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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全文阅读

作者:悠闲小神     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txt下载     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74 君梅和阿坚(求月票)

    这次,王家大娘做得格外认真,答完了又检查了三遍,这才递给徐月检查。

    当看到徐月在算式上打下一个大大的勾时,小姑娘忍不住“呀“的笑了起来。

    自从佟氏去世后,徐月头一次在小姑娘脸上看到这么灿烂的笑容。

    想着北城这边的人总是这家大娘那家大娘的叫人容易混淆,而王大有又不会注意这些细节,徐月试探问:

    “大娘,咱取个名字吧?”

    “啊?”王家大娘一愣。

    徐月看着远处山坡上斜卧的梅花,想起辛弃疾的一首词,轻念道:

    “疏疏淡淡,问阿谁、堪比天真颜色。”

    “笑杀东君虚占断,多少朱朱白白。”

    “雪里温柔,水边明秀,不借春工力。”

    “骨清香嫩,迥然天与奇绝......”

    “君梅怎么样?”徐月看向王家大娘,询问她的意见。

    王家大娘将这两个字在嘴里默念两遍,歪头问:“君梅是君子的君,梅花的梅吗?”

    君字是徐月刚教的字,当时她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小小的王家大娘还听不懂,但小姑娘的直觉告诉她,君子一定是很好的人。

    所以才会用坦荡荡这样的形容词。

    当时王家大娘就忍不住好奇的问徐月,“幼娘,那君子是男子还是女子啊?还是男子女子都可以是君子?”

    当时徐月笑着摸摸她发顶稀疏的发,对她讲:“品德高尚的人就是君子,没有男女之分。”

    王家大娘看着远山上的红梅,忽然觉得这样的梅花开得特别好看,比往年看过的都要漂亮。

    “君梅、君梅,我叫王君梅,那小弟呢,幼娘你也给小弟取个名字吧。”

    王家大娘,不对,现在她是王君梅了,她也有自己的名字了。

    “回头我就告诉阿爹,让阿爹写信寄给阿娘,阿娘要是知道我有名字了,肯定很高兴!”王家大娘激动的畅想道。

    她忍不住又默念了几遍自己的名字,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

    笑容甜甜,露出两个浅浅梨涡,养了一个冬天,皮肤白了许多,脸上多了肉,清秀轮廓初显。

    徐月觉得,这小姑娘长大了肯定是个模样标志的小美人。

    只可惜,现在小小年纪就是个懂事操心的孩子,也不知道以后长大了会不会变得开朗些。

    徐月看向在旁画画板的王家小郎,想道:“取坚字怎么样?王坚,坚强的意思,提醒小郎遇事坚强,少哭点。”

    王家大娘猛点头,她也觉得弟弟总爱哭,这样一点都不男子汉。

    “王坚!”她凑到弟弟面前,揶揄的叫了王家小郎一声,小家伙茫然的抬起头来看着面前两个姊姊,不知道这是在叫谁。

    感觉是叫自己,可是他不叫王坚啊?

    小家伙看看自家姊姊,又看看徐月,看不懂,干脆继续低头画画板。

    徐月忍不住轻笑出声,王家大娘却马上把自己和弟弟的名字写在木板上,准备带回家去给不识字的阿爹认认。

    等阿爹告诉了阿娘,以后她就叫王君梅,弟弟就叫王坚了。

    名字对大多孩子来说是一件奢侈的事,平民百姓家中无人读书认字,为让孩子有个好听的名字,家长们会准备厚礼,来到族长或是本地壕绅家中,请求人家帮孩子取个名。

    而这样的待遇,多为家中长子长孙才有,女孩家,嫁人前按照排行叫着大娘二娘三娘,等嫁了人,便冠以丈夫姓氏,在加上自己的姓氏,称为某某氏,某某夫人。

    在家族宴会上,随口一个张王氏,就能引来好几个女子同时转头,尴尬相视一笑。

    此刻的王家大娘还没有机会感受到这种尴尬,但她把名字拿给王大有看时,王大有却是高兴的直接把女儿高高举了起来,“君梅、君梅”的叫了好几声!

    那模样,仿佛要昭告天下,他家女子是有名字的,是与众不同的。

    晚间徐月一家正在家里吃晚饭时,王大有领着两个孩子兴冲冲的来了,手里拿着一匹麻布,一只大肥鸡,说是要来谢过徐月,只把王氏和徐大弄的哭笑不得,忙把这些东西给他塞回去。

    “不过是小孩子随口取着玩的,孩子们自己喜欢就好,咱们大人就别掺和了。”徐大一边说一边抽空隔空点点徐月的头,就你皮!

    徐月耸肩,她也没想到大有叔会整得这么正式啊。

    王氏叮嘱王大有不要张扬,明着说是小孩玩闹不值一提,暗里却是在替徐月遮掩,免得引起街坊四邻的过分关注。

    天才神童什么的,以她们现在的身份地位,不该有。

    王大有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激动过头,忙放小了声音,又特地回头叮嘱女儿不要乱说。

    “君梅,要是有人问起是谁给你和阿坚取的名字,你怎么说?”

    这就叫上了新名字,看得出王大有真的很喜欢自家孩子的名字。

    小君梅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坚定的看向徐月,“是幼娘。”

    “不过......”小君梅视线一转,有些忐忑的看向徐大,小小声补充:“要是外人问,就不能说是幼娘,要说是徐大叔取的。”

    显然,小姑娘心里明镜一样,但她有她的坚持,她心里只认徐月一人。

    徐大和王氏注意到这个细节,两人看看徐月,又看看小君梅,暗暗在心里点了点头,觉得这个小姑娘可以好好培养。

    徐月注意到阿爹阿娘的目光,总有种阿爹阿娘不怀好意的错觉,但她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阿爹或有可能,但阿娘却是不会的。

    或许,两个大人也有他们的打算吧。徐月心想到。

    来都来了,王大有父子三个便留下来和徐月一家吃了晚饭才离开。

    取名小插曲过去,日子一如往常,徐大和王大有早早出城找活干,王氏带着徐月兄妹三个,外加王家姐弟在院子里研究怎么腌制咸菜。

    这个时代有太多她们不会的生活技能,都得一样样学起来,要不然在没有超市没有加工厂,什么都需要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的古代,迟早完蛋。

    傍晚十分,徐月估算着阿爹应该在收工回家的路上了,叫上哥哥姊姊起身准备做夕食时,王大有神色慌张的冲了进来!

    院内众人神色顿时一变!

075 是他是他就是他(求月票)

    王氏快步从屋内走了出来,“怎么了?”

    君梅姐弟两也惊慌的看着父亲。

    王大有边喘边说:“徐大哥、徐大哥他被官府的人带走了!”

    院内徐月几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为什么?”王氏皱眉追问,并示意徐二娘去给王大有端碗水来,“你先把气喘匀了再把事情经过告诉我。”

    王氏镇定的神色让王大有慌乱无措的心渐渐恢复。

    他接过水,猛喝了一大口,把气喘匀,立马将半个时辰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今天一大早他和徐大两人就带着几个刚收的弟子出城到周边的村庄给人盘炕,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活还没干完,就留下几名弟子做扫尾工作,他和徐大先走一步。

    但没想到,两人刚进县城,迎面就冲过来几名官差,把徐大给“请”走了。

    王大有形容道:“那几个官差看着客客气气的,上手就把徐大哥架了起来,还把我隔到一旁,单独把我徐大哥带走了。”

    “起初想着之前刘差爷说的话,我还以为大哥要升官发财,可我回头越想越不对劲,就跑到刘差爷家想问问求个心安。”

    “没想到,敲开门,刘家嫂子却是一脸惶惶的说刘差爷午时就被太守府的人带走了,我登时就觉得不对劲,急忙跑回来找嫂子你了!”

    说到这,王大有已经急出一头薄汗,脸色微红,想做些什么,却没有头绪,焦急的看着王氏,等她拿主意。

    开头听王大有说到徐大被官差请走时王氏就有不好的预感,现在再听到刘荣早早就被带到太守府,各种信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后,她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被太守看中,即将升官发财的预兆。

    古人重礼,特别是那些世家大族,更是讲究这些,真要请见一个人,绝不会在傍晚十分突然把人请走,连张拜帖都没有。

    而刘荣,她们两家落户县城就是有他的担保才能成功,太守府把他叫走,肯定是怀疑他们徐家有点什么。

    可他们一家有什么能让太守误会的呢?

    要说火炕帮的声威日渐壮大,确实扎眼了点,可光凭这点,根本不值得堂堂一郡太守为此特意计较。

    那还能是什么事情?

    正困惑着,衣角被扯了一下,王氏低头看去,就见徐月不知何时已经倚在自己身旁,正睁着两双乌溜溜的大眼冲她眨了眨,小口微张,无声说了两个字:刺杀!

    王氏顿时一个激灵,是了!刺杀太守的真正幕后凶手至今还未归案!

    这时,徐二娘眼前忽然划过年前某位跳墙而来的游侠那张嚣张面庞,毫无头绪的各种信息顿时就串联了起来。

    “完了!”徐二娘狠狠一跺脚,惊呼出声:“是他!”

    莫笑成就是那名刺客!

    母女三人对视一眼,真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眼看着徐家母女几个似乎都有了思绪,旁观的王大有目露茫然,一头雾水。

    “什么完了什么是他,是谁啊?你们在说什么?”王大有焦急追问。

    王氏摆摆手,不欲同他多说将他也牵扯进来。

    不过现在她们三人的猜测也只是猜测,到底是不是因为这件事被牵扯进来,还需要确认。

    王氏对徐月兄妹三人吩咐道:“你们先留在家里,我和你们大有叔出去打听打听。”

    徐月兄妹三人点点头,目送两个大人离开,焦急的在院里踱步。

    随着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徐月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晚饭已经没心情去做,兄妹三人加上王君梅姐弟两一起热了点中午剩下的饺子,囫囵吃完了晚饭。

    徐月那份不安感愈加强烈时,外出打听的王氏和王大有伴着夜色回来了,一进家门,王氏就冲兄妹三人重重点了点头。

    事情果然和太守遇刺案有关系,火炕帮的弟兄亲眼看到徐大被带进了太守府,而不是进了县衙。

    “做了晚饭吗?”王氏问。

    王大有在旁不停的嘟囔“这可怎么办啊”,王氏面色沉沉,什么也没说。

    徐月摇头,见阿娘一副要吃晚饭的意思,忙和姊姊一起去烧起灶台煮了一锅疙瘩汤。

    “吃吧!”王氏端给王大有一大海碗,便拿起自己那碗快速吃了起来。

    吃了两口见徐月几人焦急的望着自己,眼神示意几个孩子一起吃。

    “吃饱饱的,才有力气,快吃。”王氏用温和的语气催促道。

    可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徐月兄妹三人都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兄妹三人面面相觑,徐大郎确实没吃饱,给自己盛了满满一大碗。

    而徐二娘和徐月姊妹两都摇摇头,转身进了屋子。

    徐二娘把屋里的柜子盒子全部打开,将里头的东西都取出来扔到床上。

    徐月抽了一块床单把这些衣服被褥全部打包捆好收进研究室的小厨房里。

    飞快收拾完一个房间,姊妹两继续奔赴下一个。

    家里重要财物一直都在徐月的研究室里,现在姊妹两个只需要打包一些日常用品和衣物被褥,很快就把该要打包的东西打包好了。

    小小的厨房挤进来这么多东西,直接堆到了天花板。

    看着身前这个自己一家居住了四个月的房间和大火炕,徐月不舍的叹了一口气,关上屋门,来到院子里。

    此时,在厨房旁吃晚饭的王氏几人已经吃完了东西,母子四人对视一眼,一起经历过苦难的默契让她们一个眼神就能领会到对方的意思。

    王氏站起身,对王大有说道:“大有兄弟,你带君梅和阿坚先回家去,把家里重要的东西都收拾起来,我们一会儿过来找你。”

    王大有看看母子身后已经落了锁的房子,又看看王氏沉静的面庞,犹豫的皱了会儿眉,便带着自家两个孩子回家收拾去了。

    昏暗的小巷里,王氏提着灯笼走在最前边,徐月三兄妹跟在后头,母子四人行事匆匆,像是要去什么地方。

    走到巷口,王氏示意三人在此等待,压低帽檐,拿着徐月递来的那瓶胡椒粉,朝前方那间关了门的店铺后门走去。

076 还说你不会武功(求月票)

    不多时,王氏就提着一个装满小金饼的麻布袋出现在兄妹三人身后,将袋子丢给徐月拿着,招手示意三人跟上自己。

    “阿娘,咱们不去找阿爹吗?”

    空旷的街道上,女孩刻意放低了声音,轻声询问,小小的脸蛋微微皱了起来,有点犹豫。

    就这么丢下阿爹跑路了,会不会不太好啊?

    走在前边的王氏回头看了小女儿一眼,没回答她的问题,只说留给她们准备的时间不多了。

    徐月闷闷的“哦”了一声,知道阿娘自有安排,不再问了。

    但心里还是很担心自家阿爹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活着呢,还是已经被人咔嚓了......

    “阿嚏!”

    刚要踏入那间灯火通明的大厅时,徐大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把跟随在旁引路的主簿惊得跳了一下。

    “抱歉抱歉......”

    徐大揉揉鼻子,一边同那主簿拱手表示歉意,一边仰头四处看了一圈,暗骂是哪个王八羔子背地里诅咒老子!

    不过话说回来,他今天真是倒霉他娘给他开门,倒霉到家了!

    什么鬼都能让他遇上!

    好端端的,居然被“请”到太守府,也不说是什么事,就把他关在一间小黑屋里,过了整整一个时辰,饿得他差点要去啃柱子,才派个死老头子过来,说太守要见他。

    徐大一看那主簿的黑脸,心里当即就是咯噔一下。

    再出门来到院子一看,好家伙,全是手中持刀,凶神恶煞的守卫家丁,一个个都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好似要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顿时,徐大就想转身回到那间小黑屋里去。

    挨点饿算什么,辟谷他也是可以的!

    可惜,刚退到小黑屋门口,康庄大道就被两把大刀给拦住了。

    徐大一点都不怀疑,要是刚刚自己停下的脚步再慢那么一点,脑袋已经搬家。

    “请吧!”主簿黑着脸,朝大厅内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徐大进去。

    徐大佯装茫然的轻咳两声,掸掸身上的皮裘,一股羊皮骚味儿随风飘出,成功引起大厅里那位盘膝坐在高位上的中年男子的注意。

    他抬眼撇了过来。

    徐大款款步入大厅,给人盘了一天的火炕,还来不及回家洗洗就被人带到太守府,整个人蓬头垢面,像是在泥地里滚了一圈,脚下的草鞋踩在华丽柔软的大红地毯上,一步一个泥印。

    主簿盯着那两排脚印,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忍无可忍,轻喝道:“站住!”

    徐大应声停下,回眸尴尬一笑,主簿睨了他一眼,再次喝道:

    “见了太守大人,还不跪下!”

    跪?

    徐大笑眼微微眯了起来,并没有跪下,而是拱手朝着大厅正中间,鞠了一礼。

    “小的徐大,拜见大人!”

    袁嵩与主簿对视一眼,主簿走了出去,却没有人叫徐大起来。

    徐大弓身等了片刻,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微微侧身撇去,就见一身差服的刘荣垂首跟在主簿身后走了进来。

    路过他时,看都不看他一眼,一副心虚模样。

    徐大一看这架势,虽不知自己到底犯了什么事,但也清楚,事情大条了。

    主簿和刘荣越过徐大来到袁嵩面前,两人各行了一礼,袁嵩抬手,徐大这才能跟着两人一起直起身子。

    太守袁嵩身着绸缎毛裘常服,国字脸,五官端正,透着威严。

    他先是问刘荣刺客搜查一事办得怎么样了,而后又问刘荣,城里那些游侠都盘查了没有。

    连着两问,刘荣都答的含糊,但太守似乎并不在意他回答得怎么样,挥挥手,两个守卫走了上来,一左一右,把刘荣架了出去。

    徐大目光一路追随,亲眼看着刘荣被拖到院子里,仗打三十晕死过去,心猛的沉了下来。

    他心中已然明白,太守这两问,真正问的人是他!

    刺客、游侠......想到年前来劝自己一起入伙刺杀太守的游侠头子莫笑成,徐大气得直磨后槽牙,恨不得咬死这冤种。

    果不然,太守再次发问,证实了他现在已经成为刺杀太守嫌疑犯的事实。

    “本大人早就想见见火炕帮的徐大师,奈何一直忙着公务不能腾出时间,今日才得以一见,徐公果然是......”

    太守袁嵩扫了眼徐大蓬头垢面的样子,夸赞的话实在是说不出来。

    他叹了一口气,话锋突转:“有人看见徐公与那伙刺杀本大人的兖州游侠见过,是吗?”

    兖州的游侠?

    徐大总算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立马成为刺杀案嫌疑人了,敢情那伙游侠和他是一个地方来的。

    这简直是天大的冤枉!

    一个不好小命不保,徐大大脑飞速转动,再次躬身下去,解释道:

    “大人有问,小人不敢隐瞒,年前确实是有一名游侠突然翻墙进了我家院子意图逼我教他盘炕的手艺,小的没有办法,为了家人安危,只得把这门手艺传给了他。”

    “但是,小的真不知道他就是刺杀大人您的刺客啊!要是知道了,小的就是冒着全家死绝的风险,也定会及时找到大人禀报的!”

    徐大感觉自己要冤死了,抬眼偷看了看太守的神情,本以为他还会和刚才一样一脸的严肃,却没想到,他居然笑了。

    徐大立马明白过来,这不过是个试探而已。

    太守既然能够查到刺杀自己的凶手是谁,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徐大到底是不是凶手?

    但明知道他不是凶手还要试探一番,可见面前这位太守是个疑心极重的人。

    这种人,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他的危机远没有解除。

    袁嵩抬手示意徐大起来,状似不经意的问:“听说徐公还会武功?”

    刚站起的徐大又不得不弯下腰去,答道:“不知大人听了谁的胡言,小的不过是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贫民,哪会武功啊。”

    袁嵩摇头,“刘荣亲口说的,又怎会是胡言?徐公莫怕,本大人好奇而已,兖州到冀州的灾民就来了你们两家,若徐公不会武功,又如何躲过这一路上的匪徒?”

    徐大一脸无奈:“小的真不会武功,只是好运而已......”

    话音未落,杀气突升,一柄利剑刺了过来,要他性命!

    徐大眸光一暗,迅速以指为钳夹住锋刃,浩瀚内力倾注其上,两指一弹,只听得“嗡”一声低鸣,长剑碎裂,持剑之人被震飞出去,狠狠撞到圆柱上,顷刻间吐血倒地而亡!

    大厅内众人全部惊得往后猛退一步,看着那个负手站在大厅中央,蓬头垢面,却自有一身超凡气度的男人,惊骇不已。

    袁嵩狠狠咽了口口水,指着徐大的手微微颤抖,“徐大,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077 真尿遁(求月票)

    大厅气氛变得诡异起来,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视线在死去的侍卫和徐大之间流连。

    这反应和徐大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从出手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准备,没成想,居然没有一个守卫进来抓他。

    这就很......令人费解!

    徐大负手立在大厅中央,淡淡扫了眼伸手指着自己,嘴唇颤抖欲言又止的太守袁嵩,决定自己给自己造个台阶。

    “咳咳!”他以手做拳放在唇上轻咳了两声,见袁嵩看过来,尴尬的笑道:

    “不好意思,性命攸关,下手重了些,小的真是无意冒犯大人,还望大人见谅。”

    主薄反应最快,立马让人把死去的侍卫抬出去,又换了一条崭新毛毯,仿佛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袁嵩也回过神来,他本就有招揽之意,只是对徐大身份有所怀疑,这才三番两次的试探。

    但现在见他不但不计较侍卫拔剑一事,还有谦卑顺从之意,大手一挥儿,丫鬟家丁鱼贯而出,搬来案几坐垫,酒水好食伺候,架势摆开,打算同徐大好好谈谈工资待遇问题。

    两人各自入座,好似才第一次见面,你笑我也笑,但就是探不到对方的真实想法,一番试探下来,袁嵩也察觉到了徐大的拒绝,神色微变。

    徐大抬起面前酒杯笑着敬了一杯,心里却在冷笑。

    眼下这个情况,他的拒绝看在外人眼中多少有点不识抬举,但他已经看透了面前这位太守,跟着这样一位疑心病重症患者,那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别说做一番事业了,就是日常行事,一个不顺他意,如今日这般的“要命”意外怕也将成为家常便饭。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徐大以为,他就算要屈尊效命,也该是个明主,而不是袁嵩这种依靠祖宗蒙荫的庸才!

    “来人,给徐公倒酒!”

    眼看徐大酒杯空下,袁嵩对旁边伺候的侍女吩咐道。

    侍女袅袅上前,容貌秀丽,略施粉黛,低眉顺眼,如天鹅般的雪白长颈微曲着,捏起白瓷玲珑酒壶,翘着兰花指,为徐大斟酒。

    若有似无的香气扑面而来,又是一声娇滴滴的,“徐公请~”,骨头都酥掉一半。

    徐大一挑眉,伸手接过酒杯,下意识的想要撩拨一句,脑海中却突然映出王氏拉弓搭箭的锐利眼神,顿时一个激灵,将要脱口而出的“美人儿”三个字顿时卡在喉咙里,只能眼睁睁看着侍女轻拂长袖飘然离去。

    淦!

    徐大端起酒杯仰头就准备酒壮怂人胆,鼻尖忽然嗅到一缕混在美人香里的凉气,端酒的手当即一顿。

    这杯酒里有毒!

    袁嵩几乎是立马就端起身前酒杯,一派坦诚招揽之意,“徐公,请!”

    徐大暗骂:你这小人!

    面上神色突变,“嗷”的叫出了声,脸色当即变得煞白,急忙把手中酒放下,捧腹起身,四顾焦急追问:“茅厕在哪儿?”

    问着话,像是忍不住了,两腿夹紧,一副快要憋不住的模样。

    袁嵩神色徒然冷了下来,但见徐大这焦急神色不似作假,想着人有三急,又有点信了。

    正犹豫间,徐大已经逮住主簿问出茅厕方向,风一般冲了出去。

    主簿与袁嵩对视一眼,带上几名侍卫随后跟去。

    这时的茅厕也叫溷(hun)厕,而溷也指猪圈,猪圈加上茅厕的构造,就叫溷厕。

    溷厕像一个小塔楼,共有一层半,下面半层是半敞的样式,用于养猪,第二层就是茅房,由于味儿大,一般建在院子最偏远的地方,靠着院墙。

    人在上面拉屎,猪在下面吃屎,而猪养大后又被人杀了吃掉,那画面,徐大想想都觉得刺激!

    足以令人窒息的臭味扑面而来,徐大急忙晃了晃脑袋,把脑海中关于人、屎、猪的联想甩开,提起衣摆,毅然踏上了第二层。

    太守府富裕,脚下猪圈里养了十几头猪,“噜噜噜”的叫唤着,好不热闹。

    徐大望着脚下比盆还大的屎坑洞,又看看那一张张急迫仰起的猪脸,听着溷厕外主簿的询问声,狠狠一咬牙,从洞里跳了下去。

    落地无声,只有“噜噜噜”的肥猪叫唤声......

    后徐氏史书有记,河间太守挟先祖入府欲招揽其为门客,然太守人品卑劣,先祖毅然拒绝被困于太守府,急中生一智,假借溷厕尿遁而走。

    是以先家主徐月批示:我父是个大聪明!

    ......

    初春的夜晚还透着一股寒意,大厅内烧着炭盆,盆内温着酒,酒水翻滚着,一如太守袁嵩此刻内心的焦灼。

    他第十一次朝门口张望,不耐问道:“怎还不回来?莫不是掉进了溷厕里喂猪去了!”

    正喝问着,就见主簿领着几个侍卫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边跑边喊:

    “大人不好了,徐大不见了!”

    袁嵩腾的拍桌而起:“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人怎会不见!”

    主簿也很费解,摇头茫然哭道:“不知道啊,下官在溷厕外亲自守着,绝不可能让他逃走,除非......除非他......”

    想到不走溷厕大门的某个离开方式,主簿都有点不敢相信有人可以挑战这个极限,一时语塞。

    袁嵩也是惊呆了,但还不等他亲自过去看看,又有一名守卫大喊着:“八百里急报!”冲了进来。

    急报?

    袁嵩脚步一顿,接过守卫递上来的密信一看,神色大变!

    主簿好奇上前,凑过去一瞧,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狂喜。

    挟持天子企图号令天下的董兴死了!

    现在洛阳旧都只剩下一个雏弱的小皇帝,谁能最先赶到洛阳,就能成为下一个董兴!

    “快!快去准备车马,即刻前往洛阳救驾!”

    袁嵩大声喊道,激动得连声音都在颤抖。

    整个太守府都忙碌起来,火把点起,灯火通明。

    在至高权利的诱惑下,徐大这个潜在“危险分子”倒显得微不足道了。

    也因此,徐大顺利逃回家中。

    他忍辱负重从溷厕潜出,只为不打草惊蛇,给家人们留足逃跑时间。

    可万万没想到,这些家人们一个不剩,全部弃他而去了!

    看着眼前又黑又冷清的院子,徐大蹲在早已经冷下来的灶台前,默默抱紧了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

078 拜拜就拜拜(求月票)

    “师父!师父!”

    处在变声期的沙哑声从身后传来,抱膝绝望的徐大闻声扭头看去,就见少年鬼鬼祟祟从门缝间钻了进来。

    徐大眼睛刷的一亮,激动喊道:“悟空!”

    被唤做悟空的少年跪在徐大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欣喜的望着他,“师父您真回来啦!”

    这少年,就是第一批前来拜师学艺的弟子之一,姓孙,小名阿山。

    随着火炕帮的弟子团队日益壮大,为方便管理,徐月让徐大收了几名有潜力的弟子为入室弟子,不但传授他们盘炕手艺,还教导他们如何管理团队。

    为了方便记住这些弟子的名字,徐月给头三位师兄分别取了名字。

    大弟子阿山聪慧好学,机灵有眼色,又姓孙,徐月就给他取了个悟空的名字。

    在孙阿山之下,还有姓朱的五叔,老实肯干,取名八戒,为二师兄。

    二师兄之下还有三师兄,为人圆滑机敏,换做悟净。

    没有看过四大名著的徐大头回听到这三个名字,就觉得这三个名字太妙了,果断给弟子们赐了新名。

    “师娘让我在这等您,师父,您跟我来。”孙阿山一边小声说,一边伸手去扶师父。

    面对徐大那一身的臭气,尊敬不减半分。

    徐大心下感动不已,加之大悲大喜,情绪波动太过剧烈,眼圈都红了。

    孙阿山看着师父这狼狈模样,心疼不已,蹲下来就要背他。

    徐大看着少年人这单薄的脊背,又怎忍心磋磨?

    摆摆手,师徒两猫着腰,趁着夜色,往城西疾步行去。

    城西正在修缮城墙,年前下了一场大雪,积雪过多,本就年久失修的城墙再也支撑不住,在雪化之时,轰然坍塌。

    没办法,只能重建。

    几百工人从年后一直忙到现在,城墙已初具雏形,但为了输送材料进出方便,留下一些门洞还没来得及封起来,只派了人在门洞口日夜巡逻。

    前些日子城里刺客闹得凶,门洞前日夜都有官差看守,现在风头渐渐过去,看守的人也懒散下来。

    徐大到的时候,往日那些守着工地的官差们早已经睡得一塌糊涂。

    一股浓郁酒气随风飘来,门洞下摆满了散落的空酒坛子。

    而他心心念念的家人们,一个不少,正站在新建起来的城墙下排成一排,望着他。

    那神色,惊讶中透着两分愕然,关注点都在他狼狈的身形上,一点都没有见到他的喜悦和意外!

    男人的崩溃,往往就在这一瞬间。

    徐大捂着仿佛被尖针猛扎的胸口,咬牙喝问道:“你们居然一个都不来救我!”

    面对阿爹的质问,徐月小小声答:“我惦记阿爹来着,只是......”

    徐月看向身旁的阿娘,王氏将徐大上上下下扫了一遍,嫌弃的捂着口鼻,一本正经道:

    “我相信你的实力,小小一个太守府对你来说不是问题。”

    徐大怒问:“所以这就是你们不来救老子的理由?”

    母子四人齐齐点头,无比默契。

    徐大:我可真是谢谢你们!

    徐二娘看看门洞下那几个睡得打鼾的守卫,催促道:“我的催眠术时效就要过了。”

    再不走,就都别想走了。

    徐月闻言,忙去看怒气冲冲的阿爹,强忍着恶臭,扯了扯阿爹的衣角,“阿爹,我们赶紧走吧。”

    面对小女儿软萌的讨好笑脸,徐大翻涌的委屈这才稍好一些。

    他看看门洞下昏迷的守卫,又看看面前妻儿们一切准备就绪的模样,诧异问:“都准备好了?”

    王氏颔首,冲站在一旁的孙阿山点点头,示意他快回去。

    孙阿山不知师父一家到底招惹了什么麻烦才要连夜举家出逃,但师徒一场,还是恭敬跪下给师父师娘磕了个头。

    少年人抬手对天保证:“弟子日后定将火炕帮发扬光大,师父、师娘、师兄、师妹,你们就放心走吧!”

    说完,红着眼眶,依依不舍的看了五人一眼,决然转身,遁入夜色中。

    徐大感慨:“这是个好苗子,要是还能留下,我亲自指导一番,将来前途不可估量。”

    徐大叹气:“可惜了......”

    王氏打断徐大的感慨,牵起徐二娘,示意徐大郎拉好徐月,一家子轻手轻脚越过那几名守卫,出了那小小门洞。

    出了城,往前走两百余米,一个大汉举着火把赶着敞篷牛车从树林里迎了出来。

    牛车上还坐着两个身披裘衣的孩子,正是王大有一家。

    “徐大哥!”

    王大有激动的低唤一声,将牛车赶到一家五口面前,示意他们快上车来。

    在车板上,烧着小火炉,炉上是个陶瓷大碗,小君梅正在煮水,而弟弟阿坚微张着小嘴,倚在姊姊腿上酣睡。

    徐大出城时就在想还有王大有一家留在城里没来得及通知一声,没想到家人们把他想到的都已经提前想到了,顿时惊呆。

    他愣愣看着面前依次爬上牛车的家人们,怔怔问道:“你们怎知我们要逃了?”

    这也准备得太充分了吧!

    按照这个工作量来推算,起码在他被抓入太守府的那一刻开始,他家这帮人就已经在为跑路准备了。

    他忍不住再次震惊追问:“你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坐在车辕上,吹着清晨湿漉漉的冷风,徐大大脑持续宕机中。

    不过还没等他脑子开机重启,人就被徐大郎无情的扔进冰凉的河水中。

    少年个子不大,力气不小,徐大就像一只破布娃娃,被他摁进水里荡了三荡,直到把那满身的污秽冲刷干净,这才放手。

    春风料峭,阴雨连绵,徐大站在河边狠狠打了个喷嚏,彻底清醒。

    望着车上的家人们和王大有父子三个,忽然觉得小丑就是我自己。

    他到底是那根筋没搭对,居然以为这些家人需要他忍辱负重,小心翼翼逃出,前来报信?

    不小心瞥到两个闺女儿悄悄用煮开的水沾湿抹布把自己刚刚坐过的地方擦了一遍,又喷了喷小女儿最宝贝的消毒液,徐大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也莫名的,长舒了一口气。

    有这样的队友,躺着都能赢,一个小小太守又算得了什么?

    离了一个河间,还有千千万万个河间,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079 逃跑素质高(求月票)

    伴着绵绵春雨,车轮滚滚向前而去。

    却见路边小花摇摇晃晃的张开粉扑扑的小脸蛋,用最灿烂的笑容迎接春天的到来。

    河边柳树冒出绿芽儿,徐月靠在哥哥怀中,伸手折下一截,编了一个柳条帽戴上,得了家人们的夸赞,一点都感觉不到离开的不舍。

    又因有家人们在身旁,虽不知未来在哪里,但也没有一点对未来的彷徨。

    花九千钱买的大青牛很有劲儿,徐二娘给它喂了上好的料子,跑起来飞快。

    等袁嵩和主簿腾出手,派人杀到城北徐家院里时,一家人早已经跑远了。

    两扇木门被踹倒横在地上,十几名侍卫都是太守府中精心培养出来的高手。

    怕的就是徐大那一身高超武功,所以特地准备了精英。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前后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这一家人就跑得没了踪影。

    院子里干干净净,连根柴火都没剩下,害得他们差点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

    忍痛跟着侍卫们前来准备戴罪立功的刘荣对天发誓,说这里就是徐家人的住所,众人这才信了。

    但徐家这逃跑素质,着实是惊呆了他,以至于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凡是听见徐这个字,刘荣都忍不住打个寒颤。

    徐家人没找到,一行人又冲到王大有家,结果推门一看,别说人了,连根鸟毛也见不着。

    这下可没法回去同太守交差,十几个人把邻里街坊的房门全部敲开,仔细盘问。

    又把火炕帮的弟子们归拢起来,挨个逼问过去,质问徐大和王大有两家到底哪儿去了!

    然而,火炕帮的弟兄们压根就不知道祖师爷什么时候离开的,反倒惊讶反问这些侍卫,他们祖师爷哪儿去了。

    双方人马你看我我看你,一个比一个更茫然,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最后实在是问不出两家下落,十几个人雄赳赳气昂昂的来,黑着脸急匆匆出城追人去了。

    而此时的徐月一家,已经走出河间县城,来到一处偏僻小村。

    春雨绵绵的下了一天,路上泥泞湿滑,离城越远路面越窄越陡,牛车渐渐走得慢了。

    不过一路上王氏和徐二娘都在掩盖痕迹,料想就算身后有人来追,也寻不着他们的踪迹。

    天色将晚,雨滴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两家人入得村庄,正要寻一个住处,忽然听见一声不确定的“姑娘?”传了过来。

    徐月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老翁挑着沉沉的一担柴火从山路上走下来,惊喜又不确定的看着徐月,再次唤了声:

    “姑娘,是我呀,年前大雪给你家卖柴的老翁,你还给了我一壶热水,可还记得?”

    王氏徐大等人全都看着徐月,徐月定睛仔细一看那老翁,脑海中那一点淡淡的记忆忽然涌现,惊讶问道:

    “老翁,原来是你啊!你家在这?”

    徐月指着前边的小庄子,老翁笑着点了点头,徐月顿觉惊讶。

    这小村庄距离县城近四十里路,当初又是大雪天,还要拖着这么笨重的柴火,别说是一个老翁,就是力大如牛的徐大郎,要在这么恶劣的天气下拖着这么多柴火去到县城里,恐怕也吃不消。

    这老翁真是厉害!

    老翁见徐月一脸的惊讶,淳朴的笑了下,询问他们这是要去哪儿。

    得知徐月一家准备找个地方借宿,热情邀请他们到自己家住。

    这么爽快这么热情,徐月都被弄得不好意思起来,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问道:

    “老翁,你不怕我们是坏人吗?”

    老翁换了一边肩膀挑着柴火,空出一只手摆了摆,感激道:

    “姑娘,多亏你那一壶热水,不然那日我差一点就走不到家了,你这么善良的小姑娘,又怎么会是坏人?”

    眼看徐月有意追问那日发生的事,老翁忙招呼他们跟自己走,不想同她讲太多那些惊险的事。

    两家人对视一眼,如此热情,怎好拒绝?

    徐大郎和王氏从车上跳了下来,让老翁把柴火放在车上,便跟着老翁去了他家。

    入院时,天已经黑透了。

    三间茅草房,最中间那间亮着火把,橘色的火光照亮了不大的院落,里头放满了老翁打来的柴火。

    一摞一摞,堆成了小山包,再在上面盖着草席挡雨,等天晴了,多晒两日,就能用车拉到城里去卖。

    那时的柴火干爽好燃,很快就能卖完。

    院子本就不大,再放一辆牛车更显逼仄,人都不好走动。

    老翁家里还有一个老妻,以及两个儿子。

    大儿子已经成婚,还有一个小孙儿,住在东屋。

    小儿子还没成婚,住在更小的西屋。

    老两口就住在堂屋后边用木板搭起来的床上。

    本来就显得拥挤的房子,一下子涌入徐月一家和王大有父子三人,大人小孩加一起总共八个,只能在小儿子的房间和堂屋中打地铺。

    徐大和王大有,外加老翁家小儿子一起睡堂屋,王氏则带着孩子们睡在西屋里。

    老翁的妻子身体不好,大儿子腿也有点跛,家中来了客人,是大儿媳招呼的。

    这位老实的媳妇并没有因为他们是外人而怠慢,反倒十分热情,言语不多,但嘴角总是带着腼腆的笑,让徐月这几个孩子多吃点。

    徐家是绝不吃白食的,徐大从用来掩人耳目的木箱中舀出二十斤粮食,倒进了老翁家的米缸里。

    等老翁家儿媳发现时,两家的粮食早已经混在一起,差点把小媳妇给急哭了。

    “家翁的命都是姑娘救的,本就该我家报答你们,又怎好要你们的粮食!”小媳妇一边红着眼圈一边羞愧道。

    这救命之恩徐月真的不敢当,她只给了一壶水而已,急忙摆手解释了一番,小小的人儿还要倒转来哄她要喊婶子的长辈。

    那画面,莫名有几分好笑,老翁无奈摇摇头,让儿媳妇别哭了,粮食的事,就此作罢。

    吃饱喝足,众人准备歇息,走进西屋,徐月一眼就看到挨着墙的火炕。

    当即扭头问门外站着的老翁,“这里也有人来盘炕了吗?多少钱一个?可是二百钱一个炕?”

    徐月本意只是随机抽查一下火炕帮的弟子们有没有严格遵守帮规,没想到,喜获火炕帮弟子两名。

080 他能吹一辈子(求月票)

    “这炕是我小儿子盘的,刚跟了师父学的手艺,从年后开始就一直在村里给大家伙盘炕,也赚得少许家用。”

    老翁感慨道:“咱祖师爷不像其他匠人那般守着技艺不肯外传,我们火炕帮祖师爷心系天下贫苦百姓,不拿咱老百姓一针一线,只要肯遵门规,用心去学,他都如那书生们口中的孔老夫子一般,有教无类,是吧,是有教无类吧?”

    自己没文化,老翁也不确定自己这个词用得对不对,偏头问身后的小儿子,见他点头了,这才又继续说:

    “多少弟子因着这门手艺得以在这艰难世道过活,又有多少百姓因着这火炕,冬天不再被冻死,徐公才是真正的大善人!”

    说到这,老翁又想起前年冬天被冻死的老母亲,不经红了眼眶,叹道:

    “我阿母无福,等不到徐公,但我子我孙却是有大福气的,等来了徐公,往后再到冬日,就不怕被冻死了。”

    老翁朴实的语言,传达出来的却是亲身体会过严寒的人才能感觉到的幸运。

    老翁说着,又有点不好意思的对徐月说:“姑娘,今年冬天我家柴火好卖了呢。”

    “我虽不知道姑娘一家遇上了什么难事,但你们要是暂无去处,可以在我家多住几日,如今老翁也给得起你们几日饭食了。”

    老人家言语间透露出的自豪,让看多了穷困潦倒的徐月愣怔许久。

    犹记得过年之前,老翁身上的衣裳单薄得可怜,但现在再看,好像补丁都少了,穿的是一件七成新的薄袄。

    “对了。”老翁像是才想起什么,抱歉问道:“还不知道姑娘姓名,姑娘你叫?”

    “徐月。”徐月微笑答道。

    “徐?”老翁一怔,徐月翘起嘴角,眼中含着几分戏谑,抬手往老翁身后的徐大一指:

    “他叫徐青阳,我阿爹,城内街坊都叫他——徐公。”

    听得这话,老翁和他正在帮忙打地铺的小儿子顿时一惊,忙看向正在整理被褥的徐大,两人面上神色从难以置信,逐渐过渡到惊喜。

    最后,父子两人对视一眼,无措又慌乱的整理好衣裳,齐齐拜了下去。

    “火炕帮二代弟子,拜见祖师爷!”

    “火炕帮三代弟子,拜见祖师爷!”

    徐大施施然起身,抽空瞪了徐月一眼,而后轻咳两声,抬手将老翁父子俩扶了起来。

    “你们师从何人?”徐大温柔询问。

    先前老翁从不觉得这青年人有什么不一样,但此刻,他却在他身上看到了大师风范。

    想到自己居然能够亲眼见到大名鼎鼎的祖师爷,老翁激动地老脸涨红,嘴唇颤抖着,半天说不出来一句完整话。

    年轻人到底要多些虎气,小儿子替父亲答道:

    “回禀祖师爷,阿爹师从悟净三师傅,我则拜在大师傅悟空首徒余铁柱门下。”

    “哦哦,还有我们村的狗蛋木墩,他们也都是火炕帮的弟子。”

    “还有隔壁几个村落的,入门比我晚些,还要叫我师伯呢,大家伙正想着等天好了一起进城拜谢祖师爷大恩,没想到,没想到......”

    年轻人也激动不已,唾沫都飞到了徐大的脸上。

    徐大保持着和煦的微笑,也不恼,好笑接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我了是吗?”

    年轻人激动地连连点头。

    徐大叹息一声,摆了摆手,“莫激动,说来恐怕我要连累大家了,出了些事,日后你们不要再提我的名字,免得招来杀身之祸。”

    父子二人听见这话,齐齐变了脸色,但不是因为徐大为自己带来了麻烦,而是担忧祖师爷的情况。

    小儿子年轻气盛,立马喊道:“祖师爷,您若是有困难只管说,咱们火炕帮弟子不怕苦不怕难,待我去几个村口喊一声,咱们一百多弟兄祖师爷您尽管派遣,看谁敢欺负您!”

    徐大楞了,徐月也楞了,父女两万万没想到火炕帮已经在人民群众之中打下这么坚厚的基础。

    照老翁家小儿子这个说法,整个河间村镇里岂不全是他们火炕帮的弟子了?

    这才四个月啊,发展竟如此快速!

    太守他知道吗?

    徐月猜想,八成是不知道的,要是太守知道阿爹在城市之外的乡野山村已经有这么大的声望,杀手肯定已经追上来了。

    而不是这般不轻不重的打酱油式追击。

    父女俩暗暗对视一眼,觉得这河间郡不能再待下去。

    因为现在这股势力他们还无法驾驭,一旦玩脱节了,怕是要被迫成为第二个陈胜吴广。

    想想他们的下场......溜了溜了!

    不过未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楚,眼下这个乱世,是危机也是机遇。

    现在式微,一不小心就会被迫成为陈胜吴广昙花一现。

    但在所有人都还没意识到农村基层力量的时候,让这股力量自己按照它本来的道路默默发展下去,以后必定是一股庞大的力量。

    一群匠人而已,还不足以引起世家门阀的注意。

    徐月又给阿爹递了个眼神,火炕帮不必张扬,但还有存在的必要。

    于是,徐大到口的“散伙吧”就变成了叮嘱他们低调行事,不要提起他这个祖师爷,好好把手艺发展下去,传递给更多人,解救更多受寒冷折磨的贫民。

    “我徐青阳自己的事,和火炕帮无关,你们也不用惦记我,来日方长,有缘还会再见。”徐大淡淡说道,眼中是对弟子们温柔的期待。

    老翁和他小儿子感动不已,没想到祖师爷居然这么关心门下弟子们,宁愿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一切苦难,也不想连累门下弟子。

    这样的好师父,能够遇上是他们最大的幸运。

    “祖师爷放心,弟子谨记祖师爷叮嘱,必定将祖师爷的话传达给其他弟子,从今往后,火炕帮低调行事,再不提徐公。”

    但是!

    日后只要加入火炕帮的弟子,他们一定会告诉他,火炕帮里有一位伟大的人,名唤徐青阳。

    “祖师爷您自己也要保重啊!”老翁父子二人敬重说道。

    徐大欣慰点点头,表示自己会的。

    众人终于要歇息了,想着自己今晚能和祖师爷睡一张地铺,小儿子激动地一宿没睡着。

    年轻人幸福的想着,与祖师爷同寝这件事,他能吹一辈子!

081 远房亲戚(求月票)

    在老翁家住了一晚,徐月一家继续启程,他们不能在这里久留。

    但接下来要去往何处,确实要好好考虑考虑了。

    徐大眼珠子一转,开口道:“去投奔咱姑奶奶!”

    徐月众人:“啊?”

    她们不是已经没有亲戚了吗?哪里来的姑奶奶?

    徐大勾唇一笑,神秘兮兮的说:“还记得之前我同你们说,咱们家祖父那辈有位堂祖父混出了点样子的事吗?”

    王大有不知徐家本来情况,默默赶车,竖起耳朵听,并不参与话题。

    因为选择跟徐家从河间县城逃出来后,他就知道,自己一家和徐家这辈子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们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只可惜了孩儿他阿娘,一个人孤零零留在了陌生的土地上。

    哎,不想这些了,他一个人好好带着君梅和阿坚,跟着徐家一起,这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到时候他们再回来迎接他们阿娘。

    王大有不再想这些,一边赶路,一边听着车上徐月一家说话。

    徐大说:“我堂祖父一家不是发达搬走了吗?听说他把他家的独女,也就是我堂姑母嫁进了幽州公孙氏。”

    “这公孙氏可是正儿八经的世家豪族,有人在朝中做大官的,幽州几郡太守都是公孙家的人,咱们堂祖父能攀上这门亲,不知道费了多少心力。”

    “咱们还有这么厉害的一门亲戚?”徐月有点不敢相信。

    同是一支,堂祖父家直接实现了阶级跃升,还是连跳几级那种,为什么她们这一家混成了这样?

    王氏和徐二娘也不信,在这种门阀风气盛行,只看出身的封建时代,幽州公孙氏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冒着被其他世家嫌弃绝交的风险,迎娶一个平民商贾女子?

    “难道这位姑奶奶貌若天仙?倾国倾城?”徐二娘狐疑问。

    这是她唯一能够想到的理由了。

    男人嘛,看到美人总是要降智的,搞不好就是被美貌给迷晕了。

    面对家人们不相信的眼神,徐大不太自然的轻咳了两声,“咳咳,那什么,她是做继室。”

    徐月几人恍然大悟,原来是做继室,那的确有可能。

    但这也还不够啊,世家大族的继室,也会选世家大族,最多从嫡女选到庶女而已。

    要是公孙氏这种大家族,二婚也能选嫡女。

    徐大尴尬的又补充道:“是旁系的庶子。”

    众人默了。

    大家族的旁系庶子,普通人家费尽心机才能当个继室,这个社会果然够现实。

    但能够蹭到大家族的庇佑,在这个乱世之中,就已经是许多人想求都求不到的好亲事。

    徐月追问:“咱们家堂姑奶奶在幽州哪个地方?”

    徐大仔细回忆了一下原身残留下来的模糊记忆,不太确定的道:

    “应该是渔阳郡,因为十五年前我爹还在的时候,收到过一封我堂姑母从渔阳郡送来的信,说是堂祖父不在了,请我爹去参加葬礼的。”

    “可惜,他们捎信来也不说顺带捎点路费,我爹穷得要死,根本拿不出路费,就没去成,也不知道你们那位堂姑奶奶会不会记恨咱们......”

    说到这,刚刚还兴致勃勃说要去投奔亲戚的徐大忽然也没了底气。

    古人重礼,还是丧礼。

    堂姑奶奶又是独女,算起来整个娘家就剩下他们这一门亲戚了。

    换位思考一下,你不远千里托人捎信让父亲唯一剩下的亲戚过来参加葬礼,可等到你爹都下墓了这伙亲戚还没来,是不是觉得他们太绝情?

    徐月只能苦笑着拍了拍阿爹的肩膀,安慰道:

    “兴许堂姑奶奶根本没想到咱们家混成这样,连奔丧的路费都拿不出来,到时候见面了,咱们好好跟她说,她应该会理解的......吧?”

    徐大拿下闺女儿安慰的手,幽幽说:“以咱们现在这些人的寿命,你们堂姑奶奶还能不能活着都不好说。”

    徐大郎很认真的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她至少四十岁了,这里平均寿命不到30……”

    徐月:“......”

    王氏众人:“......”

    实岁30,虚岁29的徐大仰头望天,希望老天爷不要把他算进这个平均值里去。

    不过玩笑归玩笑,事实是,现在他们一家除了去投奔那个不知死活的堂姑奶奶以外,并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

    一家五口从穿越到现在,已经大半年,也深刻体验了在这个时代没有根基的可怕。

    你没有一个家族,没有几门亲戚,在这个时代就像是一个谁都能够欺负的小孩。

    因为欺负这样的独户根本不怕被人报复,也不用担心他们背后牵扯出来各种势力人脉。

    试想一下,她们一家要是在河间县真有一个亲戚,那太守还会像现在这样,随意的怀疑他们的来历,一个不爽就直接砍你吗?

    显然不会!

    就算还是想砍他们,但至少不会这么明目张胆,怎么也要耽搁几天去做背景调查,确定真是个小人物,这才会动手。

    “那我们就去幽州?”王大有停在一处岔路口,不太确定的问道。

    徐大看向王氏,王氏看向徐月兄妹三个,一家五口齐齐点了点头。

    王大有表示明白,扬起马鞭,就准备走北上那条路。

    “慢着!”徐大忽然喝停。

    徐大郎下意识心头一紧,侧耳听了听,又狐疑的皱起眉头。

    并没有追兵追上来,这荒郊野岭的,人都不见一个,只有树林里的动物在跑动。

    徐大没管好大儿的条件反射,沉吟片刻后,开口道:

    “咱们走水路,往东去渤海郡。”

    哪怕现在还没有追兵追上来,但只要还在河间县内,还要从河间县路过,他就不舒服。

    王氏听见这话,想起之前从城里打听到的冀州地理情况,试探问:

    “你想从渤海郡走海路坐船,直接绕过冀州前往渔阳郡?”

    徐大颔首,他就是这个意思。

    夫妻两对视一眼,达成一致,但还是要看看孩子们的意见,特别是徐月的,她看起来比他们更加了解这个时代。

    徐月皱着小眉头,走海路没毛病,但她有点担心这个时代的船到底能不能渡海?

082 打劫(求月票)

    不过从三国的赤壁之战来看,能走海路的船肯定是有的。

    而且渤海郡和冀州袁氏集团现在还在“准备互吃”的矛盾阶段,往渤海郡走可以避开河间袁氏集团的势力范围。

    徐月认真点头道:“海路可以的,实在不行,我们也可以从渤海郡走陆路先进幽州,之后再到渔阳。”

    “而且现在没有海盗,水路确实比盗匪猖獗的陆路安全一些。”徐月补充道。

    王大有在旁听着这些海盗什么的陌生词汇,大脑已经学会习惯性的无视了。

    不过小君梅很好奇,睁着一双明亮大眼追问:“幼娘,什么是海盗?”

    一家五口意见已经统一,徐大和王大有赶着牛车走上了往东的路。

    车轮咕噜咕噜走了起来,车上的徐月一边随着节奏摇摆减少颠簸的阻力,一边给君梅姐弟两科普什么是海盗。

    “海盗就是在海上专门打劫商船、岛民的盗匪,和陆地上抢夺百姓财物、杀害百姓的匪徒一样,都不是好人,小孩子见了就要躲开,知道吗?”

    小君梅点点头哦了一声,又问:“那海上的强盗叫海盗,为什么陆地上的强盗不叫路盗呢?”

    徐月:“啊这......”

    给她整不会了!

    小君梅歪了歪头,还在认真的等着她的答案,并不知道对方已经被问住。

    车上寂静片刻,众人实在是被两个小女孩的傻样可爱到,爆笑出声。

    小君梅茫然的看着笑弯腰的众人,不明所以。

    “幼娘,大家在笑什么?”小君梅不理解的轻声问。

    徐月轻拍了拍孩子的小脑袋,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叹道:“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聒噪。”

    小君梅挠挠头,好深奥哦,不懂。

    眼看着关于海盗陆盗的小插曲就要在一片大笑声中过去时,安静的道路上忽然传来一声吼:

    “打劫!!!”

    道路两旁的斜坡下忽然冲出二三十人,手持各种武器,凶神恶煞的把牛车包围起来。

    正在行进的大青牛突然受到惊吓,慌不择路要往斜坡下冲去。

    幸好王大有和徐大两位马夫反应迅速,这才险险勒住受惊的大青牛。

    就这片刻的功夫,徐月一行八人已经被团团围住,其中有几个手持钢刀的大汉眼神发狠,一句废话都没有,举刀就要砍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根本没给众人反应时间。

    眼看那几个大汉就要杀到面前,徐大郎腾的一个起身,赤手空拳就这么冲了出去。

    王氏和徐大刚拿起防身武器,就听见几声哀嚎,闻声望去,就见那几个拿着钢刀要杀过来的大汉不知何时已经倒在地上。

    而且姿势诡异,脑袋仿佛被人折断一般,歪斜着倒在一边,眼珠爆凸,已经死了!

    “吼!!!”

    徐大郎站在马车前,一声怒吼,手里还拎着一颗刚摘下来的血淋淋头颅,双眸猩红,仿佛是从十八层地狱爬上来的吃人恶鬼。

    这哪里是来抢劫?

    简直是过来给恶鬼送饭啊!

    余下的劫匪们惊呆了,徐大郎红眸扫过这一张张不敢置信的丑陋面孔,冷酷又无情。

    劫匪中突然传来“啊!”的一声惊叫,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劫匪恐惧的尖叫着,转身就跑。

    却不想胆子已经被吓破,两腿根本不听使唤,软倒在地,只能手脚并用,连滚带爬。

    徐大郎见此情景,一把掷出手中人头,捡起地上掉落的钢刀,举起就要追上去。

    王氏忙喊徐大:“你快去看着他点!”

    徐大不敢不从,丢下手中柴刀,捡起地上钢刀,入手就感觉到了金属的锋锐之气,掂了掂,兴奋的“嗷”叫一声,举刀追了上去。

    很快,父子两人就回来了。

    徐大尚好,徐大郎身上却全是血渍,徐月急忙捂住小君梅和阿坚的眼睛,免得小孩子留下心里阴影。

    但也不知道现在捂还来不来得及。

    小君梅疑惑的“唔?”了一声,伸手来拽徐月捂在自己脸上的手。

    徐月感觉到她的用力,顺着力道松开手,就见小君梅起身去翻车上的木箱,从里面找出一方帕子,小跑下车,递到徐大郎面前。

    “大哥哥,擦擦。”

    小女孩关心的举起帕子,奈何自己不够高,垫脚也够不着徐大郎沾满血污的脸。

    直到徐大郎把帕子接过,她这才重新回到徐月身旁,乖巧坐着,歪头看她,一脸求表扬。

    徐月微怔了怔,就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顶。

    小女孩顿时羞涩的低下了头。

    阿坚早已经扒开脸上的手,茫然的看着周围一切,看到血腥,就像是看到大白菜一样朴实无华。

    旁观这一幕的王大有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自从家里两个孩子天天待在徐家之后,胆识就越来越大了,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今天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徐大郎杀人,那如闪电一般的速度和手段,真是把人吓一跳。

    幸好幸好,幸好他自己他们自己人。王大有暗暗庆幸。

    徐二娘拿着她的小木棍,很遗憾自己没有机会加入这场单方面的虐打,有点郁闷。

    王氏没好气的撇了她一眼,提醒她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见她收敛了,这才招手示意收拾好的徐大父子二人上车。

    牛车越过满地的尸体,继续向前行驶。

    车上,徐大先把刚刚捡来的五把钢刀发了,王大有一把,他和徐大郎各一把,又给王氏一把,被王氏嫌弃后,把剩下两把递给了徐月和徐二娘姊妹两个。

    怕她们不小心弄伤自己,又拿出烂布条把刀刃绑好,这才放心。

    做完这些,就到了徐大最期待的环节。

    只见掏出一把钱袋子,“哗啦啦”抖出一堆钱币,两眼放光的激动道:

    “发了发了!看来这些劫匪在咱们之前收获不小啊。”

    王氏睨了他一眼,“这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任何一条生命都值得尊重。”

    徐大知道王氏心怀全人类的老毛病又犯了,识趣的没跟她对着干,顺从的收起自己过于得意的笑容,一点点把钱整理好,装到一个袋子里,递给徐月。

083 历练(求月票)

    “闺女,好好收着,等到了城镇,阿爹给你们买好吃的。”

    说着,还冲徐月嘚瑟的暗抛了个媚眼。

    挨着阿娘,徐月只能压着喜悦小鸡啄米似的轻轻点头,把钱袋塞进怀里,实则是放到了研究室里。

    小君梅撑着下巴盯着徐月的衣兜,佩服的想着,幼娘都已经是可以管钱的大小孩了,真厉害~

    徐月察觉到小伙伴灼热的视线,凑到她耳边小小声说:

    “回头我让阿爹请咱们一起吃肉,大块的肉。”

    小君梅大大的眼里立马绽放出惊喜的光芒,“嗯嗯”点头。

    却不想,她们的耳语王氏全都看在眼里。

    她顶着认真的神色,不知想了什么,沉默许久,忽然开口道:

    “光是闭门造车可不行,之前让你们练了一个冬天的功夫,是时候拿出来练练了。”

    畅想着可以大块吃肉的徐月“啊?”的楞了一下。

    王氏看着兄妹三人,温和一笑,“从现在开始,再遇到危险,大人都不会出手,你们三个自己看着办。”

    徐大郎擦拭着刚到手的宝贝刀子,少见的对关于徐月不好的事不发表反对意见。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太危险,妹妹必须要有自保的能力,这样他才能在看不到妹妹的时候放心一点。

    而他现在的职责,就是负责保护她们的人生安危。

    不过,王氏却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大郎,你对自己的力量掌控力太弱了,趁这个机会你也好好练练,不要每次都搞得这么血腥。”

    王氏扫了一眼儿子身上擦不掉的血渍,她不希望他每次都用这么野蛮的方式去战斗。

    这种战斗方式,对上这些不入流的劫匪还好,但要是遇上真正厉害的高手,只会适得其反,伤到他自己。

    本以为没自己什么事的徐大郎抬起头来看向王氏,对上她担忧的双眸,心中微动,“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徐大饶有兴趣的嘿了一声,转头问王大有:“要不要把你家的两个也拉出来练练?”

    王大有看看被爹妈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徐月兄妹三个,又看看自家的两个孩子,忐忑问:

    “她们行吗?”

    “放心吧,还有大郎看着呢,不会有问题的。”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吃不饱穿不暖,身体状态又差,遇到事他们只能跑跑跑。

    但现在不一样了,养了一个冬天,大家身体都养了回来。

    身体已经调整到接近最佳状态,现在光是他和他的好大儿两人,团灭一支百人劫匪小队完全不是问题。

    当然,要是遇到装备精良的百人军队,他手中连把好剑都没有的话,那还是继续跑吧!

    徐大拍拍兄弟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王大有:“......”我不是很放心啊大哥!

    然而,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只能默默祝孩子们好运了。

    确定了要练练孩子们的功夫,徐大比王氏还要狠,直接把徐大郎、徐二娘、徐月兄妹三个拎到车辕上,将马鞭递给她们,让她们赶车。

    而自己和王大有退到车板上,躺着睡。

    被嫌弃占地的王家姐弟两默默缩到车头,紧挨着徐月。

    徐月手拿小鞭子,回头望了望阿娘,还不敢相信爹妈说练就练,一秒钟都不迟疑。

    “加油,把我之前教你的要点回忆一下,你们可以的。”王氏鼓励道。

    徐大躺着,翘着二郎腿看着格外清朗的天空,乐呵呵补充道:

    “接下来要是还遇上劫匪,你们自己得了多少全算你们自己的,看看,阿爹大方吧?”

    徐二娘眼睛刷的一亮,“真的?”

    徐大嗯的点头:“君子从不食言。”

    徐二娘立马和徐月对视一眼,想起刚刚阿爹和哥哥的丰厚收获,笑了。

    虽然知道阿爹这是打着训练的旗号偷懒,但是,只要有收获,她们也可以的!

    徐月搓搓小手,压下这股莫名的亢奋,一甩小马鞭,有模有样的赶起了牛车。

    小君梅立马哇的发出赞叹,“幼娘你好厉害!”

    徐月挑眉一笑,招手示意哥哥姊姊,还有王家姐弟凑近点,几个小孩嘀嘀咕咕商议起来。

    王氏侧耳听了听,无奈的摇摇头,嘴角忍不住扬起,这些小机灵鬼~

    牛车缓缓前行,徐月几人发现,面前这条路十分奇怪,明明周围有几个小村庄,却看不到一个人在路上行走。

    想到之前凶悍的劫匪,她猜测可能是和这些盗匪有关系。

    于是,几人开始期盼着这些盗匪出现,这样她们就可以发财啦!

    只是,越是期盼,失望就越大。

    一路过来,天都黑了,除了之前那波劫匪,就再也没有遇到其他危险。

    徐月心想,这不科学啊!

    难道是她们出现的方式不对?

    徐月询问哥哥,之前是不是还有活口逃走,所以走漏了风声。

    徐大郎仔细回忆一遍,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顿时,徐月就觉得自己猜对了。

    但就在徐月以为劫匪们被阿爹和大哥吓到不敢再出现时,一丛火把从前方昏暗的道路上亮了起来。

    一支大约有五六十人的队伍,正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靠近。

    只听见其中一人大声喊道:“大哥,就是他们!”

    “就是这一家子杀了咱们弟兄,还抢了弟兄们辛辛苦苦讨来的钱,金饼加上钱币近两万钱,全被他们抢了!”

    原来是逃走的人带大部队来报仇了。

    兄妹三人对视一眼,自有默契,立马停下牛车,从车上跳了下来。

    徐大郎扛着有他半人高的刀问徐月姊妹俩:“先来两个?”

    徐月正要点头,徐二娘抢先道:“五个!”

    徐月勉强同意。

    徐大郎颔首,眼看着那帮人靠近不足二十米,指着前方的葫芦山口最后问:“那我上了?”

    姊妹两点点头,一个握住和自己一般高的刀,一个一手掐着法诀,一手握紧了小木棍。

    徐大郎见状,身形如电一般闪了出去,一人挡住葫芦口,只放了五个人进来。

    至于剩下的人,全部被他一个人挡到外头,不得寸进。

    有极个别厉害的,就一刀砍死,而后继续阻拦这些人前进的步伐。

    这操作,看得劫匪们都蒙了。

    特别是被徐大郎放进来的五个劫匪,看着面前扛着大刀似乎快站不稳的徐月,直接傻眼!

    就这???

084 一屁股坐头上(求月票)

    徐月感觉到面前五人的鄙夷,羞恼的咬了咬腮帮子,准备让他们好看!

    小小的人儿挑衅的呵了一声,与姊姊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按照之前在车上商议好的方案,立马行动起来。

    徐二娘一个滑步后退,早已经读好条的眩晕术瞬间释放,趁五人还在愣怔的空档,一波将五人齐齐控住。

    徐月见状,小小的人儿迈开步伐,按照阿爹教导的内功心法,将腹部那道尚且微弱的暖流运至双足,身体如弹簧一般,两脚一点地,腾空跃起,两手举刀就朝最近那人劈去!

    “呼啦”一下,大刀对着脖颈劈下去,还没反应过来的劫匪应声倒地。

    小人安稳落地,手里的刀却还拿得不太稳,踉跄一下。

    就这一个踉跄的功夫,眩晕中的四名劫匪已经反应过来,四人暗道一声见鬼,两两一组,分别朝姐妹二人袭来。

    徐二娘咒骂一声,她不善近战,不敢让敌人近身,身姿轻灵如燕,一个跳转腾挪,翩然落到一旁的树梢上。

    这时,徐月这边已经迎上两名劫匪,他们人高马大,面相凶恶,下手毫不留情。

    特别是在看到这样的小小人儿居然会武功之后,再不敢轻心,一心只想一刀结果了她,因此动作大开大合,特别激进。

    徐月瞬间感觉到了压力,但很快她就调整好呼吸,放弃了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并不趁手的大刀,扬起马鞭,“啪”的对准两名劫匪下盘甩去。

    马鞭细长,一下就缠住了两人的脚,徐月仗着人小,绕过大石,借力一拽,两名劫匪“咚”的一声,猛倒了下来。

    见此,徐月立马跳上去,按照阿娘曾经说过的后颈部位,整个腾空而起,扬起手肘,以全身之力猛敲了下去。

    后颈与手肘触碰到的那一刻,徐月立马听见“咔”的一声骨骼碎裂声,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坐在马车上的王氏忍不住摇了摇头,眼中既有心疼,还有几分狠色。

    她很心疼孩子受伤,但她也不能因为自己内心短暂的疼痛而折断孩子的翅膀。

    她们理应飞得更高更远,现在只是开始而已。

    王氏深吸一口气,压下了想要出手的冲动,静默着。

    然而比起徐月的反作用力挫伤,受到攻击的盗匪直接白眼一翻,昏死过去,因为脊椎的破碎重伤,导致终身瘫痪。

    搞定了自己面前的劫匪,徐月立马赶到姊姊身边,姐妹两一个控人,一个暴力输出,配合无间,很快就解决了这两名劫匪。

    不过还没给两人喘息的时间,徐大郎又放了五人进来,姊妹两个还是按照之前的策略。

    徐二娘轻功很好,跳转腾挪劫匪根本进不了她身,只能被她逗得暴跳如雷。

    有姊姊负责控人分担压力,拖住其余劫匪,徐月便暴力输出,逐个击破。

    两人越战越勇,配合也越来越默契。

    而徐大郎那边,因为要给两个妹妹把关,也只能按捺住内心狂暴的杀意,与那些人磨蹭着,不得不用上阿爹阿娘叫的体术和功法,放弃了之前蛮横的打法。

    眼看大儿子终于有了耐心,看似随意,实则时刻注意兄妹三人动向的徐大也暗松了一口气。

    光是四肢发达可不行,头脑也得用起来,只有这样,才能成为真正的强者。

    很快,劫匪就倒下大半,还剩下最后二十来人,徐大郎直接把人全部放了进来,自己在旁一边放水一边盯着徐月,一旦发现她出现应付不了的危险,他就会出手。

    徐二娘施法读条时间巨长,人一多,她的眩晕术就不太管用了,有时读条还会被打断,气的她小嘴叭叭诅咒个不停。

    偶然有几个诅咒奏效,徐月正打的火热呢,人就一个大马趴摔倒在她脚下,两人大眼瞪小眼,二脸懵逼。

    渐渐的,劫匪也意识到了这三兄妹的不对劲,特别是之前逃走前去报信,带人回来报仇那位,一看兄妹三人搁着练上了,扭头就开溜。

    然而,他一个回头,就对上了徐大郎那张冷酷的青涩面庞,少年手起刀落,连一个惊恐的机会都不给,一刀捅死!

    这一刹那,余下所有劫匪都反应过来,这个仇报不了了,不但报不了,他们还成了三个孩子练手的木桩。

    有人想跑,又惊恐察觉,原来那少年不是打不过他们,而是之前人家一直在装。

    一股温热的液体喷洒下来,某劫匪抬手一抹,手上一片血迹。

    愣怔抬头一看,第一个跑到葫芦口的同伴已经被少年砍了脑袋。

    他就站在那里,手中提着滴血的大刀,静静看着他们,面上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却能够让人感受到他的残忍嗜血。

    劫匪们齐齐打了个寒颤,深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求生欲暴起,疯一样朝徐月攻去!

    徐月此时体力已经不足,徐二娘也累够呛,再面对这些人的突然发狠的围攻,只能哭着喊爹娘救命!

    王氏和徐大对视一眼,觉得也差不多了,夫妻二人同时起身,从牛车上跳了下来。

    只见徐大迈着诡异的步伐如同鬼魅一般在劫匪中间穿梭,不过是一晃眼的功夫,那些人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哗啦啦倒了下去。

    王氏挑了挑眉,手中长弓拉满,三箭齐发,一波接着一波,又快又准,劫匪就像是韭菜,一茬接一茬的倒下来。

    徐月姊妹俩打死打活半小时都解决不完的劫匪,夫妻两个分分钟就解决完了,敌人连他们一片衣角都没来得及碰到。

    眼看着还剩下最后一个,徐月急忙喝住爹娘,冲上前去,一个扫堂腿把人打倒,跳起来压上去,招手冲车上的君梅姐弟示意,快来!

    阿坚有些犹豫,君梅深吸一口气,再一咬牙,就跑了过来。

    “小姑奶奶饶命,小姑奶奶饶命啊,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只要放我一命,我身上的钱财都归您.......”

    劫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道。

    徐月小眉头一皱,手脚并用卸掉了他的手脚,把人四肢扯脱臼动不了还不够,又一屁股坐在他头上,把他脸摁在土里,成功让哭嚎的劫匪吃了一嘴的灰,呛咳不止,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085 端了老巢(求月票)

    “来,把他打晕!”徐月挑眉怂恿道。

    君梅看看劫匪这凄惨模样,又看看面前这个一改往日温吞模样的暴力萝莉,狠狠咽了口口水,跃跃欲试的问:

    “幼娘,我怎么才能把他打晕?”

    徐月抬着酸胀的胳膊比划,“这样这样、然后这样这样,最后那样......来,上手试试,敲晕了这个算你的。”

    徐月从劫匪头上挪开,看着以为手脚脱臼疼得快晕过去的劫匪,又给了他脸上一拳,把人打醒,小下巴一抬,示意君梅可以上了。

    小君梅“咕噜”咽了口口水,举起小拳头开始照着徐月刚刚教的做,对准劫匪头部,试探着出了一拳。

    这软绵绵的一拳,徐二娘撇开头去,真是没眼看。

    徐月耐心极好的教小伙伴如何握拳出拳,让她继续试。

    于是,小君梅又打了一拳,“咚”一下击在劫匪太阳穴上,把人打了个半晕。

    “呀!幼娘!”小君梅激动的看向徐月。

    徐月赞赏的拍拍她的脑袋,示意她继续。

    有了效果,小君梅立马来了兴致,那转着小拳头兴致勃勃的模样,看得王大有差点哭出来。

    孩子她娘,我对不住你呀,没能把咱们女儿教成一个温顺的淑女,呜呜呜......

    徐大同情的拍了拍兄弟的肩膀,想开点,孩子健康就好。

    王大有:“......”

    劫匪到底只是个普通人,有徐月的摧残在先,小君梅对着太阳穴打了十几拳后,再也撑不住,昏死过去。

    眼看最后一人也解决,兄妹三人带上小君梅开始搜罗战利品,见到还活着的,徐大郎也没有再出手补刀。

    就当是为妹妹积得了吧,徐大郎一本正经的在心中如此想道。

    当然,后面爹娘打倒的人头不算他们兄妹三个的,但光是这样,收罗到的钱财也足以令兄妹三人乐得忘记了身上的伤痛和疲惫。

    徐大想着这么多劫匪都出动了,那这附近肯定有一个劫匪据点,他与王氏一说,贫穷的夫妻两立马决定去把劫匪老巢给端了。

    王氏弄醒一个昏迷的劫匪,逼问出据点下落后,一行人上了牛车,片刻不停,连夜赶了过去。

    据点离得并不远,很快就被一家子找到。

    破旧的山寨,像个难民营,由于里面的劫匪已经全部被干掉,这里空空荡荡,毫无威胁。

    一家子对视一眼,分散放肆翻找。

    很快,就找出七八个箱子。

    然而,打开一看,预想中的丝帛金饼全没有,只有满满当当的旧麻布。

    一时间,一家子欣喜若狂的神色僵在脸上。

    徐大不理解,“为什么他们这么穷?”

    王大有看着这个堪比难民营的破烂山寨,弱弱猜测:“如果不穷,就不会去抢别人了吧。”

    徐月顿觉手酸脚酸哪哪都又胀又痛,一屁股坐在草垫上,叹息一声,“都是些走投无路的人。”

    她们从他们身上搜刮来的东西,可能就是他们最值钱的了。

    夜色已深,王氏一摆手,决定就在这个破山寨里休息一晚。

    只是算着破麻布价值几何的他们,并不知道因为这阴差阳错的一躺,恰好同河间县城追来的追兵们擦肩而过。

    休息一晚,次日天光大亮,徐月一行人这才继续出发。

    天公作美,又是一个大晴天。

    不过这次牛车不能坐人了,车板上拉着八箱从劫匪老巢里“拿来”的旧麻布,再加上两家人原本一家一个的行李箱子,一个人都挤不下了。

    大青牛倒是轻松,迈开蹄子走的飞快,只可怜了徐月几个小孩,昨夜运动过量,一觉醒来简直骨头都要散架,还要追着牛车暴走。

    阿坚还好,年纪太小,王大有就把他放在车辕上,不用自己走。

    但那小小的车辕再也挤不下第三个人,就算挤得下,王氏也不让挤,倒霉催的徐月兄妹三个只能迈开脚自己走。

    “阿娘,你给我看看我的手肘是不是有点脱臼啊,我动一下都好痛。”徐月追到阿娘屁股后面,很认真的询问道。

    王氏哪里不知道女儿心里那点小九九?

    哪里是伤到了手?

    昨夜孩子们睡着后她特意都检查过,只是肌肉损伤,没有别的大问题。

    这小丫头只是想让她心疼,然后允许她去跟阿坚挤车辕罢了。

    不过看到小丫头这么可怜,王氏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示意徐大背一把。

    紧接着自己又把累得不想说话的徐二娘背了起来。

    姊妹俩窃喜,齐齐朝徐大郎做了个得意的小表情。

    徐大郎嘴角微抽,继而又无奈的摇了摇头,两个幼稚鬼~

    “大郎!”王大有喊了一声。

    徐大郎淡漠的回望过去,就见王大有喝停牛车,走过来把马鞭教给他,“上去歇歇。”

    都还是孩子呢,王大有心疼的暗叹道。

    徐大郎微怔,而后摇了摇头,“我不用。”大步往前走去。

    王大有楞了一下,但看少年确实没有什么疲惫的感觉,惊奇的叹了一声,继续回去赶自己的牛车。

    几人一路往西,不快不慢的走着,有村落就停下休息补给,没有村落就露宿荒野。

    要是夜里蹿出来猛兽,徐月兄妹三个先上,就当练手了。

    一旦敌不过,徐大郎就会冲上去,一爪子结果了对方。

    最后得来的猎物,皮子留着,肉烤来吃,伙食简直不要太好。

    就这样,一行人连着走了五天,终于来到渤海郡地界。

    只是刚到两郡交界的城池外,徐大就眼尖的看到了追捕自己等人的公告。

    “完了!”徐大一拍脑袋,“他们比咱们快了一步。”

    一行人立马退到一旁草木茂盛的小树林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皱了眉头。

    除非他们一直不进城,不然就躲不过这一劫。

    然而不进城是不可能的,走海路的港口在城内,不进城根本就坐不上船。

    “怎么办?”徐大看向徐月几个,催促大家伙快点动动脑子。

    王氏道:“进出城必定要查验黄册,我们这户口本上都写得清清楚楚的,那边一对就知道我们是谁,很难办。”

    “我刚刚远远看到了我的画像,但画得并不像,或许咱们可以蒙混过去。”徐大道。

086 造假小能手(求月票)

    徐二娘眼珠子一转,让徐大把家里黄册拿出来看看,见到上面只有文字记录的户籍地和一家五口的个人大概信息、外貌特征描写,狡黠一笑。

    “或许咱们可以伪造一本黄册。”徐二娘提议道。

    众人闻言,眼睛一亮。

    老实本分的王大有惊慌提醒:“这要是被人发现可是要杀头的!”

    徐二娘一脸无所谓,“怕什么,不被发现不就行了?”

    王大有目露迟疑,“这、这样能行吗?”

    “怎么不行?”她可是最厉害的炼金术士,做个以假乱真的黄册再简单不过。

    就是......徐二娘猛然想起,自己现在啥工具也没有!

    这就很尴尬了。

    面对家人们期待的目光,徐二娘不自在的“轻咳”两声,佯装淡定的冲徐月一招手,示意家人们在原地等待片刻,领着徐月单独来到一旁的大树后。

    徐大郎谨慎的跟了上来,他绝不会让徐月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只要不是王大有一家跟上来就行,徐二娘并不在意徐大郎的跟随,眼见躲开了王大有一家的视线,立马问徐月她那研究室里有没有工具。

    徐月灵体进入研究室转了一圈,苹果树上结了半个红苹果,不久前她又解锁了工作台。

    所以现在研究室内的空间已经解锁了三分之一,有成品药箱,还有一张超大的工作台。

    在工作台上有很多玻璃器皿和测试仪器,以及一些调配试剂,和一些半成品的培养细菌。

    看起来能用的东西挺多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徐二娘能用上的。

    徐月干脆把自己研究室里有的东西都说了出来,徐二娘听得一头雾水,懒得继续听这种全新的知识点,急切追问:

    “有没有什么药水可以把黄册上的墨迹抹除掉?”

    徐月立马想到了有机溶剂,酒精!

    “有!”

    徐二娘一喜,让她拿出来给自己试试。

    徐月便用试管从一大瓶的酒精瓶子里吸了一管出来。

    不是她抠门,而是她还没有可以制造酒精的器具,研究室里就只有两瓶500毫升的酒精,用一点少一点,能节约就节约,坚决不能浪费。

    姊妹两找了个平整的大石块,把折叠的黄册展开。

    徐月不太确定的问:“弄坏了怎么办?”

    这可没办法复原啊!

    徐二娘自信一笑,只说了“信我”两个字,徐月就毫不犹豫的把手里的酒精试管递了过去。

    有机溶剂可以溶解墨迹,滴上酒精静置片刻,用手帕擦拭,墨迹就一点点被擦了下来。

    徐二娘擦掉了徐青阳后面的阳字,又擦掉了容貌特征上的“面黑”中的“黑”字。

    紧接着还擦了户籍住址,以及王氏、兄妹几人的名字。

    待到纸张恢复干爽后,她从怀里掏出她的宝贝,一个小瓷瓶,一支羽毛笔。

    瓷瓶里是墨,羽毛笔沾上墨,开始在擦除的地方填写。

    徐青阳变成“徐青大”,徐幼娘变成徐月,王氏变成王萍萍,徐二娘变成徐琳,徐大郎......

    徐二娘抬头看向望风的徐大郎,“叫你徐末怎么样?”

    徐末?末世的末吗?

    徐大郎微怔,而后点了点头。

    徐二娘便在纸上写下了徐末两个字,一笔一划,用的是羽毛笔,却画出了毛笔的笔锋,且字迹和原本的一模一样,不仔细去盯着看墨迹的新旧,根本看不出来差别。

    但这还不算晚,徐二娘非常注重细节,各种信息改写完毕后,她又问徐月要了其他试剂,把墨痕调整了一下。

    最后点燃一根小木棍,在黄册上细细的烤。

    这一通操作下来,一个时辰就过去了,一本以假乱真的崭新黄册出现在徐月眼前。

    徐月啧啧点头,佩服的竖起大拇指。

    徐二娘又递给徐大郎看,徐大郎无话可说,因为没有一点缺陷。

    可徐二娘还不是很满意,皱着脸叹道:“先这样吧,工具有限,不然我可以重新造一本黄册。”

    毕竟在她看来,官府印章是能用大萝卜雕刻出来的。

    兄妹三人拿着崭新的黄册回来了,徐大、王氏、王大有一一看过去,目瞪口呆。

    徐月暗暗的想,得亏这年代还没用钞票,不然她家阿姊绝对能把假钞也造出来。

    而且以古人现在的科技水平,鉴别出假钞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想想都可怕。

    拿着焕然一新的黄册,又瞄了一眼公告栏上那张抽象的本人画像,徐大自信满满的迈着步子,领着一大家子来到城门下。

    “黄册!”城下官差操着一口地道天津口音,不耐的伸出手。

    徐月发现,入城队伍中还有很多拿不出黄册的流民,不管他们如何哭求,在没有收容流民的政策前提下,官差会直接将他们驱逐。

    这时,就会有早早在一旁等待的豪强大族家丁出面,询问这些人是否愿意卖身为奴。

    大多数流民都会选择同意,这样他们就能有个去处,暂时安定下来。

    徐月不太理解,为什么官府不要这些丁口,人是一切的基础,有人才有未来,就这样把到手的人口转送到世家豪强手中,这天下还能不乱?

    不过现在这些事似乎不是她要操心的,徐大和王大有把黄册递了上去,众人屏息以待。

    官差不识字,把黄册递给旁边识字的同伴,那人拿着徐家的黄册一边低念一边观察面前的人。

    “徐青大,庆灵三年生人,身高七尺半(约175),面黄,冀州河间郡桥县五里村人士。”

    “王萍萍,徐王氏,庆灵四年生人,身高七尺(约162),面黄,左额有小痣.......”

    “冀州河间来的,来此作何?”那人合上黄册,严肃问道。

    徐大一看这小动作,心知假黄册过关了,立马松了一口气,指着身后拉得满满当当的牛车,一脸哀伤的说:

    “远嫁姑母从幽州来信,传来堂祖父逝世的消息,家父已亡无法前往,我身为其子侄,自当前往吊唁,送堂祖父最后一程,特此携带家中兄弟、家眷,前去尽孝。”

    那人看了王大有一眼,冷冷问:“你二人既不同村也不同县,亦不同姓,是兄弟?”

087 试试就逝世(求月票)

    “干的!”徐大立马接道。

    王大有也忙附和,“我们是干亲,这是我干哥哥,去年家乡发起大水,爹娘不幸去了,我便来寻我干哥哥.......”

    王大有巴拉巴拉还说了很多,徐大怕他说多露出马脚,忙又把话接了过去,两人这一唱一和的,加上黄册没什么问题,官差收了过路税后,摆摆手,放行。

    自古以来,盐铁都是暴利行业,渤海郡靠海,拥有丰富的盐矿资源,比起河间郡来说,繁华程度更上一层楼。

    眼下不过是渤海郡外围一个小县城,看起来就比河间郡治所还要繁华,人流量巨大。

    不过一家子的最终目的地是抵达港口乘船,只在这座县城里停留两日,处理掉从劫匪那边拿来的钱财,就继续往东前行。

    从劫匪那带来的旧麻布,全部变卖换成了优币,而后又在钱庄兑换成金饼,虽有所折损,但也得了一斤黄金,换来八个二两重的小金饼,方便携带。

    至于徐月兄妹三个的收获,徐大和王氏并不管他们,任凭三个孩子自己处置。

    徐二娘那份被她用来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徐大郎所得最多,只留下一小部分买了几块生牛肉解馋,剩下的全部递给徐月保管,大方表示,徐月随便用,不用过问他。

    得了哥哥这一笔,再加上徐月自己那一份,她手里便有了近一万钱,实打实的巨款。

    只打晕一个劫匪,拿到一百钱的小君梅眼看着徐月把钱全部换成金饼,足足有一小捧,惊呆了。

    学过算数的她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更是惊得眼睛瞪圆,幼娘能再买一头大青牛!

    王大有注意到自家闺女的吃惊与艳羡,好笑的揉了揉闺女的小脑袋,从怀中掏出一把子钱,让她拿去买糖葫芦和弟弟一起吃。

    从前家中情况不好,一年到头都舍不得给孩子买块糖甜嘴儿,但之前在河间给他盘炕,他手里攒下一笔不小钱财,手里宽松,也想学着徐大一家,纵着孩子一些。

    特别是看到徐二娘花出去近两千钱,买回来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王氏和徐大却没一点责骂后,王大有更是觉得自家这么乖巧的孩儿,应该多奖励奖励。

    无辜躺枪的徐二娘耸耸肩,对王大有这种肤浅的看法表示不认同。

    她这可不是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是各种她以前没见过的矿石金属材料,等她把这些东西研究透彻,翻本只是分分钟的事。

    所以,她这叫前期投资,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徐月默默看着姊姊同王大有暗中较劲,摇头无声笑笑,便沉浸在研究室内,满足的请点家当。

    如果按照大庆的资产等级划分,资产在三万钱至五万钱之间属于中产的话,那么现在总资产已经超过三万钱的他们,已经步入大庆中产阶级。

    这其中,包括粮食储备一千多斤、固定资产牛车一辆(九千钱)、还有现金流(金饼+布匹)三万钱。

    这还不算她自己的万钱小金库。

    之前拿出一瓶胡椒粉卖了很多钱,买了大青牛和车之后,余下八千钱,阿娘还给她一部分,又留下一部分用作日常生活。

    所以,如果不是情势所逼需要离开河间县城,那今年开春他们一家就能够离开城北贫民窟,住进城西的平民区了。

    可惜造化弄人,现在她们又不得不再次背井离乡,去往下一个未知的地方。

    不过这种流亡,在眼下这样的乱世里才是主旋律。

    一路走来,路上流民多不胜数,因为各种天灾人祸的缘故,人口流失严重,造成了严重的土地荒废,从而影响到一个国家的税收情况,如此恶性循环下去,大厦倾覆不过是时间问题。

    如果有一位明主现世,想要挽救这样的悲剧,也比登天还难。

    在路上,王氏看到这些荒废的农田,流散的人民,又问徐月,如果想解决这个国家的问题,应当如何?

    徐大暗中摇头,这婆娘可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教学的机会。

    面对阿娘的认真询问,徐月不敢马虎,认真思考过后,才答道:

    “谁都挽救不了,除非打破现有的固化阶级,重新建立新秩序,重新分配社会现有资源。”

    王氏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徐月道:“照现在这个趋势走下去,贫富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当底层人民最后仅有的利益也被富人阶层夺走时,就会引起一次剧烈的反抗。”

    “到了那个时候,整个社会将会陷入真正的混乱,大家都渴望在牌桌上重新洗牌,从而实现跃升,这就像是一场豪赌,而这些被剥削者就像是那些一无所有,豁出去的赌徒。”

    “和富人相比,他们只剩下一条命,也正是因为仅有一条命,他们愿意舍弃这条命,去换取更大的利益。”

    “大不了,就是死而已!”

    说到这,徐月眉头皱了起来,轻叹:“实在想要延长这个王朝的寿命也有办法,那就是整顿流民,规划土地,让他们回到本来的位置上,继续种地养蚕,源源不断的给这个王朝输血。”

    “可是,大家都忙着为自己夺取更多利益,谁又有心思去做这些安抚民众的事?”

    旁听许久的徐大突然插道:“要我说,不过都是一群目光短浅的鼠辈,看得见眼前,看不到以后。”

    “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个安全的地方,避开这乱世,安度余生。”

    比如找个山林归隐,修修仙打打坐什么的,等他闭关一觉醒来,时过境迁,这乱世早就结束了。

    在修者看来,凡人这须臾的短短时光,转瞬即逝,不值得留心。

    王氏撇了徐大一眼,拳头松了又紧,还是没忍住一巴掌打了过去,

    “徐青阳,我看你是又飘了,刚得了二两钱就认不清自己是谁!你敢推卸责任归隐什么山林你试试?”

    试试就逝世!

    徐大捂着后脑勺欲哭无泪,“我就想修道咋了?咋了咋了!吃你家大米了!”

    王氏举起手中弓箭,“你说咋了?”

    徐大立马抬手做投降状:“我错了,我思想滑坡,我检讨!”

    徐月兄妹三人看了看日常想逃避慈父责任的阿爹,齐齐鄙夷的“嘁~”了一声,没眼看。

    王大有一家默默看着徐家的家暴现场,无奈朝徐大投去同情的目光。

    大哥,你这夫纲不振啊。

088 奴隶(求月票)

    一路风雨兼程,二月下旬,徐月一家在走错三次路的前提下,终于横跨渤海郡,来到了它最东边的港口——易京。

    这里的人说方言语速很快,有时连徐月都听出不出对方说了什么。

    好在一家子学习能力不错,基本交流还是没问题的。

    有徐二娘做的假户口本在,一家子接连顺利渡过好几个关卡,别人问要去做什么,统一口径都是回复对方:我们要去奔丧。

    这年头不远万里前去奔丧是一件值得夸奖的善事,守卫们基本都不会继续盘问下去。

    易京是坐繁华的海边城市,这里有港口,上面停的船却很少。

    一眼能够看到的,不是官船,而是私船,多为当地世家豪强用来运送货物的货船。

    最大的船,船身长60步(两足一步,一步一米三,约78米),宽十步(13米),共三层,上面立着一面鲜红旗帜,上写着“公孙”二字。

    徐月记得三国时期,吴国战船和规模最庞大,光小船就有数千只,其中最大的战船有五层楼,长120步,开四门,能在船上走马车,能载2000余人。

    这规模,堪比现代小型战舰载量,可见古人智慧。

    一行人在易京找了一家官方驿站住下,就兵分三路行动起来。

    徐大带着徐二娘出门打听大船信息,王氏留下在客栈收拾打点,看着王家姐弟的同时,同驿馆里的商贾探听海上的情况。

    而徐大郎徐月兄妹俩,则跟着王大有一起,牵着还没坐热乎的牛车,前往东市,准备贩卖。

    易京靠海,畜牧业是短板,牛马在市场上很受欢迎,之前王氏花近九千钱置办下来的牛车,在易京市场上,随便有人开价都是一万起步。

    特别是徐家的大青牛,收拾得又干净,看起来也壮实,面貌也属上佳,在一众歪瓜裂枣面前,格外突出。

    有位前来采办的大户管家,出价八匹绢布准备换牛和车。

    绢是比帛更细密且有色彩的布料,比丝帛更好,一匹绢布大约1500钱,八匹绢相当于一万二千钱,于是徐月就拍板卖了。

    这一路上徐二娘就给大青牛喂些草料,值不了几个钱,这么一算,白坐了这么久牛车不说,还能另赚三千钱,简直不要太划得来。

    王大有肠子都晦青了,只恨自己之前没跟着王氏,咬咬牙也置办一辆。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徐月抱着新鲜热乎的八匹绢布总算明白到了古代商人为什么会冒险前往各地做生意。

    因为这简直就是暴利!

    不过暴利的前提是要躲过官府层层剥削,还得打得过劫匪,再避开暴雨滑坡之类的倒霉事件,才能把暴利拿到手。

    说起来,没有哪一行是容易的。

    “我们再逛逛吧?”徐月征询王大有的意见。

    她不想就这么回去,好不容易来一趟易京,这里商贾云集,她还想多见识见识。

    王大有知道徐家的人都是有些与众不同在身上的,点点头,示意她随便逛,逛一天都没问题。

    徐月便把手里的绢布递给哥哥拿着,循着最热闹的地方漫步走去,边走边看看,见识到了很多之前在内陆没看到过的东西。

    也由此,窥视到了现在的商业情况。

    在市场上比较受欢迎的货物,分为两类,一种的普通大众的日常刚需用品,如米面油粮、布料针线、猪牛羊等。

    还有一种是性价比极低的高奢物件,比如香料、精美的瓷器、珠宝玉石、糖、纸等对工业需求较高的物品。

    特别是糖和纸,需要的人很多,买得起的却很少。

    因为价格高昂,前来采购的基本都是当地的世家豪强,或是富户。

    真正的商人从来都知道,只有赚有钱人的钱,那才是真的钱,平民百姓挤出来的小利与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徐月暗暗把糖、纸、瓷器、琉璃等物件在心中记下,想着日后要是发家致富,就先从这些方面着手。

    只要安定下来,给她一个私密空间,她就能做出比现在这些成本更低,质量更高的糖和纸,还有琉璃瓷器。

    不过在没有背景的前提下,这些会触碰到高层利益的东西,只能偷偷进行。

    所以,是时候好好鞭策阿爹更上一层楼了!

    大的不说,先弄个小吏当当,也比做平民好。

    看着眼前繁华的街道,徐月已经在心里下定决心,努力赚钱,给阿爹买个官来当。

    毕竟,卖官卖爵,也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

    眼看着逛得差不多了,也没什么新奇东西出现,徐月准备打道回府。

    但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徐大郎怕徐月被行人挤到,把手里布匹塞给王大有,立马把徐月架到自己脖子上,往一旁退去。

    坐得高了,徐月一眼就看到了骚乱中心,那一辆辆鱼贯而入的牛车。

    在牛车和一般的不同,上面夹着用木头做的囚笼,在囚笼里,坐着一个个衣衫褴褛的人,有大人也有孩子。

    她们十几个人挤在一个牛车上,车板上坐不下,就绑在囚笼外站着,一个个眼神麻木,仿佛已经屈服于命运的安排。

    这是押满了奴隶的大型奴隶商贩车队!

    他们从各地低价,甚至是不花一分钱收拢来这些走投无路,只能卖身为奴的流民,而后送往全国各地的世家豪强手中,牟图暴利。

    这是徐月穿越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奴隶,连着几十辆牛车,除了车上的奴隶外,车队后还跟着数不清的奴隶。

    贩子用麻绳把他们的手绑起来,串成一大长串,并派了守卫时刻监守,行动迟缓者,甩手就是一鞭子。

    那狠戾的场面,看得街道两侧行人纷纷皱起眉头。

    徐月听到身旁的中年人用易京口音说:“这些奴隶不知道经了几道手才到了这些商贩手中。”

    “瞧见没,能坐车的,就是要卖到大户人家做奴婢的,而那些走着的,就会送到盐矿上做晒盐的苦工。”

    “这世道,人活得还不如畜生......”

    正听着旁人嘀咕,徐月忽然看到了一张熟悉面孔。

    “老天爷!那不是王大海家的有粮吗?!”王大有先徐月一步,惊呼出声。

    毕竟,他和王大海父子是从同一个村里逃出来的,从小一起长大,互相都很熟悉,反应自然比徐月这个后来的更加迅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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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1451/ 第一时间欣赏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最新章节! 作者:悠闲小神所写的《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为转载作品,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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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介绍:
徐月穿越了!
穿越的第一天,她爹垂死病中惊坐起:吾乃堂堂金丹真人!
穿越的第二天,任劳任怨的娘亲,冲她爹甩手就是一巴掌:你要是我舰船上的兵我早特么一枪毙了你!
第三天,憨厚内向的大哥忽然暴起,力大无穷,喉咙里发出吼吼的非人吼叫,见人就咬!
第四天,不小心脑袋磕在桌角上昏死过去的姐姐醒来之后就喜欢捡棍子蹲灶房里“咻咻”的比划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某种古老的咒语……
就在徐月觉得自己已经够惨时,隔壁快嗝屁的大爷告诉她:“自董兴入京以来,天下群雄并起,占据州、郡者多不胜数,又逢天灾,民不聊生,饿殍遍野......”
徐月看看屋内面目全非的家人,又看看外头尸横遍野的惨像……她不活了行不行!
PS:无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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