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关系户与可怜虫
千羽流对不起很多人,星刻郡统计司头号走狗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
他就跟炎统的衔蝉尘尘一样,栽赃陷害,杀人放火,除了调戏妇女以外,千羽流什么事都做过。
有时候乐语也觉得,千羽流死在阴音隐的背刺里也算是好事,不仅让白夜追认洗白他的名誉,而且还让千羽流逃过了未来的审判——功过不能相抵,未来不能作为现在作恶的理由,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乐语死替千羽流后,他基本不碰脏活,就算动手也不会下死手,凡是被他下死手基本都是死得其所——林锦耀英勇就义,林雪恩因叛而亡,奎照死于狠毒……
但你说乐语是不是就能问心无愧。
他不能。
林雪还好说,她的悲惨身世第一要归功于她爹她二伯,第二才轮到乐语这个动手的背锅侠,或者说千羽流就是一个让林雪泄恨的目标——所有亲人都死了,那就只剩下仇人作为活下去的动力了。
千雨雅也没啥,乐语已经按照千羽流的计划尽力而为了,千雨雅自己得了冷血病可不能怪乐语——他们姓千又不是姓宇智波,乐语哪知道千雨雅心情激荡之下会直接转职工具人?
但唯独奎念弱,乐语内心有一点点虚。
跟她爹奎照没关系,如果能重来,乐语还是会把她爹撕成两半。但他和阴音隐合伙进行刺杀的时候,他不小心拉胯被奎照挟持住,阴音隐为了救他捅了奎念弱两刀。
哪怕阴音隐是为了救自己,乐语心里多多少少都有点觉得过意不去。他不是那种能坦然接受‘必须伤害别人才能活下来’这种生存方式的人,不然他就不会成为‘银血之耻荆正威’,而是成为新一代‘黑荆棘’。
而且奎照因他而死,虽然奎照是走到半路才流血流死,但总归是乐语干的好事,他不介意背负这笔血债。
在面对自己所杀之人的女儿时,如果乐语还能无动于衷,那就说明这个世道已经改变了他的本质。可惜的是,或许是杀的人不够多,或许是活得时间不够长,他仍未被改变。
他依旧是背负着道德十字架,有些矫情,好吃懒做,有色心没色胆的乐语。
“你好,奎念弱同学。”乐语捋了捋红发刘海,侧过头看着图书馆里的时钟:“我想问问,这里有没有去年的全知之眼成绩表?”
“全知之眼成绩表?”奎念弱微微皱眉,摇摇头:“没见过这种东西。”
“白箱里也没有吗?”乐语有些失望。
“全知之眼就是最近要举行,每年一度的考试吧?”奎念弱想了想说道:“二年级以上的学长学姐应该都看过成绩表,或许会有有心人记下来。不过像这种学生考试资料,基本都收录在三楼的档案室里,那里只有馆长和档案室管理员才能进,你或许可以去找馆长问问。”
“那馆长在哪?”
“馆长在三楼的办公室——我带你去吧!”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
“不用客气,白箱里路很绕的,琴老师你第一次来让我带你走吧。”
虽然乐语万般推辞,但奎念弱直接一溜烟跑到楼梯间里,转过身朝乐语招招手,他也只能跟着过去。
“白箱很大,一楼主要收藏各类正式出版物,包括报纸、小说等等,最近连无双榜都收录进来了……”奎念弱一边走一边介绍道:“哎,琴老师你有买无双榜?无双榜真的太骗钱了,明明只有卡牌的不同,却让人不得不再买几份,朝廷应该出台法规明令禁止这种骗钱行为……”
听到这个乐语忍不住挑了挑眉:“我觉得无双榜这种赚钱机制还是有好处的。”
“什么好处?”
“它可以让某些人手里跟自己智商不匹配的钱重新流入市场。“
奎念弱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介绍道:“二楼主要是收藏各种孤本手札,绝对不允许借出阅读,只能在馆里阅读……”
“三楼是……”
奎念弱走着走着忽然停下来,扭过头盯着乐语,满脸通红,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自己一个人扛下了一切,一言不发低头往前走,没再跟乐语搭话。
不是。
奎照生的女儿怎么反射弧这么长?狼鹰怎么会生了一只树懒?
但奎念弱终于明白自己在拐弯抹角骂她智商低而不愿意理会自己,乐语也松了口气。
被奎念弱用那双带着尊敬的眼神看着自己,两人甚至还能愉快地教坛,这一切都让乐语压力好大。
他的道德法则无法容忍自己有这种待遇。
他以前有时候看女频小说,开头往往就是男主杀了女主全家,还相位猛冲女主,然而女主还能跟男主进行痴缠不休的虐恋——这实在是太奇怪了,恨就是恨,为什么会产生好感?
乐语甚至想直接抓住奎念弱大吼‘我杀了你爹’,让奎念弱光明正大憎恨自己,也不愿意让奎念弱对自己产生一丝好感。
这种欺瞒简直跟牛头人一样恶劣,乐语感觉自己就像是当了黄毛之后还跟懵然不知的苦主谈笑风生——他宁愿跟蓝炎战个痛快也不愿意跟奎念弱待上一分一秒。
所幸这段路也不是很漫长。
“这里就是馆长办公室。”奎念弱干巴巴地介绍一声,敲了敲门:“馆长?馆长?馆长?”
虽然刚才被琴乐阴气了一下,但奎念弱还是压抑不住介绍的欲望:“馆长耳朵不太好,你每次敲门都得问三次,不然馆长不会搭理你。”
“请进。”
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奎念弱推开门带着乐语进去。
这是一间很寻常的办公室,但人不是寻常的人。坐在书桌后面的是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年轻男人,一头长发亮黑柔顺扎了十几根小辫子,穿着花里胡哨的红云长袍,耳朵别着湛星耳饰。
他坐在这间办公室里,就像太阳之于黑夜一般耀眼。
而且他这副装扮,总让乐语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好,我是白箱馆长茶世隐。”年轻男人笑了笑,注意到乐语困惑的眼神,补上一句:“我是校长的远房侄子。”
乐语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这一脉相传的嚣张衣品,说他跟茶欢没有血缘关系也没人信啊。怪不得这么年轻就能当馆长,原来是关系户。
“琴乐阴老师对吧?听别人说,你是学校里唯一一个比我新潮的人。”茶世隐看了看乐语的红发,感叹道:“我以前其实也染过红发,但我哥却以我‘会吓唬小孩子’为由将我的红发都洗了……”
我什么时候多了个潮流达人的名号?乐语眨了眨眼睛,单刀直入问道:“馆长,我想问有没有去年的全知之眼成绩表?”
“有,不仅有去年,还有过去三年的,我都准备好了。”
茶世隐懒洋洋说道:“每到这个时候,你们就会来我这找前面几年的考试成绩,根据过去的排名来找捉刀的队友……承惠一百钱。”
“啊?”乐语说道:“成绩表要钱?”
“成绩表不要钱,但如果你想要过去几年的全知之眼考生分析,可以额外给一百钱。”茶世隐悠悠说道:“顺带一提,这笔生意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一分钱都没赚到,我也只是帮人介绍生意罢了。”
“但一百钱未免也……”
“这是递减的,第一份卖出的情报一百钱,第二份五十钱,第三份二十钱,后面都是十钱。”茶世隐说道:“至于你信不信你买的是第一份,就看你信不信我了。”
“馆长很可信的。”奎念弱在旁边说道:“他从来都是说明天不上班,就肯定不上班,从来没说过谎。”
若不是乐语知道奎念弱的来历,他都快以为这两人是不是合伙骗人。但如果是第一份卖出去的资料,的确值一百钱,时效性是比一切都重要。
因为全知之眼考试刚公布,所以没人来得及找馆长买资料吗……乐语果断掏钱:“我买了。”
“谢谢惠顾。”茶世隐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资料:“顺带一提,如果你想找去年全知之眼考试个人成绩最高的考生,我可以直接跟你介绍哦。”
个人成绩最高并不等于真实成绩最高,但也足以证明考生知识面的广度与深度达到极高的层次,正是乐语带领的学渣作弊小组急需的外挂。
“你认识?”
“当然,因为他就是白箱的档案室管理员,同时也是你手上这份资料的编纂者。”茶世隐按了一下书桌旁的其中一个按钮,震动急速沿着铜管穿过办公室,在另外一个地方响起清澈的铃声。
“这个时间他应该在读书,预计在……五、四、三、二、一。”
啪。
一个灰衣青年来到馆长办公室的门口,身材微微有些佝偻,看上去显得有些矮小。他半张脸都是灼伤般的扭曲,透过那张脸皮射出来的视线,都充满令人感到不舒服的愤世恨俗。
他没看茶世隐,而是瞥了一眼乐语手里的资料,顿时心中了然,冷笑道:“作弊可是皇院禁止的行为,教师帮学生作弊更是禁止中的禁止。”
“我只是帮学生买一份课外资料罢了。”乐语淡淡说道。
“那位学生,该不会那天把你拉走的明水云吧?虽然我想说老师跟学生有超越距离的关系似乎不太好,但既然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也不多提了。”
“明水云,皇位,全知之眼。”
侍温抱起双手,腰背挺直,昂起下巴笑道:“看来琴老师你有不得不帮助学生参加考试的理由呢。”
“那么,你需要我这个,自尊必须要依靠别人的畏惧与鄙视才能得以维持的可怜虫的帮助吗?”
第343章 差点就被打脸
哪怕不知道‘自尊必须要依靠别人的畏惧与鄙视才能得以维持的可怜虫’这句评价是乐语之前在课堂上给侍温的评价,但反应迟钝的奎念弱此时也看得出来,乐语跟侍温两人关系不太好。
不过她心里并没有多少惊讶。
因为侍温跟谁关系都不太好,或者说她就没见过侍温能心平气和跟谁说过话。
她其实也没见过侍温多少次,只是来白箱兼职校工的时候会遇见他,知道他是档案室管理员。
但光是在这有限的相遇里,她就看见侍温跟别人发生了数次冲突。
这里可是最为安静的白箱图书馆,侍温可是最为孤僻的档案室管理员,在这些‘困难重重’的条件约束下,侍温居然还能惹事,已经充分证明他的嘲讽体质。
但奎念弱并不认为侍温是坏人,有些冲突并不是侍温故意挑起的,只是侍温在学院里风评向来就差,说话时也丝毫不留颜面,简直就是行走的火药桶,走到哪爆到哪。
有同学曾在公告板里戏称:皇院三大人祸,‘暴君’茶欢,‘酷吏’铸颜,‘疯狗’侍温。当然那位同学很快就被茶欢挖出来,交给铸颜严肃处理,也算是以身试法如愿以偿了。
虽然这番话有调侃意味,但侍温能跟茶欢铸颜并列,可见他在普通学生心目中的定位,就是一滩谁粘上谁倒霉的烂狗屎。
“有趣。”
乐语并没有被侍温这番复读的挑衅所激怒,反而是拉开椅子坐下来,说道:“我还以为全知之眼考试只能由在校学生参加。”
“非也非也。”解释的是白箱馆长茶世隐:“学院里所有设施和活动都没有身份资格的限制,包括全知之眼考试——如果琴老师你愿意,你也可以参加全知之眼。只是你这样破坏游戏规则,估计学院会派一位老师专门盯着你考试。”
“侍温虽然不是学生,但他与正式学生相比,最大的区别也只是没有了学分评价制度。他可以上任何公开的课程,也可以参加任何活动,并且不需要参加任何期末考核,但他无法获得任何学分,当然也无法毕业。”
“那你为什么要参加全知之眼考试?”乐语微微皱眉:“除了第一名有饭堂每天100钱额度的实质奖励外,其他名次最大的奖励就是学分,而你……难道你得了名次,学院会给额外的补偿?一学分一金圆之类的?”
茶世隐插嘴道:“不会,茶欢和铸颜都不是喜欢通融的人,他拿不到学分是他自己问题。”
“我闲着没事干不行吗?”侍温冷笑一声,傲然说道:“琴乐阴,你似乎还不明白现在我们双方主客地位已经逆转,这里不是你的课堂,主动权不在你的手里。”
侍温这副模样,简直就像是在说‘你必须先攻击我这个嘲讽的随从’,乐语几乎下意识就要阴阳怪气他自大狂妄,但他忽然回忆起课堂里的侍温可是用言语挤兑得丹赤霞失去理智。
侍温是得势不饶人的疯子,但前提是他‘得势’——他显然没有自取其辱的习惯,但他此时却做出一副讨骂的狂妄姿态,仿佛恨不得乐语赶紧来踩他的脸。
排除他是字母圈大佬的可能,最大的可能就是——乐语踩他踩得多恨,他就能报复得多猛烈。
乐语如果真骂出一句,等下说不定就要被打脸,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了。
于是他沉默下来打开手里的资料,很快便知道侍温如此嚣张的资本。
全知之眼考试的作弊也是有讲究的,比方说你将试题盗取出来,那怎么才能最快速度得知所有答案呢?
集思广益是最愚蠢的法子,全知之眼已经举行了几十年,大家很快就发现——虽然说试题范围无限,但试题内容大部分都是出自白箱图书馆的馆藏。
没人可以阅尽白箱里的典籍,但拿到试题之后针对性地寻找答案却并非不可能。
在前面几届全知之眼作弊大赛里,排名第一的学生几乎都是通过里应外合的操作,让外面的同伙以最快速度在白箱里查阅答案。
‘传出试题’→‘到白箱查阅答案’→‘传回考室’,这三个步骤学生们数十年作弊经验总结出来的最优决策。
侍温的底气,就在于他在第二步“到白箱查阅答案”这个流程里拥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先不提他本人就是上一届全知之眼个人成绩最高的考生,也就是说凭他本人就能迅速做出一部分试题,更重要是侍温这几年都泡在白箱里,他熟知所有典籍的位置和大致内容,一旦拿到试题,他能以最快速道找到答案。
要知道绝大多数馆藏典籍都只有一本,也就是说第一个找到的人,在知道答案之后还能将书隐藏起来——破坏书籍是不允许的,一旦被发现故意毁坏白箱馆藏,直接劝退,比作弊还严重。
但将书隐藏起来三小时却不会有任何惩罚,而后面来的人却会因此找不到答案了。此消彼长之下,分数差距便进一步拉大。
如果能将侍温拉入己方阵营,就相当于获得一个物理外挂,给自己上了强化状态,给其他竞争对手上了弱化状态。但反过来,如果侍温去帮助其他人,那就是己方被上了弱化状态。
想到这里,乐语也不禁心里暗叹一句:此子恐怖如斯,绝不可留!
然而这里是皇院,茶欢老校长在盯着你。
皇院跟星刻郡不一样,跟玄烛郡也不一样,这里可不是乐语想掀桌就掀桌——或者说,他之前掀桌后都可以当无事发生过,但在这里可没这么便宜,茶欢暴打他的时候绝不会留任何情面。
乐语此时也看出侍温的恶毒用心:虽然大家不知道详情,但辉耀天女都在皇院里,除了争夺皇位以外也没其他可能了,总不可能是为了学习。
他看见乐语过来买明显是作弊用的资料,便明白乐语要帮明水云作弊,进而推理出全知之眼考试很可能关乎皇位争夺。
他知道全知之眼对乐语的重要性。
他更知道自己在这场考试里拥有可以影响胜负天平的筹码。
所以他就故意做出一副欠揍的模样——或许不是故意的,他本来就这么欠揍——万一乐语中计了,像个正常人一样狠狠欺辱嘲讽他一顿,那乐语接下来就会发现自己陷入一个尴尬的境地。
刚才被自己狠狠踩脸的人,居然对自己的计划至关重要。
他甚至不能放走侍温,如果侍温加入其它阵营,那己方就输定了。
因此乐语唯一的出路,就是不得不拉下脸皮去恳求侍温帮助己方,相当于将脸伸过去被人打,被侍温用邪魅狷狂的嘴角上翘所鄙视……
淦。
哪怕乐语已经失去了怒气这个感情模块,但他光是想想那个画面,都感觉怒火要烧穿肚皮。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遇到这种龙傲天先抑后扬的剧情。
而且他还是‘有眼无珠’的一方,眼看着就要被狠狠打脸了。
幸好他没中计,没被侍温这副丑恶的嘴脸嘲讽到。
不过目前的情况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毕竟乐语在课堂上丝毫没给侍温留半点面子——他从不惯着熊孩子——侍温也不是什么心宽体胖的人,心里早就在小本本里记下琴乐阴的大名。
现在抓住报仇雪恨的机会,侍温不得寸进尺就怪了。
第344章 琴老师的段位好高
虽然已经理清所有细节,但侍温毕竟掌握着乐语所需要的作弊技术,侍温依旧有机会羞辱他。
就像是希望校长推荐自己评职称的女教师一样,双方地位并不对等。
难道就只能丢脸了?
不!
这普天之下,蓝炎能让我吃瘪就算了,区区一个熊孩子也想爬到我头上去?
乐语心里思索片刻后,忽然问道:“侍温,你为什么不是皇院学生?”
侍温眉头狂跳,冷声道:“既然琴乐阴你看完那份资料,你不觉得你应该稍微对我表示一点尊敬,比如——侍温先生?”
“你还记得我在课堂说过的话吗?”乐语笑道:“一个人可以逃避这世上所有的魔鬼,唯有一个是任何人都无法摆脱——那就是自己心中的懦弱。”
“能在全知之眼考试里凭实力赢过所有没作弊的学生,这份‘我是皇院第一博学’的优越感所带来的愉悦,令你哪怕没有学分也甘心参加考试,没错吧?”
乐语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想在某个领域超越其他所有皇院学生,想成为第一名,想成为人上人,便是你在白箱里勤奋学习的动力来源吧?当然,这种动力是值得赞许的,总比甘心当废柴咸鱼的人来得好。”
“但除此之外,你更想证明自己——正因为你不是皇院学生,所以你处处都想表现得比皇院学生更为优异。”
“你想证明,皇院学生也没什么了不起,就算自己不是皇院学生,你也可以比他们更加了不起。”
“我之前评价有误,你的自尊并不仅仅是依靠别人的畏惧与鄙视,你的自尊是建立在耻辱之上——不是皇院学生的这份耻辱,你只能通过在皇院学生身上刷优越感才能得以摆脱。”
在乐语说到一半的时候,侍温的脸色就已经阴沉如墨。他一言不发,不复张狂嚣张,如同恶狼般直勾勾盯着乐语。
茶世隐微笑着看着他们交锋。
奎念弱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有点想离开这个房间,但现在离开动静有太大了。
她甚至能感觉到侍温那沉默的愤怒——跟任何一种愤怒都不一样,像这样被人扒开所有光鲜丑恶的皮囊,自己的所有心理,所有想法,所有欲望都被摊开来剖析,研究,查看。
任何隐私都不复存在。
自尊被人彻底踩在泥泞里。
他又怎能不在内心深处酝酿一杯愤怒的毒酒?
而且他的愤怒不仅仅针对乐语,更是针对自己——为什么自己这么容易被看穿?为什么自己没法将所有聆听到自己隐秘的人杀人灭口?为什么自己这么……无能?
“看来你用沉默承认我的评价。”
乐语说道:“那么,为什么我都说到这样了,你还不转头就走,骂我一句有眼无珠,然后去投靠其他辉耀天女,从而间接地报复我呢?”
“因为不仅仅是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
“你不需要钱,穿着练功服并不代表你没钱,只是证明你疏于装扮。从售卖全知之眼资料这一点来看,你还是很有经商头脑的,虽然有些稚嫩。”
“那除了钱以外,我还有什么是可以跟你交易的资源呢?”
乐语翘起二郎腿,双手抱拳放在胸前,一副胸有成竹地姿态:“侍温先生,虽然这里不是我的课室,但主客地位并没有改变。”
“说出你的要求,我尽量满足你的愿望。”
侍温身体微微颤抖,他深呼吸一口气,脸色难看地说道:“琴乐阴,我可以加入你们帮你们作弊,但作为代价——”
乐语打断道:“哎哎,不说敬语吗?”
侍温扯了扯嘴角,强忍着心里的不爽,放松心情说道:“琴老师,作为合作代价,你要教我战法。”
“战法吗……“乐语点点头:“也就是说,你希望拜我为师?”
“……”侍温隐隐感觉到什么不对,但他也只能点头:“是。”
“那你用的词汇就不该是‘你要教我战法’。”乐语侧过头问茶世隐:“拜师该怎么说来着?”
“至少要说个‘请’字吧?”茶世隐耸耸肩说道。
“琴乐阴!”侍温怒了:“你信不信我——”
“信。”乐语伸出手说道:“那你走吧。”
侍温微微一怔,旋即就转头要离开。乐语悠悠说道:“凭着一股怒气顺心而行固然是爽快,但报复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如果你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你根本不会理我一秒。”
“我只是想确信你是可以合作的同伴,值得教导的学生,而不是一头只会咆哮的畜生。学会尊重人没那么难,侍温,不要让丑陋的自尊蒙蔽你的双眼。”
侍温停下脚步,艰难地转过身看向乐语。
奎念弱一边拼命将自己的身子往墙里贴降低存在感,一边瞪大眼睛将面前这一幕保存到自己的记忆里——不应该是琴老师找侍温帮忙吗?怎么现在一转攻势,反而弄得像是侍温在恳求琴老师了?
侍温沉默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琴老师,请教我战法。”
“嗯……”乐语端着下巴想了想:“还是差一点。”
“我也觉得差一点。”茶世隐在旁边煞有其事地煽风点火。
“还差什么?”侍温好不容易缓和起来的脸色又变黑了。
“对了,在我老家东阳,拜师都是要跪下来,这是我们那边优秀的传统风俗……”
侍温又要发飙:“你——”
“我真的不是侮辱你,侍温先生。”乐语十分平静地说道:“侮辱你有什么意义?我又不是喜欢愚弄别人的人。”
“我之所以要你拜跪师礼,只是希望要你一个态度。我这个人轻易不会收徒,你来我这里学习战法,也不希望我敷衍对待你吧?”
“但不得不承认,我们两次见面都不怎愉快。为了消除我们之间的间隙,也为了我以后能毫无保留地将毕生绝学传授于你,拜跪师礼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考验,但却能成为我们以后信任的桥梁。”
“毕竟我学这么多年战法也不容易,你要成为我的弟子,至少也得让我看到你的态度嘛。”
“而且我的朋友收徒都是要行跪师礼,别人以后问起我这事,你没跪我,那我多没面子啊?面子是相互给的,你现在尊重我,我以后也会尊重你。”
“以后我们就是关系紧密的师徒了,你连跪师礼这种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吗?”
在乐语一连串真诚劝告下,侍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僵在原地不动。
茶世隐捂住自己的嘴巴,奎念弱很了解馆长这个表情——他憋笑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
虽然奎念弱不知道笑点何在,但也觉得事情的进展十分诡异。
一开始是侍温稍微强势,琴老师稍微弱势;
后来是侍温与琴老师地位平等;
而现在侍温反倒是成了弱势,琴老师强势得仿佛成了侍温失散多年的野爹。
明明双方的利益关系根本就没变——琴老师要找侍温办事,侍温也想找琴老师学战法。
但不知为何双方地位忽然就彻底逆转了!
乐语看着侍温,心想如果侍温下周还来上课,估计就知道自己在玩什么把戏了。
他这套跟‘青蚨劝酒’其实也没多少区别,都是服从性测试,都是沉没成本的应用,目的就是让对方步步退让,将对方的下限刷新至舔狗层次。
其实乐语并不喜欢这种做法,但面对侍温,这套做法却是最有效的。
侍温这种人,坚强而又脆弱,简单而又危险,孤僻却又渴望被承认。
最有趣的是,他充满反抗精神但又极易掌控。
乐语可以收徒弟,但没打算收大爷。若不能在这里就打灭侍温的傲气,岂不是要被这个徒弟骑在头上拉屎拉尿?而且作弊考试只是需要工具人,并不需要趾高气昂的老前辈。
终于,侍温劝服了自己的内心,推金柱倒玉山般跪了下来,破罐子破摔地大声说道:“琴老师,请教我战法!”
“好,很有精神。”乐语满意地说道:“那为师就勉为其难地收了你这个孽徒吧!”
听出乐语语气里没有丝毫掩饰的喜悦,侍温猛然醒悟——等等,我不是来给琴乐阴一个难堪,然后再勉为其难答应帮他作弊,从而让他教我战法吗?
既可以羞辱琴乐阴,又可以找到战法老师,明明是两件重叠在一起的快乐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在一旁目睹全过程的奎念弱,心里忽然升起一缕缕对琴老师的崇拜之情。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琴老师的优秀,假如用黎莹的话来形容,那就是——
琴老师的段位好高啊。
第345章 死了一个哥,就再认一个
“你们肯定猜不到我今天遇到谁了!”
奎念弱兴冲冲回到家,一放下书袋就忍不住大声说道。不等她自问自答,正躺在长椅上看小说的黎莹马上响应道:“你是不是遇到了颜老师?她跟我说她要找你麻烦。”
“为什么?”奎念弱仿佛被雷劈了一样,一下子懵了:“她为什么要找我麻烦?”
“因为她发现我抄你作业了。”黎莹恬不知耻地说道:“你也知道,她向来是抄作业的和被抄作业的都各打五十大板,所以……”
“黎莹你——”奎念弱怒了,刹那间体内气血搬运,血爪化形,狼背鹰眼,发出尖锐的惊天喵叫腾空而起,直接往黎莹扑杀而来——
“等等!”黎莹麻溜地往后一退,举手投降:“念弱你忘了吗?你这周还没上形势与政策,根本没交作业!”
奎念弱转念一想,对喔,因为形势与政策是涵盖所有年级所有系的大课,各系各年级都分开上,奎念弱并不是跟黎莹同时上课,她还没上课交作业呢!
奎念弱停下来,心想难道黎莹在开玩笑?
“那颜老师怎么发现你抄我作业的?”
“因为你在论文里写了自己的名字,我抄的时候没注意,顺势就将你的名字也抄进去了……”
“黎莹——”奎念弱再次飞禽大咬,眼看就要将黎莹这个五体不勤的大小姐撕成碎片。
“等等!”黎莹举起双手,露出讨好的笑容:“虽然颜老师是发现我抄作业了,也说了想要找你麻烦,但我黎莹是什么人?我难道会眼睁睁让自己的错误连累到你吗?”
奎念弱停下来,心想黎莹难不成帮我脱罪了?
“那你帮我说好话了?”
“没有,颜老师说我死不认错就直接期末零分,坦白从宽顶多咱们两被臭骂一顿……”
“黎莹啊啊啊!”奎念弱彻底无能狂怒了,直接压过去想要抱住黎莹撕啃,然而黎莹已经趁机从她的空隙里钻了出去,跑得飞快。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黎莹早就知道该怎么安抚生气中的奎念弱。气在头上的奎念弱是血怒狂暴状态,不可力敌,逃跑也会被猪突猛进追杀,但只要磨她两下,打断她两次攻击,她的怒气条就会稀里哗啦地掉到零,很快就气消了。
在一旁目睹全过程的千雨雅,看着奎念弱气得瘫坐在长椅上,鼻子一抽抽的,感觉都快要哭出来了,只好帮黎莹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你刚才说,你今天遇到谁了?”
“我,我……”奎念弱揉了揉眼眶,说道:“我今天在白箱兼职的时候,遇到琴老师了。”
“哦?”千雨雅的冷血微微泛起波澜。奎念弱在图书馆兼职,大家都知道,用奎念弱的话来说就是‘又能看书,又能赚到伙食费,又能帮到别人,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好的工作了’。
二楼的黎莹探出脑袋:“琴老师?就是他们说的那个赤发白雪君吗?”
千雨雅问道:“他去白箱干什么?”
“他先是来找往年全知之眼考试的成绩表,然后……”奎念弱简单描述一下她在馆长办公室目睹的精彩时刻,说着说着就忘记黎莹的滔天大罪,连黎莹回来坐在她旁边都没注意到:“……琴老师真的太厉害了!”
千雨雅一听就知道琴乐阴是在为接下来的作弊大赛做准备,心里忽然产生一丝急迫感。
在目前的作弊小组里,明水云是琴乐阴的铲屎官,核心人物;侍温是全知之眼的战略合作工具人,重要人物;琴悦诗是琴乐阴的亲人,稀有人物;唯独她好像没什么发挥作用的余地,都快变成普通人物了。
这样下去不行,她一定要表现出自己的实力,让琴乐阴认可自己!
虽然琴乐阴说自己没有资格成为‘乐语’的一员,但千雨雅并没有就此放弃——万一呢?说不定呢?
她其实怀疑成为‘乐语’是要进行什么特别的仪式,毕竟千雨雅在激活冷血后,梳理自己的记忆时,发现千羽流在某个时间段突然性格发生了变化。
只是当时千雨雅和千羽流的交流并不频繁,因此千雨雅没怎么注意。现在事后回想,便发现千羽流简直是换了个人似的。
假如说‘乐语’并非是与生俱来,那么千羽流加入这个神秘组织的契机,有极大概率就是在那个性格突变的时刻。
为了能完全继承兄长的遗产,她什么都愿意做。
她接下来的计划,就是暂时蛰伏下来,让琴乐阴认可自己,诱导他透露如何才能成为‘乐语’的一员……
“看来我也该报名选修那门《银血的覆灭》了。”
穿着围裙的林雪捧着饭菜从厨房出来,放到饭桌上,笑道:“上过课的同学都说琴老师是一位教学方式特别有趣高效的老师,我本来就有点心动了。念弱你这么一说,看来这门课真的是千载难逢——拥有如此话术的老师,我很期待他在课堂上如何舌绽金莲。”
“嗯嗯嗯,我明天也要去报这门选修课。”奎念弱抱住旁边黎莹的手臂,兴奋说道:“小莹你也来吧,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去上课了。”
“我?”黎莹摇摇头:“我那时候有选修课,我就不去了。”
林雪直接揭短:“你挑的选修课都是不点名的,而且你本来就是必修选逃,选修必逃的性子,怎么忽然这么老实了?”
千雨雅也开口道:“这门课也不点名,平时分很容易拿。”
奎念弱连连点头:“对啊对啊,而且小莹你不是很喜欢英俊的老师吗?琴老师真人很帅很好看的,你真的不想上他的课吗?”
“嗯——”黎莹一副便秘的模样,还是摇摇头:“那我更不去了。”
“为什么?”
“像你们说的,琴老师这么受欢迎,肯定是一个招蜂引蝶的人。我不太喜欢这种类型,我喜欢那种文文静静,又跟我一样懒,风趣又专一的英俊男子。”
林雪忍不住笑了:“你要求还蛮多的啊。”
“当然,我又不是只看脸。”黎莹昂起下巴骄傲说道:“就算琴老师再好,我也是他永远得不到的女人。”
“还有一个小原因,就是琴老师这门课是下午的大课,那个时间我基本都在午睡,午睡质量不够会影响我的天生丽质……”
啊,原来是因为这样啊,三人顿时明晓真相——再好看的帅哥,都比不上触手可得的优质睡眠。
“吃饭了。”林雪招呼一声:“今晚奈姐也不回来,不用等她。”
舍友们纷纷入座,奎念弱好奇问道:“最近奈姐经常不回来吃饭了,她在忙什么啊?”
“说不定是谈恋爱?”黎莹眼睛一亮,但又摇摇头:“不太像,她每次回来都是一副累瘫的表情,不像是被爱情滋润过的样子……“
“说得你好像知道被爱情滋润过的样子是怎样似的。”林雪好笑道,说着她跟千雨雅对视一眼,心里暗暗点头——奈青霓是白夜的人,白夜最近在忙什么也不难猜,不外乎皇位之争。
现在辉耀天女都在皇院住宿,理论上她们几个也能帮忙,但白夜却没找她们,说明白夜在皇院里有更好的探子——比如古言课讲师魏卫微。
“唉。”奎念弱一边吃饭一边说道:“最近都碰不到奈姐,我想找她帮忙都不行……”
“你要找奈姐帮什么忙?”
“送信啊!”奎念弱理所当然地说道:“都已经开学了,我也该通知一下老爹我最近的近况了。你们不写信回家吗?”
此话一出,林雪顿时沉默下来,奎念弱一看还以为自己说错话:“抱歉,雪姐,我……”
“不,没关系。”林雪苦笑一声,她并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家而沉默,而是为奎念弱沉默——奎念弱至今都不知道她爹的死讯。
她不知道也是正常,毕竟奎照这个人一看就不是爱唠叨写信的人,大半年没有来信,奎念弱居然一点都没怀疑,可见这个爹当得不好有时候也会成为优势。
这时候黎莹忽然加快速度稀里哗啦地吃完饭,啪的一声放下饭碗,快步走向二楼:“明天要上耀石炼金课,我回去写作业了。”
看着黎莹勤快的背影,奎念弱眨了眨眼睛,忽然意识到什么:“黎莹你又想抄我作业!?”
听到此话,黎莹顿时加快脚步跑去二楼,奎念弱立马追了上去,“这个不能抄!这可是铸颜导师的课啊!会被他发现的!”
听着两人在二楼吵闹,林雪忍不住问道:“我们是不是该告诉念弱了?”
“不用。”千雨雅淡淡说道:“连黎莹都愿意守护这个秘密,我们没理由破坏这份虚假的宁静。”
林雪微微一怔:“她知道了?”
“她猜出来的。毕竟她们两个的父亲可不一样,我认为黎莹在两个月内没收到父亲的来信时,就已经猜出什么了。”
千雨雅说道:“有很多时候,她是故意讨好或者惹念弱生气——比忘记更彻底的方式,是取代。只要现在多姿多彩的生活取代过去的点点滴滴,那以后念弱就算听到父亲的死讯,也不会太过悲伤。”
“不过,黎莹抄作业只是单纯的懒。”
林雪忽然有一丝明悟:“那她在暑假忽然借钱买店铺投资,研究经商买卖……”
“有时候成熟只是一瞬间的事。”千雨雅说道:“你和我对此再清楚不过了。”
林雪默然,安静地吃饭。
千雨雅忽然说道:“对了,我和诗都报名了全知之眼,你要来跟我们一起合作吗?”
“不止是你们吧。”林雪说道:“还有明水云和……琴老师。”
“嗯。”
“为什么?你之前并不会将时间浪费在这种活动上,而且明水云可是皇位候选人之一,你掺和进去——”
“琴老师我兄长的朋友,我认了他当义兄。”
“啊?”林雪一怔。
千雨雅重复一遍:“我认了琴乐阴当兄长。”
林雪沉默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哦’了一声。
“那么,你要加入我们吗?”千雨雅说道:“红乐兄长要帮明水云在全知之眼考试里获取胜利,我决定要帮助他们。”
“……可以。”
千雨雅点点头,继续吃饭。林雪看着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比忘记更彻底的方式,是取代。’她想起千雨雅刚才说的话,顿时恍然大悟,心生敬佩。
死了一个兄长,就再找一个兄长,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方法倒是好方法,但林雪学不来。
毕竟她死的是爹……
第346章 琴乐阴,我是来找你合作的
“天凉了,是时候让蓝炎性转了。”
教师宿舍里,乐语奋笔疾书,在写给青岚的信里大幅描述让蓝炎性转的好处。比如说为他的《无双榜》抽卡预热,比如说激起东阳人民的同仇敌忾,比如说……
其实就是乐语发现统计司坚决不肯发行蓝炎的性转卡牌,所以不得不低声下气找自己老婆帮忙。
哎,统计司在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里忽然特别坚持。明明乐语都写了封信,论述如果下期无双榜出史诗卡“战场女武神·蓝炎”或者“战败女将·蓝炎”肯定能引得全城热销,卖个十万份也是轻轻松松。
然后狸奴回了个扭扭歪歪的‘滚’字,显得特别没家教。
既然炎统不愿意恰这口烂饭,乐语也只能劝青岚赚这笔烂钱。不过自从青岚完全接手青年报社后,她就像是须佐能乎长硬的宇智波,故意跟乐语逆着来——比如取消了青年报的老涩批封面。
这女人,难道以为我搞这种封面是我想看吗?就是我想看啊,怎么不知道为我着想!
而且乐语也不单纯是为了好玩,他这招啊,是诸葛兵法。
蓝炎肯定看得出‘天下第一’这个名号就是将他架在火上烤,这是一气蓝炎;
然后他看到“晨风蓝炎”、“统计司蓝炎”这些卡牌,哪还不知道这是暗暗嘲讽他当三姓家奴,这是二气蓝炎;
最后再让他看到自己被性转的妖娆风姿,这是三气蓝炎。
就算不能气死他,至少将他气吐血吧!
千里之外,杀人诛心,有什么比这更美妙的复仇吗?
“……所以希望你尽快派一位比较擅长画美人的画师,为蓝炎画一张封面刊登到青年报的封面上。我以荆家列祖列宗的名誉担保,这真的不是我个人的恶作剧,而是有理有据的正确决策,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不然的话我也只能求求你了。”
刚写完信,乐语准备去洗澡,忽然听到有人在外面敲门。
他过去用脚抵住房门,慢慢开门,只开出一个小小的缝隙——自从经历了那次被千雨雅、琴悦诗、明水云轮番袭击的奇妙之夜后,他就开始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男孩子出门在外一定不能让陌生人随便进屋。
“晚上好,琴老师。”
墨发长辫的涅若站在门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乐语瞥了一眼他的装束:“没带你心爱的老婆,也没带面具来?”
“老婆?”
“我是说你的刀……叫齿樱长刀来着?”
“奇怪的观点。”涅若笑道:“我虽然是刀客,但也不会将刀视为自己的妻子。哪有人会将死物视为爱人的?”
“是吗?但我听说剑客刀客不都是将刀剑视为同生共死的伙伴吗?有句话不是叫‘只有诚如剑,方能诚如心’,又或者‘人剑合一,天下无敌’……”
“战法是杀人的技艺,刀剑是杀人的工具,如是而已。”涅若说道:“你说的那些都是小说家言,那些连人都没杀过几个的人,识条铁的刀剑。”
“刀剑会生锈,会断,会碎裂,如果将刀剑视为自己的爱人,自己的生命,那每一次刀剑毁坏岂不是等于死了老婆去了半条命?而且时代是进步的,现在齿樱长刀固然好,但未来说不定会出现更好的长刀,那我换还是不换?”
“刀剑这些消耗品,正常维护即可,若是产生无聊的感情,反倒是给自己添加了枷锁,让剑成为自己的劫。”
说到这里,涅若想了想又说道:“这么说来,我也不是没杀过那些嗜剑如命的剑客——或许他们就是你说的那种‘剑我两忘’剑客。他们固然可以凭借爱剑而横行一时,但也会因为剑毁而永劫沉沦。”
“你打破了我对剑客的美好幻想。”乐语说道:“剑客在我印象里是整洁优雅的战场之王。”
“剑也只不过是用来劈砍血肉,撕断内脏,崩裂骨头的工具,等你杀上几个人,剑比自己还脏,说不定还粘上屎尿,哪有美好可言。如果说整洁优雅的战场之王,我觉得铳士更适合这个称呼。”涅若说道:“说了这么久刀剑,你也该让我进去了吧?”
“先说说有什么事吧。”乐语说道:“你就不能白天找我,非要在晚上这个暧昧的时间孤身进入男人的房间?”
涅若沉默片刻,说道:“全知之眼,共同作弊。”
乐语想了想,打开门让他进来:“有话快说,说完快走。”
“痛快。”涅若也不在意乐语的态度,从他之前直接找乐语切磋就看得出来,他也是直肠直肚的钢铁直男。
“琴乐阴,我是来找你合作的。”
“我和你合作对付场外,保证双鲤宫和水云宫在全知之眼考试里的排名,如何?”
乐语有些疑惑:“怎么合作对付场外?”
“全知之眼并非成绩考试,而是排名考试。”涅若说道:“也就是说,哪怕你成绩再差,但只要你排名前列,一样能获得奖励。”
“而作弊有两种,一种是让自己的成绩变好,一种是让别人的成绩变差。”
乐语瞬间就明白了:“所以我们可以对付其他场外的作弊者,让他们没法作弊?”
“没错。”涅若说道:“你不用跟我说你们打算怎么作弊,我也不会告诉你双鲤宫的作弊方案。届时我们只需互相结盟,清除附近所有场外作弊协助者,保证己方作弊渠道的畅通,至于谁能获得全知之眼的第一名,就各凭本事吧。”
乐语想了想,发现这个计划对己方没什么坏处,涅若的战力也是有目共睹,更重要是这个计划还有一点涅若没提出来的潜台词——你如果不跟我合作,那我就找别人合作,到时候考试一起对付你了。
全知之眼是一个零和博弈的游戏,乐语拒绝帮助,就相当于增加难度。
思来想去,乐语发现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便点点头:“好,一言为定。”
“痛快。”涅若转身就走:“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看着涅若走得干脆利落,乐语也松了口气。
他可没兴趣又被铸颜误会,上次被他误会跟女学生搞在一起已经够难堪了,这次如果被他误会跟男教师搞在一起……
一边思考全知之眼的细节,乐语一边准备衣物洗澡。
就在这时候,又有人敲门了。
乐语眨眨眼睛,心里总感觉怪怪的,有股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但这次他屋里可没藏人,自然是理直气壮地打开门,看看是哪个蛋散大晚上不睡觉骚扰英俊男教师。
“谁?”
“我。”
一个少年在外面紧张地打招呼:“我,明黛蓝的剑鞘,让我进去。”
“你先说说你来干嘛。”乐语问道:“你当我家是公共厕所吗,想进就进?”
少年急了:“找你讨论全知之眼的事。快让我进去,我听到楼梯间有脚步声!”
乐语啧了一声,不过看在少年没有带武器的份上,还是让他进来了。
“有话快说,说完快走。”
“好!”少年关上门后赶紧说道:“你们也打算参加全知之眼考试,并且在考试里作弊吧?我们也一样。”
“但这场考试是看排名的,光自己成绩高没用,你还得保证别人的成绩没自己高。也就是说,只要让其他人成绩变差,那我们宫主的排名就变高了。”
乐语隐隐意识到什么:“所以你的意思是……”
少年说道:“琴乐阴,我是来找你合作的。”
第347章 一脚踏六船(上)
乐语没想到自己的人品会比贞操先一步受到如此严峻的考验——到现在还没有美少女宽衣解带挑战他纯爱战神的坚守,但却有人要他背叛刚刚许下的承诺。
我不是这样的人,你别这样侮辱我!
少年见乐语面无表情,沉默不言,似有拒绝之意,连忙说道:“其实我们与其说是为了铲除其他作弊者,还不如说为了抗衡涅若——我不得不承认,涅若在寻常状态下我还能与之争锋,但戴了‘疯狂面具’的涅若,我着实不是对手。”
“琴乐阴你的身手得到过涅若的认可,我在课堂上也见过你的出手。合我两人之力,就算不能将涅若踢出局,至少也能保持对峙态势,让我们背后的黛蓝宫、水云宫能顺利作弊。”
“至于谁能夺得全知之眼魁首,就看大家的作弊技术如何。但若我们各自为战,说不定就被涅若各个击破,到时候别说魁首,我们可能连博学之心、求道学徒这些名次都拿不到——至少黛蓝是拿不到,她的脑子比夏暮区的天空还要空。”
乐语心里一动,不动声色地示意少年坐下来,为他倒了一杯蜜糖五花茶:“你居然在背后这样编排自家的剑主,看来圣剑辉耀对你的精神影响没多深啊。”
少年奇怪地看了乐语一眼:“不然呢?精神影响对普通人可能还有点用,但我可是驻守夏暮晨昏边境十年的背嵬精灵,怎么可能会被圣剑辉耀夺了心智。”
乐语听着听着差点一口五花茶喷了出来:“背嵬精灵?”
“是啊,这可是我们背嵬军战将最高的荣誉,拥有临时战术指挥权,所有军士优先听从精灵的指挥而非将帅的命令,因此背嵬军目前确立的精灵也只有五位,五位精灵无一不是百战百胜无坚不摧的战场王者,我就是其中之一。”少年骄傲说道。
乐语擦了擦嘴角的水迹:“背嵬军我也听过,但战将的最高荣誉称号为什么是精灵?”
“夏暮地形古怪,虽然不及苍蓝区的十万大山,但地势较高,山崖陡峭,一天之内,一山之间,可以阅尽春夏秋冬四景,哪怕背嵬军也因为气候变化举步维艰。精灵之名,取得是‘山精地灵’之意,指可以无视气候变化,在雪山沼泽里也能行若平地的强横战将。”
说到这里,少年看了看乐语:“你虽然实力不差,但离背嵬精灵也有很大差距。如何在各种特殊环境作战,这是需要几年乃至十几年才能适应学习的技术,哪怕本身战法超绝,也很容易被夏暮那诡异的气候蚕食消磨,铁柱般的汉子也会被磨成细针。”
乐语摆摆手:“行了行了,知道你是铁柱磨成针的精灵了。”
少年听得眨眨眼睛,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只好继续话题:“那你愿意跟我合作吗?”
“我要考虑一下。”乐语若有所思地说道:“既然连你这个剑鞘都说剑主黛蓝宫脑子不好,那我为什么要跟一个脑子不好的人合作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
少年猛地站起来:“她,她只是不擅长学习,也不太喜欢思考复杂的问题,但她还是有很多优点的,她是一位好剑主!”
“比如说?”
“比如说,她吃得很多也不会胖……比如……”
少年举起拳头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忽然脸涨得通红,一拳打在桌子上:“所以你答不答应跟我们合作!你不答应我就走了!”
“哎哎哎,别走别走,我也没说不答应啊,只是有些疑虑而已。”乐语连忙劝住他,心里却是明白圣剑辉耀已经对他产生了影响。
他一开始还以为圣剑辉耀对精神的影响应该类似于紧箍咒之类的,剑鞘一旦生出‘剑主是个大傻逼’等不敬的念头,手背的印记就会刺痛剑鞘一下。
在这种高效及时的惩罚下,哪怕是铁打的汉子,日子久了也肯定会被驯服得像布偶猫一样温驯,情节严重甚至可能会因此喜欢上这种奇妙的感觉,那可能就真的变成剑鞘了,天天期待被锋锐的剑刺痛。
乐语的猜测并非是恶趣味发作,毕竟每个剑鞘手背都有印记。按照侦探故事的原则,如果故事里出现一把铳,那结局之前这把铳肯定被用过,按照这个逻辑印记肯定也有大用,总不可能只是装饰吧?
现在看来,说不定真的是装饰。
圣剑辉耀的精神洗脑,可比观音大士约束孙悟空的招数厉害多了——它似乎是令剑鞘把剑主视为家人。
刚才少年虽然吐槽自家的剑主明黛蓝,但等乐语附和他的话,质疑明黛蓝脑子的存在性时,少年马上就发飙了——我的剑主,我自己骂的,别人骂不得!
他终究只有十五岁,乐语一眼就看得出他反驳时的真情实意。
他是真心见不得别人诋毁黛蓝宫,并且自己对这种护主行为毫无抗拒。
“对了,你平时怎么称呼黛蓝宫?”乐语忽然问道:“我看你跟她一起上课,你总不可能喊她剑主、主人、狗修金撒嘛之类的吧?”
少年犹豫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个不值得隐瞒,便老老实实说道:“她要我喊她黛蓝姐。”
原来如此,他将明黛蓝视为自己的姐姐吗……乐语看了看自己手背的镰刀锤子印记,忽然心有所感——或许印记的意义,是在两个陌生人之间建立血脉联系,让剑鞘将剑主视为出生第一眼看到的亲人。
虽然这种束缚强制性不高,但也足以令人惊叹,而且别忘了,这还只是绝神兵显露的部分威能。
如果乐语没冰血体质,现在他怕不是将明水云视为自己的亲妹妹。不过按照乐语对妹妹的态度,估计明水云理论上的待遇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思虑已定,乐语忽然笑道:“你来找我合作,是不是应该报上姓名?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姓甚名谁你?”
“牙。”少年顿了顿,“灭堂牙。”
“……我是说登记在花名册上的名字,不是你为自己取的杀手代号。”
“我的确是叫牙。”灭堂牙无奈说道:“我是孤儿,背嵬军收养孤儿的地方以堂为名,名字向来一点温情都没有,灭堂很不错了,其他还有‘杀堂’‘诛堂’‘天堂’等等……你如果看过背嵬军的花名册,就知道我这个名字已经算是好听的了。”
知道你们背嵬军是老中二病集散中心了……乐语问道:“那么,我确认一下我们的合作内容:共同对抗双鲤宫的剑鞘涅若。假如无法驱逐涅若,那就保持我们三家对峙,排除其他作弊协助者,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
“那好,灭堂牙。”乐语伸出手:“合作愉快。”
灭堂牙跟他握手:“合作愉快。那我也该回去了——”
“其实我想问一个问题。”乐语说道:“既然你认为涅若最强,那你为什么不找涅若合作呢?”
“因为涅若强倒在其次,更重要是双鲤宫也很强。”灭堂牙说道:“跟涅若合作,就等于让双鲤宫获得更大优势。我跟你合作,还有一点信心让黛蓝宫超越你的水云宫,但如果我跟涅若合作,我认为黛蓝宫没有任何胜利的可能。”
“而双鲤宫如果在这第一场游戏里就获得一定优势,凭借她和涅若的实力,足以令这份优势变成夏暮雪山滚下来的雪球,很快就会越滚越大,甚至能引起雪崩级别的效果,将其他所有寻剑者彻底覆灭。”
“寻剑争位,胜利者终究只有一个。”
乐语明白灭堂牙的意思——在零和博弈游戏里,没有人会与第一名合作,因为大家的终极目标都是成为第一名。
而涅若和明双鲤的恐怖优势,也成为其他人联盟的基础。没有人会坐视胜利者的出现,就像跑跑卡丁车的后来者会朝第一名扔乌龟和墨汁,大家必然会不约而同默契围殴涅若。
虽然说灭堂牙说至少要保持三方对峙,但届时其余剑鞘肯定也不会袖手旁观,说不定会演变成涅若大战六剑鞘的壮观剧情,大家齐心协力让双鲤宫第一个退出游戏。
灭堂牙的真正意思,是他们两方与其他人合力踢涅若出局后,然后再将其他人也踢出局,让全知之眼考试变成明水云与明黛蓝的菜鸡互啄。
至于涅若为什么找乐语联盟,那就更简单了——他其实找谁都无所谓,只是乐语离他比较近罢了,毕竟涅若住在四楼,他住在二楼。
涅若并没有说谎,他只是没有说出‘其他剑鞘会围殴他’的这个可能性。而有了乐语这位盟友后,只需他们两个先下手为强,至少能铲除一到两位剑鞘,那么局面就变成二对四甚至二对三,其他剑鞘一旦发现没有战胜乐语与涅若的把握,自然就不会做无用功,涅若的危局不攻自破。
既然涅若先不仁不义,那乐语自然也可以厚颜无耻,一脚踏两船,软饭硬吃,硬饭软吃,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想到这里,乐语对灭堂牙不禁有和善起来。如果不是灭堂牙,他现在说不定就傻乎乎成为涅若的工具人,分摊涅若的一半仇恨,不得不与其他剑鞘大战三百回合……
而且灭堂牙年轻又可爱,还有点傻,虽然已经当了黛蓝宫的舔狗,但也没说剑鞘只能当一个人的舔狗啊,说不定他也有机会将灭堂牙发展成新型工具人,值得拉拢一下……
似乎是因为说了不少话,灭堂牙有点渴了,便拿起蜜糖五花茶喝了一口,然后下一秒就吐了回去:“好甜!?什么玩意?这是人喝的!?”
五秒之后,灭堂牙被赶出乐语的宿舍。
“合作仅此一次,日后再见,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滚!”
啪!
看着面前重重关上的房门,灭堂牙依旧有点懵——刚才不是还聊得好好的吗?琴乐阴怎么忽然就发脾气了?
第348章 一脚踏六船(下)
终于没人来敲门,乐语脱光衣服进入浴室,扭开水龙头,花洒哗啦啦地冲刷四号机的娇躯。
洗澡之余,乐语有时候也会闲得蛋疼比较各副机体之间的外貌差异。虽然琴乐阴实力最强,但按照乐语的眼光,他的机体只能算第二好看,最好看的机体还得是一号机千羽流。
初始身材最差的机体自然是三号机荆正威了,虽然说荆正威对自己够狠,但说到底吃喝不愁,大鱼大肉是家常便饭,平常战斗也不多。虽然也有肌肉,但也就那样,属于大学男生的寻常身材。
倒数第二的是阴音隐的机体,他身上太多伤痕了,而且肤色是病态的苍白,或许在某些xp系统奇怪的人眼里他的机体反而别具美感,但乐语感觉一般。
千羽流跟琴乐阴的机体难分伯仲,都是六边形战士,但乐语发现琴乐阴找医官进行了脱毛治疗,老早就将自己的须根、腿毛、腋毛全部褪干净了,因此乐语只能将最美机体的荣誉送给千羽流——虽然他也不喜欢有毛,但四号机剥夺了他的选择权,扣分。
就在乐语一边浪费水资源一边瞎几把乱想时,裆下忽然传出一个宛如机械的声音:“琴乐阴,你好。”
如果不是有冰血体质压着,乐语现在估计直接跳起来撞穿天花板了。他沉着冷静地看向裆下,发现地上有一枚奇怪的金属徽章,上面满是复眼般的网纹。
他思索片刻,问道:“无线电?”
“很高兴你会关注最新的耀石科技发展,这是无线电与合气战法特殊运用,可以在短距离传输声音。”徽章说道:“我与你的身份一样,皆是剑鞘。你可以称呼我为,音。”
“请不要担心,我是白天通过窗户将通信器扔进你的浴室,并没有进你的房间,也没有违反寻剑争位的规则。这也是无奈之举,毕竟我想通过徽章确定你是否在场,就必须依靠震动,而洗澡时的水流冲刷是最好的通知手段。”
乐语沉默片刻,直接说道:“你是来找我合作的?关于在全知之眼作弊?”
“不愧是‘银血掘墓人’琴乐阴先生,果然聪敏过人。是的,我希望能和你在全知之眼考试里合作,共同对付其他作弊协助者,以保证我们双方剑主的排名。”
“但你连脸都不露,我们怎么合作呢?”
“通过徽章联系即可,我会暗中支持你的,请不要告诉别人。”
乐语意识到什么:“飞花,还是凌虚?”
“我都会。作为远程战力,我绝不会让你失望。”
“为什么要找我呢?就算你不愿意跟最强势的涅若合作,但除了我这个摆在明面上的剑鞘,你至少也认识黛蓝宫的剑鞘灭堂牙吧?”
乐语质疑道:“你该不会是广撒网捞鱼,这边跟我谈合作,另外一边也找灭堂牙联盟吧?”
“绝无此事,琴乐阴先生!”徽章反应很激烈:“我是不可能找涅若和灭堂牙的,涅若势大,不可相助;灭堂牙太过年轻鲁莽,跟他合作,反而是将我置于危险之地。”
“但琴乐阴先生你不一样,你实力不弱,又是学院教师,有勇有谋,心思缜密,我们合作,进一步可铲除其他所有对手,退一步也能护住自身的利益。”
“跟你合作,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我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小人,绝不会欺瞒盟友,多方下注!”
“……对不起,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乐语说道。
“没事,琴乐阴先生有此顾虑也是正常。如果你现在还不能决定,也可以考虑几天。若是接受合作,将徽章放在太阳底下晒三个小时以上,然后拍打会长就能通知我。如果拒绝合作,把徽章扔掉即可。”
乐语问道:“你这个徽章会不会监听说话?”
“会。”对方诚恳说道:“但徽章需要光能才能启动,并且三小时的光能只能维持大约十分钟的对话,现在你手上的徽章差不多能源耗尽了。”
“如果你仍然不放心,将徽章放在铁盒里即可,那么无论外面有任何声响,我这边也只会听到杂音。金属可以干扰无线电的传输,相信《耀石炼金》的基础知识足以打消你的顾虑。”
不,我没学过《耀石炼金》……乐语说道:“但作为盟友,你连脸都不露,我真的很难那放心。”
“如果你真的无法接受,那我也只能表示遗憾。”对方说道:“虽然如此,但我还是衷心希望你能接受合作——全知之眼考试不容有失,我们都应该全力以赴,尽量争取最大的战果。”
乐语假装犹豫了两下,然后说道:“好吧——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接受合作。”
“谢谢你的支持,不打扰你洗澡了,如果你愿意,明天晚上八点我们可以继续聊聊。我很有兴趣跟其他剑鞘交流,晚安。”
虽然这位剑鞘“音”的出场方式过于惊悚,但一旦接受了,感觉就像是跟网友聊天,甚至让乐语有种重温旧梦的感觉——在洗澡时跟别人打电话,简直是跑步进入现代文明。
这么一来,乐语就暗中跟三位剑鞘建立起秘密同盟,就像是分别跟三个人偷情,并且知道所有人在一周后会同时碰面对峙——虽然感觉自己不太地道,但这种感觉好刺激啊!
洗完澡出来,乐语继续奋笔疾书。说来也奇怪,之前需要按时供稿的时候,他拖拖拉拉不想写,现在闲下来,他反而勤奋起来,文思泉涌——这充分表明冰血体质也救不了贱人。
写着写着,乐语忽然听到面前窗户传来敲击声。
不是吧?至于吗?你这爬窗还不如直接敲门呢。
然而当乐语抬起头,他看见一只全身毛色雪白的牛奶猫在敲窗户。
而还一副不耐烦的喵样??,仿佛在说“赶紧让我进来”。
乐语都看懵了,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开窗让白猫进来了。
白猫嘴里咬着一封信,它踩着猫步,优雅地把信放到乐语面前。注意到乐语在盯着自己,它还不耐烦地用肉球拍了拍两下信封,简直就是在说“看我干嘛?我脸上有字吗?看信啊!”
乐语低下头,看见信封上写着:
“琴乐阴,我是来找你合作的。”
他呆了好一会,茫然地看着白猫。白猫懒得理他,自顾自地舔起毛来。
过了好几分钟,乐语才清醒了点,但依然觉得自己在做梦。
不是,寻剑争位出现剑客涅若(saber),枪兵灭堂牙(lancer),射手“音”(archer),狂战士琴乐阴(berserker),乐语都能理解。
但现在你连操控动物的德鲁伊(caster)都出现,是不是太过分了?
第349章 居然有剑鞘敢无视琴乐阴
乐语觉得自己发现了‘黑暗琴乐阴法则’。
已知:
①涅若和明双鲤是目前优势最大的剑鞘训练师组合;
②少年灭堂牙住在学生宿舍,有舍友,非独居,且学院地位较低(一年级生);
③教师琴乐阴住在教师宿舍,独居,学院地位较高(教师),实力不低。
在乐语跳出局外后,便可以发现在目前暴露的三位剑鞘里,琴乐阴确实是最佳合作对象:涅若太强、灭堂牙太弱。跟第二名的琴乐阴合作,进可跑到涅若头上拉屎拉尿,退可在除了涅若的其他人头上拉屎拉尿。
剑鞘们都不是傻子,乐语估计灭堂牙那种居然说蜜糖五花茶不好喝的人应该就是剑鞘里的智商下限,但就连灭堂牙都可以根据以上信息得出三个结论:
①跟琴乐阴合作是利益最大化的决断,也是让己方在全知之眼考试一跃成为最大赢家的必要条件;
②若是不和琴乐阴合作,就必然被琴乐阴的队伍所压制欺负霸凌。
③跟涅若合作是与虎谋皮,跟灭堂牙合作是徒劳无功,因为灭堂牙的队伍大概率是无法战胜琴乐阴的队伍。
因此所有剑鞘都得出相同的结论:找琴乐阴合作!
这便是‘黑暗琴乐阴法则’,如果你不想输,就只能成为琴乐阴的同伙!
这位派猫送信的德鲁伊操猫使,名为‘风吕’。
他自称自己有一手驯服动物的本领,在全知之眼考试当天,他可以派一只凶豺,两只豹猫前来助阵,并且表明所有动物随从都有野蛮血统,哪怕对上融会贯通境武者也毫不逊色。
一看到风吕能操控有野蛮血统的野兽,乐语就明白这位剑鞘的来历了。
在边境四蛮里,野蛮多是野兽化形的荒野怪胎,力大无穷敏捷凶厉自不必提,更奇妙的是野蛮虽然繁殖力极强,一胎至少数子甚至十数子,但并非所有子裔都是拥有智慧能够交流的野蛮,有很大一部分子裔跟普通野兽无二,相当于人类里的先天智障残疾,被称为‘座兽’。
然而高概率的残疾并没有成为野蛮的弱点,反而成为野蛮杀之不尽的优势——因为座兽都是一胎所生的同胞,因此野蛮对座兽天然就拥有指哪打哪的指挥本能。
而座兽虽然智障,但战斗力一点都不低,它们甚至也会吸食日月精华——也就是借着阳光锤炼身体。再加上它们体质强横,天性凶狠,等闲登堂入室武者都很容易被这种大量批发的战争野兽所扑杀。
哪怕辉耀武道昌盛时,陆地神仙能带着军队剿灭野蛮,但根本无力杀尽座兽。而座兽生育也是有概率生出智慧野蛮的,很快就能再次繁衍出野蛮部落。
边境四蛮里,海蛮嗜水如命,草蛮不能受热,山蛮不服水土,唯独野蛮曾经纵横中原,为祸一时,古时候甚至称之为‘妖魔’‘妖族’,仿佛都能跟人类平起平坐。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故事了,现在野蛮都被赶到夏暮以西的荒郊野岭吃草。在铳械发明出来之后,野蛮的威胁更是直线下降,甚至连海蛮都不如——毕竟子弹在海水里没什么威力。
虽然野蛮已经退环境了,但人类却从野蛮那里学到一门技艺:御兽。这门技艺极其罕见,并且门槛极高,就连皇院都没整理出相应战法,就可知多么不适合目前的版本。
乐语对‘御兽’的了解,基本也是从带点颜色的书里获取,里面的内容往往都是主人公学习御兽,御着御着,这兽忽然就变成兽耳美少女,然后干了个爽的故事……或者是还没变,但也干了个爽的故事……
但就连这种不靠谱的颜色文学,都不约而同使用同一个设定:能够御兽的人,必定是拥有野蛮血统。
虽然乐语没见过野蛮,但他从朋友里得知,这种御兽书似乎还挺热销的,那就是说辉耀人确实有这种爱好。
但物种不同应该是不能繁衍的,天知道辉耀人怎么绕过这个限制——等等,究极神兵、超越幻想、征服绝境……
他们该不会将神兵用在这种地方吧?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虽然对‘风吕’的身世血统产生各种政治不正确的猜测,但乐语还是爽快地答应了合作,将回信交给白猫。白猫嘟噜一声,似乎是抱怨他花这么长时间,在他书桌上做了一下扒猫砂的动作,才翘着屁股跳窗离开。
现在乐语已经跟四位剑鞘谈好合作,但他已经没所谓了——反正债多了不愁,他甚至还想加大力度,既然要刺激,那就得贯彻到底!
乐语已经意识到,‘风吕’并不会是最后一个。
果不其然,在乐语睡到半夜三更的时候,第五位合作者来了。
是隐匿者‘彩女’(assassin)。
当她到来的时候,乐语的冰血瞬间令他清醒过来,转头一看,便看见一个令人遐想非非,凹凸有致的倩影出现在窗外。
“琴乐阴,我是来找你合作的呢~”
她的声音很好听,说话间带着若有若无的挑逗之意,还轻轻晃动那些极具圆形美感的部位,仿佛只要乐语愿意,她就可以进来跟乐语春宵一刻。但乐语反而警惕起来,迅速确立合作契约后,便赶紧让她离开。
倒不是乐语对青岚有多忠诚,而是乐语感觉‘彩女’的遣词造句有种熟悉的味道——他以前玩游戏开女号骗装备的时候,就是用这种语气。
作为一个男人,他自然知道怎么说话才能让男人兴奋到点子上。
虽然彩女看起来是女的,声音是女的,名字也是女的,但乐语还是深感怀疑!
重点是她还没青岚的大,对乐语没什么吸引力。想色诱他,至少也得派个呼延丝萝级别的啊。
就当乐语以为自己要完成一脚踏六船的成就,同时与六位剑鞘达成战略同盟的时候,他等了一天一夜,却发现最后一位剑鞘没来找自己。
居然敢无视我。
剑鞘,你引起了我的兴趣。
得不到的总是在骚动,被爱的总是有恃无恐。跟那五位上了贼船的剑鞘相比,乐语反而对最后一位没来找自己的剑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ta为什么不找我?是发现我已经有(合作)对象了?还是发现我与很多人有特殊(合作)关系?ta凭什么不找我!
不过少了一个剑鞘并不算什么大事,接下来乐语的任务就是跟千雨雅等人讨论如何在考试里传递信息作弊。
至于该如何利用这份一脚踏五船的奇妙优势,乐语也已经有了大致想法,反正他不会让全知之眼考试现场变成‘琴乐阴讨伐战’就是了。
第350章 两个弟子
下午三点,暑气散尽,阳光温暖,万象森附近的林荫小道凉风习习。
当乐语来到这里的时候,发现侍温和另外一位少女早已等待多时。
他既然答应了要教侍温战法,自然不会食言——就算食言也得在全知之眼考试之后,免得侍温大吼一声:‘这战法不学也罢!琴乐阴你有眼无珠,等着瞧!’
“红乐老师,下午好。”
两人看见乐语到来,异口同声说道。侍温看样子似乎还有点不情不愿,但他旁边那位少女踢了一下他的腿,他也只好跟着问好。
“下午好,侍温先生。”乐语看向新来的少年,她穿着很简朴,相貌无法形容:因为她满脸都是红肿淤青,跟猪头似的,乐语根本看不出她底子的美丑。
她浑身上下更是处处绷带,仿佛天天都被人欺凌一样,跟奴隶少女希尔薇都有的一比。
“请问你是……”
“我是猪食饭堂后厨的帮工,我叫来雅。”猪头少女连忙自我介绍,拿出一盒热气腾腾的点心:“来的时候我做了几个酥皮馅饼,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乐语闻了闻,还挺香的:“先放下吧,你在这里是干什么?”
来雅道:“我只是陪侍温等老师来,既然红乐老师到了……”
“那你就在一旁看着!”侍温没好气说道:“红乐老师,你答应了我要教我战法,那有个人在旁边看着,没有违反我们的约定吧!?”
“当然没有违反约定。”乐语看了看他们:“但你会钻空子,我也会——你猜我会不会故意留一手,或者隐藏某些要点,让你修炼战法炼得不到位,不得其解,甚至一辈子都跨不过去某个瓶颈?”
来雅顿时紧张起来:“不,红乐老师,是我要求侍温让我来的,我这就走,现在就走……”
“别急。”乐语按住来雅的肩膀,“我只是想教育侍温一个小小的道理——不要跟实力远胜于自己的人玩心眼,阴谋诡计也是需要实力才能使用的。或许是皇院这个地方人人心善,大家都愿意维护你这点可怜的自尊,但不是所有人都会给你面子,譬如我就懒得给。”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别假装得仿佛是自己争取来的。连孩子都会撒娇,你这叛逆期是想展现给谁看?我是你野爹吗?”
面对乐语这毫无修饰的羞辱,侍温气得身体颤抖,拳头都攥紧了。
来雅担心地看着他,然而侍温最终却是低下头,咬牙说道:“红乐老师,你能不能在教导我战法的时候,也指点一下来雅的修炼?”
乐语不置可否,他看向来雅:“按理说,皇院里也有不少战法精妙的教师,战法课更是每天至少一节,你想学习的话,跟着一起上课不就好了吗?”
“我……”来雅脸色复杂,低头说道:“我视力不好。”
乐语眨眨眼睛,也没问原因:“没找医官治吗?”
“治不好的。”来雅解释一句,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是小时候受的伤,是噩疾……我跟侍温一样,都是校长当年从火灾里救回来的孤儿。”
辉耀的医疗技术近乎万能,毕竟内景战法的原理就是将你的病患部位直接铲除,然后用强效光能刺激细胞再生出相应的血肉器官,那当然是手到病除。
但有一种疾病,哪怕是内景战法达到登峰造极境的首席医官,都措手无策。
那就是心病,也就是噩疾,噩梦之疾。
噩疾只会在小孩子里出现。小孩子虽然懵懵懂懂,但他们因为植入了耀石芯片,精神力一直处于高速增长的活跃期,再加上无法分辨是非对错,这段时期他们受到任何重大的伤害,都可能深深铭刻在他们的精神记忆里——也就是所谓的心理阴影。
地球人的心理阴影只是阴影,但辉耀人的心理阴影,在他们长大后却会借助精神力化为实质,对人体产生实质伤害。
虽然噩疾有多种症状,但本质都是相同的:那就是为了让宿主重温痛苦。
其实噩疾并非是故意伤害宿主,而是幼儿的自我保护机制——剧烈的痛苦令儿童根本无法忍受,他们甚至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痛苦,但偏偏又无法逃避,所以他们只能选择接受,甚至拥抱痛苦。
对,所谓的噩疾,跟禁忌战法的原理很像。最初的禁忌战法,说不定就是从噩疾里得到灵感。
在痛苦的强烈刺激下,幼儿的精神力会呈现高速增长,身体的自我愈合速度也会加快,这令他们在受到重大伤害之后也能维持生命。但作为代价,将痛苦视为生命一部分的幼儿,在受到救助后精神力却会寻求恢复‘正常’——也就是回到那个痛苦的阶段。
如果没有噩疾,可能幼儿当年就直接死了;但也因为噩疾,这些幼儿长大之后却不得不永远活在痛苦之中。
究竟值不值,只有他们心里能够下判断。
来雅的噩疾十分典型,或许是她小时候眼睛受过重创,因此她长大后无论治疗多少次,她的精神力都会下意识地损坏她的眼角膜,令她的视力大幅下降。
这时候乐语也知道来雅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总不可能是被人打的,茶欢老校长不是一个能眼睁睁看着弱小在他地盘被欺负的人——估计是来雅视力太差,自己跌跌撞撞弄伤的。
能自己将自己弄出这般仿佛被几十个大汉暴打一顿的伤势,来雅眼里的世界怕不是满屏的马赛克。
但相比起侍温,来雅的噩疾只能算是小意思。
昨天,在侍温和奎念弱离开白箱后,乐语便向茶世隐询问侍温的身世。
毕竟乐语心里也觉得很奇怪——皇院这么战法教师,只要侍温有心学,那就肯定能学到,总不可能所有教师都看不起侍温,是什么原因导致侍温居然将新来的琴乐阴视为救命稻草?
听完茶世隐的解释,乐语才知道自己接盘了一个多么烂的烂尾楼。
侍温当年被茶欢从火海里救出来的时候,被烧得都快换了一个种族,全身没有一块好肉,幸亏茶欢当年的队友是现在炎京医官司的首席医官,愣是将侍温救回来了。
由此可见辉耀医疗技术是真的恐怖。
但幼儿时期受到如此恐怖的伤害,也让侍温的噩疾变得无比庞大。他脸上的灼伤扭曲只是噩疾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只要他会呼吸,脸上就必定会出现灼伤。
侍温噩疾的完全形态,是体现在他动用精神力的时候。他每一次动用精神力,全身神经都会受到如同沐浴火海般的痛楚,而动用精神力时间若是超过十分钟,皮肤表层就会出现烧伤的痕迹。
茶世隐猜测,如果侍温进行三十分钟高强度使用精神力,或许会全身化为一块焦炭——那就是噩疾所记录的‘存档点’,也是侍温所品尝过的最大痛苦。
因此整个皇院都没人教侍温战法。
侍温甚至有一整年天天跪在白金塔楼下,茶欢都不愿意见他。
没人知道侍温为什么要学战法,所有人都劝他平平凡凡度过余生。皇院教师也不是不愿意教,但他们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教——因为噩疾所产生的痛苦,侍温修炼战法时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而且最多只能修炼十分钟就必须停止,不然就会出现烧伤。
就算是双手双脚戴着镣铐的囚徒,学起战法也比侍温快。
更何况,教侍温战法就等于害了他。只要侍温进行战斗,那么在敌人撕碎他之前,他的噩疾就会先一步将他毁灭——哪有人可以一边忍受全身烧伤一边战斗的?
“你可能会有赚,但侍温绝不会亏。”茶世隐这么评价道:“他也只能骗骗你这样的新教师了。”
乐语回忆起侍温与丹赤霞的战斗,便知道侍温为何敢随便使用咬战法里的自残技巧——估计自残的疼痛根本比不上灼烧的痛苦,侍温用起来当然是呼吸般轻松。
一个侍温还不够,还来一个来雅……乐语问道:“你不能戴眼镜吗?”
“试过戴眼镜,然后……”来雅小心翼翼地说道:“我第二天直接瞎了。”
牛逼,这噩疾居然还能实时更新强化,来雅如果敢反抗,噩疾直接掀桌,马赛克都不让你看。
乐语点点头,看向这两位皇院双残。
来雅强抓住自己的衣角,低下头静静等待乐语的决断,只是双腿时不时颤抖;侍温则是抬起头直勾勾盯着乐语,脸上有倔强,有不安,更有害怕被放弃的恐惧。
一个竖起耳朵猜喜怒,一个磨尖牙齿学谈吐。
“有意思,别人来皇院教的不是天之骄子就是皇亲贵族,轮到我却收两个半残做弟子,有时候真的不得不感叹同人不同命,同伞不同柄……”
侍温嘴唇都快咬破,大吼道:“够了!你不愿意教我就算了!哼,你肯定是一知道我的情况就后悔了吧?”
“但你不愿意教我,来雅你总愿意了吧?只要你愿意教她战法,我们的交易仍然成立,不然我直接去找其他人合作了!”
“你本来也没指望我会教你,对吧?”乐语笑了:“你只是赌赌运气,一旦我发现真相,你就退而求次让来雅代领你的报酬。虽然来雅眼疾也很严重,但比起你的情况还是好太多了,我当然会欣然接受。”
“但反过来,如果你一开始就让我收眼疾严重的来雅当弟子,我不愿意的可能性很大……”
“厉害,以自己为饵,钓我这条鱼上钩,甚至还让我心甘情愿教来雅战法。侍温,你如果在东阳,说不定也能成为银血八十八商会的一方巨豪。”
被说穿心思,侍温不禁吓得后退一步,来雅连忙说道:“不是的,红乐老师,侍温并不是故意算计——”
乐语摆摆手:“没所谓,虽然我讨厌耍小心眼的小手段,但我并不厌恶大智慧有胆色的大手笔。骗人并不丢人,骗不到人才丢人。”
“别惺惺作态了,侍温,我会收你们两个当弟子,刚好我在皇院也闲得没什么事干。”
侍温和来雅两人大喜过望:“真的?”“谢谢红乐老师!”
从回答就看得出来雅的智慧比侍温高一截,乐语开始怀疑这个计策出自谁的手——侍温还在难以置信,她直接从言语上就敲定了这件事。
“我先说好了,我不保证能教你们什么,而且学习过程也不会轻松,甚至会很危险,乃至死亡……不过,想来你们也早有觉悟了。”
“谢谢老师!”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为什么会心血来潮收两位弟子,乐语有很多理由,譬如在学院没人服侍,弟子可以帮忙洗衣服;譬如想实践一下他的某些修炼想法,他自己懒得动,就让弟子自己动;譬如……
又或者是,看着这两张自强不息的脸庞(指猪头和火烧脸),他实在找不到不伸手拉一把的理由。
第351章 没有人比我更懂禁忌战法
虽然说是收下了这两位弟子,但乐语其实也只能见一步走一步,并没有把握能让这两位残障少年少女成才。
皇院的常驻教师基本都是辉耀最好的教学家了,连他们都措手无策,乐语这位连家教都没做过的普通毕业大学生又能如何?他从小到大,最大的教学成果,就是教会亲妹妹喊他要喊名字,而不是‘喂’‘那个谁’。
虽然没有把握,但乐语却不是没有办法。
他的办法跟零号机的前世经历无关,而是从二号机、三号机、四号机的经历里得到启发。
虽然不是故意筛选,但乐语此时忽然发现,除了一号机千羽流,他其他的死替对象无一不是禁忌战法修习者。
藏剑战法的阴音隐,琴日合气战法的荆正威,血饮八稻流的琴乐阴……在某种意义上,乐语可以拍胸口说一句‘没有人比他更懂禁忌战法’。
毕竟正常人修炼一门禁忌战法都会心理变态,意志力再强的人也不可能强修多门禁忌战法,但乐语却拥有修炼三门禁忌战法的记忆,而且因为冰血体质的调节,除了涩批程度有所下降以外,其他心理因素也比较正常,相当于拥有得天独厚的禁忌战法学研修条件。
在听完侍温和来雅的噩疾详情后,他几乎下意识就知道该教他们什么。
禁忌战法。
皇院教师不愿意教侍温,很重要一点就是皇院教师有所顾虑——某些过激的教学方法他们是不肯用的,因为不仅会害了侍温,更会令自己沾上麻烦。
皇院规矩里有一条,就是禁止教师传授禁忌战法,违者直接除名。在诸多戒律里,这一条也算是特别严重的规矩,可以说教师传授禁忌战法就相当于触发了皇院的红线,全皇院共弃之。
禁忌战法的禁忌,不在于战法的威力,而在于修炼时的残忍,以及修习者无法避免的心理扭曲。
据说在以前皇院没有这个规矩的时候,有教师私底下偷偷研究禁忌战法,将学生当做试验品,结果就制造了一大批心理扭曲却又战力非凡的反社会武者到处横行,宛如修罗降世,所到之处哀嚎遍野,所引起的惨剧灾祸绵延数十年,受害者成千上万。
而且有很多禁忌武者,在心理扭曲后会寻求增加同类,找孤儿孩子将他们也培养成禁忌武者。像传承藏剑战法的刺客组织,包括阴音隐等刺客都会有类似的想法——光辉基本破坏了他们的生育能力,他们基本都是不孕不育,若是想传承自己的痕迹,就只能收养孤儿。
但九死一生活下来的刺客,很少会有‘别让下一代受苦’的念头,反而是‘让下一代也要受我尝过的苦’这种念头比较多。
藏剑者可以说是禁忌武者的典型。如果说普通人是因为‘爱’而活着,为了喜欢的人,喜欢的事物,喜欢的世界而奋斗,那禁忌武者基本都是因为‘恨’而苟且,他们渴望用自己的苦难烧毁所有的幸福。
不怕朝廷更迭,不惧皇权军队的皇院,在那次事件里差点就彻底退出历史舞台,若不是皇院师生连续数十年杀绝了这些心灵失控的同门,烧毁了所有禁忌战法资料,勉强挽回声誉,不然皇院就真的断了传承。
连乐语都知道侍温两人无法学习普通战法,只有让他们学禁忌战法才有一丝希望,茶欢老校长肯定也知道。
但就连茶欢这个嚣张的老头,都不愿意破坏皇院的规矩,可见禁忌战法在皇院真的是禁忌。
虽然侍温只是病急乱投医,但他却是找对人了。
在整个皇院,乐语是唯一敢教他的人。
第一,就算乐语真的搞事,但他同时也是寻剑争位的参加者。只要他不是直接伤害其他师生,茶欢无论如何都得等游戏结束才会赶他走。
第二,乐语不在乎名声,毕竟四号机也未必能用多久,寻剑争位这个游戏如此危险,说不定还没等其他人发现侍温两人在练禁忌战法,琴乐阴就先一步找荆正威千羽流聊天了。
第三,乐语不在乎侍温和来雅恨他。
禁忌战法还有很有趣的一点,就是‘弑师’是常规操作。因为修炼时需要忍受难以言喻的痛苦,因此弟子往往会将这笔债记在师傅头上,通过憎恨师傅来缓解身体的疼痛,最后弑师也是理所当然的。
阴音隐是刺客组织统一训练的产物,他也曾想过刺杀自己的教官,但等他可以出台接客的时候,教官早就死了;
荆正威是自学的,不过他后来也忍不住迁怒将琴日合气战法交给自己的舅舅,特别是在某个夜晚看见舅舅居然在行房,而自己却还得修这门童子功,直接热血上头扭断了舅舅的脖子。
琴乐阴的血饮八稻流是秦孝教的,而琴乐阴想杀秦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只是秦孝没给琴乐阴这个机会。琴乐阴满腹仇恨无法宣泄,再加上秦孝的确有大恩于他,因此琴乐阴为了消解自己的痛苦,居然将记忆里修炼苦楚美化成秦孝对他的疼爱,一心一意要实现秦孝留下来的计划。
乐语如果要教他们禁忌战法,必然也得用体罚的手段才能强行逼迫他们修炼,被恨也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有其他选择,乐语也不想教他们禁忌战法。
但他们没得选。
更重要是,他们很适合。
“来雅,”乐语搭着女弟子的肩膀,亲切地问道:“你学过执剑战法吗?”
“没。”来雅摇头:“执剑战法对视力要求太高,我看都看不清楚。我学的是——”
“那你以后就学执剑战法吧。”
说时迟那时快,乐语伸出两根手指捅进来雅的眼睛,然后猛地抽出来,带出缕缕血丝。来雅尖叫一声,捂住眼睛倒下来,侍温直接冲过来,双手化爪光芒汇聚:“你——”
“以后别用荒咬打我。”乐语随手打破他的光爆,扭住他的虎口将他当咸鱼一样往地上狠狠一摔:“我最擅长的就是咬战法,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看不起我。”
“你,你……”侍温被摔得整个背都麻了,伏在地上咳出两口血沫,满脸都是怨恨和惊恐,然后连忙过去扶起来雅:“来雅你怎么了?你松开手看看我!”
“我,我什么都看不到。”来雅睁开呆滞无神的眼睛:“我又瞎了。”
“我刚才割断你的视觉神经,你当然什么都看不见。”乐语掏出一张手帕递过去:“擦擦血。”
侍温一巴掌打开乐语的手,满脸惊怒地盯着他,仿佛在看一头怪物:“你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乐语云淡风轻地说道:“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我的教学很危险,甚至可能会死吗?侍温先生,你还没意识到现在已经是上课时间了吗?”
“还是说,你在期待我拿出一本秘籍,让你们两个照着上面练习,然后你们的实力就突飞猛进,早上登堂入室,中午融会贯通,晚上登峰造极——如果是这样,我只能说,年轻人少看这种奇遇小说,还不如多看看那些带颜色的涩批小说,起码还比较实用。”
侍温大声吼道:“难道你戳瞎来雅的眼睛也是为了上课吗!?”
“是啊。”乐语悠悠说道:“我之前曾从书上看到一门战法,属于执剑战法的变种,名为‘如意执剑战法’,其中修炼要点就是先得弄瞎眼睛。”
这门战法是荆正威在收集禁忌战法时买到的,而琴乐阴也曾从秦孝里了解过这门战法的细节,至少证明这门战法真实有效——市面上有不少假借禁忌战法之名贩卖的‘战法设定集’,其中至少一半都是胡编的,里面所记载的修炼方式根本没用,因为不够痛苦,武者练了只会白白受苦。
乐语左右看了看,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非常笔直趁手,放在小时候他可以靠这个木棍玩一个下午。
“接住。”
乐语将木棍扔过去,虽然来雅什么都看不到,但她听到声音,下意识接住抛过来的木棍。
“你先用这根树枝在一边练练执剑战法。”
侍温还想说什么,但来雅拉住了他。
“红乐老师。”她平缓呼吸,但声音仍旧止不住地颤抖,“我……不怎么会执剑战法。能不能让我先治好眼睛,学会执剑战法后再——”
“不能。”乐语淡淡说道:“切断神经后,双眼至少还可以在你的眼眶保存三天,你三天后去校医官司治疗,治疗结束后顺便让医官将你的眼睛缝起来。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允许看见一缕光。”
“不会执剑战法,那别人练的时候你就在一旁听,听到会为止。”
‘如意执剑战法’虽然好听,但修炼方式却充满黑暗血腥。首先第一步就是要将正常人的视力剥夺,令其在无边黑暗中被未知与孤寂所折磨。
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不然瞎子岂不是都能学会禁忌战法?
第一步‘目盲’只是开胃菜,第二步‘无能’才是真正的残酷。修炼者必须在失去视力的前提下照顾自己,学习战法,但这个过程必定受到重重打击,令修炼者对自己产生怀疑,深刻认识到自己就是个无能的废物。
如果不出意外,修炼者在这一步就会废掉,彻底沦为废物,因此秘籍里特别提出,需要给修炼者一个目标,权势、伴侣、金钱,什么都行,总之得让修炼者振作起来。
但上面这些选项都需要氪金,乐语喜欢白嫖免费,所以他选择了最有效的那种:仇恨。
只要修炼者坚持不放弃,并且一步步提高对自己的要求,那么精神力就会逐渐转变扭曲。虽然不能为她变出一只正常的眼,但她的修炼速度、反应力、精神力各方面都会显著提升,还可以滥用强光特效——别人会被闪瞎眼睛,而她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如意执剑战法是最适合来雅的战法,她那个惨淡的视力对她的生活几乎没有任何帮助,还不如直接放弃。
但乐语不能这样说,如意执剑战法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持之以恒地打压修炼者,千万不能让她产生‘可以依赖别人’的念头。若没有绝对的压迫,精神力是不会如她所愿。
看着侍温想扶来雅起来,乐语直接过去一脚将侍温踢飞,平静说道:“不会执剑战法,挥剑素振总会了吧?先素振五百下吧。”
“是!”来雅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木棍掉到地上,她连忙跪下来摸索寻找木棍,那样子看起来着实可怜。
被踢飞的侍温干呕一声,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大声骂道:“你根本不是诚心教我们!哪有战法会先弄瞎眼睛的!你这是禁忌战法!”
“不然呢?如果我不是为了试验自己收集到的禁忌战法,难道我会愿意收你们两个当弟子?”乐语平静说道:“难道我跟你有不为人知的父子关系吗?你学不学?但你就算不学也得遵守我们的交易。”
“我——”
“你想好了,哪怕是禁忌战法,但整个皇院也就我会愿意教你们,其他人连禁忌战法都不愿意教。”乐语摊手说道:“你现在拒绝了我,下次想再遇到一个像我这样做慈善的老师,也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侍温颤抖着指着乐语,想硬气地大吼一声,然后将来雅拉去治疗。
但拒绝的话到了喉咙,却怎么也呕不出来。
乐语也不着急,静静看着他。
如果他们真的拒绝修炼禁忌战法,那反而是好事,说明他们并没有伤害自己的决心,再过几年他们估计也就会认命,乖乖过平稳的生活。
然而侍温最后却是低下骄傲的头颅,咬牙切齿地说道:“红乐老师,请指导我。”
这语气,估计心里已经将乐语煎炒闷炖了,弑师预定。
乐语心里暗叹一声,脸上却是面无表情朝侍温招了招手。
“来,跟我切磋十分钟,我想看看你燃烧起来是什么模样。”
忽然,乐语心有所觉,看了一眼远方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的白金塔。
……
……
晚上,在远远看着满身灼伤的侍温扶着来雅进校医官司后,乐语回到教师宿舍,发现书桌上忽然多了一本书。
他简单翻了翻,发现是血饮八稻流的变种,但加了很多奇怪的细节,比如一天三次喝血必须喝沸腾的热血,而且修炼时还得穿一副特制的铁甲。
按照里面对铁甲的描述,乐语感觉‘铁处女’也不过如此——铁甲内部有一百零八根刺穿皮肤的钉刺,穿上去就等于时时刻刻在接受钉刺酷刑,正常人直接痛晕过去了,怎么还可能继续修炼?
血饮八稻流已经很过分了,这本血棘八稻流更加过分,但是这里面所体现的战法见解和别出心裁的细节设计,无一不证明这本书出自宗师之手,至少乐语这个风灵月影流武者是没资格点评置喙。
如果按照血棘八稻流修炼,那么修炼者虽然不能无视疼痛,但却能在痛楚中保持理智,并且越是痛苦,精神力便越炽盛,体力恢复力爆发力等等都大幅提高,战斗力甚至可以翻倍,而且还能靠喝血直接止住疼痛。
乐语若有所思,去楼上找铸颜问道:“茶欢老校长什么时候停止正式授课?”
“十年前吧。”铸颜回答道:“他说他发现自己老了,扔出去的笔差点就刺穿走神学生的头盖骨,力度控制不好,所以就退出一线教学岗位了。”
也就是说,在二十多年前,茶欢也教过秦孝。
乐语点点头,现场催更一下铸颜,让铸颜赶紧找到圣剑辉耀的启动方法,铸颜让他滚蛋。
回到宿舍,乐语发现还没到八点,便继续看血棘八稻流。今天八点,是‘音’跟他约定的联系时间,乐语还蛮期待这种宛如网友隔空吹逼的聊天方式。
翻到《血棘八稻流》的最后一页时,乐语看到一行字:
“以上皆是本人的无聊猜想,如有问题,可以联系本人。本人的名字在扉页。”
乐语一怔,翻到扉页,发现是空白一片。
他仔细看了看,发现扉页上有一行笔痕,但是字被擦掉了。他拿起炭笔涂上去,发现上面写着:
“写上你的名字,我看情况帮你一次。”
虽然看上去是交易的意思,但乐语瞬间就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背锅”!
乐语忍不住扑哧一笑:“老狐狸。”
擦掉炭迹,乐语龙飞凤舞地在扉页上签上大名——
“荆正威”!
第352章 你也迟到了?
哪怕是平生不修学业,只爱睡觉享乐的黎莹也察觉到,皇院最近的气氛不太对。
这几天来,林雪、千雨雅几乎不再和她们共同行动,平时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策划什么。而奎念弱又是老学霸了,不是上课就是去白箱读书,根本不和黎莹厮混。
惨遭闺蜜抛弃的黎莹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会一直陪伴你,就连影子也会在阴天缺席。
但钱不会抛弃你,就算你花了钱,钱也只是换一种形式陪伴在你身边——黎莹十分赞同这句出自《青年报》的名人名言。
她最近密切关注那间新开的‘蒸汽商会’,在《无双榜》刚刚发行的那个早上,因为黎莹赖床不去上课,出来吃早饭的时候恰好遇上无双榜的发售,还遇到有人当场开出史诗卡。
她当时就敏锐意识到史诗卡的收藏价值,果断以两枚金圆的价格收购了史诗卡,然后辗转炎京的两个无双榜销售店,前后花了十几个金圆买了六张史诗卡,当天下午卖出一张瞬间回本。
然后她囤积了三四天,一张张抛售,获得六倍以上的利润,最后留了一张给自己珍藏——虽然说‘蒸汽商会’说会复刻“斩江蓝炎”这张史诗卡,但天知道什么时候复刻,而且‘蒸汽商会’能经营多久也说不准,史诗卡的价格说不定还能继续涨,值得持有。
‘蒸汽商会’背靠炎统,所销售的商品有极高的投机价值,是黎莹这种没什么身家的二道贩子最佳的投资对象。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黎莹的错觉,她觉得‘蒸汽商会’对蓝炎充满恶意——虽然说发售蓝炎的经典卡牌是为了捞钱,但黎莹自己也收藏了一套蓝炎卡牌,她敏锐发现卡牌具有很强的暗示性,譬如“晨风蓝炎”的桀骜,“统计司蓝炎”的阴厉,“斩江蓝炎”的狂傲,简直就相当于给蓝炎挂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此人恶犬须速速打死’。
黎莹对此自然是十分欣喜,她虽然没问白夜,但这几个月陆陆续续得知的新闻消息,早已令黎莹猜测出星刻郡发生什么事了。只不过她并没有如何发作,而是一如往常地读书上学睡觉,顶多就是在看见蓝炎倒霉的时候暗暗叫好,买多几份无双榜。
有人视仇恨为食粮,以己为酒器,以心为酒曲,亲手酿出一杯甘醇的毒酒;有人视仇恨为毒药,闻之伤身,饮之伤魂,大病一场方能释怀。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报仇的心思和能力,黎莹知道自己是后者,她知道奎念弱也是后者,好好活着便是她们最好的复仇,而这也是父亲与白夜的期盼。
“啊!”
午觉睡得朦朦胧胧的,黎莹忽然想起一件事,吓得瞬间惊醒——奎念弱早上拜托她帮忙去上《银血的覆灭》这堂课!
据说是奎念弱相熟的那位三年级学姐忽然找她有事,相比起一门选修课,那位指点奎念弱修炼狼鹰拳的司马学姐可重要多了,但奎念弱又觉得琴乐阴不是什么好惹的老师,便拜托黎莹帮忙上课签到。
换作林雪或者千雨雅,她们就算是不上课也绝不会拜托黎莹做这自欺欺人之事,也就是被黎莹带坏的奎念弱才会产生这种想法。
黎莹前些日子天天抄奎念弱的作业,不好意思拒绝,便一口答应下来,现在却是要迟到了,便赶紧换衣服去上课。
她固然是为人不着调,约会迟到不守时更是常见,但却少有说话不算话,答应了却不做事的劣迹——迟到只是能力问题,不去却是态度问题。
待她跑回学校,已经上课十五分钟了。她急得在学院中庭团团转,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课室在哪——黎莹根本没打算上这门课,自然是不会记课室位置了。
而皇院有四系教学楼,天知道这门选修课是在近卫天辉天灾夜魇哪一系的教学楼里上课?
现在又是上课时间,下午又热,中庭一个人都没有,黎莹想找个人问问都找不到。
就在她急得思考今晚要不要为奎念弱捶背按摩采耳道歉的时候,她忽然发现一位穿着兜帽风衣的怪人正要穿过中庭,便赶紧上去问:“同学,你知不知道《银血的覆灭》这门课在哪里上?”
兜帽男看了黎莹一眼,黎莹发现他不仅戴了兜帽,而且还戴了面罩,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若是换个时间,换个地方,黎莹估计都忍不住使出凌虚步伐逃命大叫了。
但黎莹定睛一看,发现他的眼睛十分明亮,光靠眼睛就看得出这肯定是一位帅哥,因此黎莹马上就镇定下来。
“现在应该上课了吧?你迟到了?”他问道。
“我其实不是迟到,只是时间比我早到了。”黎莹摊手说道:“我主观上是不愿意迟到的,但现实不允许。”
兜帽男点点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相信了黎莹的胡说八道:“但你为什么连教室都不知道?连教室都没细看,你当初是怎么选这门课的?”
“其实我没有选这门课,我是代我朋友来上课的。”黎莹随口回答一句,忽然问道:“你认识我吗?”
兜帽男想了想:“我觉得大半年前我可能见过你。”
“那你肯定不认识我,大半年前我还在星刻郡呢!”黎莹顿时放下心来,大言不惭地说道:“我那个朋友啊总是这样要我照顾,但我也习惯了,谁叫我是一个处处为朋友着想的好闺蜜呢?”
“哦,是这样吗?”兜帽男微微一怔,说道:“我正要去上这门课,你跟我一起走吧。”
“哈哈,你也迟到了?”黎莹顿时乐了。
不过她停下脚步,怀疑地看着兜帽男:“但你大白天,气温又不冷,你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
“难言之隐。”兜帽男说道:“我暂时不太方便让人看见我的样子。”
“我懂了。”黎莹顿时像是知心姐姐一样点头:“现在很少人像你这样有公德心了,很多人长得丑都不知道掩饰一下。”
兜帽男干笑一声,走在前面带路,黎莹在后面问道:“那你为什么也迟到了?”
“懒。”兜帽男说道:“再加上我有正当合适的迟到理由,不迟到就浪费了。”
“什么理由?说来分享一下!”黎莹顿时兴奋起来:“皇院里居然还有这种秘籍?”
“等下你就知道了。”兜帽男笑笑卖了个关子,“你说你没选这门课,为什么?这门课不是挺热门的吗?而且因为选修的人实在太多,学院都特意为这门课准备了一间大教室了。”
“嗯,怎么说呢……”黎莹沉吟道:“可能是因为授课老师长得很帅?”
兜帽男一愣:“这是缺点吗?难道说你喜欢丑一点的?”
“当然不是!你可别抱有什么幻想!”黎莹立刻说道:“我只是不太喜欢这种声名在外的帅哥,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单纯用脸吃饭。像魏老师这种有内涵的英俊男子,我还是很欢喜的,他的课我节节都准时上。”
“你又没上过琴乐阴的课,你怎么知道他没内涵?”
“如果他有内涵又帅气,那又怎么样?”黎莹反问道:“难道上了他的课,他就会今生非我不娶向我求婚?”
“那必然不会。”
“你反驳得也太快了!”黎莹拍了拍兜帽男的背,开玩笑说道:“你这时候至少也要迟疑一下嘛,不然就显得很不尊重人!”
兜帽男一阵无语:“但你上了魏卫微的课,难道魏卫微就愿意做你的恋人吗?”
“说不定呢?”黎莹晃晃脑袋:“但我觉得魏老师就是比琴老师好。”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不喜欢琴老师。”黎莹昂起脑袋,哼了一声:“上课时间定在午睡时间后的老师都不是好老师。”
兜帽男想了想,说道:“该不会是因为大家都说琴乐阴很好,所以你就不喜欢,因为像这种大家都喜欢的对象,你表达自己的喜欢也没有什么意义,反而显得随大流,特别没品味?但反过来,你表示自己不喜欢大家喜欢的对象,就能显得自己特别与众不同,特立独行?”
黎莹眨眨眼睛,看了看兜帽男,收敛笑容:“才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呢。”
“那是因为什么原因?”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跟你很熟吗?”黎莹明显怒了,撇过头去:“区区一个迟到的人,居然也有资格质疑我的品位?”
兜帽男听得人都懵了一下——你一个迟到加代上课的真的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吗?
两人无言走了一段路,黎莹不知道想起什么,走着走着忽然噗嗤一笑,忍不住说道:“对了对了,你知不知道昨天公告栏发生的事?”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在上面匿名写了个帖子,说茶欢的品味差,穿得就像是一个开屏的老孔雀,然后几十个人在上面留言,甚至有人直接画了一幅老孔雀开屏的图,引起几百位学生围观。”
“然后呢?”
“然后校长为找不到留言的人,所以他就将所有围观的人抓起来打屁股,反正留言的人肯定在里面看戏。画画的人很容易找,毕竟画风容易辨认,校长将他找出来然后把裤子脱了打屁股,其他被打屁股的人都看乐了。”
真就‘有杀错无放过’,根本不跟你多逼逼,直接线下真人封杀,凡是留言和点赞转发推荐三连的都该死……兜帽男也忍不住笑了:“校长也太狠了。”
“虽然很霸道,但就算这样诽谤校长,校长将他们打一顿就过去了,不会有其他惩罚。”黎莹笑道:“因此公告栏很自由,上面什么话都可以说,没有什么顾忌,顶多就是被校长抓去打一顿,我上课的时候都喜欢溜出去看公告栏有什么留言,偶尔也会发帖子,如果看见有人回复我的帖子我就会很高兴。”
还行,上课的时候逛论坛。
兜帽男建议道:“如果你喜欢被人回复,那你可以发钓鱼贴。”
“什么是钓鱼贴?”
“比方说你假装自己是夜魇系的女学生,你跟一位天灾系的男学生谈恋爱,却发现对方没有责任心,整天毛手毛脚,出外消费全部都是让女方承担,但他的吻技很好,你很喜欢他,想问问大家这段恋情要不要坚持下去……”
黎莹光是想象了一下,就很有回复吐槽的欲望,顿时眼前一亮:“我等下就去试试!”
虽然黎莹刚才被兜帽男揭穿了真相导致恼羞成怒,但她很快就忘了这茬,她这人就是嘴巴闲不下来的性格,忍不住跟兜帽男聊起天来。
她发现兜帽男这人还蛮有意思的,便问道:“对了,我叫黎莹,近卫系一年级生,你叫什么名字?”
“我嘛……”
第353章 找校长举报我啊!
兜帽男忽然停下脚步:“我们到了。”
黎莹一看,发现他们说着说着已经来到一间大教室门口,便推了兜帽男一下:“你进去啊。”
兜帽男没有动:“你先进去吧。”
黎莹连连摇头:“你这人好意思嘛,让一个女生先进去挨骂?我不要。”
兜帽男反问道:“你真不进去?”
“你进去之后我才进去。”
“那好吧,如你所愿。”
兜帽男没有犹豫,马上推门进去,黎莹紧随其后,发现全教室静悄悄一片,所有人都在看她。
整个教室一人一桌,相距分明。兜帽男已经在后排唯二的空座坐下,整个教室只剩下一个座位。
忽然有人说道:“她就是最后一个迟到的吧?”
“算上她,人都到齐了。”
“那就是她吧?”
“琴老师,人到齐了,你还不出来吗?”
教室里闹哄哄一片,黎莹忽然感到一阵惶恐——整个教室无论男女,所有人都在用眼角余光盯着她,而且这种眼神绝不是看待迟到的人的眼神,而是隐藏着更加莫名,更加阴冷,更加令人颤抖的情绪。
她一步一步往最后一个空座走去,不等她坐下,旁边的同学忽然指了指前方:“你看看黑板。”
黎莹看过去,发现黑板上写着几行字:
“第一节正式课”
“居然人都到不齐,有人迟到缺席”
“在最后一位学生到来之前,我不会出现”
“最后迟到的学生,显然是不尊重其他人的时间,毫无集体荣誉观念。如果最后一位学生不到前面做两百个俯卧撑,则被视为没有羞愧之心。”
“如果大家拥有集体荣誉感,也可以一起做俯卧撑,以让最后迟到的学生感到羞愧。全体只需做五十个俯卧撑,琴老师就能感受到你们的荣誉感。”
“如果最后一位学生没做两百个俯卧撑,或者全体没有做五十个,则永久扣除全体平时分10分(即所有人最高平时分为90分)。”
旁边还画了一幅俯卧撑的示意图,怕大家不会做似的。
等黎莹看完,她内心已经慌乱如麻了。在她十几年的人生里,何曾试过因为迟到而遭遇这种事?
教室里很安静,所有人都在看着黎莹,等待她去前面。
大家已经因为干等半小时没得上课很生气了,他们都是准时上课的,自然不愿意被迟到的学生连累。
两百个俯卧撑也不多,对女生而言顶多就是有点困难,但这个惩罚的重点显然不是体罚,而是丢人——让一个学生到前面,在所有同学前面丢人。
但对于很多学生而言,他们觉得这个惩罚很合理,毕竟你迟到就该接受惩罚,丢一下人怎么了?会掉块肉吗?会死吗?
如果迟到没有惩罚,怎么体现准时的宝贵?
因此没多少人愿意选择第二个选项‘集体受罚’,这种连坐制度简直岂有此理,他们这些没有迟到的人凭什么也要受罚?
“上课已经过了半小时。”有人拿出怀表,有意无意地催促一声。
黎莹忽然感觉喉咙有点干,她看了看所有坐着的学生,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挠挠头道歉:“对不起,我中午睡过头来太晚,两百个俯卧撑而已嘛,看上去很简单——”
咳!
忽然有人大声地清了清嗓子,大家看过去,发现是倒数第二个迟到的兜帽男站起来了。
“我虽然不是最后一个迟到,但也差得不多,我也该受罚。”兜帽男说道:“这样吧,我也一起受罚,不过我只做五十个。”
黎莹愣愣看着他,轻轻点点头:“谢谢。”
然后又有两个人站起来,却是千雨雅和林雪。
“下次我看你还敢不敢迟到。”林雪笑道。
黎莹顿时像找到组织一样过去抱住她:“林姐我不敢了!”
千雨雅则是扫视一眼全场,淡淡说道:“你们真的就这样坐视别人去前面受罚?经过上一堂试讲课,你们还不知道琴老师最喜欢就是这样将你们的阴暗面揭露出来吗?”
“不错!”
第一个呼应的人,赫然是高大男生丹赤霞:“我选择陪着一起受罚,绝不让再给琴老师看低我的机会!”
很多人都惊讶丹赤霞的出现,大家以为经过上一堂课的‘利用’,丹赤霞应该不会选这门课了。
“我也选择一起受罚。”明水云也站起来。
“俯卧撑,好奇怪的动作,我也做做吧。”明双鲤也跟着起来。
其他学生对视一眼,也纷纷站起来,然后趴下来做俯卧撑。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喊号子,不多时整个教室都是数数的声音。
“……十一、十二、十三……”
“……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当学生们做完最后一个俯卧撑,丹赤霞马上跳起来大声喊道,满脸通红,满是得意:“琴老师,我们做完了!这次我们没做错吧!”
“你们早就错了。”
大家一怔,看向最后面慢慢爬起来的兜帽男。他摘下兜帽和面罩,露出一张赤发白雪姬的俏脸。
黎莹都看呆了,愣愣看着乐语走过她身边,一头飒爽的红发掠过她的琼鼻,留下若隐若无的甜香。
乐语随手掏出绳子扎好头发,走到教坛上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做俯卧撑?”
大家面面相觑,有人回答道:“你不是在黑板上写,要么让最后迟到的学生去前面做两百个俯卧撑,要么让大家一起做五十个?”
“是我写的。”乐语点点头:“所以你的意思是,老师就不会犯错吗?”
众人一怔,有些学生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似乎觉得乐语有些杠精。
“你们难道到现在都觉得,我写的这些指令是对的?”乐语拍了拍黑板:“你们难道没发现,除了我给的两个选择以外,你们其实还有更好的选择?”
一部分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明双鲤直接问道:“什么更好的选择?”
“直接找校长举报我啊!”
乐语义正言辞说道:“我一个授课讲师借着学生迟到的名义不跟你们上课,让你们白白空耗了半个小时的人生,我这是渎职!浪费教资!违反皇院规矩!”
“如果你们刚才向校长举报我,那等我上完这节课,然后你们就可以看到校长罚我做俯卧撑做到死了!后悔了吧?晚了!我已经上课。”
有学生忍不住笑,但乐语没有笑。
“凭什么你们要受罚?凭什么我可以不上课?凭什么因为一个人迟到,所有人都要扣平时分?凭什么?”他问道:“谁可以回答我?”
马上有学生回答道:“因为你有权力,掌握着我们的分数。”
“是的,我是教师,我有权力。但权力不代表正确,却可以让你们误以为正确——我给了两个选项,一个‘很坏’,一个‘没那么坏’,然后你们纷纷认为‘没那么坏’那个是正确的。”
“但两个选项都是错的。”乐语说道:“因为错的人不是你们,而是借题发挥不愿意上课的我。但因为有迟到学生的存在,将我和你们之间的矛盾,转嫁成你们学生之间的矛盾。”
“而这,就是荆青蚨最擅长的鬼蜮伎俩:青蚨劝酒,转嫁矛盾。”
“各位,欢迎踏入一奇荆青蚨的思考领域。”
第354章 青年报封面
“他肯定是故意看我笑话的!”
晚上,朱雀胡同的家里,黎莹气鼓鼓地坐下来,狠狠往嘴里塞进一口炒饭,含糊不清地说道:“还装作学生跟我搭讪!骗我一个无知可怜又可爱的女学生有意思吗?有意思吗!?”
“老实说,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林雪忍不住笑道:“你迟到也就算了,你居然还不知道教室在哪;你问路也就算了,你居然问到老师头上;你跟着琴老师一起来也就算了,你居然还告诉他你是代人上课……”
毕竟这事跟琴乐阴有关,因此平常对这些事毫无兴趣的千雨雅也仔细想了想,点头道:“确实很有意思。”
“有什么意思嘛!”最大受害者奎念弱想拍桌子,但桌上全都是菜,她只能狠狠拍一下旁边黎莹的大腿,一声脆响疼得黎莹惊呼一声,后者可怜兮兮满脸委屈地看着奎念弱。
虽然黎莹这次闯祸了,但奎念弱也不好斥责她,毕竟喊人代上课的她也有错,而且黎莹已经尽力了,睡懒觉固然是她的错,但谁能想到她会半路遇到微服迟到的琴乐阴?
就像高中生上厕所拉屎抽烟,找旁边的人借打火机,结果发现旁边的人是校长般荒诞。
听完今天下午那节课的内容,奎念弱也意识到,其实琴老师本来就打算自己最后一个迟到,以自己作为工具人来测试大家的反应,谁料假迟到遇上真迟到。
甚至琴乐阴都让黎莹先进去教室了,但黎莹又不愿意,所以她才被迫成为最后一个迟到的学生。
不过琴乐阴也没责怪黎莹,事实上在那节课之后,大多数人连黎莹长什么样都忘了,纷纷沉浸在荆青蚨那邪恶而又充满魄力的传奇故事里。
当她们离开学院的时候,都看见公告栏开始讨论炎京有多少个‘一奇荆青蚨’——明目张胆恶政隐,这个帖子活不到明天早上第一缕阳光升起。
除了这种借死人讽刺今人的帖子,更多帖子是在热议‘二奇听古’是何许人也,诺大一个学院公告栏,现在都快变成琴乐阴的微博留言区了。
看见奎念弱没有进一步地唾骂自己,黎莹哪还不知道自己过关了,连忙过去又是捶背又是捏肩,不多时就笑闹成一团,林雪说道:“吃饭就好好吃饭,虽然说现在没有那么多古规陋矩,但身为女性,培养出礼貌优雅的品性也并不是坏事。”
黎莹乖乖坐下来,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然问道:“那林姐,你认为礼貌优雅的女孩就是好女孩吗?”
“至少感官上是。”
“那林姐你理想中的女性是什么样的?或者说,你希望自己成为怎样的女性?”
很意外黎莹居然问出这么正经的问题,林雪想了想:“我理想中的女性,应该是优雅,礼貌,端庄,笑不露齿,个人形象一丝不苟,在工作上能力非凡,深受下属拥戴。最好的话,她应该是一位女武者,女将军——八十年前幽云区踏白军统帅,方媛,她就是我向往的女性。”
“何须追忆八十年前,现在就有你可以向往的对象了!”
像是变戏法一样,黎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份报纸:“灯!灯!灯!登~!!哈哈哈,你们看看《青年报》这一期的封面!”
众人看过去,发现是一幅黑白描画,画中美人穿着严肃端庄的临海军服,一头秀发飘逸吹荡。她站在巍峨的太平海岸要塞上,拄着军刀,俯瞰着下方队列整齐的大军。
上面还有一行字:《蓝炎将军检阅图》
最快反应过来的是奎念弱,她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哈哈笑道:“这也太坏了哈哈哈!”
林雪也明白这幅画的意思,摇了摇头,却也忍不住笑:“这也太羞辱人,而且有什么意义?蓝炎又不会因此损了一根毫毛,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胜利……”
唯独千雨雅定睛看着这幅画,微微皱眉:“这幅画,有问题。”
“什么,小雅你居然能看出这一点?”黎莹惊讶说道:“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出来呢。”
“还有什么问题?”林雪和奎念弱看了又看,愣是没看出什么玄妙。
黎莹叹了口气:“你们这些没看封面图,可能没注意,最近几期《青年报》都没封面了。这期忽然出现了封面,但这个封面却和以前的封面大不相同。”
“哪里不一样了?”
黎莹指着画里的女将军说道:“你看这个脸,这套衣服,这副身子,这双腿,你们还看不出来吗!?”
奎念弱隐隐意识到什么,但林雪还是感觉莫名其妙:“到底怎么了?”
“这张封面!”黎莹痛心疾首地说道:“一点都不瑟情!”
“有一说一。”千雨雅也开口说道:“如果按照以前的封面风格,那对蓝炎才是真正的羞辱。至少身体曲线会更加充满美感,衣服也会紧贴着身子勾勒出曲线,裤子可能会直接换成以前出现过的丝袜和高筒靴。”
“如果画师不怕被蓝炎派刺客谋杀,还可以画几个高壮士兵站在蓝炎后面。”
千雨雅语气很平淡,单纯是以学术性角度来评价这张图。她之前为了调查荆正威,自然是将前几期《青年报》翻来覆去看了,封面也没有放过,她对这种涩图没有任何抵触感,看这种图她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觉得‘就这’。
但这次连奎念弱也不懂了:“为什么画几个高壮士兵就会被刺客谋杀?”
黎莹摸了摸她的麻花辫,摇摇头:“你不懂就别懂。像我们这些一听就懂的,内心已经脏了。”
林雪拿过报纸认真看了看,说道:“这张封面给我吧。”
黎莹打趣道:“你不是说这是自欺欺人吗?”
“但我现在也只能自欺欺人了。”林雪平静说道:“而且我也需要时刻提醒自己,我和这个人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黎莹马上转移话题:“哎,真的好想知道蓝炎看见这张封面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因此觉醒新的癖好?”
“我觉得他不会看到这张图。”奎念弱说道:“换作我是他的下属,我哪敢将这份报纸给他看啊!”
“但蓝炎也不是只有下属的。”
千雨雅淡淡说道:“说到底,他现在也不过是吕仲执政官麾下的将军,他有上司,有同僚,自然也会有——”
“政敌。”
……
……
“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星刻郡,郡守府议事堂里,一名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高大猛汉一声爆喝,震得整座议事堂都灰尘掉落。
他单膝跪下,抱拳说道:“吕公,许我可达涯五千大军,我这就杀入东阳,屠了这劳什子青年报社,为蓝大将军一雪其耻!”
在他面前地面上,一张《蓝炎将军检阅图》正被他的声音震得飘起来。周围的官吏将军目不斜视,根本没人低头看那张图,而是纷纷说道:
“如此侮辱我们晨风大将,简直不知好歹!”
“蓝大将军乃我们晨风荣曜所在,岂能蒙受这等奇耻大辱?吕公,我愿与可将军一同赴往东阳,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对,如果我们忍气吞声,岂不是成为天下人的笑话,以为我们晨风无人?绝不能轻轻放下,务必让天下人知道,晨风不仅只有天下无双的蓝炎!”
“大人。”
左侧第一人出立,相貌年轻,文质彬彬,正是吕仲嫡子吕衡,只见他相貌严肃,抱拳发言:“蓝将军乃我晨风腰胆,更是炎京承认的第一神将,破白夜,灭和阳,天下无双,忠义昭烈,日月可鉴。”
“临海三军,哪一个士兵不视蓝将军为目标,哪一个军官不对蓝将军充满敬仰?”
“东阳小报社居然女化蓝将军,其心恶毒不必多言,若我等视而不见,不仅仅是怠慢我方神将,更会寒了临海三军的炽热忠心。”
他顿了顿,又说道:“只是现在三军归位,海防逐渐紧张,又刚刚经历过大战,不应轻动干戈,而且东阳钱粮耗尽,又有逆贼白夜占据,我方即使攻下也难以代朝廷管辖,战争实乃下下之策。”
“以卑职之言,不若修信一封送至玄烛,怒斥青年报社的恶行,如果报社不公开道歉,则加收东阳商人的税收,以儆效尤。”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赞同:“大公子考虑周到。”“理应如此。”“俺也支持。”
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平息下来,大家的视线聚焦在前面没有说话的那两个人身上。
一个是坐在主位上,虎背熊腰,美髯长辫的中年男子,晨风的主人,临海三军的效忠者,千年吕家的家主,因发辫九束酷似海蛇,因此被民间戏称‘九海王’,又被白夜蔑称‘九蛇贼’的执政官,吕仲。
一个则是风波的主人,封面的主角,炎京承认的天下第一人,晨风境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正漩将,蓝炎。
吕仲一直在把玩手里的核桃,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蓝炎则是低着头看那张封面,似乎觉得很有意思。
过来良久,吕仲重重咳嗽一声,漫不经心地问道:“蓝炎,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
蓝炎抬起头,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好看。”
“这一期封面的质量,跟以前比,差太多了。”
第355章 为了爱与正义
“蓝炎!”
议事堂散会后,蓝炎带着银古月正要离开,吕衡从后面追上来。
“大公子有何吩咐?”
“还这么生疏吗?再过几天你就是我妹夫,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吕衡笑了笑,用拳头捶了一下蓝炎的手臂。
蓝炎也笑道:“尊卑有别,而且大公子你自有气度,有明主风范,蓝某心怀亲近而不敢放肆。”
“哈哈,蓝炎你也会拍马屁。”吕衡大笑道:“你这话可别让别人听着,我爹可年轻着呢,我啊最大的作用就是给他生个聪明伶俐的乖孙子,好继承他将要打下来的江山。我能力有限,能帮爹管住后勤已经很不易了。”
“大公子你还是太看轻自己,”蓝炎平静说道:“吕公对你是有培养方针的,他现在只是让你梳理政务,顺便培养自己的班底。待到以后时机将至,你就是他最信任的后方,也是他可以安心打天下的接班人。”
“高山也是从沙土而来,没有人生而知之。大公子无需妄自菲薄,当你坐上那个位置,你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都快被你说得热血沸腾,恨不得为爹分忧了。”吕衡笑道:“但我知道,蓝炎你才是爹最能分忧的下属,更是晨风的腰胆,临海的定海神针。”
蓝炎笑了笑,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
吕衡收敛笑容,认真说道:“炎京无双榜一出,天下震惊,武者惊动,蓝炎你是天下无双的第一神将,更是处于风暴中心,人人关注。”
“有人说你藏有白夜的旧部,故意放走白夜行者,暗中与白夜合作;也有人说你施恩三军,聚拢军心;更有人说你仍然与统计司旧部有所联系,随时都能控制星刻郡……”
“但爹并没有因此分走你半分权力,剥夺你半分功劳。你自始至终都是临海军的正漩将,承宣布政府的高级干员,我们吕家永远信任的部署。”
“蓝某愧不敢当。”
“不要在乎外面的风言风语。”吕衡说道:“我会尽力在爹面前为你分说,凡是造谣者必定严惩不贷,绝不让为吕家流血又流汗的功臣因此蒙冤受辱!”
“蓝炎,你没有负我们吕家,我们吕家也绝不负你!”
迎着吕衡的视线,蓝炎重重点头,抱拳说道:“蓝炎愿为吕家时代赴汤蹈火!”
“倒也不需要你赴汤蹈火。”吕衡忽然放松下来,笑道:“只要你别让我妹妹流泪就行了。我可不是闲着没事干找你聊天,如果你不去见她一面,我会死的很难看的。”
“但现在离吉日……”
“她憋着一肚子话都快憋出病了,哪还管吉日不吉日?”吕衡挑挑眉:“蓝将军,有空来闯闯美人关?”
蓝炎苦笑道:“那就麻烦大舅子带路了。”
“哈哈哈,温柔乡乃英雄冢,此乃至理名言。”吕衡笑着带领他们往郡守府后院走,带到一束别院前便停下来,忽然看向后面东张西望的银古月。
他眨了眨眼睛:“银队长有兴趣陪我喝杯酒吗?”
银古月眼睛一亮:“喝花酒吗?”
“嘘,小点声。”吕衡眨了眨眼睛,“那我们就不打扰蓝将军你闯关了。”
银古月刚要答应下来,却又看了看前面没有说话的蓝炎,恹恹说道:“算了算了,我之前跟蓝将军打赌,这几天都得安分守己,我就老老实实在外面守着吧。
吕衡好奇道:“你们打什么赌啊?”
“赌他能不能在睡觉时防住我的偷袭。”银古月耸耸肩:“你看他还好端端站在这里,就知道我输得相当彻底了。”
“你们打得赌也太危险了吧?这就是天下第一人的底气吗?”吕衡打趣一声,也没再说什么,直接告辞离开。
银古月守在院子门口,看着蓝炎走进别院,然后外面的侍女便惊喜地尖叫一声,紧接着卧房房门打开,一位英气飒爽的靓丽少女走出来,走到蓝炎跟前,昂起脑袋,气鼓鼓地盯着蓝炎:“你也知道你还有个只剩下五天就要结婚的未婚妻啊?我不喊我哥去找你,你就真不来找我啊?如果没人提醒,你是不是连几天后的拜堂都能忘啊?”
蓝炎没有回应,而是转头看了看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他这副模样显然令面前少女更加生气:“蓝炎,你——”
“你看。”蓝炎忽然指着花丛说道:“那里有东西,你是不是不小心掉了东西在里面了?”
少女懵了一下,下意识摇头:“我没丢东西啊。”
“那里真的有东西,你跟我来。”蓝炎拉着她来到花丛跟前,握住她的手腕一起伸进花丛:“说得我好像骗人一样,你摸一下知道了。”
“蓝炎你别转移话题,我——”
少女忽然表情一滞,眨了眨眼睛,低下头看向自己收回来的右手,发现手腕处多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碧绿玉镯。
“别说话。”蓝炎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少女别出声:“这是玄烛送来的军费里,我自己偷偷截获的玉镯子,据说是斯嘉蒂名为‘翡冷翠’的稀罕玉镯,值几十个金圆,贵着呢。以后你就说这是你爹送你的,别说是我给的,不然按军法论处我人头都没了,你过几天只能抱着我的人头结婚,懂了吧?”
看着蓝炎这么认真又严肃的表情,少女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只好捂住嘴巴猛地点点头,“懂了懂了。”
“那铃音你愿意原谅我吗?”蓝炎牵起她的手,轻声问道。
“哼!”吕铃音撇过头,但却没有撇开蓝炎的手,低头看了一会儿翡冷翠玉镯,才露出不情不愿的模样说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谢谢铃音二小姐的宽宏大量。”
吕铃音根本绷不住表情,一脸娇憨地晃了晃蓝炎的手,牵着蓝炎坐在院子里的亭子,朝着侍女们说道:“把我们的牌组都拿过来,我们要打战牌!”
她盯着蓝炎说道:“今天下午陪我玩,你愿意吧?”
“当然愿意,不仅是今天下午,我的往后余生都会陪你玩。”
“就只会说好听的。”吕铃音双手捧脸,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蓝炎,蓝炎微微挑眉:“你看什么?”
“我在看当今第一武者,天下无双的男人是长什么样啊。对了!”
吕铃音从兜里拿出四张卡牌,赫然便是无双榜附赠的卡牌,“晨风蓝炎”、“统计司蓝炎”、“斩江蓝炎”,以及全辉耀共计九张,晨风只有一张的金色闪卡,“战鬼蓝炎”!
蓝炎有些惊讶,拿起“战鬼蓝炎”的卡牌:“你怎么拿到这张牌的?”
“战鬼蓝炎”的卡面其实平平无奇,就是穿着军服的蓝炎坐在谈判桌上的模样,不过他还背后伫立着林立整齐的军队。卡面上的蓝炎嘴角上翘,挂着优雅随意的微笑,看起来跟‘战鬼’毫无联系。
卡面下面还有一句话:
“微笑是源于对自己坚不可摧的自信。”
“别人送我爹的,我爹又给我了。”吕铃音连忙将“战鬼蓝炎”拿回来,紧张兮兮地说道:“你可别想拿走,就算送我礼物我也不会将它让给你的。”
蓝炎笑道:“相比起我这么一个大活人,你更喜欢那几张卡吗?”
“但你又不能时时刻刻陪着我。”吕铃音看着手上的四张卡,声音有些低落:“我又不能陪你进军营,跟你南征北战,跟你建功立业,我的战法实在太差了……这几张卡跟你蛮像的,是不是你的熟人做的?”
“我也很好奇。”蓝炎回答道。
他这句话不是说谎。
他是真的很好奇。
蓝炎隐隐察觉到,四张卡应该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而且四张卡都有来历出处。但同时见识过他“晨风蓝炎”、“统计司蓝炎”、“斩江蓝炎”和“战鬼蓝炎”姿态的人,不可能在炎京。
如果不是银古月就在外面,他都怀疑这几张卡是不是银古月做的。
“对了对了,你看过最新一期《青年报》没?”吕铃音说道:“真是太可恶了,他们居然将女化的你画得那么一般,我觉得你直接穿女装都比那张画里的好看!我其实买了几件……”
“不穿。”
“我都还没说买了什么呢!”
“不穿。”
“怎么都不愿意?”
“怎么都不愿意。”
“这样吧,如果你能在战牌上赢我,我就放弃这个念头。”
蓝炎默默拿起自己的牌组:“原来你一直都没察觉到我是故意让着你吗?”
“别以为我还是以前的我!”吕铃音自信说道:“我这些日子一直在研究新打法,绝对能让你大吃一惊,你的生命已经如同风中残烛了!”
……
……
“那么我也该告辞了。”
夕阳西下,星刻郡暮钟奏响,蓝炎站起来告辞离开,吕铃音看着手上的牌,满脸委屈都快要哭出来了,侍女们怜悯地看着自家小姐,她们手上拿着记录胜负的牌子,一方是零蛋,一方是十胜。至于谁十胜,谁零蛋,自然不用多提了。
“铃音,过几天见。”
蓝炎刚要转身离开,却发现吕铃音扯住他的衣角。他看向吕铃音,吕铃音只是低着头,根本没有看他,什么话也没说。
他笑了笑,过去拥抱自己的未婚妻,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我走了。”
“嗯。”吕铃音摸了摸自己额头,满脸通红地点点头。
蓝炎走到院子外,看见银古月正用古怪的眼神注视着自己。他毫不在意,大步向前,银古月紧随其后。
两人无言地离开郡守府,当他们走到镜湖附近,天已经暗了下来,千盏路灯照亮了这座晨风的珍珠。
银古月终于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说道:“将军,你好残忍。”
“憋了这么长一段路,我还以为你终于长大,学会不说话了。”蓝炎平静说道:“那么,如你所愿——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你要这么温柔对待二小姐呢?你身上的温柔蛊惑了她,让她误以为这就是爱情。”
银古月说道:“我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长这么大也背叛过几十次,但玩弄别人感情这种事我也是不屑于做的。”
“真是恶毒的指控啊。”蓝炎回答道:“但你为什么认为我是在玩弄感情?算算年纪,我也该成家了,而铃音确实是我理想的伴侣,我也愿意娶她为妻,我确实想和她共度余生。”
“哦,那你就是更低级的恶趣味了。”银古月摊摊手:“你想杀了她全家之后再继续跟她共度余生吗?”
“为什么要说的这么残忍呢?”蓝炎平静说道:“我们可以用另外一种更加正义的说法——在为岳丈吕公报仇后,我将和铃音过上幸福的生活。”
“就像你是为老师丁义报仇,因此获得吕仲的赏识?”银古月叹了口气:“但是这样活在谎言里真的有意思吗?”
“不要害怕谎言,这个世界本就建立在谎言之上;不要被心所疑惑,因为你的心也会说谎。”蓝炎声音低沉:“如果真相只会让生活变得痛苦,那它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有些问题,只要我们不提,它就不存在。”
“但有些人总是喜欢揭人伤疤。”银古月拿起旁边遗弃的无双榜:“前面那位天下无双,接下来该怎么做?”
“不是我该怎么做,而是别人想怎么做。”蓝炎说道:“议事堂发生的事你也看见了,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银古月笑了:“那不是挺好吗?大家都喜欢天下第一神将呢,执政官最喜欢人才了。”
“吕公喜欢人才,是因为他将人才视为遮风挡雨的墙。”蓝炎说道:“而现在,我在他眼中已经成为危墙。而那些人,还往我身上添砖加瓦,让我看上去更加‘宏伟’一点。”
走着走着,银古月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蓝炎:“你笑什么?
“我想起刚才吕衡说的那几个谣言,说你暗通统计司的旧部,说你收买军心,说你跟白夜暗中合作。”
银古月顿了顿,冷笑道:“但将军你的确是暗通统计司的旧部,也的确是在收买军心。”
“前面两个谣言都成真了,那最后一个谣言,也不远了吧?”
“既然你都明白了。”蓝炎淡淡说道:“那你就去做你该做的事吧。养了白夜那么久,也该轮到他们回报的时候了。”
“没问题。”银古月做出一个夸张的礼仪:“为了蓝炎将军的野心和利益,我银古月愿意为蓝炎将军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或者,你可以用另外一种更加正义的说法。”
蓝炎看向湖对岸的万家灯火。
“我们是为了爱与正义。”
第356章 三流
“这是什么?”
皇院万象森附近的亭子里,乐语看着面前的饭盒微微挑眉。
他要教两位忤逆弟子禁忌战法,自然不可能在大庭广众的大演武场里教,万象森附近僻静幽深,距离教学楼也远,平时除非是要进行疾刀训练,学生们都少有来这边闲逛。
但是为了避免遇到正在发情想要野合的野鸳鸯,乐语在不远处放了个‘正在施工、内有恶猫’的牌子。这个牌子倒也不是乐语特意弄来,而是他闲逛时‘意外’发现这个牌子,然后‘意外’发现这里特别适合作为教学场所。
天时地利人和俱在,乐语没理由拒绝来自学院的好意,不过他感觉自己好像被骂了——为什么是内有恶猫?恶狼不行吗?恶虎也可以啊!万一有爱猫人士或者御兽人士见猎心喜怎么办?
总而言之,现在除了每周一堂的《银血的覆灭》,乐语每天下午还得在光天化日之下将世俗不容的禁忌战法传授给两位弟子,如此规律的日子反而让乐语有些不习惯——好久没有打打杀杀尔虞我诈了,平常甚至连人渣都见不到几个,周围都是朝气蓬勃青春靓丽的女学生,乐语都快以为自己其实是再上了一遍大学,而且还是‘长得帅气’、‘不用写作业’、‘钱多得用不完’的满级大佬回新手村屠杀的体验。
正所谓有得必有失,当乐语开上琴乐阴这款超跑时,自然就失去了许多烦恼。
因此在教这两个崽子时所遇到的些许困难,反而成为乐语生活里的辛辣调味料。
乐语抖了抖饭盒里的炒饭,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只是调味料,稍微有点浓。
“你将屎也下进去了?”乐语皱眉问道:“而且还是那种便秘很多天特别硬的屎。”
“老师你原来有这种兴趣,那就早说嘛,呵呵……”侍温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不是要我做饭吗?这就是我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我看你的崇拜者丹赤霞胃口肯定很好,只要是你赏的,他肯定吃得一干二净……”
乐语一脚将他踢飞,看了一眼旁边正在养炼的来雅,冷声说道:“怎么?瞎了也不能让你专心吗?非要我将你耳朵也刺聋吗?”
因为听到侍温挨揍的声音,来雅刚刚挥剑的动作微微一滞,根本不敢反驳乐语的责骂,只能更用力地在修炼执剑战法,汗水都打湿了练功服。
她双眼蒙上了布,如果拆开布便会看到她的双眼缝上了线,虽然不是瞎子,但也与瞎子无疑——校医官司本来不可能为她做这种手术的,但很显然乐语上面有人。
“看来你力气很大嘛,木棍已经不能满足你了吗?明天你带铁剑过来练吧。”乐语哼笑一声,转头看向爬起来的侍温,抖了抖手上的饭盒:“我劝你最好还是说老实话——不然我就将这盒饭从你下面的嘴巴塞进去。”
下面的嘴巴?侍温一怔,顿时脸色大变捂住自己的后庭,脸上不复嚣张。他这些天挨打挨得多,本来他的忍耐力就强,经过乐语的强化训练后,他几乎都不怕挨揍了,再重的伤去校医官司一趟,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但乐语总是能找到羞辱他的法子,譬如脱裤子打屁股,譬如将他的衣服全部撕烂让他裸奔回家,譬如……他可不认为面前这个男人只是说说,这个姓琴的根本没有半点身为教师的素养,简直就是一个什么都敢干的地痞流氓。
“我是按照你的吩咐,用左手下厨做饭来适应这件‘血棘鱼骨’。”侍温忍气吞声:“但左手就是这么不听话,我也没有办法。”
乐语看向侍温的左手,他古铜色的手臂上多了一个黑黝黝的厚重护腕,骤然看上去似乎觉得没什么,但那是乐语找校冶金司——是的皇院还有锻造的地方,甚至还有锻造的课程——定制的一副‘刑具’。
全套装备一时间打造不出来,因此先造了个护腕,防护力跟普通护腕差不多,特色是内部有很多细长的长钉。
一旦戴上,长钉便会刺破皮肤,划过许多神经末梢,给予穿戴者剧烈的疼痛。
但这种长钉装备,正是侍温修炼禁忌战法所需要的辅助器材。
乐语本来没有取名的打算,但等侍温满头大汗,几乎是咬碎牙齿般戴上这个护腕后,他主动提出取名的要求,并且将整套装备称之为‘血棘鱼骨’。
血棘,指的是血迹八稻流;而鱼骨,指的是这套长钉装备,以及他内心的盼望。
‘鱼身上有那么多尖锐的骨头,它们也觉得不痛,我现在也只不过是比正常人多了几根鱼骨头罢了。’
话是说得挺漂亮的,但侍温几天过去都无法适应鱼骨护腕的痛楚,一旦动用戴了护腕的左手,就会痛得动作变形神志不清。
乐语却是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觉得这套辅助装备确实有独到之处——侍温一旦大量运动,体表就会剧烈发热,如同被火舌舔过,因此他那些被长针刺穿的伤口,几乎每一天都可以接受到彻底消毒,完全不用担心细菌感染。
而他为了让侍温尽快适应护腕,便要求侍温用左手做些高难度杂活,譬如做饭。
然后侍温给他端来了这么一盒玩意。
乐语捻起一粒几乎烧成黑炭的米,放进嘴里细细品尝,脸色毫无变化,反而是发出‘嗯嗯’之类的声音,连连点头。
侍温看得都怀疑起来——难道他误打误撞,做得很好吃?
“来雅,你过来。”乐语忽然喊了一声,来雅马上停止养炼,来到老师跟前。
“我有一个好主意。”乐语将饭盒塞到来雅怀里:“来雅你练得这么辛苦,老师我没什么能帮你,只能帮你补补营养——吃光它。”
来雅愣了一下,然后一声不吭伸手去抓饭吃。侍温飞扑过来,双手打出荒咬光爆,乐语一巴掌将他拍到地上:“你打架时左手不是挺听话的嘛,看来还有许多潜力可以开发。”
他钳住侍温的脖子,后者完全无法动弹:“以后下厨训练不会变,你可以不练,也可以随便糊弄我,但你带来的东西,如果是你做的,就来雅吃;如果不是你做的,那我就塞进你下面的嘴巴里——节约粮食从我做起,老师我这也是响应节俭潮流了。”
“老师,我……我吃完了。”
来雅捂住嘴巴咀嚼,饭盒里已经一粒不剩,乐语说道:“行了,去一边吐吧。”
来雅跑到一边草丛直接呜哇一声呕了出来,侍温沉默地爬起来,忽然说了一句:“青蚨劝酒?”
“上课有认真听讲,不错。”乐语笑道:“那你也知道青蚨劝酒的有趣之处在于——你没得选。或者说,你只能选择我给出的选项。”
侍温问道:“明天就是全知之眼考试了,还上课吗?”
“当然不上,全知之眼可是持续一下午的考试。”乐语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这时候忽然提起这件事,难不成你还想报复我?”
“当然……不会。”侍温低下脑袋,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怎么会报复老师呢?”
别以为没露脸,我就不知道你脸上是一副‘恨不得生啖其肉’的表情……乐语笑了笑:“按照计划,中午之后集合,没问题吧?左手如果妨碍了考试,那可以先把护腕拆了,明天之后再装上。”
一说到安装鱼骨护腕,侍温顿时身体一震,立马说道:“不会妨碍!”
“那就好。”
乐语朝他招了招手:“现在是燃烧的时间,来吧,看看你能不能让我流点汗。”
……
……
晚上八点,乐语洗完澡出来,点了点书桌上的金属徽章,坐下来迫不及待说道:“看了《未来回响》了吗?”
徽章发出机械的声音:“看了,找齐这么多份青年报可不容易,特别是初版《青年报》,外面根本没得卖,我不得不找朋友借才借到的。”
“感觉怎么样?”乐语满脸期待。
“里面的工具构想非常有意思,而且并非天马行空,而是有一定现实根据,细节也非常爆满,仿佛作者真的去过未来。”徽章说道:“譬如出场频率最高的‘手机’,有电量要求,需要基站提供信号,在密闭与地下空间信号会大幅削减,电量不够还需要携带外置工具‘充电宝’,电量成为未来人另外一条‘生命线’……还有升降梯,电梯,飞机,家用电器,以及辉耀已经存在的火车和汽车……”
“我以前也曾经看过幻想系小说,但那些小说真的单纯就是‘幻想’,完全无视能源限制,更不理会各个工业之间的联系。而这本书所出现的所有器具,其实现在辉耀也并非没能力制造,只是比辉耀更先进一点点,然后就是这无数‘一点点’所累积出来的进步,却是将辉耀抛离一百年。”
乐语点点头,辉耀的光能体系并不就逊色于电能体系,辉耀人几百年前就能保证大城市‘夜如白昼’,成千数万几乎无需维护的耀石灯柱照亮辉耀大地,火车铁路也开始铺设,因此辉耀人并不会认为《未来回响》所描述的未来过于遥远,甚至认为触手可及。
“还有呢?”乐语问道。
“作者构思的未来政治体系也有别出心裁之处,如果真是荆正威所写,那他的野心极大。”徽章说道:“基层自治,政党与政府职能分离,这是一条辉耀未曾设想的道路……”
“还有呢?”
“里面所提及的‘终极武器’也让人十分感兴趣,一颗就足以摧毁一个城市的炸弹,而作者甚至直接说出这个‘终极武器’的原理与公式,说得仿佛跟真的一样……”
“还有呢?”
“这本书所提及的娱乐方式也相当之多,电子游戏,电影,大商场购物,看电视……虽然我勉强可以理解‘看电视’和‘看电影’,但毕竟没有真正看过,还是难以想象其中乐趣,但大商场购物我能理解,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云集所有商品的地方,我或许也可以逛一整天也不嫌累。”
乐语按捺不住,直接问道:“那你觉得这本书的剧情如何?”
“一流。”
乐语眼睛一亮:“一流吗!?”
“是的,一流的世界观,二流的文笔,三流的剧情。”
徽章说道:“我其实不太想跟你聊剧情的,因为这就跟说废话一样,没什么意思。我更喜欢欣赏作品的优点,但如果你想和我一起批判这本书的不足之处,我也不介意,我认为这本书对三位主角的剧情安排上是有不妥的……”
“我们还是聊聊明天的全知之眼考试吧,音。”
“不聊书了吗?”
乐语捂住自己的胸口:“你说得对,这种三流的书没什么好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