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三章 绝命毒师
readx;在今日前来观礼的这些大人物们里面,李孝昭显得很不起眼,如果不是燕王极为器重他,或许他根本就没有资格进入光明圣庙,见证圣女加冕的荣光。
但谁都没想到,此行竟然成为了李孝昭生命的终点。
在偌大的光明大殿中,李孝昭的死暂时还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但距离旬尘比较近的几位圣者却已经发现了异状。
怜师第一个走到了旬尘身边,疑声道:“怎么回事?”
旬尘满脸惊愕地抬起头来,将怀中的李孝昭轻轻放到了地上,沉声道:“他死了。”
闻言,不止怜师,包括刚刚走上前来的陆羽也是神色微震。
今天是什么日子?是圣女加冕的重要时刻!
这里是哪里?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光明圣庙!
竟然有人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身殒当场?
这可不是小事!
最关键的是,李孝昭是怎么死的?
谁能在众圣的眼皮底下杀人于无形?
陆羽抬手一挥,将李孝昭的尸体翻了过来,而就在这短短的数息时间里面,李孝昭的样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的双眼圆睁,眼球用力地朝外凸着,仿佛随{时都会从眼眶里面掉出来,整张脸已经变得比墨色还要黑沉,就连脖子上的青筋都已经被染成了黑色,不禁让人怀疑,是不是连他的血液也变成了黑色。
相较而言,李孝昭的一只独臂却显露出不正常的白色,如纸胜雪。没有一丁点的血色,根本不像是一个刚刚断了气的人。而像是一具已经死了很久的干尸!
虽然尸体并没有呈现出.的样子,但一丝若有若无的尸臭已经开始逐渐蔓延开来。让陆羽眉头紧皱。
“被人下了毒?”怜师不懂医术,但这么明显的特征还是能够分辨出来。
陆羽沉默地点了点头,随即非常果断地自体内散出了一缕紫金才气,落于李孝昭的尸体之上,立刻将其化为了一缕青烟。
尸骨无存。
事情太过诡异了,让陆羽不得不谨慎待之,严防李孝昭体内的毒素具有传播性。
做完这一切,陆羽这才回过头来,对姗姗来迟的苏辙开口道:“先保护圣女离开此地。我看今夜恐怕有意外发生!”
这一次,苏辙没有跟陆羽争吵,而是目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开。
但却有些晚了。
陆羽甚至来没来得及问一下旬尘,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光明大殿的另外一边就已经传来了阵阵骚动。
陆羽脸色微变,身形急闪,等他赶到事发地点的时候,却只看到了一缕青烟。
欧阳修采取了与他一样的应对措施。
“怎么回事?”
欧阳修摇摇头。似乎也没有理出头绪,只是简单解释道:“一个光明圣庙的小和尚死了,看样子应该是中了毒,暂时不管这个。先护送圣女离开!”
陆羽沉声道:“已经让苏辙去了,就在刚才,燕国的那个李孝昭也死了。同样是被毒杀的!”
欧阳修猛地抬起头来,眼中露出一缕精光。与陆羽对视了一眼,立刻明白了彼此的担忧。
因为说到毒。最容易联想到的一个人,只有魔族的那位老管家。
衣威泊!
作为亲身参加了百年前圣战的这些大人物们来说,衣威泊的毒术一定是最难以抹去的记忆,而且是最令人胆寒的记忆!
念及于此,欧阳修立刻找来空了大师,沉着脸道:“立刻封锁整个光明圣庙,驱散外面的人群,就算是挖地三尺,我们也要把这个老毒物找出来!”
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场内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因为在继李孝昭和那位光明圣庙的小和尚之后,又接连死了两个人!
一个是济国皇帝唐世德身边的首席幕僚,另外一个,却是欧阳朵朵!
如果前者的死亡还不足以引起大范围的恐慌的话,那么后者的毒发身亡,却令当堂的所有圣者都为之惊骇。
因为在欧阳朵朵之前,死的人文位都算不得高,李孝昭不过只是一介御书,那个圣庙的小和尚是翰林,至于唐世德的首席幕僚,却是一位学士。
但欧阳朵朵却是堂堂半圣!
她没有死在葬花岭,也没有死在天弃山,而是死在了光明圣庙,死在了圣女的加冕礼上!
更让人恐惧的是,从这四个人的毒发顺序来看,似乎是在按照文位高低层层递进的,那么会不会威胁到圣阶的生命安全?
抛开百年前圣战的经历,在场的所有圣者在面对衣威泊那出神入化的毒术的时候,都已经变成了惊弓之鸟。
因为就在不到一个月之前,在圣域中,徐焕之正是用了衣威泊的毒,这才从背后暗算了一众圣者,给了他们致命一击!
在那一日,三大圣者当场殒落,侥幸活下来的诸位圣者甚至无力击杀徐焕之,只能自圣域仓皇而逃,让魔族大军能够从容地重临世间。
可即便如此,留在众圣体内的剧毒也还没有彻底根除,只能依靠着他们的自身才气暂时将其镇压,而今天,他们都来到了光明圣庙,却不曾想,竟然第二次遭到了衣威泊的暗算!
面对如此危局,在欧阳修之外,又有一位圣者率先站了出来。
“诸位先不要慌,既然衣威泊那个老毒物,甚至于其他魔族人也还没有现身,就说明这一切可能只是他们的障眼法,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查清楚这毒是怎么被带进来的,如果衣威泊能够单纯用毒术杀死我们这些老家伙的话,早在圣域的时候他就这么干了!”
帝师的双眼虽然瞎了,但他的心不瞎,所以很快就洞悉了衣威泊的诡计,但他却在不知不觉中,犯了一个错误。
他低估了衣威泊的实力,更低估了衣威泊的野心。
今日来到光明圣庙的诸位圣者都不是凡人,遇到如此变故,当然不会像一般人那么惊慌失措,尤其在得知苏辙已经早就护送圣女离开之后,所有人都冷静了下来。
并且很快就做好了分工。
陆羽和欧阳修再度来到了旬尘的身前,向他询问李孝昭死前的细节,刑师、怜师、言师,以及空了大师则负责调查场内的酒水吃食,颜真卿、汪灏和黄龙士等人则开始在光明大殿的各个角落搜查可疑之人……
场中唯一没有动,坐在原位上稳如泰山般的圣阶,就只剩下了妖族的流火、渔歌、阿二,以及人族史圣司马迁。
至于说禹墨和唐吉等人,虽然文位并不高,却不知道为何,并没有毒发的迹象,他们也没有敢随意走动,而是神色警惕地留在了原地,等待着众圣的调查结果。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聂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也不能只在光明大殿中搜查,来几个人随老夫去其他偏殿看看!”
说完这句话,聂一抬步便走出了光明大殿的大门口,清朗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如同给他披了一件银色的铠甲。
可还不等他走出第二步,便身子一软,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寒芒粼粼的梨花枪应声掉落在金石台阶上,枪尖所散发出的凛然煞气,便是死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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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四章 运筹帷幄之间
readx;聂一虽然号称枪圣,但他并不是真正的圣阶,至少从文位上来说是这样的。
可他的死仍旧让人胆寒,冥冥之中,仿佛让在场的诸位圣者回想起了当日在圣域之中,四位同僚惨死当前的景象。
更重要的是,聂一的死,就如同是一个讯号,预示着这场毒杀大戏的真正开始。
几乎便在聂一倒地身亡的同一刻,好几名圣者就已经感受到了体内的异样,在这种时候,可没有人敢怠慢,于是他们纷纷停下了手边的事,盘腿坐在了地上,开始全力调动体内的才气压制毒素的蔓延。
这诡异的不知名剧毒,果然能够威胁到圣阶!
不多时,整个光明大殿内已经静得落针可闻,就连实力稍微更强一些的帝师和欧阳修等人也已经坐在了地上,面色肃穆。
但让人奇怪的是,到了这个时候,即便就连白剑秋和陆三娇这两位半圣也已经面露紫黑色,眼看就要步入李孝昭的后尘,但唐吉、沐夕和禹墨等人,却仍旧安然无恙!
这是为什么!
而就在这个时候,唐吉却无比突兀地打了个饱嗝,面露不安地说道:“我,我快要吃不下了……”
闻言,禹墨不禁满脸震惊,说道:“难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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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吉面带歉意,点点头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毒,但对我没什么用,可惜我的吞噬之力现在只能控制在不到一丈的范围之内。”
说这句话的时候,唐吉并没有看着禹墨,而是看向了不远处的陆三娇和白剑秋。
如果他能再强大一些的话。或许便能救下他们。
禹墨苦涩一笑,安慰道:“没关系。你已经尽力了,而且你已经快到极限了。再这么下去,估计我们几个也好不了。”
受唐吉吞噬之力的庇护,现在场中还能安然无恙的,就只剩下了他身边的禹墨、沐夕、旬尘,还有苏雨……
当然,苏雨之所以能够不受衣威泊的剧毒所慑,或许并不是得益于唐吉,而是源自于她的血脉。
因为就在光明大殿的另外一个角落,妖王流火和妖族太子渔歌。也并没有被波及!
由此看来,此毒是专门针对于人类强者的!
不是因为衣威泊手中没有可以威胁到妖族的毒素,而是因为在此时此地,没有必要,哪怕场中有一位妖王,还有两位妖族皇室的血脉。
他今夜真正的目标,比他们更加重要!
众圣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今夜衣威泊根本就没有来光明圣庙,所以哪怕他们真的挖地三尺。也不可能找到衣威泊的半道残影。
这个时候的他,在圣域。
从傍晚开始,衣威泊就站在圣殿的顶穹之上,观察着天色。计算着时间,甚至预计到了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
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位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的少女,但却是天下间为数不多的。能够与衣威泊地位相当的大人物。
不管是在百年前的魔都,还是百年后的圣域。
因为她是魔族的唯一一位圣女。浅夏。
“张仲景没有死,半柱香的时间之后。会出现在光明圣庙。”
浅夏的声音很轻,但透露出来的信息,却令衣威泊身形一震。
但在这个时候,衣威泊还是强行按捺下了心中的杀意,摇摇头道:“没用的,就算是他,想要在短时间内救下所有人,也不可能,更何况是驰援圣宫。”
“你心中有数就好。”
衣威泊沉了口气:“大祭司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切就绪,就等君后下令了。”
衣威泊没有做声,又在原地足足等了快半柱香的时间,才突然笑道:“你对那小子动了真情?”
浅夏知道衣威泊指的是谁,但她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道:“让他去,是希望他能在最后借助神书的力量破镜,日后对我们也是一大助力。”
衣威泊轻轻挑了挑眉:“你这么做,就不怕把皓马逼到人类阵营去?”
浅夏眨了眨眼,反问道:“他怎么选,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个话题就此终了。
衣威泊扬了扬衣袍,从屋顶一跃而下,身形一纵,于眨眼间便出现在了圣殿当中,单膝跪倒在地。
他抬头看着主位上的那位饱经风霜的妇人,心中充满了敬畏之意,恭声道:“君后,可以开始了!”
自始至终,衣威泊的目光都只看向了君后一人,而对于一旁的佑生没有投去半点关注。
更别说是低眉垂首站在一旁的柳施施。
所以他并没有看到柳施施眼角所闪过的那一抹愤怒。
在很多时候,一个漫不经心的错过,便会酿成弥天大祸。
……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早已埋伏在圣城外的大祭司收到了来自圣域的君令,他转过头看向身边的花雕,目色凛然。
“时辰到了。”
闻言,不止是花雕,还包括阵前的另外四位祭司,四位魔将,以及他们身后的数千精兵,都爆发出了无比强烈的战意。
他们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了。
他们已经被这个世界遗忘了太久了。
而从今天开始,从这一刻开始,他们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谁才是这片大陆的主宰者,谁,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花雕转过身来,看着这些从域外归来的袍泽,厉声道:“今日一战,代表着我们正式吹响了反攻的号角,代表着我们在沉寂百年之后的首战,我们要让这些卑微的蝼蚁们知道,我们回来了!要让他们在恐惧和绝望中一步步走向灭亡!所以,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天佑我族!”
数千魔军同时举起了自己的拳头,就像是一柄柄刺破苍穹的寒枪,齐声道:“天佑我族!”
花雕的脸上绽放着无比欣慰的笑容,他体内的热血再一次澎湃涌动,他看着昔日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其他四位魔将,笑道:“是时候,让他们血债血偿了。”
说完,花雕脚面狠狠一踏,掠空而起,遥望着远方那座神圣而庞大的宫殿,长啸一声:“随我出征!”
话音落下,一片片璀璨绚丽的魔气冲天而起,一道道战意滔天的人影浮空而上,所向之处,赫然便是阿房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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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五章 夜殇
readx;在这个时候,不论是被困光明圣庙中的众圣,还是正与张仲景朝着圣庙奋力赶去的苏文,都没有想到,魔族人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光明圣庙。
而是圣宫!
但事实上,即便他们知道了,现在也来不及了。
就算苏文能猜到魔族人的阴谋,他也必须先行赶往光明圣庙,因为在那里不仅有众圣,更有他的老师,他的朋友,他的爱人!
他没有参加唐婉儿的圣女加冕礼,因为他正在做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关乎光明圣庙中所有人的性命!
在两个时辰之前,当苏文问张仲景,衣威泊为什么放弃了在天弃山重创人族的机会,张仲景的回答是六个字。
“修行高于生死。”
比这个更早的时候,他脱口而出了两个名字。
一个是地名,一个是药名。
“圣雪峰,七彩曼陀罗!”
对于衣威泊这位毒术大师来说,所谓的修行,自然便是炼毒,而在张仲景对他这位老师的了解中,衣威泊一直致力于研究的某种最强毒药,其主要材料,便来自沧澜山。
或者说,如今的圣雪峰。
那一味核心的毒素,便是提炼自七彩曼陀罗
可惜的是,衣威泊在圣战之前并没有能够完成这种剧毒的配置,特别在圣战后期的时候,整座沧澜山已经被妖族大军占领,而他则早就退缩回了魔都之内。
这便成了衣威泊心中最大的遗憾。
因为他原本坚信,只要自己配置出了这种惊天灭世之毒。便可以此登临圣位。
衣威泊甚至已经提前为这种毒起了一个非常美妙的名字。
璀璨。
这也是为什么,当圣域被破。衣威泊在逃出人、妖两族联军的围捕之后,最后选择藏身的地方。是南疆!
他一直在伺机进入圣雪峰,取得七彩曼陀罗。
而在天弃山一役的时候,不仅全人类的文人学子全部出动了,妖族也把重心放到了苏文的身上。
妖帝天玑与渔歌、五条都留在了大漠河边,而妖族大军则突袭压境,兵临镇宁关,无形之中,却给衣威泊潜入圣雪峰创造出了最好的条件!
所以他宁愿放弃了在天弃山设伏施毒的机会,不远万里重回南疆。为的,便是峰顶的那一朵朵七彩曼陀罗。
好在,衣威泊即便拿到了七彩曼陀罗,也暂时未能配出他心目中的璀璨,所以今日在光明圣庙中传播的毒素,只是一个半成品。
更让人欣慰的,作为衣威泊最看重的关门弟子,医生张仲景早就知道了璀璨的配方,所以他能够对症下药。针对其中的核心毒素,七彩曼陀罗,找寻与之相克的药物!
那是一味叫做枯木藤的灵药,生长在济国与唐国的边境线上。并不难寻。
虽然未经实证,张仲景也不能确定自己的方案是否可行,但这毕竟是如今唯一的解决办法了。
所以苏文当机立断。并没有如时赶去光明圣庙,而是调头前往唐国。
现在。他已经拿到了枯木藤,又根据张仲景的建议。采集了一些其他的辅助性灵药,最后所剩下的问题,就是能否及时赶到光明圣庙。
为了抢时间,苏文已经将体内的才气燃烧到了极致,身负紫色羽翅,脚踏雪魔之躯,整个人仿佛已经化作了一颗急速坠行的流星,如果有人抬头看着夜空,也只能看到一闪而过的气痕。
当苏文终于来到光明圣庙外的时候,外面的民众已经被驱散了,显得极其冷清、空旷。
迈步入内,刚到正殿门口,苏文就看到了已经死去多时的聂一。
见状,苏文眼中的焦急之意更盛,好在等他走进去后,发现情况还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么糟。
大部分圣者都已经逐渐压制住了体内的毒素,性命无虞。
现在最危险的,反倒是白剑秋和陆三娇,以及肚皮高高鼓起的唐吉。
苏文也不废话,当先来到了两位老师的面前,再次将张仲景从黄鹤楼中请了出来。
“再坚持一下,我已经拿到解药了!”
苏文急声道,可惜这个时候的白剑秋和陆三娇已经听不到他说话了,因为毒素的大面积扩散,他们的生命力也正在不可逆转地流逝。
张仲景不敢怠慢,赶紧拿出了准备多时的银针,分别刺进了两位半圣的数个大穴,至于苏文则手腕一番,按照张仲景在事前所交代的比例,将枯木藤等药物用才气熔成了粉末,然后小心翼翼地送进了两位半圣的口中。
这也就是苏文有药位在身,于炼药之时可事半功倍,而且大幅度地缩减时间,否则恐怕就算他来了也只能干瞪眼。
做完了自己的分内之事,剩下的就看张仲景那神乎其神的医术了。
而苏文也没有闲着,他赶紧来到了禹墨等人的身边,但这一次,他却没有浪费灵药,而是直接大手一挥,下一刻,禹墨、沐夕、苏雨和唐吉等人,就直接从原地消失了。
苏文直接把他们送进了黄鹤楼。
与此同时,陆三娇和白剑秋两人的气色终于慢慢有所好转,沉淀在皮肤之下的紫黑色开始逐步褪去。
看来张仲景的手段真的有效!
当然,这也得益于今日衣威泊所释放的璀璨只是半成品,否则就算有十个张仲景也没用!
如今的张仲景已经失去了圣位,所以他在同一刻最多只能治疗两个人,进度自然是无比缓慢的,好在场间还有苏文,他可以帮着张仲景提前把灵药给众人服下。
在这一刻,时间就是生命!
可惜的是,哪怕苏文的速度再快,张仲景的医术再怎么逆天,有一些人也始终没能撑到最后一刻。
比如济国的皇帝,当今圣女唐婉儿的父亲,唐世德,早在苏文赶到之前,就已经化作了一具腐尸。
再比如不久前刚刚从域外回归的缙国半圣,丘阳,还来不及吞下苏文送来的解药,便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就此殒落。
还有苏文无比敬重的那位老人,用生命守护了卫国百年光阴的镇国大学士,王阳明,也死在了苏文的怀里……
据后来统计,今夜的这一场惨案,总共有三十八人殉难。
其中包括枪圣聂一在内,光是圣阶就殒落了整整十三位!
今夜的光明圣庙,不再是受圣天赐福的地方,反而变成了一座坟墓,墓碑上所铭刻的每一个名字,都令人悲恸,令人哀伤。
当王阳明在苏文怀里断气的那一刻,苏文感觉自己的整颗心都空了,他甚至升不起任何愤怒的情绪,只是如一具行尸走肉般,机械地给幸存下来的众圣发放着解药,目光甚至失去了焦距。
但人们根本还来不及祭奠这些英魂,更来不及悲痛,便再度迎来了一个坏消息。
原本盘腿安坐于金石地砖上的帝师猛地站了起来,抬起了那一双盲眼,遥望他所看不到的北方夜空,厉声道:“圣宫遇袭了!”(未完待续……)i1292
第六百二十六章 决胜千里之外
readx;圣言大陆已经沉寂了太长时间,对于人族十国的绝大多数人来说,他们都已经忘记了战争是什么样子的。
尤其是与异族的战争。
因为大河之盟的存在,所以虽然妖族大军曾无数次向人类边境施压,却一次也没有逾越过境,更从未发起过大规模的战乱。
但如今魔族人回来了,他们将用鲜血和死亡来告诉世人,战争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情。
他们要拿回自己曾经失去过的东西。
只是世人未曾料到,魔族的首战,竟然会选择在今夜。
将原本应该是普天同庆的的这一夜,变成了整个人类世界的殉道日。
在光明圣庙中,十三位圣阶含恨殒落,他们是人类曾经的英雄,是供世人敬仰和朝拜的圣人,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光明圣庙中。
死在了光明前最后的黑暗里。
死在了衣威泊的璀璨之下。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人,虽然位不及圣,但其存在却对人世间拥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甚至是日后对阵魔族的中坚力量,但他们同样死在了这一夜。
比如说唐世德,比如说李孝昭,再比如说丘阳,以及,王阳明……
但魔族人<真正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光明圣庙。
这是魔族大军自域外归来后第一次出现在世人的面前,所以他们想要做的,是一举摧毁人类文道力量的根基!
众圣不是文道世界的根基,圣女也不是。苏文这个人族圣才更不是。
神书才是。
所以在大祭司与衣威泊的共同建议下,云后同意了这两位超级智囊所制定的战略方针。决定将魔族归来后的首战,定在阿房宫。
意在一举毁掉神书。
毁掉人类文道根基!
这个方案非常大胆。也非常冒险,因为今日是人类圣女的加冕礼,众圣将会聚集到光明圣庙中,而光明圣庙距离阿房宫只有不到三十里的路程!
以圣阶的实力,想要驰援圣宫,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衣威泊提出了另外一个解决办法。
何不借此机会试一试自己尚未研配成功的璀璨呢?
虽然璀璨还只是一个半成品,但衣威泊有九成的把握,可以将众圣全部限制于光明圣庙中。一网打尽!
不求将其全部毒杀,但求能给花雕等人争取到足够久的时间!
一旦圣宫被破,神书被毁,还需要担心众圣的力量吗?
还需要担心人类吗?
到时候,他们唯一的敌人,就只剩下了妖族!
天下可定!
只是在最后拟定参战人选的时候,大祭司与衣威泊之间却出现了一些小小的分歧。
徐焕之在圣域一战中,虽然依靠衣威泊的剧毒暗算了众圣,成功地迎回了族人的归来。但与此同时,他也受了重伤,只能留在圣域休养,所以此行他是去不了的。
但除此之外。大祭司更倾向于让所有人倾巢而出,务必让此战获得压倒性的大捷,同时防备众圣在接下来的反扑。
而衣威泊却觉得不能让云后和殿下佑生冒险。而且需要在圣域中留下几个人来保护他们。
最后衣威泊提交的名单中,就包括了他自己。浅夏,还有柳施施。
如今的柳施施已经被云后正式册封为第五魔将。虽然地位不及徐焕之那么高,但也是属于魔族的高层了,可与花雕、大祭司等人平起平坐!
可即便如此,面对衣威泊的命令,柳施施也必须服从,大祭司也必须选择低头。
而且很显然,云后也更相信衣威泊的判断。
于是这场针对人类的惊天谋划就此被制定了下来,现在,便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了。
以花雕和大祭司为首的魔族大军自圣城上空肆虐而过,对于所谓的禁空令不屑一顾,自然而然的,此举很快就惊动了督审司。
十位坐镇督审司的半圣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收到了外敌入侵的警报,可真正当他们掠空而上,看着那密密麻麻的魔族大军的时候,仍旧被震撼了。
魔族人已经打到圣城来了?
怎么可能!
时间紧迫,根本容不得他们半分的犹豫,便在全城鸣响了警钟,号令所有文人学子共同抗击敌寇。
好在,因为今夜是圣女的加冕礼,所以从各地赶到圣城中的文人学子并不少,下至文生,上至学士,即便除开督审司的力量,也有好几万人!
然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哪怕魔族人的兵力只有其十分之一,也足以碾压众人!
尤其是今天来到圣城的,还有整整五位祭司,五位魔将!
这可是昔日魔族的顶尖战力!
来自缙国的半圣纪汶第一个迎了上去,但他手中的墨笔尚未来得及写出半道书帖,一道惊雷便猛地从空中坠下,准确而狠戾地劈中了他的身体。
纪汶咬着牙,手腕一翻,拿出了一件防御型的文宝,那是一块莹白色的镇纸,举天迎雷,右手还在继续奋笔疾书。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杆残破的旗杆却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轻而易举地自他胸腹间穿过,丝毫不为其体外的金色才气所阻。
“啊!”
纪汶长啸一声,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写完了那道书帖,于是一阵狂乱的才气倒卷而至,猛地向花雕袭去。
然而,花雕所做的,却非常简单。
他一手稳定地持着将旗,看似漫不经心地向上一挑,直接挑破了纪汶的心脉,也挑断了他的生机,而另外一只手,则向前平伸开来,骤然一握。
“嗤……”
于是那道金色狂风就此消散了,再不得见。
花雕手臂向后一拉,将那柄残破的旗杆从纪汶的体内抽了出来,轻轻甩了甩上面凝结的血珠,看也不曾看死去的纪汶一眼,便继续向前了。
对花雕来说,人类的半圣,实在是太弱了。
弱到他根本没有兴趣知道自己的旗下亡魂到底叫什么名字。
他的目标不是这些蝼蚁,而是在前方。
纪汶是圣城中第一位殒落的半圣,但绝对不是最后一个,便在花雕之后,大祭司也已经手刃了一位来自楼兰国的半圣。
随即便在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里面,来自督审司的十位半圣,全部殉难!
这才是魔族人带给众人最大的恐惧!
半圣级强者在魔族的顶尖战力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杀死他们,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般轻松简单。
魔族人竟然如此强大!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花雕转过身看着那数千精兵,眼中带着凛然杀意,骇然下令道:“落字战号以上的人跟我进阿房宫,剩下的人,把这座城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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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七章 用生命来守护
readx;在百年前的魔族当中,上到十二魔将,下到一个刚刚参军的小兵,都是有战字的,比如说花雕、花非、惜花,以及花燕,这其中的“花”字,便是战字。
再比如魔人巴莫,他曾经在魔族军队中的名字,实际上是叫做巴川莫,这中间的“川”字,也是战字,只是后来流落南疆后,他去掉了这个字,以免被有心人察觉自己的真实身份。
就跟花燕化名为常明是一个道理。
所谓战字,对魔族军将来说,是一种荣誉,更是身份的象征。
而这些战字的选取,则是来自于屠生年少时所作的一首诗。
当头两句便是:
“花落长川草色青,暮山重迭雨冥冥。”
这十四个字,将魔族的全军将士划分为了十三个不同的等阶,其中地位最高的,当然便是十二魔将,而但凡战字带“冥”的,则必然是刚刚入伍的新人。
时隔一百多年以后,魔族全军在经历了域外那恶劣的环境,以及人类、妖族各大强者源源不断的侵袭,相比起当初的数十万大军,他们的人口早就已经大幅度减员。
在域外生存不易,想要在人、妖两族的夹缝中生存更是难上加难,所以时至今日,魔族人已经慢慢习惯于》 保持全民皆兵的备战形态了。
上至一百多岁的老人,下到六七岁的孩子,不管是身强体壮的男人,还是弱不禁风的女子,都是一等一的战士!
虽然对于今日之战。大祭司的建议是全员出动,但最后在衣威泊的强烈反对下。他还是只带来了两千精锐。
其中以花字为战号的只有十个,当然便是五位魔将和五大祭司。
至于落字辈的人。则有近三百人!
可就是这三百人左右的小队,却足以凝结成让整个圣言大陆也为之胆寒的力量。
现在,他们去了圣宫。
留下的一千多名魔族将士能否屠掉整个圣城,花雕并不关心,大祭司也不在意,但他们此行最大的目标,神书,却必须毁掉!
天下大势,此战可定!
阿房宫作为人类历史上最重要。也是最核心的重地,其防御工事自然是非常可怕的,其中更蕴藏了一座威力巨大的符阵,可在顷刻之间秒杀圣阶。
但开启这座巨阵的钥匙,却握在众圣的手中。
而在这个时候,他们被困在了光明圣庙。
所以当花雕等人攻入阿房宫的时候,甚至有些不敢相信此行竟然会如此顺利。
或者说,过于容易了。
至于说拦截在他们身前的那数千人,花雕却连看也没有看他们一眼。
早在督审司鸣响圣城警钟的时候。姚一川就已经被惊动了,作为一个在阿房宫中研习神书近百年的老人,他虽然老了,但绝没有老糊涂。
所以他立刻意识到。有外敌入侵!
对此,姚一川的反应还是非常迅速的,他当机立断。先通知了阿房宫中的几个老人,让他们将圣宫中的所有人都集结于大门口。然后亲自去把濯衣坊和甲子驿站的老板请了出来,最后来到了杂物。将李三囤积在此尚未带走的所有文宝都搜刮一空。
做完这一切,姚一川才朝圣宫大门赶去,等他到的时候,圣宫内超过七成的人都已经来了,正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甚至还有些人在不断地抱怨,认为姚一川小题大做,耽误了他们研习神书的时间。
其中领头的便是萧笑。
“我说这事儿也太过于兴师动众了吧,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擅闯圣宫?当百圣是摆设吗?还是当我辈无人?照我看,这应该是圣城那些老糊涂闹的乌龙。”
萧笑的这番话立刻引来了不少人的附和,姚一川闻言也不气恼,而是将手里面的文宝都分发了下去,这才沉声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但既然圣城鸣了警钟,我们就千万不可抱以侥幸!如果这一切只是个误会,那自然是最好的,但如果真的有外敌入侵,我们便是神书之前最后的防线!”
“我不管敌人是谁,也不管敌人有多强大,但我希望各位能够记住,在我们的身后,是全人类赖以生存的根源,是我们存在于世的意义,所以,我们就要用生命去守护它!”
听得姚一川的这番话,不少人的神色还是有些木然,但至少没人抱怨了,萧笑也沉默地退回了人群中,仔细地将手里面的文宝收了起来。
人群还在源源不断地赶向圣宫的大门口,但却有个别的人并不为姚一川的号召所动,比如说今日望归楼的老板,修罗。
相比起苏文离开的时候,今日的修罗还是老样子,满头的白发,吃饭的动作很慢,也很仔细,神情极为认真,仿佛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姚一川并没有亲自来请修罗,因为修罗毕竟不是厨子,所以在姚一川的心中,显得并不那么重要。
所以相对的,修罗也没有前去与众人汇合,而是继续吃着他的饭,但他的一双血瞳却越来越妖冶,越来越媚。
与修罗完全相反,此时在圣宫门前聚集的人群中,有一个人,却是抱着无比的期许和盼望,在等待着那所谓的敌袭。
“会是苏文吗?他来接我了吗?”
宁青冰紧张地咬着嘴唇,心中无比的忐忑,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来人是苏文,还是不是苏文。
毕竟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恐怕就算是苏文,也承担不起吧?
她不希望他为了自己与世人为敌,更不希望他因此而牺牲自己。
好在,宁青冰的这番担忧,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花雕走进了圣宫。
还有大祭司。
还有另外四大魔将,四位祭司。
以及近三百位实力堪比大学士之境的强者。
他们带着坚定不移的信念而来,带给人间的,却是灾难与绝望。
姚一川眼角一抖,厉声道:“是魔族人!准备迎敌!”
话音落下,色彩斑斓的才气光芒争先恐后地亮起,但在花雕的眼中,这更像是提前为他们庆功的烟火。
美丽,而绚烂。(未完待续……)i1292
第六百二十八章 圣宫破!
readx;“彭城一双刀,黄金错刀镮。
脊如双引绳,色如青琅玕。
开匣飞电落,入手清霜寒。
引之置膝上,凛然愁肺肝。”
没有任何试探,也没有片刻的耽搁,几乎便在花雕出现的同一时间,姚一川便已经用手中的墨笔写就了一道战诗。
姚一川来自济国,但他最擅长的却并不是词道,或者说,相比起远在圣域的词圣苏轼,姚一川心中更加钦佩的,还是坐镇朝晖书院的竹圣,苏辙。
而这首诗,便是苏辙非常著名的一篇战诗——《借刀》!
借刀,便要杀人。
下一刻,姚一川体内的金色才气如火山喷发,自腹间倾泻而出,在空中骤然凝结成了一柄耀眼灼目的长刀,拖着长长的才气火尾,便朝着花雕当头劈去!
花雕微微抬眉,又一次举起了手中的残旗,就站在原地,应向了空中的那柄长刀。
“铛!”
姚一川所借来的刀乃是由才气凝成的,但在这一刻,却发出了一道金石之音,震得人耳膜发疼。
花雕双膝微沉,手中的旗杆向下急速弯折了五寸,强烈的才气风暴扑面而至,将花雕的满头华发狠狠地向后撕裂。
花雕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却并不慌乱。
“倒是比外面那些废物强多了,有意思。”
言罢,花雕脚面用力一踩,于周身三丈之内荡起了一层黑色的气浪,然后他口中轻啸一声。即刻掠空而起,挥舞其手中的残旗。与空中那柄才气长刀再度硬撼了一记。
沉闷的枪、刀交错之音响彻在半空,让观战之人无不心惊。但很快,便没人去关注这场战斗的胜负,因为属于他们自己的战争,已经打响了。
成千上万的才气光芒酝酿着磅礴站意,向着那三百名魔族人拍去,而与此同时,以大祭司为首的魔族将士也动了。
“杀!”
大祭司只说了一个字,但那滔天魔气已经覆盖了整个阿房宫的天空,他的双手负在身后。口中却在急速吟唱着什么。
“护生杀生,遍界刀钥。柏山结也如常,解也如常。如常恰似秋风至,无意凉人人自凉……”
他的目光缓缓自地方阵前数人的身上扫过,下一刻,便有秋风平地而起。
萧笑站在前方,手中的战画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却突然感到了一种彻骨的凉意。仿佛有一丝寒风从他的体内贯穿而入,直接刺进了他的心脏。
他狠狠地打了个冷颤,没来由地察觉到了生死间的大恐怖,于是他突然停下了手中的画笔。自怀中掏出一张傀儡纸,即刻激发,同时身形向后爆退!
萧笑的警觉是正确的。因为代替他站在原地的傀儡纸刚一出现,便被一阵秋风撕成了碎片。
而其他人则没有萧笑这般幸运了。
但凡是被大祭司盯上的人。无不在顷刻间血色尽褪,身上的才气随之断绝。紧接着,便一个接一个倒在了地上,俨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如今的魔族众将士,已经不再是百年前的他们了,在这一百多年的时间里面,他们一边不断提升着自身的武技,一边开始学习研究人类的各类战文,并从上一代魔君,屠生所留下的旷古巨著中找到了很多遗珠蒙尘的战诗词。
现在的他们,才是真正的文武兼备!
文道的底蕴远胜当今人类,武道的技巧足以碾压妖族!
他们已经回来了,又还有谁能阻挡住他们恢复河山的脚步呢?
“嘭!”
一声巨响自空中震开,那柄金色长刀终究还是败在了花雕的战旗之下,甚至没有能够撑过半刻钟的时间!
姚一川目色凝重,却并没有因此而绝望,他上前一步,双手自胸前凝结了一个无比繁复的结印,口中喝道:“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无可分也!”
庄周梦蝶,幻空为印!
花雕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在圣宫中遇到一个如此棘手的人物。
虽然姚一川的实力远不如他,但想要把他拖在这里一时半刻还是可以做到的,而如今花雕最耗不起的,就是时间!
因为他不知道众圣什么时候会赶来,更不知道衣威泊那半成品的璀璨到底能发挥多大的效果,他不能冒险!
念及于此,花雕身形一闪,厉声道:“花非、花翎、花谷、柔花跟我走,其他人掩护我们!”
被他点名的四个人当中,花非和花谷分别是第三魔将和第七魔将,至于花翎则是大祭司的战号,而柔花便是二祭司。
时间紧迫,没有任何可以犹豫的时间,而且在来之前,云后已经钦命花雕为此战主将,所以大祭司并没有反对,而是即刻抽身退开,来到了花雕的身边。
“走!”
随着花雕一声令下,原本姚一川所激发的战印和战文便被另一位魔将所接下了,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魔族五人从自己的头顶急掠而过,却什么也做不到。
“拦住他们!”
姚一川的这一声长啸带着无比的惊怒,而与此同时,便有数十道才气光芒拦截在了花雕的身前。
面对如此紧张的战局,场内的许多人类强者甚至已经来不及激发战文,而是直接用才气离体的手段,试图阻挠这些胆大包天的魔族人。
可惜,他们不是姚一川,而他们所面对的,乃是魔族昔日的第一名将,花雕!
“给我开!”
花雕、花非、花谷,三位魔将各执一杆战旗,猛地向前一挥,就像是刺入敌人心脏的寒枪,又像是一把无比锋利的匕首,直接把那由数十道才气光芒结成的光幕撕成了粉碎。
花翎和柔花两位祭司跟在他们身后,并没有动手,但身上的魔气却越来越沉重,越来越璀璨。
他们要将自己最强大的一击,留给神书!
只要越过这万众人墙,接下来,便是一马平川!
或者说,最后在他们身前所剩下的,只有一个姗姗来迟的修罗。
修罗已经吃完了饭,慢步从望归楼走了出来,他仰起头,看着花雕五人自空中急掠而过,后面数千名文人学子追赶不止,却什么也没做。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神书,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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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九章 圣宫的守护者们
readx;当修罗在望归楼外看着花雕一行人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圣域中,也有人终于看到了他。
或者说,是看到了未来的他。
未来是一个非常玄妙的词,代表了无穷的变化,以及常人所计算不到的可能性。
圣言大陆上下五百年间,就出了一个可以窥探未来片段的人。
魔族圣女,浅夏。
当衣威泊进入圣殿,当云后发布君令,当花雕等人大举战旗攻入圣城的时候,浅夏仍旧留在圣殿的穹顶之上,于万星拱卫下,不断地计算着,不断地试探着未来。
并由此推演现在。
终于,当花雕、大祭司等五人自阿房宫上空掠过,向着神书而去的时候,浅夏突然看到了很多自己从未见过的人,看到了之前自己未曾预见过的未来。
一个白发血瞳的少年,那是修罗。
一个病怏怏的瘸子,那是甲字驿站的宁老板。
一个华发悲容的妇人,那是濯衣坊的钱夫人。
最后,最重要的是,浅夏看到了宁青冰,这个理论上无关大局的小人物。
但不知道为何,于浅夏的眼中,关于宁青冰的画面却无比的模糊,前所未见的隐晦,越是如此,便能让= 浅夏越发肯定,在今夜的这片血色中,宁青冰反而才是最关键的那个人。
于是在下一刻,浅夏来到了衣威泊的身边,低声道:“事情恐怕有变。”
闻言,衣威泊神色一紧。因为他想不到还能有什么变化出现,对于今夜。他与大祭司联手谋划了很久,已经考虑到了所有可能的意外发生。并做好了全部的防范措施,最后也经过了浅夏的验证,为何偏偏到了这个最关键的时候,浅夏却突然告诉他事情有变?
“怎么这个时候才说?”
浅夏的面色有些发白,当然不是因为衣威泊的指责,而是心神消耗太大,她摇摇头,叹道:“直到前一刻,我才看到。”
衣威泊没有浪费时间与浅夏在此事上过多纠缠。而是干脆利落地问道:“看到了什么?”
“一个白发少年,一个瘸腿的老人,一个面目悲戚的老妇人,还有,宁青冰。”
“宁青冰?”
“关于她,我看不到太多的画面,也无法确定她对我们到底是利是弊,这只能依靠你的判断了。”
衣威泊目色微沉,非常果断地开口道:“我去看看。这里就交给你了。”
浅夏点点头,复又建议道:“要不要带上柳将军?毕竟她是宁青冰的老师,如果能劝服宁青冰正式投靠我族,至少能保证今夜无虞。”
对此。衣威泊却有自己的考量:“柳将军毕竟生在人族,长在人族,她的忠诚暂时还有待考验。今夜事关重大,我不能冒险。如果宁青冰真的是此局的关键的话,那我便更要防备柳将军的立场摇摆了。”
对此。浅夏也不再多劝,因为她知道,衣威泊对柳施施的警惕是很有道理的。
在黄鹤楼一役之前,柳施施早就知道了苏文乃是人族圣才,却将此事隐瞒了下来,未曾上报,更没有向苏文出手,将这个可能成为魔族未来威胁的人物扼杀在襁褓中。
所以她失去了衣威泊的信任,所以今夜她被留在了圣域,而没有跟随魔族大军前往阿房宫。
时不待人,衣威泊在做出决定后,便不再耽搁,又跟浅夏交代了几句,随即衣摆随风轻荡,即刻间便于圣域中消失不见,朝阿房宫赶去。
浅夏站在原地,淡蓝色的星光洒在她的肩头,美得醉人,但不知道为何,浅夏的眼中却不由得闪过了一丝忧虑。
“会不会做错了呢?”
……
此时远在阿房宫内的花雕等人,丝毫没有察觉到浅夏所说的那些变化,反而脸上浮现着成功在即的喜悦。
神书就在眼前了。
但身后的追兵着实有些令人头疼。
“花谷,你拦住他们。”
“好!”
花谷应了一声,随即停步转身,手中的将旗随风长扬,上面的荆棘花图腾如鲜血一般触目惊心,代表了牺牲。
顷刻间,紧追不舍的文人大军便已经来到了花谷身前,色彩各异的才气光辉如暴风过境,毫不停歇地卷向花谷。
花谷不退不避,握紧了手中的旗杆,厉啸一声,将身上的魔气燃烧到了极致,手臂轻舒,猛地将手中战旗向前扫去。
“横扫千军!”
随着花谷一声爆喝,他手中血色战旗便如那滔天红浪,猎风声呼啸长鸣,径直将最先赶到的数十位文人卷入了其中!
那些文人甚至还来不及发出最后的惨叫,便已经化作了阵阵尘烟,尸骨无存。
但令人意外的是,花谷并未阻挡近在咫尺的各式战文、才气攻击,而是挺直了胸膛,用身体直接硬抗了下来!
饶是魔族人的肉身强度数十倍于人类,哪怕花谷身为魔族第七魔将,但在上千名文人的攻击下,又哪里能够安然无恙?
果不其然,便在下一刻,花谷已经受了伤,他身上的黑色鳞甲已经寸寸碎裂,露出里面鲜血淋漓的皮肤,此时的花谷仿佛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不知道断了多少根骨头,又被撕裂了多少道经脉。
可场中的一众人类学子非但没有因此而振奋不已,反而面色更沉。
因为花谷身上的魔气骤然强横了十数倍!
这便是花谷所修行功法的诡异之处。
受的伤越重,他便越强!
所以他手中的战旗,上面的荆棘花图腾,寓意牺牲!
“好了。现在,该我了。”
说完这句话。花谷手中的将旗骤然向四面八方急速放大,不过眨眼之间。就已经长到了十丈高,十丈宽,看起来,就像是一层血意盎然的幕布,又像是一层高高涌起的巨浪,眼看就要朝着众人扑杀而来。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道无比沉稳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都闪开!”
话音落下,一个腿脚不便的老人拄着拐杖,来到了众人的身前。看着那急坠而下的滔天血旗,将拐杖举了起来。
顷刻间,那副拐杖绽放出了无比绚烂的宝气才光,而老人的身上则早就燃起了可与姚一川媲美的金色才气。
纯粹,而且强大。
血色巨浪瞬息而至,携毁天灭地之威,意欲将场间的众人淹没其中,却不曾想,最后还是顿留在了空中九尺五寸。欲落未落。
不多不少,正好是那个瘸腿老人加上拐杖的高度。
“咔!”
一声闷响传来,老人的一双草鞋碎了,他脚底的白玉石砖也裂开了道道细纹。向着四周急速蔓延开来。
但老人的手臂仍旧稳稳地举在空中,眼中的目色从未如此坚定。
同一时间,一个面容悲苦的老妇也站了出来。她拔下了发间的那根乌木簪子,对众人喝道:“跟我来!”
言毕。老妇身形急跃,直接来到了那片血幕之前。然后握着乌木簪,轻轻向前一刺。
“嗤……”
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随即传来,就像是刚刚被打造好的兵刃正在淬火,也像是一团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焰遭到了大水的侵蚀。
紧接着,便在老妇的身前,那片令人触目心惊的血幕,骇然被撕开了一个一人高的口子!
“走!”
老妇没有半刻的耽搁,身形一闪,便轻而易举地自那道缺口中穿了过去。
见状,场中的众人也不再犹豫,纷纷自洞口鱼贯而入,随即连绵不绝地继续向花雕等人追击而去!
花谷站在原地,想要收回手中的战旗,把这些漏网之鱼一网打尽,却不曾想,他手中的长旗竟然被人死死地拉住了。
那个该死的瘸子!
突如其来的意外,令花谷有些措手不及,因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除了圣阶之外,当今的人类之中,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冒出来了这么多强者!
之前出现了一个姚一川,现在这个瘸子又是什么人?
事实上,这个问题连在场的很多文人学子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那是甲字驿站的宁老板,但宁老板的全名叫什么,在入圣宫之前又是做什么的,没人知道。
就像望归楼的厨子,以及杂屋的李三一样。
自圣宫建立以来的百十年间,整座偌大的阿房宫内,总共只有四家店铺。
杂屋、濯衣坊、甲字驿站,以及望归楼。
相对的,也有四位当家老板。
他们的本意都不是为了研习神书而来的,在入圣宫之前,他们都有着非同小可的身份,之所以会入得此地,纯粹是为了逃避他们的过往。
可惜,即便是他们,也无法完全抵挡住神书的诱惑,所以这一待,就是数十年光景。
时至今日,他们却成为了阿房宫最后的守护者。
成为了神书之前的最后一道防线。
可惜的是,厨子走了,李三也走了,所以剩下的,就只剩下了宁老板和钱夫人。
便在宁老板凭借一己之力牵制住花谷的时候,钱夫人已经率众赶到了距离神书不足十丈的地方。
在那里,有两个人正等着他们。
第三魔将,花非,以及二祭司柔花。
钱夫人停下了脚步,淡然一笑:“两个大男人对付我这么个老婆子,还真是看得起我!”
“这里交给我,你们其他人继续走!务必把这群魔孽给拦住!”
说完,在场间突然刮起了一阵寒风,片片雪花自空中飘落而下,洒在花非和柔花的身上,非但没有融化,反而显得那么的晶莹透亮。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钱夫人所选择的战词,竟然是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
理由当然很简单,因为她与姚一川一样,都是来自济国。
或者更准确地说来,当她未入圣宫之时,不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学识才论,均比姚一川更加耀眼!
她出身寒门,却曾是济国唯一的一位女将军,后来因为一次意外犯了大罪,被下了大狱,得词圣惜才心切,所以特许她参加了那一年的十国联考。
也由此改变了她的命运。
却不曾想,她逃过了牢狱之灾,却始终没有躲过圣宫这座更大的囚牢。
后来,为了报苏轼的救命之恩,她在一位济国临产在即的皇妃走进圣宫后,殚精竭虑想要护其周全,却始终还是没能抵抗住命运的残酷。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将那个婴儿养大成人,让她不受世俗污浊,永远保持一颗纯洁的真心。
她便是唐婉儿的姆妈!
然而,在圣宫内的这数十年间,钱夫人并没有荒废自己的岁月,而是在与神书的两相参照下,对文道的理解越发深远,以期自己在有朝一日走出圣宫后,能再报圣恩。
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现在的她,比姚一川,比宁老板,更强!
所以她胆敢一个人挑战两位魔族半圣,脸上却无半点惧意!
这才是强者之心!
一词上阕诵出,雄浑的雪浪夹杂着砖石碎屑,狠戾地朝花非、柔花两人砸去,漫天雪色覆盖了天空,与那漆黑的魔气分庭抗礼,半分不让!
花非已经扬起了手中的战旗,上面绣着一把鲜红炙热的光明剑图腾,代表着英勇,而这,便是花非的信仰。
“不自量力!”
没有人想到,今日之人类,于圣阶之下,竟然有人敢挑战两位魔族半圣,这被花非认为是对他的羞辱,所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花非便祭出了最强的手段。
在这一刻,花非手中的战旗仿佛已经变成了一把长剑,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笔直的金线,与那皑皑白雪正面相撞。
花非旗上的图腾是光明剑,所以这一剑非常的直,非常的亮,正大光明而来,光明磊落而去。
但让人始料未及的是,即便是这样的一剑,竟也未能斩碎那空中无比纯粹的雪白!
好在,花非并不是钱夫人唯一的对手。
同一时间,二祭司柔花也已经出手了。
对柔花来说,此战不在于光明,也不在于公平,而在于只能胜,不能败。
所以哪怕骄傲如他,哪怕花非所追求的乃是光明磊落,他也必须要出手了,意欲在最短的时间将钱夫人埋葬于此!
所以下一刻,在钱夫人的眼中,突然出现了一片彩虹。
ps:感谢‘迷你小逗比’1888打赏,这一章是4000字大章,希望各位能看得愉快。(未完待续……)i1292
第六百三十章 神书碎!
readx;这场关于神书的毁灭与守护之战从阿房宫大门一直绵延到中心地带,随时都有人在死去,随处都有战斗在发生。
除去那近名魔族精锐之外,今日来此的十位魔族顶尖战力,其中有半数都陷入了圣宫门口的混战中,除此之外,花谷被宁老板拖住了,花非和二祭司即将把钱夫人击杀当场,但钱夫人毕竟还没有败。
因为在,在那道美丽而致命的彩虹升起的同时,钱夫人终于及时诵出了《念奴娇—赤壁怀古》的下阕。
虽然双方的差距仍旧非常大,但钱夫人依旧为其他人争取到了最宝贵的时间。
她希望剩下的人能够成功在神书之前阻下花雕与大祭司的脚步。
可惜,却来不及了。
因为同一时间,花雕与大祭司已经站在了神书的面前,抬头仰望着那另世人敬畏的八块黑石,心神激荡。
自134年前神书降世以来,从未有一个魔族人能够踏进阿房宫,但今天,他们做到了。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花雕却突然开口道:“再等等。”
大祭司看着不远处汹涌而至的人大军,沉声道:“时不待我,再给他半柱香的时间!”
说完这句话,大祭司衣袍微微一摆,浮空而起,轻轻抬起了双手。
下一刻,如烟花一般缤纷灿烂的各色才气,各式战,就这么在空中碎了,于一众人类人的身前,仿佛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壁垒,将他们拦在了神书之前。再不得进寸步。
而花雕则面色急切地看着远方的天空,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
他在等什么?
大祭司口中的那个“他”又是谁?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于人群之中,突然盛开了一朵朵灿烂的白莲花。花瓣的色泽透亮,花香惹人陶醉。雪莲自远方侵袭而至,就像是在地上铺了一层白色的长毯,一道人影漫步踩在莲花花瓣上,翩然走来,于瞬息之间,就越过了人群,轻而易举地穿过了那层透明的壁垒,来到了花雕身边。
花雕皱紧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急声道:“还有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你要抓紧了。”
男点点头,认真地对花雕说道:“多谢。”
这声谢不是敷衍,而是出自于他的真心,因为他很清楚,花雕是真的把自己当兄弟,当成了一个忘年交。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今天能够站在这里,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他虽然曾经被认为是四大才的候选人之一,但实际上。在他的那一届十国联考中,他并未取得榜前甲,也就此与圣宫神书擦肩而过。却不曾想,这么多年过后,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神书,却是得益于魔族人的庇护。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源自他与浅夏的情意,以及与花雕的情义。
情意与情义,同音不同字,便代表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意义。
因为浅夏的坚持。所以他能够以一个人类叛徒的身份走进圣宫,因为花雕对他的承诺。所以在刚才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摧毁神书,而是在如此紧迫的局势下。给了他一个参详神书的机会。
哪怕只有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
在大半年之前,因为宁青冰的一曲绝唱,感天动地,让他心有所悟,一举破镜成就了翰林之位,但至此之后,他的修为便再无长进。
直到今天,他来到了神书之前。
他举目看着那傲立于天地间的神书黑石,伸出了手,轻轻触摸在第一块神书的石壁上。
即刻间,一条碧绿的藤蔓从他的手心延伸出来,很快便爬满了整座神书碑,然后继续向后蓬勃生长,触及到了第二块神书的一角……
时间就在那些藤蔓疯狂生长的同时,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很快,全部八块神书黑石都已经连成了一片,统统变成了代表生命和希望的绿色。
八朵纯白的雪莲盛开在每一座神书的顶端,迎着寒风,骄傲地俯瞰世间。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又一道人影姗姗来迟,迈步走进了圣宫的大门。
老管家,衣威泊到了。
他并没有直接参与这场大战,因为没有必要,他之所以会来此,只是为了防备一些不应该发生的意外。
他慢步向前走去,就像是一个悠闲的游人,在参观这座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建筑。
这幅与场内战火格格不入的面顿时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于是不少人纷纷激起了战,向衣威泊轰击而去。
对此,衣威泊丝毫不以为意,他只是轻轻展了展衣袍,便将所有的攻击都隔绝在了自己身体的一丈开外。
没有任何一道战能进入这个距离,也没有任何一位人能踏入这片区域。
有几位身兼武道剑技之人,试图与这个突如其来的敌人展开近身厮杀,可刚刚等他们来到衣威泊身前一丈,便纷纷痛苦地倒在了地上,甚至有好几个人直接化成了一滩尸水!
衣威泊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而是自顾自地走着,不断赞叹着人类年前的建筑工艺。
“不愧是泥圣木圣合力打造的宫殿,果然不同凡响,可惜啊,今日之后,此处注定将被毁于一旦了……”
摇摇头,衣威泊似乎面露惋惜之色,然后他看到了还在拼死挣扎的姚一川。
“嗯?当今人类半圣竟然已经强到这种程了吗?倒是让人意外啊!”
说着,衣威泊轻轻抬了抬手,一缕灰线便朝着姚一川悄然袭去,慢慢缠上了他的脚踝。
一声惨呼骤然自空中响起。
衣威泊淡然一笑,重新收回了目光,脚步未停,继续向前走去。
很快,他便看到了手执一根拐杖的宁老板。
“这便是夏夏说的那个瘸?嗯。的确有些不凡之处,竟能扛住花谷的横扫千军,对人类半圣来说。倒算是很难得了。”
言罢,衣威泊又一次抬了抬手。于是一阵惹人心醉的香气朝着宁老板铺面而去,他的手臂终于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一抹暗绿逐步爬上了他的脸庞,让他体外的金色才气开始剧烈震荡起来。
下一刻,宁老板目色骇然地看着头顶的血浪向自己急速坠下,却再也没有办法抵挡。
衣威泊踱着悠闲的步,自花谷的血色将旗中穿过,就像是非常随意地撩开了一道幕帘。然后看到了更加宽广的风景。
“唔,想必那就是那位面容悲苦的老妇了,竟然能以一敌二,真是越来越让人惊喜了呢。”
这一次,衣威泊没有动手,因为他能看得出来,钱夫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最多二十息左右的时间,便会死在花非和柔花的联手齐攻之下。
既然如此,就不用劳烦他老人家费心了。
接下来。便终于要见到神书了。
念及此处,即便是衣威泊,也觉得心头有些激动。
他不是没见过神书。因为当初魔君大阵的阵枢材料,便是神书的最后一页,可那个时候,在那一页神书之上,已经被抹去了所有的痕迹,所以衣威泊从未见到过真正的,完整的神书。
现在,他可以大开眼界了。
衣威泊将双手轻轻负于身后,穿过那拥挤汹涌的人潮。来到了大祭司和花雕的面前。
而在他的身后,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大祭司与花雕均为之一愣。恭声道:“管家大人!”
衣威泊微微颔首,就像是一位来视察民生的官员。踩着清幽的步,终于看到了神书的全貌。
花雕目色凛然,问道:“您怎么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衣威泊看着那披着碧绿色外衣的神书黑石,摇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不想错过这个重要的时刻,或许,亲眼见证神书的坍塌,也是对其的一种尊重吧。”
以大祭司的智慧,当然听出了衣威泊在话中有所保留,但他并没有细究,而是点头道:“如此也好,有了您的帮助,想必事情会顺利很多。”
衣威泊笑道:“既然如此,那便不妨让沈木再多看一会儿吧。”
“是!”
此时的沈木并不知道衣威泊就站在自己的身后,他全部的心神都已经沉浸在了神书的玄奥当中,对于他来说,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所以绝不容许有丝毫的错漏!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他的时间少了。
如姚一川这些人,在圣宫中待了一辈都没有将神书研究透彻,哪怕是苏这样的天纵奇才,也足足在圣宫里面停留了数月之久。
可沈木却只有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他能看到什么?又能从中悟到什么?
时间紧迫,沈木没有办法将神书的全部内容都记在脑中,所以他只能选取那些与自身位相关的东西来进行感悟。
或者更准确地说,他的心神只能放在与花道相关的内容上。
好在,沈木绝非资质平庸之辈,他在御书境的时候就已经被列为四大才的候选人之一,而之后更是比禹墨苏孟云等人抢先一步破镜,成为了人类年轻一辈最快从御书晋升翰林之人!
虽然他早就已经背叛了人类,但这仍旧不能否认他在道修习之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而今日沈木也没有辜负浅夏花雕和衣威泊对他的期许,更没有辜负自己那卓越的天资。
便在下一刻,一道湛蓝色的才气自空中翩然降下,洒落在沈木的肩头,如一尘不染的天空一般明亮。
见状,花雕眼中喜意大胜,上前一步,将早已准备好的聚气珠放到了沈木的脚下,于是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便在那道蓝色光柱之后,一道紫色光柱一道金色光柱接连坠下,将沈木包裹在内,浩瀚的圣意于神书前急速荡开,剧烈的才气让花雕等人险些睁不开眼睛。
沈木竟然在一时间完成了从翰林位到半圣的飞跃!
他不是魔族人,不可能有如此之快的晋升速,他不是苏,没有于中的年参悟,那么他何德何能,能够创造出这番奇迹!
当然是依靠他脚下的那枚聚气珠。
那不是宝,而是魔族年前专门针对天降才气所打造的神器!
可助人在同一时间连破境!
否则的话,二十五年前的北固山,徐焕之并不是血脉纯正的魔族人,凭什么能够在一日之内成就半圣?
可惜的是,聚气珠没有办法让人直接成就圣阶,否则的话人类在年前就败了。
而且更加重要的是,一枚聚气珠只能使用一次,以其铸造材料的稀有,当初屠生总共也就做了五枚出来。
有两枚在圣战中便流失了,最后落在衣威泊手中的,只有枚。
在他逃往南疆妖域之前,把这枚聚气珠分别给了花雕大祭司,以及佑生。
在圣战之后的十年间,一枚给了洛蒹葭,一枚给了徐焕之,而这最后一枚,则在今天给了沈木!
无疑,沈木是幸运的,他抓住了最后的机会,终于在最后一刻,获得了半圣位!
片刻之后,沈木身上的才气光柱渐渐消散,而他也将手掌慢慢收了回来,转过身,看着众人,行了一礼。
“有劳了。”
衣威泊轻轻点了点头,开口道:“时间不早了,迟则生变,现在,动手吧。”
随着衣威泊一声令下,花雕和大祭司的眼中都闪过了郑重之色,然后他们一人扬起了手中的战旗,一人举起了双手,将体内的磅礴魔气毫无保留地向神书轰击而去!
姚一川倒在血泊中,整张脸都已经变成了死灰色,胸口被凿穿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而里面所流淌的已经不再是鲜红,而是墨绿。
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但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他听到了一道惊天动地的闷响,传遍九霄。
于是他慢慢闭上了眼睛,一行浊泪自他的眼角划落,苦涩,而且绝望。
宁老板在血浪中奋力挣扎着,体内的血液正在急速流失着,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但他始终没有放弃生的希望。
直到他看到一片碎石被轰至空中,又如黑色的烟火般急坠而下。
他知道,已经没有希望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慢慢放松了身体,朝着血浪中沉了下去,与这个世界做了最后的告别。
钱夫人手里面的乌木簪已经断了,她的身体被那道彩虹从腰部斩成了两段,但她还没有咽气,因为她想看到最后的结局。
却不曾想,原来一切早已注定。
她笑了笑,却显得比以前更加悲苦,她仰望着这片不被命运所眷顾的苍穹,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报答词圣的恩情了。
她心中想着:“原来,这便是死亡的味道吗……”
随即轻轻合上了眼,释然而辞。
天圣历134年秋,庇佑了人类世界整整134年的神书,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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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谢‘温言如华’300打赏,今日作者君有事外出,就提前把更新送到了,毕竟是连贯的内容,就不分章了,仍旧是4000多字的大章,望君明鉴,祝各位今日过得愉快。(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一章 他在人群中多看了她一眼
readx;一切就像是一场轮回。??,
134年前,神书降临圣言大陆,从此开启了一个道盛世,人类强势崛起,联妖族,败魔族,占据了圣言大陆半壁,于十年间屹立不倒。
134年之后,魔族大军自,突袭阿房宫,趁众圣势弱,一举毁掉了人类道世界的根基,神书,却不知今日之后,人类未来的命运又将如何?
当神书轰然倒塌的那一刻,整个人间都仿佛经历了一场剧烈的地震,草木碎,山河断,甚至在很多地方都爆发了不小的兽潮,就连空中的那轮明月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黯淡了很多。
但这并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散落在人族十国各处的人们,忽然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失去了联系。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与神书失去了联系。
他们的位仍在,但海已经变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如果按照苏的理解,便是因为神书对这个世界的辐射消失了,那么这世上的人自然就无法再从外界获得才气。
15岁的孩不再能通过智,州考上榜的生也无法获得,由此晋升位,当一篇原创诗词出现的时候,人们也不能再通过才气的色泽或者高来判断其好坏。
才气,才是人之辈的根本。
当一位圣阶级强者耗尽体内才气,却无法通过外界获得才气补充的时候,他还是圣阶吗?
如今的人间还不是末日,但也不远了。
魔族人此战直接毁灭了神书,断绝了数十万人类的才气之源,直接剪除了人类立足于世的最大凭恃,那么,待到他日魔族大军大举压境的时候,人类还能如年前那般阻挡住他们的脚步吗?
,是整个人类道世界的殉难日。是一个新纪元的开始,更是人类历史上最黑暗的时刻。
历史在这一天拐了一个弯,驶入了另外一个让人绝望的未来。
至少对人类世界来说,是这样的。
但令人意外的是。在完成了对人类的最强复仇之后,花雕和大祭司等人并没有趁胜追击,率领一众魔族精兵侵占阿房宫,也没有从圣宫转道杀入光明圣庙,与众圣决一死战。甚至于驻扎在圣域的魔族大军也未有异动。
他们选择了撤离。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留下了如废墟一般的圣城,以及尸横遍野的阿房宫……
留在最后负责断后的,是衣威泊。
圣女浅夏所警惕的意外并没有发生,衣威泊相信,今日就算他没有来,结局也不会改变,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或者说。能出现在哪儿呢?
他慢步从阿房宫的中心地带走回到了大门口,途经之处,除了尸骨,便是绝望而麻木的眼神。
在这场关于神书的保卫战中,有很多人都死了,比如姚一川,比如宁老板,再比如钱夫人。
有很多人还活着,但他们的心却死了。
神书的碎裂,不仅摧毁了他们对于未来的希望。更抹去了他们过往数十年所存在的意义。
正如姚一川对苏所说的那般,在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将他们的大半辈留在这座庞大而无情的宫殿中,说到对神书的了解。说到对这座宫殿的了解,世上再没有人比他们更强。
可离开圣宫之后,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所以神书的存在,便是他们存在的理由。
而如今,神书已经没了,他们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可走出圣宫,他们又能去哪里呢?
衣威泊的眼中看不到丝毫的同情与怜悯,因为这是人类应得的报应。
这个时候的他们,与年前魔都被破时候的自己,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只是将迟到了一年的痛苦如数奉还罢了。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衣威泊的眼角轻轻一闪,看到了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人影。
那是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看起来应该还不到20岁,于圣宫中,这等年纪的人凤毛麟角,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是在近几届联考中入得榜前甲,进入阿房宫的。
只看了一眼,衣威泊便知道她是谁了,因为在她的身上,流淌着淡淡的魔意。
她不是魔族人,也不是身怀魔族血统的,但她所的战舞,却是年前魔族所留下的瑰宝。
她的老师也是一位魔族人。
她自然便是宁青冰。
是的,宁青冰还活着,虽然身上也不可避免地受了些伤,但终究还活着。
此时的她蜷缩在一个小角落,仿佛是一只受伤的小兽。
因为此情此景让她回想起了一些无比可怕的过往。
还记得,当年父亲死的时候,城里面那些被叛军杀死的人,他们的尸体也是这样被随意丢弃在街头的,到处都是哀嚎声,到处都是死人,或许在那里面,便有她的父亲。
她以为自己再也看不到这样的景象,却不曾想,在这个被世人认为最固若金汤的宫殿中,却再发生了一场惨绝人寰的杀戮。
这一次,她的身边依旧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她仍旧孤立无援。
她在心中不断呼喊着苏的名字,但他却始终没有出现。
他在哪里?他为什么不来救我?
宁青冰想不明白,也不愿去想,所以她只能把自己藏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默默地与恐惧抗争。
然后她突然感受到了一道无比冷冽的目光,在看着自己。
她抬起头,看着衣威泊,身体开始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衣威泊看出了宁青冰眼中的恐惧,两人之间虽然只隔着不到丈的距离,但他并没有走近她,也没有开口说话,而是伸出了手。
宁青冰知道他是魔族人,是与自己老师一样的魔族人,但就在片刻之前,她还亲眼看到他毒杀了那些试图靠近他的那些人。
那些人都是与她一起研习神书的前辈,有的给她讲解过神书应该怎么去解读,有的告诉过她怎么才能到濯衣坊免费领取麻衣,还有的教过她应该如何把从神书上看到的面转换为自身的才气,巩固海。
他们是同窗,是朋友,是她在离开柳嫣阁和鸿鸣书院之后在一起生活最久的人。
而现在他们都死在了魔族人的手中,死在了衣威泊的手中。
她又哪里愿意接受衣威泊的邀请?
所以宁青冰什么也没做,只是倔强地抱紧了双膝,轻轻垂下了头。
见状,衣威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只是慢慢收回了手,看向宁青冰的目光更加寒冷了一些。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人影却突然从斜刺里插了过来,挡住了衣威泊的目光。
那是一个白头发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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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谢‘*墨fake*’100打赏,今天作者君的情绪受了些影响,状态非常不好,本来是准备请假的,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写了这一章,今天可能就只有这一更了,抱歉。(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二章 修罗
readx;对阿房宫中的绝大多数人来说,这个名字非常陌生,但若是提起那个白发血瞳的少年,恐怕所有人都有印象。
毕竟这个外貌特征非常的显著。
但从来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又为什么在来到圣宫后却对神书没那么大的热情,更奇怪的是,他在这里待了很多年,容貌却没有随着岁月而变得苍老。
最令人不解的是,既然他不是为了研习神书而来,也不受神书的诱惑,那他为什么不选择离开?
总之,他是一个非常奇怪而且神秘的人。
在偌大的阿房宫中,可以说是最特别的存在。
甚至就连与他同期参加十国联考的另外两名考生,也只知道他的名字,除此之外,别无所知。
他的身份就跟宁老板钱夫人李和厨一样神秘。
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修罗从来都没有一间属于他自己的铺。
直到苏将望归楼送给了他。
所以在这个时候他站到了宁青冰的身前。
便是为了还苏一个人情。
在花雕等人闯入阿房宫,与数万人展开混战的时候,他没有来,当花雕和大祭司联手摧毁神书的时候,他依旧只是⊥∟冷眼旁观,直到现在,他终于出现了。
他的眼中没有半分惧意,仿佛根本就不曾考虑过自己很可能会因此而失去性命。
而与此同时,衣威泊的神色也微微一怔。
最后的白发少年,终于出现了。
他没有兴趣去知道对方是谁。也没有心思去跟对方废话,而是直接抬起手。向修罗洒下了一片白雾。
衣威泊的出手非常果断,也十分迅速。而且丝毫没有考虑过修罗身后宁青冰的生死。
当她拒绝他的时候,一切就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既然浅夏说宁青冰是此局的关键,那么,干脆就直接抹杀掉好了。
衣威泊这么想着,等待着眼前出现的两个大活人变成森森白骨。
可他失望了。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在失望中带着一些意外。
面对着衣威泊那甚至可以威胁圣阶的剧毒,修罗所做的非常简单,他只是双手合十,嘴角带着鬼魅的笑容。眼中却闪烁着虔诚的光芒。
“愿光明与我同在。”
相似的一句话,在今夜的光明圣庙中,唐婉儿也说过。
不过那个时候她说的是:“愿光明与世人同在。”
唐婉儿说这句话,是众圣所拟定的加冕仪式的流程,而修罗的这句话,更像是发自肺腑。
他说要有光明同在,于是在他的身前就真的出现了一缕光。
初时出现的时候,那抹光非常的微弱,就像是即将熄灭的烛火。摇摆不定,但很快就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耀眼,直至将修罗的身前变成了如白昼一般的炽亮。
衣威泊的毒雾在那强光的照耀下。竟然就这么无形地消散开来,连修罗的衣角也不曾沾到!
这光芒不是从夜空坠下的,也并非来自修罗的体内。更不是来自什么宝,反而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待毒雾消散后,便立刻熄灭了。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衣威泊在来到圣宫后第一次皱了皱眉头,现在,他终于有些兴趣了。
“这是什么?”
修罗没有说话,事实上,他本来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即便在圣宫中,与他说过话的人也是屈指可数,所以他的沉默并不代表着对衣威泊的轻蔑,只是性情使然罢了。
对此,衣威泊淡然一笑:“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自己看好了。”
说完,衣威泊屈指一弹,将一滴无色无味的水珠猛地向修罗射去,而他的双眼,则死死地盯住了修罗的那双血瞳。
可惜的是,修罗脸上的表情仍旧没有丝毫的变化,他的嘴角仍旧噙着笑,眼神却为专注。
“愿诸恶障业不能侵。”
话音落下,于修罗的身前一尺,突然出现了一层透明的亮纹,与之前的强光不一样,这一次的亮纹显得并不是那么耀眼,而更像是夕阳的余晖那般,只是散发着淡淡的温热,又像是一盏被擦得非常干净的水晶盘,准备盛接翩然而至的水珠。
果不其然,便在那水珠触及到亮纹的一瞬间,便彻底碎裂了,溅开的残露坠落到地上,立刻将坚实的金石地砖腐蚀出了一个深及数丈的小洞!
可却偏偏没有一点能沾到修罗的衣袂。
这一次,衣威泊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郑重,因为他发现,自己似乎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白发少年所展现出来的力量规则,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没有激发才气,也没有施展武技,那么他到底是靠什么抵挡住了自己的两次毒攻?
所以他换了一个问题。
“你到底是谁?”
修罗摇摇头,终于开口回答了这个问题:“你没听过我的名字。”
衣威泊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转而道:“你想保她一命?”
修罗又点了点头,但这一次没有说话。
于是衣威泊笑了,轻轻说了两个字。
“晚了。”
闻言,修罗眼中的血色骤然一颤,然后他转过身,一把抓住了宁青冰的胳膊,似乎根本不担心衣威泊会从背后偷袭。
事实上,衣威泊也并没有趁机动手,只是在修罗回身过来的时候,看着对方眼底的遗憾,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你什么时候动的手?”
破天荒地,修罗第一次主动问了一个问题,但这也代表着,衣威泊所言非虚!
衣威泊笑道:“毒之一道,所行的本就是诡秘之术,最讲究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若是让人提前察觉到,反而落了下乘,但若你真的想要知道,我也不妨告诉你,其实在你来之前,我便已经下手了。”
所以他才会对修罗说,晚了。
来晚了。
实际上,就算衣威泊所行的不是毒术之道,今夜修罗也来不及救下宁青冰。
因为衣威泊与宁青冰之间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大了。
就算是御书境的苏,在面对圣阶强者的时候,对方只需要抬抬手,也能轻而易举地将他抹杀,没有任何可商量的余地。
衣威泊不是圣阶,但他却比人类圣阶更强。
所以他只需要看上宁青冰一眼,就能在后者的体内种下无解之毒。
就像片刻之前他做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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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好吧,思来想去,作者君还是决定不要因为自己的情绪让大伙儿失望,所以,今天第二更送到,其实若是将今日两章的章节名对调一下可能会更好,有些可惜。(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四章 宁青冰的恳求
苏文终究还是来得太迟了。
一步迟,步步迟。
当他终于与一众圣者从光明圣庙赶到阿房宫的时候,神书早就已经被毁了,衣威泊也离开了,甚至就连燕北也不辞而别。
他只见到了修罗和宁青冰。
见到宁青冰还活着,苏文不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把将其狠狠地抱入了怀中。
“你没事就好。”
修罗站在一旁,欲言又止,但看着宁青冰那祈求的目光,始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暗暗叹了一口气。
良久之后,苏文如劫后余生般看着宁青冰,面带歉然地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宁青冰摇摇头:“不晚。”
还能见到你最后一面,又怎么会晚呢?
苏文笑了笑,却还是不能彻底放下心来,看着宁青冰身上的伤痕,开口道:“一会儿还是让医圣大人给你看看,可不能大意。”
闻言,修罗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问道:“医圣还活着?”
苏文点点头,一把将宁青冰拉到了张仲景的身前,恭声道:“先生,劳烦您给她看看,以防万一。”
此时的张仲景正在救治一名伤患,而其余圣者则早就全都赶到神书的残骸处了,又哪里有时间来顾及这些人的生死?
对他们来说,神书的崩碎才是大事!
对张仲景这般医道宗师来说,即便如今文位尽失,但也仍旧看出了宁青冰体内暗藏剧毒,他正欲开口,却听得宁青冰抢先一步说道:“先生,这里人太多了。能不能与我前往旁边的小舍中?”
苏文一愣,随即猜想或许宁青冰受伤的部位有些敏感,顿时点点头道:“先生。拜托了。”
在医者的眼中,所有的病患都是一视同仁的。但眼前他手中的这位伤者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反倒是宁青冰的身上才有大问题,所以他依言站起身来,应道:“好。”
片刻后,宁青冰带着张仲景来到了圣宫中所剩无几的一间完好的小屋中,至于苏文则留在了门外。
“这小妮子,什么时候学会害羞了。”苏文笑着摇摇头,最后还是应了宁青冰的请求。没有进屋。
所以他并不知道,当张仲景在给宁青冰把完脉后,第一个问的问题是:“中毒时间有多久了?”
宁青冰心中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如实答道:“大约一刻钟左右。”
但很快,她最后的希望,便破灭了。
因为她看到了张仲景皱紧的眉头。
于是她笑了笑,释然道:“先生,没关系的,我想知道我还能活多久。”
张仲景叹了一口气,有些愧疚地说道:“如果老夫文位尚在。或许还能试一试,但现在你的情况……”
“对你下毒之人是我的老师,所以我非常了解。在他的手中,越是慢性的毒,便越是可怕,此毒虽然不如璀璨,但你文位太低,而且在中毒后的第一时间也没有用才气抵御,所以现在已经晚了。”
宁青冰没有说话,也没有面露绝望之色,她只是安静地看着张仲景。一言不发。
于是张仲景说出了她等待多时的那个答案。
“最多,还有一天吧……”
说完。张仲景站起身来,诚恳地向宁青冰鞠了一躬。代表了他的歉意,也代表了他的无奈。
这个时候的他,并不是所谓的医圣,而只是一个大夫。
但令张仲景没有想到的是,宁青冰直接跪倒在了他的面前。
“先生,我想求您一件事……”
片刻之后,苏文身后的木门终于再一次打开了,宁青冰笑着走了出来,对苏文说道:“先生说了,我的伤没什么大碍,修养几天就好了。”
闻言,苏文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却听得张仲景嘱咐道:“这两天,你还是多陪陪她吧,病人的心情也会影响伤势的恢复的。”
苏文尴尬地点点头,以为张仲景看出了自己与宁青冰的关系,讪笑道:“那是自然。”
话虽这么说,但实际上,苏文心里面也非常明白,接下来的两天,恐怕自己会非常忙碌,因为今夜所发生的意外,几乎已经毁灭了整个文道世界,作为人族圣才,在这个时候,需要他站出来。
一边是人族大任,一边是儿女私情。
他能怎么选呢?
比如说此刻,几位圣者就已经来到了苏文的身前,从他们脸上的神色来看,情况绝不乐观。
“怎么样?”
苏文的文海本就如大海般浩瀚,所以他对于外界才气的枯竭没有太过深刻的体会,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即便他们是圣阶。
就连陆羽这般平日喜欢嬉笑怒骂之人,此时也显得有些沉默。
良久之后,才沉声道:“神书已经彻底没了,至此之后,便再无文途圣道了。”
花雕、大祭司和衣威泊三位魔族顶尖强者的联手攻击,将神书摧毁得非常彻底,甚至连一块碎石都没有,而是全部变成了粉尘,让众圣甚至感觉不到半点才气波动。
得到一众圣者的亲承,苏文这才知道事态究竟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那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这一次,陆羽没有说话,而是帝师开口道:“现在最要紧的,便是稳定人心!”
帝师的眼睛虽然瞎了,但他的心不瞎。
虽然在半年之前,他曾于葬花岭将苏文污蔑为魔族奸细,但此一时彼一时,且不说先前在光明圣庙的时候,是苏文寻到了张仲景及时赶到,挽救了在场很多圣者的性命,就说现如今的局势,让他必须放下个人的成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御外族!
尤其当这个人是苏文的时候!
以现在苏文的声望,是绝对有资格与沧澜皇平起平坐的,而此时此刻,便需要他们站出来,给人类全族一个信心。
但具体该怎么做,却是个大问题,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起跟来的旬尘,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即刻召开论文大会!”
早在苏文离开光明圣庙的时候,就已经将沐夕和唐吉等人从黄鹤楼中放出来了,而他们也跟随着众圣来到了阿房宫,只是苏文却并没有发现,此时旬尘的脸色似乎带着一丝不健康的红晕。
就像是抹了一层厚厚的胭脂。(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五章 论文大会
旬尘身无文位,要随着众人从光明圣庙赶过来,自然是有些吃力的,虽然有唐吉带着他,但仍旧把他累得直喘气。
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导致他体内的血气上涌,把一张脸涨得通红。
苏文没有多想,因为在光明圣庙一役中,于旬尘的身边有唐吉庇护,所以不论是他,还是禹墨、沐夕,都逃过了衣威泊的璀璨。
只是此时听到他的建议,苏文还是忍不住轻挑眉梢。
召开论文大会?
粗略听起来,此举似乎与今日神书的毁灭没有半点关系,但若是仔细琢磨,却发现旬尘的这个建议大有深意。
帝师面带思索之色,缓缓开口道:“神书被毁,是关乎天下苍生的大事,但究其根本,还是关乎天下文人的事,而论文大会,正是普天之下文人学子最大的盛会,借此来稳定人心,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陆羽却有些疑虑:“哼,说得简单!如今正值魔族大军重临之日,我人族更在今夜遭受重创,两族大战一触即发!神书一毁,文道一途也已经走向了末世,还召开什么狗屁大会!”
对此,旬尘只是微微一笑:“陆圣此言差矣,从表面上看起来,论文大会是给了各国文人一个交流文道修习经验的机会,但实际上,今年的论文大会,我们大可以做些改变。”
“怎么改变?”
“将论文大会变成誓师大会!”
闻言,陆羽瞳孔微缩,沉声道:“誓师?”
“不错!”旬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解释道:“神书被毁,这样的消息一旦传出去,一定会造成天下间所有文人学子的大规模恐慌。而我们要做的,便是将这种恐慌化作愤怒!”
“对魔族人的愤怒!”
苏文眼前一亮,开口道:“你的意思。是正式向魔族人宣战吗?”
旬尘点点头:“如今看来,这场仗迟早都是要打的。既然要打,自然要趁着我族还有一口气的时候打,否则一旦所有的文人学子都才气尽失,便更加没有机会了!”
场间顿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不论是苏文,还是众圣,都在考虑旬尘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他们非常清楚,旬尘至少有一点说得很对,今夜魔族人虽然对人类文道做出了毁灭性的打击。但文道的力量规则仍在!
他们胸中才气仍在!
只要这最后一口气没有用尽,便能一战!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此番魔族人对圣宫的夜袭,反而促进了众圣的决心,让全人类变得更加团结,而且将未来关乎两族命运的战争提前摆在了每个人的面前。
既然要打,那么就越快越好!
这便是旬尘作为当代人族军师给出的建议。
片刻之后,陆羽的眼中重新迸发出了灿烂的光辉,他轻轻拂了拂油渍斑驳的衣袍,笑道:“那就打!”
帝师则更加果断地说道:“好!那边拟定下个月召开论文大会。还烦请诸位务必把此消息传遍各国学子的耳中,地点便定在……”
苏文沉声道:“便定在圣宫!”
旬尘含笑垂首:“如此甚好。”
至此,论文大会的大方向已经确定了。但还有很多具体的细节需要商讨。
比如在这一个月之内圣宫的重建工作,还有今夜圣城、圣宫的死伤者需要安抚,最后最重要的,便是尽可能地隐瞒神书被毁的消息,否则人间将会再次大乱。
如今的人类,已经没有资本燃起第二次内战的战火了。
苏文最终选择了留在圣宫,并没有跟随陆羽返回卫国,唐吉也留下了,倒是沐夕向苏文告了别。毕竟她是李家未来的掌舵人。
在这个特殊时期,她的族人需要她给予他们信心。
对此。苏文并没有挽留,两人约定一月后在圣宫再见。
最让苏文头疼的。是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渔歌。
今夜渔歌并没有跟随众人来到阿房宫,而是与流火,还有小丫头留在了光明圣庙中,不过渔歌倒也算是给足了苏文面子,并没有趁他不在的时候偷偷把苏雨带回南疆。
当然,以如今苏雨火凤血脉彻底觉醒之后的实力,她如果不愿意走,恐怕渔歌和流火也没有办法用强。
苏文想着,让他们兄妹二人多建立些感情也好,便暂时没有去光明圣庙打搅他们。
除此之外,在苏文的心里面其实还惦记着自己与唐婉儿的婚约,这也是一笔糊涂账,之前旬尘说他有办法解决,但当苏文询问的时候,旬尘却是满脸苦笑。
“今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而且在加冕礼的时候你没来,我还以为你逃走了,自然就没有贸然行动,不过你放心吧,等局势稳定下来,我会想办法的。”
得到了旬尘这个算不得承诺的承诺,苏文也只能先行按下此事,不过接下来旬尘的一番话,却是令苏文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刚才在众圣的面前,有些话我没说,现在我想单独问问你,届时在论文大会上,你愿不愿意把人类文道最后的希望贡献出来?”
苏文知道旬尘指的是什么,也知道在天下大义的面前,他其实也没什么选择,所以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的。”
至此,旬尘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然后笑着道:“这样就最好了。”
与旬尘告别之后,苏文根本来不及歇一口气,便加入了张仲景的救援队伍,毕竟他身怀药位,在救助伤患的时候,能够帮不少忙。
等苏文忙完第一批重伤患者的治疗后,天已经亮了,他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回到临时搭建的住所,却发现宁青冰一直在等着自己。
他回想起之前张仲景的交代,不禁面带歉然地走上前,笑道:“怎么还不睡?”
宁青冰笑着摇摇头:“我不困,可惜我不会医术,也没什么力气,所以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当一个闲人。”
苏文握着宁青冰的手,柔声道:“你的伤还没好,本来就应该多休息,等过两天你身体好一些了,我带你去周围逛一逛,说起来,上次来参加联考的时候,我也没好好看看这附近的风景呢。”
宁青冰将头轻轻靠在苏文的肩膀上,说道:“有你在就可以了,去什么地方不重要的。”
她越是这么说,苏文便觉得心里面越愧疚。
若要真的论起来,其实他给予宁青冰的陪伴是最少的,但她对他的情意,却可感天地。
爱情,真的不是一件公平的事情。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苏文突然听到了宁青冰的一个请求。
“我想,为你跳支舞,你帮我伴曲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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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六章 一场姗姗来迟的约会
今年人族北域的初雪降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早,晶莹纯白的雪花纷扬而下,就像是被风吹落的梨花瓣,零零落落。
苏文背着宁青冰,漫步于风雪间,手中抱着古琴,目色恬淡。
宁青冰的手中则撑着一把油纸伞,将身子紧紧地贴在苏文的背上,眉眼中满是笑意。
最后苏文还是答应了宁青冰的请求,背着她走出了圣城,来到了城外的一座小山坳上,在这里可以俯视整个阿房宫的全景,向来是游人旅客最热衷的景点之一,不过今日却是显得有些冷清。
雪花飘落在苏文的衣衫上,很快就融化成了一个又一个如墨色般的小点儿,寒风吹拂在宁青冰的发梢,将她的脸颊冻得通红,就像是一颗熟透了的火石榴。
苏文来到山顶上,找了一块干燥的枯木,把宁青冰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有些担忧地问道:“冷不冷?”
宁青冰摇摇头,眺望着远方若隐若现的一块方碑,有些好奇:“那就是无字碑吗?”
苏文举目望去,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大概是吧,不过现在时日未到,圣地未开,咱们也就只能在这里看看啦。”
宁青冰笑了笑,有些吃力地扬起脖子,看着空中簌簌而落的飞雪,不禁感叹道:“好美啊。”
苏文搓了搓手,坐在宁青冰的身边,点头道:“是啊!去年这个时候我还在南疆呢,没能看到这么美的雪景。”
宁青冰笑道:“在我小的时候,每一次下雪,父亲都会带我去城外观雪,堆雪人,后来……后来去了柳嫣阁。我也时常拉着姐妹们打雪仗,为了此事还被林姨责骂了好几次呢。”
说这番话的时候,宁青冰的眼中看不到悲愁。只有淡淡的眷念,然后她转过头看向苏文。脸上渐渐升起了一抹羞意。
“这还是我第一次,第一次跟心爱的人一起看雪。”
这不是表白,而是情话,哪怕宁青冰与苏文已经有过了最亲密的关系,此时也不免有些害羞。
苏文笑着搂过宁青冰的肩膀,柔声道:“以后我们每年都可以来这里看雪啊,只怕啊,到时候你会觉得乏味呢。”
宁青冰摇摇头:“有你陪着我。又怎么会乏味呢?”
苏文伸手将宁青冰身上的皮袄裹得更紧了一些,笑道:“等你好一些了,我们还可以来这里堆雪人,打雪仗,到时候再加上唐胖子他们,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宁青冰的眼底悄然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就消散不见,她认真地点了点头:“好。”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枯木上,看着眼前那如飞羽一般的飘雪,聊着往事。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苏文在说,宁青冰在静静地听,但这幅画面却无比的美好。
两人从柳嫣阁的初遇。说到了在林花居的那些日子,又说到了州考。
苏文给宁青冰说了自己在鸿鸣书院的见闻,还有在迷失沼泽的试炼,以及黄鹤楼的惊心动魄,最后是南疆的归途。
相比而言,宁青冰在州考之后的生活则显得要单调得多,每日跟着柳施施习舞,练琴,仿佛与世隔绝。
但即便如此。宁青冰也还是非常努力地找来了一些平淡日子中的趣事与苏文分享,让他知道。自己其实一直过得很好。
只是有些可惜,大概是因为好几天没能休息。再加上风雪突至,让苏文觉得脑袋有些痛,同时还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使得他时不时地会走神,甚至经常会出现意识恍惚的情况。
但苏文仍旧强打起精神,陪宁青冰聊着,笑着,尽可能地记得她说的每一件趣事,她脸上的每一次笑容。
这一聊,便聊了两三个时辰,雪似乎下得更大了些,苏文再度撑起油纸伞,为宁青冰挡着风雪,看着她眼中那如孩子一般的笑容,一时间竟然有些不忍心打破这份美好。
眼看天色渐暗,苏文才终于开口道:“今天也出来很久了,你的伤还没好,要是又受了风寒可就麻烦了,咱们回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苏文从宁青冰的眼中看到了一种深深的眷念,以及不舍。
但宁青冰却没有直接拒绝苏文的提议,而是站起身来,带着恳求的意味道:“跳完这支舞我们就回去好不好?”
苏文没想到,直到这个时候,宁青冰仍然坚持着想要为自己翩然起舞。
他有些担心地开口道:“不要逞强。”
宁青冰摇摇头道:“休息了这么久,我感觉已经好多了,你看……”
说着,宁青冰漫步于浅浅的雪地上,踩出了几道精妙的舞步,就像是在雪中飞舞的精灵,让人目不暇接。
苏文只能苦笑道:“好吧。”
他将油纸伞收起,轻轻搁到一旁,然后把古琴架在了双膝之间,身上顿时浮起了一层淡淡的才气光芒。
“弹什么曲子呢?”
“就弹你为我伴的第一首曲子吧。”
苏文会意,虽然那首乐曲他只弹过一次,却再也忘却不了,所以在下一刻,苏文的手指轻轻拂过了琴弦,空中荡起了一道悠然的琴音。
取韩。
那是苏文为宁青冰弹的第一首乐曲。
那是宁青冰为苏文跳的第一支舞。
名为:漫天雨蝶。
便在琴声袅袅升起的同时,宁青冰精准无误地踏出了第一个舞步,她的眼睛始终在看着苏文,但她的身体,却仿佛已经化作了整片天空。
纯洁,美好。
这一次,她只为他一人而舞。
苏文眼前的宁青冰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雪幕下的灰暗天空,压抑的气氛令人黯然神伤,空中的雪花不再晶莹透亮,而是急速融化成了一滴滴玉珠,倾盆而下。
幽兰,顺物,寒风……
宁青冰身上的灰白色短袄已经轻轻褪去,露出里面薄薄的褥裙,长袖轻舞之间,就像是一只骄傲的彩蝶,在与雨雪狂风做最后的争斗。
与这命运做最后的抗争。
她的舞步越来越急促,身子抖得越来越厉害,就像是被打湿了翅膀,随时都会从空中坠落的孤蝶,绝望,而且不甘。
但她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苏文,她脸上的笑容从未减退过半分,只是眉目间的不舍之意越来越浓。
此时在她的体内,正有如烈火在焚烧,钻心的疼痛甚至让她的小腿开始轻轻抽搐,但她仍旧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倒下,而是在悠扬的琴声当中,于漫天飞雪之下,轻启朱唇,悄然唱道: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我愿与君绝!”
此时苏文手中的伴曲刚刚弹完第一个小节,微微一顿,接下来,在漫天雨蝶的下半部分,便是冲破绝望的希望与新生。
可宁青冰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她的舞步终于停下了,她最后看了苏文一眼,一滴姗姗来迟的泪珠砸落在雪地上,然后她转过头,身形一闪,彻底于风雪中消失不见。
苏文骇然站起身来,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便感觉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上脑中,他仰着头,看着天旋地转的雪花,随着手中的古琴一起摔落在雪地上。
就此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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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七章 最后一支舞的时间
当苏文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时候,他的身上已经被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被,手边的油纸伞早就被雪层深埋了,脚下的古琴被摔成了两段。( )
但雪已经停了,天色也已经亮了。
苏文的眼中似乎还带着一些迷惘,他从雪堆中站起来,感觉到头疼欲裂,就像是昨夜经历了一场宿醉狂欢一般。
他就这么站在雪地中茫然四顾,耳边却突然回荡起了一声哀叹。
“我愿与君绝。”
刹那间,苏文的眼睛重新恢复了清明,脱口而出:“青冰!”
油纸伞还在,古琴还在,他也在,但她不在了。
空中似乎还残留着她翩翩起舞的身影,耳旁还流淌着她幽淡的发香,但他的身边却再也没有了那道倩影。
苏文一言不发地燃起了身上的才气,依循着脑中最后的记忆,向着昨夜宁青冰离开的方向急掠而去。
山中持续回荡着苏文那短促的疾呼,惊得树梢上的一群山雀四散逃离。
“青冰……青冰……!”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苏文找遍了整座山坳,寻遍了整座圣城,险些把整座阿房宫掘地三尺,却始终看不到她。
已经10过去了整整一夜的时间。
如果她想走,他又哪里能找得到?
来往文人看着苏文脸上那鲜有的慌乱,一时之间都有些惊诧,还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还是说魔族大军已经兵临城下。
对苏文来说。宁青冰的失踪,就是一件非常不得了的大事。
她为什么要走?她去了哪儿?她的身子还那么虚弱。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又能走得了多远?
苏文想不出答案。( )所以他只能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转。
最后,他回到了昨夜曾与她待过的山顶。
他捧起一把积雪,狠狠地揉在脸上,想要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找,是肯定找不到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仔细想……仔细想……”
苏文就这么坐在雪地里,抱着脑袋,开始细细回想昨日所发生的一切。
最关键的,还是宁青冰对他说的那最后一句话。
那不是告别。而是诀别。
“我愿与君绝。”
在《上邪》的原文中,这最后一句应该是:乃敢与君绝。
两句话,两字之差,其中的意味却是天差地别。
除此之外,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昏倒?绝不可能是因为自己太过疲惫,或者心力憔悴,想当初他在南疆妖域的时候,面对妖族全员追捕,没日没夜地跑了大半个月。也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
那么,难道是……
直到这个时候,苏文才终于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他立刻将心神沉入文海。内视自己体内的状况。
果然。
他中了毒。
准确地说,那并不能算毒药,而是类似于安魂草一般的。具有强制性助眠效果的药物。
那么,作为身怀药位在身的苏文。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中了这种迷魂药?
只有他最亲近,最相信的人。才有可能办到。
比如说,那半碗没有吃完的馄饨。
念及此处,苏文并没有感觉到一种被背叛的悲伤,反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至少说明宁青冰是自己想要离开的,而不是被他人掳劫走的,更没有遭受什么胁迫。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变成了,她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若是结合那一句“我愿与君绝”,最有可能的答案,便是苏文做了什么对不起宁青冰的事情,导致对方决心与其断绝关系。
可从昨日宁青冰的表现看来,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柔情,充满了眷恋。
她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无比的爱意,强烈的不舍。
那她为什么要选择离开?
苏文皱着眉头,就这么在雪地里面坐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却始终找不到那最关键的一把钥匙。
然后他整个人干脆躺了下来,仰望着那灰暗的天空,感受着四周的凄冷,突然觉得心里面像是被挖走了一块一样。
他终于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她。
类似的情绪,在苏文于迷失沼泽试炼,面对刘自德那残缺不全的尸体的时候,感觉到过,当他在光明圣庙中抱着王阳明那僵硬的身体的时候,也曾感觉到过。
却从未如此的强烈。
他不知道她在哪里,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离开,他不知道她是生是死,他不知道她正在遭受怎样的痛苦……
他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昨夜的时候,她还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说笑,一起打趣,一起回忆过去,一起憧憬未来,为什么在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呢?
苏文轻轻闭上眼睛,仿佛还能看到宁青冰在自己的身前翩翩起舞。
原来,那是最后一支舞。
她看向自己的目光是那么的深情,嘴角的笑容是那么惹人怜惜,可她为什么要离开自己?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回头去看昨日的过往,苏文终于明白了很多他不明白的事情。
比如她坚持要给自己跳一支舞。
比如她希望与自己好好地约一次会。
比如她在收到那件羊皮短袄的时候显得那么高兴……
等等!
苏文猛地坐起身来,眼中的悲惘之意悄然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代表着希望的光芒。
然后他依循着记忆中的位置,开始在雪地里奋力刨了起来。
厚厚的积雪纷纷被苏文从地上扬起,很快便看到了下面的土色,被冻得如石头一样坚硬。
苏文就这么沉默地在地上刨了大半个时辰的雪,直到把方圆数十丈的积雪都肃清了,这才停止了疯狂。
然后他的嘴角慢慢扬起了一丝微笑,确定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她并不是因为不爱他而离开的。
因为她带走了苏文送她的那件羊皮短袄。
这个答案对于苏文来说非常重要,甚至抑住了他心中的悲伤,因为他相信,不管她为什么离开,去了哪里,只要她还爱着他,那么总有一天,他会找到她的。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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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思来想去,最后还是给了宁青冰这样一个结局,给苏文的心中留下了最后一抹希望,也算是给喜欢宁青冰的朋友们一个最好的交代吧,正如莫语在书评区里面所说的那样,只要您还记得她,只要您认为她还活着,那么,她就永远不曾死去。(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九章 旬尘的发现
宁青冰是一个好姑娘。
因为在她离开前的最后一夜,留给苏文的不是悲伤,而是另外一件更加贵重的礼物。
那是一束叫做希望的光芒。
她的出身不好,命运多舛,但她从来未曾怨天尤人,她的心中从来都没有憎恨,而是满怀感恩。
她感谢父亲教会自己的善良,她感谢林姨的那一碗白米饭,她感谢柳施施让自己重获新生,更加感谢苏文,在她最美好的岁月与她相遇。
只是有些可惜,她的时间不多了,所以她没有办法与所有人一一告别,她将自己最后的一支舞,献给了苏文。
毕竟,他是她心中最爱的人。
在与苏文相识、相知的所有时间里面,她都从来不会去争些什么,不论是名分还是在苏文心中的位置,她只是远远地看着他,爱着他,并且愿意为他付出自己的所有。
她不希望他为自己悲伤,也不愿意他为自己而沉沦,所以她潇洒地自风雪中离开了,再不回头。
就如当初在十国联考的战台上,她为他自爆文心那般决绝。
但这一次,她却选择把自己所有的美好,把最后的甜蜜留给他,而不让他有任何的遗憾。
如此,她也再无遗憾了。
苏文坐在山顶,回想起与宁青冰的一幕幕过往,心中所感受到的只有甜蜜与喜悦,她虽然从他的世界离开了,但却永远留在了他的心里。
他没有因此而颓废下去,也没有因为仇恨和愤怒而丧失理智,这一切,都得益于她的善良与洒脱。
若能得知这一切,或许。她是笑着离开的吧。
宁青冰的消失,对苏文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大事,但对于如今的圣城、圣宫。乃至于整个人间来说,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生活仍旧要继续下去。魔族大军的阴影仍旧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
苏文变得更加忙碌了些,几乎在阿房宫的每个角落都能看到他的身影,不论是废墟的重建,还是病患的医治,甚至是论文大会会场的布置,凡事他都亲力亲为。
或许也只有如此,才能让他暂时压抑住想要去找寻宁青冰的冲动。
所有人当中,只有旬尘敏锐地察觉到了苏文的情绪有些奇怪。进而发现了宁青冰的不辞而别。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或许就连苏文自己都没有发现,在这段时间里面,修罗和张仲景似乎都在逃避他,而这一切,却全都被旬尘看在了眼中。
在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里面,旬尘很少出门,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面,也没人知道他在干些什么,但出于对苏文的担忧。旬尘还是决定亲自调查一下这件事的真相。
他的手中握着天机羽,腰间挂着人族玉玺,看起来倒是重新找回了当初人族军师的风范。
这两件东西自然是苏文帮他从沧澜皇的手中要回来的。
现在全人类都已经团结一致。再无内战之忧,旬尘也就不再被沧澜皇视为威胁,所以在苏文出面之后,沧澜皇倒也大气,非常干脆地就把天机羽和人族玉玺交还给了旬尘。
旬尘走出房门,将全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冷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紧了紧身上的棉袍。然后率先来到了望归楼。
因为如今圣宫和圣城重建的原因,再加上即将到来的论文大会。来自四面八方的文人学子都涌了进来,一向生意冷清的望归楼也变得热闹了起来。
当然。这一切与修罗没有半点关系。
或者说,时至今日,修罗仍旧没有身为望归楼老板的觉悟。
他每天做的事情只有两件,吃饭、睡觉。
至于酒楼的生意,则完全交给了其他人。
负责做菜的是一个来自庆国的老人家,负责招呼客人的是一个来自燕国的小姑娘,至于负责收账的,则是唐吉。
对唐吉来说,再也没有比在酒楼干活儿更惬意的生活了。
关键在于,这里包吃。
而且那位庆国大厨的手艺是着实不错。
当旬尘来到望归楼的时候,唐吉正在柜台上忙得不亦乐乎,修罗却是坐在角落处悠闲地吃着饭。
四菜一汤,对常人来说很多,对于唐吉来说很少,对修罗来说,却是刚刚好。
跟以往一样,修罗在吃饭的时候显得无比的认真,极其专注,仿佛每一样菜都是无上的美味,需要细细品尝。
旬尘没跟唐吉打招呼,自顾自地坐到了修罗的对面,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修罗也不管他,就像是根本没看到这么一个人一样,该吃菜吃菜,该喝汤喝汤,动作一如既往地缓慢、仔细。
大约过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修罗才终于放下了筷子,抬起那双如鲜血般赤红的眼睛,看向旬尘。
旬尘摇着羽扇,没有半句废话,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想知道,那一日魔军攻城,在宁姑娘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修罗摇摇头,非常干脆地答到:“我不知道。”
旬尘淡然一笑:“我不相信。”
闻言,修罗慢慢站起身来,说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要去睡觉了。”
旬尘没有起身,而是抬起头仰视着修罗,换了一个问题:“那一日我们赶到的时候,你就站在宁姑娘的身边,如果你不知道的话,还有谁能知道?”
修罗脚步微微一顿,开口道:“是苏文叫你问的吗?”
旬尘突然笑了:“当然不是,我只是有些担心,这件事会导致一些我们都不希望看到的变化发生。”
修罗看着旬尘眼中的执着,犹豫了片刻,终于说出了一个名字。
不是衣威泊。
“燕北。”
说完这句话,修罗便离开了,旬尘看着修罗远去的背影,不禁陷入了思考。
因为修罗终于说出了一件所有人都不知道的隐秘。
当日燕北在场!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尤其在第二次圣战即将打响之际,燕北的态度和立场,有着极其关键的作用。
旬尘目色凝重地走出了望归楼,却没有去找张仲景,而是直接来到了苏文的面前。
“我有些事情需要离开几天,不知道能不能赶上论文大会,这是我给你写好的誓师词,你看一看,如果用得上的话,届时照着这个念就是了。”
苏文郑重其事地从旬尘手中结果那一纸薄薄的信封,问道:“出了什么事?需不需要我同往?”
旬尘摇摇头:“不必了,我一个人能处理。”
闻言,苏文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好吧,早去早回。”
目送着旬尘走出圣宫,苏文的脸上才慢慢浮出了一丝毅色,虽然旬尘没有说他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但他却能隐隐感觉到,此事,很可能与自己有关!
然而,还不等苏文理出一个头绪,便又有一个意外来客走到了他的身前。
“苏圣才,我家殿下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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