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璜听出了士䵋言语中的含义,没有反驳。
“我知三军士气受挫,只能以这般强硬的态势逼的对方就范。”
“即便是这几天无法占领城楼,等粮草器械到来,届时守城士卒疲惫不堪,城中利器消耗殆尽,定能一战而胜之。”
“将军英明。”
“太守智谋无双。”
听得几个士䵋的千人将连声吹捧,史璜站立在一旁面白如纸。
“主公,今日我军阵亡人数超过八百。”
深夜,史璜的营帐里再次坐满了人,完全是因为这些天士䵋指挥的攻城战,一直都是苍梧兵卒来做先锋,五千儿郎折损过半。
“这士䵋对我等极为轻视。”
“根本不拿苍梧的将士们当人看。”
“大人,不如我等撤回苍梧,让他们自己斗个鱼死网破,这种送死的买卖,我们不参合也罢。”
史璜无奈的摇头。
“我又何尝不知那士䵋的秉性。”
“可是士家在交州势力庞大,如若我等轻易撤退,只怕灭了孔艾,他便会找我等秋后算账。”
“届时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几员战将知道史璜说的不假,可让他们在临允城继续打下去,谁都没有这个心思。
“大人呀。”
“你可是当真糊涂。”
一员白衣小将走了出来,模样看上去很是年轻。
“即便是我等帮助士䵋,也不见得士家就能轻易的放过大人。”
“此话何解?”
史璜有些疑惑,只见白衣小将对着史璜抱拳施礼。
“这士家野心不小。”
“末将听闻孔太守之所以被讨伐。”
“完全是因为士家想要称霸交州独揽各郡政权。孔太守自然就成为了士家的眼中钉。”
史璜在苍梧的时候就有所察觉,当初在州城和孔艾见过一面,刺史朱符可是对孔艾非常赏识,两人关系非同寻常,他又怎么会谋害刺史呢?更何况还是在交趾地界,这说法让人难以信服。
“如今大汉天子年幼,董卓专权。”
“朝廷无法干预交州事务。如若孔太守被士家覆灭,下一个必定是大人你呀。”
史璜听了,脸色也是一变再变。
细细想来,这员小将说的不无道理,士家对孔艾用兵的意图让人怀疑。
之前传闻孔艾新任日南郡太守民生安定,刺史大人生前也曾多次在自己面前赞扬,两人不应该有间隙才对。反倒是士家,在交州权势滔天,对刺史大人的命令一直都是阳奉阴违,无论是明里暗里,刺史府和士家斗得水火不容。
“大人。”
“我等还是撤吧。”
营帐里的几个千人将纷纷起身。
“临允城我等不能再打了。”
“对啊大人。”
“可不能让将士们的性命不明不白的丢在这里。”
史璜看的众人苦口婆心,一脸劝慰,他心里明白,但那又如何?
士家在交州宛如参天大树,门生遍地各地,郡县官吏无不拜服。
他不过是区区一地郡守而已,何德何能?能够与之为敌?
白衣小将看出史璜的内心动摇,自信的一笑。
“大人,虽然士家在交州势大,也不是不能匹敌。”
史璜面不改色看不出喜悲,深黑色的眼眸盯着小卒。
“你有何计?”
白衣小将对他拱了拱手。
“如今交州形势颇为巧妙。”
“士家看似实力强横,可真正掌控的地方仅仅是交趾,南海和郁林三郡。”
“之所以设计围攻合浦便是想趁孔艾羽翼未丰之时,来除掉他。”
营帐几人纷纷点头,白衣小将说的挺有道理。
“眼下孔艾已经掌控合浦全郡,先不说我等能否是其敌手,就算我等攻占合浦郡城,那又如何?”
“合浦只会落入士家之手,大人依旧捞不到好处。”
“当士家在交州北部没有了后顾之忧,必然会对大人动手,从而掌控七郡。”
说着,小将眼神狠厉的盯着史璜。
“与其这般,倒不如暗中派人与孔艾联系,对他晓之以理,在这里联合围杀士䵋。”
史璜听着小卒侃侃而谈,不由得冷汗直冒。
他不过是一介书生,即便是知道小卒所说的在理,可关系到与士家敌对,弄不好就是一个人头落地尸骨无存的下场,这让他难以抉择。
“主公,为今之计。应当早做决断。”
“待攻城器械抵达,悔之晚矣。”
几员战将开口,试图劝说。
史璜惶恐不安的表情上,渐渐有些缓和,他突然拿起笔墨,在书桌上写了起来。
“你今夜偷偷潜入城中,把这封书信交给城中主将。”
半晌过后,史璜最终下定决心。他递给白衣小将一封折子。
小将接过折子,急急告退离开。
史璜长舒了一口气,又和营中几位将领商量了一会儿,便让众人各自回去歇息。
翌日,士䵋没有下令攻城,而是吩咐了史璜带着歩卒前去临允城外收尸,直到傍晚才清理完毕。
临允城外,难的平静的渡过一天,天色渐黑,攻城器械和粮草物资终于抵达,士䵋特意在营中大摆宴席,以犒赏军中将士。
史璜趁机说起士卒阵亡的补赏一事,士䵋却是含糊其辞,没有直接答应。这让史璜怒不可遏,可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打也打不过,骂又不敢骂,只能一股脑的憋在肚子里,直到宴席结束,史璜回到军帐,便破口大骂。
“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说着,桌上的笔墨被他扔洒在地,左右士卒看着他暴躁如雷,不敢上前。
“来人。”
良久,史璜突然对着士卒喊道,一名士卒连忙小跑进来。
“大人有何吩咐?”
史璜眼神冰冷的呵斥。
“快去把几位将领都请来营帐议事。”
“诺。”
少时,几位将领接连到来,史璜看着众人,率先开口。
“此番邀请诸将前来,便是要说一说补赏昨日阵亡士卒的响钱之事。”
史璜把晚宴上的事情说了一遍,营中将士听的牙痒痒,恨不得跑去凑那该死的士䵋一顿。
“大人,士䵋欺我苍梧无人,我等又何须在此为他卖命?”
话刚说完,一个五大三粗的将领也是起身开口附和,声线粗犷,让军帐中的气氛格外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