“可对于主民派来说，真的算是好事吗？”
“名冢同学，是什么意思呢？”少女美眸轻眯，整个人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很简单，主民派相对于制统派势弱，而至少现在，神民道还保持着支持主民派的立场。”名冢彦保持着语速，看起来完全没有被影响到，甚至还有些游刃有余，“如果理事长真的那么无私，只为天照府考虑而放弃了主民派的未来，那我无话可说。”
女孩的动作有所凝滞。
名冢彦看在眼里，心中大定。
第十八章 所谓转圜间的慷忾激昂
名冢彦能说出这些话，是因为还在京都时，他就曾花过不少时间，研究天照府——毕竟，作为执政机构，东日本的天照府和西日本的神民道在战后同时成立，也直接成为了彼此最大的对手。
但实际上，天照府的内部派系争斗，尤其是发生在制统派和主民派之间的对抗，一直十分激烈——两方都植根于关东地区，希冀彻底压服对方。
而制统派在实力上，也只是隐隐强于主民派，最多勉强压制对方，做不到一棍子打死。
长此以往，东日本持续内耗，神民道管理的西日本却没多少内斗的破事，以至于现在的态势，已经变成西日本俯瞰东日本。
而主民派想要止住自身日渐衰败的颓势，唯一的方法，就是维持与神民道的往来。
所以，如果西园寺雪绘真的不管不顾，就是要抓住冰室侑，那神民道改换态度，从支持主民派变成支持制统派……
那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嘛！
只不过，主民派要是真的没了神民道的支持……离垮台也就是一步之遥而已。
“看来，我还是小看了名冢同学。”听到名冢彦的话语，西园寺雪绘终于直起身体，神情稍稍带上认真，“所以名冢同学认为，我会轻易放下冰室同学这件事？”
“这件事情，理事长无能为力。”名冢彦笑了起来，“如果理事长还有能施力的地方，那只能是在我身上。”
“嗯？名冢同学还知道自己的困境？”
“当然清楚，而且我还知道，在与理事长的对峙中，我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能保证，就说自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少女换了个舒服的坐姿，“说大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名冢同学还真是有趣。”
“不，在不让冰室同学被牵连到这件事情上，我已经达成了目的。”名冢彦笑得更加开心，“那才是我重新进入办公室的目的。”
“那么名冢同学自己的生命呢？”女孩的表情里似乎有了丝愠怒，她站起身，重新来到名冢彦身前，凑近他，挑起他的下巴，“就算是无心之过，名冢同学又觉得，我应该怎么惩罚你呢？”
“我……”名冢彦下意识转过头，撇开西园寺雪绘有些冰凉的小手。
像是为了救他于危难之中，淡金色的面板又一次跳出，凝固住周边的一切。
“恋爱地图：西园寺雪绘专属”
“抉择任务：除清覆雪（开端）”
“分支（左）：转移话题，询问发色。”
“分支（右）：诚实认错，等待惩罚。”
不是说地图只能同时加载一张么？怎么突然覆盖掉了？
名冢彦的心中冒出无数个问号，但最后还是被胆大包天的左侧分支给震惊到了。
别说话题能不能转移成功，一般人就算不认错，那起码也得找个靠谱点的话题去转移。
转向询问发色的话题，不就是在进一步挖掘少女的秘密吗？
这面板，真是嫌他死得不够快了。
名冢彦微微偏头，重新打量起身侧的西园寺雪绘。
不得不承认，这位西园寺大小姐的身材和容貌都出色至极，如果排除其它，那一定是私立理心男生们追逐的对象。
只是她的身份，还有她刚才在办公室中表现出的样子，只会让大多数男生对她望而却步。
就算有还敢靠近的，也早该被渡边晴代收拾了。
但名冢彦更加想不明白的，是刚才看到的画面。
明明先前才是黑发，为什么会突然变成银白色，甚至连神色都那么柔弱？
就算把第一次进入办公室时看到的少女，和第二次进入时看到的少女，说成是性格迥异的双胞胎，名冢彦都能毫不犹豫地点头表示相信。
等等……
名冢彦突然反应过来。
如果说哪里还有他的一线生机，那并不是主动认错，任由西园寺雪绘对他施加惩罚。而是把自己撞破的情形，看到的西园寺雪绘的银白发色，转换成可以利用的把柄！
仔细想想，第二次进入办公室时，少女的办公桌上分明躺着件纯黑的物体。
刚刚西园寺雪绘说破冰室侑的身份，对他步步紧逼时，名冢彦完全没有想到这件事情。
但眼下想起来，那会不会是……
假发？
黑色的假发？
想法既然冒头，名冢彦自己都被震惊到了。
只是，如果西园寺雪绘真的佩戴着黑色的假发，而她真正的发色是银白色……
那么这位大小姐的秘密，可甚至能够直接动摇她的根基啊……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他已经找到方法。
想到这里，名冢彦果断点下左侧的选项。
理事长办公室内的一切，都恢复如常。
西园寺雪绘自然毫无察觉，正要再靠近些距离，贴在名冢彦的耳旁做出询问。
“理事长，我有个小问题想问，不知道您……愿意回答吗？”名冢彦侧过头，让少女的第二次贴近尝试再次失败。
“哦，是什么问题？”西园寺雪绘饶有兴致地，用打量猎物的眼神看着他，“名冢同学，到现在还不愿意放弃挣扎吗？”
“当然，这种时刻，我怎么能轻易放弃。”名冢彦顿了顿，语气如同出鞘的利剑，不再有半点犹豫，“理事长，您的发色……您真正的发色，应该是银白色才对。现在的黑发，是平时佩戴的假发，对吗？”
“名冢同学在说什么。”西园寺雪绘的面色微凝，冷笑一声，连靠近名冢彦的动作也一并停下，“这么荒谬的想法，也不知道名冢同学怎么能提得出来。”
果然，提到这个问题，她就不能保持刚才那幅游刃有余的样子。
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我不能抓住，那情况就更加危险了！
“没有理由，只是猜想。”面对西园寺雪绘危险的神情，名冢彦反而笑了出来，“或许理事长是在海外出生，但顾虑到西园寺家对于血统的重视，不得不隐瞒。”
不顾少女可能的反应，他自顾自地继续说了起来，“就算神民道内部比制统派要开明，但如果私立理心的代理理事长，竟然被发现带有海外的血统……
名冢彦拖了个长音，“那这位理事长，一定会迅速被逐出核心的权力圈。”
他略微停了片刻，打量起西园寺雪绘的反应。
“我说的有错吗？私立理心的代理理事长，西园寺大小姐？”
“为什么不可能是染发。”西园寺雪绘的语气有些冷硬。
“因为西园寺家的人，一言一行都只会在其它人的眼中，万众瞩目。”名冢彦笑了笑，“选择把黑发染成银白色……可算不上什么明智的行为。”
“晴代，拿把椅子，让他坐下。”沉默片刻，西园寺雪绘突然转身，往办公桌后走去。
“小姐？”
“拿椅子过来。”
“是。”
名冢彦虽然没想到事态的发展，但对此倒也不算慌张。他只是看着渡边晴代拿来把木椅，“砰”的一声放在他身后，然后道了声谢。
至于为什么是木椅，而不是办公室里的办公椅……那就要问渡边清代了。
名冢彦坐下，看见少女的视线停留在他的双眸片刻，才缓缓移开。
“名冢彦，关西京都人，孤儿。”女孩修长的手指翻开一旁的文件，轻声读了起来，“是冰室侑的青梅竹马，但六年前选择独自离开，前往京都南部，就读南中、南高，因钱财被偷窃，学费不足，选择参加发放助学金的私立理心交流项目。”
“我说的有错吗？名冢同学？”放下文件，西园寺雪绘看向名冢彦。
“理事长说的没错。”
“能通过私立理心审核，参加交流项目的人，都是关西出色的学生。”女孩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指甲上，仿佛在说什么无关轻重的事情。
“理事长的意思是……”名冢彦看着她，尽管背后仍有些冷汗，但却已经不再失措。
“无论是在保护冰室同学这件事上，还是在撞破我的秘密后，名冢同学刚才的表现，都算是关西优秀的人才。”少女终于抬头，眸光中有些许思索，像是在考虑怎么处理名冢彦。
“理事长，我还有几句话想说。”
“说。”西园寺雪绘靠在椅背上，双眸半睁半闭，“希望名冢同学的话语，能让我满意。”
“理事长觉得，我有必要透露秘密吗？”
“有必要？”西园寺雪绘的眸光慵懒，“名冢同学可以通过透露秘密，做很多事情。”
“那么，透露给谁呢？透露秘密之后，我还能有正常的生活？”名冢彦平静反问，“我不觉那么做之后，会有什么好结果。”
“所以，名冢同学到底想说什么？”少女终于直起身，看起来对名冢彦的话有几分兴趣。
“我没有必要透露秘密，而理事长……甚至需要因此而给我好处。”
“好处？”女孩笑得很开心，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
“如果理事长连真实的发色都不敢让下属知道，那么除去渡边老师之外，理事长还能真正信任哪些人呢？”名冢彦直视西园寺，“理事长这一职位，本该是西园寺家的重要人物才可能担任……”
少女没有接口。
“身居高位，却没有足够的可信之人。一旦秘密被撞破，就有被掀翻的危险。”名冢彦仿佛在自言自语，“与其和我敌对，拉拢我，或许才是理事长更好的选择。”
至此，名冢彦终于图穷匕见。
他和西园寺雪绘没有根本上的冲突，无非是撞破秘密，可能威胁到少女而已。
女孩如果拉拢他，那名冢彦当然会保守秘密。
“或者只是让我闭嘴的普通好处，或者是更进一步，让我和理事长合作的好处。”名冢彦目光灼灼，等待着西园寺雪绘的回复，“那么，理事长准备怎么选择？
到现在，他确信自己不会有生命危险，只可能因为少女的决定吃点苦头而已。
“没错，名冢同学到现在的表现都很出色。”西园寺雪绘玩弄起自己的指甲，“只是这还不足以打动我。”
“不足够让理事长付出好处？”
“没错。”西园寺雪绘笑得很开心，“这样吧，黑道的问题，如果你自己解决，那我就承认你的能力。撞破秘密这件事情，也可以暂时放在一边。”
所以绕了半天，最后还得自己处理？
名冢彦嘴里发苦。
但他不会再讨价还价。
在西园寺雪绘强而他弱的情形下，还能够争取到近乎平等的地位，他已经竭尽全力。再讨价还价，绝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不过……
“我有个条件。”沉默片刻，他重新开口。
“什么？说来听听。”西园寺雪绘动作优美地玩弄着自己的发丝。
“我需要渡边老师的协助。”
“你要晴代的帮忙？”少女故作苦恼，“那我需要晴代的时候，又应该怎么办呢？”
“理事长不会只有渡边老师，但我只对渡边老师，勉强能算熟悉。”名冢彦依旧平静应对，“所以，我请求渡边老师的帮助。”
“晴代？”女孩看向渡边晴代，“你的想法呢？”
“一切以理事长的吩咐为准。”
“好吧，晴代可以帮你，但只限情报与消息方面。”西园寺雪绘看向名冢彦。
“还没完，理事长。”名冢彦重新抬头看向西园寺雪绘。
“什么？”少女饶有兴致地看向他。
“理事长，还没有把答应的好处给我。”
“好处？”女孩看着眼前胆大包天的少年，笑容妩媚。
“名冢彦！”还没等西园寺雪绘说什么，一直在他身后的渡边晴代就已经忍受不住。
“名冢同学真的那么有自信？还是说，只是狂妄？”少女并没有发怒，只是制止了渡边晴代，继续提问。
“我如果接受理事长的好处，那么理事长也会明白我的弱点和软肋是什么。那样的话，理事长也更容易……对我做些什么。”名冢彦神情坦荡。
“主动送出软肋？”女孩笑了笑，“我明白了，但我不屑于使用这种无聊的方法，来控制名冢同学。”
不等名冢彦再说些什么，西园寺雪绘就看向渡边晴代，“送他走，晴代。”
名冢彦不再开口，只是在走出办公室时暗暗松了口气。
他总算顺利过关。
第十九章 独行之人，也会有人担心
片刻后，押送名冢彦离开的渡边晴代回到办公室，只看见西园寺雪绘坐在办公桌后，沉默不语。
“晴代，你回来了。”少女抬头看向渡边晴代，眸中早就没有先前的咄咄逼人与强势。
“小姐……”渡边晴代想说些什么，但看到自家小姐的模样，她只是静静站立。
“晴代，我有点……有点累。”看到渡边晴代站在自己面前，少女动作轻柔地，缓缓地褪下假发，宛如梦幻的银白长发重现在渡边晴代眼前，“你也知道，如果不是为了掩饰懦弱，变成那样乖张，那样咄咄逼人的性格，我无论如何都不想戴上它。”
“小姐……”渡边晴代看着自家小姐双眸微闭的样子，忍不住轻声开口，“都是我的过错，没有注意到名冢彦的举动，没能拦住他进入办公室。”
“不用太自责，晴代。”少女语气柔软，“我们都知道，这件事情迟早会暴露……只是时间早了一点而已。
“可是名冢彦那边……”渡边晴代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提起，“小姐真的要把人手撤走，准备让他自生自灭？”
那样的话，秘密说不定也能保守住——毕竟自家小姐没有再主动下手。
“怎么会，晴代。”少女轻拢耳旁发丝，语义不明，“你知道，我不是那么冷血的人。”
“是我理解错了小姐的意思……”渡边晴代微微躬身，“可这样的话……”
“从刚才的反应里，名冢彦已经证明过自己的价值。”西园寺雪绘轻轻摇头，打断渡边晴代的话语，“无论抗压、反应、分析，都很出色。
“那……”
女孩轻叹口气，“我只是好奇，他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说着，少女重新将纯黑色的长发戴上。
目睹自家小姐的举动，渡边晴代却没有半点惊讶，“那冰室侑……”
“放她进私立理心，只是因为我想利用她作棋子破局。”少女的语气冰冷，仿佛先前那个咄咄逼人的代理理事长在一瞬间就已经回归，“却没想到名冢彦的反应会那么激烈，那么……奋不顾身。”
“奋不顾身得……让我有些羡慕。”
女孩的语气中有些失落。
……
名冢彦不知道理事长办公室后来的对话，只知道离开校园时，他一度浑身无力到没法正常走路的地步。
不过仔细想想，有这种反应再正常不过。毕竟他刚才可是强顶着西园寺雪绘的压力，硬生生将冰室侑撇出这件事情，还和这位大小姐达成了大致平等的协议。
只是在面对黑道这件事情上，少女还是给他出了道难题——渡边晴代在允许范围中提供的帮助，并不算多。
所以到头来，他还得自己面对。
走出校门，名冢彦在周边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划出自己的面板。
老实说，除去对于黑道的担心之外，他还对自己能同时加载两张地图有些不解。
之前不是说只能加载一张地图的吗？
这是因为情况太紧急，所以这面板卡bug了？
还是为自己破例？
“恋爱地图：冰室侑专属”
“抉择任务：融化坚冰（开端）”
“分支（中）：告知学校泉悠月的身份，并声明一切与冰室侑无关”
“备注：此分支为自创选项权限创造”
“迷雾探索成功，获得奖励：经验值10点”
“虽然未守住冰室侑的秘密，但成功使她免于被牵连，获得特殊奖励：经验值30点”
“当前经验值：LV3(40/100)”
嗯，这是冰室同学的任务，总体来说，完成得还算成功？
看着眼前的文字，名冢彦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
“共有任务：打探乱秩席发生的事”
“状态：完成”
“迷雾探索成功，获得奖励：经验值10点（来自倾听鸣泉）、经验值10点（来自融化坚冰）”
“特殊奖励：竹剑*1，特殊效果（杀伤力减弱，击晕效果增强）”
“当前经验值：LV3(60/100)”
看着接连不断的文字，名冢彦反应过来。
之前面板上那个让他打探乱秩席发生情况的任务，在他得知泉悠月的身份，并给出猜测时，任务就应该已经完成。
“恋爱地图：西园寺雪绘专属”
“抉择任务：除清覆雪（开端）”
“分支（左）：转移话题，询问发色”
“迷雾探索成功，获得奖励：经验值10点”
“因成功推测得知西园寺雪绘的秘密，获得特殊奖励：经验值20点”
“因成功对抗西园寺雪绘给予的压力，反制威胁，获得特殊奖励：称号“独行者””
“称号描述：在黑夜中独行，总需要超越常人的勇气”
“效果：单人行动时，抗压能力等级+1，反应速度+1，思考能力+1”
“注：该称号可在加载所有地图时使用，时限永久有效”
“当前经验值：LV3(90/100)”
“因地图新近激活，原地图被自动覆盖，本次之后，类似情形将不再出现”
还没等名冢彦再做些什么，面板解释过为什么能同时加载地图，就自动消散而去，只留下恢复如常的眼前景象。
一辆鸣笛的轿车飞驰而过，惊醒了还在思考的他。
“哈，顶撞那位西园寺大小姐，成功以后还有那么多好处？”名冢彦手撑额头，语气像是无奈，像是好笑。
他深吸口气，站起身来。
面板已经给予他不少奖励，再有几天的时间，他就能有三点技能点，足够把剑道技能大幅度提升起来。
那样的话，不说其它，单就打架来说，名冢彦只觉得他要打十个。
遐想一番，放下担心，名冢彦混迹在夜晚下班的职场人中，乘坐电车回到文京区。
回到自家门前时，名冢彦还一度停步，有些感慨——怎么说，以一个关西普通交流生的身份，正面对上西园寺的大小姐，经历都太过惊险。
只是还好，他没有表现失措。
惟独不想被西园寺雪绘威胁逼迫，却是再真实不过的心情。
而他现在，身为将要入学私立理心的学生，眼下能够做的，也就是先在私立理心立足。
当然，在那之前，还要解决掉文京区的那群黑道。
理顺思路，名冢彦掏出钥匙，打开大门。
客厅里的景象落入他的视线中，让他愣住当场。
冰室侑和泉悠月，两位少女一左一右，静悄悄地对坐在桌前。
听闻大门传来打开的声音，泉悠月第一时间将目光投来，而冰室侑却分毫未动，仍旧微微低着头，像是已经睡着。
灯光洒落在她们身上，一明一暗。
看到这一幕，名冢彦放轻脚步，就要压低声音，询问泉悠月，冰室侑是什么情况。
“名冢……君。”冰室侑的声音终于响起，本该清冷自若的声音，多了几分嘶哑。
“我还以为冰室同学睡着了。”名冢彦愣了一下，“冰室同学下午才在书店晕倒过，今晚应该早点休息才对。”
冰室侑微微抬头，但目光却并没有看向名冢彦。
名冢彦脱去鞋子，走到桌旁坐下，“冰室同学，还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
他随意打量了一眼旁边的泉悠月，却发现少女正在向他不停地递眼神。
泉悠月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这么递眼神……是想提醒我什么？
想了片刻，名冢彦还是不能理解，只能将注意力放回冰室侑身上。
“是名冢君，主动挂断我的电话？”冰室侑终于将视线转向名冢彦的方向。
名冢彦这才发现不太对。
少女的眸中有不少血丝，嘴唇苍白。
“冰室同学……”看着她的样子，名冢彦突然明白过来，“那个时候我挂断电话，只是不希望冰室同学被牵扯进……”
“可那样……那样和六年前，名冢君一声不吭地离开究竟有什么区别！”冰室侑看着他，本该平静如水的眸中情绪难以言说，“而且这一次，我不知道名冢君能不能安好地回来！”
少女的声音带上颤音，身体也微微颤抖。
六年前，尚还年幼的她回到家中，想要像往常一样找到名冢彦。
那时的女孩并没有想过，找名冢彦想要做什么，只是单纯地想和他待在一起。
等来到名冢彦独自居住的家时，她只看见了一张纸条。
生活物品，衣服，书籍，所有属于名冢彦的，可以带走的东西，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空空荡荡的房间，还有孤零零的她。
女孩像是落进深水的人，希冀着纸条就是她的那捆稻草。
可惜不是。
纸条上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抱歉，我要走了。”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让还挣扎在水面的她，沉入水底。
握着纸条的女孩从夕阳西斜，等到夕阳西下，等到新月初升，等到自家父母找到名冢彦的家中，将她带回家。
从此以后，名冢彦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杳无音讯。
今天听到西园寺雪绘的话语时，女孩的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六年前的无助。
所以，她用尽自己平生最大的勇气，想要说出狠厉的话语，想要威胁那位理事长。
只是通话猝然挂断，她再次拨回去时，得到的只是忙音。
名冢彦再次没了音讯，一如六年前。
努力六年，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尽全力不被大家落下太远，甚至为了他加入神宫。
可六年之后，一段简单的忙音，让曾经孤寂的绝望再次浮现。
她才随着名冢彦的重新出现，可能逐渐变回五彩斑斓的世界，却又要猝然变回灰白。
少女尝试了十几次，一次又一次得到对方并不接通的结果。于是，她来到客厅，在桌前一言不发地坐下。
直到名冢彦重新出现在她眼前。
“我……”名冢彦才想辩解，就看见冰室侑忽然起身，就要走回房间。
可是少女的身体虚弱，再加上刚才的枯坐，才迈出两步，就已经失去意识，向前摔去。
名冢彦从座位上扑了出去，只来得及用身体垫住女孩，没有让她撞到地面。
他看着女孩，许久没有说话。
“名冢彦。”一直沉默的泉悠月走到他的身边。
“抱歉，泉小姐，能帮我个忙吧？”名冢彦笑容有些苦涩。
“嗯。”泉悠月轻轻点头，帮他扶起冰室侑，帮他抱起冰室侑。
“冰室同学需要休息，脱衣服的事情，还要麻烦泉小姐来。”将女孩送进房间，轻放在床铺上，名冢彦转过身，对着泉悠月只说了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泉悠月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抿了抿嘴。
……
离开冰室侑的房间，泉悠月重新回到客厅，看见名冢彦正坐在桌前，有些出神地看着桌上的光影。
“喂，名冢彦。”少女走上前，轻轻晃动名冢彦的肩膀。
“啊……”名冢彦回过神来，“刚刚的事情，多谢泉小姐。”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不管是先前眼神提醒，还是之后帮我照顾冰室同学。”
少女看着他诚恳的神情，原本想出口的话语莫名慢了一拍。
拉开左边的椅子，女孩也坐了下来。
“名冢彦，我有话要跟你说。”
“嗯？”本已经继续低头的名冢彦闻言看向泉悠月，“泉小姐还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
“我的身份。”少女轻咬贝齿，一幅下定决心的模样，“我不能再这样隐瞒下去。”
“泉小姐已经下定决心了？”名冢彦倒真有些惊讶。
他是去了一趟私立理心，经历了不少事情，可泉悠月没有。
少女只是留在家中，陪了冰室侑一会儿而已。
“冰室同学刚才的样子，真的……真的很……”女孩想了好一会儿，却没能找出合适的形容词，“总之，她真的很担心你，在客厅里连着打了十几个电话，但是一个都没有接通。”
“冰室同学的那个样子，都是因为我躲进这里才会出现。”泉悠月微微低头，语气有些低落，“所以我就想，既然名冢彦你，还有冰室同学都没有放弃我，那我也不能隐瞒秘密。”
脑海中浮现出冰室侑眸中血丝浮现的样子，名冢彦叹了口气，“这一点，泉小姐不用自责。之前主动挂断电话，是我的动作太快，没有经过周全的思考。
“是我做错了。”
第二十章 安慰，梦想
名冢彦的语气略微有些沉重。
在那样的情况下，他如果想要为冰室侑撇清干系，那直接挂断电话的行为，就是成功率最高的行为。
所以要说名冢彦没有思考，那是在冤枉他。
可他到底还是做错了……他思虑不周，没有考虑到，少女并不希望被撇开。
“名冢彦，你刚才到底去做什么了？为什么会让冰室同学变成……变成那个样子？”泉悠月抬起头，眸中大多是好奇，还有些许担心。
“泉小姐先说自己身份的事情。”名冢彦摇头，示意少女先说。
“那……”女孩看着名冢彦清澈的眸光，顿了顿，“我是在中部地区出生长大的。”
如果是平常人，听到这句话，大概会当即远离泉悠月，起码要走远几步。
名冢彦只是点头，“嗯，乱秩席治下的人，逃到关东也算正常。”
虽然面板实际上已经帮他确定过信息的真实性，但他还是要听到泉悠月亲口说出。
否则，那将影响到名冢彦对待她的态度——亲口说出自己的身份和对身份遮遮掩掩，哪个更加可信。根本就不用多说。
“名冢彦，你听说过玉衡吗？”看着名冢彦完全不为所动的样子，泉悠月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催促自己不要犹豫。
“玉衡嘛……乱秩七席中的一位，当然听说过。”名冢彦笑了笑，“泉小姐和他有关系？”
“不只是有关系……”少女抿住嘴唇，像是在下定最后的决心。
“嗯？”
“我是他的义女，而他现在被……被抓走了。”少女低下头，声音中有些哀伤，“如果不是他先被抓走前，让人告诉我快跑，我绝对到不了东京。”
“所以，现在的这些黑道，就是那些抓住玉衡的人，派来抓你的？”名冢彦等待片刻，眼见少女的情绪略微恢复正常，才继续发问。
“他们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可以渗透进东京。”泉悠月抹去眼角的些微晶莹，用力摇头，“驱使这些普通的黑道，是他们最后能做的事情。”
“所以，解决掉那些黑道，泉小姐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名冢彦吸了口气，确定般反问。
“……嗯，至少现在是这样。”
“好吧，听起来虽然有些困难，但还是值得一试。”名冢彦笑了笑，“还有一个问题。”
“还有……什么？”少女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泉小姐之后的打算呢？”名冢彦看着泉悠月，一字一顿，“回到中部地区，还是留在关东？”
如果那群黑道被解决，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听到名冢彦问出的问题，泉悠月有些黯然。
她能回到中部地区吗？
答案很明显。
无论是自己义父被抓，势力被打散，被搜捕，又或者是她在通缉名单上，这些事实都在告诉着少女，她不能回到中部地区。
她身为还没有从高校毕业的普通女孩，怎么回到中部地区，去改变这一切？
更别说离开之前，那位被派来传消息的人还告诉她，义父最后的话只有一句。
不要再回中部地区，永远都不要回来。
义父的意思，是让她好好活着，不要再参与进这些事情吧……
想到这里，泉悠月不再犹豫。
“我要留在关东，哪怕只是去打杂工，很普通地活在这里。”
名冢彦笑了笑，站起身来，“泉小姐放得下那些？放得下在中部地区的回忆，中部地区里熟悉的人？”
他望着窗的方向，外面夜色漆黑，只是有灯火照亮，才不至于能吞噬一切。
就算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花了好几年才适应，更是等到认识冰室侑之后，才放下了过去的那些……
更何况，才在不久前遭遇这些事情的女孩？
他的问题，不过是明知故问而已。
“放不下……”女孩用力摇头，漂亮的短发扑打在她白皙的脸蛋上，“但就算放不下，我又能……又能怎么办？”
少女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逃出那里之前，爸爸只给我留过一句‘不要再回中部地区，永远不要回来’……”泉悠月看向名冢彦，眼眶晶莹聚积，“名冢彦，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
“我哪里会有办法。”背对着少女的名冢彦叹了口气，转回身来，“不过，泉小姐的父亲说得对，至少在有办法改变这一切之前，先保护好自己，保证自己好好活着。
“就像泉小姐先前凭借本能做的那样……躲过黑道，让自己活下来。”
少女只是抿嘴，眼中晶莹终于化作泪珠，就要流下。
“从我个人角度来说，泉小姐的相貌还是相当出色的……至少当时那个搪塞我的理由，一定程度上是成立的。”名冢彦见状，只是从一旁扯过餐巾纸，抽出两张递给女孩，“所以，泉小姐还是少哭为妙……
“多哭一段时间，说不定我就心软，把所有费用都给免了。”他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对，再多哭，我就把冰室同学的手机拿过来，把泉小姐的照片拍下来，放到网上付费观看。”
拍了拍额头，名冢彦看起来十分头痛，“这样看来，我是不是得想个办法惹泉小姐哭？那样的话，说不定能赚的钱还更多点。”
泉悠月原先还算连续的，夹杂着呛声的哭泣渐渐停下。
少女恨恨地瞪了一眼名冢彦，抢过名冢彦递来的纸巾，动作有些胡乱地擦去泪珠，话语上还不忘记反击，“名冢彦，等黑道的事情解决之后，你就去表演落语，肯定能赚不少钱！”
“那再好不过，只靠说话就能赚钱，不比动脑子动手要方便多了？”名冢彦重新坐下，双手虚枕在头后，看起来惬意非常。
“你……哼！”被他又呛了一句，女孩只能不满地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好吧，至少这样的话，我就勉强放心了。”看着泉悠月的动作，名冢彦直起身体，轻轻点头，“不过泉小姐，只是打杂工……应该还不够吧？”
少女转回头，只是怀疑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继续今天下午的话题……我记得那时候问过泉小姐，以后想要做什么。”名冢彦神情认真地看着她，“既然决定留在关东，那么以后想要做什么，就是很重要的事。”
他或许不能帮助女孩完成，但如果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也总能试着帮忙。
但前提是，女孩有明确的目标，有想要做的事情……
没有目标的人，他能怎么帮？
泉悠月看着名冢彦认真的表情，许久没有动。
少女眸中的怀疑渐渐消失，直到她深吸口气，重新开口，“名冢彦，你听说过……听说过声优吗？”
“听说过，泉小姐想做声优？”名冢彦有些惊讶，但及时压了下去。
在他印象中，中部地区的文娱产业实在过于落后，根本不像是能出现“梦想做声优的人”的地方。
“嗯。”女孩回答的声音小了些，但足够坚定。
“我……方便知道原因吗？”名冢彦想了想，用试探的语气问道。
女孩已经有了目标，至于背后的原因，愿意说很好，不愿意说也无妨。
“只是羡慕动画里的角色，想要扮演他们，成为他们……”泉悠月的眸光中有些憧憬，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么，“名冢彦，你没有崇拜的，想要成为的人吗？”
“有。”
“是谁？”
“这个嘛，保密。”名冢彦笑得很开心。
开玩笑，这种情况下，他总不能说是位姓李的教员吧？
“小气鬼，连这个都不愿意说……”泉悠月似乎没有意外，“那我也不说。”
“这么看来，泉小姐也是小气鬼。”
“是你先不说的！”
名冢彦打了个呵欠，“那换我先问问题，不就是泉小姐先选择不说了？”
少女当场噎住。
这家伙，怎么有的时候很顺眼，有的时候这么讨厌。
让人恨不得拿胶带封住他的嘴。
“说回声优这件事情……泉小姐知道应该怎么成为声优吗？”
“怎么成为？”女孩神色有些茫然，“我只知道，要进入声优养成学校，然后再通过事务所的选拔……”
“泉小姐现在能找到声优养成学校，进去学习？”名冢彦打断了她，“现在的泉小姐……应该连学费都交不起吧？”
被打断话语的泉悠月对他怒目而视，但也很快情绪失落起来。
“算了，这些太细节的事情，等解决完黑道之后再说吧……”看到她的表现，名冢彦主动结束了话题，“现在说这个，只是浪费时间。”
少女轻轻点头，表示赞同，“我的事情已经说完了，那名冢彦你的呢？”
“哦，这个。”名冢彦揉了揉眼睛，“简单来说，就是去了学校，想要寻求帮助，结果撞破某个秘密，和当事人对峙了一场。”
“只是这样？”女孩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这家伙是在编故事敷衍自己吧……
只是撞破秘密，和当事人对峙，就会让冰室同学反应这么大？
“至少在我可以说的范围内，就是这样。”名冢彦神情中有些无奈，“泉小姐总不会想卷入到这些麻烦里来吧？”
泉悠月用力摇头。
只是黑道就足够了，她可不像再被什么事情缠上身。
“那就好，泉小姐既然有自知之明，那就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打听。”名冢彦站起身，做出一幅不准备再多说的样子，“我去便利店一趟，很快回来。”
“名冢彦你……不继续打工了？”或许是因为名冢彦先前的话语，泉悠月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今天实在不合适。”名冢彦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事情太多了，我心里也有点乱，得让自己平静一下。”
说完，他干脆转身出门。
只留下泉悠月在灯光下发呆。
等等，这家伙今天要是回来睡觉的话……那我睡哪里？
和他睡一起吗？
片刻之后，少女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可门外已经没有名冢彦的影子，她也只能回到沙发上枯坐。
……
和昨天晚上悠闲的心态不同，今天的名冢彦，实在没有多少在路上观赏风景的想法。
就算是经过野良坂，他也只是绕过野猫们，很快跑到便利店。
“名冢，你这两天怎么回事？”刚进店门，名冢彦就听见店长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昨天你来得晚，还能说是要帮清水小姐，今天来得晚呢？”
“今天我没打算找理由，前辈。”名冢彦看着店长，正经回答，“我今天碰到的事情实在有点太多了，所以不得不请个假。”
单就黑道的事情，就够他去头疼一阵了，更别说还有个西园寺大小姐等在后面。
真要是在这么颠倒黑白地干夜班干下去，那就算白天碰到什么事情，那自己真还反应得过来吗？
就说哪一天真要打架，人家是打醉拳，难道他还能打一套睡拳？
吾好梦中打人？
“又碰到事情了？”店长自然不知道名冢彦的心理活动，看到有客人走近收银台，抬手让名冢彦让开道路，“你等等，我过会儿再问你。”
名冢彦自无不可，甚至走去货架旁边，整理了一下上面的货物。
毕竟店长对他不错，今天他的请假也太急了些，实在给这位前辈添了不少负担。这种情况下，能帮一点就是一点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名冢彦足足整理了将近十分钟，连货架上的东西都已经理过大半，才听到店长打开收银台折门，走出来的脚步声。
“真不愧是你啊，名冢……”走过来的店长看到差不多弄好的货架，拍手称赞，“这才十分钟吧，你就差不多全搞好了，效率还真高。
“前辈，你要是能再拖五分钟，说不定我就能把货架都收拾好了。”名冢彦笑了笑，跟店长开起玩笑。
“你这家伙，阴阳怪气我是吧！”店长没好气地伸来胳膊，一下搂住他的脖子，“一点后辈该有的样子都没有，一点都不尊敬我这个前辈！”
名冢彦当即做出呼吸困难，如果店长不松胳膊，就马上要窒息的样子。
第二十一章 被压榨的人，偶尔会有意外收获
“演技倒是也不错，不去做艺人可惜了。”看到名冢彦的动作，店长瞪了他一眼，松开胳膊，看向店里的时钟，“说吧，为什么弄到这么晚才过来？”
“学校里有点事情……”名冢彦只是摇头，“而且黑道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黑道的问题还没解决？”店长先是一愣，接着严肃起来，“你被他们盯上了？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私立理心不负责解决这件事情？”
“学校……”名冢彦嘴里一阵发苦，“学校只答应给我提供有限的帮助，具体处理还得我自己来。”
这让自己怎么跟店长明说啊……总不能说是他撞破了个事实，其实那位西园寺大小姐发色是银白色？
“啊？私立理心这种学校，也会对这种事情不管？”店长明显有些震惊，但片刻之后明显平静不少，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我记得名冢你说过，之后要搬进学校的宿舍来着？”
“嗯，在新宿那边，不过之前闲置太久，没法住进去。”名冢彦无奈摇头。
“那倒还说得过去……说不定私立理心在加紧整理宿舍，准备让你早点搬进去，所以这里的黑道事情也就不管了。”店长摩挲着颌下的短胡茬，摆出一幅明显和他形象不符的思考模样，“他们有说宿舍快准备好了吗？”
“这倒是没有。”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就自己保重吧。”店长嘿嘿一笑，明显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前辈，我怎么觉得你很乐意见到我倒霉啊？”名冢彦看着店长那幅样子，着实很想拿卷胶带把他的嘴封上。
“怎么会怎么会……”店长连连摆手。
还想说些什么，两人就听到店内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名冢，要不你……把这点弄完再走？”店长搓了搓手，试探性问道。
“好吧，前辈，不过就这么点东西，我今天可不值夜班。”估摸着剩下的东西五分钟能弄完，名冢彦也就没有拒绝。
“哈，不辜负我之前帮你的忙。”店长笑了声，几步跑回收银台前，接起电话。
名冢彦抬手，继续整理起货架上的东西，间或有店长的声音从收银台传来。
“什么，您现在走不开，最好要人送过来？”
“我知道您就在野良坂附近，可我们店不送外卖……”
“您会支付额外的外送费？那不行，我们不能做这种事情。”
“您也知道现在我们这里人手不够，送过来的话……”
“这样，您稍等一下，我这里有位请假的员工，我问问他愿不愿意帮忙把东西送来。”
话音一落，名冢彦就再次听到店长急匆匆的脚步。
转头望向走来的店长时，他看到这位高大魁梧的三十岁男人脸上正带着假得令人发慌的笑容。
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位前辈就像是找到了猎物的狼，正琢磨着怎么下手。
“前辈，你这么笑，我有点……我很不适应。”眼看店长就要凑到自己面前，名冢彦赶忙开口阻止，“有什么事情要做，如果我顺手的话，直说就好。”
“就是之前那个拍短片的人，名冢你还记得吧？”店长脸色一僵，悻悻捏了把脸，摆回正常表情，“他那边走不开，又有不少人没吃晚饭，所以想让我们这里把东西送过去。”
“便利店……负责外卖吗？”名冢彦疑惑地看着店长，“之前从来没有过吧？”
“还不是人家订购的数量大，怎么都算是便利店的大客户了。”店长叹了口气，“业绩好看一点，我的工资也或许能涨一点。”
可是前辈，你这样可是在压榨我这个免费劳动力啊……
这合适吗？
这不合适！
名冢彦在心里发出无声的呐喊。
或许是注意到名冢彦的表情，或许是猜到名冢彦内心的想法，店长只是稍稍犹豫，就伸手重重拍向名冢彦的肩膀，“放心，名冢，不会让你白干的。你只要这次帮我把东西送去，算你今天出半勤。”
“啊？”名冢彦这下是真没想到，“出半勤？这么多？”
送个外卖就有六千円，钱未免也太好赚了点吧？
就算他今天过来整理了货物，过会儿还要去送外卖，那也实在没到出半勤的程度啊？
难道这位前辈看着浓眉大眼，其实也……非常擅长薅羊毛？
“别急，还有另外两份。”店长相当快就琢磨到了名冢彦在想什么，开口补充道，“东西不多，你也顺手帮我送掉吧？”
“没问题，前辈。”名冢彦痛快答应下来，“地址呢？”
“一个是清水小姐那里，一个在附近的街区。”店长露出有些可疑的笑容，“店里还有客人，我现在给你一份清单，你自己准备一下。”
尽管对店长最后的笑容疑惑重重，但看在六千円的份上，名冢彦还是没多少迟疑就答应下来。
接过清单，找出整整四大包的东西，名冢彦一边感叹钱其实没那么好赚，拎四个大包也绝对没有想象中轻松，一边和店长道别离开。
……
拍摄场地位于野良坂不远处，属于既需要借用野良坂的场景，又要避开太多野猫入镜的程度。
所以，名冢彦是在野良坂附近转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发现所谓的短片拍摄场地。
不少男女正站在场地一边，穿着随意，看起来忙活得不亦乐乎。
也就有位长相还算可以，名冢彦看起来也有些脸熟，穿着相比起来正式不少的男人，正站在离众人稍远点的地方，拨打电话。
是负责管理他们的人吗？穿得还挺正式的……
心中腹诽，名冢彦靠近过去。
“好，是，我明白了。您放心，一定不会给您添麻烦。”中年男人对着电话一通保证，又是小心翼翼地等到对面没了反应，才挂断电话，长出口气。
“先生？”眼看对方空下来，名冢彦自然而然地凑上去。
“啊……”刚打完电话，明显精神放松下来的男人吓了一跳，“呼……吓我一跳，还以为又是那群家伙……”
嘀咕完，他才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我是附近便利店的员工，刚刚有人向便利店要求送货到野良坂附近的拍摄场地……是这里吗？”
“哦，是的是的。”男人这才反应过来，放下手机，“不好意思，刚刚在看消息，没注……”
男人话说到一半，愣在原地。
“先生。”名冢彦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男人连忙摇头。
“您看一下，这里有三个袋子，都是您订的东西。”名冢彦从手中分出三个袋子，递给对方，“您检查一下。”
名冢彦的手伸出，对方一把接过。
想要把手抽回，名冢彦却发觉对方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
抬头看去，对方的脸色激动，看起来又不像是因为恶意。
什么情况？
不过，没等名冢彦开口，男人就自己凑了上来。
“小哥，问个事情，你在便利店打一天工有多少工资？”
“啊？”名冢彦有些意外，看对方的眼神愈发奇怪。
“只是问问，只是问问，小哥不要在意我的唐突。”男人连连摇动剩下的左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一小时一千円，从晚八点到早八点，一万两千円。”考虑到自己如果回答不清楚，对方可能会继续纠缠，名冢彦干脆一口气说了出来。
“一万两千円……”男人喃喃念着，脸色渐渐变红，像是想到了什么。
“先生，我还有事……”名冢彦手中用力，就要抽出手来，赶快离开。
“小哥，你愿意来当短片主角吗！”男人赶紧拉住他的手臂，脸色通红，连声音都变有些变了。
名冢彦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也太突然了吧……上来就邀请他当短片主角？
就算他知道这里是拍摄场地，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奇怪的短片，但谁知道短片内容究竟是什么？
他名冢彦也是要面子的人，去拍些奇奇怪怪的短片，那还是敬谢不敏的。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突兀，男人咳嗽一声，站直身体，轻鞠一躬，“抱歉，刚刚有些激动，困扰到小哥你。”
没等名冢彦接口，他就继续说了起来，“是这样的，我们本来打算下周拍摄一段和恋爱相关的小短片，可是始终没能找到合适的高校生主角……”
是因为这个？可连《你的名字》里那位女主角宫水三叶不是都说过，要变成东京的帅哥吗？
这样看的话，东京帅哥也不该少嘛，哪里缺他一个？
而且认真说，他也该是关西帅哥。
不过，名冢彦脑海中思绪不停，嘴上是一句话没有。
男人看他半点没有接口的打算，露出有些苦恼的表情，“够帅气的高校生不是没有，但气质一般都比较内向，有些甚至有些阴郁，实在不太适合上镜。不帅气，阳光一点的也有，但相貌还是差了些。”
“我们短片拍摄的预算不高，实在请不起大牌的艺人，所以看到小哥你，实在是觉得不能错过。”男人一边说，一边还感叹了起来，“你人这么帅，气质也相当阳光，不知道之前有没有星探找过你？”
名冢彦还没说一句话，男人就已经说出了一堆话来。
预算不高就想找我……那我要是真的接受了，是义务打工呢？还是义务打工呢？
“抱歉，从没有人找过我，我是关西来的交流生。”名冢彦只是摇头，“而且我最近这些天有事情，恐怕不能答应您的邀请。”
他是真的急于脱身，可眼前这家伙像牛皮糖一样死黏着甩不掉，实在让人厌烦。
“别急嘛，小哥。”男人丝毫没有灰心的意思，拍着胸脯，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短片得要到三月底才会开始拍摄，你还有很多时间考虑的……整个短片拍摄下来也就一两分钟的样子，而且还有……还有十万円的报酬！”
那一瞬间，名冢彦看到对方眼里闪过的心痛
“十万円？”名冢彦有些怀疑地看着他，总觉得对方是临时起意，提出的价格。
“是啊，本来预算是五万封顶，如果小哥你愿意来，剩下的我自己补给你。”男人又是掏心掏肺，又是心痛如绞，“怎么样，这个报酬比起便利店的夜班工资，怎么都算还可以吧？”
“我考虑一下。”名冢彦沉默片刻，到底还是没有答应。
“没事，没事，只要不是当场拒绝，都可以继续商量。”男人脸上绽出笑容，动作迅速地从衣服里掏出名片，递给名冢彦，“有什么想问的，或者对短片主角有想法的话，都可以来找我石原崇宽！”
看着名片上的写着的石原崇宽四个汉字，还有下面的声优事务所经纪人这个职务，名冢彦一时沉默。
虽然有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感觉，但石原崇宽……
这家伙好歹是声优事务所的经纪人，却窝在野良坂这种地方，一门心思地拍恋爱短片。
能空闲到这种程度……难道他负责的声优没有工作，事务所里也没有事情需要处理吗？
还是说这位石原崇宽野心甚大，早就做好准备不做声优经纪人，准备自立门户，跳出声优事务所自立？
看着眼前的名片，名冢彦心中疑惑重重，可想到泉悠月想要当声优的梦想，犹豫片刻之后，他还是决定多问几个问题，“石原先生，看到你的名片，我确实有件事情想问一下。”
“小哥你说。”
“石原先生的名片上写着声优事务所经纪人，可为什么现在却在……”名冢彦指了指眼前的拍摄场地，“兼职拍摄……短片？”
“事务所的资金不太够，现在已经很少招收新人，资历老一些的声优，我也没机会去负责。”石原崇宽苦笑一声，“所里没钱招新人，我这种本该负责新人的经纪人自然没有收入……不自己找点事情干，还能怎么办呢？”
好吧，自己还真错怪他了，出来拍摄恋爱短片，还真不是眼前这位石原崇宽的错。
名冢彦一时感慨。
第二十二章 每个人都有苦恼
想到这里，名冢彦只是摇头，“石原先生也是辛苦……”
“小哥你也挺辛苦的，大家都一样。”石原崇宽抓住机会，就要拉近两人的距离，“其实要是有好的新人，我何必来这里拍短片……就算尽力去培养新人，去帮新人找到合适的工作，也好过在这里消磨时间。
“更别说，在这里拍短片也不容易，文京区的治安可没那么好，时不时会有黑道路过，一不小心就要赔上点什么。”
黑道？
还想接着询问声优事宜的名冢彦注意力立刻转移。
石原崇宽倒是没多想什么，还在抱怨，“今天白天的时候，有黑道路过这里，差点把我们的拍摄场地给掀了……要不是我花了好些钱，这些设备都要报废，工作人员也都要受伤。”
“这附近有黑道？石原先生能说得详细点吗，我等会儿去送外卖，也得小心黑道。”名冢彦认真询问。
“哦，小哥你是得小心点……要是想拍这种恋爱短片，至少脸上可不能受伤。”石原崇宽又唠叨了一句，“上午的时候，大约十来个人的样子吧，往野良坂另一边去了，也不知道是干什么。”
石原崇宽大致回忆了一下，指了指名冢彦家的方向。
还真是这个方向啊……不会那么巧吧？
而且十多个人……这个人数不算太多，也不算少了，大概是比较小的黑道？
想想也是，大点的黑道，如果稍微有点敏感性，也至少应该因为这段时间乱秩席混进关东，而稍稍收缩一下。
毕竟无论主民派，或者制统派，都是以打击黑道作为宣传造势的方法。
名冢彦想了想，“石原先生下午还看到过他们吗？”
“看到了，领头那几个看起来有点灰心丧气的……不知道是在什么事情上碰了壁。”石原崇宽笑了几声，“我还专门派了工作人员去野良坂那边盯着，省得他们回来的时候再撞上。”
“回来了几个？”
“小哥问得这么详细？”石原崇宽有些奇怪地看向名冢彦。
“这种事情，能小心一点就小心一点。”名冢彦做出无奈的表情，“否则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惹到他们……”
“啊，我懂，我懂。”石原崇宽用力点头，“回来得少了点，大概少了三四个人的样子？可能留在那边了吧？”
“这样……”名冢彦点了点头，“谢谢石原先生，我还有剩下的外卖要送，就先走了。”
“行，小哥。”石原崇宽点头，“要是有想法，一定记得联系我！”
“石原先生放心。”名冢彦点头离开。
“对了，小哥，说了这么多话，还忘记问了……怎么称呼你？”
“名冢彦！”
提起警惕，送掉另一份外卖，名冢彦拎着清水千夏的外卖来到少女门前时，都没有碰见什么意外。
倒也是让他松了口气。
他按响门铃。
“来了，请稍等！”少女软糯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让名冢彦略显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
“您好，有什么事情……欸，名冢桑？”大约是在门后用猫眼观察了一下，少女这才发现门外站着的是名冢彦。
发出诧异声音的少女拉开大门，注意到名冢彦手上的塑料袋。
名冢彦也看到少女有些随意的居家打扮。
清水小姐，在家里的打扮好像一直都很随意来着……和那天去便利店时的样子，几乎是两个人了。
“清水小姐，店长说你点了份外卖，让我送过来。”稍微晃了下手中的袋子，名冢彦微笑询问，“怎么样，今天膝盖好些了吗？”
“嗯，是好些了，谢谢名冢桑关心。”少女露出稍显羞涩的神情，“也感谢名冢君特地来看我。”
“啊？”名冢彦愣了一下。
自己特意来看她？
仔细回想了一遍话语，名冢彦确认自己没有说出任何有关“看望”的词语。
“清水小姐，是不是弄错了什么？”看着少女清丽脱俗的脸蛋，名冢彦开始犹豫起来。
她应该不会意误解成什么其它的意思了吧？
“欸？不是说……名冢桑要特意来送东西吗？”女孩同样有些好奇，“我说错了什么吗？”
名冢彦深吸口气，用另一只手捂住脸。
怪不得店长那么轻易就把他放走，那么轻易就给了他半天的出勤，还在他离开的时候笑得那么奇怪。
感情这都是那位前辈的计策是吧！
好计谋，好计策，让他不知不觉就中了招……
前辈在他心中高大魁梧，憨直且关心后辈的形象一下崩塌。
想想也是，如果他那位前辈不是心思灵活，怎么还会想到压榨他一个请假员工，让他去送外卖？
以店里的支出换来他自己业绩的上涨，放在上面领导的眼里，大概是要除之而后快的类型吧？
可惜名冢彦就算再想吐槽，眼前的误会也得慢慢解开。
“这样，清水小姐，你先不要说话，让我猜一猜。”名冢彦整理了一下情绪，强打精神，“店长是不是之前打电话过来，说我会送来一份外卖？”
“是啊……店长桑还说，是名冢桑主动要求来看望我。”清水千夏一五一十地把店长卖了个干净，“而且因为不好意思，会特意说是我点的外卖。”
名冢彦长出口气。
真是厉害啊，前辈。
要不是清水小姐这么诚实地就把一切都交代了，那我今天还真就绕在这个误会里出不去了……
怎么说呢，来日必有厚报！
“是这样的，清水小姐。”名冢彦想了想，神情诚恳地解释起来，“我的那位前辈，骗我说是野良坂那里有外卖要送，让我顺手来把清水小姐的外卖送掉。”
现在想想，野良坂的外卖，和骗他来清水千夏在这里，哪边才是那位前辈的真正目标，还真不好说。
“可店长桑……为什么要骗名冢桑？”少女露出有些好奇的神情，“名冢桑得罪了那位前辈吗？”
名冢彦一下卡壳。
这让他怎么回答？
回答说，自己那位前辈有意向看热闹，想把他和眼前的少女凑在一起？
就算清水千夏不反感，他自己说着不会脸红吗？
他又不是能对着整个学校，大声喊出自己是京都帅哥的那种人……
也不是不行，比如那位西园寺大小姐要是提出要求，也可以。
要加钱。
“大概是前辈希望我们两个作为将来的同事，提前拉近一下关系？”想了片刻，名冢彦扯出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解释来。
“欸？那店长桑还真是可靠的前辈，现在就在为后辈的关系着想了。”少女语气中有些欢欣，看起来是为找到靠谱的前辈而开心。
确实是靠谱的前辈。
只是靠谱的方向，大概不太对。
名冢彦半晌无言，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既然误会解开了，清水小姐的……清水小姐的外卖也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回家还有事情。”
“名冢桑不留下休息一会儿吗？”少女看向门内，“刚刚还去野良坂送完外卖，应该会有些累吧？”
“呃……”名冢彦一时犹疑。
昨天晚上的少女，还说过“愿意和他做朋友”，结果他今天刚说完话，尤其是在说出店长目的是为了促进后辈的关系之后，就扭头离开……
那不是摆明了不想和女孩搞好关系？
他又不是那种视少女为洪水猛兽，一定要尽力避开的人。
坦坦荡荡，不负本心就行了嘛……
反正他没有对不起谁。
想到这里，名冢彦反而坦然了不少，“这样的话，能麻烦清水小姐帮我倒杯水吗？刚刚送外卖还是有些路的，确实有点渴了。”
“嗯，没问题，名冢桑。”女孩声音里的欢欣似乎多了几分，“先进来休息一下吧？”
“那就……打扰了。”名冢彦轻轻点头，小心翼翼地走进少女家中。
屋内色调温暖，物品摆放整齐有致，打扫得也相当干净。
一眼看过去，就能得出直接结论——住在这里的人，是个在生活中很细致，爱整洁的人。
在桌边坐下，名冢彦小心翼翼地避开桌上摆放整齐，却又占据了不少地方的书籍。
“清水小姐，很喜欢看书吗？”眼看清水千夏端着水走来，名冢彦倒是真有些好奇。
“嗯……一半是喜欢，一半是学校要求。”少女将水杯小心递到名冢彦手中，“名冢桑小心一些，不要撒了。”
“清水小姐放心。”名冢彦接过纸杯。
水温微凉，却又残余些温度，对于口渴缺水的人来说，实在是再适合不过。
名冢彦一口饮尽杯中清水，心中却又有疑问冒出。
从家中，还有水中的细节来看，清水千夏分明是相当细致的人……可为什么，她昨天会有那么狼狈的表现？
总不能是表演出来的吧？
虽然心中疑惑盘桓，但名冢彦还没有鲁莽到直接询问，而是继续起刚才的话题，“说起来，清水小姐马上就要和我成为同事了，我记得清水小姐之前提过，马上就要上学……”
“名冢桑记得没错。”少女轻轻点头。
“清水小姐是在哪里上学呢？也是在私立理心吗？”
问出这个问题时，名冢彦内心期待的答案是“不是”。
“私立花川学园，三年级生。”清水千夏虽然犹豫片刻，但还是告诉了名冢彦。
“私立花川？”名冢彦放下水杯，目光中有了几分惊奇，“清水小姐是北海道人？”
北海道可不是关东这种地方，有制统派和主民派争斗不休。
战后天照府新立，幕府派作为三派中最弱势的一方，主动选择植根于北海道，不和主民派、制统派在关东争斗。
相对的，在幕府派的控制下，北海道对于人流进出的管控也非常严格。
至少名冢彦在关西时，就从来没见过北海道的人。
“嗯，中学校毕业的时候，才来的东京。”清水千夏轻轻点头，“名冢君也知道，从北海道来关东的人，只能选择私立花川入学。”
名冢彦连连点头，示意自己清楚。
就像主民派以私立理心学园为人才储备库一样，剩下的两大派系，也同样以高校作为人才储备库。
比如私立明武学园，后面站着的是制统派。
而私立花川学园后面，站着的就是幕府派。
只是对于私立花川，名冢彦也只在南高听负责项目的老师讲过几句，没有过详细了解。
毕竟他要上的是私立理心，不是私立花川，或者私立明武。
“私立花川对于大家的考试成绩，不如私立明武和私立理心那样看重，反而很在意大家的书籍阅读，还有身体锻炼。”
“怪不得清水小姐这里会有这么多书。”名冢彦明白过来。
“不是的，也是因为我在东京没什么朋友，很少出门……”女孩有些害羞地补充了一句。
那就解释得通了……
名冢彦暗自点头。
所谓朋友很少，轻微社恐，偶尔出门紧张，带钱却没有带够也还算合理。
只是按照少女在野良坂时，起身以后就摔倒的表现来看……她的体育成绩恐怕也算不上太好。
毕竟嘛，当时的女孩从地上爬起来追自己，结果抬脚没几步就摔了一跤……平衡性不强的人，运动能好到哪里去？
不过，这倒也契合这位清水小姐喜欢看书的特点。
理顺逻辑，名冢彦起身告辞，“清水小姐，我家里还有事情，确实要离开了。”
“嗯，名冢桑一路注意。”少女扶着椅子站起，将他送到门口。
跨出大门，眼看身后大门就要关上，名冢彦突然想到件事情，“清水小姐，星期一的晚上，我不能保证一定会来值夜班。”
“欸？”女孩的眸中有些失望，但转瞬就被她自己掩去，“名冢桑不用在意，有店长桑教我就足够了。”
看到清水千夏的表情，名冢彦当即明白她似乎想错了什么。
“只是说那天会有事情，不是一定不来，清水小姐也不要误会成……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他笑了笑，走入夜色中，“之后见。”
“嗯，之后见，名冢桑。”少女朝着夜色中的身影道别。
第二十三章 睡哪里，吃什么
对名冢彦来说，一路回家的路程似乎顺利过了头。
他满心以为会有黑道的人蹦出来做点什么，结果提防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回到家门口，掏出钥匙打开大门。
才踏步进门，名冢彦就愣了愣——泉悠月躲在不远处的墙后，只露出小半个脑袋窥视着大门的方向。
挺可爱的。
但也……挺好笑的。
花了几秒钟反应过来，看到少女动作的名冢彦笑出声来，向她晃了晃手中的钥匙，“泉小姐，至于这么小心吗？我是用钥匙在开门，又不是在暴力开门。”
钥匙摇晃，发出清脆的鸣响。
“谁说黑道就不会用那种万能开锁工具的。”泉悠月依旧躲在墙后，不服气地反驳，“会用开锁工具的人，开锁比普通人用钥匙还快！”
听到女孩的话语，再想到曾经看到的某些新闻，名冢彦一时无话可说。
不过，他很快就注意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泉悠月似乎有些喘息。
“泉小姐为什么这么喘，是因为知道我回来太激动了吗？”名冢彦一边放下东西，一边随口胡诌。
虽说他刚才是去送外卖，但回来的时候也带了不少面包和饭团之类的东西。
毕竟现在家里有三口人，单就一点存粮，着实不太够吃。
尤其是在知道，泉悠月的胃口相当好的情况下。
“名冢彦，你瞎说什么呢！”少女的脸颊飞起一抹绯红，声调也瞬间高了不少，“我只是害怕有人闯进来，所以才……才躲到墙后面……”
女孩先是用前半句展现出她无与伦比的声音技巧，让名冢彦不由皱起眉头，又用后半句展现出了她的不好意思。
相当不错的声优天赋。
“泉小姐，冰室同学还在休息，你现在叫得这么欢，是想吵醒她吗？”名冢彦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冰室侑房间的方向。
泉悠月瞪了他一眼，干脆用纤细的小手捂住了嘴，转身离开——她是在示意自己不会再叫出声，也不会再理会名冢彦。
“别急，泉小姐，事情还没商量完呢。”名冢彦坐下来，姿势随意，“我们是不是……应该讨论一下今天晚上的房间怎么分配？”
少女将要没入走廊的身影僵住半截。
她似乎想要逃避这个话题，但最终还是不甘心地回到桌前，用明亮有神的双眸看向名冢彦。
“说吧，名冢彦……你想怎么办？”在两人对视好一会儿后，女孩终究还是败在再一次面无表情的名冢彦手下，主动开口。
“这样，我提供给泉小姐两个方案，泉小姐自己选。”看着泉悠月不情不愿的样子，又想起自己那块冷硬无情，只会给选项的面板，名冢彦决定捉弄她一下。
“两个方案？”泉悠月警惕地看着名冢彦，“你不会是想要趁机偷走我的福泽谕吉……”
“泉小姐再诽谤我，我可就直接进行安排，不提供自由选择了。”名冢彦看着少女，心中好笑，脸上继续面无表情。
怎么说呢，虽然和冰室侑相处时会有两人能互相理解，互相付出的感觉……
但逗弄泉悠月这个选择……似乎也不错。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名冢彦，你果然在想怎么使坏了！”女孩注意到名冢彦没有控制好表情的嘴角，露出果然如她所料的表情，“我今天……我今天会把福泽谕吉放在睡衣里，你要是想拿走，就……”
女孩威胁到一半，忽然卡壳没了下文。
名冢彦愈发好笑，连脸上的表情都快要绷不住，“就怎么样？泉小姐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
看着名冢彦有恃无恐的样子，泉悠月抿了抿嘴，委屈低头，“不怎么样……这里没有人能帮我，我也不能去找警察……”
看到她委屈巴巴的样子，名冢彦终于忍不住伏在桌上，尽力忍笑。
莫非欺负泉悠月会有快感？
为什么自己看她吃瘪，会有种奇怪的愉悦感？
甩掉这些想法，名冢彦重新摆出严肃正经的表情来，“泉小姐，两个选择。第一个，你和我一起睡床。第二个，你睡在外面的客厅里。”
看到少女就要回答，名冢彦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但是，我不保证睡在客厅里会发生什么。”
这家伙，就是看上自己的两张福泽谕吉，千方百计地想要弄走吧……
女孩恨恨地看着名冢彦，内心不停在两个选择中做着权衡。
名冢彦倒是没有催促，只是摆出舒服的坐姿，打了个呵欠，大有“我时间足够，你随便思考”的意思。
等到名冢彦终于忍不住起身，想要去厨房倒杯水的时候，泉悠月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想通了，名冢彦。”少女看着他，脸蛋上是自信中有些得意的笑容，“如果你觉得晚上和我一起睡在房间里，冰室同学明天醒来知道以后不会反对的话……
“那你就随意。”
名冢彦盯着女孩的双眸，动作一时卡壳。
他想了片刻，轻声叹息，重新退回桌边。
“看来泉小姐也没有那么好骗了，怎么这种事情也要扯到冰室同学身上？”他一半无奈，一半仍旧义正辞严，“这么打扰冰室同学的休息，泉小姐忍心吗？”
少女抿了抿嘴，好一会儿才开口，“是名冢彦你先为难我的。”
“好好，我知道了，那泉小姐想怎么办？”名冢彦揉了揉脸，语气已经没有刚开始时的游刃有余。
“那当然是我睡床，名冢彦你……”女孩的话语脱口而出，却在话未说完时主动停下。
“怎么了，泉小姐？不就是我睡地板你睡床吗？”名冢彦倒是有些奇怪，“这种条件提出来也就提出来了，我又不会改变交易里的条件。”
这家伙最常见的做法，难道不是占到便宜就不放手吗？
怎么提出这种条件的时候，反而退回去了？
“不是。”泉悠月微低着头，看起来有些左右为难，好一阵挣扎后才重新看向名冢彦，“你睡地板的话，我怕你……怕你休息不好。”
“啊？”少女的回答明显出乎名冢彦预料，让他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只是名冢彦愣住的神情让女孩更加气愤。
“所以说，你要是休息不好，之后谁来保护我和冰室同学啊……”少女脚尖轻踢桌角，为桌子带来微小的震颤，“要是真的因为这种事情影响到之后……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名冢彦看着女孩，分明觉得她的目光有些躲闪。
“就是不想影响到之后处理黑道的事情，名冢彦你不要多想！”看到名冢彦思索的神情，泉悠月急匆匆地补了一句，逃跑似地起身离桌，跑回房间，“我睡地板，你睡床！”
名冢彦的房间大门“轰”地传来哀鸣声。
名冢彦看着少女消失的方向，一时倒真分不清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睡在地板上休息不好倒是有可能，但京都那里，把被褥铺在地上，睡在地上的情况还少吗？
他一时心情复杂。
捉弄了一下人家，结果搞了半天，人家还在为他的休息着想。
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要不明天出门帮她买些好吃的？
名冢彦叹了口气，走到房间前，轻轻敲门，“泉小姐，我要进来拿衣服洗澡。”
“你进来好了，我不会看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推门进入，名冢彦就看见少女正背对着他，将脸埋在被子里。
只不过，他倒不至于认为女孩是在嗅被子上的味道。
“泉小姐还是很想睡床吗？”走到衣柜面前，名冢彦拉开柜门，动作利落地翻找起来。
“当然想睡床！”泉悠月的回复很快，“到这里之前，我已经有好多天没有睡过床了……而且，也就昨天晚上睡了一天而已……”
名冢彦哑然失笑。
确实，从两人见面开始，说是发生了很多事情，但眼下连第二个晚上都没过。
泉悠月泉小姐……也就睡过一晚的床而已。
“好吧，那泉小姐就趁现在好好享受床的温暖，等我洗完澡回来，再让回给我。”拿上衣服，名冢彦转身出门。
片刻之后，等到门外和走廊里都没有了动静，而浴室隐隐传来水声的时候，少女才翻了个身，将脸蛋正对房门的方向。
她的怀里抱着被子，目光有些有些迷离。
女孩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最后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明明名冢彦这家伙可恶得不行，明明这家伙看起来时时刻刻都在欺负自己……
偏偏最后还是心软，放弃了借机要挟他的机会，自己选择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我究竟在做些什么啊！
少女坐起身来，拿起一旁的枕头用力摔砸了起来。
直到气喘吁吁之后，她才放弃了这折磨枕头、被子还有自己的行为。
“咕。”
清晰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昭示着某人的肚子空空如也，正亟待食物的填补。
要不是那家伙，我也不会今天跟着担心冰室同学，也不会有刚才拼命的砸枕头……
少女鼓了鼓腮帮。
哼，看他今天好像带了不少吃的回来，拿走一个饭团……他应该不会发现吧？
坐在床上的女孩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起身下床，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门边。
浴室的水声还在响着……现在应该还算安全。
打定主意，泉悠月小心地朝着厨房的方向摸去。
只是……
刚刚路过客厅，她就听到浴室的水声停了下来。
没事的，没事的，名冢彦这家伙还要擦干身体，不会出来的那么快。
少女轻声自语，安慰着自己，鼓励着自己。
厨房已然在望。
浴室大门砰地打开。
名冢彦走出大门，下身好好地穿着中短裤，上身虽然披着浴巾，但胸腹和背上却还有水珠没有擦干。
“好久没有晚上洗澡了……出浴室的时候看不到太阳光这种事情，还真是久违了。”低声自语了一句，名冢彦拭干水珠，套上短袖，动作随意地擦干头发。
“泉小姐，我洗好澡了，但还有件事情要跟你说。”一边走出浴室，他一边控制音量，朝着自己房间喊道。
房间内没有回应。
“又睡着了？”名冢彦稍有些疑惑，“不应该吧，泉小姐今天还是这么困？”
说着，他朝厨房的方向走去——洗澡后的身体自然缺水，他得先喝口水才行。
走进厨房，打开橱柜，顺手取出杯子，名冢彦转过身，刚好和躲在冰箱和灶台缝隙里的泉悠月目光相对。
两人对视片刻，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当然，名冢彦还注意到了少女手中握着的饭团。
所以，最后还是他理所当然地先开口，“泉小姐，你屈居于此地，是出于什么高深的目的呢？”
顺手接完东京的自来水，名冢彦走到刚好可以把泉悠月堵在空隙里的位置，笑得十分开心，“让我猜猜，是因为晚上东西吃的不多，感觉肚子饿，所以想来偷个饭团……是吗？”
“不是偷！”少女的声音细微，显然底气不足，“我付过钱了，只是提前预支！”
“哦，这样啊。”名冢彦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那这样，既然泉小姐已经把明天早上的份吃了，明天早上的早饭就干脆取消吧。”
他注视着女孩的双眸，从里面看到些许慌乱。
“你……”泉悠月看着再次靠近一步的名冢彦，完全不知道怎么反击。
名冢彦洗完澡后，身上的香味窜入少女的鼻中，让她略微有些昏昏沉沉。
完蛋了，我怎么都没想到过，名冢彦这家伙洗完澡以后身上会这么香……
再这样下去，腿都要软了……
想到这里，女孩伸出左手，也没管自己的手按在哪里，用力将名冢彦推开两步。
趁着名冢彦露出可以离开缝隙，泉悠月几步跑回客厅，坐在椅子上大口喘起气来。
“泉小姐拿了饭团，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把我推开？”名冢彦拿着水杯，悠然走出厨房，喝了一口，“而且还专门挑了个左胸的位置推，是想要让我一击毙命吗？”
“我没有！”少女矢口否认，神情慌乱，“我只是想再吃个饭团而已。”
“那就吃吧，我没说过不允许啊？”名冢彦突然笑了出来，“泉小姐那么紧张干什么？”
看着他的笑容，女孩紧咬贝齿，努力忍住上去踹他一脚的报复冲动。
第二十四章 胡搅蛮缠与转移注意力，都是不可多得的好办法
三月二十一日，星期日。
大概因为睡得早，而且值夜班导致作息时间紊乱的缘故，名冢彦起得相当早。
睁开眼扫过桌上的闹钟，时间不过清晨五点出头。
像往常一样坐起身来，名冢彦习惯性地扫视一遍房间，然后将视线停留在泉悠月的身上。
早上的太阳尚未出来，所以名冢彦只能略微看到她脸庞的轮廓。
看了片刻，名冢彦自顾自地摇头，轻声发笑。
昨天晚上，在他说出没反对过泉悠月吃饭团这句话后，少女拿着饭团起身，用最快的速度跑回房间，关上了大门。
并且还留下一句气鼓鼓的“我没有吃完饭团之前，名冢彦你不许进来！”。
结果名冢彦穿着单薄的衣服，足足在客厅里等了三十分钟，才被泉悠月重新放进房间。
要不是他身体很好，指不定就要在这三十分钟里感冒。
而且放他进房间以后，少女也只是盖好被子，面朝大门的方向，一句话都不愿意说。
还想和女孩讨论点有关声优事情的名冢彦，也只好放弃这个想法，干脆等下次找石原崇宽多打听点情况再说。
看了看窗外还黑着的天色，他翻身下床，小心翼翼地越过女孩，又停下脚步。
倒不是他想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而是在考虑是否应该把泉悠月抱到床上，让她睡得舒服一些。
算了，到时候被叫变态也无所谓了，反正不辜负自己就行。
看着女孩安稳的睡姿，名冢彦下定决心，弯下身体，抱起女孩。
“泉小姐……感觉比想象中还要轻。”他轻轻摇头，将泉悠月送到床上，等伸手盖好被子，才转身套上衣服出门。
少女仍旧睡得很安稳，半点没有察觉。
……
冰室侑再次醒来时，阳光正照进房间，落在她的面庞上，有些刺眼。
女孩下意识地闭上眼，又迅速睁开眼。
她昨晚的记忆，只到自己起身质问名冢彦，然后转身离开，就要摔倒的场景。
再然后，就是一片空白。
不对……不是完全的空白，那时候好像有人接住了她，没有让她撞到地面。
是名冢君？
冰室侑坐起身，望着进入房间的阳光，心中有些愤怒，有些黯然。
再次和名冢彦见面，她从没想过用这样的语调，这样的情绪和名冢彦说话。
可昨晚情绪上涌，她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自己。
只能说，猝然晕倒这件事情，或许还帮助了她收敛自己的情绪。
至少现在的她看到名冢彦，不会那么愤怒，不会想着直接开口质问他。
不顾自己还有些头疼，少女翻身下床，走出房间——经过一天，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但她至少能够自己行动。
只是速度会有点慢，动作会有些不协调而已。
客厅里，名冢彦已经捧着自己的《三国志》，看了将近两个小时。
听到房间门打开的声音，他放下书，走向走廊。
神情还有些虚弱的冰室侑听见脚步声，也看到了他。
两人都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冰室同学，你醒了，感觉身体怎么样？”最终，还是名冢彦先露出笑容。
他不想说及自己昨天晚上的质问吗？
还是说，他根本没有在意？
冰室侑心中想法纷呈，可来到嘴边的，也只是一句“早上好，名冢君”。
“我早上可不好，昨天睡得太早，而且夜班工作把我的作息都打乱了，结果今天早上五点多就醒了。”名冢彦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少女的表现，自顾自地变成了话痨，“冰室同学呢？觉得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听到这么蠢的问题，就算是心情不那么明媚的冰室侑，也忍不住去仔细打量名冢彦。
“怎么了，冰室同学，我脸上有东西吗？为什么要那么看我？”名冢彦望着少女，神情诧异，“还是说，我衣服哪里出问题了？”
不是，都不是，是我出问题了。
女孩轻轻摇头，没有回答，只是走向客厅，坐在沙发上，看向窗外。
外面是春日间绿意盎然的草坪，配上明媚的阳光，就算内心郁郁的人，也不得不被带上些许开朗。
“冰室同学饿吗？想吃早饭吗？”名冢彦来到少女身边坐下，嘴里话语片刻不停，“今天是星期天，我昨天晚上请假过后，今天的时间很充足，冰室同学想做些什么吗？”
在他细碎的话语中，女孩刚才还有些晦暗的心情在不自觉中被搅和地渐渐活络起来。
“我不记得，名冢君以前的话那么多。”冰室侑仍旧望向窗外，只是眸中光彩略微亮了几分。
“嗯，确实是没这么多……”名冢彦顿了顿，“但这不是冰室同学昨天晚上生气以后我想不到怎么办才能安慰冰室同学所以今天早上不得不话多一点试试看话痨能不能让冰室同学没那么生气……”
话说到一半，名冢彦自己差点喘不过气来，只能无奈停下，调整呼吸。
他听到身边传来很轻的“噗嗤”一声。
转头看过去，少女的表情却仍旧平淡，仿佛刚才的声音是凭空出现，毫无由来。
名冢彦笑了笑。
他站在女孩面前，探出身体，试图挡住女孩的视线——只是没有成功。
女孩微微扭头，就绕过了他的阻挡。
然后，再次尝试的名冢彦，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而失去平衡，狼狈地摔在了沙发上。
这下，就算冰室侑再不想理会，也只能将目光投向弄出不小动静的他。
“抱歉，冰室同学，昨天晚上……我不是故意的。”名冢彦露出简单的笑容，“只是不想让冰室同学牵连进这件事情而已。”
女孩沉默许久。
久到名冢彦以为自己的道歉失败了。
“名冢君总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女孩的声音如同冰凉的水滴，滴落在他的身体，“总是不想牵连别人，总是不想找别人帮忙，总是自信自己能处理所有的事情。
她望着名冢彦，双眸一瞬不瞬。
“我之前一直在说，名冢君没有变，自己却没有真的把这句话当回事，以为名冢君不会再那样……再那样一意孤行。”
一意孤行吗？
名冢彦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辩解。
如果这样的一意孤行能够奏效，那他宁可继续一意孤行下去。
“名冢君不想再解释吗？”少女看着他，声音幽幽。
“与其解释这种事情，不如早点去做早饭。”名冢彦直起身来，拍了拍刚才摔痛的肩膀。
老实说，刚才虽然不是苦肉计，但他也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整个人没有平衡住，完完全全撞在沙发上的感觉，可是能让半边手臂发麻无力好一段时间的。
“怎么样，冰室同学还想来帮忙吗？”名冢彦站起身来，向冰室侑伸出手。
少女注视着他有力的手掌，“名冢君不觉得我碍事？”
“挺碍事的。”名冢彦笑了笑，干脆说了实话，“但并不讨厌，有时候看着还挺好玩。”
看着名冢彦毫无隐瞒的眸光，女孩握住了他的手。
“重新见到名冢君不过两天，名冢君好像就胆大了很多。”
“是吗？”名冢彦手上用力，将冰室侑拉起，“我倒是觉得，如果什么话都是发自内心，冰室同学总会原谅我的。”
少女轻轻摇头，“至少现在的我，给不出这样的承诺。”
“那我可就要慢慢争取了。”名冢彦笑了起来。
来到厨房，名冢彦取出昨天还没用完的食材，还有从便利店带回来的东西，开始忙碌起来。
冰室侑站在一边，有些犹豫。
虽然她说过自己还想来帮忙，虽然名冢彦说过他不在意，但女孩还是有些犹豫。
“冰室同学，帮我撒点糖。”名冢彦的声音忽然想起，打破了女孩的思虑，“我现在手上都是番茄汁，可不太好动手。”
“既然名冢同学那么坚持……”女孩的嘴角终于有了轻微的扬起，只是名冢彦没有注意到。
“哎哎，等一下，冰室同学，你放的太多了！”不到片刻，名冢彦痛苦的声音从厨房里响起，“这样就不是吃番茄，而是吃糖了呀……”
“那我……再加点番茄？”冰室侑的声音不太确定。
“糖多了加番茄，番茄多了再加糖？”名冢彦倒吸一口凉气，“冰室同学一定是玩弄面团的大高手。”
“名冢君在取笑我。”
“我哪里敢……我没有。”名冢彦迅速改口，“所有事情都有开头嘛，冰室同学不用多想什么，尽管做就是了。”
“那我就加番茄了？”虽然语气是在提问，但冰室侑的动作显然比名冢彦阻止的动作要快些。
“冰室同学……你以后一定会是优秀的厨师。”名冢彦的声音已经有些有气无力，“这样吧，冰室同学帮我烤一下面包，应该可以吧？”
“嗯。”冰室侑轻声应答。
名冢彦看着少女离开的身影，心中一时感想复杂。
既有为女孩不再纠结于昨晚事情的开心，也有为眼前“料理”状况的……担忧。
老实说，他真的很害怕，如果冰室侑以后再多帮几次忙，是不是能进步到随手一做后，成品都是仰望星空级别的黑暗料理。
不过嘛，也别小看这种本领。
名冢彦苦中作乐起来。
要是哪天想要报复一下那位西园寺大小姐，或许可以请冰室同学出手，这样还能帮冰室同学报了之前被威胁的仇。
然后，他就听到另一个噩耗。
“名冢君，面包好像烤得……不太好。”伴随着一半的焦糊味，名冢彦听到女孩依旧冷静的声音。
名冢彦暗自倒吸一口凉气。
六年前他不知道，昨天他勉强了解，但今天才算真正见识到，什么才叫真正的厨艺白……厨艺空白。
“每日任务更新”
“请玩家在明日八点前，完成一笔价值在十万円以上的交易”
正想说些什么，名冢彦就突然看到每日任务更新的消息。
这让原本就有些愁眉苦脸的他登时为难起来。
说起来，自己要联系渡边老师，还得借冰室同学的手机……
他总不能去问冰室侑借钱买手机，毕竟便利店的工作眼下也不稳定，他可不想真的变成端着软饭碗不放的人。
对了！
名冢彦灵感闪过，果断转移开冰室侑的注意力，“这样，冰室同学，能帮我个忙，打个电话给渡边老师吗？”
“渡边老师？”少女的表情有些许疑惑，“有什么突然的事情吗？”
“倒不是什么突然的事情，主要是我想试试，能不能薅那位西园寺大小姐的羊毛。”名冢彦笑了起来，“昨天和那位大小姐谈妥之后，她只说愿意让渡边老师提供给我情报和消息上的便利。”
“是要向渡边老师索要消息？”尽管没有听名冢彦详细说过，但对于他、西园寺雪绘还有渡边晴代之间的关系，冰室侑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完成理清。
“不是，是要向渡边老师索要手机。”
“手机？”
“是啊。”名冢彦摆出理所当然的表情，“那位西园寺大小姐同意提供情报，可我根本没有随身的联络渠道，那我当然要去向渡边老师索要手机。”
而且还能顺手完成一笔十万円的交易。
名冢彦在心里补了一句。
“那我……现在打给渡边老师？”少女看着他，询问道。
“当然。”名冢彦当即点头。
这样不仅能避免让冰室同学做料理，还能薅西园寺大小姐的羊毛。
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冰室侑很快从房间里拿出手机，拨通渡边晴代的电话。
“冰室同学，有什么事情吗？”渡边晴代的声音如常，仿佛完全不知道冰室侑的身份。
“渡边老师，不是我要找你，是名冢君。”冰室侑简单回答一句，将手机递给名冢彦。
只是等到递出手机，她才意识到不对。
名冢彦的两手都在忙着，而且就算停下，不用洗手液仔细洗一遍根本洗不干净。
想到这里，女孩干脆走到名冢彦身后，用右手轻拿手机，放到名冢彦耳边。
名冢彦满心以为冰室侑会告诉自己，什么时候去接过手机，可猝不及防下，他的耳垂被女孩冰凉的手指碰到，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然后……
就感受到了后背与某些东西相碰的柔软触感。
第二十五章 关于承诺，关于人和人的区别
“啊……”
“名冢彦同学，你……又有什么事情了？”
先是冰室侑没有防备之下的声音，再是名冢彦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时，就从电话里传来的，渡边晴代的声音。
只是，女孩手中的电话仅仅稍稍挪动了一下，并没有因为他撞到自己而导致通话中断。
名冢彦既不能回头，也不能向冰室侑道歉，于是也只能打起精神应付渡边晴代。
刚才的话语里，他分明能听出女教师的语气很不善——无论是从全名加敬称的叫法，还是从“又”这个字眼上来看，都对名冢彦十足的不耐。
当然，名冢彦对此十分理解。
毕竟他又是撞破秘密，又是让这位渡边老师来帮他的忙。
要是渡边晴代还是情绪很好……那只能说，这位西园寺大小姐的心腹，实在很能控制情绪。
“渡边老师，是这样的。”收敛思绪，名冢彦用平常的口吻解释起来，“老师应该知道我没有手机，而如果这样的话，每次我想要联系老师，或者老师有事情告诉我的时候，就都需要去借用冰室同学的手机……”
“名冢同学的意思是要买手机？”渡边晴代的语气里不耐少了些，但诧异却多了些，“这倒是没问题，可跟我说这些事情干什么？”
“因为我想向理事长申请经费。”名冢彦大方开口，“毕竟我的情况……渡边老师也知道，我现在就算天天值十二个小时的夜班，也凑不出这点钱去买手机。”
毕竟嘛，打工以后不要吃饭，不要买书和杂物的吗？
真拿去买了手机，他倒是能蹭便利店里的吃的，但泉悠月估计就要结结实实地喝上几天风。
“晴代，你在说什么？”电话里传来隐隐约约的，有些慵懒的声音。
“是名冢彦……名冢同学，小姐。他说自己需要买个手机，但是没有钱，想要申请经费。”
“哦，是吗？”慵懒的声音带上些许兴致，“把电话给我，晴代。”
“是。”
名冢彦静静听着，直到西园寺雪绘的声音从电话里清晰传出。
“名冢彦，名冢同学，我记得……我好像没有承诺过，要让晴代向你提供物资？”西园寺雪绘的声音有些玩味，“还是说名冢同学在第一天就准备主动放弃约定，让我提前处理你可能泄密这件事？”
“怎么会，理事长。”听着耳边传来的，印象深刻的声音，名冢彦没有半点慌乱，“如果理事长实在介意这件事情，那就算作是我向你做了个短期借款，之后很快偿还。”
“如果向我借钱，名冢同学需要偿还足额的利息呢？”西园寺雪绘似乎仍旧没有放弃打击名冢彦。
“高利贷吗？”名冢彦当即笑出声来，“那我是不是可以披露一下，就说某位身居高位的西园寺家族中人，选择向自家学院里的学生放高利贷。”
话音落下，名冢彦分明听到对面沉默了一阵。
“名冢同学，看起来很会威胁我。”西园寺雪绘的声音冷了下来，“是觉得自己无论怎么挑衅，我都不会做什么吗？”
“不，我只是觉得理事长……是为了为难我而为难我。”名冢彦悠然自若，“相当程度上，只是对人不对事而已。”
“对人不对事？”西园寺雪绘冷笑一声，“晴代，既然他这么说，那接下来，你也就不用继续去帮他了。
“既然对人不对事，那就做的彻底一点。”
名冢彦听着西园寺雪绘的话语，心里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想。
虽然他有信心自己能把局面找回来，但少女的反应……只能说真是正牌大小姐了。
行为举止，突出一个喜怒无常。
“小姐……”渡边晴代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但也并没有开口劝说自家小姐。
“理事长，既然我们上次完成了一次交易，这一次，我们再做一次交易怎么样？”名冢彦想了想，用尽量不刺激西园寺的语气问道。
“你？”女孩语气不屑，“你能和我做什么交换？”
“嗯……这么说吧，如果理事长答应我的请求，我可以在解决黑道问题之后，帮助理事长完成一件……一件学校里的事情。”名冢彦确实想了片刻，回答速度很快，“不过有个前提，就是这件事情不能威胁到我、冰室同学和泉小姐。”
“是吗？听起来，名冢同学很稀奇自己的承诺？”西园寺雪绘的语气忽然恢复如常，仿佛刚才忽然发难的人根本不是她。
“也不算稀奇吧？”名冢彦听到她的话，倒是有些恍惚，“毕竟我到现在，也只给过……一个人承诺而已。”
只有他身后的冰室侑，他的青梅竹马，得到过他的承诺。
其他人一概没有。
对面短暂沉默了一阵。
然后，就是名冢彦听到一阵杂音，接着传来渡边晴代的声音，“名冢同学，理事长同意了。”
“嗯，好的，渡边老师。”名冢彦半点不客气，“那就麻烦你把钱送过来，然后送我们去买手机？”
渡边晴代又是一阵沉默。
“好。”
这一次，这位女教师的回答里，分明有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倒也很正常。
毕竟西园寺雪绘决定的事情，大多要她来跑腿。那这位女教师除了将不满的目标名冢彦这位始作俑者之外，还能对准谁呢？
长出口气，名冢彦下意识地继续起手上的料理动作，直到好一会儿后才意识到一件事情——电话传来挂断的声音，而冰室侑的手却仍旧握着手机，停留在他的耳旁。
“冰室同学，电话已经挂断了，不用再拿着手机了。”他立刻停下，匆匆擦了下手，转过身来。
没什么表情的少女轻轻点头，将手机收好。
看到女孩这样的表现，名冢彦反而有些尴尬起来，“呃……冰室同学，刚刚撞到你，没什么……问题吧？”
“是我没有提醒名冢君。”少女轻轻摇头，“名冢君又不是故意的，怎么会有错。”
“料理只差最后一步，都快要准备好了。”名冢彦愣了片刻，最后还是对女孩微笑道。
“嗯，那我去叫泉小姐起来。”女孩微微点头，离开厨房。
明明冰室侑不在厨房该是件好事，但看到她的表现，名冢彦却没有什么得以生还的想法，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
“嗯……”名冢彦的床上，将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的泉悠月发出诱人的声音，缓缓睁开漂亮的双眼。
“昨天晚上，我不是睡在……睡在地上吗？”偏过头，看见自己视线内的情况和昨晚入睡前明显不同，女孩有些迷迷糊糊地自己问自己，“为什么会睡到床上的？”
像是贪恋床的美好，少女翻了个身，将脸蛋埋进枕头里，深深吸了口气。
然后陡然清醒过来。
“这个味道……不对！”她小腿外翻着坐起，脸颊红润，“这是那个家伙的枕头！”
或许是愣了几秒，又或许是宕机了几秒，女孩又羞又急地捂住脸，试图让自己完全躲进被窝里。
可房间里并没有人，她也只是在被窝里盘桓了片刻之后，被闷得不得不探出头来。
“泉小姐。”门上响起敲门声。
是冰室同学。
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泉悠月，甚至有让自己躲到床下的冲动，可她又明白，名冢彦这个家伙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隐瞒，只会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现在自己表现得忸怩奇怪，反而会让冰室同学有不好的想法。
所以……
勇敢去面对，泉悠月，都从中部地区逃到关东了，这点小事情，你可不能对付不来！
少女下定决心，略微理了理被子还有身上凌乱的衣服，才走到门边，将门打开一条缝，“冰室同学？”
话才说出口，女孩就闻到厨房传来的香味。
这家伙……这么早就和冰室同学一起开始做早饭了？
“泉小姐，早饭快要做好了。”冰室侑表情平淡地提醒了一句，“再不出来吃的话，就该要凉了。”
说完，她完全没有多观察泉悠月片刻的意思，直接转身离开。
欸欸……冰室同学一点都不在意吗？
泉悠月愣在房门口，一时间有些惊讶。
不过，问题只是问题，所以困惑了一小会儿的泉悠月，很快就把问题抛到了脑后。
少女跑进洗手间洗漱时，名冢彦刚好端着料理从厨房走出。
“冰室同学，过一会儿，要跟我一起出去吗？”名冢彦看着冰室侑为他拉开座椅，走上前将盘子放下。
“去买手机？”少女的语气很平淡，并不像问句，反而只是普通的确认。
“嗯，没错。”名冢彦双手翻覆着拍了拍，“等渡边老师来之后，估计还要麻烦她把我们送去营业厅那里。”
“所以只是为了手机，名冢同学就给了那位西园寺理事长一个承……”
“说起来，冰室同学，你到这里以后，选的是哪一家运营商？”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然后就是名冢彦暗叫不妙。
“名冢君，刚才应该听到了我的问题。”女孩看着他，询问的语气没有起伏。
“嗯，听到了。”名冢彦连连点头，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坐下还是继续站着。
“所以，为什么要为了一只手机，向西园寺雪绘许下承诺？”或许是因为情绪，冰室侑连对学园理事长的敬称都省略了下来。
名冢彦拿起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
入喉的只是空气。
水杯里根本没有水，之前已经在他看书的时候被喝光了。
这下，连掩饰的动作都不起作用，名冢彦也只能干巴巴地解释起来，“只是学校里完成一件事情的承诺，不会影响到什么。而且我也附加过条件，说不会影响到我、冰室同学和泉小姐。”
他倒不是怕西园寺雪绘借此做些什么手脚，而是怕冰室侑又因为他的行为而情绪波动过大，再次身体不适。
“为什么不向我借？”少女直截了当地问道。
“因为已经向冰室同学借过了啊……”名冢彦松了口气，费劲地解释起来，“大家不是都说，借过以后还清，才好再借嘛……所以我就想着，等把买教辅材料的钱还清以后，再向冰室同学借钱。”
“那名冢君现在就把钱还我。”女孩黑白分明的双眸看着他，没有半点视线偏移。
名冢彦又一次触及到星期五晚上重逢时，被女孩目光刺穿时的感受。
“现在不好吧。”名冢彦用尽全力让自己笑起来，“等吃完饭之后再还……可以吗，冰室同学？”
“那名冢君一定会在吃完饭以后，说买完手机再还。等到买完手机之后，说回到这里再还。”冰室侑丝毫没有留情，轻易拆穿了他拖延时间的把戏，“只要一直不还，名冢君就能用这个做借口，规避接下来的一切事情。
名冢彦微微偏头，没有正对女孩的双眸。
因为他确实有这样的打算。
所以，冰室同学还是在对我之前擅自行动的事情不满……只是因为先前接近耍赖式的道歉封住了嘴，才没有继续表达出来。
如果没有之前的事情，冰室同学大概也不会在我作出承诺以后表达不满……
名冢彦心中想法纷呈。
不对。
就算没有先前的自作主张挂电话，那冰室同学现在也有不小的可能表达不满。
只是语气可能会柔和一点，有温度一点而已……
“这样，冰室同学，手机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也不可能反悔，但教辅材料的钱我吃完饭就还给你，可以吧？”名冢彦高举双手，表示投降。
女孩看了他片刻，只是微微点头，在椅子上坐下。
但没忘记帮他把椅子拉出来一点。
名冢彦刚刚坐下，就看见洗漱完毕的泉悠月从洗手间里冲出来。
“好香！名冢彦，你做料理的本领果然很厉害！”少女不吝赞美，只是目光已经停留在料理上，半点不肯移开。
唉……一个是千方百计想不给钱，一个为了要收回借款，目的却是为了借给自己更多。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
想法百转，名冢彦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第二十六章 早餐代价不菲
相对于早饭的准备工作来说，早饭的过程倒是波澜不惊。
无非是泉悠月下手飞快，名冢彦食欲不振，冰室侑细嚼慢咽。
直到大门被敲响，渡边晴代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名冢同学，钱我给你送来了！”
虽然称呼还是名冢“同学”，但语气里的不耐烦……
名冢彦就算是隔着扇大门，都能想象出这位女教师的表情。
而名冢彦的反应，则是当即站起，两三步赶到门边，不由分说地将这位女教师拽进了门——当然，前提是渡边晴代到底是耐住性子，没有使用格斗技巧，把名冢彦揍一顿。
“名冢同学，有什么话不会好好说吗？”渡边晴代的话语中带上明显的威胁意味，“拉扯一位私立理心的教师，你是想要提前被开除？”
“哪里有，这种东西是相互的，我被开除，渡边老师肯定也会被校规处罚吧？”名冢彦压根就没把渡边晴代的话当回事，“至于冰室同学和泉小姐……她们肯定不会说这件事的。”
渡边晴代看着笑容满面的名冢彦，只感觉自己额头青筋跳起。
眼前这讨厌的家伙去招惹小姐也就算了，现在还招惹起自己……
“先别急着生气，渡边老师。”名冢彦指了指桌上的料理，“不如先吃点东西，安抚一下肚子？等会说不定还要麻烦渡边老师，送我们到营业厅去。”
“谁肚子饿了，名，冢，同……”
“咕……”
渡边晴代肚子的鸣叫，和她咬牙切齿的声音几乎同时出现。
泉悠月打量了一眼，收回眼神。
冰室侑则在一开始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干脆没有看向渡边晴代。
至于名冢彦，则是表情认真地向渡边晴代的腹部看了一眼，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虽然东西比较简陋，但简单填一填肚子还是能做到的。”名冢彦看着渡边晴代，“渡边老师应该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就因为我的事情赶过来了吧？
“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了老师的早餐。”
渡边晴代看着他，轻声叹气。
虽然她对于东国文化的造诣不深，但也知道什么叫作“前倨后恭”。
可名冢彦这家伙的前倨后恭，居然让人提不起半点反感来……
或许这也是小姐会看重的才能之一？
渡边晴代摇了摇头，在桌边坐下，算是应下名冢彦的邀请。
名冢彦是一点没有意外，只是给渡边晴代拿了两样吃的，然后回转自己座位前，继续用餐。
桌上一时只剩下餐具碰擦和咀嚼的声音。
“名冢同学，你的料理技艺确实不错，是在京都的时候自己练出来的吗？”渡边晴代咽下嘴里的玉子烧，幅度稍大地点了点头。
“算是吧，那个时候自己做料理自己吃，偶尔还会在冰室同学家里帮忙。”名冢彦随口回答道，“渡边老师，还有件事情，我还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渡边晴代有些警惕地看着他，“我警告你，名冢同学，不要再去打扰小姐。”
“跟西园寺大小姐无关。”名冢彦连连摆手，“只是想请渡边老师出面，帮我做一点拖延的动作。”
“拖延？”渡边晴代喝下一口味噌汤，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名冢彦，“名冢同学到底想做什么？”
“只是觉得最近准备时间不够，想要渡边老师帮忙争取一点时间。”名冢彦笑了起来，“不然的话，人家明天就打上门来，我也说不出我能一个打十个这种话来啊？”
渡边晴代沉默片刻。
对她来说，是否严格执行西园寺雪绘的指令，不给名冢彦任何帮助，算不上什么限制。
作为将自家小姐从海外接回来之后，一直跟随着她的心腹，渡边晴代在非重大事项上，有着相当大的自主性。
真要是她下定决心想做什么，只要不过分，西园寺雪绘不会阻拦。
“名冢同学，想要多少时间？”再次吃下两片烤制分寸刚好的面包，咽下一个煎蛋，渡边晴代终于放下手里的筷子，神情严肃地看向名冢彦。
“今天是周日……我需要两天时间。”名冢彦看起来有些懒洋洋的，“下个周日之前，大概不是我解决他们，就是他们解决我了。”
“两天时间，名冢同学就能做到？”渡边晴代狠狠咬了一口饭团。
“再多时间，渡边老师也不答应啊？”名冢彦摊了摊手，“况且那样，西园寺大小姐又要说我违背约定了。”
“……好，我知道了。”渡边晴代又夹起一块玉子烧，放进嘴里。
“这样的话，这几天，泉小姐和冰……”名冢彦笑了笑，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泉悠月。
可说到一半，感受到冰室侑投来的目光，他又赶忙改口，“泉小姐就能安心待在家里，我也能出去做点什么。”
“看来名冢同学身边也不太平静。”目睹一切的渡边晴代不咸不淡地跟了一句。
“错觉，渡边老师，那只是错觉。”名冢彦赶忙制止女教师继续开口，“这里还有个饭团，渡边老师要吗？”
“名冢彦！我刚刚还想拿的，你……”一直没有开口泉悠月终于忍不住。
“泉小姐，你怎么又犯这个问题了。”名冢彦神情无奈，“还记得一万円买命钱吗？”
“所以这个饭团，就是泉悠月，泉小姐的买命钱？”看着对面俊秀少年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渡边晴代心情舒畅起来，“那可不够。”
“渡边老师。”名冢彦长叹口气，“您今天一个人，至少吃掉了这桌上的一半东西，加上这个饭团还不够的话……我只能向西园寺大小姐报告，说您吃霸王餐了。”
“原来名冢同学在这里等着我。”渡边晴代这次没有生气，没有血压上涨，反而有些想笑，“还真是名冢同学的风格，没有好处就不会做事。”
“毕竟我是实用主义者，什么都要看实际效果。”名冢彦笑了笑，“怎么样，渡边老师还要拒绝吗？”
“有人说过，名冢同学很像奸商吗？”渡边晴代在泉悠月的注视下，毫不客气地接过饭团，又狠咬了一口。
“有，这里就是。”名冢彦指了指旁边的泉悠月，“泉小姐在这点上，和渡边老师可是有着充分的共识。
“渡边老师这么不客气，说不定就失去了和泉小姐做朋友的机会。”
渡边晴代的动作僵了僵。
西园寺雪绘可是让她尽量和泉悠月搞好关系，而不是搞僵关系。
她犹豫地看了眼手中的饭团，“我是不是……应该把这个饭团还给泉小姐？”
名冢彦看得好笑不已，“那就不用了，渡边老师过会儿记得买一个饭团，我带回来给泉小姐就好。”
“两个！”泉悠月不失时宜地竖起细嫩的手指。
渡边晴代再次瞥了一眼名冢彦，“果然是合格的奸商，名冢同学。”
“过奖。”
等到早餐结束，对于渡边晴代究竟怎么做到给自己拖延时间，名冢彦虽然很好奇，但也没能得知——饭足味噌汤饱以后，这位女教师只是出门打了个电话。
她回来的时候，名冢彦得到的答复就只是一句“下周四之前，都不会再有事情”。
堪称效率出众。
而既然得到这个承诺，他也就放心大胆地把泉悠月留在家里，全心全意地去完成自己的日常任……不对，去采购自己今后重要的联系渠道。
也就是手机。
“渡边老师，手机型号上，关东有什么特别推荐的吗？”坐在渡边晴代的副驾驶座上，名冢彦随口问道。
“关东这里……手机型号很少。”渡边晴代单手着控制方向盘，看起来相当轻松，“尤其是关东自产的型号，几乎可以说没有。”
“啊？”虽然前世的情况很类似，虽然在关西时就有过预料，但名冢彦还是有些忍不住疑惑出声，“关西那里，虽然东国产的手机型号不少，但关西自产的也有……”
“关东和关西可不同。”渡边晴代没好气地解释起来，“十几年前负责这件事情的人是制统的，主民还在觉得不合适，是不是要暂缓一段时间，然后制统一挥手，就把西国的型号全放了进来。”
她莫名叹了口气，“本来主民这里，还有希望弄出关东产的手机，结果西国的型号一进来，那些还在研发，或者市场占有率小的公司一个接一个地倒闭，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所以，这些东西现在控制在制统派手里？”名冢彦顺口问道。
“对，而且运营商大部分……也是制统控制的，普通的关东人都知道。”渡边晴代只是点头，“原本十几年前，制统那里只有硬银，DOCOMO和AU都是主民负责，结果AU内部经营不善，被硬银一口气收购。连带着AU也受了不小的影响，萎靡了许多。”
“所以……我们今天去买手机，就是用西国的型号，外加以作为运营商的硬银？”名冢彦总结道。
“不。”渡边晴代当即否认，“名冢同学如果想要和我联络，只能选择AU。”
“因为制统派可能会借此做些什么？”名冢彦反应相当快。
“嗯。”渡边晴代点头，不再说话。
名冢彦也没有再问。
显然，再问下去，就不是他该清楚的范围了。
……
阳光明媚，名冢彦从车里钻出来的时候，忍不住眯了眯眼。
“名冢同学，你和冰室同学进去吧，等要付钱的时候再叫我。”渡边晴代坐在车里，语气有些懒洋洋的，“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就不去掺和买手机这种小事了。”
看您这样子，还有刚刚说话时的语气，怕不是要偷懒吧？
名冢彦腹诽不停，但这并不影响他点头答应，“渡边老师请便。”
走到后座，帮冰室侑打开车门，他扶着动作还有些不顺的女孩站直身体。
“冰室同学，身体还可以接受吗？”名冢彦看着少女仍旧稍显缓慢的动作，总觉得有些担心。
“名冢君不用多想。”冰室侑看着他微皱的眉头，轻轻摇头，“这可不是书店，营业厅里也没有那么多到处乱动的人和东西。”
“这倒是实话。”名冢彦下意识点头，“但书店也没有楼梯啊？冰室同学现在上楼梯，也应该没那么方便吧？”
“有扶手和名冢君。”
“扶手和名冢君……为什么我排在扶梯之后？”名冢彦摆出不满的表情。
“因为扶梯多陪了我六年。”女孩毫无表情变化，像是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答案。
听到这句话，名冢彦踩上阶梯的左脚轻微挪动了一些，结果一脚踩空，差点摔倒在地——这不仅是因为，六年别离这件事情短期内都应该是过不去的槛，还因为眼前的青梅竹马居然开始说起冷笑话来了。
铁树开花，也不过如此吧？
名冢彦深吸口气，小心翼翼地摆正身体。
他的平衡性相当不错，这才没有出现在走上铺着红地毯的楼梯，然后连摔两跤的丢脸行为。
走进营业厅，还没来得喘口气，名冢彦就注意到带着笑容的女营业员迎了上来，“两位，欢迎来到营业厅。不知道今天来，是想办理什么业务？”
女营业员一边说着，目光一边从冰室侑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名冢彦的脸庞上。
很帅的小哥，而且看他旁边的女孩……是情侣吗？
“我要买一部手机。”名冢彦言简意赅，“也需要个号码。”
“您有中意的款型或者喜好吗？”女营业员引着他向柜台走去，“另外关于套餐，不知道您对情侣号码有意向吗？”
“情侣号码？”名冢彦脚步猛地一顿，“没有，那位女孩和我不是情侣。”
只是青梅竹马。
他在心里补了一句。
“这样吗？”营业员“哦”了一声，“实际上白色情人节刚刚过去不久，所以营业厅里还有情侣号码上的优惠。”
“这我可决定不了，得问她。”名冢彦笑着摇头，指了指身后的女孩。
“我需要。”冰室侑清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名冢彦的眼皮跳了跳，一时没来得及接话。
加更说明，以及追读
先说一下本书的情况。
从三月十四发书以来，恋图只在3/27到4/3期间上过一次网页端的试水推，之后就再也没有推荐的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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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或许可以让大家的追读多那么一些盼头，恋图将会实行一项新的加更机制：
简单来说，就是不管是网页推或者是APP推，只要新书期内上一次推，就会加一次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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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恋图的追读，大约在60左右，离APP推的目标还有些距离，所以如果大家想要我多多更新……就请多多追读，多多支持恋图！
感谢大家！
第二十七章 纵横捭阖，也时常会不灵验
好一会儿，名冢彦才反应过来，转过身看向冰室侑。
“冰室同学，这是……”他有些犹豫。
“名冢君在想些什么。”少女语气平常，“我现在的号码，联系起别人来可不方便。”
这倒确实是。
听到女孩的回答，名冢彦很快反应过来。
就算冰室侑已经有号码，已经有手机，可那毕竟是关西的号码。
以关西和关东运营商的合作程度来看，算作是国际通话都不算过头。
“而且，现在的号码要联系那边。”她看着名冢彦，补了一句别人听起来没头没脑的话语。
这下名冢彦彻底明白了。
关西的号码要联系神宫，不然当时少女又怎么知悉泉悠月的身份？
如果就拿着这个号码当平时使用的号码，那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惹出点事情来。
用个关东的号码，泯然众人矣……
挺好。
一边说服自己，名冢彦一边点了点头，“那就请您……介绍一下情侣号码的业务？”
“当然，请跟我来。”女营业员微笑点了点头。
还说不是情侣，明明对身后的女孩言听计从……
以后该不会是那种被捏着耳朵训话的男人吧？
明明看着那么帅……
有点可惜。
当然，想归想，女营业员当然也没有耽搁自己做业务的意思。
她离开名冢彦，跑到柜台后面去取东西。
名冢彦则后退两步，和女孩站到了一起。
“冰室同学，为什么这件事情没有早点告诉我？”他叹了口气，“你刚刚说要办情侣号码的时候，我吓了一跳。”
“名冢君不愿意和我办情侣号码吗？”冰室侑反问道。
怎么又来……
偏偏我和冰室同学站在一起，还不能动作幅度太大地转过头，打量她的神情。
这我还能回答“不”吗？
“当然不是，冰室同学愿意办情侣号码，我很乐意。”名冢彦想了想，还是摆出笑容，“只是这种事情，以后还是早点告诉我一声……可以吧？”
“关于这一点，我拒绝。”女孩的嘴角微微扬起。
名冢彦一时头痛，“为什么？冰室同学愿意满足一下我微小的好奇心吗？”
“因为名冢君经常给我惊喜，所以我也想多给名冢君一点惊喜。”冰室侑嘴角的弧度悄悄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惊喜……”名冢彦头疼不已，“应该是惊吓才对吧？”
“如果六年前名冢君的离开是惊喜，那现在就是惊喜。”少女这次倒是给了相当详细的回答，“如果六年前名冢君的离开是惊吓，那现在就是惊吓。”
听完女孩的回答，名冢彦只是捂住脸，揉了揉眼睛。
实在是头痛，真的是头痛。
他怎么也没想到，重逢之后的冰室侑，仅仅经过两天，就展现出与六年前的她那么多的不同。
不过如果让名冢彦来选……
那或许还是现在的冰室侑更好些。
“先生，套餐内容在这里，您看一下。”没等名冢彦胡思乱想更多，女营业员就已经带着介绍册回到他身边。
“嗯嗯……“名冢彦目光快速扫过，倒也说不上满意或者不满意。
情侣号码嘛……除去号码相近之外，还能有什么特殊的？
“资费呢？有什么特殊的说法吗？“一边翻着，名冢彦一边随口问道。
“比直接开通两个号码便宜不少，但要一起支付。”女营业员看着他，笑容很美好。
不过名冢彦的心情没那么美好。
这种套餐，难道他还能让冰室侑去主动付钱？
就算折中一点，他付一个月，让少女再付一个月，也……
“名冢君，就这个吧。”冰室侑的声音吸引了女营业员的注意。
“客人，您的想法呢？”得到冰室侑答案的女营业员，最终还是将目光转向名冢彦。
“就这个套餐吧，麻烦再帮我看一看手机。”名冢彦点了点头，回答得有些有气无力，但终究还是恢复了过来。
毕竟每日任务就要完成，宝贵的经验值就在眼前，他现在哭丧着脸，到底是给谁看呢？
给冰室侑看……那还是算了。
给渡边晴代看，那人家指不定高兴还来不及。
想到这里，名冢彦反而坦然起来，跟女营业员简单聊了一阵，定下了最后要买的手机。
……
“十五万円？”听到名冢彦的话，还在自顾自向台阶上走，往营业厅里去的渡边晴代明显愣了愣，“名冢同学，这个价格，好像不是正常手机的价格范围吧？”
“不只是手机，还有个情侣号码……”名冢彦解释得有些小心翼翼，“因为冰室同学突然说她也需要号码，所以就算在里面了……”
“不行，如果只是买手机，或者名冢同学你的号码还好说，如果小姐知道我在其他方面，尤其是在冰室同学那里用了钱，肯定会不高兴。”渡边晴代断然拒绝，“我可以用个人名义借给你，然后名冢同学等有钱再还给我。”
“那好吧。”名冢彦虽然有些无奈，但也挑不出什么错。
毕竟冰室侑也需要手机号这件事情，真得算是节外生枝。
只是他本来就不多的存款……这下估计又要不剩多少了。
付钱的过程没有持续多久，名冢彦只是在营业厅外面等着，直到面板跳出，通知他每日任务已经完成。
而让他多少有些欣慰的，是这次的每日任务总算有了点新东西。
“日常任务状态：完成”
“获得2点经验值”
“获得随机技能点1点”
“当前经验值：LV3（92/100）”
随机技能点？
倚靠着墙面，名冢彦微微仰头，说不上开心，也说不上不开心。
这东西不就是个抽奖嘛……随机抽到个好点的技能，那他能开心一阵。
但也只是将没有的提升到入门，有的提升一级。
抽不到好技能……
那不就等于什么都没有？
所以，用了自己的一个承诺，让自己的钱包再次瘪下来，甚至还让冰室同学弄了个和自己的情侣号码，最后就换了个技能的抽奖机会？
感觉有点亏本。
静静看了片刻，名冢彦轻敲额头，甩掉刚才的念头。
算了，先用掉吧，反正这东西也没必要省着……总不能生出新技能点来吧？
“获得技能：声音控制（入门级）”
随着名冢彦点开背包里的随机技能点，原本就是只是光点的它陡然散开，转变成名冢彦能理解的字样。
“名冢同学，手机买好了。”渡边晴代从门内走出，顺手将东西递给他，“记得还钱。”
“渡边老师，我怎么觉得你……有点迫不及待？”名冢彦顺手关掉面板，接过袋子。
“是吗？那是名冢同学的错觉。”
“希望是吧……”名冢彦没有纠缠这个问题，只是跟上女教师的步伐，“另外，渡边老师还请不要忘记泉小姐的饭团。”
刚刚还走路如风的渡边晴代动作顿了一下。
“我怎么感觉，名冢同学也是故意的？”她回过头来，看向名冢彦的神色有些不善。
“没有，只是渡边老师的错觉。”名冢彦笑得相当含蓄，完全没有看笑话的意思，“都是错觉。”
“我知道了，等过会儿回去的时候，专门去你打工的那个便利店光顾一下，总行了吧？”渡边晴代没好气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借了我的钱，我还要买东西提升你的业绩……”
“渡边老师是我来关东以后遇到的，最负责任的老师。”名冢彦神情诚恳，“这样可以吗？”
“来到关东之后……“渡边晴代挑了挑眉毛，”你到现在为止，来关东见过的教师也就我一个而已吧？“
“渡边老师说得没错。”名冢彦半点没有不好意思，依旧神情诚恳，“但我说的话，每一句都是真的，没有半点虚假的部分。”
“是啊，都是真的。”渡边晴代无奈叹了口气，“行了，我要开车，你要聊天，去找冰室同学聊。
“冰室同学……其实没有那么喜欢聊天。”名冢彦偷偷向后瞥了一眼，注意到冰室侑在打量窗外时，才松了口气。
“我觉得名冢同学才是激发冰室同学表达欲的关键。”渡边晴代笑了一声，启动起汽车。
名冢彦当即闭嘴，不再开口。
……
名冢彦被威逼着走进便利店的时候，店长正在收银台后整理东西。
听到客人走进来的声音，他先是照常招呼了一声，然后才抬起头。
“客人，您……”
映入他视线的画面，让店长想说的话被尽数卡在喉咙里。
“名冢，你身边这两位是……”筹措了几次语言，店长最后也只能问出一个普通的问题。
他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不想找女朋友”。
都说东京人爱骗人，可现在看起来，关西人骗起人来，可比东京人厉害多了！
自己是不是得考虑一下，给这小子多弄点事情做，省得他过得那么滋润？
哦，还得通知清水小姐一声，这家伙不是个可以近距离接触的对象。
短短几秒钟，店长的脑海里闪过许多想法。
“这位是学校里负责交流生事务的老师。”名冢彦有气无力地指了指渡边晴代，“另外这位，是我的青梅竹马……也是关西的。”
好家伙！
你小子带着青梅竹马到了关东来，还说自己不想找女朋友？
骗鬼是吧？
带着一百万个不相信，店长瞪了名冢彦一眼。
那意思大约是，你小子骗我是吧，等着吧！
“店长，我拿两个饭团。”渡边晴代没理会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径直去货架上取了两个饭团，递给店长。
店长当即放下对名冢彦的瞪视，尽职尽责地完成扫描条形码，接受付款等一系列动作。
“好了，我送你们回去。”渡边晴代拿起饭团，转手扔给名冢彦，“这两个饭团，名冢同学就自己带给泉小姐吧。”
还有一个？
店长只感觉自己大开眼界。
一个青梅竹马，一个清水小姐不够，竟然还有个什么泉小姐……
不行，得通知周围的邻居，让他们注意这狡猾的家伙。
“渡边老师。”名冢彦忽然提高音量，吓了店长一跳，“老师就不用送我们了，这边离家里很近，我们直接走回去就好。”
“是吗？”渡边晴代瞥了他一眼，“那名冢同学随便吧。”
说完，渡边晴代就干脆出门，将店内的空间留给了名冢彦和冰室侑。
还有店长。
“小姑娘，名冢这个家伙……”尴尬的气氛酝酿了不久，店长就实在忍不住开口，“他有你一个青梅竹马还不够，还要找个什么泉小姐，还有店里马上要来的清水小姐，你是不是再……再考虑一下？”
名冢彦看着店长开口，干脆放弃阻止。
算了，误会总能澄清的，最多不过多花点功夫而已。
“泉小姐是暂时借住，这点我清楚。”少女轻轻点头，但眸中又露出一丝疑惑，“但那位马上要来的清水小姐，是……”
“周五晚上，名冢他不是晚来了嘛……结果来的时候还带了个女孩，也就是清水小姐过来，说是她在公园里摔了一跤，不方便走路，所以到这里来休息一下。”店长迫不及待地开口，准备揭露名冢彦的真面目，“结果名冢他不知道说了点什么，就让清水小姐直接打定主意，要在店里上夜班。”
“嗯？”冰室侑终于微微转过视线，看向名冢彦。
“是有这件事，但我什么都没说。”名冢彦摇摇头。
“现在想想，他说有黑道的事情，实际上都是为了躲小姑娘你吧？”
“不是的。”少女轻轻摇头，“这一点，店长桑错怪名冢君了。”
“啊？”店长有些意外地看向名冢彦。
“前辈，麻烦您能不能不要那么执着于……执着于认定我在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名冢彦想笑，但又笑不出来，“到店里任职以后，我做事情怎么都算还可以吧？”
店长脸色略微有些尴尬。
“不过，还是感谢您告诉我这些事，或许什么时候，我也会想去见一见那位清水小姐。”女孩只是继续看着名冢彦，“名冢君觉得呢？”
名冢彦抬头望向天花板。
第二十八章 好借口可不容易找
费尽心思摆脱了店长的一系列疑问后，名冢彦终究还是没有直接答应冰室侑的要求。
现在还要去见清水千夏……是嫌不够乱吗？
起码等黑道的那些事情处理掉之后，等他能稍微松口气之后，再管这些事情吧？
“说起来，冰室同学。”朝着野良坂的方向走去时，名冢彦突然想到件事，“你知道，泉小姐留在关东，想做些什么吧？”
“做什么？”少女缓步前行，目光在野良坂的风景上停留，“我不清楚，泉小姐告诉过名冢君？”
两人走出建筑遮蔽的阴影，进入到灿烂的阳光下。
野良坂里小丘上的绿草与灌木，在阳光的呵护下显得清鲜翠嫩，让人一看就心情舒畅。
“那天冰室同学晕倒之后，我和泉小姐简单聊过两句。”名冢彦抬手遮住有些刺眼的阳光，“她说自己想去做声优。”
“声优吗？”女孩的声音里有些诧异，“我以为泉小姐……”
“以泉小姐的出身，看起来确实不像那样的人，是吗？”名冢彦笑了笑，“不过泉小姐说，中部地区的孩子从小就很羡慕东日本和西日本的世界，只是方式有所不同而已。
“就像泉小姐自己，就想通过声优，来接触到自己想要的世界。”
“听起来不像是玉衡女儿，该有的想法。”
“大概是对女儿保护得太好了吧？”名冢彦摇了摇头，“就像冰室教授，对冰室同学曾经的保护，也略微过头了些。”
冰室侑没有说话，只是再次放慢了脚步。
“怪我，不该说这些东西的。”名冢彦摇摇头，换了个话题，“我昨天晚上过来的时候，这里有个拍摄短片的剧组，冰室同学想去旁观看看吗？”
“嗯，名冢君愿意的话。”
“冰室同学这是什么奇怪的说法，还会有不愿意吗？”名冢彦忍不住笑了起来，“走吧。”
应该说，名冢彦说出“还会有不愿意”这句话的时候，应该算是语气相当笃定的。
可等找到拍摄场地时，他就开始后悔了。
原因很简单，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清水千夏。
“小姐，您真的不考虑一下，来担任我们下一步恋爱短片的女主角吗？”兼职声优经纪人石原崇宽站在清水千夏面前，正用最大的诚意试图打动对方。
“欸，我吗？”清水千夏身着深浅蓝相间的简单牛仔长裙，看起来神色相当慌乱，“我……我只是来刚刚路过这里，觉得比较好奇才过来看看，没有其它意思的……”
“唉，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既然感兴趣，那对于拍摄短片不是更好吗？”石原崇宽大摇其头，“又不是说只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才能担任短片的主角？”
“可是……”
“像昨天的时候，有位小哥送外卖到这里来，我一看到他，就觉得他是短片最合适的男主角。”石原崇宽叹了口气，“可惜他只是拿了我的名片，也不知道会不会答应我。”
“爸爸妈妈不会允许我拍这种恋爱短片的！”清水千夏拼命摇头，“他们都是很传统的人，不会希望看到我这个样子！”
“所以您，并不是自己不感兴趣，而是怕父母反对？”石原崇宽敏锐地抓住了关键点。
“不是……”清水千夏看起来语无伦次，可怜巴巴。
“石原先生，你拉路人当主角的方法，是不是太粗暴了点。”名冢彦瞥了眼冰室侑，确认少女没有过大的反应后，还是忍不住站了出去，“我觉得，或许明白你为什么找不到合适的主角了。”
这种就在路边拉人的方式，也太儿戏了一点吧？
好歹穿套西服，把人拉进旁边哪家咖啡馆里说话啊？
在这种环境下，旁边又是拍摄的剧组，大部分人怕是不会直接开口答应吧？
胆子小一点的男女生，估计直接跑掉都有可能。
“名冢桑！”听到名冢彦的声音，清水千夏转头看来，仿佛找到了救星。
然后她就呆在了原地，眸中又一次冒出了问号。
“这是冰室同学，冰室侑，和我一起从关西来私立理心的交流生。”名冢彦早有准备，简单介绍了一句，“清水小姐不用太惊讶。”
“欸，这样吗？”清水千夏疑惑的表情消失，看起来有些羡慕，“名冢桑能和朋友一起来，真好。”
听到眼前少女的话语，名冢彦一阵感慨。
总算有人不把他和冰室侑认成情侣，认成是朋友了？
还真是难啊……
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太对。
毕竟眼前的清水千夏常年没有朋友，社交能力薄弱，她判断关系的能力，比起店长或者女营业员这样的人来说，要薄弱太多。
“嗨呀，名冢小哥你这是带着女主角来找我了？”石原崇宽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没想到啊，一个晚上你就下定了决心，还带了另一位女主角来！”
果然，石原崇宽这样的声优经纪人也认错了。
名冢彦暗叹口气，不再抱有什么幻想，“我没下定决心，我身边这位也不是来当女主角的。”
“那名冢小哥你，是想要这位小姐作为女主角吗？”石原崇宽愣了愣，指了指清水千夏，“我当然没有意见，你想选哪位都可以。”
这是选哪位的问题吗！
名冢彦差点想出手给石原崇宽一拳，让他清醒清醒。
你自己睁大眼睛看看，这两个女孩子里，哪个是能让我左右她们决定的？
还我来选？
嫌我死得不够快是吗？
一瞬间，名冢彦闪过将石原崇宽拉入自己黑名单的想法。
只是想到石原崇宽声优经济人的身份，他才勉强保持着礼貌的姿态，“石原先生这是在说什么呢？先不说我还没有同意，就算是冰室同学或者清水小姐，也没有表达同意吧？”
“什么？名冢小哥你不来当主角就算了，还要把我看上的女主角挖走？”石原崇宽脸色大变，让名冢彦不由怀疑他才是拍摄场地真正的演技担当，“不要这样啊，我好歹也是一片诚心，起码让这两位小姐自己决定吧？”
名冢彦无奈，只能先看向冰室侑。
“冰室同学？”
少女轻轻摇头。
“清水小姐？”名冢彦再将目光投向清水千夏。
然后，明明先前女孩拼命摇头，拼命拒绝，现在的她却只是犹豫着，既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
“清水小姐？”名冢彦心中浮现出不妙的预感。
“哈哈，名冢小哥，你都没下决心拒绝，怎么能逼人家下决心拒绝呢？”石原崇宽抓住机会，掏出名牌，强塞进清水千夏手里，“清水小姐好好考虑，有什么想法就来找我。”
说完，他没有给名冢彦再说什么，借口还有事情，就跑到剧组人员旁边忙了起来。
名冢彦看着清水千夏手中的那张名片，心中感觉复杂。
虽然他很想替清水千夏拒绝，虽然他很想替清水千夏扔掉手里的名片……
但他有什么资格替清水千夏做出决定？
更别说他刚刚才欠了渡边晴代的钱，又可能要通过石原崇宽去接触声优事务所。
他自己也没拒绝好不好？
“恋爱短片的事情之后再说，我们先回去吧，冰室同学。”勉强收起思绪，收拾心情，名冢彦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冰室侑提议道。
少女轻轻摇头，“之前还说想要认识一下清水小姐，现在既然遇到，那正好借这个机会。”
名冢彦无力点头。
算了，认识就认识吧，他又没做亏心事，还能怎么样不成？
想到这里，名冢彦干脆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冰室……同学，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最后，还是情绪缓和下来的清水千夏先开口。
“其实清水小姐和冰室同学可以互相用同学称呼，都是三年级生，只不过一个在私立花川，一个私立理心而已。”名冢彦在旁边补了一句。
“可是这样说不通啊。”清水千夏自然而然地抛了个附属问题给名冢彦，“名冢桑称呼我的时候，也只是叫清水‘小姐’而已。”
名冢彦一时语塞。
偏偏冰室侑在这时补了一句，“名冢君如果想换称呼，按照清水同学的愿望就好。”
名冢彦干脆放弃挣扎。
清水千夏很明显是想让他用“同学”这个叫法，而冰室侑……
名冢彦真的看不清。
而且再怎么说，从“小姐”到“同学”，应该不算多过分吧？
至少没有拉近多少距离。
“我知道了，清水同学。”他只是点头，“你们继续聊，我去旁边休息一会儿。”
“名冢君不在这里旁听吗？”冰室侑表情平淡，“明明你才是同时认识我们两个人。”
“没有，我在这里旁听。”名冢彦只能摇头。
躲不过，还逃不开。
于是，名冢彦只能听着两位女孩自我介绍，简单了解对方，直到开始问起他和两位女孩分别是什么关系。
“所以，冰室同学是名冢桑的青梅竹马？”清水千夏表情惊讶，“分开六年之后，在关东这里重新相遇的？”
“嗯，来之前，我也没想到会重新遇到名冢君。”冰室侑的语气有些波动，但很快恢复平常。
“欸，那以前的名冢君，和现在的名冢君有什么区别吗？”清水千夏兴致勃勃地继续询问起来。
“除去身材和相貌的变化，大概就是独断专行更进了一步。”冰室侑瞥了名冢彦一眼，眸光中的含义让他多少不敢直视，“不过在对待人的态度上，和以前一样。”
“一样？”清水千夏好奇追问。
“大概就是……就是温柔吧。”少女顿了顿，给出一个名冢彦没有料想到的答案。
他有些意外地看向冰室侑，却发现女孩没有和自己眼神交流的意思。
“是的，名冢同学两天前帮我忙的时候，也很温柔！”清水千夏举手附和，“不仅帮我拿到钱包，在摔到膝盖的时候拿来拖鞋，把我送进便利店休息，还找到了创可贴给我。”
名冢彦忍住以手捂脸的冲动。
他本想着把这些事情一笔带过，结果两位女孩一见面，什么东西都藏不住了。
“是吗？”冰室侑声音清冷，冷到名冢彦明明在阳光下，却有些想要发抖。
“是的，而且名冢同学后来还借给我钱，还送东西来看望我！”清水千夏似乎对冰室侑的语气变化毫无察觉，“我很想和名冢同学这样温柔的人成为朋友！”
“温柔……”冰室侑微微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如果名冢君愿意，清水小姐当然可以和名冢君成为朋友。”
“清水小姐，我们还有事情，等周一你入职时再见。”看着情况不妙，名冢彦什么也顾不上，拉起冰室侑的手就走。
“欸，这样嘛？”清水千夏看起来有些遗憾，“本来也想和冰室同学做朋友呢……那就下周一见吧，名冢同学！”
“下周见。”名冢彦拉着冰室侑，已经走出好几步路。
只是看着两人的背影远离，看着两人牵着手的动作，清水千夏多少对自己先前的判断有了些怀疑。
是朋友吗？还是青梅竹马的延续？还是……
恋人？
对于这一切思考，冰室侑并不清楚。
被名冢彦拉住左手后，少女跟着走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
她的脚步未停，目光却怔怔停在名冢彦握住自己的右手上。
不知为什么，她原先还觉得色彩有些灰暗的天空，突然变得色彩有些鲜明起来。
等到走出好一段路，至少到看不到野良坂的位置，名冢彦才停下脚步，“冰室同学，需要休息一下吗？”
“嗯？”冰室侑的回应，像是没有听清他的话语。
“我说，冰室同学想要休息一下吗？”名冢彦无奈重复，“刚才走得有点快，我怕冰室同学身体接受不了。”
“那名冢君，为什么那么急着离开呢？”少女看着他，眸中光彩浮现。
“因为要把饭团给泉小姐。”名冢彦想了半天，只想到把锅扔给泉悠月。
“那看起来不能慢呢。”女孩看着他，眼中有笑意浮现。
“是啊。”名冢彦只能接口。
“那就辛苦名冢君，把我背回去吧？”少女语气轻快，“不是要赶时间吗？”
名冢彦一时不能言语。
第二十九章 某些过去，某些期待
背着冰室侑回到家，把饭团交给泉悠月，然后留下一句“声优的事情有点进展”之后，名冢彦就把自己锁进了房间里。
眼下他需要着急的事情不是别的，而是黑道的事情。
所以，给手机插上卡，确认各项功能就是最主要的事。
捣鼓一阵，名冢彦总算打开手机，折腾好了各项设置。
然后手机的默认铃声就响了起来。
来电号码很熟悉，和他刚刚选好的号码相差不过几个数字。
名冢彦叹了口气，接起电话，“冰室同学，有什么事情直接说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打电话？”
“因为泉小姐还不知道我是神宫的巫女。”冰室侑平静回答，“我现在在房间里，泉小姐在客厅里。”
“还真是……”名冢彦失笑以对，“不过冰室同学既然提起巫女的身份，应该是知道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不确定这些消息对名冢君有没有用。”冰室侑的回答有些犹豫，“关东和关西相隔的距离，足够让神宫传来的消息变得不准确。”
“但那总比没有消息要好。”名冢彦只是摇头，“而且，渡边老师那里也会有消息……两边结合起来，可能会更好些。”
“嗯，既然名冢君这么说……”
……
挂断通话的时候，名冢彦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说是轻松吧，也谈不上，毕竟就从女孩那里传来的消息来看，中部地区混进来的人大概有三四个，虽然不能鼓动起什么特别大的浪潮，但人在暗处，不得不提防，多少让人心烦。
但说是凝重吧……
也算不上。
因为他们不敢公开把这件事情捅到台面上来说，毕竟极道无论在东日本还是西日本，都属于人人喊打的角色。
真要是搞大了，那无论是主民派还是制统派，都很乐意收拾一下烂摊子，拉高一点己方的声望。
所以，如果能解决掉眼前的黑道，剩下的黑道大概也不会再来碰名冢彦。
毕竟成本和收入完全不对等，钱没了也就没了，人没了可就没法继续花钱了。
换句话来说，名冢彦短时间内的当面之敌，也就先前石原崇宽提及的，大约十来个人的小黑道帮派而已。
“十来个人的黑道帮派……”名冢彦坐在桌前，手指轻点桌面，“除去渡边老师那里，之后还是要拜托石原先生多注意一下黑道的事情才行……”
短信的铃声突然响起，将名冢彦从沉思状态惊醒。
“名冢君，刚刚忘记说了，记得注册Line。”
来信人是冰室侑。
“我知道了，等和渡边老师联络过之后就会注册。”
发还完短信，名冢彦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然后看见泉悠月和他的被子都放在床上，没有整理。
“泉小姐起床之后没有整理被子吗？”名冢彦有些好笑地弯下身，准备叠好被子。
抓住被子一端，他用力拍打了一下。
地上传来“叮”的回响。
“嗯？是……泉小姐的东西？”名冢彦投去目光，看到地上有块小小的，像是刻着文字的金属牌。
而且牌子上的字迹已经磨损许多，几乎快要看不清。
带着些许好奇，他捡起牌子随便看了眼，就放了桌上。
片刻后，整理好被子和看起来被折腾的不轻的枕头，名冢彦拿起金属牌，走向门外。
“泉小姐……”他走向客厅，却没有看见少女的身影。
转头走向后院，名冢彦确实看见女孩的背影，却发现她一动不动，似乎在发呆。
连腮帮子都鼓鼓的，像是吃进一口什么东西之后，忘记了咀嚼。
“泉小姐？”名冢彦走到泉悠月的身边，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啊……”少女轻呼一声，不过所幸没有做出什么反击动作，只是努力咽下饭团，回头看向名冢彦，语气有些责怪，“名冢彦，你吓到我了。”
“泉小姐也太不讲道理了……”名冢彦一时无语，“泉小姐自己出神了，那我除了拍肩膀以外，应该怎么让泉小姐回应？”
“可以走到我前面提醒我。”
“在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突然有个人到了泉小姐的正面……”名冢彦打了个响指，“只怕会更加吓人吧？”
“好像是的……”泉悠月想了片刻，决定略过这个自己不占理的话题，“所以，名冢彦你……特意找到后院来，是要告诉我什么事情吗？”
名冢彦瞥了一眼她捏在手上的饭团，笑出声来，“如果我说是来旁观泉小姐和仓鼠相似的进食，泉小姐会是什么想法？”
“踢你一脚。”泉悠月毫不犹豫地抬脚就要踹。
早有防备的名冢彦后跳一步，完美躲开。
“哼，名冢彦，你是不是早就想好要用这句话来惹我？”没有踢到名冢彦，少女看起来也没有不高兴，“不过……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你是不会来找我的吧？”
“泉小姐怎么知道？”名冢彦还想着走近，听到女孩的话语，反而愣了一下。
“你这家伙，平常看起来总喜欢捉弄我，而且还很讨人厌，但一到重要的事情，总是会正经到让人感觉无趣……”泉悠月又咬了一口饭团，细细咀嚼，“看你刚才的样子，明显不是打算捉弄我的样子，所以……”
“我已经被泉小姐摸透了吗？”名冢彦故作惊讶，“那我是不是应该立刻掏出手机，把泉小姐的样子拍下来，作为要挟？”
“你拍下来好了。”少女又咬了一口饭团，怎么看怎么有点自暴自弃，“反正发到网上去，不久以后就有人来抓我了。”
“咳咳，我没这个意思。”名冢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轻咳两声，“主要是刚刚在收拾房间的时候，我发现了一样东西，不知道是不是泉小姐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拿出从被子里掉出的金属牌，在泉悠月面前晃了晃。
“是我的。”女孩放下手中的饭团，神情认真，“请把它还给我。”
“我没打算扣留什么东西。”名冢彦笑着递还了金属牌，“不过泉小姐这么认真的样子，倒是很少见……是因为这个金属牌很特殊吗？”
“是很特殊……”泉悠月小心放好金属牌，继续咬起她的饭团，只是略微有些口齿不清。
“泉小姐愿意分享特殊之处吗？”名冢彦干脆在草地上随意盘腿坐下。
“这不是什么很秘密的东西，告诉你也没有关系。”泉悠月轻轻摇头，咽下最后一口饭团，轻轻捏着手中的包装纸。
“我已经做好倾听的姿态了。”名冢彦笑着回答。
老实说，虽然之前泉悠月也有认真和他坦白身份的时候，但刚刚少女认真向他讨还金属牌的样子，还是让名冢彦多少心生好奇。
“名冢彦，你知道很多士兵在上前线的时候，会带着名牌吗？”
“当然，很常见。”名冢彦点点头。
“爷爷在去参加那场大战之前，是中部地区的农民。”女孩的语气没有多少起伏，仿佛在叙说和她完全无关的事情，“战事开始前，奶奶给他做这个，让他带走。
“战事失败以后，好多人都被抓去北国，在那里做苦力。”
苦力啊……
名冢彦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他被抓走去前方参战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可奶奶说，等他回来之后，除了手里还攥着没了链子的名牌以外，看上去已经像是四五十岁的人。”
“爸爸二十多岁的时候，北国发生动乱，中部地区的北国人撤走，被压制很久的极道们重新出现。”女孩深吸口气，压抑住自己的情绪，“爸爸说……他那时候和爷爷大吵了一架，说他必须去参加极道，否则没办法保护家人……”
那位玉衡……还有这样的过去吗？
名冢彦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然后，爷爷很快就离开了人世，把那块刻着他名字的铁牌留给了爸爸。”女孩终于忍不住情绪，晶莹在眼眶中聚积，“爸爸被抓走那天，除了告诉我快点逃出中部地区，剩下给我的，就只有这块铁牌。”
“爷爷想着奶奶，所以攥着牌子，活着回到了中部地区。爸爸想要我活着，所以把铁牌给了我。”少女声音哽咽，“可是……可是我还想把这块牌子还给爸爸……”
“那泉小姐就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再把牌子还回去。”名冢彦站起身，走到女孩面前，“现在哭，可没什么用处。”
“哭怎么都是没有用处的，我知道！”少女努力压制语气的波动，让自己听起来不像有哽咽，“我只是看到这块牌子，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而已……”
“好吧，我本来还想说说声优的事情，或许能让泉小姐开心一点。”名冢彦无奈摇头，“但现在看来，泉小姐或许不会想听？”
“我要听。”女孩抹去眼角的泪珠，“做声优不仅是我的梦想，还是爸爸对我能好好活下去的期望。”
“这样看来，泉小姐的动力会很足。”名冢彦轻笑着，“不过，看在泉小姐今天有点伤心的份上，我决定做一回大好人。”
“什么大好人？”少女有些疑惑，“名冢彦，你又打什么坏主意了？”
“泉小姐，你这样也太伤人了。”名冢彦深深叹了口气，“我本来还想着说，如果泉小姐晚上想吃什么东西，不是太贵的话，我可以出去买食材回来做……
“泉小姐不在意的话就算了。”
他微笑着，看着泉悠月。
“谁说我不在意的！”女孩急急反驳，“我想吃寿喜锅！”
“泉小姐这个要求着实有点高……”名冢彦摆出头疼不已的样子，“寿喜锅可不便宜。”
“可名冢彦，你答应我了……”少女看上去可怜兮兮。
“我不是说过，不太贵的话，可以买回来做……”名冢彦叹了口气，“算了，我也好久没吃过寿喜锅了，下午我去商店街看看。”
“名冢彦，你果然是个好人。”
“泉小姐如果不想我现在反悔的话，就收回刚才那句话。”名冢彦瞥了一眼少女。
“对不起，我收回。”女孩的反应相当快。
“另外，说回到做声优的事情。”名冢彦将话题引回先前的内容，“事先问一句，如果让泉小姐参加规格很小，给不出任何资源的事务所，泉小姐愿意吗？”
“那算什么？”泉悠月鼓了鼓腮帮，“名冢彦，你在小看我的决心。”
“泉小姐的决心在哪里？”名冢彦左顾右盼，“对不起，我真没有看到。”
“你……”少女看起来又想踹他一脚，但最终还是忍住没动，“反正也只是说说而已，没有真正的机会。”
名冢彦笑而不语。
眼下看来，他和石原崇宽达成约定的必要性越来越大。
毕竟他已经瘪下来的钱包需要十万円。
毕竟他对付黑道，或许需要石原崇宽的某些消息。
毕竟泉悠月想进入事务所，或许需要石原崇宽的帮忙。
“喂，名冢彦，你在笑什么呢……”女孩对他的表情很不满，“我是在说真的！”
“泉小姐有决心当然是好事，只是希望以后有机会展示。”名冢彦终于不再逗弄泉悠月，“好了，东西也还给泉小姐了，我还有事情要忙，先回房间了。”
“嗯。”少女只是点头应答。
“咦，泉小姐今天竟然没有想着赶我走吗？”
“你今天又没有主动捉弄我……”女孩低声回应，“而且最后说那些话，也只是为了让我没那么难受而已……我又不是不懂。”
“泉小姐说什么？我没听见。”名冢彦凑到她的身边，用手做出倾听声音的样子。
“果然，你这家伙……还是这么讨厌。”泉悠月轻轻拍掉他的手。
“行了，我走了。”名冢彦走出几步，“还有个饭团，要我给泉小姐带过来吗？”
“不用！”少女没有回头去看，只是听着脚步渐远，通往后院的门关上。
“爸爸，我好像在东京碰到了……碰到了没有那么坏的人。”
她望着蔚蓝如海的天空，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