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9章 ，命运的枷锁（下）
就这样，我成为了那个孩子的母亲，那个孩子的父亲记忆里，多了一段属于我的记忆。
但我很讨厌那个孩童，但我依旧要遵守赌约，因为只有破了赌约，锁住我力量的枷锁，才能被解开。
我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那个孩子慢慢的长大，他的一眸一笑，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有那么一刻，我真的以为，我就是那个孩子的母亲。
但每当我的记忆苏醒时，我才能想起我是谁，那种痛苦让我十分矛盾，因为我已经不再讨厌那个孩子了。
说到这里，都灵看着秦墨，发现秦墨表情十分怪异，说道：“你知道那种感觉吧？你应该感受的比我还要真切。”
都灵说完，不再看他，继续叙说道：可我必须破除赌约，我强烈的压抑着那种让我难受的情绪，却发现越来越强烈，后来我发现我再也无法压抑住那种情绪，只能选择离去。
我开始在这个已经没有我的世界里游荡，可我心底又割舍不了那个孩子，于是我想了一个主意，将我身体里的记忆，化作一个人，伴随着这个孩子长大，这样我就可以不再受到他的困扰了。
孩子慢慢的长大了，他的眼里只有父亲，没有母亲，我有些伤心，不过这不重要，因为他本来就没有母亲，他的父亲，也不过是被强行烙印上了这么一段记忆，人似乎还擅长于用自己的力量，玩弄弱小的人。
直到有一天，我几乎快要忘却那个孩子，却心血来潮的换回了另外一个我，所有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些消失的痛苦，再次喷发，但这次有了两种不同的记忆，我却发现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我，跟看着他长大的我，完全不同。
他几乎记不住有一个看着他长大的“母亲”，但他看这个陪伴他长大的我，眼神完全不一样，有时候我甚至有些害怕这种眼光，却不知道为何而害怕。
我再次斩断了与她的联系，游荡在这个世界里，看着无数次的杀戮，变得越来越麻木。
直到有一天，那个跟我打赌的人死了，他走前跟我说：“如果你想破除这个赌约，就去杀了他。”
我知道他要我杀的是谁，那一刻，我内心痛苦的像是被人撕裂成了两半，一半让我去杀了他，一半让我保护他。
我想了很久，最终我决定去杀了他，可当我再次见到他时，我发现他不一样了，在他的身体里，有了另外一个灵魂。
我的心像是崩溃了一样，恨不得用尽一切的手段去杀掉他，可我我看到他的脸庞，我就下不了手。
于是，我跟着他，我想总有一天我能杀掉他的。我心底不断这样想着。
突然有一天，我遇见了另外一个我，记忆如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她并不知道我的存在，可当看到他对她这么上心，我却很嫉妒她。
于是，我把她收了回来，我想这样就不应该痛苦了，可当我看到他见到她消失时痛苦的表情，我突然明白，他为什么看她的眼神，会让我畏惧，用人的话来说，那是一种叫“爱”的东西。
我非常奇怪，为何这个不同的灵魂，也会有这样的眼光，而且会比之前还要强烈，难道只是他继承了之前的记忆吗？
我一直在思索着这个问题，后来我继续跟着他，尽管他一直对我很好，可我依旧想要杀了他，而且我有杀了他的理由，因为他不是我看着长大的那个他。
说到这里，都灵突然停了下来，她看着秦墨，发现他的身体颤抖，眼眶湿润了起来。
秦墨很痛苦，他觉得他应该很熟悉这一切的，可他就是记不起来，内心像是刀割了一样。
都灵一把将他抱在怀里，安慰道：“不要哭，你听我说，你伤心，我也会伤心的。”
秦墨忍住了眼眶里的泪水，却有些迷茫，他记不起来这一切，却感觉心像是刀割一样的疼。
过了一会，都灵才继续叙述道：后来有很多次我都可以杀了他，但我却没有动手，我跟他在一起，感觉很舒服，他对我很好，甚至什么都跟我说，把他心底最大的秘密都告诉了我……
我以为我不会忘记这个“卑劣”的灵魂不是那个孩子的灵魂，但后来我真的忘记了，我的力量越来越弱了，每次都需要睡很久才能恢复过来。
我开始因为某些以前从未在意的事情生气，我看到他身边有别的女人，我会更加的生气，我心底想，他是属于我的，这一辈子，都是属于我的。
直到有一天，我再次苏醒的时候，那个老头来了，我的记忆和力量再次觉醒，我恐惧的发现眼前的一切，已经完全不受自己所控制，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我迟早会迷失在这个世界里。
可我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啊，我是高高在上的命运啊，我怎么能够迷失在这样的世界里，于是，我离开了他，我甚至让那个老头斩断了与他的一切记忆。
当我孤单的坐在这个世界最高的地方时，我偶尔会看看他，可是，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我决定再也不去想他，我决定专心的去破除那个赌约，我决定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杀了他，这样我就恢复原来的我了。
这一切都做的很好，我的身边在也没有了关于他的记忆，好像他已经消失在了一般。
直到有一天，当他来到我所在的地方，那些消失的记忆又出现了，再次见到他时，他已经不记得我了，可我却能够感受到他的心，像是刀割一样的痛苦，好像想回忆起什么，可却怎么都回忆不起来。
我离开的时候才发现，当他的心痛苦的时候，我的心也在痛苦，我又忘记了无数次许下诺言，一定要杀了他，可在遇到他的那一刻，彻底的忘记了这些承诺。
他吟的每一首诗，我都听得到，他做的每一件事，我看得到，尽管他不记得我了，可是我依旧能够感觉到，他是在对我说话，他是故意做这些事情，他想让我生气，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而已。
直到有一天，他心碎了，他来皇城道别，把“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听到他唱那首歌时，我再也无法抑制住心底的情绪，他却“愚蠢”的用光了他所有运气来记住我。
那一天，我心痛的落了泪，他不知道那一滴泪对于这时间的人到底有多珍贵，但他知道那一滴泪对于他有多珍贵。
他说他要走，可他却没有走，突然不顾一切的来到我住的地方，另外一个她，给他引了路，他说他要带我走，他说：因为心动了。
于是，我跟着他离开了住的地方，再一次忘记了我许下的所有承诺，不顾一切的跟他走。
我们聊起很多的事情，一路上他帮我做最好吃的烤肉，在城里帮我买最贵的胭脂，亲自为我画眉。
有一天，他突然又离开了，他说要去寻找记忆里的那个“娘”，我却想起了那个看着长大的孩子。
他走了没多久又回来了，他说他娶我，也许他早就发觉了什么，他觉得时间好像不够用了。
我答应他，我心想，只要一辈子有烤肉吃，一辈子为我画那么好看的眉，我甘心沉沦。
他走后不久，突然有一天，我发现我的泪消失了，那一刻我突然知道，他其实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他傻傻的将那个能够证明我是谁的东西丢进了混沌，却不知道除了他之外，还有人知道我是谁。
他不顾一切的来找我，他说他要去履行那一份娶我的承诺。
当我坦然的面对这一切，当我决定嫁给他，当我决定等着他来娶我时，我却发现，枷锁的力量慢慢的减弱了。
我还来不及去适应这一切，我却发现另外一个牢笼已经为我预设好了，我走到那个老头儿面前，我跟他说，我绝对不会救你，可是他却早已看穿了我所想的一切，他知道我会救你，因为我也爱你啊。
“在我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经输了赌约，我解开了一个枷锁，又为自己套上了另外一个枷锁，可这个枷锁，我心甘情愿！”
都灵看着秦墨，双手握着他的脸，轻轻的拍了拍，“快点醒来吧，快点醒来吧，你要去拯救你珍爱的这个世界了，没有你，它会毁灭的，它毁灭了，我就会失去你的。”
秦墨心底一颤，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泪水夺眶而出，他抓住都灵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在慢慢的消失，她身体化作了点点的星光，留在他脑海里的，只有那个甜甜的微笑。
眼前的世界开始崩溃，化作了一片虚无，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一个巨大的旋窝，他看着那无数的魂灵，抬了抬手：“愿你们得归彼岸的国！”
话音刚落，他的神魂猛的收缩，卷起所有的魂灵，进入了他的身体，在那一刹那，在桥的另外一端，出现了一个永恒的国度。
无数的魂灵被吸入了其中，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所有人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秦墨震动风雷之翼，来到石猴面前，说道：“带我回玄黄大陆，可以吗？”
“好。”石猴毫不犹豫的回道。
第980章 ，人间正道是沧桑（上）
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就像是做梦一样，就连几位人皇都没反应过来，好像除了那座山消失了之外，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道主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看着石猴消失的地方，本来准备阻止一下，但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自言自语道：“算了，操这份闲心作甚，让那个老不死的自己去处理好了。”
身边的几位人皇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却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联想到刚才那诡异的一幕，不由的生出不详的预感来。
“嗨，老头子，你怎么在这里啊。”突然，一道声音从远处跑来，他来到道主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猥琐的笑道，“你也太狠了吧，刚才发生那么多事情都不管管啊。”
这一幕看在几位人皇眼里，感觉有些惊悚，即便知道眼前这家伙是道主的传人，却也难以接受。
但让他们不可思议的是，道主丝毫生气的意思都没有，他慈和打量着包爽，笑道：“不错，看来得到不少机缘。”
“那还不多亏老头子您的指点，没有您，哪有今天我啊，您可是我的再生父母啊。”包爽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周围的几人都看的目光发直，这时候黄莺跟盘莲儿两姐妹也跟了过来，道主打量着三人，完全没有前辈高人风范，滋滋的说道：“不错，这都是你的道侣啊？”
盘亘一听，顿时一脸的尴尬，包爽也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解释道：“我到是想呢，不过只有一个是。”
他指了指黄莺，厚着脸皮道，“那个是我的道侣。”
“天生剑骨，剑皇部落的人，到也勉勉强强合适了。”道主品头论足的说道。
“我呸，你个老不死的，说什么呢，你才贱骨呢，还勉勉强强，本姑娘还看不上你这个糟心徒弟呢。”黄莺当即骂道。
几位人皇表情很古怪，却不敢开口说和，道主依旧不生气，只是拍着包爽的肩膀说道：“很泼辣啊，以后可得好好****。”
黄莺一听又不满了，正要说话，包爽抢先说道：“老头子，你就别开玩笑了，问你个事，刚才怎么回事，秦墨怎么急匆匆的走了啊？”
闻言，黄莺也忘了道主刚才的话，问道：“是啊，是啊，怎么一副死了爹娘的表情啊。”
“爹娘到没死，赶回去救他媳妇了。”道主一脸戏谑说道，“有大热闹看了，你们要不要去看啊？”
众人都是一脸疑惑，这时盘亘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他好像没有媳妇？不过，听说他要娶都灵殿下，难道说，他去救都灵殿下？可是，殿下在玄黄大陆，需要他救吗？”
几人都点了点头，看着道主等待着他的解释，都灵殿下可是圣皇之女，在玄黄大陆谁敢伤害她？
“如果这位都灵殿下是命运呢？”道主一脸神秘的说道，“高高在上的命运啊，曾主宰了无数生灵的命运，连神魔都覆灭在命运之手！”
“命运！”众人异口同声，怀疑道主是不是在开玩笑，这世上哪有这么虚无缥缈的事情，又怎么会有命运存在？
只有盘雪儿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这样就能说得通了，若是拨动命运的弦，未来自然是可以改变的。”
道主凝重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道：“天地初开，神魔傲视，视所有生灵为血食，后无数族群奋起反抗，若是没有命运率领冥族相助，又如何能够战胜神魔？”
环顾了众人一眼，道主继续说道，“百族时代，互相征伐不断，命运本是要灭世，后来吾人族第一代圣皇盘古与命运签订协议，给人族九十万年，给命运一个太平世界，才有吾人族崛起，驱逐百族于无尽星空。”
听闻这太古秘闻，在场哪怕是人皇都有些激动，人族八十万年，如今第九纪元，很多消息都已经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到现在听起来也都惊悚。
“相传先祖盘古与冥族签订协议，借了气运，才有人族崛起，原来是真的啊！”若不是道主说的，盘亘还真不愿意相信，因为这就等于削弱了盘古圣皇的光芒。
在人族中，两位最强圣皇，一位是盘古，他有开天之功，一位是蚩尤，他的无敌之姿，闪耀在无尽星空。
“原来如此，吾人族先祖皆是白色废血，突然崛起，一直是一个谜，原来是命运的缘故。”其余几位人皇都感觉有些惊悚，没想到头顶真的有这么一个命运。
但他们想到了道主之前的话，都灵是命运！！！
“但命运没有想到，盘古圣皇违背了协定，而在那个时候，盘古圣皇实力，已经可以对抗命运了，接近他的师父鸿蒙道人。”道主继续说道，“但他依旧真正对抗命运，最后改了天，以身化作玄黄大界，将命运驱逐于无尽星空。”
“什么，玄黄大界不是为了阻挡异族，是为了阻挡命运的！”众人都是大惊。
“原来，天是这样改的，这不等于造了命运的反，自己当家做主人了。”包爽听的是心血澎湃。
却被一旁的黄莺拍了一巴掌，瞪了她一眼，意思好似在说，这有什么好高兴的，因为都灵就是命运啊。
包爽这才反应过来，突然想到秦墨去救都灵了，一直吊儿郎当的他，也突然沉默了起来。
道主不理会他们，继续说道：“被驱逐出世界主体的命运，力量不断的削弱，但她依旧影响着无数的人，比如说施加在圣皇头顶的纪元劫数，比如吾人族的寿元劫数。”
顿了顿，道主继续道，“在与数代圣皇商谈无果后，命运决定动用她所有的力量，毁灭这个世界，却恰逢轩辕圣皇出世，也是是吾人族命不该绝，轩辕圣皇跟命运打了个赌，这个赌约就是请命运回玄黄大陆，接下来发生的一些事情，你们大致都该清楚了。”
“圣皇无子嗣，轩辕陛下却有都灵，原来是命运所化。”姬家的人皇脸上全是惊讶。
“他们到底打了什么赌？”包爽凝重的问道。
“轩辕圣皇在命运进入玄黄大陆时，就已经设下了一个局，命运化为人，让她体会人的感情，如果有一天，她有了感情，她就输了，代表这个世界不该毁灭，她将永远沉睡，直到世界真正的大劫到来。”
道主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如果她没有感情，便是人族输了，将不会再有第九代圣皇出现，也就是苍生大劫了。”
“冥族呢？”黄莺问道。
“冥族不过是命运的奴仆。”道主说道。
“人族的命运，就寄托在秦墨身上？”包爽紧接着问道。
“没错。”道主答道。
“陛下真是大手笔啊，不愧是陛下，难怪陛下自证道以来，除了打了饕餮族之外，就没什么建树了，一辈子都在对付命运，只是……”包爽本来很激动，但一想到秦墨，脸色立即拉了下来，“秦墨岂不是很可怜。”
几人人皇听了前半段，都觉得惊悚，甚至觉得轩辕陛下有些儿戏，万一没有成功，岂不是说人族就要毁灭了？
看道主这神情，显然是要成功了，至于包爽说的那些，他们到有些不屑，连盘亘都是这种想法，比起人族几十万年的基业来，一个人的命运，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黄莺见到他们那些不屑的表情，心底有些愤慨，可即便愤慨又如何，她什么都做不了，在人族未来跟个人命运面前，谁都知道要选前者。
可她还是很心疼，不是她喜欢秦墨，而是她曾跟秦墨一起并肩战斗，他们已经是朋友了。
包爽哭丧着脸：“那他现在去救都灵，岂不是要跟整个世界为敌了？”
“没错。”道主微笑道，“他若是选择命运，便是背叛整个人族，将会跟命运一起毁灭。”
“就没有第三种可能吗？”盘雪儿期盼的问道。
“现在看来，是没有的。”道主摇了摇头，“夫子老谋深算，他便是轩辕的后手，他不会允许人族毁灭，那他就只能毁灭一个人了。”
“如果命运没有对秦墨生出感情，夫子真的会顺赌约而来吗？”黄莺问道。
“在我看来，他肯定不会。”道主摇了摇头，“或着说，在命运踏入这个局中，她就已经输了，当她为人时，就会经历人的一切痛苦，悲欢离合，喜怒哀乐，最难过的还是情这一关，所以没有你说的这个可能。”
“就在刚才，她本来还可以放手一搏，可她把最后的机会，给了他。”道主平静的说道。
除了几位人皇，几人都低下了头，就连盘莲儿心底也是一阵阴霾，那个一直在为人族奋斗的人，现在却被所有人抛弃了。
“老头子，带我们回去，我要去看看！”包爽突然认真的说道，这是黄莺第一次见到他这么认真。
道主上下打量着他，摇了摇头：“看来，你也过不了情这一关。”
“我还欠他三个人情呢，你不从小就教我，人不能背信弃义，别人给你一滴，你要记住一辈子。”包爽认真的说道，“退一万步讲，轩辕圣皇不也是因为相信人族有情，所以才敢设这个局吗？”
这大逆不道的话，让几位人皇脸色都阴沉了起来，他们根本不可能听进去。
“我也去。”黄莺决定了什么。
“我也要去。”盘雪儿站了出来。
盘莲儿犹豫了一下，看到盘亘瞪着她，她却毅然踏出了那一步：“我也去！”
第981章 ，人间正道是沧桑（中）
道主带着几个要回去的人回去了，几位人皇没有阻止，说起来他们心底何尝没有因这事而悸动，但为了人族的未来，牺牲一人又何妨？
“呜……”突然，远处传来了战争的号角声，几人人皇几乎同一时间望了过去，他们脸色大变。
“百族联盟这是怎么啦？为何突然发起进攻！”张家人皇有些不解。
“也许是命运的召唤。”盘亘似乎明白了什么，“联盟的那些古祖断然不会让我人族如此轻易得逞，若是命运永远沉睡，我人族迟早会灭掉他们，他们又如何甘心啊！”
几位人皇立即明白了过来，异口同声道：“那就痛快的血战一场吧！”
皇城外那座山。
都灵面前的细线消失了，她面色苍白，瘫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老者，说道：“这回，你该满意了。”
“这是赌约的一部分，既然输了，就要承受代价。”夫子一脸微笑。
都灵不言，只是抬头望着天，有些伤心，她此时已经不再去压抑那种属于人的情感，因为她不需要了。
她有些遗憾，不能见到那个守护着长大的人，不能见到那个她想杀了一辈子，又爱了一辈子的人。
“他都知道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但愿，他能不为我伤心，但愿他能跟这个他守护的这个世界，一起长生。”都灵心底许愿道。
她的愿力已经没有效果，因为她失去了作为命运的所有的力量，她把最后一个机会给了秦墨。
她就像是一个飞远了的风筝，随时可能会断线，但在生为人的最后一刻，她像人一样祈祷那个爱的人活的平安、幸福，如此简单。
夫子收起了脸上的微笑，他伸出了手指，轻轻的往都灵的眉心点了过去，都灵对那手指视而不见，她看着天空，嘴上呢喃着，祈祷着。
突然，夫子的手停了下来，一个声音出现在学宫的天空之上，那是歌声：战鼓擂破，血浸透了长枪，铁甲刺穿，遥远的酒香流淌，多少次，战火烧破了城墙。多少次，黄沙埋没了胡杨……
这个歌声在很久之前，皇城的人听过，学宫的学子也都听过，那是来自山海家的遗族。
夫子停下手，是因为一方印玺朝他落了下来，他若是不接着这方印玺，整个学宫都会被毁灭在印玺之下。
他抬起另外一只手，隔空将这印玺震住，他手指再次往都灵的眉心点去。
然而，学宫的天空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缝，像是被一只大手直接撕裂，足足有数万丈，还在不断的扩大，直到十万丈，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
一艘古船自黑暗虚空中驶来，这艘古船中透着悠远的气息，比那一方印玺还要沉重的多。
裂缝出现，古船横空，惊动了整个皇城，也惊动了整个学宫，光明殿里，北辰地皇叹了口气，往学宫走了过来。
学宫后山，道一放下手中的活计，一向很爱干净的他，这次连身上的泥污都来不及清理，便急匆匆的往山上而去。
古船的船首站着一个女子，看起来很年轻，却又虚无缥缈，当她出现时，在不远处的天空，突然凝聚出了一个巨大的旋窝，旋涡中雷鸣闪电，一张脸出现，那是天道的显化，数百道千丈粗的雷电朝船上劈了过去。
整个世界被这雷光的光芒说笼罩，船上的女子轻轻的一拂袖，所有的雷光都避过了古船，劈了个空。
“轰隆隆”雷爆声震耳欲聋，响彻了整个中州，若不是有大阵护持，皇城里的人恐怕要被雷声震死不少。
见雷光无效，那巨脸突然张开口，一口便朝古船吞了过来，滚滚的力量如同海啸爆发，而女子站在船上，却一动不动。
直到那巨脸来到她面前，她开口说道：“你答应过我，给我一个时辰，若不作数，我便释放这船上所有的魂灵，化作一个灭世的旋窝！”
巨脸在船面前停了下来，静止了片刻，突然溃散，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你这般做，又是何必？”夫子叹了口气，他一抬手，撑起的那方印玺便飞上了天空，随后稳稳的落到女子手中。
“他不忘山海岳，山海岳不忘他。”女子平静的说道，“况且，你违背了轩辕圣皇的意愿，你不该杀她！”
“呵呵，她是命运啊，我怎么杀得了命运？”夫子摇了摇头。
“你骗不了我。”山海岳平静的说道。
这时，北辰地皇跟道一同时来到了山上，护持在了夫子身边，他们看着眼前的一幕，丝毫也不惊讶，只是都不敢去看都灵。
夫子没有辩驳，都灵睁开眼睛看着夫子，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众生的背信弃义。
但她回过头，努力的朝山海岳行了一礼，说道：“谢谢。”
“不谢。”山海岳看着天空，突然自言自语的说道，“他把我等的人带来了，我自然也要让他见到你。”
都灵点了点头，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她没有像山海岳那样，等待秦墨那么久，但此刻她却感觉等待的片刻，像是过去了无数的年头。
这时夫子朝北辰地皇会了会意，北辰地皇立即抬起手，山海岳说道：“百族联盟攻伐玄黄大界，所有古祖同时出现，你不去镇守大界，却在此处与我猖狂，不要这个族群了吗？”
北辰地皇微微一怔，突然看向了天空，面色突然阴沉了起来，他看到的是无数的战争，百族联盟发了疯一般的开始进攻玄关，几乎每一个玄关的战火都被点燃了。
他没有着急，看着山海岳，问道：“这不是你的族群吗？”
“是。”山海岳点了点头。
“那你为何还要这么做。”北辰地皇继续问道。
“因为这不是我曾经忠诚过的族群。”山海岳平静的回道，“岁月蹉跎，流淌在人族身上最灿烂的血液，已经快要被消磨殆尽了，舍一人，为族群未来，对汝等而言值得，对我而言，可笑。”
北辰地皇苦笑一声，他不想去反驳山海岳，因为这样的反驳没有用，命运即便是失去了所有力量，依旧可以让人族苦不堪言。
他朝夫子施了一礼，直到夫子点头，他才离开了学宫，回了皇城。
本来来的应该是四大地皇，但如今却只有一位地皇到来，却又被牵制了回去，那是因为战事真的很激烈，百族的所有古祖都出动了。
这时，夫子平静的把手收了回来，他对一旁的道一，说道：“待会，你们的小师叔要回来，你们诸位师兄弟，去招呼他吧。”
“谨遵师命。”道一点头也离开了。
“一个时辰，够吗？”夫子笑了笑，像是在讥讽，却又看不出讥讽，但他绝对不是在笑。
“若有心意，便够了。”山海岳回道。
古船静静的停滞在学宫之上，就像是山上的另外一座山，学宫的学子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却能够听到这些对话，却不知道这对话是何意。
山海城，孙武愁眉苦脸的等在城上，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此时城中所有的兵力都集齐，摆下了阵势的正是元帅府的天马骑士。
虽然只有几千，却是英姿飒爽，在这山海关所有的骑士中，也绝对称得上是数一数二了。
突然，远处一道光闪现而来，落到了山海城面前，孙武立即让人开启了山海城古老的大阵啊，脸上却更加苦涩了。
光停滞了下来，这是一只猴子，猴子身边站着一个人，当骑士看到这两位时，还以为那个人被猴子劫持了，立即紧张了起来。
突然，那个人从猴子身边走了出来，这一幕惊动了在场的骑士，他们才反应过来，想到了大元帅的那个命令，今日会有一个大敌经过这里，哪怕战到最后一人，也绝不能放他过去。
“见过殿下！”所有骑士执剑行礼。
秦墨没有回答他们，他落到了孙武面前，隔着大阵问道：“你要阻止我吗？”
“没办法，师命难违。”孙武攥紧了拳头，努力去直视秦墨，却发现不由自主的回避着他的目光，心底暗骂道，“这是什么操蛋的事啊。”
当骑士们听到这句话时，脸色都变了，不敢相信他们要阻挡的敌人，居然是带着他们出生入死的秦墨。
这一刻他们突然迷茫了，人族军令如山，可要跟这个人动手，他们挥不动手中的剑。
“你们也要阻挡我吗？”秦墨扫了在场的骑士一眼，心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骑士们没有回答，甚至不敢与秦墨对视，不是他们害怕，而是不愿意面对这个人。
突然，王参将下令道：“天马骑士，退！”
这一声令下，所有骑士，几乎在同一时间退后，让开了一条道路，秦墨宽慰的笑了笑，正要寻石猴帮忙破阵，孙武苦笑道：“行了，行了，做做样子就好了，何必动真格的呢，要不是老家伙有命令在，我才不会挡你呢。”
他一抬手，大阵消失的无影无踪，随后凑到秦墨耳边，道，“虽然不知道你要去做什么，但既然做了，就要做个彻底，我心里支持你。”
第982章 ，人间正道是沧桑（下）
石猴跟秦墨来到虚空阵门前，他的手往阵中一按，一股磅礴的力量灌入了阵门，紧跟着阵门亮起了炽烈的光芒。
消耗百万灵币才能打开的阵门，却被石猴轻易的打开，他一拂袖，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秦墨认真道。
“这也许是一条血路。”石猴又说道。
“那我就把走完！”秦墨斩钉截铁的回道。
“说的好。”石猴看向阵门，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不知道，她还认不认识我，我欠她的太多了。”
他们身形一闪，消失在了虚空阵门中。
同一时间，皇宫内的阵门闪烁起炽烈的光芒，护卫皇宫的战士早已经蓄势待发，他们得到的命令是斩杀所有从这阵门里出来的生灵。
除了几位殿主之外，压阵的还有天鉴司等强者，细数一下，光是帝尊巅峰，就有数百位，人皇更是二十几位。
如此阵容，又都是各个领域的顶尖强者，手拿重宝，哪怕是地皇从里面走出来，怕也会被打回去。
光芒越来越亮，阵门前却是一片死寂，紧跟着两道身影从中传出，正是石猴跟秦墨两人。
当看到阵门外围住的这些人时，秦墨丝毫不意外，但是看到走出来的是他，在场的强者都很意外。
“杀！”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随后漫天的宝光朝秦墨二人砸了过去，整个虚空阵门都被照亮。
“轰”的一声巨响，石猴挥动棒子，便是一个横扫千军，所有的宝物都被砸飞了出去，他的身形拔高，正是那法天象地，透着一股恐怖的压迫气息。
“这不是那根毫毛，这是……这是……这属于异族古祖的气息！”天鉴司目光骇然的看着握着棒子的石猴。
能够一棒子挡住这么多强者攻击，却毫发无损，只有古祖才能承受，而且还得是最擅长战斗的黄金巨猿古祖。
“他不是黄金巨猿的古祖，如果他是古祖，为何毁天灭地大阵没有触动？”阵师殿殿主说道。
天鉴司立即运转乾坤罗盘，却发现这一刻乾坤罗盘竟然不受他的控制，完全沉寂了下去。
也就是这一刹那的工夫，石猴抓起秦墨，往皇宫外那座山甩了过去，大声的说道：“去吧，他们交给我！”
秦墨来不及回答，已经飞远了，虚空之翼猛的震动，往学宫而去。
石猴眼中泛出金光，他冷冷的扫了在场的人族强者一眼，随即从身上拔下一撮猴毛轻轻的一吹，只听到“砰砰砰”的炸响，一团团白雾升腾而起，紧跟着无数个数百个石猴出现在他们面前。
它们挥舞着棒子，找准了身边的人族强者便打了过去，这些石猴凶悍至极，打的在场的人族强者，一时无法招架。
石猴没有关注眼前的一幕，他握着手中的棒子，看着远处的那座山，看着山上的那艘古船。
时隔数个纪元，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了一起，等这一刻，他们已经等了太久太久，如今只有咫尺之遥。
船头，山海岳突然抬起手，她的手中出现了一盏灯，光芒一瞬间笼罩住了大地，泪眼朦胧道：“回来了。”
皇宫内，石猴身躯百丈，回道：“回来了！”
尽管已经变了模样，甚至已经没有了人躯，但山海岳依旧看得清楚，这是她等待的那个他。
多少次，战火烧破了城墙。多少次，黄沙埋没了胡杨。远方的姑娘啊，你可还在那伫立远望。远方的姑娘啊，你可依旧苦守着寒窗。
两人静静的看着，过了片刻，石猴突然说道：“再等我一会。”
“好。”山海岳回道，心底全是静静的喜悦。
石猴回过神，所有的强者都没有被他放在眼里，他看着皇宫，看着光明殿，看着这个他曾经誓师出征的地方，当时为送行的是一位“北辰地皇”，时间如梭，圣皇都出了这么多，北辰地皇不知道换了多少。
他静静的看着殿门口，这时候一个男人从中走出，他缓缓的朝石猴走了过来，他走到石猴身前，拱手一礼，道：“见过独孤前辈。”
“我不姓独孤，我姓山海。”石猴平静的回道，“如山一样高，如海一般博大，吾人族能做到这二字，都可姓山海。”
北辰地皇看着石猴，突然明白了那个少有人知道的传说：山海不是一个姓氏，他是人族最强的战血汇聚成的一群人，山海也是一个姓氏，他是所有有资格姓山海的人的姓氏，就像石猴说的，如山一样高，如海一般博大，如此可姓山海。
在人族，这曾经是无上的荣耀，镇守山海关的人，来自各个不同的地方，他们的信仰就像是人族的战歌：修我戈矛，与子同袍；修我甲兵，与子同仇；血不流干，死不休战，血不流干，誓不还家。
沉默了片刻，北辰地皇说道：“前辈一定要这么做吗？”
“我身上曾经流淌着人族最灿烂的血液，我曾经为人族守护万世，我已经完成了我生为人所该做的一切。”石猴笑了笑，道，“现在，我是一只石猴，我要做我想做的事情，或纵横天地，或逍遥宇宙，或执子之手，与子白头。”
他静静的看着北辰地皇，道，“你要阻止我吗？”
北辰地皇紧紧的攥着拳头，眼前这个决定，真是这世间最难做的决定，沉默了片刻，他坚定的说道：“为了族群，不得不阻！”
石猴挥棒朝北辰打去，北辰地皇抬手一招，一把金黄的剑自皇宫深处飞来，格挡在了石猴的棒下。
战斗没有继续下去，石猴跟北辰地皇都静止了一样，身上都透着一股庞大的压迫感，他们很清楚若是真的大战，毕竟是一场足以毁灭皇城的大战，所以他们选择在意境上分个输赢……
秦墨如抛物线般，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座山，似乎穿透了迷雾，他看到了那个人，他看到她在笑，笑的幸福。
或许，他们之间没有如同山海岳与石猴般隔世的等待，但他们此刻心意相通。
都灵笑着笑着就哭了，她在心中说道：“你真傻，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苦。”
秦墨朝学宫落去，可他刚出皇城，一股庞大的压迫感自天空而来，一张巨脸形成，雷霆滚滚而动。
天际突然出现两条锁链朝秦墨落了下来，那是由雷电形成的锁链，秦墨知道，该来的天劫，还是来了，就好像等待着他一般。
他拔出至尊龙刃，猛的两刀朝天空劈去，恐怖的刀气，直接将锁链斩成了两段，可很快又有无数的雷霆锁链落了下来。
“你不傻吗？身为青薇的时候，你就把心意借给了我，你不该把心意借给我的，不然，你就不会输了。”秦墨在心中静静的说道。
他运转神魔之体，震动风雷之翼，踏空二行，当锁链交织而来，被他斩碎了无数次，余波的雷光打在他身上，他没有感觉到疼，他的目光只是望着山上的那个她。
“我不后悔。”都灵哭成了泪人，“若能够重头再选一次，我一定不会选择离开你，我愿意陪你一起长大，我愿意把心意再给你。”
不知道斩碎了多少雷霆锁链，学宫的学子们看到这一幕都是头皮发麻，他们从未见过这么恐怖的雷劫，那些雷霆锁链哪怕有一道缠上他们，他们就会被雷光搅成飞灰。
他们看清楚了雷光下的人，秦墨的名声太大了，他们想不认识都不容易，心底不由的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秦墨的刀只是慢了一拍，一道雷霆锁链穿透了他的身体，锁住了他的琵琶骨，他还未来得及斩断，另外一道雷霆锁链已经落在了他身上，穿透了他的身体，锁住了他另外一面的琵琶骨。
神魔之体被轻松的穿透，是因为这雷霆锁链是以规则变化的，数十道锁链立即缠住了他，无数的雷霆钻入他的身体，毁灭着他的血管，神魔紫金血却不屈服，拼命的抵抗着。
这一幕，看得学宫的学子目瞪口呆，雷光几乎把秦墨包裹，天上的脸透着磅礴的威压，像是要把秦墨彻底毁灭在雷霆之下。
学宫后山，叶晓蝶看着这一幕，泪水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可她动弹不了，连哭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学宫的教习与学子都望着这一幕，一名收拿扇子青年呆呆的说道：“他到底在做什么？”
这人正是李白，所有识得秦墨的人都有跟他一样的疑惑，为何会出现古船，为何会出现那石猴，为何秦墨会突然归来，为何天道会降下如此无情的雷劫。
他们不知道，可不知为何，他们心底有些悲伤，好像被一股无形的意所感染。
雷光中，秦墨的神魔之体已经皮开肉绽，他已经进阶圣王，可在这雷劫下，却依旧如此脆弱。
可他不甘心，他努力的睁开眼睛，努力的看着那座山，看向那个人：“以前，有个人跟我说，我的命很苦，我以为，后来我经历的那些事，就已经是苦了，可我没想到，原来真正的苦才刚刚开始。”
秦墨好似忘记了雷光，忘记了身上的痛苦，他继续说道，“你不后悔，我何尝后悔，如果尝尽世间一切的苦，就能换来今生与你相守，那我愿意尝遍所有的苦，至死不悔！”
他颤抖着手抬起刀，朦胧的看着那天，挥出了手中的刀，“神魔遮天！”
第983章 ，陪你走这一百年（1）
这一刀，灌注了秦墨体内世界中，唯一的一丝力量本源，当这一刀劈出时，他将失去领悟的力量规则。
这一刀，是神魔之体最强的一刀，这一刀也是三种血脉合为一体的一刀，一股庞大的刀意笼罩着整个天地，众生好像只是刀下的柴。
皇宫里正在战斗的强者都停了下来，皇城里所有人都望着眼前这一刀，学宫里无数学子看着这一刀。
刀划过了虚空，那股意像是一只大手，遮住了这一方天，虚空撕裂，而后出现黑暗虚空，但黑暗虚空才刚刚消失，就变成了一片真空，锁在秦墨身体内锁链崩碎，缠在他身上的锁链崩碎。
人们望着那个握着刀的男子，感觉他比天还要伟岸，那一刀破碎了一切，落向了天空中的那张巨脸。
“噗”的一声，脸被整齐的分成了两半，恐怖的力量搅动着那张脸，将它扭曲开来，这可是天道化出的脸，而如今竟然被劈成了这般模样。
人族敬天，因为天是圣皇改的天，里面有圣皇的意，当这一刀落下时，他们好像感觉天都崩塌了。
“轰隆”一声巨响，巨脸崩碎了，周围的变成了一片真空，亮起了炽烈的白光，人们不敢看，闭上了眼睛。
当一切结束时，天道所化的脸消失了，真空开始被虚空所覆盖，直接开始愈合，但在那虚空中，只剩下那名男子。
他浑身都是血迹，头发披散，显得狼狈至极，他的目光却炯炯有神的望着那座山，望着那个女子。
人们抬起头，看到天依旧还是天，终于松了一口气，却有些厌恶的打量着秦墨，因为他在忤逆天，这是他们所不能容忍的。
秦墨不在乎一切的目光，他的眼中只有一道目光，那是他所在意的，但此时他已经消耗了身上所有的力量。
他落到地上，粗重的喘着气，身上的伤口不停的流着血，他背着蓑衣，拿着刀踉踉跄跄的走向了那座山。
除了少数的几个人之外，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如果刚才那是雷劫，那么现在雷劫已经结束了，为什么后山的几位先生为什么没有出来帮助这个学宫的小师叔？
“力量规则！”天鉴司感受到了那一缕令他心悸的力量，此时石猴化出的毫毛都被他们消灭光了，但他们却不敢打搅石猴与北辰地皇的对决。
他们没有去阻拦秦墨，因为北辰地皇的命令只是说要毁灭所有走出来的生灵，却并没有说让他们去追击，况且今天发生的事情，连他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个石猴是谁？为何北辰地皇会称他为前辈，他自称为姓山海？
所有一切的疑惑，似乎都在步履蹒跚，走向学宫的秦墨身上，但他们此刻都没有动作，因为秦墨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这是学宫的九先生，那光亮的头顶是所有人讨厌的他原因，尽管嘴中不说，但他们的心底却掩饰不住讨厌。
也就在此时，皇宫内的虚空阵门再次闪烁了起来，紧跟着出现了五道身影，天鉴司等强者毫不犹豫的祭出了宝物，往阵门打去，却被一道清光的屏障全部隔绝在外。
当看清楚那个老者时，天鉴司等人立即收住了手，有些不可思议，但那老者只是瞥了他一眼，带着几人，便消失在了原处。
这正是包爽和道主几人，他们没有看到的那一刀，却依旧能够感受到空气中残留的刀意。
“错过了一段，不过，好戏才刚刚开始。”道主盘坐虚空，微笑着打量着天空下的秦墨跟东鉴。
包爽很讨厌东鉴，但此刻所有注意力都在秦墨身上，却也没来得及去讨厌他了。
正当所有人以为东鉴要帮助秦墨时，东鉴却开口说道：“阿弥陀佛，小师叔，你这又是何必？缘起缘灭都是空……”
“住嘴！”秦墨一开口，嘴里便止不住的咳出了血，他打断了东鉴，冷道，“今日阻我，我让这世间无佛！”
东鉴张了张嘴，沉默了许久，随后让开了路，秦墨从他身边走过，依旧是步履蹒跚，所有人都惊异，不知为何东鉴不但没有扶他，反而要阻他。
更没有人知道，这个学宫的小师叔为何会对师侄放如此狠话，他们甚至感觉到那眼神中充满的杀机，若是东鉴再迟疑片刻，他会杀了东鉴。
秦墨继续走，他走过的路上，汇聚成了一条血迹密布的路，看到他这个样子，很多人都忘记了刚才秦墨忤逆上天的过，有人想要离开学宫，落去搀扶他，却发现不知何时，通往学宫下的路已经被封死了。
走着走着，秦墨突然停了下来，他前面又出现了一个人，秦墨认识这个人，这是服侍在他隔壁老翁身边的学徒。
“小师叔，何必如此执着，听我赋诗一首如何？”这是学宫的八先生，他会作诗。
“我的诗作的比你好，为何要听你的？”秦墨瞪着他，一双眼睛血红血红的，“让开！”
八先生想到秦墨做的那些事，一脸无奈的让开了路，他没有去搀扶秦墨，他甚至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要阻止小师叔，但他已经尽了自己的责任。
秦墨继续走，走到前面，遇到了七先生，七先生善唱，他是六先生唐心的知音，秦墨并不认识他。
但按照次序来排，想必应该是七先生了。
他神情肃立，显然并不是秦墨一句威胁，或着一句喝斥，就能够吓退的，秦墨忍不住咳了几下，咳出的都是血，他依旧没有动容。
秦墨清了清嗓子，唱道：“一年老一年，一日没一日，一秋又一秋，一辈催一辈一聚一离别，一喜一伤悲，一榻一身卧，一生一梦里寻一夥相识，他一会咱一会那一般相知，吹一会唱一会……”
曲子本来很欢快，秦墨唱的也很欢快，可七先生听了，脸色却沉了下去，他突然回过头，看向了秦墨所看的山顶，叹了一口气，让开了路。
秦墨感觉视线已经模糊了，身体疲惫的不听使唤，三血合一，用尽所有元气，他只剩一副残躯，但他的目光坚定不移。
前面再次出现一人，这是六先生唐心，他的脸上全是心疼，秦墨唱的歌他懂，秦墨劈出的那一刀，他也懂。
“对不住小师叔，师命难违。”唐心低着头，看都不敢看秦墨的眼睛。
“我知道。”秦墨点了点头，说道，“我现在可以用我的残躯，为你编一首曲，如果你愿意的话！”
唐心抬起头，他伸了伸手，却又突然缩了回来，他直视着那双通红的眼，感觉到了死志：“所以，编完了之后，你就会死，对吗？”
“不会。”秦墨摇了摇头，看着山顶，“我会走上去。”
“你走吧。”唐心让开路，他本来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但秦墨没给他这个机会，但这次他已经不需要理由，因为秦墨的坚定。
秦墨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走，走了不一会儿，前面又出现了一个人，他拿着一只笔，正在作画，却什么都没画出来。
突然，他停下了笔，问秦墨，道：“好看吗？”
秦墨看了很久，好像真的看到了什么，说道：“好看。”
这是学宫的五先生，他收起了笔，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虚空，看到了天际，看到了天际之外，未知的一切，我想一幅画，也许画不尽这些东西吧。”秦墨艰难的说道，他又咳了一口血，身子已经摇摇欲坠。
五先生突然笑了，道：“世人只知笔墨画出的一切为美，却不知道，笔墨根本无法画出真正画作，这天地才是真正的画作，众生才是画作。”
说完，他拱手一礼，道，“小师叔请。”
秦墨颤抖着手回了一礼，继续走了过去，他走了很久，摔倒了好几次，却又艰难的爬了起来。
前面又出现了一人，这是吴子道，他拿着棋盘，却没有摆好棋，看到秦墨走来，吴子道大步迎来，扶住了秦墨：“别说话了，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不过，就冲你当初陪我下棋，我也不会拦你。”
秦墨笑了笑，表示感激。
吴子道送了他一段，就停下了，因为前面出现了一个人，此时距离学宫山门，只有不到百丈的距离，二先生莫邪。
秦墨缓缓的抽出了至尊龙刃，走了过去，他挥刀便朝莫邪斩了过去，可刀还没有落下，莫邪便伸手夹住了刀。
不是他的刀不够锋利，不是他的刀法不好，而是他没有力气挥下去。
“我不拦你。”莫邪冷漠的说道，“不是因为你要做的事情，而是因为，我若是拦你，我那个傻蠢徒儿，会恨我一辈子！”
说完，莫邪让开了路，不等秦墨走过，问道，“你真的觉的你做的这一切都是对的吗？赌上整个人族！”
秦墨抬腿走了几步，一直走过了莫邪身边，与他背对背，停了下来，重重的喘了口气，说道：“少数的几个人制定了对错的标准，然后用这个标准去衡量所有人，我不觉得我对，也不觉得我错，我只是去做我心里想做的事情。”
说完，秦墨继续走了，莫邪始终都没有回头。
踉踉跄跄的走到山门口，秦墨又停了下来，他死死的握住手中的至尊龙刃，看着挡在面前的这个人，说道：“让开！”
道一拿出了那把尺子，拱手一礼，致歉道：“对不住，小师叔，现在不能让你上去，如果你愿意等一个时辰，我……”
“聒噪！”秦墨挥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道一斩了过去。
第984章 ，陪你走这一百年（2）
“锵”的一声，刀落在了教尺上，溅起了一些火花，却被震了回来，连同秦墨的身体，也往后栽了出去。
道一面无表情的看着秦墨，说道：“你身上的力量已经用光了，你的伤势很重，血脉都已经紊乱，体内世界也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再妄动会造成道伤，到时候体内世界封闭，永远都恢复不了！”
秦墨从地上缓慢的爬了起来，好几次都差点栽倒下去，连续的咳了几口血，盯着道一，说道：“你不懂。”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又是一刀朝道一劈了过去，而这次道一甚至没有动用教尺，只是一拂袖，秦墨再次往后栽了出去。
“我确实难懂你的想法，老师为了人族劳心劳累，而你却只为了一个女子，我也不想懂。”道一冷冷的说道。
过了一会，秦墨再次爬了起来，比上一次更加艰难，浑身都不由自主的打着哆嗦，力气已经完全被抽干了。
他看着道一，这次没有挥刀，问道：“你爱过吗？”
道一点了点头，说道：“你以为只有你爱过？我像老师一样，爱着这片土地，爱着这片土地上的人，爱着这个美丽的世界！”
“哈哈哈……咳咳咳……”秦墨大笑了起来，剧烈的连续咳了几口血，说道，“我的爱没有你们这么博大，我变强只是为了心中的那个人，我只是为了找回她，但我没想到，她一直都在我身边。”
秦墨自言自语道，“她消失的时候，我撕心裂肺一般的要把她找回来，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她跟我说，她就在我身边，何必去寻找，那时候我不明白，但后来我明白了。”
秦墨说着，再次挥动了刀，“我自以为是的把能够证明她存在的东西，丢到了一个永远无法找回的地方，我努力的变强，去实现娶她的承诺，对于你们来说，我做的都是错的，但对于我来说，我只是在做我心底想做的事情。”
他目光腥红，散发出光，他看着道一，刀已经举高了，“这就是我的心意，哪怕这个世界反对，我也要做！”
刀随着话音落了下去，道一伸出了教尺，面无表情的格挡了过去，但刚伸出一丈时，他突然发现不对劲。
秦墨的身体中明明已经不再迸发出力量，可当他说完时，他的刀沉重无比，周围气机完全被压迫住了。
感到危险，道一立即动用全身的力量灌入教尺，但这次他没有格挡，而是闪过了刀的轨迹，往的秦墨的肩膀打去，这次他要把秦墨打醒。
刀太沉重了，道一刚刚一步，便感觉身上好像压住了一座山，动作变得越来越缓慢，他已经无法闪过这把刀，无奈之下，只得收回教尺格挡在了刀的面前。
“锵”的一声巨响，一股恐怖的力量波纹辐射向四周，山石破碎，所有植被化作齑粉，波纹重重的撞在了学宫的山门前，发出“啵”的一声，又弹了回来。
不知何时出现了风，吹拂着道一和秦墨衣襟，吹的咧咧作响，这次刀没有被弹回来，而是重重的压在了道一的教尺上。
他先是一只手拿着教尺，可随着压力越来越大，他一双手握住了教尺，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用光了似的，脚深陷到了石板之下，地面裂开了无数的缝隙，好像随时会塌陷一般。
道一不可思议的看着秦墨，但很快便冷静了下来：“这就是众生意吗？果然强大，到了这种地步，还能发挥出比之前那一刀更恐怖的力量，不过……”
道一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抹讥讽，“你知道这是什么尺吗？这是老师教化天下人族的迟，有无上功德，同样沉重无比！”
话音刚落，道一手中的尺子亮起了光芒，这光芒很是柔和，往四周辐射而去，将刀的压力格挡在外，往秦墨照射而去。
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光芒没有落在秦墨身上，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格挡，在秦墨面前几寸的地方，形成了一幕奇景。
“众生意！”道主坐在虚空中，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片刻，正当众人担忧时，他又道，“道一要败了！”
“不会吧！”包爽惊讶的问道，“他怎么可能败！”
是啊，他怎么可能败，他可是学宫的大先生，仅次于夫子的存在，当他拿着教尺时，面对几位人皇都丝毫不弱。
秦墨只是一个圣王而已，即便他的本事很大，可境界相差实在太远了。
学宫的其余几位先生都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底自然也很震惊，他们都知道大师兄有多强，然而面对只剩下残躯好似风吹一下就倒的小师叔，竟然动用了教尺全部力量。
“大师兄要败了。”不苟言笑的莫邪看出了什么，他感受到了一股意，似乎只要学宫山顶那个女子还存在，这股意就会无限强大下去。
教尺很重，可教化的力量却也是有限的，用有限的力量对抗无限的力量，自然是会败的。
其余几位先生不明白二师兄的意思，但此刻他们到是很希望小师叔赢，而不是大师兄赢。
无论接下来小师叔要做什么，能拥有这样的意志，已经足够让他们钦佩。
相反的是，学宫中的学子们都捏了一把冷汗，眼前这一幕实在惊人，他们甚至不懂，为何秦墨能够压制住大先生。
道一突然抬起头，他看向了秦墨的头顶，之前的自信，在这一刻瞬间崩溃，秦墨的头顶开出了一朵花，这是一朵洁白的花。
他看着看着，便有些着迷了，因为他在这朵花中，看到了一个国度，在这个国度中，有无数面孔出现，他们都盯着他，虽然这些面孔很多，可他却发现每一张都不一样，他们每一个都代表着一缕意。
这些面孔里面，甚至有异族，只是这一刻这些面孔的主人并没有仇恨，他们似乎是被秦墨的意所引动，此刻汇聚成了洪流，化作了一股庞大无比的意。
“原来……这才是众生意！”道一恍然大悟。
“轰”的一声，他做立的大地凹陷，教尺上的光芒突然黯淡了起来，随后碎成了齑粉。
刀落了下来，道一闭上了眼睛，但刀却在他头顶一寸的地方停滞了下来，风缓缓的吹过，两人像是雕塑一样，定在了原地。
对面突然传来了重重的喘息声，他睁开眼睛，看到小师叔正痛苦的看着他，张了张嘴，不知道在说什么。
道一仔细听了听，他听清楚了，只有两个字：“让开。”
沉默了片刻，道一让开了路，心底却是千头万绪，若是为了人族，他此刻要杀秦墨易如反掌。
即便他杀了，也不会有人怪罪他，因为他是拯救人族，但他没有这座，而是选择了让开，不是因为秦墨的刀没有落下，而是因为秦墨的执着。
当秦墨从他身边走过时，道一突然有些明白，为何前面的几位师弟明明有能力阻挡他，最后却都放他离开了，也许各自有各自的理由，但他们都感受到了这股庞大的意。
秦墨终于走到了山门前，他的前面是无数的台阶，看起来好像没有尽头，而对于现在他来说，想要登上这台阶，不下于登天。
但他的眼中没有这些台阶，他的眼中只有山顶的女子，他笑了笑，就像他承诺过的一样，他会把这条路走完。
人们看到这一幕，都不忍有些悸动，甚至有人忍不住落泪，却不知道为何要落泪，刚才的对话，他们似乎有些明白，秦墨回来要做的事情，对人族不利。
但他们依旧忍不住，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触动了他们，什么大义，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秦墨走到山腹，突然传来一声“律”的马嘶声，一名面目清秀的女子牵着一匹杂色马，从山上走了下来。
她的脸上挂着两道泪痕，眼眶红的让人心疼，她走到秦墨面前，把缰绳递给了秦墨，说道：“丑八怪会送你一程。”
“谢谢。”秦墨看着她，露出了笑容，这个时候除了笑以致谢，他什么都做不了。
秦墨翻身到了马上，丑八怪往叶晓蝶身上蹭了蹭，随后放开了蹄子，往山顶奔驰而去。
突然，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如果有来世，我一定要比她先认识你，一定！”
人们听到这声音，不经莞尔，秦墨听到这声音，却满是无奈，但他目光依旧坚定，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山顶，都灵傻傻的看着这一幕，看着这个世界里唯一在乎的人，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终于没有了遗憾。
“这几个没用的家伙，终究还是要老子出手！”夫子突然一拂袖，山海岳想要阻止，却发现这力量并没有伤害到任何人，便停下了手。
她看向那条台阶，发现台阶变长了，长的足够让人攀爬一辈子。
丑八怪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奔跑，它耐力比天马都不弱，可它越跑，便发现台阶越长，前面哪里有学宫啊，根本就没有尽头。
但它不甘心，跑着跑着，身上的皮毛突然脱落，长出了乌黑的龙鳞，它一跃而起，四肢化作爪子，飞向了天空，身体越来越长，变成了一条龙。
第985章 ，陪你走这一百年（3）
“这匹丑了吧唧的吃货，居然是一匹龙马！”学宫的学子们被这一幕惊呆了，这个吃货曾经无数次的祸害学宫里的东西。
学宫里祸害完了，有时候还会跑到皇城里去祸害，在最近的这段时间里，它的名声仅次于秦墨。
“你见过吃肉的马吗？它就吃啊，难怪了，难怪它会吃肉。”很多人想到了丑八怪之前祸害他们时的一幕。
这是一条长数百丈的龙，它腾空而起，周围伴随着无数的云朵，它再也不丑了，逆着风就像是飞向九天之外。
但它目标只有一个，飞向这座山的山顶，在它的周围形成了恐怖的力量，碾压着它的身躯，换做以往它早就逃走了，但这次它忍住了这股痛苦，发出“呜”一声龙吟。
“轰隆”一声巨响，丑八怪终于支撑不住，它浑身是血，重重的落到了学宫的山顶，它终究是没能飞上去。
不过，它的身体却架起了一座桥梁，正好通往了山顶，秦墨从它的身体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走了上去。
“辛苦了，伙计。”秦墨摩挲了一下丑八怪的头，踏上了山顶，终于见到了那个人。
他缓缓的走了过去，好似忘记了一切，眼中只有那个人，他伸出手将她紧紧的拥入怀中，忘记了身体内传来的所有痛苦。
看到这一幕，包爽几人不经潸然泪下，学宫的几位先生没有落泪，却心底无比的悸动。
山海岳笑了笑，就像是完成了什么使命，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后看向了皇宫里的那道身影。
也就在此时，石猴突然回过神来，同一时间北辰地皇也回过神来，只是两人的反应不一样，石猴收起了棍子，一个筋斗，消失在了皇城。
皇宫内的强者都不安的看着北辰地皇，过了片刻，北辰地皇突然退后两步，手中的轩辕剑飞了出去。
“噗”一口逆血吐出，北辰地皇遥望着学宫的山顶，无奈的说道：“我没有事。”
山顶。
夫子看着相拥的两人，突然说道：“我当初给过你一个锦囊，如今你该用了！”
秦墨突然想到了他给的那个锦囊，冷道：“你觉得我会用吗？”
“给你的时候，我就说过，用不用，随你的心意。”夫子劝告道，“不过，你至少要做完，身为人该做的事情。”
秦墨从怀里拿出了那个锦囊，他打开一看，发现是一把钥匙，随即松开都灵，问道：“这个钥匙，能够解开你身上的枷锁对吗？”
都灵有些惊讶，看着这把钥匙，眼中有些炙热，但很快这炙热便熄灭了，她看着秦墨，道：“我已经输了，即便解开，也没有用了。”
但秦墨还是固执的把钥匙递给了都灵，说道：“解开，总比不解强。”
夫子微微的一惊，想要做什么，最后却闭上了眼睛，而那钥匙在触及到都灵的一刹那，便化作齑粉，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过了一会，都灵的眼中却闪烁起了光，一股磅礴无匹的气息向四周勃发而去，凡是感受到这股气息的人，都不由自主的颤栗，生出顶礼膜拜的冲动。
秦墨静静的看着都灵，这时都灵突然转过身，看着夫子，说道：“老头，你这次算错了。”
她说完，不等夫子睁眼，便回过头，道：“我好累，想睡觉了，再抱抱我好吗？”
秦墨把她拥入怀中，这个时候都灵的身体突然亮起了光，那股磅礴的力量收回了体内，她突然睁开秦墨，吻住了他的唇。
“再陪我一百年吧。”都灵说道。
“好。”秦墨点了点头，落着泪把他拥入了怀中，都灵身上的光芒把秦墨笼罩，他们就像是雕塑一样，定格在了学宫的山顶。
夫子有些意外的皱起眉头，随后沉着脸，闭上了眼睛。
山海岳看着定住的两人，讥讽的对夫子说道：“你料对了，他用了这把钥匙，但你也料错了，你以为她会用解开封印的力量逃离这里，这样你就可以有理由杀她了，但她却用这力量，换了一百年！”
夫子突然睁开眼睛，似乎决定了什么，道：“不给她一百年是对的，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这个世界根本不需要什么命运，人的命运，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好。”
“老龙，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一个声音突然出现，紧跟着一道身影落到了山顶，正是石猴。
他看了紧紧相拥的都灵和秦墨一眼，脸上露出了微笑，随后他走向了古船，走向了船上的女子。
但他们没有像秦墨跟都灵一样，见面便紧紧的相拥在一起，他们只是互相对视，也没有落泪。
“让你久等了。”石猴开口说道。
“不久，好像一切都在昨天。”山海岳微笑说道。
“我以为，永远也见不到你了，却没想到，这个小子这么执着，把我带了回来。”石猴平静的说道。
“所以，要感谢他。”山海岳似乎决定了什么，踏出了古船，紧紧的抱住了石猴。
石猴的身体一颤，眼中落下了泪，抱着山海岳，却不敢用力，很担心怀里的人儿会碎掉。
“相聚太短，太短，我也希望，能有一百年。”山海岳平静的说道，“可是，才见面，又要分开。”
突然，山海岳的身体开始消失，从脚化作星光，石猴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他不怕这世间任何敌人，但他却怕失去怀里的人儿。
他越是害怕，山海岳的身体消失的便越快，直到最后石猴手中只剩下了几点的星光，彻底消失在了石猴的面前。
石猴擦了擦眼眶，他一抬手，山海岳曾经等待他的那艘船，越来越小，落入了他的手掌，他看着天空，笑着唱道：
谁，执我之手，敛我半世癫狂；
谁，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离；
谁，抚我之面，慰我半世哀伤；
谁，携我之心，融我半世冰霜；
谁，扶我之肩，驱我一世沉寂。
谁，唤我之心，掩我一生凌轹。
谁，弃我而去，留我一世独殇；
谁，可明我意，使我此生无憾；
谁，可助我臂，纵横万载无双；
谁，可倾我心，寸土恰似虚弥；
谁，可葬吾怆，笑天地虚妄，吾心狂。
伊，覆我之唇，祛我前世流离；
伊，揽我之怀，除我前世轻浮……
唱到最后，石猴捏碎了手中的船，船化作了一个巨大的旋窝，将他包裹在了其中，像是将他吞没。
“一百年太短，这一次，我伴你万世轮回。”石猴的声音从旋窝里传来，身体突然扭曲，融入了旋窝之中。
这旋窝开始移动，落向了秦墨与都灵相拥的地方，化作了一道光幕，将他们护在了其中。
远处，道主叹了一口气，见到包爽几人哭成了泪人，说道：“山海岳等回了石猴，也等来了她的归宿，石猴伴他万世轮回，也是顺了自己的心意。”
“可这世间，真的有轮回吗？”黄莺哭着问道。
“他们觉得有，就够了。”道主微笑道。
黄莺有些听不明白，到是盘雪儿明白了什么，但她担忧的是秦墨，她问道：“他们呢？他们怎么样了？”
“命运用最后的力量，换了百年一梦，当秦墨再次苏醒时，命运将会沉睡，到那时人族身上的枷锁也将解开。”道主微笑道，“这最终，只牺牲了一人，呵呵，老不死的，真是划算的买卖啊。”
“梦醒时，便是最心爱的人沉睡时，太残酷了，实在太残酷了。”盘雪儿紧握着手说道。
道主没有多言，他缓缓的走向了学宫，走向了山顶，走到了夫子面前，说道：“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到关键时刻，却是一肚子恶心算计，你也配做人族之师？”
夫子怔怔的看着那光幕，看了很久，终于是收回了目光，却不理会道主。
道主继续说道：“你竟然还不死心，只可惜，山海岳跟石猴都看透了你的心思，你破不了这光幕，当这百年一梦结束，命运将彻底沉睡，直到这个世界进入它该毁灭的那一天，她又会重新苏醒。”
闻言，夫子瞪了他一眼，却摇了摇头，道：“不，这次她不会醒了，没有了枷锁，这个世界永远也不会毁灭。”
道主微微一怔，突然抬起头，看向了玄黄大界，说道：“命运沉睡，这玄黄大界，也将不复存在，毁灭世界的永远不是世界本身，而是那些不走大道的生灵。”
夫子突然笑了，道：“大道？何为大道？归墟的诸位圣皇，尚且无法辨明何为大道，你又知道何为大道？”
道主突然沉默，片刻后，他道：“没有了玄黄大界，人族如何阻挡异族攻伐的脚步？”
“若没有命运，人族根本不需要玄黄大界，他们身体内流淌着最灿烂的血液，会绽放出最炽烈的光芒。”夫子丝毫也不担心。
“你到是够狠！”道主有些厌恶。
“本来是可以一劳永逸，你们却偏偏让命运沉睡了，如此，我就只能选择一个让她永远也苏醒不过来的办法。”夫子冷冷的说道。
“这跟我没有关系。”道主摇了摇头，撇开责任，“我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你没有做完！”夫子有些气急败坏，“你若把石猴封在山海关，她不会有沉睡的机会！”
“说到底，你就是不给她活路。”道主说道。
“我是在给人族活路！”夫子怒斥道。
“哈哈哈，你还是想想等他醒来，怎么面对他吧。”道主大笑一声，大步离去。
第986章 ，陪你走这一百年（4）
夫子狠狠的瞪了离去的道主一眼，最后看向了相拥定格的秦墨跟都灵，说道：“不是你醒来我该如何面对你，而是你醒来该如何面对这个世界。”
夫子说完，抬头看了看天空，“百年一梦，不过弹指一挥。”
李家村四面环山，算得上是一个靠山吃山的村落，自从几十年前，通往山外的唯一一条栈道在一次山洪毁掉后，便很少跟外界交集了。
好在，山中富足，只要家里的男人勤恳一些，每月多往山里跑几趟，还是衣食无忧的。
村里的人习武，因为山里有猛兽，大多又都是猎户，所以李家村男人都是体格精悍，除了每日晨练的一些少年会吵闹一些外，大多数时候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都是宁静的。
当然，那是大多数时候，也有例外的时候，譬如说李家村的赵老四家跟李千军家，就是死对头。
赵老四家是外来人，几十年前他爹在这里落户，也是唯一一户外姓，他家对门的李千军家却是祖祖辈辈的生活在这里的。
赵老四也不知道在外面犯了什么事，躲到了这山沟沟里，他在村里娶了媳妇，到死都很本分。
可到了赵老四就不一样了，他爹是外来人，给他讲过很多外面的事情，所以见人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好在，都是山里人，李家村的人到也没怎么把他那点臭毛病放在眼里，但李千军就不一样了。
从小就跟赵老四不和，一路干架不知多少回，算是有胜有负，本来这样到也不稀奇，山里人凶悍，每日生计都在山中，要跟猛兽搏斗，讲不出什么大道理，自然是以拳头解决的，但还是有分寸，少有真正要死要活的。
可是李千军娶媳妇的时候起房子，因为占了赵老四的一些地方，本来就不和的两人，就结下来死结。
都娶了媳妇，也是老死不相往来，连媳妇跟媳妇见了，都是你白你的眼，我白我的眼，一副要对方好看的样子。
生娃都好像要竞争一番，两家的媳妇几乎都是同一时间怀上，同一时间浓起肚皮，惹的村里人都当笑话看，茶余饭后，总是会提起两家子的恩怨。
这一日，平静的山村里突然不平静了，起因还是李千军跟赵老四，不过却不是本人，而是他们的媳妇。
两个男人跟着村里的猎队上山打猎去，两个女人不知道为何，挺着肚子隔着篱笆，就骂了起来。
旁人见她们都大着肚子，怕动了胎气，便上去劝架，两个女人却连劝架的都一起给骂了。
这越吵越大，连长辈都劝不住，老村长又不在，只能任由他们吵下去。
从早上吵到饷午，两个女人歇了一下，各自骂骂咧咧的回了屋去，吃了点东西，正准备出来继续吵，李千军的媳妇肚子突然疼了起来。
赵老四媳妇一见，立即得意了，讽刺了几句，见到对方那么痛苦，却又不忍，怕闹出了人命来，挺着大肚子赶紧喊了村里人帮忙。
谁想到人喊来了，刚歇脚，赵老四媳妇肚子疼了起来，好在有人在，把两个女人抬进个各自的屋子叫了隐婆。
刚消停一会的山村，又不宁静了，两个女人似乎都听到了各自叫唤声，生孩子也要较量一番，叫的越来越高亢，生怕村里人不听到似的，响彻了一个下午。
到了傍晚，随着一前一后两声高亢的婴儿啼哭声，那让村里人闹心的叫声终于平息了下来。
这个时候赵老四跟李千军也随着猎队回来了，一听各自的媳妇生了，连猎获都来不及分配，便赶回了自己的家中。
原本以为就此该平静了，却没想到婴儿的啼哭声又响彻了山村，原来两个孩子从落地开始，就没有停止过啼哭。
隐婆什么法子都使过了，就是没能止住啼哭声，各自的男人回来了，抱着又哄又亲的，也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最后连老村长都给惊动了，赶了过来，老人家见到一男一女两孩子，说道：“怕是惊的先祖，赶紧带去祠堂拜拜。”
事也真奇怪，两男人抛下媳妇，抱着孩子出了门，就遇到了一起，两孩子突然停止了啼哭。
襁褓中，两个孩子本来应该是闭着眼睛的，此时却睁开眼睛，各自打量着对方，清澈的目光，像是天上的星辰一样。
赵老四看着李千军，李千军也看着赵老四，却是两看相厌，各自抱着孩子回了屋里。
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着，李家的是男孩，起了个名字，叫李墨。据说李千军起这个名字，可是因为赵老四经常吹嘘外面的事情，他想到了外面的教书先生，所以就想着让孩子肚子里有点墨水。
赵家的是女孩，取了个名字叫赵灵。赵老四却恰恰相反，说在山里讨生活，得沾点山里的灵气，所以起了这个名字。
虽然同一天生了孩子，可李家与赵家的恩怨却没有化解，反而有越演越烈的意思。
以前没有孩子的时候，两家都是在男人身上比拼的，现在有了孩子之后，就开始比拼孩子了。
村里人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甚至有时候听不到他们比拼，还有些不习惯了。
弹指一挥，一年过去了，两家都把自家的孩子当个宝供着，但他们却突然发现，各自的孩子到现在，都还不会说话。
各自嘲笑的时候，不忘找村里的郎中瞧瞧，却什么毛病都没有，这可把他们给急坏了，虽然山里讨生活不需要什么学识，可要是大了哑巴，那可就不好了。
为此，两家都消停了很久，男人打猎的趟数也少了，就是为了让自家的孩子早点开口，心底却都诅咒着对方的孩子开不了口，这事也能较劲很久。
这一日，李千军哄了半天让李墨叫爹，李墨却只是笑，一点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便有些生气。
抱着李墨就出了门，一边走，还一边指着小李墨威胁道：“你再不开口叫爹，老子就不要你了，你信不信？”
李墨瞪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爹，又笑了起来，让李千军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来也奇怪，听到李千军的声音，赵老四也抱着孩子出来了，两人一见面，就互相瞪着对方，正要吵时，却突然听到一声奶声奶气的声音：“赵……赵灵。”
前一字和后面一字隔着老远了，但他们还是听的很清楚，两个男人都像见了鬼似的，盯着李墨，却发现李墨根本没在意他们，目光都在赵灵身上。
赵老四心想，这个贼小子，不会是惦记上我家姑娘了吧。他正说着，就看向自家闺女，发现自家闺女也正看着李墨，两人像是磁体一样，除了眨眼之外，怎么都不分离。
“李……李墨。”突然，小赵灵张开口喊了一声，随后两个孩子手舞足蹈的看着对方，欢乐的笑了起来。
两人怔住在了原地，顾不上吵了，都像见了鬼似的，抱着孩子转身回去了，随后把这事情跟自家媳妇说了一遍，一直聊到深夜，都没能安生。
他们各自痛斥着已经熟睡的孩子，说：不开口叫爹，却开口叫仇家名，实在气煞。
当然，气却并不是真的气，那一晚上他们各自想了很久，心底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至少孩子开口说话了。
时间过的很快，两家的孩子都长得很秀气，皮肤嫩的能掐出水来，但两岁了，却还在地上爬，让两家的男人都着急的很，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直到三岁的时候，李千军有一天打猎回来，就看到自家的媳妇跑出门来，喜极而泣的说道：“相公，相公，快瞧瞧，李墨会走路了，会走路了。”
说话间，李墨挨着门沿，就朝他走了过来，脸上还挂着笑容，嘴里喊着“爹”“爹”。
这可把李千军给乐坏了，大步跑过去，就想把李墨抱在怀里，亲上几口。
谁想到，李墨这一学会走路，却跑的极快，光着脚丫子，一溜烟，就从爹裤裆下钻了过去，等李千军反应过来时，李墨已经跑到了篱笆外，忽闪忽闪的眨着眼睛，看着对门的赵老四家，像是受到了什么吸引一样，迈着步子就跑了过去。
看起来踉踉跄跄的样子，可速度却一点都不慢，要踏进赵家的那一刹那，李千军可给吓坏了，早忘了为何自家儿子连爹都不要往赵老四家跑，只想着赵老四要是知道自家孩子越界，被他给抓住了，那可如何是好啊？
想什么来什么，这时候赵老四也出了门，李千军可给吓坏了，大步就追了上去。
但他没想到，赵老四没有注意到跑进来的李墨，而是搀扶着赵灵，全神贯注的正教着她走路。
“赵……灵……”李墨停下奶声奶气喊道。
赵老四回过神，这才发现已经闯进自家院子的李墨，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紧跟着抬起头，然后就见到了李千军，张嘴就骂：“好你个鳖孙，居然……”
“李……墨……”还没骂完，赵灵已经从他手中脱离，踉踉跄跄的走出去了。
等他追过去时，小李墨一把搀住了要摔倒的小赵灵，然后拥在一起，亲了又亲，亲完了，似乎有些累了，各自都坐在了地上，奶气看着对方笑了起来。
“完了。”李千军跟赵老四同时道。
第987章 ，陪你走这一百年（5）
两个大人也顾不上骂这两个不争气的小崽子了，抓起各自孩子，互瞪一眼，转身回了屋子里。
这一夜注定不能消停，平静的李家村，被两个大人训斥孩子声音吵得不能入睡，可毕竟孩子还小，又都心疼，骂了到半夜，终于是停了下来。
到了第二日，他们带着孩子，来到了老村长家，说起这事情，老村长却直乐，看着两孩子，说道：“这是老天爷降下来的金童玉女，分不开的。”
这个答案是李千军和赵老四都不愿意听到的，可却也无可奈何，离开村长家，一前一后的都不说话。
自从那日之后，两个孩子渐渐的长大了，但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各自站在各家的篱笆旁，傻乎乎的看着对方，却也不越界。
气的李千军跟赵老四是打了又骂，骂了又打，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而两家的媳妇也在各自担忧，要真是老天爷降下来的金童玉女，日后可不得成为亲家啊？
想到这些年积累下的恩怨，各自都有些后怕。
随着时间的过去，孩子到了五岁，他们每天吃了饭，就站在篱笆旁看对方，已经成为了常态，李家和赵家都只能听之任之。
突然有一天晚上，赵家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哭声，惊动了整个村子，大家都还以为是山里猛兽进来了，拿着猎具都赶了过来。
进门才知道是赵灵丢了。
赵灵有踢被子的习惯，这一晚上，赵家媳妇起夜，就想着给赵灵盖被子，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整个村子都开始找了起来，连李千军都放弃了平日里的恩怨，帮起了忙来。
找了几个时辰，眼看着天都快亮了，却也没有赵灵的踪影，大家都死心了，说什么的都有，最甚的说是山精把赵灵给带走了。
赵家媳妇一听就要上吊，说女儿没了，不活了，可把赵老四给吓坏了，女儿丢了已经够难受的，媳妇要是上吊，那他还不得去跳崖。
隔壁的李家媳妇一听到山精带走了赵灵，立马想到了李墨，两个孩子一般大，万一山精也动起了歪脑筋那可如何是好。
他走到房间，掀开一被子一看，吓的脸都白了，不是李墨被山精给带走了，而是床上躺着两个孩子。
他们互相抱着，胖乎乎的手脚搭在一起，睡的很是香甜，外面的吵闹声似乎与他们完全无关。
妻子的惊呼声，把李千军给惊动了，赶紧跑进了房间，见到这一幕时，脸色难看的不得了。
天刚一亮，两家又激烈的吵了起来，连老村长劝架都没用，男人连猎具都拿出来了，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
原因当然是赵灵为什么会躺在李墨的床上。
虽然孩子小，干不出什么来，可这种邪乎的事情，两家都把责任推到了对方。
赵家说是李家把自己孩子抱走，为的就是报复他们，李家说是他家孩子自己跑过来的，跟他们没有关系。
眼看就要打起来了，老村长突然发现两孩子正坐在地上看着他们的热闹，没心没肺的直拍手，好像自家爹娘打起来，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老村长走过去一问才知道是赵灵自己跑过去的，理由就是想跟李墨在一起。
老村长看着天，笑着道：“看来真的是老天爷降下来的金童玉女啊。”
他把孩子的话给两家的大人一说，两家立即沉默了，山里人虽然凶悍，但也质朴，尤其在牵涉到神灵的事情上，都很郑重。
只是，如果金童玉女是出生在别家，他们也都愿意接受，可为何就得出生在对门的仇家呢？
随着日子过去，赵灵和李墨一天天长大，一开始两家都以为孩子长大了会有些变化，但他们发现不是这样的，几乎每个月，两孩子都会失踪几回。
有的时候是李墨睡在赵灵家，有的时候是赵灵睡在李墨家，大人着急了就教训他们，甚至把他们房门都锁了，却还是阻止不了他们。
有一次，两家的孩子都失踪了，各自的家里都没有，又出动了全村去找，才发现两孩子睡在隔壁的草棚里。
经历了这么一次，两家都妥协了，在老村长的劝说下，定了个协定，反正孩子还小，也出不了什么事情，喜欢睡一块就睡一块，各自不去干涉。
赵灵和李墨没了约束，就更加肆无忌惮了，有时候到了吃饭，李墨都赖在赵家，又或赵灵在吃饭的时候赖在李家，成天都腻在一块。
最让两家无语的是，这两孩子都是能说会道，赶他们的时候，总是能够说出一番山里人不懂的大道理来。
因为孩子，两家吵架的次数少了，虽然见了依旧招呼都不打，却也没有互相敌视的意思，只是暗暗的憋着一股劲。
匆匆的走过十年，李墨长了老高，开始跟村里的孩子一起习武，赵灵也出落的大方，却总是坐在一旁看着他练武
晚上吃了晚饭，李墨就牵着手赵灵的手，爬到村里最高的山上，坐在那颗老槐树上看着漫天的星辰，有时候遥望远方，静静的什么都不说，也能坐到很晚很晚。
有一天晚上，李墨对赵灵说道：“灵，你知道外面的世界吗？”
“知道。”赵灵点了点头，说道，“我爹跟我说，外面的世界可好了，有很大的房子，房子里面有很多房子，有很多有学问的人，还有很多武学大师，他们的武功比村里最厉害的乾坤叔叔还要厉害十倍呢。”
乾坤说的是李乾坤，村里最厉害的猎人，所有的猎人都打不过他，一拳可以打死山里最厉害的猛兽。
李墨听了，突然站了起来，他目光坚定的看着远方，说道：“灵，等我再长大一些，我要离开这里，去外面的世界，学最好的武功，成为最厉害的男人，等我成功了，我就带许多许多的嫁妆来娶你。”
“可是……可是……”赵灵突然有些害怕，她抓着李墨的手，说道，“可是，外面的栈道没有修好，你怎么离开啊？”
“快修好了，乾坤叔叔跟我爹他们准备修了。”李墨一脸激动的说道。
那一夜，赵灵回到家里，没有去找李墨，她在躲在被窝里哭了一个晚上，那是打她出生后，第一次哭，哭的那么伤心。
那一夜，李墨回到家里，也没有去找赵灵，他满是对外面的世界的憧憬，做梦都好像飞到了外面的世界去了。
时光如梭，转眼间李墨十八岁了，为了去看外面的世界，他比村里的任何一个同龄的孩子都要努力。
成年礼时，第一次去山上狩猎，李墨就打到了一头两百多斤的野猪，可是风光了一把，乾坤叔叔说，他以后一定会成为最好的猎人。
成年礼的那一天，赵灵从母亲口中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栈道要修好了。
她坐在家中，第一次学会了打扮自己，她穿上母亲缝制的新衣，来到篝火旁，她看着李墨跟村里的男人，大口饮酒，大口吃肉，放声高歌。
看着李墨脸上的笑容，赵灵突然想：“也许，只要他快乐，快乐就好，我可以等他，等他来娶我……”
那一晚，李墨醉醺醺的回到家里，心思早已经飞到了外面的天空，赵灵回到家里，祈祷了一晚：“时间啊，时间，你慢一些吧。”
李墨发现赵灵越来越沉默了，以前赵灵想到什么都会跟他说，可后来他们坐在老槐树上仰望星空的时候，真的只是静静的坐着了。
二十岁的那一年，栈道终于修好了，李墨兴奋的跑到赵灵的家里，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赵灵，赵灵笑着说：“我的哥哥，你终于可以去外面看看了。”
李墨抱住赵灵，说道：“灵，等我出去学了武功，等我成为世界上最厉害的男人，我就回来娶你。”
“我等你。”赵灵依偎在李墨的怀里，她没有害羞，更没有拒绝，就好像她来到这个世界，就只属于李墨一样。
可她的心却像是被刀子割了一样，火辣辣的疼。
李墨要离开的那几个夜晚，突然发现赵灵都没来找他，他突然有些害怕，去赵家找她，才发现赵灵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敲开赵灵的房门，看着这个从小形影不离的姑娘，李墨突然有些伤心，她依旧挂着微笑，只是微笑中，多了一些难以言语的东西，那让李墨很难受。
当听到赵灵百般安慰说自己没有事情后，李墨才打消了心底的担忧。
那一天，李墨终于准备离开了，他站在栈道旁，等啊等，就是没有等到他心爱的那个姑娘。
等了很久，李墨终于决定离开，他是男人，他要去看看那个精彩的世界，他转身时，说：“等我回来。”
李墨离开的那几个晚上，赵灵每天都在学做女红，在听说重修栈道时，赵灵就在学了。
细嫩的手上，密布着伤痕，她没日没夜的编制着李墨离开所需要的一切，可到他要离开的那个晚上，她不争气的睡着了。
梦中，她看到李墨从远方归来，他变成了世界上最厉害的男人，但他身边，却带着一个比她还要漂亮的女孩，他告诉她，这是他的媳妇。
从噩梦中惊醒，赵灵才发现这是噩梦，才发现已经日上三杆，她拿出缝制的包袱，把准备好的靴子、衣服、裤袜装了进去。
拖着包袱，跑出了家门。
第988章 ，时间啊时间，你慢一些吧
赵灵拖着沉重的包袱跑向了栈道，却发现早已空无一人，她瘫坐在地上，潸然泪下，恨自己为什么要睡着。
不知道坐了多久，她混混噩噩的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脚已经麻了，差点摔在地上，一只手扶住了她。
她抬起头，看着夜色下的人影，脸上挤出了笑容，因为在他面前，她永远都不可以哭。
可是眼泪还是忍不住的流落了出来，她抱着心爱的人，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别哭，别哭，没有你的送别，我绝不离开。”李墨安慰着他说道。
相拥了许久，赵灵才挣开他的怀抱，打开了自己的包袱，当李墨看到那些衣裳和鞋子的时候，突然看着眼前的姑娘，这时他才发现，这个从小形影不离的姑娘，已经长大了。
“我不走了。”李墨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为什么？”赵灵有些惊讶，心底却喜悦了起来。
“外面的世界再美，也没有我心爱的姑娘美。”李墨看着她，认真的说道，“我要娶你，就是现在。”
村落里发生什么事情，都比李墨要娶赵灵来的让人意外，就连李千军跟赵老四都没有任何意外。
当然，有没有意外跟反不反对是两回事，赵老四一听说闺女铁了心要嫁给李墨，最近少有脾气的他，雷霆大怒，直接把闺女锁在了房间里，随后不允许李墨再踏进自家一步。
李千军的反应也是相同的，把李墨锁进了房间里，但他知道他锁不住李墨，只是找媳妇苦口婆心的劝。
两家的反对，终究是没能拗过李墨和赵灵，两人被关进房里不吵也不闹，却双双开始绝食了。
半月后，双方的父母终于妥协了。
酒宴上，赵老四沉默的喝着酒，他突然心血来潮的仔细的打量起自家闺女，然后又打量着自家的媳妇，却发现闺女怎么看，都不像自己，更奇异的是，也不像他媳妇。
赵老四真的相信了金童玉女，只是总觉得被李家占了便宜，为啥自家的赵灵是个女娃，而不是李墨是个女娃呢？
他想着，李千军现在一定得意了，但他没想到，李千军走过来给他敬酒，并且赔礼道歉，几十年的恩怨，一杯酒，彻底化解了……
那一晚，真是赵灵最幸福的日子了，当李墨掀开红盖头时，她脸上泛起了红晕，他们已经无数次对视，无数次睡在一起，但这一次却不一样。
“我曾经有过无数次这种感觉，当我看到你第一眼，当我跟你说第一句话，当你躺在我身边的第一次，我都觉得这一辈子，你就是我的新娘，不过，每一次都没有这一次这么强烈。”李墨笑着说道。
赵灵看着李墨，两人目光触及，她看着李墨，却没有说话，因为她的心底已经做出了回答。
她闭上了眼睛，他吻上了她的唇，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亲吻，却是第一次唇唇接触的相拥而吻。
时间飞逝，转眼间，李墨三十岁了，赵灵也三十岁，村里很多的年轻人都走向了村外，李墨如愿以偿，成为了村里最厉害的男人，但不是这个世界最厉害的男人。
老人们喝酒时，有时候会谈论李墨，心想如果李墨出去的话，十年间也该回来了，也许会有更大的前途，就像是很多从外面回来的村里人一样。
有时候李墨会告诉他们，有一天，我一定会离开这里，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男人。
可一年又一年，李墨都没有离开，就像李墨跟赵灵坐在老槐树上说：有一天，我一定会离开这里，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男人。
赵灵的反应跟所有人不一样，她没有嘲笑，她只是平静的“嗯”了一声，然后心底说一句：“在我心底，你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男人。”
渐渐的，这便成为了村里的一个笑话，只是李墨没有在意，赵灵也没有在意。
三十岁的这一年，赵灵突然有些不开心了，李墨带着猎队出去打猎时，她总是偷偷的哭，她想要一个孩子，可是肚子却怎么都不争气。
李墨带着赵灵去找了郎中，却发现他们两个人都没有问题。
那一晚，赵灵坐在老槐树上，她第一次主动在李墨面前哭，因为她不能给丈夫一个孩子。
李墨擦干了她的眼泪，笑着说道：“也许老天爷是想把所有的时间都留给我，就让我自私一点，让你所有的时间，都给我，好吗？”
赵灵“噗哧”的笑了，臭骂他道：“讨厌鬼，就知道逗人家笑，你哪里自私了，明明是老天爷自私。”
后来，他们再也因为没有孩子的事情而伤心过，就像李墨说的，好像老天爷准备把他们所有的时间，留给对方。
时间蹉跎，那一年李墨四十岁，赵灵也四十岁，李墨的已经不再是村里面最厉害的男人了，从外面回来的人，学了很多武功，很多都能够轻松的打败李墨。
越来越多的时间里，李墨都在演武场上，看着那些新的招式，他偶尔会偷学一两式，被人知道了，都会嘲笑他，说：“李墨，你今年还要不要出去啊，成为世界上最厉害的男人？”
李墨总是笑着回道：“去，去，等我说服了我家的媳妇，我立即就动身去。”
他回到家里，吃了晚饭，拉着赵灵来到老槐树下，打了一套偷学来的拳法，只是激动的问赵灵厉不厉害，却只字不提，说服她的事情。
赵灵就像还未成婚时，那样崇拜的看着他，说：“厉害。”
李墨五十岁，赵灵也五十岁，那一定是李墨最伤心的一个年了，他那五十年的记忆里，突然多了很多不寻常的东西，他的脑子里出现了另外一个世界。
一开始，李墨以为这只是幻觉，甚至不去多想，有时候他跟赵灵说起，赵灵说他又在幻想着离开村里了。
“如果哥哥想走，我便陪着哥哥走，哪怕走到天涯海角，也不离不弃。”赵灵的想法跟以前不同了。
年轻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离不开李墨，过了几十年，她发现更离不开李墨了，她不会反对李墨去做什么，但她一定要跟在他身边。
李墨把她拥入怀中，笑着说道：“你就是我的世界，还要去什么天涯海角啊。”
李墨六十岁，赵灵也六十岁，他们相拥又走过了十年，赵灵突然变得爱唠叨了起来，总是回忆起以前的事情，她不断的在李墨耳边叨絮。
以前他们坐在老槐树前一言不发，可现在赵灵总是会说很多话，李墨从没有觉得厌烦，他发现赵灵记得他们曾经走过的每一个细节。
当回忆起那些时候，就好像他们又回到了那个年纪，他们坐在老槐树上，时而望着星空，时而眺望远方。
六十岁那一年，李墨时常望着星空发呆，赵灵发现他每一次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在幸福的背后，总有些许的悲伤。
赵灵问他，他总是说：“我们都开始老了，我怕有一天，你突然离我而去。”
李墨七十岁，赵灵也七十岁，他们两鬓斑白，父母早已离世，村里多了很多的新面孔，离去了很多的旧面孔。
再也没有人嘲笑李墨了，哪怕是同辈的人也不嘲笑他，甚至有些羡慕，因为他跟赵灵就这样形影不离的过了七十年，却也没有丝毫厌倦对方。
李墨虽老，却精神矍铄，赵灵却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守着时间说：“时间啊时间，你慢一些”的赵灵了。
她发丝如雪，面上皱纹斑斑，但她依旧是李墨心中的赵灵，一岁的赵灵、十岁的赵灵、二十岁的赵灵、三十岁的赵灵、四十岁的赵灵、五十岁的赵灵、六十岁的赵灵、都是他的赵灵。
她已经爬不上老槐树，甚至爬不上那座山，每次李墨都是背着她，来到老槐树下，靠下面静坐。
有一天，赵灵在静坐中醒了过来，她看着李墨，问道：“哥哥啊，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为什么不能跟我说啊？”
她声音拖的冗长，是因为气不顺的缘故。
李墨看着她，回道：“我怕你有一天，突然会离开我。”
那一天，李墨回到家中，他给赵灵打好了洗澡水，给她擦拭了身体，哄到她睡着，他突然自言自语的说道：“时间啊时间，你慢一些，再慢一些……”
八十岁那一年，全村的人都来给李墨和赵灵祝寿，那一天赵灵高兴的像个孩子似的跟李墨说：“哥哥啊，你看啊，我们有这么多孩子啊，他们都是我们的孩子啊。”
那一年的那一天，也是李墨的八十大寿，他笑着点着头，心却如刀割一样，他祈祷着：“时间啊时间，你慢一些，再慢一些……”
九十岁时，李墨已经很少出门，杵着拐杖他走不动了，他每天都数着时间，珍惜着每一分每一秒。
他害怕看到外面的年轻人，害怕时间的流逝，他每一刻都守在赵灵身边，而赵灵对他说过最多的一句话是：“哥哥啊，我困，我想睡了。”
这一句话，让他害怕，心惊胆颤。
有一天，他跑到老槐树旁，哭成了泪人，他祈求着上天，再给他多一些时间，可时间依旧匆匆的流过。
回来后，他不再祈祷，每天都在赵灵身边唠叨，帮她擦拭身体，背她起夜，往返起复，不知疲倦。
偶尔赵灵会回他一句，说：“哥哥，我困。”
她的声音不再拉的冗长，就像年轻时那么简洁，却像是一记重锤，敲在李墨的心中。
九十九岁的最后一年，赵灵再而也不喊困了，唯手触碰到那微弱的心跳时，才知道他心爱的人，依然活着。
那一年的最后一晚，李墨说了很多话，他说起了另外一个世界，讲的津津有味，他再也守不住那个藏了几十年的秘密。
那一晚的最后一刻，李墨牵着赵灵的手，平静的等待着最后一秒的到来。
他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哥哥，谢谢你的一百年，都灵无怨无悔。”
第989章 ，黑暗时代
百年一梦，玄黄大陆不过一年，夫子抬起头，看着那片满目疮痍的天，自言自语道：“快了，快到了。”
这一年里，人族发生了剧变，原本隔绝了异族的玄黄大界渐渐的消失了，如今已经是千疮百孔。
东南西北，四个域战火不断，在异族的强大攻势之下，人族全面收缩，四大域以圣王部落为基点，建立起防线，多数的小部落都融入了大部落中。
不愿意融入大部落的小部落，便只有毁灭一途。
沦陷最多土地的是南域，将近一半的土地被异族占领，其次是西域，而东域则是最少的。
北域一开始沦陷的土地最多，但北域的实力与东域相仿，在北辰地皇回到北域坐镇后，异族的步伐终于止住了。
唯一没有战火的便是中州，但各大世家将玄关的力量收缩回来后，也开始准备起接下来的苦战。
但最让人担忧的不是土地的流失，而是人族的人心，在玄黄大界消失后，整个人族都是人心惶惶。
这一年，进出学宫里的人越来越多，谁都知道异族不进攻中州，不是因为中州的实力有多强，而是中州有夫子坐镇。
北辰地皇之前虽然代理圣皇，但只是统筹人族的事物，真正能做主的还是夫子，他的威望也足以压住人族的各大势力。
然而，自从皇城的变故后，夫子便只见过北辰地皇一人，随后整个学宫的事情便交给大先生道一打理。
整个人族都在危难中，学宫的学子也提前休业，回到各自所在的域征战去了，学宫变得比往常平静的多。
玄黄大界的消失总得需要一个理由，虽然中州流传着很多的版本，但都不可信。
这一日，道一接待了来自四大域乃至各大世家的使者，按照夫子的吩咐，他将事情的整个过程都给各大使者叙述了一遍。
当听到这一切时，所有使者都沉默了，他们一直以为玄黄大界真正的作用是对付异族，保人族休养生息，到此时才明白，原来他们头顶还有一个命运。
他们沉默是因为命运竟然是都灵殿下，此刻皇城之前发生的事情，立即有了明白的答案。
各大使者离开后，道一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公布出去，等那个草……”说到一半，莫邪改口道，“小师叔岂不是要被千夫所指！”
小师叔三字有些生硬，但莫邪心底却认可了秦墨，到不是他为了一个女人干的这么惊天动地，而是他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了想做的事情。
道一沉默了片刻，说道：“总会知道的，况且，他自己闯下的祸，还不得自己来承担吗？”
“呵呵。”莫邪笑的有些诡异，“不敢苟同师兄，其实，从头到尾都是人族抛弃了他，而不是他抛弃了人族，老师还真够狠的。”
他一直很尊重老师的，但这件事之后，莫邪突然觉得老师也不是圣人，而且从头到尾，老师也没认为自己是圣人。
可莫邪以前认为老师是圣人的，所以现在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仔细的缕一缕，其实秦墨还是间接帮了族群的，他是整个族群的大功臣。
若命运不爱上他，现在迎来的就是苍生大劫，人族甚至连继续一搏的机会都没有。
道一自然知道这位师弟的意思，他冷道：“生而为人，便要做人该做的事情，师弟莫要迷障了。”
莫邪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反驳，但他走到门口，却定住了脚步，说道：“大道理谁都说的出来，可真要换做自己的时候，也许就不是这样了。”
道一静静的看着他离开，突然有些担忧起来，他离开了大殿，往山上走去，见到老师正在打盹，他便立在一旁，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夫子突然说道：“事情都办妥当了？”
道一恭敬的回道：“回老师，一切都妥当了。”
夫子点了点头，抬着头，看着那千疮百孔的天，说道：“道一，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你说，现在人族该怎么办？”
道一想了想，脑子里浮现出无数个答案，但很快都被否决了，沉默了许久，他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你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不忍说出口？”夫子问道。
“是不忍。”道一说道，他顿了顿，抬起头道，“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第九代圣皇出世，镇压一切，吾人族方能万世永存。”
“是啊，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命运沉睡了，人族身上的枷锁也没有了，第九代圣皇是最幸福的圣皇了，他能得到真正的长生。”夫子笑着说道，“但在此之前，人族不能败！”
道一脸色一变：“老师……”
“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夫子突然看向定在那里，与都灵相拥的秦墨，而此时都灵的身体已经渐渐的开始消散，这是命运沉睡的征兆，看了一会，他说道，“更何况，我总得给他一个交代啊。”
道一也看了看秦墨，暗自叹了一口气，却一言不发。
不到数月，整个人族便知道了整个事情的经过，那种压在心底的未知恐惧，也终于消失了大半。
但人心并未因此而稳定下来，谁都知道以往纪元，人族有玄黄大界，可以阻挡异族的步伐，哪怕打破了天，也可以保存大部分的实力。
可这次不同了，玄黄大界没有了，谁也不知道人族能不能在公平的幻境下，战胜无尽星空的百族。
秦墨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的一切恍若隔世，他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可眼前却没有了那个人。
他没有落泪，只是心在这一刻，彻底封闭了起来，就像是上了一把锁。
突然，他瘫坐到了地上，身上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猛的挥动拳头，用力的锤了捶地面，身体更痛。
他想着，身体的痛如果能够盖过心底的痛，那就让身体更痛一些。
“她永远都不会醒来。”一个声音突然传来，很熟悉，也很讨厌，以前他只是不喜欢这个声音的主人，但现在他真的开始讨厌对方了。
“你获胜了，这回你该满意了。”秦墨爬起来，努力的不露出脸上的痛苦，他不想让人看到，尤其是眼前这个人。
他甚至看都没看那个人，转身往山下走去。
“恨，为什么不发泄一下，何必忍着呢？”夫子开口说道。
落下台阶时，秦墨突然定住了脚步，回过头愤怒的瞪着他，伸了伸手，却终究什么都没有做：“我知道杀不了你，也绝对不可能杀你，既然如此，那就让这一切烟消云散，从此我们各走各路！”
“你不能走。”夫子说道。
“你连我也要杀吗？”秦墨闭上了眼睛，伸着脖子，像是在讥讽，“来吧，反正我现在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了。”
他能感觉到，三大血脉中的两大血脉都好像消失了一样，体内世界不知道是崩塌了，还是彻底封闭了。
这一刻他感觉面前一片黑暗，就像第一次得知自己是白色废血无法修炼时，但他并没有绝望，只是彻底的死心了，如果有一壶酒的话，他一定会喝个烂醉，让自己永远都不要清醒过来。
如果夫子真的要杀了他，他绝对不会反抗，哪怕有能力也不反抗，因为给他一刀的痛，比不上心底的痛。
夫子微笑道：“我当然不会杀你，你依旧是我的师弟。”
“不是。”秦墨摇了摇头，道，“从此以后，我们恩断义绝！”
“年轻人，说话不要这么绝。”夫子一点也不生气，苦口婆心的劝道，“这个世界还需要你呢。”
“可我不需要这个世界。”秦墨冷冷的回道。
“但我知道有办法可以让他苏醒。”夫子换了个问题，他知道这个石猴秦墨最在乎什么。
很幸运，他算准了，秦墨回过头，眼中生起了一丝希望，但很快又消失了：“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你不需要信我，但我必须要告诉你方法。”夫子很霸蛮的说道，“当然，这确实是因为都心底有那么一丝愧疚。”
“愧疚？”秦墨突然大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何必呢？你又不是人，没有感情。”
夫子看着他不说话，似乎准备让他发泄下去，但他不说话，秦墨也不说话了，两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着对方，两看相厌。
过了很久，夫子打破了沉寂，说道：“时间不多了，我得跟你说清楚，这次不要打断我。”
秦墨没有打断他，因为他真的想听听这个办法，尽管他知道这个老家伙肯定又会给他设下一个圈套。
“第一个方法，你成为第九代圣皇，拯救人族，也许就能找到苏醒她的方法了。”夫子说道。
“你怎么不直接忽悠我说，成为第九代圣皇就能够苏醒她，而不是就能找到办法让她醒来呢？”秦墨讥讽道。
“因为我并不确定，所以不想骗你，就像你自己说的，有些事去做，总会有机会成功的，但你若是不做，便永远也无法成功。”夫子微笑道。
秦墨一副“你休想”的表情说道：“你说第二个办法吧。”
“第二个办法是帮助异族毁灭人族，然后毁灭这个世界，她自然就会苏醒了，到时候身为命运的她，想让你长生，实在太容易了。”夫子笑着道，“长相厮守什么的，就实现了。”
第990章 ，夫子化龙（上）
秦墨“呵呵”一笑，果断的说道：“你还是说第三个办法吧。”
“没有第三个办法，二选其一，要么你成为第九代圣皇拯救这个世界，然后去找苏醒她的方法，要么你来毁灭这个世界。”夫子微笑道，“当然，无论是哪一个方法，都需要绝对的实力来实现。”
“换做我，我就成为第九代圣皇，那样，无论你是想毁灭它，还是拯救它，都在你一念之间。”夫子继续说道。
秦墨心底突然挣扎了起来，他低着头沉思，但最后他讥讽的一笑，说道：“我两个都不选，身为人，我做不到去毁灭这个世界；我爱她，但我却无法苏醒她，那我就了此残生，等到真正的大毁灭来临，哪怕化作一赔黄土。”
他说完，踉踉跄跄的走下了山，夫子这次没有叫住他，只是等他走后，自言自语道：“有时候，人是没有选择的。”
学宫里此时的学子少的可怜，连教**多都离开了，到不是树倒猢狲散，而是族群有危险了，他们前去赴难。
李白绝对是知道这些事情后最闲的的人了，李家的事情不需要他来打理，所以他整日都逗留在学宫。
自从知道丑八怪是一匹龙马后，李白每天都伺候着它，比伺候他亲爹还要勤快，好吃好喝的供着，祸害个花花草草什么的，都不是什么事了。
一大早，李白带来了上好的古兽肉，正喂的兴起，丑八怪突然抬起头，连肉都顾不上吃了，发出一声“律律”的马嘶声。
这可把李白给吓坏了，见到丑八怪撒腿跑了，恶狠狠的大骂道：“喂不饱的白眼狼，简直不当小爷是人啊。”
他刚说完，跑出去的丑八怪，突然又回来了，他正奇怪呢，却发现丑八怪身上带着一个人。
“妈的，小爷好吃好喝喂了你一年，你连摸都不让小爷摸一下，居然让……”他话还为时说完，便呆住了。
他看清楚了马上的人，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当即退后两步，“你……你……你是人是鬼！”
“当然是人。”马上的人回了一声，声音有些虚弱。
“我的圣皇啊，你居然还活着，干了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他们居然还让你活着。”李白不可思议道。
“我要是死了，你是不是准备接收我的马了？”丑八怪身上的人自然是秦墨了。
“是啊，是啊……不……不……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李白赶紧改口道，“我像那种没义气的人吗？”
“有义气？请我喝酒好不好。”秦墨开口问道。
“你……”李白惊讶的看着他，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这个时候你还有闲心喝酒？”
“你难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这个时候你还有闲心喂马？”秦墨反问道。
“这个……”李白立时有些无言以对，尴尬的回道，“那不一样，你是谁啊，我是谁啊？我这种浪子，注定是要风流一生的，你这种苦命的人，注定是要去拯救世界的。”
“不对……”说到这里，李白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又退后了两步，“虽然说，你现在是学宫的小师叔，可是你干的那件事，好像有些……”
“对不住，我还有些事，先走一步，咱们有空再约。”李白想明白了之后，撒丫子就跑，心道，“妈的，这个时候要是跟他去喝酒，岂不得被鸡蛋给砸死，现在他可是千夫所指……”
他跑了没多远，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前面挡着一匹马，马上的人正看着他。
“别闹，我真的有事。”李白认真的说道。
“你刚才说请我喝酒的。”秦墨说道。
“你别这么无耻好不好，我可没说过请你喝酒。”李白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定自己没说过。
“我现在只是一个废人，没有人会杀我了。”秦墨笑着说道。
李白觉得这笑不是笑，比哭还难看，他仔细的打量着秦墨，发现他气若游丝，比个普通人还不如。
“你怎么会搞成这样！”李白一脸担忧道。
“这样不好吗？不用去拯救世界了啊。”秦墨笑着说道。
李白突然沉默了，过了许久，他叹了一口气，道：“走，我们去喝酒。”
带上了李白，两人一路离开了学宫，往皇城而去，果然没有人阻拦他，一直到进城，都没有人在意过他，好像他不存在似的，更别说暗中的窥伺了。
一路上，李白大概的讲了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而秦墨听到后只是“哦”的回答。
“不过，你的部落没有事情，据说你的部落现在很厉害，是南域部落里唯一能够打胜仗的部落，各个基点的圣王部落，都只能进行防御。”李白说道。
秦墨微微侧目，这世上若是还有什么让他放不下的东西，也许就只有部落了，不过听到锤石部落现在都好，他心又紧闭了起来。
李白能够感触到秦墨身上透着的那股冷漠，心底叹息不以，他想，如果换做是他，此刻都不知道跑到那个山崖里跳崖去了呢，这事情真是太操蛋了。
进了聚峰楼，李白叫了一大桌子菜，还没跟秦墨唠叨上，就见秦墨拿起酒壶开始痛饮，一句话都不说。
喝完了之后，便会再叫上一壶，然后又继续喝，李白坐在一旁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一刻他终于发现秦墨变了，不再是以前的那个热血少年，他把自己锁在了狭小的空间里，隔绝于世。
李白心底一阵难受，他把店小二叫了过来，说道：“他喝多少，给多少，钱，上李家要。”
说完他离开了聚峰楼，因为秦墨不需要人陪伴，只是想喝酒，而看着秦墨的样子，李白心底就难受。
回到家中，李老爷子把他叫了去，询问道：“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李白抬起头有些烦躁，一看是爷爷，立即挤出了一份笑容，道，“什么怎么样了？”
李老爷子有些古怪：“没想到你这没心没肺的家伙，也会为了朋友难过？不错，有长进了。”
李白这才反应过来，道：“你问的是秦墨的事？”
“不然还有谁。”李老爷子板着脸道。
李白立即把经过都说了一遍，想到秦墨那样子，他又有些难受，说道：“没事的话，我想出去静静。”
“静静？”李老爷子瞪着他，“这世界都要毁灭了，你上哪去静静？”
“毁灭？”李白一脸奇怪，“中州太平着呢，你忽悠谁呢。”
李老爷子恨的不给他一巴掌，却又不忍心，只是抬起头，目光好像穿透了房顶，看到了那千疮百孔的天，道：“时间不多了。”
看到他愁眉苦脸的样子，李白认真道：“什么时间不多了，你不要吓我好不好，我胆子很小的。”
“你以为中州太平吗？”李老爷子没有骂他，一脸凝重道，“中州是最危险的地方，别看现在一点事都没有，那是因为夫子还在。”
“那不就结了。”李白没好气道，“只要夫子在，中州会出什么事。”
李老爷子抬起手，作势要打，见李白跑的老远，叹了口气，道：“百族的所有古祖，几乎都盯着中州，他们不动手是因为没有把握，但他们迟早会动手的，到时候夫子要是扛不住，中州就完了！”
“啊……”李白吃了一惊，问道，“那他们为什么还不动手？”
“……”李老爷子紧攥着拳头，很想给他一脚，把他给踹出去。
“他们不动手，是因为没有把握，夫子好像在等什么，那些古祖也在忌惮什么，但他们迟早都会出手的。”李老爷子叹气道。
“这么说来，中州都要沦陷了？”李白一脸担忧，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笑道，“应该不会，即便中州沦陷了，皇城不是还有毁天灭地大阵吗？他们打不进来的。”
“砰”李白感觉屁股一痛，然后被踹飞了出去。
“老不死的，你要不要这么狠啊。”李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不断的喊着疼。
半月后，聚峰楼。
当李白再次见到秦墨时，几乎不敢相信他看到的这个人，披头散发，胡子拉碴，一身的酒气扑鼻而来。
“喂喂喂，醒醒，醒醒。”李白推了推，却发现没有反应，叹了口气，交代了伙计一声又离开了。
学宫山顶，道一站在夫子面前，如实的将秦墨的所作所为叙述了一遍，用不了几句话就说完了，问道：“要不要，把他带回来？”
“让他喝，他迟早会醒来的。”夫子说道。
又是半月过去，道一再次过来，夫子问道：“有什么不同了吗？”
“他还是每天在喝酒，不过，他换了一个地方，去烟雨阁了。”道一很不解，为什么老师让自己暗中保护他，为什么要放着世界上那么多事情不管，却盯着一个醉汉。
见道一的表情，夫子看出了什么，说道：“我什么都不做，人族现在也不会失败，但如果他不醒来，这个世界都有可能毁灭。”
道一想了一下，却发觉怎么都难以理解这句话，问道：“老师真的认为他会成为第九代圣皇？”
“不是认为，是必须，他必须成为第九代圣皇！”夫子强调道。
第991章 ，夫子化龙（中）
道一从来没见过老师会这么认真，但他心底却不由的一痛，老师越是认真，便越是不详。
见他失落的样子，夫子突然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个世界，现在握在你们手中了。”
说完，夫子抬起头，看向了天空，他的目光穿透了那千疮百孔的玄黄大界，与其中的几十道目光相会，“既然你不愿醒，那我就帮你一把。”
这个声音响彻学宫的天空，响彻了整个皇城，无数人抬起头，望向了学宫，各大古世家的强者突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烟雨阁中，秦墨听到这声音，却充耳不闻，他只是喝着酒，听着顾姑娘弹着曲，心却不再这个世界里。
山顶，道一落下了泪，他突然跪在了地上，不想让人看到他流泪，眼前的老人突然腾空而起，走向了天空。
学宫里，几位先生都抬头看了过去，笼罩着学宫的雾气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莫邪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此时他才发现，天空中的那个老人显得那么孱弱，他每往天空迈出一步，都像是脚上拖着一座山似的，沉重无比。
夫子已经很久没有动过身了，当他动时，整个世界都好像静止了一样，远在北域的北辰地皇站在雪山之巅，遥望着中州，最后叹了一口气。
东岳泰山上，东岳地皇也望了过去，目光有些复杂：“这个老家伙，真是一点也不省心。”
说完，他恭敬的朝这个世界的中心施了一礼，对那个老人俯首一拜。
南域地皇宫，南极地皇走出了宫门，他望着中州的方向，施了一礼，目光中全是恭敬之色。
西域地皇宫，西域地皇遥望中州，抬手作了个揖……
老人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他走到了玄黄大界原来的位置，他看着外面，冷道：“我是你们最后的阻碍，战胜我，你们可以踏入这个世界，战不胜，你们将永远被驱逐于无尽星空！”
他话音刚落，远处的星空被遮蔽，暗无天日，一股磅礴的气息压迫而来，不是星空寂灭了，而是被人遮住了整个星空。
仔细看，可以看到一个轮廓，像是一条大鱼，在黑暗的星空中翻腾，朝玄黄大界而来，又像是一只鸟，展翅在星空，似乎这星空都不足以让他翱翔。
夫子静静的等待着，这个时候一声巨吼自星空中传来，紧跟着一条浑身密布青鳞的巨龙自星空的另外一端飞腾而来。
它所过的地方，全部化作了真空，星辰黯淡，是被那股压迫的力量毁灭掉，只是隔着太远，等到彻底泯灭的时候，已经是这个世界的几个时辰之后了。
这一声巨吼，伴随着一声凤鸣，不像之前那两道身影，这道身影浑身都燃烧着火焰，像是一团灭世的火球，往玄黄大界而来。
………………
“十大王族的古祖！”中州的强者呆呆的看着星空，这才是可以改变力量平衡的力量，也是百族最强的力量。
它们越来越近，遮天蔽日，最庞大的是大鹏族的古祖鲲鹏，其次是龙族古祖，但两大古祖的力量都不相上下。
其次是凤凰族、白虎族、玄武族、饕餮族、麒麟族、神族、金乌族，除了星辰族的古祖之外，王族的古祖全都聚齐于玄黄大界之外。
没有了玄黄大界的防护，那股庞大的压迫感，让人族的强者有些窒息，但老人屹立于他们面前，却巍然不动。
但这并未结束，自星空中遁出一道光，落在了十大王族古祖之外地方，但他的气息却丝毫不弱于十大王族古祖的任何一位，这是黄金巨猿古祖。
随后，又是无数的压迫气息出现，牛魔族古祖、鬼族古祖、孔雀族古祖、狮族古祖等几十道气息出现。
这些古祖气息有弱有强，足足四十八位，此时齐聚于玄黄大界之外，他们的目光都在那个老人身上。
“终于来齐了。”老人突然笑了。
“凭你一人，如何对抗吾等！”鲲鹏族古祖开口说道，那股磅礴的压迫感化作实质的风，吹的老人的衣襟猎猎作响。
“我也不想。”老人笑着道，“但有些事不得不做，不然，你们退去，我们相安无事如何？”
“今日做个了断。”龙族古祖说道，他身周数万丈都是真空，没有人敢靠近，那是至高无上的力量规则。
“所以说，只能了断。”夫子神情凝重，随后抬手一招，道，“请诸位道友助我。”
几乎在同一时间，中州各处飞出数十道光芒，每一道光芒都透着圣道气息，承载了数万万年的气运。
最先落到夫子身边的是一把斧头，看起来平淡无奇，但斧子周围的却是真空，随后而来的是一块石头，但看起来更像是一颗珠子。
紧随而来的是一架龙头古琴，一口细长的剑，一把沉重的大刀，以及一座充满生机的巨鼎和一方氤氲着玄黄之气的印玺。
“八件圣皇器，还差一件。”凤凰族古祖说道。
像是印证他的话，夫子抬手一招，自皇宫光明殿内飞出一把剑，这把剑没有横陈在虚空，而是落在了夫子的手中。
剑身明黄，闪烁着光芒，当这剑落在夫子手中时，夫子的气息浑然一变，他整个人就像是一把笔直的剑，散发着无尽的剑意。
“还差一件！”神族古祖说道。
印玺是轩辕圣皇炼制，轩辕剑也是轩辕圣皇炼制，他们都知道还有一件圣皇器存在。
“足够了。”夫子笑了笑，抬起手中的剑，一剑就往星空劈了过去。
他的目标是大鹏族古祖，那头巨大的鲲鹏，其余古祖都没有动，而是给了夫子足够尊重。
这一剑落下，星空灿烂，明黄的剑气形成了一条笔直的线，在玄黄大陆看时，看到了一把擎天巨剑。
鲲鹏祖古祖化身一条大鱼，猛的朝这剑撞了过去，只听到“锵”的一声巨响，没有火花四溅，所有的表现都被真空所泯灭，却是这个世界最强大力量对碰，只是双方都控制的很好，没有波及到玄黄大陆，因为这是共同的世界。
在这鲲鹏面前，握剑的夫子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他站在那里，却给人伟岸无比的感觉，他是这个世间最高的人。
迎头格挡了一剑的鲲鹏古祖突然由鱼翻腾而起，掀起了惊涛骇浪，但那不是浪，只是强大力量规则将虚空粉碎，化作了真空的变化。
化作擎天大鹏鸟，夫子面色一凝，突然放弃了手中的剑，抬手一招，斧头落到了他的手中，猛的一斧头劈了下去。
“轰”的一声，斧头粉碎虚空，当即落在了大鹏鸟的头上，星空染血，鲲鹏古祖发出“唳”的一声哀嚎，被劈飞了出去，在星空形成了一条血色长河。
夫子重重的喘了一口气，不再关注那被劈飞的鲲鹏，他扫了在场的古祖一样，道：“谁来！”
“为了人族如此劳力，何苦何必？”龙族古祖飞腾而来，巨大的身躯青鳞密布，力量规则几乎凝聚成实质。
“曾与师兄许下的承诺，愿尝尽世间一切苦，护人族长生万世。”夫子认真的说道。
龙族古祖没有多言，巨大的身躯翻腾而来，张口就朝夫子咬去，但也就在此时，夫子放下了手中的斧头，抬手一招，那架龙头古琴落在了他的面前。
他盘坐虚空，无视了龙族古祖的巨大身躯，眼中只有那轻，手指在琴弦上轻轻的拨动了一下，只听到“咚”的一声，拉长的古音，响彻于虚空。
“揍一曲伏羲天音。”夫子弹动着琴弦，显得十分优雅，好像面对的不是四十八位异族古祖，而是高山流水高山流水。
琴音时而婉约，时而高亢，龙族古祖扑来的巨大身躯突然被音波所慑，但他身周的力量却粉碎着真空，所有力量都不得近身。
“吼……”龙族古祖发出一声咆哮，那阻挡他的音波全都粉碎，伴随着龙啸声，他速度快了无数倍，张口便朝夫子咬去。
“吼……”同样是一声龙啸，却显得古老而沧桑，自那龙头古琴中，飞出了一条青龙，比龙族古祖还要大上一圈。
两条青龙在空中相遇，纠缠在了一起，搏杀了无数个回合，夫子的琴音不减，龙啸声更是惊慑天地，两条龙都满身是血。
这是最纯粹的力量搏杀，到了这个境界，任何的招式和战法，都已经没有太大的作用，比拼的对规则的掌控。
数百个回合后，龙族古祖一口咬在了青龙的脖颈上，整个青龙崩碎看来，化作一道青光，飞回了琴中。
“噗”夫子张口吐出一口逆血，脸上却浮现着笑容，龙族古祖虽然胜了，却是是惨胜，因为他面对的是伏羲时代的龙族古祖，那是他的先辈。
他滞留于虚空，也化作了一名中年人，却是满目疮痍，显然伤势非常严重。
夫子的手指全是血，就像是都灵拨动命运的弦，他每一次弹动斩龙伏羲琴时，都是在用全身的力量，琴音便是他的本源，才能支撑龙魂与古祖战斗。
他看了看剩下的古祖，这次没有说话，这时候凤凰族古祖飞腾而来，发出“哔”的一声，凤舞九天。
夫子放下了手中的琴，他抬手一招，那颗珠子落到了他的手中，没有丝毫花俏的朝凤凰族古祖砸了过去。
第992章 ，夫子化龙（下）
凤凰族古祖浑身的火焰，像是一轮烈日，那珠子也散发出了光，越来越炽烈，却是乳白色的，如一轮明月。
月与日对撞在一起，发出“轰”的一声巨响，随后珠子黯淡乌光的弹了回来，落在了夫子的身边，夫子重重的喘了一口气。
刚才那一掷，看似随意，可却一点也不随意，夫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此刻有些体力难支。
凤凰族古祖化作一名年轻女子，以身火红的袍子，鲜艳如血，她张口吐了一口逆血，退到了一边盘坐了起来。
“吼”不等夫子休息，一声震天的虎啸传来，紧跟着一头巨大的白虎朝夫子扑了过来，那股杀气凝聚成千万条匹练，交织在了它的身上。
夫子一抬手，那把细长的剑落在了他的手中，这把剑中透出滔天的杀气，当即朝这白虎斩了下去。
杀气与杀气对撞，发出无数的“锵锵锵”声，就好像千军万马在厮杀，这是太昊圣皇的剑，有不败的剑意，曾带领人族远征星空，不知斩下了多少异族头颅。
浩浩荡荡，人族好像又回到了伐天之战的起点，当初太昊圣皇便是在此处誓师远征，血染了无尽星空。
“噗”的一声，剑势无匹，落在了那头白虎的肩上，却没有斩下去，却染红了这片天。
夫子退后了两步，目光有些涣散，他喘着粗气，把剑放到了一边，说道：“太老了，动一动身子，都这么废力。”
白虎族古祖化作一名面目凶恶的中年人，退了出去，他听到了夫子的这句话，但他们很清楚，夫子一点都不老，至少在力量上如此。
“你战胜不了我们。”玄武族古祖迈动着四条如天柱一般的长腿走了过来，在那厚重的玄武甲上，一条大蛇盘卧，开口的是那条大蛇，“何不就此收手，免得就此幻灭？”
夫子笑了笑，没有答话，他抬手一招，拿起了那把大刀，毫不犹豫的就朝玄武古祖的龟甲斩了下去。
这是蚩尤圣皇的刀，这把刀曾经伴随着那位无敌圣皇，无敌了十万年，从未遇到过对手。
这一刀落下，玄武族古祖龟.头直接缩进了壳中，那条大蛇更吓的面目扭曲，但刀还是落了下来，斩碎了它的头颅，重重的劈在龟甲上。
“轰”的一声巨响，刀砍入了龟甲，玄武古祖浑身一颤，发出一声惨烈的龟嚎，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败了。
他不是败在夫子手中，而是败在了那把刀手中，刀中蕴含了无敌的意，这便是那位无敌圣皇的威慑，即便如今也没有丝毫消退。
如今世上能够挥动这把刀的人，也只有夫子了，但当他收回刀时，却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咳出的都是血，脸色更是苍白无比，即便他挥动这把刀，也会被那股无敌的意所慑，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连战五局，面对最强的四位古祖，夫子没有一败，剩余的古祖都是惊骇，这就是在这个世界最忌惮的人，他一点都不老。
中州的所有强者都望着天，看着这个老人，心底很是担忧，万一夫子败了，他们如何面对四十八位古祖？
要知道夫子也只是伤了对方，却并未做到毁灭对方，这已经是夫子的极限了。
似乎是不想在纠缠下去了，归来的鲲鹏古祖说道：“一起上吧，这是对他最大的尊重了！”
所有古祖对视一眼，随即发动了攻势，夫子所站立的周围立时化作了阵控，这是四十八位古祖的压迫所致，他的身体颤抖了起来，唯有那八件圣皇器横陈在他的身边，各自也抵抗着这股压力。
突然鲲鹏族古祖再动，这次他没有化作鲲鹏之身，化作精壮大汉，手持大戟朝夫子劈了过去。
夫子抬手一招，盘古斧再次握在了手中，猛的一斧头朝大汉劈去，这是开天圣皇盘古的武器，当仁不让。
然而夫子一斧头劈下时，龙族古祖也攻了过来，这一击夫子根本无法阻挡，他没有阻挡。
不过，就在此时，从夫子身体里，突然走出了一个人，这是一名老翁，他拿起伏羲圣皇的琴，演奏了了起来。
同一时间，凤凰古祖、白虎古祖、玄武古祖、金乌古祖、神族古祖等数十位古祖从各个方位攻杀而来，唯一没有动的，只有黄金巨猿古祖，他似乎很不屑于这种围攻，不是他尊重夫子，而是他认为他自己便能够战胜夫子了。
老翁与夫子时而动斧头，时而动剑，时而动刀，时而祭出鼎防御，时而拿出珠子砸出去，玄黄大界外巨响连天，动人心魄，中州的所有强者都望着这天，看不到的人，也能感受到那股恐怖的力量。
突然，老翁一个措手不及，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一把匕首落到了他的脖颈上，轻轻的一割，顿时一股恐怖的力量袭入他的身体。
老翁拿起印玺，反手一印玺砸在了那道身影的头上，直砸的他头破血流，遁出了虚空，那是影族的古祖。
但这一匕首，也让老翁吃不消，在几名古祖联手的攻势下，身体瞬间破碎开来。
失去了老翁的助力，夫子雪上加霜，但他依旧在战斗，八件圣皇器，被他发挥到了极致。
几万个回合之后，夫子突然力量不支，黄金巨猿古祖一声冷笑，抓住机会一棒子打在了夫子身上。
连同八件圣皇器一起，夫子被打落了天空，笔直的砸落到了学宫的那座山上，发出一声巨响。
那一刹那，皇城里所有的强者心都一颤，因为夫子败了，这个人族最高的人败了，面对四十八位古祖，除了四位地皇之外，他们心有余力而不足。
四位地皇一直没有出手，即便夫子战败，他们也没有出手，似乎是在等待着某一个的到来。
令人惊奇的是，古祖们明明战胜了夫子，却依旧不敢踏入那破碎的玄黄大界一步，就连黄金巨猿古祖都凝重的望着那座山的山顶。
山顶，道一想要将老师搀扶起来，但他走了半步，便被一道目光给拦了回去，他低着头，只得独自落着泪，却什么也做不了。
夫子浑身是伤，但他却一点也不在乎，他看着天空，看着所有的古祖，说道：“你们赢了，这个世界是你们的了。”
他甚至没想过要爬起来，只是躺在山顶，抬手一招，八件圣皇器又飞回了各处，就像他们来的时候一样，归于沉寂。
以鲲鹏族古祖为首的四十八位古祖都松了一口气，自从被赶出这里，从他们祖先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八十万年，他们一直在等待这一天。
如今人族命运沉睡，他们将重归这片土地，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所有的人族都将被他们抹去，连被赶入无尽星空的机会都没有。
鲲鹏族古祖蹋前一步，走入了玄黄大界之中，感受到了那充沛的灵气，依旧是熟悉的味道时，他竟然生出一种做梦般的错觉。
随后，其余古祖也都踏了进去，他们俯视着皇城里的人族强者，就像在太古时代俯视他们一样。
在四十八位古祖面前，中州的人族都恐惧了起来，连夫子都败了，他们又能拿这些古祖如何？
世界各地，入侵的异族发出欢呼，对其它四大域发起了猛攻，皇城沦陷，四大域被攻下来，只是迟早的事情。
剩下便是将人族屠杀干净，永绝后患了。
烟雨阁中，顾姑娘突然停下了手，那股压迫感，让她动一下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她看着眼前的醉汉，说道：“世界要毁灭了，你难道真的什么都不做吗？”
醉汉抓起酒壶，猛的灌了一口，却发现没有酒了，当即把壶子丢了出去，他睁开眼睛，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死寂死寂的没有丝毫色彩。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醉汉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找了几个酒壶，终于寻到了还有残留的酒壶，灌了一口，拿起酒壶朝顾姑娘比划了一下，道，“一壶浊酒，了此残生。”
醉汉的目光是死寂死寂的，但学宫那座山，夫子眼中却乏出了炽烈的光彩，不，随后他整个人都亮起了光，消散于天地间。
道一跪在地上，狠命的用头磕着台阶，他想到了遇到老师所经历的一切，自从知道那件事后，他每日都掐算着时间，每天都在祈祷：时间啊时间，你慢一些吧。
可时间总是流逝的这么快，到了这一刻，他突然有些体会秦墨的那种心情，他突然明白为何秦墨会做出那样的选择，为何他会跑到了酒肆里一醉不醒。
心，太痛了，像是刀割裂一个口子，不断的淌着血。
“呜……”一声来自亘古的龙吟声，响彻在了整个中州，这一声龙吟辐射到四周，响彻在了四大域。
“呜……”来自四大域，传出龙吟，回应着着一声龙吟，四位地皇俯首拜倒在地，道：“送夫子。”
中州古世家的祖地，他们的老祖走了出来，跪倒在地，恭敬的说道：“送夫子。”
当那一声龙吟传出后，第一个感觉到不对劲的是黄金巨猿古祖，事实上在踏进破碎的玄黄大界内，他就抱着万分的警惕，所以他也是第一个溜出玄黄大界的人。
其余古祖也都反应了过来，却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愤慨，他们甚至来不及谩骂，转身就往玄黄大界之外走去。
此时却已经太晚，一条龙自中州的地下升腾而起，这条龙的身躯几乎跟整个中州的土地一样大。
他升腾而起，却没有造成任何的破坏，当他睁开眼睛，一股惊世的威严，笼罩住了这个世界所有生灵。
除了黄金巨猿古祖之外，其余四十七位古祖都被定在了玄黄大界范围内，动弹不得。
第993章 ，遂人衣与灭世火（上）
龙身上密布着一层玄黄色的龙鳞，那是有玄黄之气凝聚成实质所化，即便是飞腾在空中也看不到龙的全身，因为他太大了。
地上人族抬起头时，看到的是密布的一层层玄黄之气，遮住了整个天空，却又透着一股亲和力，不由自主的想要去拥抱他。
中州的强者都被这壮观的一幕所震撼，只有道一站在山上流泪，他抬起手，几乎可以触及到龙身上的玄黄之气，没有任何的阻碍。
龙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玄黄大界内的古祖，他缓缓的挪动身子，在中州盘旋了一圈，随后腾空而起，像是要飞出玄黄大陆。
那一刻，人们心头突然产生一股悲伤之感，不由自主的俯首拜倒在地，这种感觉就像是圣皇离世。
学宫的后山，莫邪带着几位师弟看着天空中的奇景，随后跪在了地上，他没有落泪，而是低着头不发一言。
“老师……是龙吗？”唐心问道。
“老师是祖龙脉之灵。”莫邪回了一声，他跟道一一样，都知道这件事，但其它的几位师弟就不知道了。
即便是古世家，也只有那几位老祖级的人物才知道这个秘密，除了他们之外，就只有四大地皇晓得了。
“吾诞生之初，这天地间还没有多少生灵，浑浑噩噩的过去了无数年，是师父点化了我，后来我知道，那是两个大时代。”龙的喉咙震颤着，发出一个个音节，组成了这样一句话，他似乎还不适应用人的方式说话。
“过了很久很久，他收我为徒，从此以后，我的使命便是跟师兄一样，守护这片土地，守护土地上的人们。”龙继续说道，“我看着他们从弱小走向强大，我看着他们生生灭灭，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他们尊敬我，崇拜我，一世世的轮回……”
龙渐渐的熟悉了这种说话的方式，这是他第一次从中州的土地中走出来，他俯视着四十七位古祖，眼中透着博大的光。
“你说过战胜了你，这个世界就是我们的！”鲲鹏族古祖挣扎着，却无济于事，当他踏入到玄黄大界之中时，他已经注定了现在的结局。
“你们战胜我了吗？”龙缓缓的回应道。
庞大的龙躯，让古祖们感觉到惊颤，这是从天地初开后，便形成的祖龙脉，在他身上，古祖们感觉到了人族圣皇一般强大的气息。
以此而论，他们当然没有战胜龙，也不可能战胜他，毁了祖龙脉，就等于毁了整个玄黄大陆的生机，到时候大地会变成废土，谁也无法生存。
“人族是你的孩子，难道我们就不是吗？”龙族古祖开口道，“他们已经占据了这个世界八十万年，而我们却在星空里忍受着无尽的寒冷。”
“你们是。”龙缓缓的说道，“但我给了你们九百万年，而你们却一直在自相残杀。”
“那人族呢？”凤凰族古祖问道，“如果没有我们，他们还不一样会自相残杀，有生命的世界，就会有杀戮！”
“你说的对，我也曾想过这个问题，想了很久很久……”龙平静的说道，他说的很久，真的是很久，从他被点化有灵智的那一刻开始，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这是我活了这么久，一直在寻找的答案，后来，我有了答案。”
“什么样的答案？”玄黄大界外，黄金巨猿古祖问道。
“人族。”龙开口说道，“他们虽然与你们一样有着罪恶的灵魂，但同样他们心存善念，当你们被赶出无尽星空，无论是开天之战，还是补天之战，又或是焚天之战，他们都没有对你们赶尽杀绝。”
龙环顾一周，继续道，“每一代圣皇都曾想过，如何与你们共同相处在这个世界中，可你们却从未想过，要与他们共同相处在这个世界。”
“所谓的共处，就是将我们抛弃在无尽星空，让我们的子民忍受无尽的寒冷吗？”玄武族古祖冷声道，“我不信！”
“我们也不信！”其余古祖愤慨的附和道。
“焚天之战，燧人氏的一把火，就能够毁灭这无尽星空，因为他心存善念。”龙自言自语的说道，“伐天之战时，太昊圣皇曾在此誓师，远征无心星空，他可毁灭你们，可他心存善念。”
“神农氏证道时，人族虽已元气大伤，但他依旧可以倾其所有，带领人族与你们决战，从而毁灭你们，但他心存善念！”
“蚩尤证道时，他一人远征于星空，打遍汝等先祖，不杀一人，因为他心存善念。”
“我那徒儿轩辕证道时，曾发下大愿，终其一生，只想结束这场战争，因为他心存大善。”
龙的声音响彻在整个玄黄大陆，无论是异族的大军，还是人族，都听的清清楚楚，所有的古祖都沉默了。
过了很久，鲲鹏古祖突然大怒道：“人族无法毁灭我们，是因为有命运的存在，她一直保护着我们。”
“命运只想毁灭这个世界。”龙平静的说道，说一个事实，“若是命运赢了，她将毁灭这个世界，因为有生命的世界就有杀戮，她不喜杀戮。”
不喜杀戮，却要毁灭世界而杀戮，所以龙的话听起来很矛盾，但古祖们都听明白了，他们何尝没有想过这一点，只是不愿意相信。
或者，他们早就明白，只是想覆灭了人族，再抵挡命运，但如今命运已经沉睡，再也没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能够阻止人族，若是现在不覆灭人族，等待他们的便是覆灭。
“我们不信。”龙族古祖说道。
“你看，你们不信。”龙平静的回道，“因为你们没有善念，轩辕没有打开玄黄大界放你们进来，是对的。”
“你以为你出世，就能够毁灭我们了？”鲲鹏古祖突然化身本体，遮天蔽日，恐怖的气息笼罩着大半个中州。
可在龙面前，它依旧很渺小，龙静静的看着他们，开口说道：“我给你们一个选择，要么毁灭在此，要么自封修为，给人族十万年。”
“哈哈哈……”龙族古祖大笑道，“吾等宁愿一战。”
“存亡之间，何惧生死！”白虎古祖浑身的杀气，同样也化身为本体。
“你真的敢舍弃一身的力量，与我们拼个死活？”鲲鹏古祖似乎看穿了什么，“你毁灭了，这个世界距离毁灭也不远了，四大域的几条龙脉，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你。”
“我们得不到这个世界，那就让这个世界跟我们一起毁灭。”神族古祖冷笑道。
他们心意已决，就连黄金巨猿古祖也踏了进来，但他依旧很谨慎，只是站在边缘处，一副随时准备逃走的架势。
龙平静的看着他们，中州的人族都看着龙，这个曾经教化了人族，这个人族最高的“人”，他们的崇拜。
“好吧。”龙叹息了一声，这让古祖们突然感觉有些不妙，他开口说道，“之前你们说，少了一件圣皇器，没错，确实少了一件。”
一众古祖突然细数了他们之前面对的圣皇器，突然脸色不好了起来，鲲鹏古祖面目狰狞道：“不可能，那件圣皇器早已经毁灭了。”
“它重生了。”龙平静回道，“并一直存在着。”
龙的目光突然脱离了他们，望向了中州，望向了皇城，望向了那座烟雨阁。
几乎同一时间，所有的古祖也看了过去，毁天灭地大阵阻挡不了他们的目光，他们和龙一样，看到了一个女子和一个醉汉。
出奇的是，他们并不认识这个醉汉是谁，看起来很普通，于是他们望向了醉汉身边的女子，看出了一些古怪。
“他就是那个答案。”龙突然开口说道，“也只有他能够找到那个答案，不过，你们也许永远也看不到了。”
龙说着，变得一脸虔诚，“请道友助我一臂之力。”
醉汉没有动，这一刻所有的人族强者也都看向秦墨，他们认识这个醉汉，也知道他是谁，心想：“夫子请的是他吗？”
但很快他们有了答案，醉汉迷茫的望了望天，似乎感应到有什么在看他，那一刻那双眼睛突然湿润了起来，他破口大骂道：“你这个死老头，老子招你惹你，你要如此逼我！”
醉汉很恨，这次是真的恨，但他眼中的泪水，却又很矛盾。
“你终于愿意醒来了。”龙平静的回了一声，“不过，我现在还用不着你。”
龙说完，轻轻的动了动爪子，随后一道乌光从秦墨的身体里飞了出来，飞向了天际，落到了龙面前。
比起龙那巨大的身躯来，这乌光实在太渺小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是当古祖们看清楚这件乌光的原形时，眼中露出了恐惧。
这是一件蓑衣，很是破难，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风霜，丢在大街上，估计都没有人会要，却让所有的古祖恐惧。
“你们知道它的名字吧？”龙静静的看着他们，这时候古祖们的心全都动摇，黄金巨猿是第一个离开的。
他一个筋斗，便消失的无影无踪，那表情真是像见了鬼一样。
十大王族的古祖皆是如此，化身为本体，便想要逃离这里，只是他们的速度很慢，动用了全身的力气，也只是遁出了不远的距离。
龙不在意他们的挣扎与逃亡，平静的说道：“看来你们都知道它叫遂人衣，当年燧人氏证道，就是穿它，踏上了星空，一把火烧了你百族联军，把你们的先祖烧成了灰烬，那一战，叫做焚天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