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是三十章 大丈夫能屈能伸
刑小羽走的急，竟是忘了嘱咐下属照顾小月。
只是小月也是又急又气，根本顾不上吃饭这回事。
“没事，我不饿。”小月看着他的疲态，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做什么去了？怎么看起来如此劳累。”
刑小羽摇了摇头，“哎，别提了，我先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我也没有吃饭，我们一起边吃边聊。”
“恩。”小月点了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月亮已经高高挂上的时候，刑小羽提着两个大饭盒站在小月面前。
“我说今日怎么没有人过来给你送饭，听说下午老爷换了个厨子，那人还不太熟悉院子里面的情况。”
小月听了，眼珠都要掉下来了，“什么？换厨子？”
“对啊，”刑小羽把饭盒放在桌上，自言自语的说道，“其实我们这些人谁都可以做厨子，不过就是做的好和做的不好而已。”
小月没想到元辰皓竟然如此较真，“都是我不好。。。”
“管你什么事啊，”刑小羽不解的问道，“再说了，那人本来就不乐意做厨子，不过是大家都不想做饭，推给他做而已。”
他把饭菜摆好，然后笑着说道：“来，这位兄弟的手艺不错，你试试。”
“哎，”小月轻叹了一声，埋头吃饭。
刚吃了没几口，就看见刑小羽嘴里含着饭菜，看着自己的身后，表情夸张的样子，仿佛石化了。
小月回头一看，就看元辰皓抱着一叠衣服，站在门口。
她也是吓得不轻，赶紧站起来，“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下午让人给你做两套衣服，小羽一直没有回来，我就亲自给你送过来了。”他忽然斜着头看了看刑小羽，冷冷的说道：“小羽，看来你对我交代的事情，真是越来越上心了。”
刑小羽赶紧将嘴里的饭菜吐了出来，站起身鞠躬行礼，“老爷交代的事情，属下牢记在心，这是属下的本份。”
“恩，知道自己的本份就好。”元辰皓把手里的衣服放在凳子上，然后淡淡的说道：“我就不打扰你们吃饭了。”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这一举动让小月与刑小羽面面相觑，刑小羽赶紧跟了上去。
剩下小月一个人站在原地，无所适从。
她心想，这元辰皓行事越来越古怪了。
这下可好，小月又没有胃口吃饭了。
愣了一会儿，她走到那叠衣物旁边，正犹豫要不要打开看看，没想到刑小羽又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下午，你与老爷到底谈了什么？”
小月想了想说道：“没有什么啊，我就是想让老爷，明日带着我一起去看你们对簿公堂的情况。”
“哎，我说你怎么就不能让我省点心，老老实实待着院子里多好啊！”
“怎么了？”小月不解的问道。
“老爷说了，你如果要出去。。。”他看到小月面前的那叠衣物，走上前打开一看，噗呲一声就笑了出来。
“你看看，我说你就是自找的！”他从中拿出一件衣服，顺手就扔到小月怀里，“你看看这是什么！”
小月摊开一看，头都要气炸了，这明显就是一件百褶裙。
“什么意思！”她拿着裙子，又急又羞的问道。
刑小羽揶揄道：“老爷说你要出去可以，除非你穿这个。”他看着小月难堪的表情，也不免有些同情，“啧啧啧，我说你还是不要跟老爷较劲了，谁会愿意穿成这样啊，如果是我，我就不出去了。”
她原本就是女的，为了避人耳目扮成男性，现在又要避人耳目换成女装，一想到这里，小月就觉得委屈的不行。刑小羽这句话犹如火上浇油，让她一下就炸了，“凭什么！”
刑小羽原本是好意，没想到戳中小月的心事。
“你不会真要穿这个吧。。。”他指着那件裙子，战战兢兢地问道。
小月觉得自己为了生存，每天带着面具过日子，她早就憋屈的不行，现在既然能有换回女装的这个机会，她反而愿意鼓起勇气，尝试一下正常的样子。
“有什么大不了的！”她现在已经忘记下午自己那番义正言辞的话，“大丈夫能屈能伸，穿个裙子有何不可。”
刑小羽并不知道自己好心相劝，反倒成了激将法，让小月消除了胆怯，愿意换上女装了。
人心是真的难以捉摸，明明下午的时候，她还觉得换女装对自己是一种侮辱，亦或是一种戳穿。
但是，她反而觉得一不做二不休。
原本她就怀疑元辰皓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如果真是如此，那她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反正如果要怪罪下来的话，她手里还捏着大英钱庄作为筹码。
退一万步来讲，元辰皓若是真是对她秋后算账，反正她早就起来跑路之心，到时候也不怕有什么后果了。
不过她心里的这些想法，站在对面的刑小羽倒是完全不知，他只是惊讶的张大嘴看着小月，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何必呢！”刑小羽想了许久，仍然好心相劝，“这事传出去了，你以后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
刑小羽犹豫再三说道：“你现在有官职的，就不怕以后同僚用这事来打压你？”
小月轻笑道：“此事只有这次出来的人知道，如果你下命让他们闭嘴，英郡城的那些官员又如何得知？”
“这个倒是，不过。。。”他看了看屋外，“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小月摆了摆手，气呼呼的说道，“我心意已决，不要多说。”
看着刑小羽担心的眼神，她叹了口气，“或者此事正合老爷心意也不见得的。”
刑小羽瞪大双眼，不解的问道：“这是何意？”
小月冷笑道，“老爷不是一直希望看我出糗嘛，我穿成那样，他不是正好偷偷乐呵乐呵。”
刑小羽急忙辩解，“老爷才不是那种人。”不过，说完之后，他忽然愣住了，看着身材瘦小的小月，他想起宫里的一些传言。
刑小羽跟在元辰皓身边已经整整十年了，虽然两人是主仆关系，但是有时候又如同亲人一般的亲近。
所以，当宫里有人传言，元辰皓有断袖之癖的时候，他是这么也不可相信的。
后来，当他知道元辰皓倾慕的对象是文月的时候，他的内心还是有点动摇的。
毕竟，他从第一次碰见小月的时候，他就看不同一般的场景。
第四百是三十一章 真亦假时假亦真
说老实话，刑小羽一开始是有点看不起小月的，他觉得文月就是一个以色侍人的文人，没有骨气，也没有原则。
可是，两人相处几日下来，他却发现文月其实是一个挺有意思的人，而且这次她孤身犯险，虽然有些莽撞，但是也显得勇气可嘉。
所以，最后刑小羽也想通了，他决定只要涉及到小月与陛下的事情，他一定不去掺和了。
这天晚上，小月睡了一个好觉，她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毕竟明天就要做回自己了。
第二日，小月早早就醒了。
她拿起枕边的女装，心情有些异样，然后慢慢的穿在身上。
这套衣服并不是锦衣华服，只是一套丫鬟的粗布衣服。
可是，小月穿起来却便有一番味道。
当刑小羽带着早饭来看望小月的时候，也是被她的装扮惊呆了。
他看到身着女装，未施粉黛，但俏如芙蕖，未配朱钗，却亭亭玉立的小月，瞪大了双眼，迟迟未敢出声。
“瞪什么啊？”小月若无其事的问道，“我很难看？”
“不。。不。。。是。。不是。。”刑小羽有些词不达意，“为啥这衣服看起来不起眼，但是你穿着倒是很好看一般。”
“哼。。。”小月得意的说道，“人好看了，穿什么都好看。”
“啧啧啧。。。”刑小羽见她这副模样，知道她已经坦然接受女装打扮，便揶揄道：“你还真是能屈能伸啊，要换我的话，现在头都抬不起来了。”
“你就这不懂了，”小月本想把头发梳成双螺髻，但是她弄了半天还是搞不定，只好梳成两个辫子，还编上了麻花辫，垂在胸前。“历史上能做出大事的人，都是不拘小节之人。”
“切~~”刑小羽鄙视的看了她一眼，“我看你是没有原则。”
小月扔了一个白眼给他，“怎么就没有原则了，再说了，这是老爷刁难我啊，我也是没有办法。”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淡定的说道：“横竖我换成女装又没有碍着谁的事儿，你觉得不好看，就别看。”
“我倒不是说不好看，就是太好看了，有点。。。那个。。”刑小羽脸色有点微微发红。
“那个？”
“哎，算了，先吃饭。”他把饭盒放在桌上，开始摆放碗筷。
小月倒是不依不饶的问道：“那个啊！先说了，我再吃饭。”
“反正我是知道你是假扮，若是其他人。。。”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引起误会，对你对别人都是不好。”
“啧啧啧，”小月扁了扁嘴，“没想到你竟是如此思想龌龊！哼！~”她端起碗筷正要吃饭。
结果刑小羽用手拿走了菜碗，面红筋胀的说道：“什么龌龊，我是为了你好！”
“好好好。”小月叹了口气，“不说这个，我们赶紧吃完，去见老爷。”
刑小羽这才作罢，把菜碗放下来，与小月一同吃饭。
小月刚吃了几口，刑小羽就感叹道：“你一吃饭就露馅。”
“呵呵。”小月不置一词，淡淡一笑，她心里想着，若是刑小羽知道自己原本就是女的，估计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两人急急忙忙吃过早饭，便去西厢房。
不过他们还没有走到房门口，就看着元辰皓早已站在小院子里面，低头沉思。
“老爷，”刑小羽走上前，行了一礼，“时辰不早了，该出门了。”
元辰皓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缓缓抬头，眼神绕过刑小羽，直接望着小月。
这一望，就像在梦中一般，元辰皓顿时就愣住了。
小月倒是很淡然的样子，低头垂手站在一旁。
“咳咳咳，老爷。。。”刑小羽有些不识时务的说道，“不早了。。。”
“恩。。。”元辰皓低沉的回了一声，“那走吧。”
小月头也没有抬的，跟在他们俩身后。
元辰皓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小月，轻声说道：“其实这个主意还不错，你穿成这样，怕是没有几个人能认得出你了。”
“呵。。。”小月心里也不是滋味，便冷冷的说道，“老爷睿智。”
元辰皓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一般，心里乐开了花，但是嘴里还是淡淡的说道，“你还是少说话，声音太低沉了。”
小月听了，越发委屈。
这么两年来，她都已经习惯压低自己的声音，早已经忘了自己本来的声线了。
今天早上，当她换上女装，大大方方的用铜镜打量自己的时候，她发现都已经忘了自己女装扮相的样子了。
她仔细的打量自己那张从小就长的乖巧脸。
这张脸，上面有细细高挺的鼻梁，大大的双眼里面闪烁着星星，朱唇紧闭的时候，额头上都有些细细的纹路。不过，笑起来的时候，如果仔细一点看，还能在左边的脸颊上看到一个浅浅的梨涡。
这张脸看久了，她竟然也有些陌生了，毕竟好久没有看到自己女装的样子了。
她试着让自己脸部的表情温柔一点，举止文雅一点，可惜过了一会儿便忘记了。
习惯的力量真的很强大。
所以，当听到元辰皓的话，她并没有出声，只是默默低头不语。
元辰皓也发现小月的情绪不对，所以他也并没有深究，转头向屋外走去。
刑小羽倒是同情的看了看小月，但是也不敢为她发声，只是对元辰皓说道：“老爷，我就骑马先去县衙，你们慢慢的坐车过来吧。”
“恩，好的。”元辰皓侧眼瞄了一下小月，发现她仍是不言不语，心里有些担忧。
等刑小羽走后，两人一同上了马车，他才问道，“若是觉得穿女装不舒服，那就回去吧。”
小月清了清嗓子，轻声的说道，“没事。”
这一声音清脆悦耳，元辰皓有些诧异，也不知道是想多听一句，还是为了证明刚才那句话确实出自小月之口，他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没事。”小月重复了一句之后，她也发现这声音比自己假装男性的声音好听多了，心里不禁有些悸动。
她心里感叹，其实原来的自己挺好的，无论是模样还是别的。
而且今天早上裹胸的时候，她想着要做回自己，便故意放宽了半尺布，让全身心都轻松了不少。
正觉得愉悦的时候，小月就听到元辰皓在她对面低声说道：“你抬起头，让我看看你是否是说的真话。”
这句半真半假的话，倒是让小月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
第四百是三十二章 公堂审案，花招迭出
在做回自己的这件事情上，小月有点忽略元辰皓的感受了。
因为她觉得就算自己恢复了女装，元辰皓也不会认出自己就是那位与他一夜春宵的女人。
当她慢慢抬起头，与元辰皓四目相对的时候，她的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事情不妙。
元辰皓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一种炙热的温暖，又像是带着久别的老友重逢的热切，更像是惊为天人的赞叹。
两人之间的空气都像是凝固了，就连车轱辘原本嘎吱嘎吱的响声也显得不那么刺耳了。
“咳咳咳。。。”小月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看完了没有？”
元辰皓这才有些意犹未尽的将目光移开，也许是为自己的失态掩饰，他轻笑道：“文月，你真该是个女人，因为实在太像了。”
小月心里说道，像你个大头鬼。
不过，她也越来越怀疑元辰皓其实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两人各有心事，一路不语。
随后，两人在街角下了马车，便随着看热闹的人群，慢慢的走到县衙门口。
当他们走到县衙门口，发现门口早已站满了吃瓜群众。
在这些人叽叽喳喳的议论中，小月才知道这里的县衙公堂审案，程序是先由原告陈述，之后再由被告辩解。
只听见里面的太平县知县拍了拍惊堂木，公堂内的衙役便一起用杖子敲地，然后嘴里一起喊道：“威~~~~武~~~~”
这么一声，吃瓜群众立即就鸦雀无声了。
太平县知县说道：“黄文杉，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一听见这名字，小月不自觉的低下头。
这时候，刑小羽已经陈述完毕，轮到黄文杉进行辩解了。
“在下什么都不知道啊。”黄文杉跪在地上，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我没见过什么姓孟的账房。”
“带人证。”太平县知县说话慢吞吞的，一点也没有官老爷的气势。
过了一会儿，衙役带着一个低着头的人进了公堂。
那人一见县老爷，便立马吓得跪下，手也不知道放在那里，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知县慢条细理的问道。
“回。。。回禀县老爷，小的。。。小的是黄家的下人，名。。名叫二狗子。”
“二狗子？”知县一脸的不满，“说大名。”
“大名？小的没大名。”二狗子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胆怯，手脚不停的发抖。
“好吧，二狗子。”知县不耐烦的问道，“你见过画上的人吗？”
知县示意身边的师爷，拿起堂桌上的一副肖像画，展示给证人辨认。
小月知道这是元辰皓给自己画的画像。
她抬起头，偷偷的瞧了几眼那师爷手上的画。
这画像是白描一般，不过眉眼画的很是传神，让她有些佩服不已。
毕竟她还不知道元辰皓会画画这个技能，她又偷偷看了一眼身旁一脸严肃不语的元辰皓，发现他正在专心的听着堂审，担心他发现自己的异样，便又继续低下头。
“没。。。”二狗子话音刚落，就听见黄文杉咳了两声，他立马说道，“见。。见过的。”
“哦？那你在何时、何地见过这位公子？”
“前几日，在黄家镇上的咸泽阁见过。我与这位公子聊得比较投缘，便请他到住所一聚。住了几日，这位公子便离开了。”
二狗子这几句话说得飞快，像是竹筒里面倒豆子，噼里啪啦，连贯的都没有一丝的停顿。
“之后呢？”
“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他头也不敢抬，只看着自己眼前的黄土。
小月听他如此胡编乱造，顿时就抬起头来，气的攥紧拳头，想要冲进去跟他对峙。
这时候，元辰皓发现她的异样，连忙用手抓住她的拳头，对她摇了摇头。
小月虽然很生气，但是被他这么一提醒，也发现自己有些过于冲动，便克制住自己的脾气，耐心待着元辰皓的身边继续听堂审，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招。
“这样啊。”知县不急不躁的说道，他看了看堂下跪着的两人，接着说道：“邢羽，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这么一个大活人，去了一趟黄家镇就不见了，我家家主的意思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恩恩。”知县点了点头，又转向黄文杉，“黄文杉，你果真没有见过这位公子。”
黄文杉斩钉截铁的说道，“没有，我父亲最近病重，我这几日都在忙着找偏方，怎么有时间见一个不相关的人。”
这时候，知县又示意了一下师爷，师爷会意的走到堂桌旁边，拿起一张纸条，递给黄文杉。
“你看看，能不能认出这字是谁写的？”
黄文杉看到纸条，先是楞住了，然后松了口气，“不认识，不过看着有点像我家账房的字迹。”
这纸条正是小月在翠咏院住的第二晚收到的。
当时，她将纸条贴身存放，带去了黄家镇，但是一直没有拿出来过。
而刑小羽也是等小月平安回来，才见到这张神秘的字条。
不过，他们也没有料到，黄文杉留了一手，这纸条竟不是他本人亲笔所写的。
“哪位账房？”知县好奇的问道。
“呵呵，”黄文杉冷笑道，“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他今天也来做证人了。”
“嗬！”知县难得大声的呵斥一声，“说名字。”
黄文杉并不被其吓唬到，反而幸灾乐祸的报出了名字：“林理才。”
小月一听这个名字，就想起那个面带苦相的男子。
“带林理才。”知县又慢吞吞的说道。
过了一会儿，衙役又将林理才带到了公堂。
林理才进来一见到黄文杉，还故意躲开半米远的地方，才跪下磕头。
“林理才拜见县太老爷。”他一边说，一边还低头四处打望周围的情况。
“恩，你是林理才？”知县直接的问道，“这堂下之人，可有你认识的？”
“回禀老爷，在下认识其中两人。”他望着知县，但是手指黄文杉，说道：“这人是黄家大少爷，黄文杉。”他将手指向二狗子，“这是大少爷的狗腿子，大家都叫他二狗子。”
知县对师爷点头致意，师爷便走上前去，将字条呈现在他眼前。
知县慢吞吞的问道：“这。。。是你写吧？”
第四百是三十三章 案中案，情中情
这案子的走向有点不大对劲，刑小羽见状立即说道：“县老爷，这纸条若是这位林账房写的，那么这事儿定与黄家脱不了干系。”
“呵呵，”黄文衫冷笑道，“这人从下月起就不在黄家做事了，与我们没有关系。”
刑小羽不咸不淡的说道：“那也是下个月的事儿。”
“他对我们黄家心存不满，这事儿许是他故意陷害。”黄文杉义愤填膺的说道。
“是吗？”刑小羽看了看气的满脸通红的林理才，刚要开口，知县赶紧呵斥道：“是我在问话，还是你们啊！”
黄刑两人只好都闭上了嘴。
知县清了清喉咙，看着憋屈的林理才，慢吞吞的问道：“林理才，你还没有回我的话。”
林理才咬牙切齿的说道：“不是。”他看着知县审视的眼光，补充道：“看来是比较像。”
“哦，那你最近几日在哪里？在做什么？”
林理才想了想回道：“在县城里面自己家里，哪里也没有去。”
“可有人证？”
“有的。”
“老高饭馆的老板和老板娘。”
“恩，把证人带来上。”
过了一会儿，衙役把那位长相极具辨识度的老板娘带了上来。
“堂下何人？”
“民妇高何氏。”这声音又高又尖极其刺耳。
“这公堂上，可有与你相识之人？”
高何氏大喇喇的环顾了四周，笑着的有些得意，“跪着三个，我倒是认得两位。”
知县还是不瘟不火的问道：“那两位？”
高何氏大声说道：“一位黄家的大少爷，一位黄家的账房，都欠我一屁股债。”
她这话刚说完，外面的围观人群就爆笑了起来。
不得已，知县又用了惊堂木，衙役吼了威武才又恢复了安静。
“别扯不相干的，这几日你可见过这位林理才？”
“见过啊。。”她语气不悦的说道，“以前天天来我店里赊账喝酒，这几日倒是不赊账喝酒了，不过他好像是等人，可惜没有等到。”
“等谁？”
“谁知道啊。”说完，她斜眼看了看黄文杉，“县老爷，我之前击鼓鸣冤，说我妹妹失踪了，那案子你都没有办，这次就一起办了吧。”
“一事了一事，你的话问完了，下去吧。”
可是高何氏不乐意，“怎么是一事了一事呢，我妹妹失踪也与这黄家大少爷有关系啊。”
县老爷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又看了看黄文杉，慢吞吞的说的：“等这案子结了，本官再处理。”
“老爷，民妇刚才在后面已经听见了这案子的来龙去脉，民妇觉得这案子说不定与我妹妹失踪的事情有关联...”
小月正听的入神，没想到她被元辰皓拉着离开了人群。
“走。”元辰皓低沉的说道。
跄跄咧咧的走了几步，小月才发现，从开始元辰皓便一直抓着自己的手。
这个时候，她便是想甩也甩不开了。
走到没人的地方，小月用力挣脱开来，压制住心里的尴尬，问道：“怎么了？”
元辰皓低声说道：“我看到州府的人来了。”
“平井州的知州？”
“恩。”元辰皓一边说着，一边带她回到了马车旁边，“上去再说。”
赶车的人也是元辰皓的贴身侍卫，他凑近了元辰皓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小月是一句也没有听见。
就看到元辰皓的脸色有些阴沉，“知道了。”说完，他便与小月一同上了马车。
在回去的路上，他说道明了提前离开的原因。
“平井州的知州可能没有见过我，可是他带着户部的人过来了，那人是见过我的。”
“你是说户部的闵大人？”
“恩，所以我们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
小月奇怪的问道：“这审理案件，怎么户部的人会来？”
“怕是黄家以收购盐井作为条件，想保住黄文杉。”
“真无耻。”小月气的牙痒痒的，“幸好我还活着，不然他们如此官官相护，我就冤死了。”
元辰皓看了一眼小月，有些羞愧，轻声说道：“你这是在责骂我吧？”
小月觉得自己有些失言，赶紧弥补道：“哪里，这么多官员，你也不可能一一管的过来。”
元辰皓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这平井州的知州得了黄家很多好处，原本朝廷升他的官，他找了许多由头推辞了。”
小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你最担心的事情，黄家的事情真是没有这么简单。”
“恩，不过你不用担心。”元辰皓看着小月有些忧虑，安慰道：“我都安排妥当了。”
小月忽然偏着头看了他一眼，“那我这次黄家镇遇险的事情，是你事先安排好的吗？”
元辰皓看着小月的眼神有点忧郁，他反问道：“你是在怀疑我吗？”
“不是，”小月讪笑道，“我就随口说说。”
元辰皓长出一口气，感叹道：“这事儿吧，都怨我。我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乐家会牵连进来，更没有算到你会找乐家帮忙。”
“但是。。。”小月看了看车外，低声问道：“这黄家内外，你应该安排了不少人吧。”
元辰皓淡淡的说道：“也不算我安排，不过就像你在官学授课讲过的，顺势而为。”
他凝视着小月，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黄家没有问题，我根本插不上手的。”
“但是你怎么知道黄家有问题？”小月追问道，“难道不是你早有安排吗？”
元辰皓笑了笑，“像黄家这样大商贾，全国也没有几家，我怎么会不上心。”
“好吧。”小月总算是心服口服，但是她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刚才走的时候，正好知县在问那位高何氏的话。这人我之前见过，她跟我说她知道很多黄家的事情，今日她来到底是真有冤情还是。。。。”
小月看了看元辰皓的脸色，缓缓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你们设计安排的案件？”
这话一出，元辰皓果然有些不满，“我还不至于做这种事情。”说完他侧过脸，就再也不与小月说话了。
但是小月也能感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搞得她也不敢开口。
两人一路无语，回到了翠咏院。
第四百是三十四章 交易中的失意
小月很少见到元辰皓有那么大的火气，但是她也不知道到底是那里惹怒了他。
不过，小月回到院子第一件事情就是赶紧把女装换下，独自去厨房解决了午饭，便在翠咏院里四处溜达。
她心里想着要不要去找元辰皓和解的一下，特别是当她看到好几个人在元辰皓的小院子里面进进出出的时候，她也很好奇到底是为了何事。
早上他们在县衙听审案子，听了一半就走了。
当小月见这些看着陌生有熟悉的人在自己面前来来往往，她下意识的觉得都与早上的案子有关系。
这时候，她心里着急的像猫抓似的，毕竟这个案子也与她有关系，她很想知道害她的人有什么下场。
可是，她想起上午元辰皓那张黑脸，她实在是放不下脸去问他，只好抱希望在门口等邢小羽回来了，找他问个究竟。
邢小羽没有让她等太久，太阳有一点西斜的时候，他就回到了翠咏院。
他很是好奇的看着，坐在前门台阶上，用手撑着腮，一脸苦相的小月。
“你坐外面干什么？”
换成男装的小月抬头一眼就看到邢小羽，开心的跳了起来，用手拍了拍他的胳膊，“你总算回来了。”
但是没想到邢小羽脸上有些不悦，他打量了小月一番，然后扭头对着旁边一颗大树，低声说道：“谁让你出来的？”
小月有些纳闷，邢小羽怎么对着一颗树在说话，但是从言语中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话。
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那颗树，没想到“唆”的一声，从树下跳下一人。
他跪在邢小羽面前，也是用低声说道：“属下见四下无人，便没有阻止大人出来。”
邢小羽面如冷月，呵斥道：“这种事情怎么自作主张，出了事情，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那人早已额上冒汗，战战兢兢地的说道：“属下知错，这就去领罚。”
“哼，下不为例。”邢小羽说完便拉着小月的衣袖，语气不悦的说道：“赶紧回去。”
小月看着邢小羽那张还有些稚气的脸，居然有如此严肃的神情，她也是愣住了，被他拉进了院子。
走到半途，小月才说道：“你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刑小羽气呼呼的说道，“那是当然，不过我现在要先去见老爷，你要一起去吗？”
小月想起之前元辰皓的黑脸，还是有点心虚，“你们要谈什么？我去方便吗？”
刑小羽见小月怯生生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还不是为了你的事情啊，怎么不方便了，走走走。”
有了刑小羽的陪同，小月也壮起了胆，“好吧。”她偷偷瞄了瞄刑小羽一眼，然后试探的问道：“见你这样子，怕是案子进展不顺利吧？”
刑小羽气呼呼的说道：“这县老爷就是个草包，黄文杉被放了。”
“被放了？”小月惊讶的叫出了声，“他怎么证明自己清白的？”
两人说着说着就走到了西厢房。
“进去再说吧。”刑小羽一马当先的进了屋子。
小月在门口愣了一会儿，也跟着进了屋子。
元辰皓此刻正坐在书房面前，微微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文书。
“老爷，属下回来了。”刑小羽正要准备跪下行礼，却被元辰皓阻止了。
“出来了是出来的样子，不用如此。”
刑小羽赶紧站直之后弯腰行礼，“属下是气糊涂了，请老爷见谅。”
元辰皓的眼神从刑小羽的身上扫过，落在了小月身上，不过就两秒钟的时间，他就收回了。
“说吧，情况如何？”
刑小羽便一五一十的把公堂上的事情告诉了两人。
原来黄文杉早就找好了替死鬼，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二狗子。
虽然，刑小羽找到了老高饭馆的老板娘，牵出了一件陈年旧案，但是黄文杉还是被知州大人给保释了。
“此案就此结案了吗？”元辰皓语气不悦的问道。
“县老爷私下对属下说，此案先暂且搁置，等知州大人公务结束之后，他再进行追究。不过，他说高何氏的妹妹失踪一案，县衙门会立刻着手开始查办。”
元辰皓冷冷的说道：“这人看起来不瘟不火，倒也是个官精，谁得罪的起，谁得罪不起，他心里很是清楚。”
刑小羽则是气呼呼的说道：“这案子事关人命，怎么可以这样处理，简直就是个草包。”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小月，心有余悸的说道：“幸好文大人安全无虞，不然我才忍不下这口气。”
元辰皓接着追问道：“平井州的知州可有说什么？”
刑小羽想了想，回道：“也没有说什么，不过就是拿事有轻重缓急作为借口，便把黄文杉带走了，还信誓旦旦的跟我说，如果查明他确实犯案，等户部事情一了结，便任由县老爷处置此人。”
“恩。”元辰皓脸色有些阴沉，他低着不语像在思考什么。
小月心想，这个案子如果就这样不明不白了结了，不仅自己的冤屈无法申诉，就连要元辰皓这个帝王的颜面也要一扫而空。
房间的气氛有些凝重，小月便说道：“此事也无需太多担忧，我们可以在一旁静观其变，最重要的还是盐井收购的事情。”
元辰皓听了，抬起头看了一眼小月，淡淡的说道：“盐井的事情应该会很顺利了。”
“此话当真？”小月吃惊的问道。
元辰皓点了点头，但是眉头皱的更紧了，“今日黄老太爷就是依此事作为条件，让平井州的知州去保人的。”他低头不看小月，叹了口气，“所以，既然人都保住了，那么户部在谈判中就暂居了上风。”
小月不解的问道，“那你为何还闷闷不乐，盐井的事情搞定了，我们就可以离开此地了。”
听到这里，元辰皓忽然抬起头看了一眼小月，“你想去哪里？”
“啊？”这么忽然一问，倒是难住了小月，她吞吞吐吐的说道：“那。。。不是按照。。。之前的计划行程走吗？”
元辰皓认真的看着她的双眼，问道：“那此次行程，你最想去的是哪里？”
小月讪笑着，打着太极，“属下哪里都没有去过，哪里都想去。”
第四百是三十五章 获悉新案情
元辰皓见她不想说实话，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了。
“这案子怕是托的时日会长一些了，我也不能再此久留，待盐井收购有了眉目，我们就离开了。”
听到元辰皓的这句话，小月心里也不知道是喜是忧。
喜的是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倒霉的地方，忧的是他话里有玄机，自己总是猜不透。
不过，刑小羽还是有些诧异，送小月回屋子的时候，他一直眉头紧皱。
“你说老爷怎么想的？难道就让那姓黄的如此逍遥法外了吗？”
小月想了想，忽然想通一个道理。
“你说老爷会不会故意用我的案子，把高何氏的案子引出来？”
“什么意思？”刑小羽话音刚落，他就立马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也是有可能的啊！”
小月点了点头，“原本我过来就是用的虚名，如果黄家查到我就冒名的人，用来翻案的话，事情就棘手。”
“我懂了。”刑小羽的眉上的乌云也散开，“只要等高何氏妹妹的案子坐实了，就算你又重新活了过来，那姓黄的也跑不掉了。”
“恩恩。”小月接着问道，“那高何氏妹妹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早上没有听就走了。”
刑小羽便一五一十的把这个案子简略的告诉了小月。
高何氏家有两女，早年她嫁到了太平县，家里就剩父母和小妹，没过多久父母相继过世，但是妹妹还小，她便做主把亲妹妹接到自家住。
高老板原来就是个妻管严，当然不会反对。
这妹妹长的就与高何氏完全不同，瘦小清秀，声音也是文文弱弱的，真真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
高何氏把她这妹妹捧在了手心上，待她笄礼之后准备替她挑一户好人家。
不过她这妹妹也是心地善良，一直在姐姐家住着，吃喝用度都是姐姐负担，她也是自觉不好意思。
每每见到饭店人满之时，她就会穿上布衣，走到饭店的大堂，给姐姐和姐夫搭把手。
有一次高何氏的妹妹便被路过的黄文杉给看上了，非要收为妾。
高何氏知道他是个风流浪子，便死活不肯。
最后，黄文杉便想了歪门邪道，终究是得逞了。
高何氏见木已成舟，便只得无可奈何的送妹妹去了黄家镇。
可是，没多久她就听说自己的妹妹在黄家镇消失了，她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大约是说在黄文杉的后宅子几个姨太太争风吃醋，高何氏的妹妹又是一个简单善良的人，被人下了套，惹怒了黄文杉，便被他失手打死，并扔到废弃的盐井里面。
小月听了这个案子，感觉自己后背发凉，“我的天，我会不会之前一直与死人在一个盐井里面啊。。”
刑小羽见她如此胆怯，心有疑惑，于是问道，“我还当你很有胆识，没想到这么胆小啊？”
小月扔了他一个白眼，“不知者当然无畏啊！”
正在这时候，一个下人打扮男子从后面追了上来，“头儿，老爷找你。”
“恩，知道了。”说完，他对着小月说道：“你自己回屋里，一会儿给你送饭去。”
“好吧。”小月看着他身旁那个有些眼熟的人，心里不是滋味。
这院子里面来来回回起码有十来个人，这些人行色匆匆，见到她也就是点个头，便走。
小月看着他们总觉得膈应得慌。
她对着那个男子说道，“我见了你好几次，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刑小羽，没有回话。
刑小羽帮他解围道，“你管那么多干嘛，都是老爷的随从，我的属下。”
“那我总不能老是‘喂’这样称呼他们吧。”
刑小羽想了想，觉得小月说的也对，便说道：“他们没名字，都是按照排行叫的，这位是阿五。”
听到这里，小月算是明白了，这些人估计都是元辰皓的贴身侍卫，而且多半是死卫的那种，连名字都不需要。
晚上，刑小羽给小月送饭的时候，她才知道元辰皓找刑小羽是为了那种寻人启事的画像。
“就是老爷给我画的那张？”
“是啊，”为了节约时间，刑小羽已经开始与小月一起吃饭了，“我下午又去了一趟县衙，结果那张画像竟然被黄家的人拿走了。”
“黄家要我的画像做什么？”小月一边吃饭，一边问道。
“他们的话倒是说的很好听，说是拿了画像可以帮忙寻你。”刑小羽用力的嚼着米饭，气呼呼的说道：“结果害我被老爷一顿臭骂。”
“老爷骂你做什么？”
“还是怪我没有把画像要回来。”刑小羽叹了口气，“我明天还得去一趟黄家，看看能不能把画像要回来。”
小月听了更是奇怪了，“这画像这么重要？”
刑小羽忽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小月，然后没有说话，埋头扒饭。
小月用胳膊肘碰了一下他，“说话啊。”
刑小羽低声说道，“老爷的心思谁猜的到啊，吃饭吧。”
“也是。”小月自言自语的说道。
第二日，小月一早醒来，便被阿五叫去见了元辰皓。
这天气是越来越凉，特别是早上，还有些薄雾，小月走在院子里面不自觉得拢了拢衣服。
这么早被元辰皓叫去见面，小月有些忐忑不安，她看着身边的侍卫，不停的问道。
“老爷有没有说什么事儿？”
“怎么是你来找我？刑小羽呢？”
反正无论她怎么问，那人都是摇头不语。
小月看着这个像是哑巴一样的侍卫，也是无奈至极。
再加上她早起，也没来得及吃早饭，所以就放弃继续追问，节省点力气。
到了西厢房，元辰皓也早早起来，正在用早饭。
他见到小月冻得脸有些发青，语气温和的说道：“坐下一起吃吧。”
“恩。”这时候又冷又饿的小月顺从的坐了下来。
这天的早饭很简单，就是两碗米粥加上几个面馍馍，还有当地特色的盐腌小菜。
两人很是默契，不言不语的吃完了桌上的食物，等阿武把空碗收走，元辰皓才开了口。
“乐家的人昨天递了拜帖过来。”
第四百是三十六章 分别后的突发奇想
小月知道乐家虽然没有在太平县城有店铺，但是他们在这里置了宅子，那么县城里一定也安排了人手。
这边有任何风吹草动，想必他们也是清楚。
“他们应该是知道我出事了，所以过来打听虚实吧。”小月细细的分析道，“老爷若是不想见他们。。。”
元辰皓摇了摇头，“不见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若是他们真的把我当成文月，我知道你们钱庄今后很有可能与乐家合作，这么做就太不近情理了。”
“那怎么办？”小月为难的看着元辰皓，“我将来肯定有机会与乐家的人再见面，到时候就说不清了。”
元辰皓想了想说道，“有两个法子，一个就是我们提前离开，一个就是把你还活着的事情公开了。”
小月听了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如果我们提前离开，那盐井收购的事情出现意外怎么办？现在高何氏妹妹的案子还没有眉目，把我活着的事实公布了，就等于在户部与黄家的谈判中少了一个砝码，万万使不得。”
元辰皓略有佩服的看了她一眼，“那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小月想了想说道，“老爷，不如你提前离开，留我和小羽在此处静观其变。”
“我提前走的话，乐家那边不会起疑？”
小月一一分析给他听。
“刑小羽也见过乐家的人，到时候就让他告诉乐家，因为我的失踪让你伤心过度，于是便提前离开此地，只留下小羽来负责与黄家的官司。”
元辰皓觉得暗暗好笑，嘴里确实淡淡的说道：“这个理由倒是深得我心。”
“不过属下唯一担心的是，老爷离开此地又去何处落脚？”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来这么多天，我早有准备。”元辰皓很是赞同小月的建议，“那我就先回三岔湖，黄家其实也对我的身份起疑了，你们留下来也要小心点。”
“恩恩。”小月点了点头，这次她遇难，虽然嘴上没有说，但是她也能感受到元辰皓对她的关心，心里微微有些感动，“等高何氏的案子确定了，我就能活过来了。”
但是元辰皓却是摇了摇头，“到时候，小羽直接去撤案，在这个关头，我不想激怒黄家，让他们破罐子破摔，给朝廷找麻烦。”
“这。。。”小月有些不理解的看着他。
“黄家在背后搞的小动作，你知道，我也知道，我不想逼得他们狗急跳墙。”此刻，元辰皓的眼神中带着少许杀气，“不过，我也不会就这样算了，你放心，我说过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好吧，都按照老爷的吩咐行事。”
元辰皓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撤案之后，你们立刻离开太平县城与我们在三岔湖汇合。”
“知道了。”
这两人说到正经事情的时候，却是异常的和谐。
元辰皓走后没几天，刑小羽就带回了高何氏妹妹案子的消息。
“尸体找到了。”刑小羽兴奋的说道，“因为仍在盐井里面，尸体保存完好。而且身上的伤痕一看就是人为，仵作也验了尸，定是被人害了。”
这些天，小月在院子里面无聊之极。
小月每天就只能在院子里面，等刑小羽从外面给她带消息。
有一天她突发奇想，竟是开始拿院子里面的落叶做起了书签，不知不觉竟是做了十来个。
她回忆小时候做叶脉书签的步骤，再加上发现这个地方的盐井里面，不仅有盐，还有碱，这正要是做叶脉书签的原料。
于是，每天从院子里面找到合适的叶子，在用碱水煮过，最后剔除叶肉，便能留下纹路独一无二的叶脉书签。
她一边挑选脉络清晰的树叶，一边问道：“可有铁证证实此事为黄文杉所为？”
刑小羽摇了摇头，“黄文杉院宅的人都被请到县衙，县老爷现在正在挨个问话。”
他好奇的拿着小月做的书签，问道，“这是做什么的？”
“书签。”小月接着说道，“都是黄文杉院子里面的人，怕是问不出个什么。”
刑小羽叹了口气，“我觉得也是。”他把书签蒙在自己的眼睛上，仰着头无奈的说道，“现在就只能等了。”
忽然他拿下书签，坐正对着小月说道，“不过，我今天打听到一件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小月见他正正经经的样子，知道事情应该不简单。
刑小羽双眼注视着小月，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是不是认识黄家二少爷的少奶奶？”
小月不假思索的说道，“不认识。”
刑小羽不相信的扁了扁嘴，“反正这事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了？”
“听说这黄家大少爷和二少爷关系和睦，不过主要的原因是二少爷为人厚道，从来不与大少爷计较。这次黄文杉官司缠身，按照以往两人的关系，黄文柏应该要帮忙才是，可是听说今日他的夫人竟然提出主动去县衙见县老爷，说是知道一些内情。”
小月不以为然的说道，“现在黄家盐井卖了，剩下的产业要重新划分，两人有利益之争，当然就可能落井下石，不足为奇。”
刑小羽又摇了摇头，“可是，黄家二少奶奶却是说认得你，所以才愿意去提供内情。”
这下轮着小月不解了，她满脸的疑惑，“不会吧，我不认得她啊。”
“那就不知道了。”刑小羽见小月神色不像假装，只得感叹，“反正有人帮忙总是好事，有机会我再去问问县老爷吧。”
“恩。”小月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她怎么会认识一个深深庭院的贵妇人，“兴许只是一个借口，反正也是死无对证。”
“还有，乐家也明里出了一份力。”刑小羽笑着说道，“听县老爷说，前几天乐家的人没有见到你，便去拜访了他。”
“这乐高兴还是挺会做人的。”小月也笑了，“那乐家的人有没有黄家？”
“这就不清楚了。”刑小羽想了想说道，“如今黄家情况不好，乐家若是聪明点，怕是也不敢与他们来往过密了。”
小月点了点头，“原来黄家想找他们借款屯盐，乐高兴就不太敢借，现在又出了这么多事儿，他怕是要躲回平井州府了。”
第四百是三十七章 离开是非，心生间隙
又过好几天，翠咏院的树叶都掉的差不多了，小月也找不到好看的落叶的时候，刑小羽才跟她说，他们可以离开太平县城了。
高何氏妹妹的案子终于有人愿意指证黄文杉，而这案情刚一明朗，就有人前来领官府的悬赏，说是找到小月这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好是当时救了小月的和川。
这案子之后的事情，小月就不清楚了。她只是假装卧病在床，与县老爷见了一面，就被刑小羽送到了三岔湖。
到了三岔湖，她便与元辰皓一起坐马车继续南下。
小月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与元辰皓有了不愉快的事情之后，只要过上几天，就啥事没有了。
当元辰皓看到小月在车上摆弄自己做的叶脉书签的时候，他也不客气的找小月要了几张。
原本小月大度的让他随便选，没想到他竟挺有眼光，把最好看的两张选走了。
虽然有些心疼，但是小月也只好割爱，嘴上酸溜溜的说道：“老爷可真会选。”
元辰皓得了便宜，心里很是欢愉，可是嘴上也只是淡淡的说道：“那是当然。”
他很是珍惜这么脆弱的书签，从包袱里面拿来一本薄书，将其放在了里面。不过，他也看出小月的不舍。
“这东西看起很是精巧，看来下次我得送一个礼还你才是。”
“不用了，”小月故作不在乎的说道，“不值钱的小玩意，不足挂齿。”
元辰皓暗暗的好笑，他看了看车窗外面的河流，说道：“其实如果在这里坐船的话，估计明天就到平成。”
“恩，”小月发现他说完之后，眼神又飘向了自己的包袱，于是赶紧把包袱抱在怀里，担心他还在窥视自己的书签，嘴里说道：“这里没有别的东西了。”
原本嘴角带笑的元辰皓，笑容有些僵住了，他忽然奇怪的问道：“你知道平成吗？”
“知道啊，就是平井州的州府。”
“那你知道。。。”他看着紧紧抱着包袱的小月，顿了一下，又问道：“还有另外一个平城吗？”
“另外一个平城？”小月不解的望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歇着吧。”元辰皓自嘲的笑了笑。
这时候，正好马车停住了，外面赶车的人说道：“老爷，到客栈了。”
元辰皓就留下一脸疑惑的小月，转身下了车。
小月顿时就不乐意了，“老爷，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说半截！”
元辰皓背对她，语气有些生硬的问道，“你是想直接去平成，还是先跟我一起去青山？”
“这算什么话。。。”小月完全是一头雾水，“我们不是一起走吗？我为什么要先去平成？”
元辰皓仍然背对着她，“在平井州有一个平成，在玉州还有一个平城。”扔下这个不明不白的话，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小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急急忙忙跳下车，可是他走到太快，小月都看不到人影了，只有阿五在车边等着她。
跟着阿五到了客栈的房间，小月把包袱往床板上一扔，气呼呼的说道：“这人是不是有毛病了，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刑小羽没有跟着他们一同过来，小月心情郁闷，也没人可以倾述，只好倒头埋在被子里面，生闷气。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跟元辰皓在一起的时候，两人说不了几句就会有争执，她觉得两人是不是八字犯冲。
过了一会儿，阿五在门外喊道：“公子，下楼吃晚饭了。”
“好。”小月有气无力的回道，然后坐了起来，正要整理衣角，忽然看到自己刚才顺手扔在床上的包袱散开了，露出了一只鞋尖。
“平成？平城？”她脑子里面闪过一个想法，“元辰皓不会以为自己跟着他出来是专程去见文幽幽的吧。。。”
收拾妥当之后，小月便下了楼。
这是一间两层楼的客栈，一楼是吃饭的地方，二楼住人，不过房间也不多，就几间而已。
从窗外看，可以知道客栈是坐落在一个小乡村的村口。
这里离渡口很近，但是住店的客人也不多。
下了楼，小月就看元辰皓自己坐一桌，他的侍卫们坐在旁边一桌。
于是，她想也没有多想就走到了阿五旁边，正要坐下。
却见到阿五一脸惊悚的看着她。
“怎么了？我不能坐这里？”小月有些生气的问道。
阿五咽了一口唾沫，又看了看同桌的人，低下了头。
小月看了看这一桌人，模样不同，但是神色类似，他们看小月望了过来，也赶紧低下了头。
小月看到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发作，这时候门口进来一人。
“骑着马总算赶上了。”刑小羽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他走到元辰皓的桌边说道，“老爷，事情都办妥当了。”
元辰皓淡淡的说道，“还顺利吗？”
“恩，阿九留下来善后。”
“知道了，去洗把脸，吃点东西吧。”虽然说得是体贴的话，但是元辰皓脸色有些不好看，眼睛看着桌上的饭菜，但是却一直没有下筷。
刑小羽有些不解，他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小月，刚想问她，怎么不坐下吃饭啊。
可当他看到小月往阿五他们旁边坐下的时候，他顿时知道为什么元辰皓脸色有些难看。
他走到小月身边，俯身轻声说道：“公子，你先去陪着老爷吃饭，我洗洗就下来。”
小月刚要反驳，却看到元辰皓的眼神往这边瞟了一下，不过他眼神有些怪异，不知道是责备还是请求。
小月看着这桌坐的满满当当的，而元辰皓那边空空荡荡的，就想起在学校食堂吃饭的时候，学生们见到老师总是躲的远远的。
刑小羽见小月满脸的不愿意，好言相劝道，“这边都坐不下了，老爷那边还空着的呢。”
小月看了看自己这边，胳膊肘都伸不开，又看了看元辰皓的孤寂的背影，推辞不下，只得应下了。
她站起身向元辰皓那边走去，小心翼翼的说道，“老爷，我可以坐这里吗？”
元辰皓头也不抬，从鼻子里面发出“嗯”的一声，便开始吃饭了。
小月心里也是憋屈，明明是他找茬，倒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
第四百是三十八章 身在福中不知福
等刑小羽上楼之后，客栈的大厅里面，安静的只剩下咀嚼声。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桌侍卫们也各忙各的去了，就剩下小月与元辰皓坐在大厅里面。
其实，小月吃饭吃的很快，她早就吃完了，但是几次想开口离开，都被他的气势给阻止了。
这人坐着细嚼慢咽的样子，很是养眼，可是气场也莫名的有些强大。
他不说话的时候，除非模样好看之外，对小月来说，心里还是有些畏惧。她想也许这就是帝王的气质吧。
原本她想等着刑小羽下来的时候，她就找个借口开溜，可是刑小羽也不知道怎么的，半天没有下楼。
结果，元辰皓都吃完了。
看起来，他已经很习惯在外面的日子，直接用袖角轻轻的擦拭了嘴角，然后淡淡的说道：“我吃完了，你等下到我屋子来一趟吧。”
说完，他也不等小月开口，便转身离开。
小月又被他这种傲慢的行为惹怒了，可是她也只能敢怒不敢言的坐在原地。
元辰皓刚刚在楼角消失，刑小羽就下楼来了。
他挠了挠头，笑着说道：“今天老爷吃饭吃的挺快的啊。。”
小月站起来对他扔了一个白眼，“你再不来，怕是饭菜都凉透了。”
刑小羽自知理亏，倒也没有回嘴，只是说道：“凉就凉了，有吃的就不错了。”
他大咧咧的坐了下来，拿起干净的碗筷就开始吃起来。
小月叹了口气，心想这主仆两人真是有点类似，一个高冷腹黑，一个精明圆滑。
她没好气的说道：“你慢慢吃，我先回屋了。”
结果刑小羽放下碗筷，说道：“你先坐会儿，我有事跟你说。”
小月看了看楼上，然后问道：“紧要吗？老爷说要找我说点事儿。”
“这。。。”刑小羽想了想说道：“与老爷有关的。”
“好吧。”小月干脆坐了下来，心想反正今天晚上元辰皓不知道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她晚点去见他，也可以晚点找气受。
刑小羽看了看大厅，发现连掌柜的都不在了，这个点估计去后厨吃饭了。
但是，他还是小声的说道：“我说文公子，你对我们老爷是不是有什么成见啊？”
“成见？”小月惊讶的下巴都要脱臼了，“怕不是他对我有什么成见吧？”然后气呼呼的说道，“就跟我欠了他钱一样，每次都不给我好脸色看。”
“什么啊？”这次换成刑小羽吓到下巴了，“老爷还不给你好脸色看？”
“对啊，经常莫名其妙的生气，真真搞不懂他。”小月气的咬牙切齿。
“啧啧啧，我说文公子。。。”刑小羽感叹道，“我跟着老爷这么多年，他对你是最客气的，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客气？呵呵。。”小月气极反笑，“那你们怎么受得了他？”
刑小羽瞪大眼睛看着她，“这是什么话，他是主子，你真是越说越逾越了。”
小月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步步退让，并非完全的懦弱，只因这人身份特殊，她是得罪不起。
“是是是，我失言了。”她垂头丧气的低头看着桌子。
“哎。。。”刑小羽像个老年人一样叹了口气，“你说你吧，老爷这么宠信你，你就别太过分了，有时候哄着他一点不行啊。”
“我没伺候过人。”小月委屈的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看着小月的样子，刑小羽也有点于心不忍，“也不是要你伺候老爷，有我们呢，我就是说。。。就是说。。”他想了好久也没想出该怎么形容，最后憋出一句话。
“反正就是，你能不能对老爷客气一点，不要老跟他过不去。”
小月苦笑道：“我怎么跟他过不去了。”
刑小羽愣了一下，整理好思绪，然后说道：“其实老爷真的对你不错，要不是你是男的，我真的。。。”他话没有说完，脸倒是先红了。
“老爷不是那种人，你别担心了。”
“你说的是什么啊？”这话不清不楚，让小月懵住。
“算了。”刑小羽想了半天，憋的满脸通红，他发现自己再说下去有些不妥，只好打住。
“我想着路途还长，若是你跟老爷一直这样别扭下去，大家都不好过。”
“知道了。”从内心来讲，小月也不愿与元辰皓有什么过节，她这次出来就是冲着青山去的，若是元辰皓一不高兴，让她提前回去，她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见到小月答应的很爽快，刑小羽也是笑了，“其实只要摸准了老爷的脾气，他这人还是很好相处的。”
“恩，”小月有气无力的回道，“还有别的事情吗？没的话，我去见老爷了。”她想着元辰皓刚才走的时候说的话，心想早晚要去见他，长痛不如短痛，就站起来想离开。
没想到刑小羽又摇了摇头，“等下，还没有说完。”
小月再次扔他一个白眼，“你有完没完啊。”
刑小羽一本正经的说道：“就是因为你要去见老爷，所以我就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你别在惹他生气，到时候一路上我们都别想好过。”
小月都要哭了，“敢情你们都认为我在欺负他啊？”
“也不是。”刑小羽解释道，“这次你出事，最紧张的人就是老爷，他为了你的事情一天一夜没有合眼。”
“老爷本来就不喜欢睡觉，你怎么知道是为我的事情。”
刑小羽冷笑道：“你这人真没有良心。”他拍了拍自己的屁股，毫不忌讳的说道：“我这里还挨了好几下呢，老爷很少这样罚我。”
说完，他酸溜溜的说道：“也不知道你那里好了，老爷就对你这么另眼相看。”
小月也不知道这些事情，听刑小羽一说，顿时就愣住了。
他接着说道：“这事大家都看着眼里，结果你回来不仅没有感谢老爷，反而跟他一直过不去。”
小月这时候觉得自己就跟窦娥一样冤，接着刑小羽说的话让她更是郁闷。
“还有，你说你一个男人长的这么好看，有什么必要？”他说起这事，气不打一处来，“那黄家二少奶奶非要拿着你的画像不还给我，害我现在都没有办法跟老爷交差。”
没想到刑小羽对她有这么多怨气，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第四百是三十九章 天晴之后的温柔
回到屋里，小月梳理了一下头绪。
她发现自己在面对元辰皓的时候，很难用平常心去面对。
对于曾经发生的事情，她并没有完全的放下，这就导致她总是会出现一些不正常的反应和应对。
从一开始，她怀疑元辰皓喜欢男人，所以一直避开他，再到后来发现他好像知道自己是女的，又极力掩饰自己。
如此种种，让两人的沟通不自觉的出现一道鸿沟。
想通了这点，小月心里犹豫自己是否有必要跟元辰皓坦白自己女儿身的事情，但是她又担心，这样做会出现自己意料以外的后果。
像是刚从在楼下听了刑小羽讲的那些话，正常人都会觉得元辰皓一定对自己存有特殊的感情。
但是这些都只是猜测，小月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的人。
看着看着天色就暗了下来，她想着夜越深，越不方便去见他，所以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没想到她刚推开门，就看看元辰皓倚在门边，静静的站着。
“老爷。。。”看着他面容憔悴，小月有些心里不安，“不是说好我去见你吗？你怎么过来了。”
元辰皓淡淡的说道：“我怕你累的睡着了，所以就过来看看。”
小月这才想起自己这一路上就没有停过，她从太平县城赶到三岔湖，没有歇着，又急急忙忙的坐马车赶到这里，确实有点腰酸背痛。
“还好。”她客气的回应道。
不过还未等她话音落下，元辰皓便说道：“进屋里说吧。”他侧着从小月身边走过，那股熟悉的味道又转进了小月的鼻腔。
也不知道为什么，小月有时候能闻到元辰皓身上那股子檀香，有时候又闻不到。
见他不客气的进了屋子坐下，小月没有关门，也转身走到了他旁边，给他到了一杯茶水。
“也不知道这客栈的茶怎么样，就请老爷将就一下了。”小月把杯子放在他面前。
元辰皓接了过来，没有喝，直接放在了茶几上。
“我不渴，你坐吧。”
他表情严肃，像是有很多话要对自己讲。
小月满脸疑惑，依言坐下。
元辰皓难得与小月双眼对视，他看了一会儿，才缓缓的说道：“下午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
“什么事情？”小月倒也不是装糊涂，她确实不知道元辰皓为什么生气，如果是为了文幽幽的话，她是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了。
元辰皓尴尬的看向了别处，然后带着歉意的说道：“其实。。。我。。。”
见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小月有些心急，“属下到底哪里做错了，请老爷明示。”
他扭过头看着小月，摇了摇头，“不，你没有做错。”然后他欲言又止，低下了头，拨弄那只茶杯。
小月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在自己面前的元辰皓竟像个普通人一般，让她没有压迫感。
在这样的情况下，小月觉得与他的对话也容易了一些，心一横就想说出真相。
“老爷，其实我。。”
“算了，你别说了。”元辰皓意外的打断了她，“你想去哪里，我都不拦着你，只是。。。”他顿了一下说道：“下月初我们在晋阳州碰面就行。”
这话说的太突然，让小月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她连忙问道：“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单独行动的啊！”
元辰皓看了看她床上的包袱，淡淡的说道：“我们这趟行程不会去玉州。”说完，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小月却叫住了他，“老爷，如果这次行程没有计划去玉州，我为什么要去？”
元辰皓背对着小月，轻叹了一声，“难得出来一趟，你去见见他也好。玉州的平城离晋阳州不远。”
小月听了觉得他话里有些酸酸的，于是说道：“见他是私事，我先跟着老爷把正经事做了再说。”
元辰皓听了有些诧异，他终于转过了身上，不解的问道：“其实去青山也算是我的私事，你确定要一起去吗？”
小月听了，微微一笑道：“对老爷来说是私事，但是对属下们来说就不是了。况且小七一直住在青山，我早就想去看看他生活的地方。”
元辰皓见她说的自然，并没有一丝勉强的意思，他心里升起了一丝欢愉，“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是一举两得了。”
小月见他脸上终于有一丝笑容，心里知道两人算是和解了。
但是这样一来，元辰皓把话题错开了，让她没有机会再提自己女儿身的事情。
第二日，天气晴朗，也许是因为元辰皓的心情变好，所有的人看起来都神清气爽的样子。
为了赶路，所有人都提早起床了，但是元辰皓担心小月太过劳累，没有提早叫醒她，为了让她多睡会儿，而是把她的早饭带到了马车上吃。
看到小月睡眼迷离的样子，元辰皓有点担心的问道：“要不在车上再睡一会儿吧。”
小月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没事，我这是刚醒，一会儿就好了。”她揉了揉眼睛，然后看到一旁憨笑的刑小羽，不解的问道：“你这么开心做什么？”
刑小羽只是笑也不解释，他将手里的吃食递给小月，“你饿了就吃点，我骑马有什么事情就唤我。”说完，他就去马槽牵马去了。
“上车吧。”元辰皓轻声说道。
其实昨天他们坐马车，元辰皓都是靠着车厢闭目养神，让小月觉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今天他倒是像变了一个人，话语不断。
“我上一次来这里都是七年前了，时间过得真快。”元辰皓看着窗外的风景感叹道。
小月有些没睡醒，精神不佳，便只是静静的听他讲起以前的事情。
“感觉这里都没有什么变化，跟我记忆中的差不多。”
忽然他音量提高了一些，很是兴奋的指着窗外的一棵树，“我记得这里有棵参天大树，不过现在看来没有记忆那么高大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声音温和的说道：“好久没见到无极和无尘师父了，不知道他们俩老的身体是否还好。”
小月没见过他如此温柔的一面，听着听着越发的困了。
第四百是四十章 真情流露，心墙阻隔
也许是陷入了回忆了，元辰皓不知不觉说了很多心里话。
“那时候，第一次来这里，我很喜欢。这里与皇宫有着很大的不同，一切都那么新鲜，最主要的是少了很多规矩，让我觉得很自由。”
然后，他悠悠的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那时候很羡慕文幽幽，他可以一直住在青山，不像我，只能来待上几天便要离开。”
说完，他觉得自己好像说的太多，而小月又一直没有回应，便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她。
见小月窝在车厢一角，闭上了眼睛，他自嘲的笑了笑，低声说道：“原来你根本没有在听。”
小月听到他最后一句，刚想睁开眼，却听到他轻声的说道：“其实你没听见最好。”
这样小月只好继续假寐。
元辰皓难得露出疲态，他靠着车窗，仔仔细细的看着小月的眼眉，嘴角不自觉的弯了。
“我这辈子还没有嫉妒过谁，但是我真的很嫉妒文幽幽。小时候，他可以自由自在的与师父们在青山生活那么久，现在他又。。。。又与你如此亲近。”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我。。。我也知道有些事情，我是无能无力的。不过，只要你开心就好，我别无他求。”
说着说着，他情不自禁的靠近小月，用手覆在她的额头，想要轻轻的抚摸，但是又担心会弄醒小月，正在犹豫之间，就听见马车忽然颠簸了起来。
阿五在车前说道：“老爷，开始上山了，路有些陡峭，坐稳一点。”
元辰皓还没有来得及回应，车身又颠簸了一下，他的手悬在空中没有支撑，身子前倾，直接压在小月的身上。
这冲击力，让小月无法在假装不知情，她睁开眼一看，元辰皓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近在咫尺。
“老爷。。。”小月承受不了元辰皓身体的重量，她下意识的用手将他推开，“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知情还要假装糊涂，小月用迷离的双眼看着他，却发现他身体沉得自己双手都推不开。
看到小月如此模样，元辰皓的双眼完全无法从她的脸上移开，他贪婪的看着小月的模样，心跳忽然加速，让他无法自已的向她身上贴近。
其实已经完全清醒的小月，已经意识到情况有些失控，她将头埋在他胸口，焦急的说道：“老爷，你压的我喘不过气了。”
元辰皓屏住呼吸，用一种带着沙哑低沉的声音说道：“你抬起头来。”
小月觉得尴尬极了，但是她还会抬起头，看着目前这张俊脸，当两人对视的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像漏了一拍一样，心慌不已。
原本以为元辰皓会有什么过激的举动，没有想到他双眼注目的看着小月，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僵硬，他忽然问道：“文月，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小月用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回望着元辰皓，抑制住自己心慌，乔装镇定的问道：“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元辰皓向前一倾，两人的完全是鼻子对着鼻子，眼睛对眼睛了，身体已经贴在了一起。
小月越发的慌张，她额头上已经冒出一层薄汗。
“文月，我们第一次是什么见得面，你还记得吗？”元辰皓的声音冷静在小月耳边响起。
此刻，小月不仅感觉到元辰皓心脏跳动的声音，也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双手抓着元辰皓的衣袖，深呼吸了一下。
“第一次，我记得就是文幽幽宴请官员的那个晚上。”
可是元辰皓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盯着小月那像是装着闪闪星辰的双眼，追问道：“可是我觉得在那次之前，我们就见过。”
小月讪笑道：“老爷说笑了，怎么会？”
元辰皓忽然抬手抚上了小月的眉头，“这里，你的眼睛，”他一边说一边抚摸着小月的眉毛，“让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小月只觉得额上有一种冰凉的感觉，再加上他若有若无的气息，她觉得浑身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她连忙扭头，避开他的抚摸，佯装不悦的说道：“老爷，这么捉弄属下实在是不可取。”
“呵。。。”元辰皓听了之后笑出声了，小声的嘀咕了一声，“我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说完，他终于坐了起来，偏着头看了看缩成一团的小月，叹了口气，“好了，不捉弄你了。”
小月得了教训，坐起来之后尽量的远离他。
看着小月严阵以待的样子，元辰皓也不介意，因为他能感觉小月的心里像是有一道墙，将自己隔开，所以继续向她讲起了青山的事情。
“今日下午应该就能到青山，不过师父们住在山上，我们先在山脚住上一晚，那里有道观的居所，也是道观义诊的地方。”
两人之前的话并没有说完，元辰皓没有追问，小月也是默契的将放在一边，所以见他转移话题就乐意搭话。
“就是竹山和我妹妹住的地方吗？”
“恩，应该是吧，青山的道观很少有女子。”
“那是为何？”
元辰皓想了想说道：“山上清冷，路途崎岖，我记得上道观之前有一段很陡峭的山路，估计没有什么人能爬上去吧。”
他斜靠在车窗，看了看小月，“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爬上去，若是不行，留在山脚等我便是。”
小月心想自己原本就是想去道观看看的，怎么可以不上山，连忙说道：“那怎么行，难得来一趟，不上山等于没有来。”
元辰皓微微笑道：“说的也是。”他扭头看向了窗外，自言自语的说道：“看到窗外的民居竟比我以前来的时候多了不少，现在不过战后一年多，看来老百姓的日子好似恢复了一些。”
小月看着他的背影，才惊觉这人心里装着好多的事情，难怪也不会在是否曾经见过自己这种小事上纠缠。
也许在自己不在他身旁的日子，他已经做了很多体察民情的事情。
除开他对自己的真情流露，当然也有可能是一种恶作剧之外，让小月有些不适。
但是作为一名皇帝，小月觉得他还是挺称职的。
正在小月沉思的时候，元辰皓转过身子，有些严肃的说道：“你想上山，可是山上有些规矩，不知道文。。。“他顿了一下，说道：“不知道竹山有没有给你讲过？”
第四百四十一章 夜宿青山山脚
小月一直对青山很是好奇，但是她关注的重点是青山与《论道》的关联，而这才是她每次与文幽幽谈起青山想要了解事情，而对于元辰皓忽然提到山上的规矩，她倒是一无所知，所以摇了摇头。
“山上的两位师父性格大不相同，无极师父严厉，而无尘师父则和蔼，因此如果你见到他们俩的时候，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可惹师父不悦。”
元辰皓见小月听到认真，他接着说道：“这些其实我想你也不用我提点，下面的话，你要牢牢的记住。”
小月见他说的如此郑重其事，不免端坐，听他细讲。
“这青山前山修的道观，而后山。。。”他顿了一下说道，“后山是禁地，任何人不得闯入的，这后果。。。。”
看了看小月认真的表情，他接着又说道：“不过，如果你要上山的话，跟着我身旁，不要乱走，就不会犯错了。”
听到前面的话，小月还没有什么反应，可是一听到后面元辰皓说自己只能跟在他身边，心里就有些不乐意了。
如此这般，她怎么能找到《论道》的来源。
不过，她的这些想法只能藏在心中，不敢表露。
“恩，知道了。”小月谨慎的说道：“属下会一直跟在老爷身旁。”
这样一来，她只能见机行事，完成自己的目的。
元辰皓见她没有一丝反驳，虽然有点不太确定，但是心情却是不错的。
在马车上颠簸了大半天，一行人终于到了青山的山脚。
山脚下住了好些人家，小月心想这里应该就是竹山他们居住的小村子了。
“下车吧，”元辰皓看着小月如释重负的样子，难得的露出笑脸，“你是第一次坐这么久的马车吧？”
小月点了点头，补充道：“而且还是山路。”
看着小月用坐的僵硬的身子下马车的时候，元辰皓抑制住自己想要扶她的冲动，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下来走几圈就好了。”
“恩，谢谢老爷关心。”小月见他如此和颜悦色，自己也就客气不少。
青山道观的义诊馆里有个小道士，应该是青山的知客。他看到元辰皓他们一行人在这里停车，赶紧出来迎接。“居士们是从哪里来的？准备上山看师父们的吗？”
元辰皓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是的。”
那小道士怯怯生生的问道：“可有跟观里的师父约过？”
元辰皓摇了摇头，“我们明天直接上去就是了。”
小道士为难的说道：“这可不行，师父们不随便见客的，要不然我明天帮你们先上山问问吧。”
元辰皓和气的说道：“不必了，给我们准备住的地方吧。”
“这。。。”小道士还要接着说的时候，小月制止了他，“道长，我们不是外人，你不用为我们担心了。”
“不是外人？”小道士好奇的看了看他们，接着羞涩的说道：“我可当不起道长的称呼，师父给起的道名叫白前，你们直接叫我道名即可。小道刚进门不久，认不得诸位，就怕你们明天爬上山，又见不着师父，白白浪费一天的工夫。”
“白前，”小月笑着说道：“你可认识竹山师父？”
“当然认得，”白前一脸得意的说道：“他就是我的师父，医术十分了得。”
“哦，他是我妹夫。”小月平静的说道。
“妹。。。妹夫？”白前瞪大双眼的看着她，不可思议问道：“那。。。那你是小七的。。。”
“恩，我是他爹爹。”
“哇！”白前忽然笑容满面，“果真是自己人啊！”
在一旁的元辰皓静静的听他们说话，也没有插嘴。
小月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在看戏，心里觉得好笑。
这人才真正是学艺于青山的自己人，可是现在他也不便出面，只能看着自己跟白前套近乎。
当知道小月的身份之后，白前的态度明显好多了。
他跑前跑后为小月安排住处，直接把元辰皓晾在一旁，都是小月提醒，他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位。
“居士，你们是住一处还是分开住？”
白前见他们来的人多，怕馆里的住处不够分，所以谨慎的问了一句。
小月尴尬的看了看元辰皓，发现他还是一言不发，只好问道：“为什么这么问？房间不够吗？”
白前尴尬的点了点头，“如果只安排你一位还行，这位居士带了些随从，就算住下房，也要好几个人挤一间。”他看了看在小月身旁一直不吭声的元辰皓，怯生生的说道：“你们介不介意啊？”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人有些不怒自威的感觉，心想这位居士怕不是一般人。
小月刚要开口问问还有没有下房，结果元辰皓终于开口了，“我不介意。”
“老爷？！”小月瞪大双眼看着他，“这不太好吧。”
元辰皓指着正在忙活着在下房安顿的刑小羽他们，然后说道：“这里就这么大点儿，不过就是一晚上，将就一下吧。”
小月叹了口气，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白前看着小月有些不情愿，赶紧说道：“其实师父的房间还空着，不过。。。”他看了一眼元辰皓，小心翼翼的说道：“师父的房间我都不敢进，所以就不便安排给公子住了。”
“恩，知道了。”小月心想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与元辰皓同床睡觉了，这一次也不见得有什么问题。
在车上坐了一天，人早就快散架了，吃过斋饭，小月洗漱完毕就回房睡觉了。
这间上房就是床大一点，其他的摆设也是很简陋的。
不过，白前还是很贴心的在这房间熏了安神香。
小月合衣睡在床的里间，她原本还忐忑不安的等着元辰皓上床睡觉，没想到躺了没几分钟，在安神香的帮助下竟是睡着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元辰皓什么时候进的屋。
等她醒来的时候，估计已经深更半夜了，但是屋子里面还点烛火。
元辰皓正坐在屋子中间，在烛火下看着什么。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边，床上的被褥明显有人躺过的痕迹。
小月心想自己还是继续睡觉吧，就算不困也装睡吧。
没想到她刚刚闭上眼睛，就听见人的衣服摩擦的声音。
元辰皓站了起来，向床边走了过来。
第四百四十二章 爬山艰难，姗姗来迟
小月只觉得眼前原本黄蒙蒙的一片，完全暗了下来。
她紧张的握紧了拳头，过了一会儿，身旁像是有人躺了下来。
她只觉得心都提高嗓子眼儿了，可是久等也没有动静了，便又沉沉的睡了。
小月感觉还没有睡实在，就觉得有人拍着她的枕头，用略带磁性的声音，轻轻说道：“该起身了。”
小月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发现元辰皓的脸近在咫尺，带着起床气，嘟着嘴说道：“现在什么时辰啊，不能多睡会儿？”
元辰皓微微一笑道：“山路难行，还是早点出发比较好，我在外面等你。”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了。
小月心有不悦，但也只得坐了起来，这时候，她才发现屋子里面竟是有些凉。
她赶紧把被子披在身上，这才发现这被子不是一床，而是两床，她往元辰皓睡得那边一看，那人像是把自己的被子也盖到她身上。
虽说这里是山脚，但估计海拔也不低，而且现在已是深秋，早上格外的清冷。
小月原本就是和衣而眠，现在出了被窝简直就是作死，冷的上下牙打架。
还没等她推门而出，就听见刑小羽在外面敲门。
“文公子，你起来没有？”
小月拉开门，被冷风一吹，赶紧又躲回屋里。
刑小羽笑着说：“还是老爷想的周道，给你的棉衣。”他把手里的衣服放下，接着说道：“今日只有你、我还有小五陪老爷上山，你赶紧把衣服穿上，吃了早饭就要出门了。”
小月看着那件厚棉衣，心里有些感动，她点了点头，便穿上了棉衣。
这个时节，山里已经吐气成雾，结水成霜了。
小月他们吃了热腾腾的汤面，与白前道了别，就开始往山上走去。
青山只有一条上山的青石条小路，弯弯曲曲的向高处延伸。
从山脚向山顶望去，就觉得此山被云雾围绕，古树林立，看起来像是仙境一般。
早上的石路还有些白霜，小月小心翼翼的走在上面，生怕滑到。
而元辰皓他们三人则是快步向前走去，留她一人殿后。
一路上，大家都没有多言，而小月只顾着脚下，与他们三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形只影单，倒也有点担忧，怕与三人走散了。
这山路越走越陡峭，小月实在体力不支，便找个树桩坐下来休息，心里有些怨恨这三人不知道体谅，竟没有一个人放慢脚步陪着自己。
喘着粗气之余，她在树桩旁边发现了一个小竹筒。
小月拿起竹筒打量了一番。
竹筒周围有新的切割痕迹，里面又盛有清亮见底的清水。
小月越发觉得好奇，将竹筒转了一圈，在竹筒的另一侧发现用刀刻上了一行小字。
“君请用。”
小月看那字迹不太规范，跟自己写的也差不多，应该不是元辰皓所为。
但是竹筒的切印非常整齐，这不是一般的利器所为。
竹筒外面还挂着露水，应该是新做之物。
听白前说，今日除了他们并没有人上山，所以小月推断应该是刑小羽给自己留的。
刚才满腹的怨恨，现在被清水一冲而散了。
喝过水之后，小月站起来继续前行。
她这两年都窝在自己的小院子，很久没有锻炼身体了，更不要说爬山了，体力明显跟不上了。
到了太阳当头的时候，她有些虚脱了，两眼冒金星了。
正在她觉得自己要走不动的时候，就看到刑小羽一脸鄙夷的站在她面前。
“我说你好歹也是一个男人，怎么才走了不到一半就不行了。”
小月此刻累得已经说不出话了，她只好扔了一个白眼给他。
“看来老爷还是比较了解你的，让我下来看看你的情况。”他将小月扶在路边坐下，接着说道：“其实你也不用逞强，不行的话，我就陪你下山便是。”
小月长出一口气，憋出一个字，“不。”
刑小羽叹了口气，在她身边蹲了下来，“那你这样什么时候能到山顶啊。”
小月歇了一会儿，缓缓的问道：“还有多久？”
刑小羽望了望山顶，从怀里掏出一块肉干，递给小月，“你先吃点东西，你看看你，说个话连声音都在抖。”
小月接过肉干，想也没有想就塞到嘴里，结果发现自己连咬肉的力都没有了，放在嘴里含了一会儿又拿出来，气呼呼的说道：“问你话呢！”
刑小羽也扔了她一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走不动了，脾气还大。照你这样，估计晚上才能到了。”
小月听了好胜心一起，咬牙切齿的说道：“晚上就晚上，反正我是爬也要爬上去的。”
“啧啧啧。”刑小羽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这才是我认识的文公子嘛，不错不错！”
小月再次扔了一个白眼给他，然后说道：“你走吧，我自己慢慢上去。”
刑小羽摇了摇头，“老爷不放心你，这山里常年人烟罕至，难不保有野兽什么的，我还是跟在你身旁吧。”
小月正想着有人在身旁说说话，兴许也没有这么累，所以也就没有拒绝。
就这样，在刑小羽的陪同下，小月走走歇歇，在天上洒满星辰的时候，终于走到了青山道观的门口。
也许是太累了，小月都没有怎么心情欣赏一路上的风景，更没有心情抬头看看整个道观的建筑，而是一屁股就坐在道观冰凉的石门槛，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走过路，感叹道：“这真是我一辈子走的最长的路。”
刑小羽没空跟搭理她，而是敲了敲道观的大门，眨眼间便有个眉清目秀的小道士来开门。
“你们是师叔的朋友吧，终于等到你们了。”小道士口齿伶俐，笑容可掬，“快进来吧。”
“恩，有劳小师父了。”刑小羽一把拉起坐着小月，半抬半拉的将她拖进了大门。
这一路上，刑小羽几次想背小月上山，小月都拒绝了。
不过，现在她倒是很享受的半身靠在他身旁，因为她发现现在自己的脚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两人跟着这位小道士进到道观。
这位小道士爱说道，一路上说个不停。
“小道道名叫白参，师叔晌午就到了，现在在与师祖谈道。”
“两位居士请先随小道去斋堂用斋，然后再带你们去休息之处。”
“观内现在就我和师祖在，师叔祖没住在观内，你们有什么事找我便是了。”
两人听他说着说着就来到了道观的斋堂。
第四百四十三章 初入道观，独居谋划
小月被刑小羽一路上拖着，虽然姿态不雅，但是她也无可奈何，毕竟这身子已经疲惫不堪，而且还饿得前胸贴后背。
不过，她一看到斋堂，却卯起最后一股劲，快步走了进去。
青山道观的斋堂不大，小月看着就像一般的农房屋子，中间摆着一张古朴简单的大方桌，有四条长凳子。
等不及白参介绍，她一屁股就坐了下去，眼睛死死的盯着桌上的面馍和咸菜。
白参见状也是笑了，“看来居士是饿了，请自便了吧。”
话音刚落，小月就拿起桌上的碗筷，开始狼吐虎咽了。
刑小羽见到小月如此，摇了摇头，在她对面坐下。
“小道长，辛苦你了。”
白参客气的鞠了一躬，笑着说：“哪里哪里，你们都是师叔的朋友。”他看着小月不拘小节的样子，说道：“观里平日都是些素斋，只有师父生辰和过年的时候才能见到荤腥，希望两位居士不要介意才好。”
小月满口塞着面馍，含混不清的说道：“能填饱肚子就好了，谢谢道长了。”
白参摆了摆手，“称呼小道为白参就好了，我现在去厨房看看，给你们弄点热汤。”
“有劳了。”刑小羽看了看小月，也拿起桌上面馍开始吃了起来。“你慢点吃，别噎着了。”
小月没有理会他，一口气连吃了两个面馍，结果真的噎住了。
正当她难受催胸口的时候，白参端着两碗汤出来了。
“只是些淡米汤，你们将就着用吧。”
小月拿过来也不试试温度，就往嘴里倒。
还好这米汤不是新作的，没有烫着嘴，只是把刑小羽唬的一愣。
他低声嘀咕了道，“文公子这吃相也太难看了，一点不像世家出身。”
小月这时候歇够了，也吃饱喝足了，把他这句话听得个真切。
她扔了个白眼，不屑一顾的说道：“世家有什么了不起，没想到你还有门户之见。”
白参见两人像是有些争执，赶紧打了个园场，“两位居士要是吃好了，小道便带你们去休息。”
“恩，有劳你了。”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完，又互相扔了一个白眼。
“忘了问两位居士如何称呼了？”白参怕他们又起争执，赶紧转移话题。
“叫我文公子便好。”
“叫我刑小羽便好。”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完，互看了对方一眼。
“矫情。”
“做作。”
两人再次互相扔了一个白眼。
白参见他们俩这般斗嘴，倒也觉得有趣，便问道：“两位居士是住一个房间还是分开住？”
“分开！”小月吼道。
这次刑小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听了小月的决定之后，斜眼看了她一下，淡淡的说道：“我无所谓，都听白参道长的安排。”
小月发现自己行为有些过激，圆了一句，“如果有多余的房间，就不要住在一起为好。”
“恩，知道了。”白参笑了笑说道：“观里空余的房间倒是不少，只是分开住的话。。。”
“怎么了？”小月紧张的问道。
“来我们道观的居士不多，但是也都喜欢清净修行，彼此的居所相距甚远。”
小月听了，心里偷乐，“恩，没事，我也喜欢清净。”
白参点了点头，“恩，小道知道了。”他看了看刑小羽，接着问道：“刑公子是要挨着师叔住，还是挨着文公子。”
小月想也没有想就替他回答了，“我喜欢清净，而刑公子肯定要挨着老爷住的。”
刑小羽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白参见他没有异议，拎上一盏灯笼，便带两人向居所走去，当然一路上也是说个不停。
“刑公子，我先带你去西跨院，我师叔和他的随从就住在那里。”
“随后，我便带文公子去西北面的俗客院。”
“从斋堂到西跨院要经过元清殿，里面供奉着道祖，现在太晚了，明日再带二位参拜。”
走过一个空旷的地方，白参指着中间一个高台介绍道：“这里有个祭坛，你们是不能上去的。”
小月一边暗暗记着道观的地形和建筑，一边听着这个小道士介绍着。
将刑小羽送到了西跨院之后，小月才与白参攀谈起来。
“我住的那个地方，没有别人吧？”
“没有，”白参看了一眼文弱的小月，笑着说道：“这观里冷清，文公子一个人住莫不是害怕？”
“那有。”小月一脸不在乎的说道，她心想害怕也要忍住，探明《论道》才是正经事。
“那就好。”白参指着周围的建筑说道：“俗客院很清净，与西跨院隔着讲经堂、受道院还有几间空着的师房。俗客院后面还有一个观星台，不过基本上都挨着道观的后门。出了道观的后门就是菜园子和药圃，然后就是上后山的路。”
他看了一眼小月，接着告诫道：“你一个人就不要到处乱跑了，特别是后山，那是禁地，小道也不曾去过。”
小月笑着点了点头，“谢谢白参道长的提醒。”
白参微微一笑道：“这条路你若记得，明早就自己去斋堂用斋，若是不记得，小道便来请你。”
小月看着黑夜里，若隐若现的建筑，笑着说道：“我尽力而为吧，实在是不想麻烦道长。”
白参笑了笑没有说话，到了俗客院，给她留下烛火，教她如何从院子的提取井水，烧热水，便离开了。
小月看着这个俗客院，发现这里虽然不大，就两间屋子，但是有净房也有厨房，倒是很齐备。
她自己折腾了一会儿，用热水清洗完毕，就回屋躺床上准备休息了。
虽然经过一天艰难爬山之旅，她已经早就疲惫不堪，沾床就睡了。
可是住在这间屋子里面，她竟然有些神清气爽的感觉。
也许是山里的空气清新，又或许是对明日有了一份期许。
小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便开始谋划明日该如何行动。
她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不动声色的从道观里面套出她想要的信息，例如《论道》与这里道观有什么关系，《论道》的作者是谁，又是从哪里传来的。
若是不能从这间道观得到她想要东西，对于那个不能去的后山，她心里生出很多想法，心想或许去后山探一探，也有别的收获。
想着想着，她忽然发现窗户边有个黑影，吓得她顿时浑身汗毛竖立。
第四百四十四章 细微关怀，乐极生悲
因为是一个人住，小月上床之前并没有熄灭烛火，而是把烛台放在一个盛有冷水的木盆子里面，这样就算烛火燃尽了，也不担心走水了。
这天晚上，外面的月亮很亮，但是屋里的烛火更亮，小月一眼就看到木窗边有个人影的轮廓。
她打量着那个黑影，只觉得身形不似之前的白参，也不像是元辰皓和刑小羽。
不知不觉中冷汗侵湿了她的后背，小月正想着要怎么应对的时候，那个黑影忽然消失了。
这一惊吓，让她完全没有睡意。
小月披着外衣，从床上站了起来，手持烛台，一瘸一拐，带着战战兢兢心情的向门口走去。
没想到，她刚到门口，就听见了敲门声。
小月紧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但还是故作镇静的问道：“谁？”
“是我，睡了吗？”
外面传来的声音，让她顿时长出了一口气，她赶紧打开房门，笑着说道：“还没有。”
此刻，门前正站着一身玄衣的元辰皓。
元辰皓见她面露笑容，也不自觉笑了，“恩，我看你屋里灯亮着，就过来看看你。”
小月只觉得屋外寒气有些逼人，便侧了侧身子，说道：“到屋里说话吧。”
元辰皓摇了摇头说，“我也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太晚了，你早些歇息吧。”
“哦。”小月歪着头，有些奇怪的看了看他。
元辰皓从未见过她如此俏皮可爱，耳根子一红，连忙解释道：“我就是担心你身体不适，你别多想了，我回去了。”说完不等小月回神，便匆匆离去了。
等他一走，小月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个黑影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本想叫住他，又怕自己说不出个所以然，让他小瞧了自己，只得把门关上，又回到了床上。
小月锤了锤自己已经酸疼不已的双腿，心想这里是青山的道观，应该也没什么歹人。毕竟青山的道士们都是会一些拳脚功夫了，一般的宵小怕也是不敢登门造次。
自己安慰自己之后，她对自己的身体退化的如此不堪倒是有些后怕。
俗话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以后这副身板，她真的需要下功夫好好照料一番了。
不知不觉中，烛火燃尽熄灭了，小月躺着床上等了半天也没有其他动静，扛不住倦意，便沉沉的入睡。
也许是有些认床，第二日，小月早早的醒来了。
她发现双腿酸疼的有些难受，便咬着牙起身，来到院子里面，做了一套广播体操，舒缓一下筋骨。
等她做完之后，才看到白参站在门口，像是等了她许久一样。
当发现小月看到他时，他讪笑道：“小道刚来一会儿，不敢打扰公子练身，只是文公子刚才那套招式真是有趣，便多看了几眼。”
小月见他并没有大惊小怪，便笑着说：“无妨，你来是有何事？”
见到小月的笑容，白参回以笑脸，“早饭做好了，师叔担心公子找不到去路，便差我来请你。”
小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估计是我起晚了，让老爷担心了，你且等等，我洗漱完便与你一同前去。”
收拾完毕之后，小月跟着白参的后面向斋堂走去。
这一路上，她算是又把这个青山道观参观了一遍。
地上的石砖和青苔让她知道这个道观修建的年代久远，建筑的风格虽然不大像自己想像中的寺庙道观一般，但是差别也不大，毕竟她自己都没有去过自己那个世界的道观参观。
观内虽然没有什么人，冷冷清清的感觉，但是打扫的很干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凉，走在道观里觉得有些阴冷的感觉。
不过，在走过元清殿的时候，小月却感觉到一丝温暖。
从元清殿大门望去，里面像是供奉着什么神明，烛光闪烁不定，而且还有香火的味道从里面传了出来。
白参见小月在打量元清殿，于是介绍道：“公子若是感兴趣，可以饭后来元清殿参拜一下。”
小月好奇的问道：“元清殿里面供奉的是谁？”
白参一本正好的对着元清殿鞠了一躬，然后正儿八经的说道：“里面供奉就是我们道家的祖师爷。”
“哦。”小月点了点头，然后毕恭毕敬的对着元清殿也鞠了一躬，“等下一定要来参拜一下。”
等小月到了斋堂，元辰皓他们已经不见了。
而白参也说有杂务要忙，所以她只得独自一人吃了早饭，然后就跑到元清殿去看个究竟。
这青山道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除了元清殿周围还有好些房屋，但是总是感觉观内没有人似的。
不过，对小月来说这样正好，免得有人察觉到她的异常举动。
走到元清殿门口，门口有一个石缸，缸身刻印了一些奇怪的纹路，并注满了清水。
在这石缸的两侧树立了两颗需要五人才能合抱巨大的古树。
她抬头看了看大殿两侧高大苍劲的古树，竟有些肃穆的感觉。
她看了看周围，空旷无人，便抬脚就往殿里走。
大殿的大门是打开的，里面有油灯和香烛，将整个大殿内照的通亮。
小月一进门便看到正中间有一副人像。
这人像的轮廓有些熟悉，她左看右看不敢确定。
其实当发现《论道》与《道德经》有紧密关系的时候，小月就猜测这道家的师祖肯定与老子、张道陵之类的道教人士有关联。
不过，她眼前的这副画像与她印象中的这些人并不相识。
小月只得绕过贡品台，凑近一看，正好看到画像的右下角写着两个大字：“老聃”。
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可是，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比当年发现新大陆的哥白尼还要兴奋。
她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喜悦，手舞足蹈之际还大叫了一声：“找到了！”
没想到这一伸手便碰到旁边放贡果的器具，整个贡品台上的器具跟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
只听见大殿内“铛铛铛”的声音，整个贡品台乱成一团。
不仅如此，贡果和糕点从器具中掉落出来，又碰倒了香烛和油灯。
油灯将贡品台上铺着的锦缎点燃，整个大殿内火光一片。
看着眼前的一片火海，小月没想到自己乐极生悲，一时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