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初入藏书阁
陆三娇说,战乐没有战画那么简单。
但对于苏文来说,单以学琴的过程来说,却着实比学画容易了很多。
因为习琴只需得记住相应的指法,以及弹奏的顺序即可,比如当初苏文只看沐夕弹了一次漫天雨蝶的伴曲,便能够在花魁大赛上一展琴艺一样。
不论在什么时候,不论是再怎么复杂的难题,只要事关记忆,在苏文的眼中,就再也算不得什么。
一曲终了,苏文抬起头来看着陆三娇,却发现后者竟有些出神。
“先生……”
陆三娇回过神来,忍不住感概道:“像,实在是太像了……”
苏文不明其意,疑声道:“像什么?”
陆三娇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像我的一位故人罢了。”说到这里,陆三娇似乎不愿多提,转而道:“看起来,你在琴道上的天赋,丝毫不弱于诗词,应该不出一个月,便能将此曲习至小成了。”
苏文听得陆三娇的评价,信心大增,如此一来,待到书院试炼之时,他便可再添一强大手段了。
是货真价实的极叹之曲,想要将其完全掌握,苏文还需要长时间的领悟和练习,除此之外,实战自也是必不可少的,不过能够赶在试炼前习至小成,对于现阶段的苏文来说,已是绰绰有余了。
在袅袅琴音中,伴着淡雅幽然的茶香。半日之光阴悄然逝去,苏文自茶园中走出,感觉浑身说不出的畅快。但他却无法继续沉浸在琴道的世界中,因为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藏书阁。
当然,在进入藏书阁之前,苏文也没有忘了先回一趟百草院,将正于桌边反复记诵的小丫头领着去食堂用了午饭。
“待会儿我准备去一趟藏书阁,可能会晚些回来,你一个人不要在书院中乱跑。晚上饿了就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
苏文一边说着,一边将从食堂买来的松花糕仔细地用油纸包裹起来,塞到了苏雨的手中。
小丫头乖巧地点点头。便与苏文在路口处分了手,一个人往着百草院走去,而苏文则抬头遥望着不远处那座威严肃穆的高楼,心中升起无限的憧憬。
苏文有着入藏书阁观书三日之权限。却不必一次用完。所以他计划着,今日只需学得妖族和魔族之文字便足够了。
走近藏书阁,不知为何,苏文竟然不自觉地从心中升出了一丝敬畏之意。
或许在这个世界中,最值得人们所敬畏的,本就不是天地,也不是帝王,而是知识。
鸿鸣书院的藏书阁从远处看起来。与其他建筑别无二致,如果不是这里的气氛格外幽静肃穆的话。便与普通的小楼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在藏书阁的大门之前,有一道长长的白玉石阶,于石阶的尽头,有守阁人。
那人是一名老者,头发花白,脸上皱纹密布,手持一卷书册,坐在门边的藤椅之上,双目微闭,似乎正在打着瞌睡。
苏文不知道这位老人姓名,也不知道对方文位几何,但想来能为书院看守藏书阁大门数十年,于风雨之间岿然不动者,也绝非常人。
拾阶而上,苏文从怀中掏出那枚椭圆形的书牌,恭恭敬敬地递到老人身前,开口道:“老先生,我是前来观书的。”
老者闻声,眼帘微抬,在苏文手中的令牌上淡淡扫了一眼,然后百无聊赖地点了点头。
他似乎并不关心前来藏书阁的人到底是谁,也自始至终未向苏文的脸上投去半缕目光,正如陆三娇所说,在藏书阁之前,他只认令不认人。
苏文收回令牌,又小心翼翼地向老者行了一礼,这才走到藏书阁的大门之前,将双手搭在了门环之上。
藏书阁的门被推开了。
但令苏文意外的是,即便能够机会进此观书之人少之又少,可是其内并没有传出萧索而荒凉的气息,反而有淡淡墨香伴着清爽的凉意轻轻拂来。
苏文步入其内,大门很快于苏文身后紧闭,大片的凉意立刻将夏日的烈炎驱逐殆尽。
苏文感受着那久违的清凉,恍若隔世。
便像是前一世在炎炎夏日的时候,突然走进了空调大开的商场中一般。
在这个世界中,当然不会有空调这种东西的存在,所以藏书阁能够保持如此凉爽之意,自是别的手段。
“这便是传说中的符阵吧?”
苏文暗自思忖着,至今以来,他还从未遇到过有入过符道和阵道之人,却不知这个世界的符阵到底有何奇异之处?
念及此处,苏文又不禁想到,自己的画道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不也与符道有一些异曲同工之妙吗,那么这两者的区别又在什么地方呢?
“正好明日要跟着白圣学画,不如到时候便问问吧。”心中有了计较,苏文也不在这上面多浪费时间,毕竟在藏书阁中的每一息时间,都是弥足珍贵的。
迈步向前,苏文首先打量了一下整个藏书阁的结构,入目而视,整个藏书阁显得并不算很大,但书架与书架之间却排列地很紧凑,分门别类,错落有致。
靠近大门的第一排书架中所放的,便是各种增加文海才气的书籍,苏文只是随便扫了一眼,便赫然看到了宗阶之书籍!
放在外面,宗阶层次的书籍至少也是豪门世家所珍藏之瑰宝,而放在藏书阁中,竟然就如同大白菜般被随意摆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真不知道被那些世家家主看到了会作何感想。
藏书阁总共有两层楼,第一层中所收藏的书最多。类别也最为齐全,几乎文道百途所有相关之书籍都有涉及,看得人眼花缭乱。
而在第二层中的藏书则比较杂。有一些文人学士当年修行的笔记摘要,也有各国的名人轶事,甚至还有一些尚未完成的战文残帖。
两层楼中的藏书,并没有孰强孰弱之分,只是类别不同而已。
苏文在一楼中粗略地扫视了一圈,发现并没有看到关于异族文字语言的书籍,虽然他站在专门的棋道书架前犹豫了片刻。但最终还是转头离开,向着二层楼走去。
苏文再一次庆幸,如果不是陆三娇对他有所提醒的话。恐怕他那三日之时间,便会很快尽数花费在一楼那浩瀚的各道书籍当中了。
来到二层楼,这里的书架并没有仔细分类,不过苏文还是很快便找到了有关妖、魔两族的文字的书籍。
比如此刻苏文手中的这本叫做的书。其中便是关于魔族文字的介绍。苏文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翻开了第一页。
然后他随即愣了一下。
既然本书叫做,那么里面所收集的字词,便应该是一些最基本的东西,比如吃饭、睡觉、问候之类的东西。
事实上,在此书的第一页,也大多都是这样的字词,除了那排在第一位的词语。
苏文此时的目光。便落在那个有些复杂的字体上。
用人族的语言来翻译,那个词的意思叫做:屠生。
可是不论怎么看。这个词都没有任何实用性,或者说,这个词并不适合在本书的第一页出现。
所谓屠生,当然就是指的屠戮生灵,屠杀生命,这么一个词,为什么位列本书的第一个词汇?
苏文很快便在其后的解释中,找到了答案。
因为屠生并不只是一个普通的词汇,准确地说,在曾经魔族尚未灭亡的时候,这个词还有一个更为关键的意思。
这是魔族最后一位魔君的名字。
他叫做屠生。
看到此处,苏文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然不愧为曾经的魔族君主,单从这个名字上,便宛如嗅到了一些残暴和血腥的意味。
苏文牢牢地将这个词记在了脑海中,然后接着往下看了去。
总体来说,魔族的文字并不是那么复杂,甚至其中很多都有人族现今常用字的影子,这原因倒也简单,因为人类的文字,本就是从魔族的文字中演化改变而来的。
只用了很快的时间,苏文便已经将这本看完,而在苏文的世界中,看完,便代表着记完。
所以他将其合上之后,就没有必要再翻开了,随后他拿起了另外一本与魔族文字相关的书。
知道当年苏文在高考当中,各科成绩最好的是什么吗?作为那一届的川西省文科状元,苏文最强的,可不是语文学科,而是文综和英语!
因为后两者,都是跟记忆息息相关的!
所以要说苏文在学习上最有优势的,还是语言,因为学习语言本就是一个记忆的过程,而今,他把这种得天独厚的优势,用在了学习魔族和妖族的文字当中。
所谓事半功倍,不过如是。
只用了约莫一个时辰的时间,苏文便已经将所有有关于魔族和妖族文字的书籍全部浏览完毕,这也代表着,此刻在他的脑中,已经自动编纂出了两本可以随时用来查阅魔族和妖族的文字的字典!
如果效率,足以让位及半圣的陆三娇也为之汗颜!
拍拍屁股,苏文从地上站起来,将手边的一应书籍按照其原先排列的位置重新放回到书架上,然后施施然朝着下一个书架进发。
接下来,便到了记诵战文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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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百草之前,有一位老人
原本暂定于今日只学习魔、妖两族文字的苏文,在发现这个任务竟然比自己想象中容易了这么多之后,顿时决定不妨再于藏书阁中待些时间。
抬步走到列有各类战文的书架前,苏文心中有些激动,也有些怅然。
白剑秋和陆三娇都对他不止一次强调过,战文的学习不是那么简单的,因为其中所靠的并不是单纯的记诵,而是感悟。
就像自苏文从神秘人口中习得以来,虽然无数次帮他渡过了生死难关,但即便到了现在,他也仅仅只能激发这首战词十之一二的力量。
当初于城主府中,神秘人一词之间,便险些将有着侍读之位的殷无殇置之死地,其战力是何等恐怖?
而如今的苏文距离那等境界还差之远矣,不仅仅是因为两者的文位差距,还在于两人对这首战词的感悟深浅不同。
不过即便如此,能掌握大量的战文,对苏文来说,也绝对只有好处。
感悟不够,可以靠时间的积累和实战经验的体会,但如果连战文都不曾见到,又何谈感悟?
定了定神,苏文深吸了一口气,抽出了排在这列书架中的第一册画卷。
将其徐徐展开,刀光剑影随之落入了苏文的眼中。
此间之战文,均已被人掩去了其中的杀伐之意,更不会如白剑秋所画的杀破狼那般具象化,所以苏文并没有被画中刀剑所伤。但饶是如此,他也依旧感觉到在画卷开启的一刹那,自己的心神便随之剧烈震荡起来。
战意浓烈!
只看了数息的时间。苏文确定自己已经将整幅画的每一处细节都记在了脑中之后,随即便合上了画卷,顿时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看来这战文不仅没那么好学,看也不是那么好看的啊!”
轻轻吐了一口浊气,苏文很快收拾起心情,将画册放回原处,没有浪费时间去休整和调息。便再度拿起了第二份战文。
书院藏书阁中所收藏的战文类别繁多,有最常见的战诗战词,也有比较特殊的战花和战符。当然,苏文所挑选观看的,都是与自己文位所息息相关的。
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其中唯一的一种战棋手段。谓之。坠星落。
当日在徽州郊野遭遇徐妄等人的时候,左零将棋子当做暗器来使用的技巧,便让苏文印象深刻,如今他更加直观的体会到了其中的深意所在。
不过有些可惜的是,在这其中,并没有收录当时左零所使用的星罗密布。
也难怪,卫国行棋道者甚微,作为卫国之书院。这里所收藏的棋道战文,较之其他相对稀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虽然有些遗憾,但苏文也没有太过沮丧,毕竟有总比没有好,与此同时,苏文也暗下决心,如果以后有些时间剩余,还是得到一楼中择选两本棋道书籍来看一看。
定了定神,苏文郑重其事地翻开了的第一页。
……
便在苏文于藏书阁中记诵各文道战文之手段的时候,苏雨手中提着苏文为她准备的松花糕和一壶凉茶,走出了丙舍,来到了其外的药圃之中。
药圃当中,河图还在辛勤地料理着一株株小幼苗,神色无比的专注,仿佛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因为对药草的专注,所以河图对于其他的一应事物都不感兴趣,比如说在园边站了很久的那个老人。
自始至终,河图都不曾向那个老人投去片缕的目光,或者说,即便他在不经意间发现了老人的存在,也选择视而不见。
在河图的眼中,没有什么比给药草浇水除虫更重要的事情了。
幸好,老人并没有踩踏到任何一株园边的幼苗,也不曾破坏药圃之间的栅栏,他只是在烈日下这么安静地站着,举目眺望百草院的宿舍。
或许整个鸿鸣书院听说过老人名字的人很多很多,但是真正见过他本人的却很少,所以河图并不知道这个老人是谁。
他更不知道,老人早在一天之前的那个早晨,便将目光投向了这百草院中,当然,那个时候他所关注的,依然不是药圃中的草药,而是园外那间普普通通的宿舍。
自从看到之后,老人便再也无法将眼中的一切从脑海中抹去。
所以他花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来思考,自己要不要来,要不要与百草院宿舍中的那人见上一面。
花这么多时间,只为考虑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对于老人来说,是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或者说,时间对于老人是如此的珍贵和稀少,他竟然愿意将其浪费在此事身上,着实让人理解不能。
但好在,老人终究还是来了,所以那被浪费掉的一天一夜,也算是有了些交代。
老人是在一个多时辰之前来到的百草院,那个时候的他便已看到了手中拎着松花糕,兴冲冲返回院门的苏雨。
只是犹豫了片刻,老人终究还是没有上前与之交谈,而是选择远远地站在园圃中看着她。
如果事情就这么继续发展下去的话,谁都不知道老人还要花多少的时间才能下定决心,从园圃之前迈出第一步。
好在,便在老人看向那远方属于百草院的宿舍小楼的时候,苏雨也于木窗之前看到了他。
眼看老人在烈日下站了那么久的时间,小丫头不禁心生怜意,心想这老人家就这么站在太阳底下晒着也太可怜了些,不知道会不会中暑?
心中担忧之下,苏雨也没有细想太多,便拎着松花糕和凉水走到了药圃之前。
因为没法开口说话,双手又拿着东西不好比划动作,所以她只能稍显笨拙地把松花糕和茶壶举到了老人的身前。
走到近处,苏雨才看清老人的身上穿了一件薄薄的青衫,上面沾满了各种污渍和尘土,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换洗过了,老者的一头白发和胡须都杂乱地虬结在了一起,像极了街边的乞丐,不过在书院当中,又怎么可能有乞丐呢?
所以此人充其量,只能算作是一个糟老头子。
老人对于身前突如其来的松花糕和水壶显得有些错愕,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尽可能地挤出了一个自以为很慈祥的微笑,将双手在脏乱的青衫上擦了擦,这才从苏雨手中接过了食物和清水。
苏雨见状,心中大松了一口气,随即脸上带着疑惑,抬手比划道:“你是谁?”
老人再一次愣住了,因为在这之前,他并不知道苏雨原来是一个哑巴,此刻顿时心中怜意大起,于是也有些手忙脚乱地比划起来,又指了指他来时的方向。
苏雨并没有因为老人的狼狈而嘲笑他,反而有些心酸,她以为,这位老人也跟自己一样,是个哑巴。
而且,是一个手脚比自己还要笨的哑巴。
“真是有些可怜呢。”苏雨心中如此想到。
或许是手中拿着东西,对老人的动作比划极不方便,于是他干脆将松花糕和水壶都放在了脚边,然后伸手指了指地面,又双手似做翅膀般扇动了两下,最后指着自己的鼻子,似乎是在做自我介绍。
苏雨对此一脸的茫然,甚至在不经意之间轻轻皱了皱眉头,因为那松花糕可是苏文给她买的呢。
不过出于对老人的同情,苏雨还是尽量没有把自己的不高兴表现在脸上,她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看不懂老人的意思。
然而下一刻,老人却开口说话了:“这样打哑谜实在是太费劲了,你能不能听到声音?或者,会不会读唇语?”
这下子,立刻将苏雨心中对老人的怜意击成了粉碎,小丫头的一双细眉终于毫不掩饰地皱了起来,她以为自己的一番好意遭到了老人的戏弄,于是她弯腰从地上拾起了松花糕,躬身对老人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老人顿时被苏雨的一番动作搞懵了,不禁喃喃自语道:“嗯?怎么走了?难道她是听不到声音的?这可有些麻烦了……”
便在老人心中遗憾之时,苏雨已经走了很远了,老人顿时回过神来,大声喊道:“别走啊,诶,等等!”
下一刻,老人一拍脑门,想起这小姑娘不仅是个哑巴,还是个聋子,赶紧拎起脚边的水壶,快步追了上去。
此刻的苏雨还在庆幸自己没有浪费了苏文给自己买的松花糕,便看到那老人如一阵风似的,瞬时之间变拦在了自己身前。
作为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对方一路跑来,竟然脸不红气不喘,也让苏雨有些惊讶。
但惊讶过后,却有一丝提防。
虽然苏雨知道,在书院之中断然不会有如骗子、人贩子这样的人存在,所以她刚才才会毫无警惕地把食物和水送给老人,但是现在看到对方竟然死乞白赖地纠缠上来,脸上还带着丝丝猥亵的笑意,顿时让苏雨满心戒备起来。
他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老人并没有注意到苏雨脸上神色的变化,他只是努力地将笑容展现地更慈祥了一些,一边比划一边说道:“那什么,不知道你对茶道感不感兴趣?”
第一百五十章 走火入魔【200均订加更!】
苏文不知道自己家的小丫头此时正在被一个糟老头子纠缠,但此时的他确实显得有些心烦意乱。
不是因为苏雨的关系,而在于他手边的这些层层叠起的战文。
从来到这座书架前坐下至今,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时辰了,而苏文所观过的战文,不过寥寥数篇而已,这个效率比起他之前学习妖、魔两族的文字来说,实在是太过低下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每观一篇战文,对于苏文的心神消耗都实在太过巨大了。
诚然,于藏书阁中所保存的这些战文,都早已被抹去了杀机,如果只是单纯记诵的话,对观者不会有丝毫危险可言,可是其中所蕴含的浓浓战意和行文者那无比的强烈怨念,却是真实存在的。
这种战意和怨念,足以影响苏文的心神和意志,不断撩拨他心中的宁静,让他战血沸腾,恨不得立刻提笔上马,与敌人厮杀至死!
而且便如陆三娇所建议的那般,苏文首先选择观看的,是魔族百年前所创的战文。
其时正值那个最为战火纷飞的年代,魔族与妖族、人族联军厮杀的生死关头,所以魔族的这些战文中,无不充斥着对人类的仇恨,以及家破山河碎的怨气。
苏文的心中很矛盾,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再看下去了,否则自己很可能会被战文其间的这种怨气所影响,如果严重一些,甚至可能会引起他对于人族的恨意!
可是与此同时。苏文又有些舍不得他手中的这些无比珍贵的战文,虽然即便他此时离开藏书阁,下一次也可以接着来看。但他仍旧舍不得放手。
苏文一直都自认为自己的自制力很好,事实上,不论是前生还是今世,他都鲜有会失去自控能力的时候。
除了这一刻。
深深叹了一口气,苏文终于还是忍着心中无比的好奇和渴望,将一册册一卷卷的战文放回了书架之中,唯剩下一纸诗篇。
“再看最后一文吧。从刚才到现在,我还没看过魔族的诗词是什么样的呢。”苏文低语一声,似乎是给自己下了最后通牒。然后他怀着期待,小心翼翼地展开了手中那一页泛黄的宣纸。
。
这是这首诗的名字,然而苏文还来不及观看此战诗的意境几何,便随即被诗名之下的另外两个字所惊住了。
按照圣言大陆的记录习惯。在诗词文章的题名之下的。自然是作者名。
这首的署名,是两个让苏文既熟悉,又陌生的字样。
屠生。
此战诗,竟然是由魔族最后一代魔君亲创的!
苏文只是一愣,便随即迫不及待地向下看了去,他很想知道,被誉为魔族历史上最残暴的家伙,这位魔君的文采到底几何?
“兽中刀枪多怒吼。鸟遭罗弋尽哀鸣。
羔羊口在缘何事,暗死屠门无一声?”
一声充满了绝望的哀嚎自苏文耳边即刻响起。让人闻之心惊,心肠俱伤,苏文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无数张悲怆而扭曲的脸,在嘶吼着,哭泣着,彷徨着,令苏文为之揪心。
那是被人类所屠戮的魔族族人。
苏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到这些画面,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竟有身临其境之感,但他知道,此刻的自己很危险,一个不慎,恐怕便会堕入魔道!
自来到圣言大陆之后,苏文有两次险些走火入魔,一次是他在林花居初次尝试书写之时,另外一次,则是现在!
当日于林花居中,有皓马巧然而至,一声断喝将苏文惊醒,那么此时呢?
所幸,如今苏文还清醒着,即便他的双目已经完全离不开眼前的这首战诗,即便他的双手完全无法将这一页宣纸重新合上,但他尚未彻底迷失。
可是,这样的清醒,还能持续多久?
苏文尝试着将视线一点一点自诗文的字里行间挪开,却发现这竟是一件几乎无法完成之事,因为那一个个泛着岁月痕迹的墨字,正宛如一道道沉重的枷锁,把他的双目死死锁住,再也离开不得分毫。
见如此无果,苏文又试着将自己的思绪打乱,开始在脑中回想一些纷杂无序的事情,比如当年高考作文的题目,比如临川城城东那家好吃的糍粑,再比如自己在文市中遇到的那个怪人。
但是不论苏文怎么去想,他眼前的战火和死亡依旧没有消散,他耳边那绝望的嘶吼仍旧不曾断绝。
苏文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
便在此时,一道无比巍峨而浩瀚的气息从苏文的怀中散发了出来,一个巴掌大的小葫芦从苏文怀内浮了出来。
下一刻,藏书阁中,金芒大盛。
便在同一刻,那守候在藏书阁外的老人在第一时间便感受到了强烈的才气波动,于是他于半睡半醒之间惊坐了起来。
几乎没有半点犹豫,老者挥袖一展,随即,他那宽大的袖子,便如同是一张无比巨大的幕布,于片刻之间便将整个藏书阁笼罩了起来!
其中之才气,再不泄半分。
老人的这番举动很及时,应对也很正确,所以没有人再察觉到此处那无比强悍的才气波动。
但是老者所不知道的是,他还是发现得太晚了些,却不是对那汹涌之才气,而是在才气之前的那一丝幽息。
……
于地底潜行的渔歌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有些惘然地抬头看向远方,可惜此时的他正处于幽泉之前,距离地面足有数百丈,所以在他的头顶上只有阴暗而潮湿的石壁,却没有天空。
自然。他也无法眺望远方那丝气息之所在。
可这并不能阻挡他深深地皱起了浓眉,良久,渔歌终于收回了视线。暗自低吟道:“这不可能,应该只是某种遗藏被发现了吧。”
犹豫了半晌,渔歌还是决定先做完手头的事情,于是他压下了心中的那丝不安,继续朝着眼前的幽泉行进。
他知道,鸣师就在前方。
同一时间,当日于大漠河边。与渔歌齐肩并坐的垂钓人也站起身来,手中的钓竿便那么随意地被扔到了一旁。
即便当初苏文三登,虽然让其意外。也没有使他如此失态过。
这位于大漠河边垂钓了数十年的老人,这一次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轻轻摆了摆手,那地上的鱼竿便从河岸边一跃而起,老老实实地一头栽进了旁边空空如也的鱼篓当中。老人一把将鱼篓背在肩上。单脚轻踏,于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大漠风沙之中。
渔歌当初为了证实苏文上榜是否真实,足足跨越了数万里之遥,行至徽州府外,才终于得偿所愿,可是这位老人不用,所以他所离开的方向。是天空。
空中有日月,有雨露。也有一座阁楼。
那是整个圣言大陆,唯一的一座空中阁楼,却不是人类或妖族以无上圣力所建造,那里曾经是魔族的国都,如今它有一个更响亮的名字,叫做圣域。
此时于鸿鸣书院藏书阁中所外泄而出的一丝幽息,让世间很多人都为之惶恐,自然,也有人为之激动和欢欣鼓舞。
那于青玉王座上神色傲然的年轻人,此时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冷漠和骄傲,而是泛着强烈的狂热,跪倒在地。
在青玉王座之下,那三个带着罗刹面具之人,也同样行着跪拜大礼,口中齐呼:“君上庇佑!”
隐隐之中,两行热泪从其中一张面具的眼孔中缓缓淌下,那是三人中最受年轻人器重的属下,他叫花雕,曾经是君王的左膀右臂之一。
可惜,这个名字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甚至无法传出这间幽暗的屋子,因为一旦被圣域察觉,那么等待着他的,便是死亡。
当然,此时不论是忠贞不移的花雕,还是青玉王座之下的那个年轻人,都并不知道,此时他们所感应的这丝幽息,其实正是被苏文所放出来的。
而苏文的名字,此时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他们的必杀名单的最后一个,不过在其旁边,被打上了一个小小的问好。
因为来自那位大人物的消息,始终没有传来,他们自也无法证实,苏文的存在,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来自于圣域的一个圈套。
因为一丝幽息,整个圣言大陆为之风动,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苏文,此刻正劫后余生般地坐倒在地上,不断喘着粗气。
便在片刻之前,他眼睁睁地看着无量壶自怀中浮起,然后喷吐出灿烂的金辉,再然后,他手中的那首战诗,开始剧烈燃烧起来,直至彻底化作满地灰烬。
这首来自魔族最后一代魔君的亲创战诗,就这么被毁掉了。
而苏文也从此被解脱了出来。
“真是太险了!”劫后余生之后,苏文不禁为之恼怒:“不是说这里的战文都不会再有任何杀伤力吗?那刚才又算是怎么回事!”
暗骂了一声,苏文感觉自己真是不能再继续看下去了,还是等下次做好准备再来研读战文比较稳妥。
念及此处,苏文转身便向着藏书阁一楼走去,但还不等他走下楼梯,便突然在心中升起了一种无比怪异的感觉。
“说起来,我为什么会觉得那首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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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正义何其物?
苏文走在通往一层楼的木质楼梯上,双腿还有些发软,因为对先前的那一幕仍心有余悸,他甚至不敢去回想那首的每一句诗文到底是怎么样的,
可即便如此,苏文还是对魔君屠生的这首战诗,产生了一些熟悉的感觉。
“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啊……”苏文皱了皱眉头,觉得这种熟悉感有些奇异。
以苏文的记忆力,只要是他认为自己见过的东西,那就一定见过,只是苏文脑中所存储的记忆量实在太大了,如果不去刻意挖掘的话,他是很难只从一种熟悉感中便得知其出处的。
但关键恰恰就在于,此刻的苏文根本就不敢去想!
鬼知道那样做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苏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个诗名他的确是从未见过的,至于诗中的内容,因为无法回想,自然也就无从比对,他也只好将这种陡然而生的熟悉感强压在了心底。
迈步来到藏书更多,分类更细的一层楼中,苏文连续深吸了好几口气,终于还是没有朝着藏书阁的大门行去,而是转过头,继续走向一层楼的更深处。
一层楼中所藏之书籍,多数都是用以拓宽文海深度,增加才气厚度的,以苏文自身的实际情况来说,除非是帝阶书籍,否则意义不大。
苏文在自己的所开启的八大文道所相应的书籍中找了一圈儿,都没有发现品阶有超过宗阶上品的。但即便如此,苏文也有一些不错的选择。
比如他八大文位中的短板,棋道之书籍。对苏文而言就显得弥足珍贵。
甚至苏文还在其中发现了一本奇书,虽然品阶不高,但上面所记录的内容却绝对能让人大惊失色。
!
按照此书开篇的寥寥数十字的介绍,此书唯有无文位之普通人才能习之,但其所造出的机关城械、机关兽等物,却能根据复杂程度和材料的珍贵性显露出不同的位阶!
苏文在简单地扫了一眼之后,不禁面露苦笑:“写出这书的人。不是个天才,就是个神经病!”
普通人身无文位,自然就不可能进入书院。更不可能获得入藏书阁之权限,那么又如何能够习得机关术?
就算是此人气运滔天,真的被他偶得了此术之精髓,可是。他身无文位。无才气傍身,又如何能够获得那些建造机关城械和机关兽的珍稀材料?
换句话来说,这机关术虽然乍看之下足够让人惊艳,但却经不起仔细推敲,说得不客气一些,这根本就是一本废书!
苏文当然不愿在这么一本废书上浪费太多的时间,所以他只是将其粗略地扫了一遍,就把此书放回了书架。朝着自己的目标继续前进。
苏文的目标,并不是棋道书籍。而是他念念不忘的魔族版!
经过先前在二层楼的时候,被魔君屠生的那首所慑,苏文虽然对此犹有余悸,但同时,也激起了他对于魔族历史更加浓厚的兴趣。
早在先前刚刚踏入藏书阁的时候,苏文便记住了各类史书所在的位置,不过当时的他谨记着陆三娇的叮嘱,所以并没有仔细查看,便先去学习异族的文字以及战文了。
而时至此刻,苏文已经在脑中自动生成了魔族、妖族两族文字之字典,心神大损之下,战文也无法继续观之,所以,他终于有机会可以观看魔族的历史了。
来到史书书架前,苏文竟然无端地感到有些紧张起来。
或许任何一个人在面对历史之厚重的时候,都无法保持平静吧。
就这么站在书架前呆立了整整半柱香的时间,苏文才终于回过神来,将手伸向了书架正中央的那本厚厚的典籍。
王阳明没有骗他,的确有三部。
陆三娇也没有骗他,魔族之的编纂字体,的确是魔族的文字!
将那厚实而沉重的魔族史册从书架间抽出,苏文直感觉自己的双臂都有些隐隐发抖,然而,还不等他迫不及待地将其翻开,苏文却猛地眼角一闪,瞥到在书架的深处,似乎还藏了一件东西。
那件东西被夹在魔族版和人族之的中间,看起来毫不起眼,比起厚重的来说,更是显得无比的单薄而渺小。
然而苏文的心跳却在这一刻骤然而停,因为他已经看清,那是一个笔记本!
陆三娇曾经告诉过苏文,如果他能够在藏书阁中,找到曾经魔君屠生的一本笔记的话,其他的所有书都不用看了。
而此时的苏文的眼前,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本笔记!
苏文屏住呼吸,将手中的魔族放到了脚边,这才心怀忐忑地从书架的深处,抽出了那本被尘埃埋葬的笔记本。
“呼……呼……”苏文将笔记本上的满面尘土吹掉,终于露出了其原本的面目。
笔记本的封面上什么也没有,显得平实无华,看样式,就与普通字画店中卖的那种两文钱一本的笔记本没有太大差别。
苏文怀着无比的期许和紧张,翻开了第一页。
然而,下一刻,这种热切的希望,便成为了淡淡的失望。
因为这并不是属于魔君屠生的那本传说中的笔记。
“正义何其物?”
这是这本笔记首页的第一句话,首先毫无疑义的是,这句话是由人族的文字所书写的,其次,从字迹上来看,这本笔记,其实是司马迁所写!
“看来我的运气还没有逆天到这种程度啊。”苏文苦笑着一叹,却并没有因为前后的心理落差就把这本笔记重新丢回到幽暗的书架深处。而是饶有兴趣地继续翻阅了下去。
虽然有些遗憾,但与此同时,苏文也有颇为好奇。这里为什么会藏了一本司马迁的笔记?
在这笔记当中,又写了些什么?
尤其是这开篇第一句,似乎关乎所谓之正义,史圣司马迁为何会在乎于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苏文想不出答案,便只能从笔记中找寻答案。
“今日惊闻我族和妖族于大河河畔结盟,共讨魔君,得此消息。整个魔都都陷入了一种无比紧张和压抑的气氛中,便连我最爱吃那家柔米糕也关门了,似乎整个魔都人的人心都变得惶惶起来。”
这是司马迁于第二页笔记开篇的第一段话。看着这段话,苏文顿时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因为这短短的数十字中,似乎透露了很大的信息量。
首先。与其说这是一本笔记。更不如说这有些像是司马迁的一本日记,而其开始的时间,便是举世闻名的大河之盟伊始。
其次,司马迁在其中透露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便是当日的他,竟然已经潜入了魔都当中,甚至已经有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却未曾被人发觉!
最后。最关键的,也是最令苏文费解的是。人族与妖族之联盟,竟然是为了讨伐魔君,而不是驱逐魔族?
作为圣言大陆最公正的史书编纂者,司马迁的每一个用字用词都是极其严谨的,也断然不会将“共讨魔君”这四个字,混淆于种族之战。
那么,这是怎么回事?
苏文按下心中的疑惑,接着看了下去。
“联军第一场大捷传回魔都,但每个魔族人都知道,那些败亡的魔族将士,都不过是魔族最弱的兵种,即便是败了,也没什么好担忧的。”
“可是我依然从人们的脸上,看到了无比的焦虑和失望,当然,还有那些无法抹除的愤怒,我明白他们的焦虑和失望从何而来,更体谅他们的愤怒情有可原,毕竟这一次联军的行径,就连我也为之不齿,连破三城,紧接着便是整整四天四夜的屠城,想来,恐怕连襁褓中的婴儿也不曾放过吧。”
“然而魔君的不作为,十二魔将的集体沉默,以及王宫内那如坟墓一般的死寂,都令人不解,即便魔君想要借人、妖两族联军之手来削除那各路诸侯的力量,但面对联军如此屠杀之势,他就不曾动容吗?”
……
“今天终于有好消息传来了,而且是双喜临门,一来是联军的脚步终于在林峡山之前停下了,魔将雕花不顾君令,率亲军出征,立刻给了人族和妖族一个迎头痛击,据说此役联军有上万尸首被埋葬在了林峡山谷。”
“二来从王宫之内也终于传来消息,据说魔君所研习之大道终于有所成,这十数年来,投入举国之国力、财力,似乎总算有了些收获。”
“魔君下令,整个魔都欢庆三日,人们的脸上终于又洋溢起了笑意,而我也终于能够吃到那家小店的柔米糕了,不论怎么看,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看到这里,苏文的双眉已经深深皱成了一团,因为他能够从司马迁的字里行间当中,看出这位史圣关于种族的立场似乎有些动摇,难道是因为在魔都生活了太长的时间,所以快要将自己当成了魔族人了吗?
不过与此同时,苏文也更加直观地感受到了那是魔族的强大,不过一位魔将率领一支亲军,便能埋葬上万联军部队,实在是太过可怕了!
难不成那魔将所领之部队,全都是由圣阶组成的吗!
人族当中,又为何没有圣者挺身而出?所谓之百圣,都哪儿去了?
等等!
苏文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随即抛开了手中的笔记,重新抱起那本无比厚重的魔族,快速翻阅起来。
下一刻,苏文的嘴角终于荡起了一丝苦笑,因为他找到了大河之盟的准确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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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谢‘极限脱出999’100赏!这一章写得有些慢,因为在魔族的历史上,莫语出现了一些问题,接下来还有两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胜利就是正义!
时间,一切最重要的关键,都在于时间。
熟读人类史书,苏文自然知道,人类历史的重大转折点,在于百余年前的神书临世,至此,这个世界上的读书人有了才气加身,文道正式崛起,可与武道分庭抗礼。
而神书到底是在什么时候降世的呢?
按照史圣司马迁于中的准确记载,应该是距今133年之前。
理论上来说,在133年以前,人族十国尚还陷于内乱之中,各国相互倾轧对抗,战火纷乱,人类自顾不暇,当然是不可能再向异族宣战的,尤其是当时如此强大的魔族。
所以自从得知了魔族的存在之后,苏文一直想当然地认为,人族与妖族结盟之联军,应该是在神书临世之后才发生的事情。
但是此刻司马迁的这则笔记,以及魔族版中却明确记载了大河之盟的时间,竟然是在158年以前!
较之神书降世的时间,整整提前了25年!
这是怎么回事!
人族十国是怎么联合起来对抗魔族的?妖族又为什么会与当时尚且孱弱的人类联手?
最重要的是,人类哪里来的底气敢向当时如日中天的魔族帝国宣战?
此时的苏文当然是不可能知道答案的,他唯有寄望于司马迁在妖族的中会有所评述,但同时,大河之盟的时间,也让苏文想通了一件事情。
便是那名为花雕的魔将。是如何凭一己之力,带领数百亲军屠戮上万联军的。
其时人类强者尚无才气傍身,甚至十国诸君相互之间也并不齐心。这样所组成的军队,说白了,就是一支杂牌军,即便与妖族联手,又怎么是魔族强兵悍将的对手?
不过如此,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这也是从一开始的时候,苏文就有些疑惑不解的问题。
这么一支人类的杂牌军。与当时远不如魔族强军的妖族联手,照理来说,应该并不足以给魔族带来威胁才对。
可是魔都中人为何会对此忧心忡忡?
很快。苏文便从司马迁的笔记中,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今天是君后48岁诞辰,整个魔都都陷入了狂欢的气氛当中,不过凭良心来说。即便魔族与我族样貌所差无几。但至今我都无法接受魔君竟然会娶这么一个模样平凡的女子为妻,据说魔君可是一个相貌一等一的美男子,只可惜,来魔都三十余年,我也至今未能窥其全貌,实为所憾。”
“整整十数日的狂欢,似乎让人们不再关注于北方人、妖两族联军所发动的战争,但是却不足以让大家不去询问魔君所追求的大道到底怎么样了?”
“今日有幸与魔族禁军统领饮酒。在谈及魔君追寻了十数年的大道之时,我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无比的狂热与崇拜。由此可见,似乎胜利就在前方了。”
“听说魔族三十余座城池的赋税再度加重了一倍,因为魔君之大道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但这样的说辞,几乎每年都会听到,我也不敢确定,所谓魔君之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快要达成了。”
“对了,今天还听说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于万里之外的妖族联军中,终于推举出了一名首领,听说是龙马族的族长,这倒是让我颇为意外,难道妖族之皇族终于要易主了吗?”
“时隔五年之后,终于又一次传来了魔军战败的消息,人族和妖族之联军再度攻陷了两座大城,紧接着,又是一场令人无法理解的屠杀。”
“如果不是魔军战败,或许很多人都快把万里之外的战火给遗忘了吧,不过我对此,却颇为不解,记得初时人族和妖族的联军,为了讨伐魔君,所打的乃是正义之旗号,说是要推翻魔君的残暴统治,带给魔族人民真正的安宁与平静,可是事实看起来,却并不是这样的。”
“魔君的统治是否残暴,这个问题我无法解答,但起码在魔都之中,人人都活得很好,当然,这些年为了成就魔君的大道,某些城镇的确出现了大量的流民,这也是为何诸侯会竞相向魔都表达不满,进而有了自立为王的隐兆。”
“可是,这一些,跟我们这些外族人何干呢?联军又凭什么干涉魔族的家务事呢?他们一路战火燃来,接连屠杀了五座城池的魔族人,所为的又是什么呢?真的是所谓之正义吗?”
“很久没有写些什么了,今天重新拾起这本险些被尘封的笔记,是因为我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道理,是我族与妖族的联军所告诉我的,原来,胜利就是正义。”
苏文看到这里,忍不住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唏嘘万分。
司马迁的这本笔记,或者说是日记,每一页的记录上面并没有标明准确的日期,其中也不乏记录了很多琐碎的小事,可是将其结合在一起,却俨然成为了一部魔族的衰落史!
时至此刻,苏文依旧没有弄明白,魔族到底是如何衰亡的,他只是隐隐感觉到,似乎与魔君所追求的那所谓之大道相关,但具体是怎么一回事,恐怕还得追溯到比整本笔记时间更早的时候了。
如果想要彻底将其搞清楚,只能仔细研读魔族的,可是此时苏文腹中的饥饿感却在明确地告诉他,今天他在藏书阁中所花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虽然苏文对于魔族的兴亡史极感兴趣,但是对于如今的他来说,研究历史并不是最重要的,他来到藏书阁的主要目的,还是学习二层楼的战文!
不过所幸,苏文手中这本来自司马迁的笔记已经所剩没有几页了,即便他今日无法观阅魔族版的,但至少他能够把司马迁的这本笔记看完。
“不论如何,这总比看一本没有结局的小说强!”苏文笑着扭动了一下有些酸软的脖子和肩膀,然后继续翻开了笔记的下一页。
“没有人明白,为什么这场战争会持续了这么长的时间,已经有人开始抱怨,若是魔君愿意派遣他手中剩下的十一魔将展开反攻的话,人族和妖族之联军于瞬息之间就会分崩瓦解。”
“整个魔族,似乎只有花雕花将军还奋战在最前线,可惜孤木难支,虽然他已经尽量延缓了联军蚕食魔族领地的步伐,却无法再一次阻挡他们的脚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异族一步步逼近国都。”
“当然,魔都人对于战争虽然有所抱怨,却没有人会担心魔族大军真的会溃败,毕竟魔君大道将成,届时即便不由魔君御驾亲征,只是单单派遣出王宫中的十一魔将,就足以将联军彻底埋葬了。”
“不得不说,我对于他们这种乐观的态度并不能完全认同,因为根本就没有人知道,魔君的大道到底是什么,又到底还有多久才能成功?”
“今天又有一件大事发生了,北方的夏伯候全族被诛,却不是我族与妖族联军所为,而是魔君亲令,据说是因为夏伯候私自隐瞒了族地中的某种稀有矿产。”
“说起来,这数十年内,整个魔族领地之内的大小矿产,都快要被王宫搜刮殆尽了,于是也有一些消息传出,魔君坚持了这么多年的大道,其实是在打造某种东西,只是,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然需要耗费举国之矿力呢?”
“今天我收到了一个很好的消息,当然,无关魔族,却是关于我自己的,因为我终于被魔君邀请入宫去瞻观他那即将完成之大道了!”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我久久无法入眠,因为我终于能够知道,魔君不顾诸侯反对,不顾国力之虚弱,不顾异族联军的侵略,也一定要坚持下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真的很期待……”
苏文看到这么一句话之后,好奇心也顿时被提到了嗓子眼儿,因为在下一刻,他就即将见证某种伟大的诞生。
可惜,当他再一次翻开笔记的下一页的时候,却是一片空白!
再往后,全是空白!
笔记到这里,竟然就这么结束了!
“这算什么?太监了?还是烂尾了?”
苏文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就像是正在看着一本精彩万分的小说,却偏偏没有看到那最关键的结局!
当然,此时的他已经忘记了,原本在前世的历史中,司马迁就是一个受了宫刑之人。
不过苏文手中还有一件无上利器,或许能够解开这笔记之后的巨大隐秘,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拿起了身边的那本魔族版,十分干脆利落地翻到了帝王本纪中的关于魔君的生平介绍中。
然后看向魔君最后的结局。
“屠生大道终成,崩!”
苏文彻底傻眼了,这是什么意思?魔族最后一代魔君屠生,最后终于成就了自己追求了数十年的大道,然后,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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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两章读完,或许很多读者会觉得与莫语的前文会产生一些冲突,也就是bug,但是请相信莫语说故事的能力和严谨性,书里面是不会有bug存在的,如果您发现了什么不合理的地方,或者说不通的地方,那么恭喜您,您成功跳入了莫语所挖的大坑中……
稍后还有一更!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史上第一大骗子【20月票加更!】
苏文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抑郁之情了,或者说,他连骂脏话都不知道该从何骂起。
搞了半天,自己在藏书阁中花了半日之光阴,最后对于魔族是怎么灭亡的还是一无所知?那魔君的大道到底是什么他也什么都没看到?
这算什么!
苏文好不容易按捺下想要一把将手中摔成粉碎的冲动,连续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冷静了下来,然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都说史学家才是天底下最大的骗子,今天我才知道,原来在圣言大陆上,司马圣人,你才是那个最无耻,最混帐的大骗子!”
叫骂一声之后,苏文无奈地站起身来,将那薄薄的笔记本重新塞回到书架深处的幽暗中,然后再把魔族版的放回原位,拍了拍屁股,这才满脸郁结地朝着藏书阁的大门行去。
“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学习战文吧,历史这玩意儿,还是等着有剩余的时间再来研究,免得又被司马迁这家伙坑了!”
心中做好了决定,一时之间,史圣司马迁头顶上那无比明耀神圣的光环,彻底在苏文眼前失去了颜色。
也不知道司马圣人在得知苏文对自己的这番评价后,会作何感想。
不过不论怎么样,苏文总算没有沉浸在史书的浩瀚当中无法自拔,不知道算不算是一个好消息?
推开藏书阁的大门,苏文这才发现。原来外面的夜已经深了。
想来苏雨之前得到过自己的嘱咐,这会儿应该乖乖睡下了吧,抬步走到那白玉石阶之前。苏文转头看去,发现那藤椅中负责守阁的老人似乎已经睡着了,甚至还能听到轻轻的鼾声。
微微躬身行了一礼,苏文并没有打扰,而是轻手轻脚地走下了台阶,向百草院的方向行去。
待苏文离开之后,守阁老人才慢慢睁开了双眼。眼底无比清明,哪里有半分的混沌和睡意?
“有些意思……”
不明其意地说了这么四个字,老人再度合上了眼帘。嘴角似乎扬起了抹似是而非的笑意。
苏文慢步走在夜色中,天空中的密布繁星闪烁着清冷的光芒,照亮着苏文的前路,显得静谧而冷寂。
总的来说。苏文的这番藏书阁之行。也算是收获颇丰了,不仅学会了魔、妖两族的通用文字,还记诵了好几篇魔族的战文,最后虽然被司马迁的笔记老实坑了一把,但好歹也了解到了不少魔族内幕。
比如说苏文起码已经隐隐知道,魔族衰落的主要原因,似乎在于魔君所行的大道当中。
诚然,如此依旧无法解释那如日中天的魔族是怎么被彻底灭族的。更无法解释人类与妖族联军最后的胜利从何而来,但至少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不是吗?
苏文仿佛感觉,自己的一只已经脚踏入了某种历史的关键当中,未来,恐怕还有更多的谜团需要他去解答。
“到时候再说吧,走一步看一步,胖子怎么说来着,船到桥头自然直嘛。”这是苏文对自己此番藏书阁之行最后的总结。
此时夜已深,整个鸿鸣书院似乎都已经陷入了沉睡当中,苏文一路行来,竟然没有看到半个人影,亦不闻半点人声,唯有夏日飞蝉,还在孜孜不倦地鸣叫着。
突然,在苏文身前的不远处,出现了一盏残灯,准确地说,有个人正打着一盏灯笼,在等着他。
那人长得白白净净的,头顶寸草不生,脸上永远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百事通?”苏文惊喜地喊了一声,快步迎了上去。
自进得书院山门以来,苏文便再也没有见到皓马的影子,这两天太过繁忙,一时让他都险些忘了这位跟着他们一路从临川城,再到林花居,最后来到鸿鸣书院的小和尚。
“你怎么在这儿?”苏文笑着问道。
皓马脸上还是那副永恒不变的微笑,将手中的灯笼举高了些,开口道:“胖子让我来看看你们怎么样了,我听说你进了藏书阁,便干脆在这里等着了,谁曾想,你竟然在里面待了这么久。”
听到这话,苏文顿时讪讪地笑了笑,心想要不是那位史上第一大骗子的原因,自己恐怕早就出来了。
“胖子那边还好吧,这两天我也没怎么看到他。”
皓马翻了个白眼,说道:“他能有什么不好的,除了跟着那林老头吃肉,就是跟着李老头喝酒,我估计等你下次再见他的时候,他的体重还得再翻上一倍!”
苏文笑着摇摇头,这似乎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谁让他加入了甲味院,又选了个有酒位的老师呢?
“对了,说起来,胖子那老师,是叫李醉吧,我记得在择师的时候,刘院士说过,此人的第一文位是个什么仿位,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皓马挠了挠自己的大光头,有些不确定的样子,开口道:“应该是由戏位所衍生出来的一种文位,估计跟楼内戏子的某些模仿手段有关,这文位应该极其稀少,估计在这李醉之后,就会断了传承了。”
果然又是个没什么作用的残废文位啊,苏文原本还想着干脆让胖子跟着李醉学习一下有关这所谓仿位的知识,如今看来,倒也没什么作用了。
“走吧,既然来了,跟我去我们百草院坐坐?”苏文邀请道。
却不想,皓马摇摇头,笑着抬头看向远方,开口道:“太晚了,下次吧,还有人在等着我呢。”
苏文一愣,不过想来这家伙从来都是神神秘秘的样子,也懒得追问下去。只是苦笑道:“那你总不会在这儿等了老半天,就为了跟我说这么几句话吧。”
皓马笑道:“其实看到你就行了,不过似乎你情绪不太好的样子啊。”
苏文摆摆手:“别提了。今天被一个老骗子给诓了,让我在藏书阁中浪费了好多时间,能高兴得起来才怪了。”
皓马莫名其妙地看着苏文,正想要问些什么,却猛地再一次抬头看向远方的黑暗,开口道:“好吧,下次再跟你细聊。我先走一步了。”
说完,皓马与苏文挥手告别,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苏文无奈地看着皓马离去的身影,无奈道:“也没有这么急吧,都等了这老半天了,又何必赶这么一会儿呢……”
对于皓马的匆忙离开。苏文有些困惑。倒也没有深究,继续朝着百草院走去。
不曾想,还不等苏文走回到百草院的院门,他竟然又被人给拦住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苏文脸上的笑容更加和煦了一些。
不过很可惜,他的热情就像是遇到了一块寒冰,很快就被浇熄了。
“你上次问我想要看什么书,我终于想好了。”沐夕的脸上还是一贯的冰冷。这一次,她的身边并没有华叔守卫。
“哦?”苏文当然记得自己的承诺。更何况他刚从藏书阁出来,立刻好奇地问道:“是关于琴道的书籍吗?”
轻轻摇了摇头,沐夕淡然开口道:“我想要你帮我查找一段历史。”
又是历史!
苏文一听,顿时头都大了,难道他注定跟那大骗子司马迁结下不解之缘了吗,不过苏文并没有拒绝沐夕,而是硬着头皮问道:“哪一段历史?”
下一刻,从沐夕口中说出来的答案,却让苏文心中一紧。
“天弃山战役!”
苏文终于知道为何沐夕要争那榜首之名了,也知道她为何将藏书阁看得如此之重了,原来,如此。
而与此同时,便在鸿鸣书院的另一头,皓马手中提着火光昏沉的灯笼,来到了一个看起来邋遢不已的老人身边。
“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想来,自然就来了。”
老人看着灯笼前那闪烁不明的笑脸,心绪有些复杂,原本的好心情在即刻间化为虚无,他沉声道:“听说,那把剑是你放走的。”
皓马摇摇头:“干我何事?他想走,自然就能走。”
听着皓马前后这两句如同无赖一般的答案,老人突然觉得有些头疼,于是他干脆亮明了自己的目的:“我不喜欢我的书院被他人干涉,所以,请你离开。”
皓马无奈地笑道:“谁都知道,我最擅长的,便是‘不干涉’这三个字。”
老人坚持道:“话是这么说,不过我还是要请你离开,当然,如果你不愿意自己走,我很乐意把你给扔出去!”
不知为何,老人的态度变得无比强硬了起来,他的手中,隐隐浮现出了一把锈迹斑斑的茶壶。
皓马叹了一口气,只好开口道:“好吧,既然你坚持,我也无法勉强,看来这鸿鸣书院,可是秘密不少啊,不过你要我离开可以,但是你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老人眉头轻挑:“说。”
“不论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只要苏文还在鸿鸣书院中,那么你便得保证他的性命无忧。”
“这是关乎那日之事?”
“不错,这可是所有老家伙们做出来的承诺。”
“几次?”
“一次而已。”
“那简单,你可以走了。”
皓马得到了老人的承诺,耸了耸肩,也不再逗留,转身便走,只是他嘴角的那丝笑意,却终于第一次,轻轻沉了下来。
似乎,有些可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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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我们的号码百事通大人就要向苏文不辞而别了,不过正所谓,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不是吗?下一次皓马大人的登场,将会惊天地泣鬼神,敬请各位期待。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临行之前
在书院修习的日子,总是枯燥而刻板的,对于苏文来说,则更是如此。
除了不定时的大课之外,苏文几乎每天都在做同样的事情,跟着白剑秋作画,跟着陆三娇练习,跟着谢漓学习,最后每天再排出一个时辰的时间入藏书阁记诵战文。
噢,对了,现在的苏文还多了一个任务。
那便是每天回到宿舍后,在教苏雨认读诗经之前,还得品鉴她所泡出的各式各样的茶水。
至于小丫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有了泡茶这个爱好,苏文虽然不解,倒也没有追问,反正对于他来说,既然苏雨展现出了对茶道的兴趣,总是一件好事。
不过这其中倒是发生了一个小插曲,让苏文有些莫名其妙。
既然苏雨喜欢茶道,而茶道半圣陆三娇也是苏文的老师,那么苏文希望陆三娇教导苏雨习茶,自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谁曾想,陆三娇竟然拒绝了!
“我教不了她。”这是陆三娇给苏文的答复,却不肯告诉苏文为什么。
值得一提的是,自那日之后,苏文便再也没有见过皓马,至于唐吉,苏文去过好几次甲味院,都被告知唐吉跟着林院士在闭关修习,苏文每次都只好失望而归。
对苏文来说,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一个月的书院生活他过得很平静,不论是娄止还是柴南。都再也没来找过他麻烦,似乎所有人都在埋头苦修,谁都不愿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纷争之上。所为的,自然就是如期而至的书院试炼。
“总算到了这么一天了,接下来,就到了验证我这一月所学的时候了!”苏文的眼中闪烁着兴奋之意,喝到嘴里面的茶也觉得更有滋味了些。
一旁的苏雨正在帮他收拾行李,小脑袋埋得很低,手指也有些发紧。
“只是出外试炼还得背一把古琴。怎么想都总觉得有些怪怪的。”苏文轻手抚拭着手边的黑色琴身,估计背在背上比他自己还要高出一头来。
苏雨仍旧只是在慢腾腾地叠着衣服,一遍又一遍。却似乎总是叠不出她想要的形状。
苏文终于察觉到了小丫头的情绪低落,站起身来,柔声道:“放心吧,这次出外试炼不会有危险的。且不说我们有这么多人结伴同行。就连领队的也是刘自得院士呢,区区几只妖兽,又哪能奈何得了我们?”
苏雨听完,终于回过身来,脸上满是浓浓的担忧和不舍之意,抬手比划着道:“能不能带我去?”
苏文苦笑着摇摇头,走上前搂住小丫头的肩膀,开口道:“这个事情我们之前不就商量过了吗。书院的试炼,可是不允许带上侍童伴读的。不然那就不是试炼,而是春游了”
苏雨闻言,眼中有些失落,良久之后,她才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有些像是香囊之类的东西,递到了苏文的手中。
苏文接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与其说这是一个香囊,还不如说这其实就是一个茶包,当中散发着淡淡茶香,沁人心脾。
“这是你做的?”苏文有些惊讶。
苏雨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苏文郑重其事地将茶包收入怀中藏好,认真地道:“我保证,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苏雨犹豫着又比划了一番,似乎是在说着:早些回来。
苏文点点头,然后他想了想,拿起行李箱中的那把冷月剑,交到了苏雨的手中,开口笑道:“这把剑你拿着,虽说你不会剑术,不过好歹也能起到些防身之用,哪怕书院里面不太会出什么乱子,但总是有备无患的好。”
苏雨接过冷月剑,出人意料地并没有拒绝,即使她知道,这把冷月剑是燕北临行前,所交给苏文最后的保命手段。
她只是紧紧地把冷月剑搂在了怀中,小脸上似乎映着某种坚决。
临行前的这最后一夜,苏文并没有教苏雨习文,苏雨也没有兴趣盎然地给苏文尝试她的新茶,两人早早地躺在了床上,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将是他们二人第一次会分开这么长的时间,苏文不知道自己每天回家后看不到这个柔柔弱弱的小丫头会不会不习惯,他同样不知道,苏雨会不会习惯一个人的生活。
但是想来,这些年都是苏雨在照顾两人的起居,从临川城的苏家大宅,到林花居的小小胭脂铺,最后再到鸿鸣书院的一方宿舍中,不论是打扫庭院,还是洗衣做饭,似乎都是这个小丫头一个人完成的,如今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应该也是能照顾好自己的吧。
苏文这么想着,却突然感觉身旁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随即一个有些柔弱身体钻进了苏文怀中。
“我不在的时候,若是遇到了麻烦,就去找谢院士,或者我那两个老师,记住了吗?”
小丫头没有说话,只是将脑袋枕在苏文的胸口,眼睫毛轻轻地眨动,让苏文觉得有些痒。
“实在是闲得无聊了,便去书舍听听大课,我帮你问过了,院内的师兄们都说上课老师是不太会记住听课的有哪些学生的,想来你就算混进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还有啊,你别看那河图师兄一副老实木讷的样子就觉得他一定是一个好人,就像我说的,在这个书院里面,最值得相信的,还是谢院士,以及我那两个老师。”
“你喜欢茶道的事儿我也跟陆先生说了,虽然他不能教你修习,不过日后你若是想要讨些新茶,想必陆先生也不会推辞的。”
“对了……”
……
一开始的时候,苏文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可真正等他开了口之后,却再也停不下来。
这一夜,或许是苏文说话说得最多的一夜,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原来不仅仅苏雨在担心着他的安危,与此同时,他对于小丫头也是如此的放心不下。
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于苏文怀中睡着了,而苏文的声音也越来越低,越来越沉,仿佛是一声声含糊的低哝,直到他自己也听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
天亮之后的早晨,跟以往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苏雨早早地起了床,去食堂买来了早饭,是苏文最爱吃的葱油饼和小米粥,洗漱完毕之后,苏文认认真真地将院服穿戴整齐,又将陆三娇送给他的黑琴背在了身后,一手拎着行礼,一手牵着苏雨,推开门走了出去。
晨光清亮,苏文便这么牵着苏雨,一步步走出了百草院,来到了书院殿前,已经有很多人等候在此了。
在人群之外的地方,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身形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是神色阴柔的白衣茶客。
苏文慢步走到两人身前,恭敬地行了一礼:“两位先生早。”
“此番前去试炼,你需得记住,妖兽,永远都不是最危险的东西。”
黎明的晨光洒在陆三娇的脸庞上,勾勒出无比柔和的线条,他淡淡开口道:“最危险的,是人。”
苏文暗暗皱眉,有些不太明白,一旁的白剑秋却呵呵笑道:“苏文你别听陆老弟危言耸听,你只要知道,这一次你们出去,你所代表的是我鸿鸣书院这一届的新生,更是代表了我和陆老弟两位半圣的脸面,所以不论是谁敢挑衅,都不能堕了书院的威风!”
“挑衅?谁敢挑衅书院?”
陆三娇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文一眼,开口道:“整个人族十国,可不止我一座书院。”
苏文闻言一惊:“难道其他六座书院也会前往迷失沼泽试炼?”
由不得苏文不为之惊诧,因为在此之前,他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书院试炼会遭遇来自其他诸国的学子啊。
“以前的确不会,不过今年不好说……”陆三娇语意之间似乎有所保留。
苏文神色微凛,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是因为我的关系吗?”
白剑秋笑着摆摆手:“也不尽然,这一个月以来,各国都有些不太安生,据说是有魔君的遗藏现世,也有可能是各国边界处都有妖兵蠢蠢欲动,总之,现在不仅仅是七大书院纷纷出动,听说也有很多圣者世家开始派遣家族子弟入世。”
圣者世家?
听到这里,苏文不禁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沐夕,神色微动。
“我知道你跟那孩子关系不错,这次出去,你们尽量相互照应一下,如此一来,就算是其他书院之学子,也奈何你们不得!”
听了白剑秋的建议,苏文轻轻点头,便又见得白剑秋突然塞过来一卷画纸。
“现在不要打开,等到了危急关头,不妨用来试试,不过此画只能用三次,所以一定要谨慎待之。”
苏文感激地行了一礼,仔细将画卷收入袖中藏好。
陆三娇也不含糊,眼看白剑秋送了一幅战画,他便干脆拿出了一个更加神秘的锦囊,言语之间更加简洁:“若有性命之危,再打开来看。”
苏文再行一礼,刚抬起头来,便看着远处谢漓院士也向自己款款行来,于是他知道,自己又能捞到一件临别赠礼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肉山唐吉
谢漓是带着叶瑶依一起来的,说起来,苏文虽然平端无故多了个同门小师妹,可是两人这一个月所见过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没办法,毕竟叶瑶依还在学习草药的基础知识,而苏文已经开始跟着谢漓研习灵草类的学问了,两人的起跑线不同,自然也就不在一起上课,书院所谓之因材施教,在此处便体现得淋漓尽致。
虽然两人说不上熟悉,但是经过几次接触后苏文还是能够看出,这个叶瑶依是个性格活泼的女孩儿,也努力好学,这要是放在前世,恐怕又是个学霸一类的生物。
当然,能考上鸿鸣书院的学生,又有哪个是凡人呢?
“苏文师兄!”叶瑶依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意,先行向苏文打了个招呼。
苏文笑着应了一声,两人以师兄妹称呼,当然不是根据入门先后而论的,只是根据年纪大小叫着玩儿的,虽然有些不符书院的规矩,但是谢漓院士都没有什么意见,谁又会多说什么?
“先生。”先到谢漓院士,苏文依旧恭敬地行了一礼。
然而谢漓也跟着躬身行礼,当然不是对着苏文,而是对着他身后的二人。
“见过两位大人。”
说起来,这也就是苏文的情况才会如此特殊,一般来说,哪会有一个学生的导师比本院院士还要强的?
但偏偏苏文的这两位老师就办到了,而且比谢漓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两位半圣点点头。随即向苏文告辞,毕竟他们二人身份地位特殊,此处人多眼杂。不便多留,反正该说的也说了,该送的也送了,也没必要真得给苏文送行到书院大门口。
然而苏文却一把抓住了两位半圣的袖子,脸上有些讪讪地说道:“那什么,学生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白剑秋疑声道:“还有什么?”
苏文一把将小丫头拉到自己身边,笑着道:“二位先生想必是知道的。我有一个妹妹。”
陆三娇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意,柔声道:“放心吧,只要她待在书院里面。肯定没人敢欺负她。”
苏文顿时感激道:“如此,那便劳烦两位先生照顾了。”
做完了最重要的交托,苏文也不再多留两位老师,当下认真地说道:“请放心。此行我定然不会给咱们书院丢脸的。更不会给两位先生丢脸!”
欣慰地点点头,白剑秋和陆三娇不再多言,转身离开,等走出一段距离之后,白剑秋这才苦笑道:“他还不知道?”
陆三娇满脸正色道:“老师不让说,那小丫头也口风守得紧,他从哪儿知道去?”
另外一边,苏文又拉着小丫头来到谢漓院士身前。郑重其事地说道:“先生,此番远行。不知归期几何,我们家丫头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希望您多加看照。”
谢漓点头道:“她在书院生不出什么乱子的,关键还是你自己,这一路切记小心行事,与瑶依两人多多照应。”
苏文恭声道:“谨遵师令。”
谢漓笑了笑,然后从袖中掏出了两个白脂玉瓶,分别交到了苏文和叶瑶依的手中。
“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学生,我也不偏心,这是为师给你们准备的一些小东西,或许路上能用得着。”
苏文眼中一亮,忍不住问道:“这莫非便是圣气丹吗?”
女院士被苏文这句话逗乐了,笑着道:“你也太看得起为师了,圣气丹那等高品丹药,即便等我晋升学士,也不一定能炼制出来,不过从某种角度来看,这东西的作用,恐怕并不一定就比圣气丹弱了!”
“哦?”苏文将药瓶打开,凑在鼻翼前轻轻一嗅,顿时心中了然,笑着道:“谢谢先生!”
倒是一旁的叶瑶依拿着药瓶左看看右看看,甚至还取了一粒丹药出来辨认了半天,也没能得出结果,顿时一脸垂头丧气地看着谢漓。
谢漓无奈地摇摇头,为叶瑶依解释道:“此番前往迷失沼泽,其实里面最大的威胁倒不是普通的妖兽,而是那些毒瘴之物,此药名为清心丹,可解大部分的虫毒瘴毒,带在身边,有备无患。”
叶瑶依闻言,顿时如获至宝一般将小药瓶藏进了怀中,似乎对于这次的试炼信心更强了一些。
师徒三人又说了些话,谢漓给两人交代了一些路上需得注意的事务,其实最关键的,还是让叶瑶依最好寸步不离地跟着苏文,俨然是将苏文当做是叶瑶依的保镖了。
苏文不禁满脸苦笑,却又不可能拒绝,只能连连点头。
便在此时,一声无比洪亮的声音穿越过整个书院前庭,如一道惊雷般在苏文耳边炸响。
“苏文!”
苏文惊喜地抬头望去,正看到一座肉山朝自己直扑了过来。
“胖……”
还不等苏文喊出声来,便在唐吉的一个熊抱之下,险些窒息而死了。
皓马说得没错,当他在一个月之后,再度见到唐吉的时候,已经快要认不出他来了,如果说以前的唐吉是一头巨熊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已经变成了一头猛犸象……
好不容易从唐吉的满身横肉中挣脱出来,苏文不禁哭笑不得地说道:“胖子,你真的,该减肥了。”
唐吉颇为有些腼腆地挠了挠后脑勺,低声道:“是吗?我师父还老夸我怎么吃都吃不胖呢。”
苏文顿时开始为唐吉深深悲哀起来,这得遇到个什么样个眼瞎的师父才能说得出这种话出来啊,当然,或许对于唐吉来说。这样倒是挺幸福的一件事情。
不过片刻之后,苏文的眼睛便轻轻眯了起来,之前他的注意力一直都集中在了唐吉的身材之上。直到此刻他才骇然发现,这死胖子身上的才气波动,较之一月之前,似乎有着质的飞越啊!
“胖子,你的才气不会已经转为黄色了吧!”
唐吉嘿嘿一笑,开口道:“哎呀,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我还说等着以后在试炼中给你个惊喜呢。”
得到唐吉肯定的答复。苏文一双眼睛都快从眼眶里面瞪出来了,他是曾经预想过唐吉的才气增长会很快,但他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快!
这才不过一个月啊,唐吉才刚刚晋升到贡生一个月啊,他的才气色泽就达到了侍读的层次了!
这是多么逆天的速度!
打个比方,这一个月以来。苏文都在跟着白剑秋学画。跟着陆三娇习琴,按理来说,在两位半圣的教导下,苏文的实力应该飙升得够快了吧,那么他如今在画位和琴位之上的才气是什么颜色呢?
仍旧是橙色!
虽然已经不再是一开始的浅橙色,而是开始越来越深,已经快要转变为杏黄色,可是怎么也没有突破到真正黄色才气的地步!
也就是说。从某种角度来看,唐吉的晋升速度。竟然超过了苏文!
一时之间,苏文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惊喜还是惊吓,他只能踮起脚拍了拍胖子那厚实的肩膀,苦笑道:“如今我可算知道什么叫长江后浪推前浪了!”
“长江?那是什么?”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胖子,你老实说,你这一个月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会才气增长这么快?”
“怎么说呢……”唐吉搓了搓他的大饼脸,有些犹豫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每天吃吃喝喝呗,啊,对了!”
“我还跟着师父学了两道好菜,要不哪天做给你尝尝?”
苏文无言以对,只好扯着嘴角道:“好的,好的……”
唐吉转过头,看着也是满脸惊诧的苏雨,咧着大嘴笑道:“小雨啊,在书院里面过得习不习惯啊?要不什么时候来我们甲味院参观参观,我保证你会被各种美食馋得走不动路的!”
小丫头有些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唐吉那夸张的体型,又比照了一下自己这小小的身板儿,顿时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哈哈……”唐吉笑着揉了揉苏雨的小脑袋,这才看着苏文说道:“走吧,咱们也该去集合了。”
苏文点点头,仿佛想到了什么,有些疑惑地问道:“百事通怎么没来?他不是跟你一起住在甲味院的吗?”
唐吉闻言,似乎也有些奇怪,然后解释道:“其实我也很久没见过小和尚了,我记得上次他跟我说要出去办些事,便再也没有回来。”
说到这里,唐吉的一张脸仿佛皱成了一个肉包子,突然说道:“你说,他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了吧?”
对此,苏文倒是放心得很,虽然这一路以来,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弄清楚那百事通到底是何方神圣,但是很显然,对方一定不是普通人,此刻听得唐吉的担忧,顿时开口道:“那家伙不用我们担心,估计又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去了,该回来的时候总会回来的。”
说完,苏文回身与谢漓和苏雨告别,然后举步朝着书院殿前的草坪走去,此时学生们都集结得差不多了,也到了该出发的时候了。
小丫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文的背影,一双小手握得紧紧的,却并没有哭鼻子,而是眼神中露着坚定之色,她知道,今日的她,还没有办法跟着苏文并肩战斗,但是总有一天,她一定可以的。
殿前的草坪之上,来自鸣书院的院士刘自得已经在做着最后的动员,无非就是让大家出去之后要一切行动听指挥,不得作出有辱书院名声之事等等。
刘院士是这一次试炼的领队,也是队伍中唯一的一名翰林,除此之外,为了保证这些学生的安全,书院还排出了三位位及御书的教习,以及十几名侍读大人跟随,再加上整整四十名有着贡生文位的学生,这样的一支队伍,别说只是妖兽了,恐怕就是小股妖族士兵都不敢掠其锋芒!
苏文站在队伍中一个毫不起眼的位置,看着唐吉那肉山一般的体型,心中不禁担忧着:“书院能找到让这货骑的马吗……”(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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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明天开始,苏文即将踏上一个新的旅程,会遇到新的朋友,也会遭遇新的敌人,更会看到更加壮丽的风景,感谢大家能够陪伴着苏文一路走下去,也希望你们能够一直陪伴下去,谢谢你们!
第一百五十六章 那一年的少年们
天圣历134年,注定是人类历史上最惊心动魄的一年,可是经过后世的很多史学家长时间的研究和考证之后发现,其实历史的转折点,应该要更提前一些。
准确的说,应该是在一年前那个夏末秋初的时候。
那是天圣历133年。
在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而很多事情的中心,都只围绕着同一个人,他叫苏文,那个时候的他,不过是一个15岁的少年。
那一年春,那个年仅15岁的少年在圣庙中以夺文位开智,从而踏进了历史的漩涡当中。
那一年夏,那个初获文位的少年三登榜单,并以州考总榜首的成绩进入鸿鸣书院。
那一年的夏末秋初,鸿鸣书院就如往年一般,让那些刚刚成为贡生的学子们进入迷失沼泽试炼,其中,自然也有那个少年的名字。
这些都是那些史学家们所能够看到的最为真实的历史资料,然而,其中还有很多事情,是无法考证的。
比如说同样是在那一年,另外一个名为徐轲的少年,拒绝了父亲让他返回国都的建议,毅然决然带着自己的一众亲信,一路南下,奔赴迷失沼泽。
“一个月!我给了你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结果你就告诉我什么也没查到?”徐轲咆哮着,将手中的白玉镇纸狠狠地砸在了白衣青年的脚边。
白衣青年淡淡地站在徐轲下首,并没有如旁人那般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他只是轻轻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上穿的那双绣云短靴。
“是的,确实什么也查不到。所以属下有两个猜测。”白衣青年的声音中带着丝丝沙哑,正是那日曾经追杀过苏文的徐向霖。
徐轲看着自己的这个侍卫统领,觉得万分恼火,不知道父亲怎么派了这么个家伙跟在自己身边。
“说!”
“其一,徐妄带着您的人,跑了。”
“这不可能!”徐轲直接否决了徐向霖的第一个猜测。
对此,徐向霖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仿佛对于小侯爷的这番判断早有所料。
“那么,便只剩下了第二个可能,出手带走。或者杀死徐妄的人,绝非常人,换言之,此人的文位必定远在我之上!”
徐轲闻言。眼中精芒爆闪。冷声道:“那你的意见是什么。”
徐向霖微微躬身,郑重其事地说道:“依属下所见,不能再查了!”
沉默,长久的沉默之后,徐轲脸上的怒意终于渐渐消融,然后他深深地看了徐向霖一眼,开口道:“好了,你退下吧。”
徐向霖再行一礼。缓缓退出了这顶华贵的大帐,来到账帘之外站定。神色似乎有些寂寥。
片刻之后,从帐内再度传来了杯碎盏破之音,徐向霖于帐外一言不发,充耳不闻。
随即,他接到小侯爷亲令,举众南下!
当然,这件事只是在天圣历133年这个夏末秋初所发生的万千大小事中,最不起眼的一件。
其时于卫国国都翼城之内,接连发出的两道命令,与小侯爷南下相较起来,则更显意义重大。
当然,这两者也有一个共同点,不论是小侯爷徐轲,还是那两道命令,都出自于驸马府。
在这两道命令之下,无数人如飞蛾扑火般朝徽州涌去。
临川城中突然多了一家米粮铺子,多了很多带着浓厚口音的外乡人,他们的任务,是去寻找一个叫做方小乐的少年。
另外于徽州府的黄梨街上,也突然多了一家字画铺子,紧挨在林花居的旁边,而作为黄梨街主宰的严五爷,也在同一时间突然消失了,再也不见踪迹。
当然,相比起大名鼎鼎的严五爷来说,黄铮和黄小娥这对兄妹的失踪,则根本没有在徽州府掀起半点浪花,甚至根本就没人知道,他们是在什么时候离开的,又去了什么地方。
数十日之后,来自各方的消息如雪花般传回了翼城,而驸马府却始终不见行动,因为另外一件突发情况,让这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
因为不知道在何时,一位老人突然离开了徐家大宅,向着鸿鸣书院而去。
没人知道他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也没人知道老人为何会突然中断了闭关,难道他此行所为之事,竟然比当年徐凌被贬临川城还要重要吗?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有资格知道此事的人都已经得到了消息。
于卫国之东的一片幽洺山谷之中,一位有着倾城之颜的女子,正在等着她的徒弟做出最后的决定。
“你想要去试炼,我不拦你,事实上,增加一些实战经验,对于现在的你来说,非常重要,但是到底是去迷失沼泽还是去鸿鸣书院,你只有一个选择。”
宁青冰看着柳施施,脸上显得有些着急,开口道:“老师,您不跟我去吗?”
柳施施淡然一笑:“如果我跟着你去,那便不叫试炼了。”
“可是……”宁青冰犹豫着说道:“可是您刚才说,徐家有可能会……”
“我说了,只是有可能。”柳施施遥望着山谷之南的那片碧空,摇头道:“即便是圣人,都不可能看清那来自未来的迷雾,又何况是我呢?只是,这片大陆实在是平静了太长的时间,有些人,总是耐不住寂寞的啊……”
宁青冰咬了咬嘴唇,终于做出了一个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后悔的决定。
谁也不知道,在这一刻,她放弃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我选择鸿鸣书院!”
柳施施脸上的笑意更加柔和了一些,心中却是轻轻一叹:“这一次。我将命运交给了她去选择,所以,老白。不要怪我……”
天圣历133年,有很多人,因为一些其他的人或事,纷纷来到了徽州府,有的人已经来了,有的人准备来,而还有的人。正在来的路上。
在凉州府通往徽州府的官道上,一位身着白色长袍,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少年正于路间疾行。他的手中握着一把看似普普通通的羽扇,可原本应该挂着一个小葫芦的腰间却显得空空荡荡。
“什么妖族异动,什么边关告急,关我何事?险些让我生平第一次投资打了水漂。这些老家伙。还真是难缠啊。”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在脸上轻轻一抹,顿时他的面容发生了惊天的改变,彻底换了个模样。
这个焕然一新的样子看起来老了十几二十岁的样子,但想必会更令很多人熟悉。
比如某位酒楼的老板会认出,此人便是自家楼中那位厨艺精湛的老师傅,比如某位赌坊的熟客会发现,此人便是曾经在坊内连战连胜的赌鬼。再比如某位老猎人会惊觉,这不就是当初跟自己在荒山中猎杀魔兽的那家伙吗?
白衣少年曾经有过很多身份。也曾在人族十国的很多地方留下过自己的足迹,或是一位落魄的书法大家,或是一个账房老先生,或是一个贩卖小吃的摊贩,亦或是在地下拳场打拳的拳手,更可能是某家戏班中的一个小戏子。
当然,如果此刻苏文在这里的话,一定能认出这位便是于黑市中故意让他捡了个好漏的白衣摊主。
却不知,他为何会在之后去了凉州府,此刻又何故匆匆赶回?
突然,白袍少年手中的一枚黑色玉戒开始急促闪烁起来,一只用木头刻成的小鸟从他怀中钻了出来,落在了地面上。
于是白袍少年停下了脚步,可此处距离徽州尚还有些距离,更别说是徽州之南的迷失沼泽。
但他仍旧老老实实地在原地呆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直到确定对方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后,这才收起地上的木头小鸟,急促离开。
便在白袍少年的身形消失不久之后,于他刚才所站的地方,骤然露出了一个深邃黝黑的大洞,一个人影从中钻了出来。
此人的面容以常人的审美观看起来,颇有些奇特,这少年额头特别宽大,其上两块突出的肉骨将他的五官都挤在了一起,再加上那无比细薄的嘴唇,于苏文前世所见的雷公颇有相似之处。
这当然就是经过了一个月的努力后,终于从鸣师口中得到答案的渔歌,此时也距离他当初所预定的归期,整整晚了一个月。
所幸,他已经从鸣师的口中得知了那个至关重要的答案,也收到了一些自己不曾知道的消息。
所以他的下一个目的地,仍旧不是大漠河,也不是徽州府,而是遥远的凉州。
只是在临行之前,他仍旧忍不住遥望着徽州之南的那片沼泽,轻声低吟道:“千万别死了。”
说完,渔歌身形急闪,于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场间,而他脚边的那个黑洞,也重新恢复如初,便如同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而此时的苏文一行人,才刚刚来到迷失沼泽的外围,他并不知道,于千里之外,有一位旧友,正不知道在对他进行祝福还是诅咒,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快要被沐夕口中的那一个个名字弄得头疼欲裂了。
“天澜书院的子桑、无双书院的盛夏,还有圣者世家的欧阳克,这三个人,将会是你此行潜在的最大对手,所以详细了解敌人的信息是很重要的,我先从天澜书院的子桑讲起……”
“想必你也知道,天澜帝国乃是我人族十国中最强盛的一个,不仅仅因为诗圣柳中庸便出自天澜国,更因为在这数十年间,天澜国出过很多无比耀眼的天才,比如说现今的天澜国学士柳零风,再比如说天澜国半圣谢一,当然,还有这个子桑……”
苏文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打断了沐夕长达一个多时辰的喋喋不休,开口道:“那什么,我突然想起来,你不是叫我去查天弃山战役的猫腻吗?”
果然,沐夕闻言,顿时神色一肃,冷声道:“你不是说什么也没查到吗?”
“其实也不尽然,我刚才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细节,你容我仔细想一想。”
苏文满脸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然后非常欣慰地发现,沐夕果然止了声,于是他顿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转过头,苏文看着一旁骑坐在庞大的地行兽身上的死胖子,正不顾形象地撕扯着手中的烧鸡,顿时面露限之色。
人比人,真是得气死人啊……
第一百五十七章 梁山好汉
苏文的确是低估了书院的魄力,没想到,他们竟然给唐吉找来了这么一只庞大的地行兽作为坐骑!
想来,甲味院的林子聪院士在这其中定然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地行兽属于低阶妖兽,与刘院士身下的赤炎鸟一样,都是可以被驯服作为人类坐骑的妖兽,不过与赤炎鸟相较起来,地行兽的不论是品阶还是移动速度都低了不止一星半点,卖相更是差得远了。
怎么说呢,如果一定要做一个比喻的话,地行兽就像是长了一个长脖子的巨型乌龟,当然,地行兽的背上没有那厚厚的甲壳,而是隆起了两个类似驼峰一般的肉包,中间空出的位置正好可以方便人类骑乘。
地行兽的体型很大,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移动堡垒,一般都是用来运输大量物资和重型器械,比如攻城锤什么的,而今天这只地行兽,则背负了一个比攻城锤还要沉重的人类。
此时的唐吉正安以暇整地躺在上面,一手拿着烧鸡,一手拎着酒瓶,不断朝自己的嘴里塞着,而他的那一张大嘴,就仿佛像是一个无底洞一般,任由多少食物酒水也无法填满。
这一路走来,苏文发现唐吉随身携带的除了食物,似乎就没有别的了。
“好吧,其实吃东西对于他来说,也是一场修行呢。”苏文只好如此安慰着自己。
唐吉似乎发现了苏文的目光,顿时转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然后咧着大嘴将手中的烧鸡又举高了几分,似乎在问苏文要不要来一口。
苏文苦笑着摆摆手。心中想着这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吃货了,没有之一。
此时经过整整八九天的长途跋涉,众人已经距离迷失沼泽的外围越来越近了,早在三天之前,他们便已经走出了卫国的疆土。
途径卫国南方最后一座城池,汜水关的时候,苏文还忍不住感慨。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以来,连徽州府都没有走出过,没想到这么快。竟然就要踏足异国的疆土了。
此刻眼看迷失沼泽近在眼前,苏文也忍不住心中澎湃,迫不及待地想要检验自己在书院一月以来之所得了。
“其实你根本什么也没有想到吧。”一个冷冷的声音从苏文身旁传来,顿时让苏文心中的向往摔成了粉碎。
讪笑着转过头。苏文看着一身戎装的沐夕。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沐夕嘴角泛着冷意,却并没有继续追究下去,而是突然转开了话题:“按照这个速度,在日落之前,我们便能走到迷失沼泽外围了,你想好到时候跟哪些人一队了吗?”
书院试炼,自然不可能四十个贡生学子一起朝着沼泽之内推进,所以等到了沼泽外围之后。便会进行分组,四十个人分为十组。一组四个人,分批从不同的入口进入迷失沼泽。
当然,每一组都会配备至少一个书院的教习或者院士暗中保护。
苏文挠了挠头,开口道:“胖子肯定跟我要在一组的,还有叶瑶依,出来之前,谢院士还特意嘱咐我要照顾好他,至于最后一个人嘛……”
一边说着,苏文一边直愣愣地看着沐夕。
却不想,沐夕直接摇了摇头,冷声道:“我不会跟你一组的,所以恐怕你得另找人选了。”
“啊?”苏文没想到自己的算盘落了空,顿时条件反射般问道:“为什么?”
他可没有忘记,在临行前,白剑秋还特意叮嘱过他,如果有可能的话,尽量一路上能跟沐夕相互照应,这样就算是遇到其他书院学子或者圣者世家之子弟,也全然不惧。
然而,沐夕却拒绝了苏文!
沐夕听着苏文的疑惑,眉头轻挑,开口道:“如果没有危险的话,那还叫什么试炼?那你还不如去找娄止和莫洵他们抱团算了。”
苏文心中暗道一声惭愧,点点头道:“受教了。”
“不过……”沐夕突然话音一转,递给苏文一个精铁指环,开口道:“若是真的遇到了连你都觉得难以对付的棘手人物,也不妨让我来见识一下。”
苏文接过指环,有些不明其意,但他随即眼角一闪,便看到在沐夕的手指之上,也套着一个一模一样的指环。
“这是……”
“子母连环,用的时候将才气灌入其内,千里之内,我都能够有所感应,并且在三息之内被传送到你身边!”
苏文一怔,随即苦笑连连,这种东西,怎么看都属于中阶文宝了吧,圣道世家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啊,先是书碑笔,再是子母连环,人家这随手拿出来的每一件东西,都不一般呐。
又仔细端详了一下这精铁指环的内圈,苏文终于发现了其中猫腻,如果他猜测不错的话,那看似是作为装饰之用的花纹雕痕,应该是某种阵法或者灵符吧。
“那这东西,如果是你那边激发的话,我也能感应到吗?”
沐夕一愣,随即淡淡地点了点头:“当然。”
苏文终于笑了,然后将指环套在了右手食指之上,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么请记得,如果遇到了危险,也不妨让我来帮帮忙。”
沐夕眼中微光急闪,却什么也没有说。
苏文笑着道:“别忘了,我们是朋友,朋友,是应该互相帮助的,而不是一方施恩,一方受惠。”
沐夕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低声喃喃道:“朋友……吗……”
见沐夕不说话了,苏文也开始默默思考,如果沐夕不加入的话,那么自己这边,还能邀请谁过来呢?
若是单以实力而论。苏文的第一选择并不是与他齐名的另外三州之榜首,而是柴南!
能够以一人一刀,便险些将自己逼入死境。旷外野林所发生的一幕幕让苏文记忆深刻,可惜,且不谈两人的恩怨情仇,柴南会不会愿意与苏文并肩作战,另外,自己的身份会不会暴露,也是苏文考虑的重中之重。
虽然此行苏文并没有携带冷月剑。但是以柴南那样的人物,如果放在身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发现苏文便是当日的灰衣蒙面人。届时可就不太好收场了。
沐夕对苏文说,没有危险的试炼不叫试炼,但苏文所需要考虑的,却并不是自己的安全。而是其他人的。
比如说唐吉。虽然其才气增长速度比苏文还快,但是苏文真的想不到这货除了吃吃喝喝,在面对妖兽的时候还能有什么作为,难道指望他扔出一堆食物把妖兽给撑死吗?
另外还有叶瑶依,小姑娘的勤奋好学是苏文有目共睹的,可是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面,叶瑶依似乎在草药上花费了太长的时间,导致其本身的文位却提升缓慢。至于战文的运用,更是糟糕得一塌糊涂。
对了。说到这里还需得提上一句,叶瑶依所在之书院是杂学院,文海之内所开启的两道文位,分别是花位,以及鉴位。
花位很好理解,据说花位大成者,甚至可以种出战力堪比御书的食人花,可惜如今的叶瑶依显然是还达不到这个层次的。
至于说鉴位,顾名思义,就是鉴别各类书画之真假,辨别其是否是赝品,以叶瑶依的贡生文位来说,她现在已经能够鉴定品阶为上佳及以下之作品的真假了。
再加上这小姑娘如今的兴趣在于草药丹品,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她是准备彻底走上一条辅助之路了。
也就是说,如今在苏文的这支队伍中,真正能够正面对敌妖兽的,其实只有苏文一个人……
原本苏文还想着,即便自己带着两个拖油瓶,但是如果能够跟沐夕联手的话,却也万兽不惧,而如今,他的这番打算注定是一场空了。
“真是让人头疼啊……”苏文暗暗一叹,将目光在队伍中的每个人脸上扫过,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向谁发出邀请。
谁曾想,便在此时,一直被认为是拖油瓶的叶瑶依,却兴冲冲地带着一个人来到了苏文身边。
“苏文师兄!”
“嗯?”苏文手中缰绳微微一拉,将马匹的脚步放慢下来,随即在叶瑶依的身边,看到了一个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人影。
叶瑶依催促着身下的马儿,来到苏文身侧,脸上满是阳光般的笑意,开口道:“苏文师兄,不知道我们组还差不差人?”
苏文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叶瑶依身边那人。
“苏文师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杂学院的梁山师兄,梁师兄,这位是百草院的苏文师兄。”
“刚才我跟梁师兄聊天的时候,听梁师兄说他还没有加入其他人的队伍,所以我便想着,干脆就加入咱们组吧。”
叶瑶依的脸上流露出那种钓到大鱼的兴奋感,正热情地给双方介绍着。
然而她却忘了,这两人都是州考之时,各州之榜首,对于对方的名字,早已如雷贯耳,唯一不同的是,苏文是徽州府榜首,而梁山,则是凉州府榜首!
对于叶瑶依的热情,苏文丝毫不为所动,他只是认真地打量了一下梁山,然后问道:“能杀多少个?”
梁山脸上没有丝毫的倨傲之色,只是轻轻开口:“不会比你少。”
苏文终于笑了,他伸出了手掌,认真地说道:“欢迎你的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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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其实上一章的时候就想说一下的,不过当时字数马上就要到3500了,貌似现在是每500字就要多收一分钱了呢,所以还是放在这一章末尾来说好了,新卷开启,稍微有些艰难,所以写得有些慢,不过莫语还是在努力存稿,争取以后能够早些更新。
另外上一章所提到的所有人物,虽然有些多,但都是曾经出现过的,并没有新角色加入哦,而这些少年少女们,都将成为本卷中的重要角色,其实上一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莫语在之后写作的时候备以查阅的,当然,这种秘密我怎么能告诉你们呢,哈哈……
好了,最后感谢各位的支持,本周的黑色星期四即将来到,莫语争取在这之前攒下两章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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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迷失之泽
沐夕的判断没有错,鸿鸣书院的师生一行人,在日落时分,正好赶到了迷失沼泽的外围,然而让苏文没有想到的是,队伍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
从迷失沼泽的外围看过去,并没有那种鬼气森森的死寂之意,反而夕阳的余晖将整片茂密的丛林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橙光,显得景致壮阔。
苏文没有看到任何一只妖兽的存在,也没有嗅到空气中的毒瘴气息,仿佛眼前这片泽地,只是一个风光无限好的旅游胜地。
一直盘旋在空中为众人引路的赤炎鸟终于呼扇着翅膀悠悠落下,刘院士跨步而下,站在队伍的最前头,却并没有让众人就地安营扎寨,而是宣布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倍感意外的消息。
“本届书院之试炼,便从现在开始!”
众学子顿时一片哗然。
便连苏文也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众所周知,但凡有妖兽存在的地方,夜晚都是最危险的时候,不论是徽州府外的旷外野林,还是眼前这片迷失泽林。
因为妖兽与人类不一样,很多妖兽都是于白天蛰伏,夜晚猎食的,尤其像是迷失沼泽中的那些毒虫毒兽更是如此!
而且更重要的是,众人一路风尘仆仆而来,才刚刚赶了一天的路,身心俱疲之下,立刻就要开始试炼,这不是让大家去送死吗!
然而,刘院士的命令却不容置疑,他根本不给众人休整和反应的机会。便再度下令道:“现在开始自由分组,每四个人一组,组好队伍之后。即刻向前进发,不得多留!”
能走到这里进行试炼的人都没有草包,更没有孬种,虽然众人还无法做到如军队那般令行禁止,但也无人会当中开口驳斥刘院士。
只是,大部分人都借由着组队的这一契机,为自己争取着片刻的休憩时间。
便在此时。一个人影第一个翻身下马,走出了队列。
柴南脸上写着平静,腰间挎着那把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砍柴刀。慢慢走到了整个队伍的最前方,与刘院士并肩而立。
“谁愿意跟我走?”
刘自得看着自己的弟子做出了带头表率作用,眼底顿时露出一丝欣慰,不着痕迹地向柴南点了点头。
柴南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众人纷纷为之一愣。但很快,便有数位鸣书院的学生站了出来,纷纷表示自己愿意跟柴南一组。
其时柴南在鸿鸣书院中的盛名并不显,起码比起苏文来说,还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并不是所有人都如苏文这般,对于柴南的实力有着直观的了解。
除了,鸣书院的学生。
作为同门子弟。鸣书院中的这些新生,谁不知道如今刘院士最器重的就是柴南?谁不知道柴南是所有人中对于战书进步最快的学生?
而且这些人主动站出来。愿意跟柴南一组,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
柴南的存在,便在一定程度上代表,刘院士很可能会亲自为他的这一小组保驾护航!
谁都不傻,柴南作为刘院士如今最小的弟子,又身为鸣书院这一届最强的新生,刘院士不保护他保护谁?
“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跟我走吧。”柴南甚至不知道他所选三人的名字,他之所以会选这三个人,完全是因为这三人看起来比较顺眼而已。
对于他来说,在密林沼泽这样的地方,在妖兽横行之处,才是他的家。
他不需要队友,他只是需要凑齐四个人的名额罢了。
被点到的三个人并没有在意柴南的态度,或者说,他们早就习惯了对方那冷漠的神色,他们十分乐意地从队列中走了出来,很亏集结在柴南的身边,四人想着刘院士微微行礼,随即第一批走进了迷失泽林当中。
随后,又有第二支队伍走了出来,而这个队伍的配备,则让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苍州府榜首娄止、壁州府榜首莫洵,两人竟然联手了!
这两人分别出身自山水院和言文院,可想而知其战文实力绝对足够强悍!
而他们这个队伍中的另外两人,则分别是本届鸣书院新生中除了柴南之外的最强者,以及一位茶道院新晋贡生中的第一天才!
“三个超强攻击加一个辅助啊!”苏文如此感慨道。
从某种角度来看,这样的一支队伍,无论是从个人实力还是整体实力,恐怕都将是所有小组中最强悍的了。
像柴南那样,直接组了四个同分院成员的小组,少之又少,大家都更加看重每个分院,各个文位之间的配合与互补,所在乎的重点无非是四个字:攻守平衡!
但是少,并不代表没有。
事实上,除了柴南之外,还有一个人,也组了一个全组成员都师出同门的队伍。
这个人是沐夕。
她所在的小组,四个成员全部都是来自宁乐院的学生!
当然,这其中自然有着战乐的特殊性,就像苏文从陆三娇口中了解到的那般,战乐变化多端,种类繁多,哪怕四个人所激发的都是战乐,也可能有的主攻击,有的主辅助,有的主治疗,四个人完全可以各司其职,相互配合。
相较起来,苏文的队伍就显得有些寒酸了,这里面的寒酸并不是指他们不强,而是有些两极分化。
苏文的实力自是不用多说,即便是进入了众人最嗤之以鼻的百草院,但是人家有两位主流文道的半圣老师啊!
另外梁山虽然出自杂学院,但他的文位有一定的特殊性,乃是主流文道之外。杀伐之力最强的猎位!
据说梁山是一个在大山中长大的孩子,他的父亲便是那一带最负盛名的老猎人,而梁山初时于圣庙中开智所获得的文位。便正是猎位!
当然,一直以来,猎位为什么会属于文道,而不是武道,也是世人所争论的焦点,可是百年之前,猎圣独箭却以身上的紫金才气告诉了整片圣言大陆。猎道,也是被神书所承认的文途百道之一!
绝不容悠悠众口所抹杀!
不过四人之中,除了苏文和梁山的实力超强之外。另外两人,却显得没有什么存在感了。
一个吃货大胖子,外加一个百无一用的辅助少女,怎么看这两人都有拖油瓶的嫌疑。
当然。对于他人的目光。苏文是不会太过在意的,在征得大家的同意之后,苏文也率队走出了人群,向刘院士微微行礼,然后抬步朝着迷失泽林而去。
整片迷失沼泽的外围,共有七八个入口,苏文不知道这些入口是否最终都会通向同一个地方,所以他只是随便挑选了一个入口便走了进去。
然而苏文却并不知道。就在他和唐吉等人步入迷失泽林之后,仍旧留在原地的一位山水院的学生。却悄悄捏碎了手中的一颗蓝色晶球。
“这次的试炼的任务,是需要每个小组猎杀10只低阶妖兽吧?”唐吉满脸优哉游哉的模样,一边啃着手中的苹果,一边口齿含糊地问道。
苏文点点头,看着身边的梁山,笑道:“这个任务应该并不难才对。”
唐吉顿时乐了,挥挥手道:“那咱们赶紧速战速决,争取在天黑之前凑足10只妖兽,岂不是就不用在这里面过夜了?”
梁山苦笑着道:“没那么简单的,首先咱们如今只是在迷失沼泽的外围,这里的妖兽并不多,而且大部分连低阶妖兽都算不上,再加上这么多人争抢,恐怕想要猎杀10只,最快也得花上两三天的样子。”
“不是吧!”唐吉顿时哭丧着脸,全然没有了前来郊游的心情。
苏文哈哈一笑,拍了拍唐吉那宽大的后背,说道:“你看我们都走了快半个时辰了,你有看到半只妖兽吗?”
倒是一旁的叶瑶依显得兴趣盎然的样子,欢快地说道:“其实我觉得这儿挺好的,也没有像他们说的那么可怕嘛,什么毒虫毒瘴之类的,也没瞧见啊。”
苏文对此,却不置可否,因为他已经隐隐感觉到,这片沼泽密林最可怕的地方,恐怕很快就会到来了。
四人一路向前走了近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不论是人还是妖兽,都没有看到半点影子,无奈之下,苏文只好决定找个地方安营扎寨,否则等到天黑之后,想要找个地方过夜可就更难了。
这个任务落在了梁山的头上,毕竟是猎户出身,对于丛林,梁山有一种无与比拟的优势所在,很快,众人便看着梁山挑选了三株并不高大,却分叉较多的松树。
然后又找来了一些粗壮的树枝,用藤蔓当做绳子将其牢牢地绑在了松树之上,形成了一个简单的床架,再铺上厚厚的龙鳞榈的叶子,一个简易的床铺便做成了。
唐吉看着这一幕,无比惊艳的同时,也充满了疑惑:“我们要住在树上吗?”
对此,梁山的回答非常简单:“相信我,睡在树上会比睡在地上安全很多。”
既然选好了营地,众人也就不再继续前行,而是选择就地休整。说起来,虽然他们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的路,脚下所踩的却都还是坚实的土地,根本就连半片水洼都没见着,更别说那危机重重的沼泽了。
对此,苏文也有些不解,问向梁山:“难道在这迷失沼泽的外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沼泽,都是陆地吗?”
梁山摇摇头,说道:“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但是我觉得……”
然而,还不等梁山说完,便在四人的眼皮子地下,一个黑影便猛地从旁侧的树荫中蹿了出来,向着梁山的面门直直扑去!
那是一头蜥蜴!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夜幕下的杀机
“小心!”苏文大喝一声,将手中的树枝当做短剑,向着那道黑影便刺了过去。
梁山的反应速度比苏文的预想中还要更快一些,便在苏文喊出声的同一时间,他已经单手从背后抽出了自己的猎弓,横着向前一格。
那蜥蜴的身长足有五尺,比起苏文前世所听闻过的所有蜥蜴都要巨大,或许是察觉到了身后所袭来的破空声,只见它猛地从口腔中弹出了那肥厚的舌头,卷在梁山的猎弓之上,以此借力,整个身体急速一荡,便在瞬息之间掠到了梁山的头顶!
与此同时,苏文已经看清了那蜥蜴的真实面目,顿时心中急沉。
“是蛛蜥兽,有毒!”
苏文话音未落,便见到那蛛蜥兽的腮部已经猛地鼓了起来,下一刻,一道青白色的液体如利箭般朝着梁山的面门直袭而去。
“该死!”苏文脸色一紧,身形再度加快了几分,但眼看已经迟了。
然而,生死关头,梁山却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冷静,便在听到苏文的第二声示警的时候,他已经抽手回弓,此刻眼见毒液顷刻而至,他并没有闪躲,而是单手以空弦急震。
与此同时,耀眼的橙色辉芒随之而散,一个小巧的弓型图符自梁山手腕悄然亮起。
“爆!”
食指一松,一道以才气凝铸的箭矢破空而去,立刻与那青白色毒液撞在了一起。
“嗤……”
淡淡黑烟升起,毒液在眨眼之间化为虚无。但那才气之箭却并没有因此而消散,而是继续向前急掠,直至刺入那蛛蜥兽体内。
便在此时。苏文手中的树枝终于也赶到了,狠狠地从蛛蜥兽那丑陋的大嘴中穿过,将其狠狠地钉在了空中。
直到此刻,苏文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但随即,他便面露震惊地看向梁山。
“你竟然能够才气离体!”
梁山握着长弓的手指微松,根本来不及回答苏文的话。便感觉双腿有些发软,干脆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好险!”
苏文对此也是心有余悸,他知道。此刻或许并不是追究梁山能不能才气离体的问题,而是全神戒备,虽说蛛蜥兽是独居类妖兽,但谁知道这附近还有没有第二只蛛蜥兽呢?
片刻之后。苏文在附近并没有发现别的妖兽的影子。这才彻底放松下来,只是看向唐吉和叶瑶依的目光,忍不住多了一些叹息之意。
从意外发生到现在,这两人根本就还没有回过神来,满脸全是惊恐之意,唐吉还好一些,起码还能站得稳身子,至于叶瑶依。早就泪眼婆娑地坐在了地上,好在。小姑娘还是坚强地没有叫出声来或者嚎啕大哭,不然苏文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看起来,这两人的这场试炼之路,还很长啊。
最后还是唐吉第一个回过了神来,他目露犹豫地看着地上那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蛛蜥兽,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是低阶妖兽吗?”
苏文摇摇头:“不算,充其量跟吱吱一样,属于不入流的妖兽罢了。”
说到这里,苏文不禁也有些惘然,是啊,只不过是一只不入流的妖兽,竟然就险些偷袭得手,让他们的队伍发生减员,那么如果真的碰上了低阶妖兽呢?
或许自己能够在一对一的情况下信心满满,可是其他人呢?
刚才便连梁山都险些着了道,若是一开始的时候,这只蛛蜥兽扑向的是唐吉或者叶瑶依,此时的情况又会是怎么样?
苏文有些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他只是郑重其事地看着唐吉和叶瑶依,开口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二人都不要离开我超过一尺的距离!”
两人忙不迭地点点头,而唐吉则突然将苏文刚才用来刺杀蛛蜥兽的树枝给捡了起来,开口道:“这玩意儿,能不能吃?”
苏文结结实实地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唐吉,迈步朝着梁山走去。
而与此同时,唐吉和叶瑶依还真就谨记住了苏文的话,赶紧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
“怎么样?”苏文伸手将梁山从地上拉了起来,发现对方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初了。
梁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苦笑道:“还好你的提醒足够及时,不然恐怕我已经交代了……”
然而,唐吉对于梁山的这个说法却报以不同的看法,摇头道:“不对啊!不是说会有书院的教习在暗中保护我们吗?怎么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苏文定了定神,猜测道:“我估计,这个保护也是有一定的距离限制的,刚才的情况实在太过突然了,应该便连保护我们的教习也没反应过来。”
唐吉顿时怒骂道:“那要这些教习有什么用!”
苏文摇摇头,知道这或许也是书院的苦心之所在,否则他们永远都只能是温室中的花朵,不经历真正的生死战斗和杀戮,又怎么能成为日后抗击妖族的生力军呢?
梁山此时已经从死亡的阴影中回过神来,肃然道:“刚才是我大意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苏文点点头:“看起来,这片林子并没有我们所想的那么平静,大家千万不能掉以轻心,而且,天已经快黑了……”
之前苏文便在心中有所猜测,这里虽然是远离沼泽的陆地,但是恐怕很多妖兽都有着夜晚觅食的习惯,或许真的等到天黑之后,才是对他们最大的考验!
梁山似乎也想到了此节,当下开口道:“不管怎么说,先把火升起来!”
苏文点点头,虽然说这个世界的妖兽大多数都不会被火光所威慑,甚至有的还可能被火焰吸引而至,但是有了火堆,起码能让人安心一些,而且也能提高肉眼的能见度,对于提前发现妖兽有着很重要的作用。
说话间,苏文已经与梁山分头行动,找来了一些干燥的树枝和杂草,随即,梁山从怀中掏出了打火石,于片刻间便已升起了熊熊大火。
苏文不禁再次感慨,幸好叶瑶依将这个有着丰富野外生存经验的家伙拉到了自己的队伍之中,否则,单就生火这事儿,他就干不来。
至于食物,对苏文等人来说却反倒简单了,这次出门,大家都带足了干粮,更别说唐吉那吃货,所带的行礼当中可全是吃的啊,什么鱼干儿、烧鸡、酱肘子,应有尽有。
而且更令人发指的是,临行前,甲味院院士林子聪,还特意将一个带有符阵的包袱交给了唐吉,用这个包袱来储藏的食物,大约能够保鲜五到六天!
能把符阵之道当作冰箱之用,苏文也真算是开了眼界了。
总之,众人的这顿晚饭倒还算吃的比较丰盛,只是为了时刻戒备妖兽的突袭,大家都吃得有些提心吊胆的。
吃完饭后,苏文主动提议在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与梁山轮流负责守夜,以防再生意外,梁山欣然应允。
入夜,梁山、唐吉和叶瑶依纷纷入睡,而苏文则守在火堆旁,一刻都不敢松懈。
此时的他,一手紧握幻灵笔,另外一手则握着一把短剑,当然不是冷月,而是在临川城外的时候,金大锤送给他的临别赠礼。
苏文身上的才气光芒隐而不发,似乎随手都在做着战斗准备。
白天的时候,这片林子显得静谧而美好,但到了晚上,这里却显出了一种森森鬼气,丛林深处不时传来沙沙之音,像是树叶拂动所发出的声响,又像是妖兽挪动脚步的动静。
但自始至终,苏文都坚定地守候在火光之前,不曾移动分毫。
此时的苏文直感觉浑身的每一根神经都被绷紧了,他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会有些疏漏。
突然,从苏文眼前的黑暗中,生出了一双泛着幽光的冷眸,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地看着他。
终于,有妖兽出现了!
因为隔得有些远,苏文看不清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他并没有贸然上前查看,而是将身体慢慢后退,将自己与正在睡梦中的三人靠得更近了一些。
双方的对峙整整持续了近一炷香左右的时间,那黑暗中的不明妖兽似乎终于忍不住了,下一刻,只见一条模糊的虚影在空中划过一道美妙的弧线,朝着苏文疾蹿而来!
在那张开的血盆大口之间,两颗泛着寒光的毒牙在火光的映照之下显得无比锋利,与此同时,苏文也终于看出,那竟然是一条花斑巨蟒!
那是真正的低阶妖兽!
可惜,巨蟒的蛇身尚还在空中,刚刚来到苏文身前一丈左右的地方,便撞在了一堵看不见的栅栏之上,其毒牙被才气光焰所灼,立刻被腐蚀殆尽。
随即,空气中蓦然升起了两道看似无比简洁的墨色木栏,却是苏文早早就在四周准备好的手段。
画地为牢!
巨蟒哀嚎一声,转身欲逃,而便在此时,苏文手中的幻灵笔已经在这片刻之间,于宣纸之上,画出了一只无比简洁的脚掌。
魔族战画,破天踏!
下一刻,空中才气急急涌动,于瞬息之间便凝结成了一只巨大无比的脚掌,狠狠地向着那惊骇欲绝的巨蟒踏了上去!
随即,林中再度恢复了平静,只留下了地面凹洞之中的一具蟒尸。
然而,苏文却一点都放松不下来,因为他知道,战斗,才刚刚开始,这一夜,还很漫长……
第一百六十章 一夜杀戮
不论是巨蟒与墨色牢栏的撞击声,还是空中脚掌狠戾耳坠的轰隆声,亦或是巨蟒死前那一声凄厉的哀嚎,都没有将唐吉等人从睡梦之中惊醒。
因为苏文早在三人入睡之前,便让他们服下了宁梦丹。
宁梦丹这名字虽然优雅恬静,但是实际上的功效,也就跟蒙汗药差不多,而且还是药性最强的那种蒙汗药。
当然,宁梦丹的作用只是强制让人进入深度睡眠,并不会对他们的身体造成丝毫的后遗症。
苏文知道,刚刚来到迷失沼泽的第一夜,众人肯定是很难入眠的,所以在临行之前,特地准备了些宁梦丹,就是为了此时之用。
一击之下便轻松解决了一头低阶妖兽,苏文的眼底也不禁浮出了淡淡喜意。
他的确有理由高兴,却并不是因为自己能够以贡生之位,便在举手投足间把那条花斑巨蟒置于死地,而是通过这一次的实践他终于证明了一件事情。
陆三娇果然没有骗他,魔族的战文人类也可以使用!
当然,此时的苏文甚至无法发挥出“破天踏”真正威力的十之一二,但起码他已经能够将其运用在战斗当中了,不是吗?
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好消息,因为如此便意味着,苏文这一个月在藏书阁中所记诵的那些魔族战文,没有白费!
“接下来,便让我见识一下迷失沼泽的黑夜吧。”
苏文眼中闪烁着堪比星月的光芒,轻轻将手中的短剑插回到腰间。单手一抖,一沓空白的宣纸于他眼前缓缓展开。
他准备用纯粹的文战手段,来刺破这片笼罩在眼前的致命黑幕!
“嗡嗡……”
于巨蟒身殒后的死寂。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便从苏文的头顶,传来了阵阵轰鸣之声。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然而,苏文却始终没有看到任何妖兽的影子。
他弯下腰,拾起一根正熊熊燃烧的树枝。将其高举在空中,下一刻,他终于看清了敌人的模样。
严格说起来。那并不算妖兽,只是一只只在夏夜中恼人的蚊子罢了。
可是,你见过足有一个拳头大的蚊子吗?
而且在苏文的眼前,出现了至少上百只这样的毒蚊!
上百支细长而尖锐的口器如一杆杆长枪。正笔直地对准了苏文等四个人!
上百双急震而响的翅膀在空气中散发出急促的鸣响。让人耳膜生疼,就像是毒蚊大军的战前擂鼓,仿佛预示着它们随时都会俯冲而下,向那夜幕中的人类发起致命攻击。
苏文瞳孔微缩,画地为牢只能守护住地面,却防不住空袭!
刻不容缓!
苏文突然扔掉了手中的火把,任由眼前重新被黑暗所笼罩,但很快。他身上激散而出的橙色才光,让他再度获得了宝贵的视野。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幻灵笔已经动了。
他不能再度作画“破天踏”,因为不论是他自己,还是熟睡中的伙伴,都处于同一攻击范围之内,所以,他于纸上画了一张网。
魔族战画,天罗地网!
即刻间,一张泛着橙光的巨大猎网从苏文身前升起,似无边无际,朝着空中的毒蚊笼罩而去。
在书院所修习的这一个月时间里面,苏文体内八大文位,哪一位所相应的战文是提升得最快的?当然是画位!
苏文在陆三娇处所领悟到的战乐精髓,多为辅助之用,真正能够用来发动攻击的,还是白剑秋教他的战画!
所以在书院的藏书阁中,苏文所记诵最多的魔族战文,也是战画!
便在苏文手中的天罗地网成型之时,那上百毒蚊也在同一时间,对苏文发动了致命的攻击。
可惜,还不等这些毒蚊坠入苏文头顶三尺,便被一张橙色大网尽数拦截。
但凡是猎网,总是有网洞的,按理来说,依照这些毒蚊的体型,是很容易便能从猎网的网洞中穿过的,如此的拦截手段,对它们不过形同虚设。
然而,这些毒蚊依旧被拦住了,即便它们那长长的口器已经如尖枪般狠狠地扎在了网洞之上,却也再也近不得分毫!
这便是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下一刻,苏文随之心念一转,只见他轻轻张了张嘴,一个淡淡的砚型图符,便已经在他的手腕之上乍现。
与此同时,上百柄利剑凭空而现,轻而易举地穿过了空中的橙色猎网,刺入每一只毒蚊的身体,于瞬息之间便将空中的一应毒蚊斩杀殆尽!
能够有着如此威势的战诗,自然是苏文理解最为深刻的,来自贾岛的。
然而,自始至终,苏文却连诗文都不曾吟诵。
因为他有出口成章!
一幅战画,一首战诗,天网恢恢,配之出口成章,不过斩杀上百毒蚊,对于苏文来说,实在不要太过容易。
诚然,这些毒蚊还算不上是低阶妖兽,可是却足以看出,苏文已经慢慢熟悉了在这片泽林中的战斗节奏。
从一开始梁山被蛛蜥兽突袭之时,苏文连才气都不曾激发,到花斑巨蟒攻击时的被动防守,再到此刻面对毒蚊大军的主动进攻。
苏文的进步,实在是太过可怕了。
对于迷失沼泽的外围来说,最令人担忧的,其实并不是低阶妖兽,毕竟正如梁山所说,这里距离真正的沼泽之地尚远,妖兽寥寥无几,而且多为形单影只的存在,苏文能够遇到一条花斑巨蟒已经是运气爆棚了,恐怕这也是附近唯一的一头妖兽。
在夜幕之下的迷失沼泽,最危险的。其实是那些无处不在的毒虫毒蚁!
不论是那头偷袭梁山的蛛蜥兽,还是那空中的上百只毒蚊,都是属于此类!
然而。在这片土地上所存在的毒物,还远远不止这些……
在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面,苏文又接连斩杀了一只晶蝎兽,还有一群从地底突然冒出来的暗种兽,最危险的一次,是一只飞蚁悄悄绕到了苏文的身后,向着唐吉的胳膊袭去。如果被其得手,那么唐吉的那只手臂就算是废了!
幸好在关键时刻,苏文终于动用了怀中的无量壶。以才气离体,直接将那只飞蚁在空中就灼成了灰烬,这才堪堪保住了唐吉的胳膊。
以此他也终于惊觉,在这片黑夜之下。真是半刻也放松不得!
但与此同时。苏文对于才气的激发也越来越顺畅,战文之运用越来越如臂使指,各类战文之配合更是越来越行云流水。
或许是因为苏文持续的杀戮所激发的血腥气息,终于威慑住了那些隐藏在黑夜中的生灵,在之后,对苏文发起攻击的毒虫变得越来越少,到最后,苏文甚至连一只毒蚁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后半夜的时候。苏文唤醒了梁山进行轮换守夜,而梁上在醒来看到那满地的虫尸之后。已经彻底被震住了。
“这都是你一个人干掉的?”
苏文的眉宇之间显得有些疲惫,点点头,拍着梁山的肩膀说道:“已经有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没看到这些家伙出现了,不过你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梁山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终于直观地感受到了苏文的强大,半晌之后,他才回过神来,沉声道:“后面就交给我吧!”
苏文翻身爬上松树间的简易床铺,最后说道:“我就不服用宁梦丹了,如果有你对付不了的家伙,随时叫醒我。”
梁山没有拒绝,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苏文一头倒在那松软的龙鳞榈的树叶之上,他知道,梁山有着才气离体的本事,对付这些区区毒虫,应该不成问题,所以他在很快的时间,便已安心睡去。
正如苏文所预料的一般,这一夜再无波澜,安然度过,等他重新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
苏文爬起来,感觉精神好了很多,众人用过早餐之后,苏文提议梁山再去休息一会儿,却不想,对方竟断然拒绝了。
“天亮的时间是最宝贵的,我们必须在这个时候尽量去找到妖兽,所以一刻都耽误不得!”
对此,苏文也不再相劝,于是四人再度出发,向着前方继续前行。
唐吉和叶瑶依虽然没有直接感受到昨夜的可怕虫袭,但今早起来看着那满地的尸体,也是纷纷大惊失色,此时的他们才知道,这片泽林,绝不如他们所想象的那么安全。
众人在继续跋涉了一个多时辰之后,梁山的猎户出身,终于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他竟然从一丛深草的压痕中,判断出了此间有妖兽活动,并以此顺藤摸瓜,找到了一条兽道!
对此,苏文只能再度庆幸,自己的队伍中有这么一个猎人的儿子。
四人的队形随之而变,梁山走在最前头负责带路,唐吉和叶瑶依走在最中间,而苏文则负责于队伍的最后警戒。
事实证明,梁山对于猎物的嗅觉,是异常准确的,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之后,于众人的眼前,便出现了一头泥沼兽!
可是,众人的惊喜并没有维持太长的时间,便被打破了。
诚如陆三娇所言,在迷失沼泽的试炼当中,最可怕的,并不是妖兽,而是人。
便在苏文等人发现这头泥沼兽的同时,还有另外一支队伍,也同样来到了此处,苏文只朝对方看了一眼,便知道,事情有些麻烦了。
那支队伍,正是被誉为此次试炼中,书院的最强小组!
里面不仅有着莫洵领队,更关键的是,其中还有一个与唐吉和苏文产生过过节的娄止!
第一百六十一章 冤家路窄,以一敌四!
苏文看到了娄止,而后者,自然也看到了他。
于是在娄止的嘴角,突然掀起了一丝浅笑:“还真是巧啊。”
苏文轻轻眯起了眼睛,在此之前,他曾经设想过,进入迷失沼泽外围的数个入口,最终都会汇集到同一个地方,却不曾想,他们竟然会这么快便遭遇到了其他的小组。
而且一上来,就是最强的那个!
见到来人的苏文的小组,莫洵也忍不住轻轻皱起了眉头,却并没有说话。
倒是一旁的娄止,不着痕迹地想着苏文的方向迈了一步,再度开口道:“哦,对了,我记得似乎应该要恭恭敬敬称你一声苏镇国才是,不过苏镇国,这头泥沼兽我们看上了,你们是准备乖乖将其让出来呢,还是准备跟我们抢一抢呢?”
当日初登神木山的时候,娄止便对于苏文的州考总榜首之名颇为不服,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哪怕苏文在两位半圣的调教之下实力大涨,可是此刻两人相遇,所仰仗的,却并不是自身实力。
而是整个团队的力量!
诚然,不论娄止表面上承不承认,他在内心深处其实都深深地知道,此时的苏文,恐怕是比自己更强的,但是他却浑然不惧,因为此时的他,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除开实力与自己不相上下的莫洵之外,他的身边还有两个异常强力的队友!
起码比起苏文身后的那个大胖子和小姑娘来说,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既然如此,他又何惧之有?
换一句话来说,此时正是打压苏文的最好时机!
闻言。苏文身边的唐吉不禁暗暗皱眉,对着苏文疑声道:“书院会允许同门之间发生争斗吗?”
梁山神色凝重,沉声道:“对此,书院并没有明令禁止,只要不伤及对方性命便可,恐怕书院也已经设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这样的情况。当然是指不同的队伍发现同一只妖兽,如此一来,便必然有一个小组会空手而归。当然谁都不会甘心将自己的猎物拱手相让,所以相互之间的争斗,自然就无可避免了。
自始至终,苏文都没有说话。而他的这种沉默。却被娄止曲解成了别的意思,于是他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几分。
“怎么,难道你们打算等我们击杀妖兽的时候再来个渔翁得利?我劝你们不用妄想了,如果你们再不离开的话,那么,我们就只好请你们离开了!”
说着,娄止于袖中抽出了一支晶莹剔透的墨笔,体内的橙色才气隐而不发。其中的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而便在此时。苏文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他叹息着摇了摇头,笑着道:“看来你在山水院别的没学到,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怎么,就凭你,也想要挑战我?”
面对苏文的激将法,娄止却并不上当,他冷冷一笑,应声道:“苏镇国,你说错了,不是我要挑战你,而是我们小组,想要跟你们小组切磋切磋。”
对于娄止的不上钩,苏文并没有显得太过遗憾,他只是淡淡地转过头,看向一旁的莫洵,他知道,莫洵才是这个小组的领队!
微微一笑,苏文如云淡风轻般问道:“是吗?”
莫洵沉默了片刻,心中百转千回,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暗暗挺起了胸膛,沉声道:“娄止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既然如此,看来是非打不可了。”苏文幽幽一叹,深深地看了莫洵一眼。
莫洵吸了一口凉气,也握住了手中的书册,微微颔首道:“请指教!”
得到了莫洵的支持,娄止的底气更足了一些,他转动着手中的墨笔,对苏文说道:“苏镇国,不知道此战过后,你还有没有脸顶着这个封号再在书院中待下去?”
说着,娄止又将目光挪到了唐吉的身上,眼中的厉芒乍现:“死胖子,上次的账,我还没跟你算,正好,这次就一并算了吧!”
苏文知道,此事是绝对无法善了了,他轻轻凑到了唐吉耳边,低声道:“一会儿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自己,最好带着瑶依找个地方藏起来。”
不等唐吉回答,苏文便已经向前迈了一步,来到了梁山的面前,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的娄止,但余光却扫向了不远处的那头泥沼兽。
“你一个人对付泥沼兽,有没有把握?”
梁山微微一愣,随即认真地点了点头:“九成!”
“足够了,便是现在!”
话音未落,平地生风,苏文的身上骤然浮起一层橙色气旋,下一刻,他手中的幻灵笔,急挥而就!
墨色落于纸间,如梅花朵朵绽放。
“惜花顿首:战乱之极,先兵再离荼毒,追惟酷甚,号慕摧绝,痛贯心肝,痛当奈何奈何……”(注)
这是魔族十二魔将之一,惜花的著名战书祭战帖!
而便在苏文挥毫疾书的同一时间,梁山也已经抽出了背后的猎弓,朝着远处的泥沼兽疾蹿而去。
或许是因为昨夜苏文所展现的实力足够让梁山信服,所以在这关键一刻,他竟然没有对苏文的话产生丝毫的质疑,而是对其报以了绝对的信任!
提前动身引杀泥沼兽,便代表着梁山随时都会遭到身后娄止等人的前后夹击,哪怕对方只有一个人腾出手来,也能够渔翁得利。
所以梁山此举,可谓是冒了极大的风险,或者说,他是在赌!
赌苏文真的能够以一己之力,拖住对方四个人!
而与此同时,梁山也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将泥沼兽击杀,一旦泥沼兽身死己手,那么莫洵等人便再也没有理由继续动手,不论是为了保存自身实力,还是为了不触犯书院禁令,莫洵都不会再任由娄止乱来!
梁山几乎是在眨眼之间便想通了此节,所以在他出手之时,没有半分的犹豫,抽手搭箭,控弦至满月,瞄准泥沼兽的头颅,一应动作一气呵成,毫无阻滞!
而在另外一边,莫洵是最先反应过来苏文打算之人,他眼中厉芒一闪,即刻开口道:“小六,跟上他!”
莫洵口中的小六,正是本届鸣书院新生中,实力仅次于柴南的那个少年!
“好!”口中发出一声轻啸,小六身形急闪,于奔跑当中,已经抽出了墨笔与宣纸,身上橙色气芒急急涌动,随时都能书文突袭!
但可惜的是,他才刚刚朝前掠出了不到三丈的距离,便被一道橙色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准确地说,那是一幅由一个个墨色大字所组成的战帖,其上披着淡淡橙辉,于片刻之间急速展开,形成了一道帷幔,将小六整个人都死死地围在了其中!
那一个个墨字瞬间从中脱落而下,便如一个又一个的兵士,向小六周身之要害急攻而去!
便在此同时,娄止手中的笔也动了,于顷刻间便作出了一幅简易的,朝着苏文狠戾一抛,口中大喝:“狂妄!”
苏文根本不予理会,准确地说,便在他先前写完之后,他手中的笔就根本没有停下来,只是此刻的他并没有继续书写战文,而是转而勾勒出了一匹泛着浓浓杀意的巨狼!
杀破狼!
按理来说,苏文先书战帖,再行战画,所花费的时间,应该是娄止和莫洵的两倍,即便他打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也根本来不及在那出闸猛虎近身之前画完这幅。
但偏偏,苏文就这么办到了。
因为事出突然,谁都没有注意到苏文在书写之时,身上曾涌现了一层久违的淡淡清光。
所以娄止和莫洵都不知道,苏文的那幅战帖,乃是在奋笔疾书之下完成的!
“呜……”
下一刻,一声凄厉的狼嚎从苏文的身前传来,而娄止画间的猛虎,距离他还有一丈之遥!
“这不可能!”娄止骇然大叫了一声,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匹孤狼从苏文手中的画卷中缓缓走出,充满杀意地看着急扑而来的墨色猛虎。
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圣言大陆的虎族妖兽,其品阶怎么都是要比狼族妖兽要高的,可是此刻于场间出现的这一虎一狼,却并不是真正的妖兽,两者之间的强弱,在于战画本身的品阶,以及作画人的战意和才气!
娄止的不过是山水院院士所作的一幅可观之画而已。
而苏文的呢?
那是丹青半圣白剑秋的极叹之作!
胜负几乎没有任何悬念,任那猛虎如何威风凛凛,气势磅礴,却仍旧只是在巨狼一次轻巧的猎扑之中,便被咬碎了喉咙,化作满地的墨渍,再无半点生气。
一击得手,巨狼却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而是如狂徒奔袭,于眨眼之间,便掠至了娄止的身前!
然而苏文却并不认为自己已经胜了,因为莫洵还没有出手。
与此时正傻傻看着巨狼朝自己扑来的娄止不同,苏文几乎没有心思去关注场上的战局,对于他来说,不到最后胜负即分的那一刻,他手中的笔,便不会停下。
下一刻,分别代表了书位、诗位和画位的笔、砚、墨三大图符,于苏文的手腕之上,同时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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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此帖改自王羲之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各凭手段,八方风雨齐至!
娄止似乎是被吓傻了,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巨狼朝自己急速扑来,手中墨笔未动,身形不避,空有一身才气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幸好,他的身边还有一个莫洵。
生死一刻,莫洵手中的书册终于翻到了最关键的那一页,其内橙芒大盛,一个人形虚影从书页之内浮现出来,迈步走到了娄止身边,与其并肩而立。
便在同一时间,巨狼也已经到了。
七杀、破军、贪狼,三星分别对应狼头之上的一双幽眸以及狼牙之上的一点寒芒,代表了无上的杀戮和嗜血之意。
一路狂奔至娄止身前三尺,下一刻,狼头之上的那三点浓墨开始绽放出灿烂的橙辉,巨狼后腿奋力一蹬,整个狼身跃起数丈之高,以遮天蔽日之势,向着娄止的咽喉之处便扑咬了上去!
其时,莫洵口中的诵文之声也恰好响起。
“屠乃奔倚其下,弛担持刀。狼不敢前,眈眈相向!”
话音落下,站在娄止身旁的那道人形虚影也动了,于其手中,骤然惊现一把全然由才气所化之屠刀,橙色人影握刀相向,向着那高高跃起的巨狼便迎了上去!
“屠暴起,自后断其股,以刀劈狼首,又数刀毙之。”
莫洵的声音便像是具有某种神奇的魔力一般,随着他口中的一字一句娓娓道来,那道虚影仿佛获得了巨大的力量,整个人掠空而起。竟然一把就抓住了巨狼的后腿,向下猛地一拉!
巨狼于空中无处借力,厉嚎一声。终于舍弃了近在咫尺的娄止,腰身一转,扭头便朝着那虚影撕咬而去。
然而那虚影的速度更快,手中屠刀如电闪雷鸣般急坠而下,狠狠地劈在了狼腿之上,将其一刀斩断!
“呜……”
巨狼哀鸣一声,滚落在地。但很快便重新爬起,一瘸一拐地立直了身子,眼中的墨色显得更加疯狂了。
巨狼不是真的狼。所以即便斩断了它的后腿,也没有鲜血落下,只在地上余下点点墨渍。
可是即便如此,被断一腿的独狼也失去了敏捷之力。单凭狼兽之野性。奋力再度朝着那虚影扑了上去。
虚影握刀傲立,面对巨狼的恶扑之势毫不畏惧,双脚蹬地,暴跃而起,将手中的屠刀狠戾地朝狼头劈了下去!
巨狼长啸一声,眼中幽芒急闪,随即身形一拧,生生地在空中改变了自己的掠行轨迹。屠刀擦着狼首而落,在其侧脸之上擦出大片的墨痕。随即顺势斩落了一只狼耳!
然而如此却更加激发了巨狼的血性,面对虚影屠夫的凶戾,巨狼没有再避让分毫,而是横冲直撞,不遗余力地纵身再扑,狼牙之间的贪狼之星暴烈狂闪,随即深深地扎在了屠夫的肩膀之上。
巨狼此举,完全是一副以命搏命的姿态!
屠夫挥刀再劈,再断巨狼一只前腿,却依旧无法将狼身从自己身上甩落,只好眼看着巨狼一口撕下了一片由才气光芒所组成的血肉,再一扭头,咬在了自己的咽喉之处。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屠夫手中的刀以绝望之姿落下,终于准确地劈进了狼头之上,将其一刀两断!
莫洵的战之文章终于还是完成了使命,将巨狼毙命,但与此同时,那由才气所化的屠夫也与其同归于尽,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相较之下,苏文只用一幅战画,便连战娄止的,以及莫洵的,高下立判!
别忘了,直至此刻,那小六仍旧被困于苏文的中不得出!
可是,苏文毕竟是在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小组,除了娄止、莫洵和小六之外,这个小组,还有一个人!
茶道院的王童!
理论上,茶道属于辅助之文位,与琴音之道相似,不同的茶品,有着不同的功效,但总的来说,茶之一道,通常与时间息息相关。
比如君山银针茶,可缩短文人书写战文的时间,再比如北湖龙井,可延长文人的睡眠时间,让人于睡梦之中缓慢增长才气,甚至于有一种祁门红茶,竟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战胜时间,有驻颜之功效!
可是正如琴乐之间,虽然战乐极少,但仍旧有寥寥数篇一样。
茶道,仍旧有一些罕见的战斗手段!
比如说此刻王童手中所凝结而成的那一滴茶露。
只见王童神色凝重将手中的茶露送入口中,随即,一阵骨骼的爆响从他的身体之内急促传来,下一刻,王童整个人的身形都被拔高了三尺,浑身肌肉虬结而起。
王童手中的那滴茶露,竟然能够在一瞬间,将他从一个柔弱书生变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魁梧大汉!
这等茶道之手段,简直骇人听闻!
王童知道,这样的变化只是暂时的,他必须在茶效消退之前结束战斗,所以根本不敢有片刻的耽搁,王童已经朝着苏文笔直地冲了上去!
曾几何时,苏文在临川城门处见到神秘人激发的时候,他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是魔法!
而如果真的将文人之手段比作魔法师的话,那么武道中人便是战骑士!
那么问题在于,魔法师在施法之时,最害怕的是什么?
是打断!
所以此时的王童利用茶水的神奇效用,直接将自己化作了武士,所为的,便是以一种蛮不讲理的态势,直接打断苏文此时正在疾书的下一份战文!
不得不说,王童的这一招,在对付很多文人学子的时候,真的会发挥一定的奇效,当然。如果苏文选择以出口成章相对的话,他没有任何机会,亦或者苏文在书写战帖之时应用奋笔疾书。王童也根本近不得他身。
可偏偏就在于,此时的苏文,正在埋头创作一份强大的战文,一时之间,竟然真的给王童钻到了空子!
在经过灵茶强化之后,王童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在眨眼之间。便已经来到了苏文身前三丈之内的距离,看着近在眼前的苏文恍然未觉自己的到来,王童的脸上禁不住浮出了一丝狰狞的笑意。
然而在下一刻。他的笑容凝固了。
因为在他的身前,突然出现了一座人型堡垒。
“肉搏吗?我喜欢……”唐吉咧着大嘴,不带任何战斗技巧地,朝王童撞了上去。
“嘭!”
听着身后传来的巨响。此时的梁山却根本由不得有半点的分心。因为他与泥沼兽的战斗,也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还真是难缠啊!”
泥沼兽是在沼泽之地最容易出现的一种妖兽,它的出现,也代表着众人距离真正的泽地已经很近了。
如果是第一次见到泥沼兽的人,一定会觉得这样的生物一定是圣天所开的一个玩笑,因为从外表上来看,泥沼兽就像是一团丑陋的,由泥巴随意捏造而成的一坨泥团。如果不去仔细分辨的话,你甚至很难看清它的眼睛和嘴巴到底在什么地方。
而事实上。泥沼兽最难缠的地方,也正是在于他那如泥浆一般的身体,其上覆盖了太多的泥沼和各种苔藓类植物的根茎,即便是普通的刀剑没入其内,也根本对泥沼兽产生不了丝毫的伤害。
而且泥沼兽的杀招便在于能够从口中喷吐出腥臭的泥沙,具有很强的腐蚀性和粘合性,一旦猎物被其沾染,便无法甩脱,只能眼睁睁地被粘固在原地,任由泥沼兽吞噬。
好在梁山十分机警,由始至终都没有被泥沼兽攻击到,而他手中的猎弓具有远程攻击性,再加上他才气离体的本事,如果是想要以放风筝一般的战术杀死泥沼兽,真可谓是手到擒来。
然而此刻的梁山却不敢这么做,因为他需要在最快的时间里面杀死这头妖兽!
所以梁山采用了一种更加暴戾的手段。
手中猎弓平举,梁山的眼底闪过一丝决绝,空弦的手指很稳,其间却无箭矢所在,却有大片的橙色光辉。
“万箭流,爆!”
下一刻,无数的才气光芒化为橙色箭矢,如漫天暴雨,朝着泥沼兽落了下去。
如果苏文能够看到这一幕的话一定会无比震惊,因为此刻梁山所使的手段,其实与他当初以无量壶对抗徐向霖的时候,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将自身才气外放,形成攻击手段。
或者更准确地来说,梁山此举,根本就不能算是战文的手段,而是文斗!
当然,这样的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泥沼兽的身躯能够阻挡普通刀剑的锋利,却无法阻止才气刺体。
随着一声哀鸣,泥沼兽终于彻底倒在了地上,身上的泥浆开始急速消融。
梁山一击将泥沼兽绝杀,而他自身也受到了极大的负荷,脚下一软,单膝跪倒在地,开始剧烈地喘起粗气来。
苏文能够肆无忌惮以无量壶为媒介,激发体内才气外放,是因为他的文海真的如大海一般宽广,但是梁山却没有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所以这一次万箭流,便已经将他文海中的才气全部耗尽了!
可是即便如此,梁山也已经成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于是他匆忙回过头,想要阻止苏文和娄止等人的争端。
然而下一刻,梁山彻底傻了。
他看到了大片风雨倾盆而至,雷声轰鸣之间,宛若末世!
与此同时,苏文手中的那幅画卷也已经彻底完成,只是一幅非常简单的风雨雷鸣之图,在其之上,苏文用自己最擅长的草书提了一首魔族战诗:
“皇泽苏旱暵,时雨翻天盆。敢不效微力,先后风雷奔。”
即刻之间,八方风雨齐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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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嗯,又有好久没跟各位聊聊了,前些天向编辑询问了一下,编辑告诉莫语,如果本书均订达到500的话可以有机会能补上一个强推,这也是莫语这本书最大的遗憾。
所以在这里莫语向各位承诺,如果咱们真的能有这么一天的话,当上强推的那一天,莫语再来一次大爆,即,十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