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车祸
萧景桓愣了好一会儿:“江大仙,您知道那三只鬼是谁了?”
“我知道了,但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萧景桓不理解:“是有什么忌讳吗?”
“不是,是你知道三只鬼的身份后,可能会影响你和女朋友的感情。”
“影响我和珊珊的……感情?”
萧景桓的迟疑很快就不见了。
“江大仙您说吧,我和珊珊的感情很深,不会受到任何影响的。”
萧景桓的语气十分肯定与自信,可他越是这样,我越是不知该不该告诉他。
爱的越深,受到的伤害也就越大。
不过一想到珊珊有可能与萧景桓一家三口惨死有关,我决定还是说出来。
“那三只鬼,是你的亲人。”
萧景桓睁大了眼睛。
“我的亲人?他们是来找我……认亲的吗?”
直到现在,萧景桓还认为自己是个孤儿,那三只鬼是死后来寻亲。
我掏出手机,找到刘艳发给我的,从公安机关查到的户籍资料。
“萧景桓,你不是孤儿,那三只鬼分别是你的父母和弟弟。”
萧景桓接过我的手机,怔怔的看了好久。
他的手……在颤抖。
“不可能,这不可能……”
“珊珊跟我说过,我是一个孤儿,没有亲人的……”
萧景桓用手抓住自己的头发。
“如果他们是我的亲人,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如实回答。
“你失忆了。”
“一年半前,你们全家四口出了车祸,只有你活了下来。”
萧景桓眼睛微微发红,声音颤抖嘶哑。
“我不信!”
我伸出手,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划,找出车祸时的监控录像。
监控虽然模糊,却仍旧可以分辨出坐在副驾驶室中的人,就是萧景桓。
萧景桓的神情更慌了。
“这人怎么这么像我……怎么这么像我……”
我叹了口气,把最后一句该说的也说了出来。
“萧景桓,你和珊珊并不是你生病时认识的。”
“在你出车祸前,你们就曾是男女朋友关系,只不过当时分手了。”
……
过了足足有半个小时,萧景桓才冷静下来。
他想打电话给珊珊,被我阻止了。
“萧景桓,有些事我没证据不好对你说,但你现在最好不要联系珊珊。”
萧景桓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太阳穴。
“可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萧景桓,我认识一个医生,他或许能帮你恢复记忆。”
我顿了一下。
“只是这肯定是一段痛苦的记忆,你要自己做决定,要不要回想起来。”
萧景桓攥紧了拳头,脸上的表情变得坚毅。
“要!”
“去年我很多次自杀,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孤单一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实在是太寂寞了。”
“我渴望着自己能像其他人一样,有亲人陪伴。”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儿,可现在我知道自己不是孤儿了,却想不起和亲人生活过的细节。”
“如果他们真的是我的亲人,看着我一次又一次自杀,心里该多么痛苦。”
我拍了拍萧景桓的肩膀。
“如果你决定了,跟我来吧!”
……
我带着萧景桓,来到了秦明家中。
秦明带着萧景桓去了书房,只让我一人在旁观看,没让刘艳和陈默进来。
秦明再三确认,萧景桓是不是自愿接受治疗。
在得到萧景桓肯定的答复后,秦明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枚硬币。
一枚普普通通的硬币。
秦明将窗帘拉上,黑色的窗帘十分挡光,屋子里立即昏暗了下来,我只能勉强看清两人的脸。
秦明抬起胳膊,把硬币放在萧景桓的面前,距离他的双眼,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离。
“你看着硬币。”
秦明拿着硬币向右移动,萧景桓的眼球跟着向右移动。
他拿着硬币向左移动,萧景桓的眼球也跟着向左移动。
“很好。”
“你把大脑放空,什么都不要想,只需要盯紧我手中的硬币就行。”
“深呼吸。”
“想象一下,自己身处在大草原上,天空已经暗淡了下来,漫天繁星一颗又一颗的点亮。”
“有一股风吹过来,草随风浮动,你躺在草地上,十分的惬意。”
秦明一边说话,一边缓缓移动着手中的硬币。
……
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催眠师将人催眠,一般需要三个步骤。
第一个步骤,要让被催眠人的眼睛,跟着催眠师的动作移动。
第二个步骤,通过暗示性的话语,让被催眠着陷入一种类似于“浅度睡眠”的状态。
第三个步骤,让被催眠者进入催眠状态。
……
秦明还在继续用言语暗示,不知何时,萧景桓的眼睛已经闭上了,秦明手中的硬币也收了起来。
“你现在睡着了,做了一个梦。”
“梦里,你回到了出车祸的那一天。”
秦明话音刚落,萧景桓的身体猛的绷紧,他的脸上,也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秦明伸出食指,放在嘴上,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这是告诉我,一定要保持安静。
我点了点头,他开始对萧景桓问话。
“你在哪里?”
萧景桓张开了嘴,他的声音有些空灵。
“我坐在车里,副驾驶的位置。”
秦明继续问。
“除了你,还有谁在车里?”
“爸爸在开车,妈妈和弟弟坐在后面的座位上。”
“你们现在的情绪怎么样?”
“很紧张……妈妈在哭,弟弟害怕的尖叫!”
“为什么?”
“车!车不受控制了!”
我和秦明对视了一眼,果然,一年半前的车祸,并非是一个意外。
“车为什么不受控制了?”
秦明的额头上,满是汗水。
“我不知道,我接了珊珊的电话,她咒骂了我几句,车忽然就不受控制了!”
珊珊的电话!
“珊珊是谁?”
“我的前女友,我们刚刚分了手。”
“她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她说……她说我们一家人都该死!”
萧景桓的话,让我不寒而栗。
珊珊在电话里对他说,他们一家人都该死。
这句话应验了,若非萧景桓的父亲在危急时刻拼了自己性命打了一下方向盘,或许萧景桓也同样死于那场车祸了。
萧景桓浑身衣物都已经被汗水浸透。
正如我之前对他说的那样,这是一段恐怖的回忆。
秦明继续问。
“她为什么要这样说?”
“因为我们分手了。”
说这句话时,萧景桓下意识的做了一个吐气的动作,好似是放下了一个大包袱。
秦明也发现了这个细节。
“你们感情不和?”
“我们原本感情很好,只是珊珊她……太贪婪了。”
贪婪?
秦明没有继续发问,因为萧景桓明显还没有把话说完。
“我们谈了一年多恋爱,两人年纪也不算很小了,准备谈婚论嫁。”
“结婚前先订婚,男方要给女方家送彩礼钱。”
“按照安德的习俗,订婚彩礼应该是万里挑一(1万1千或1万零1块),可珊珊说我们家富裕,多给些彩礼钱她们家面子上好看。”
“一开始她要三斤三两,后来又涨到万紫千红一片绿。”
我忍不住咂舌,“三斤三两”指的是人民币的重量。
男方从银行中取出崭新未开封的一百元人民币现场称重,三斤三两百元钞票,大概是十三万六千元。
至于“万紫千红一片绿”,是指的人民币颜色。
紫色是五元纸币,红色是一百元纸币,绿色是五十元纸币。
一万张五元,一千张一百元,再加一张五十元,总计十五万零五百元。
普通百姓家,可付不起这个彩礼钱。
萧景桓声音低沉:“我父母很生气,认为珊珊一家是在宰我们。”
“可我真的喜欢她,向父母劝说很久,才同意了。”
“可我们把彩礼钱给了珊珊一家后,珊珊又要求婚后买一套房子,房产证上要有她的名字。”
按照华夏新的婚姻法,婚前财产在夫妻双方离婚后,仍旧归属本人,不进行财产分配。
这也是珊珊要求婚后再买一套房的原因。
萧景桓忽然哭泣了起来。
“父亲他觉得珊珊有问题,就托了人去调查她,结果打听出,珊珊以前有多次骗婚的行为。”
骗婚!
“她之前和好几个男人谈过恋爱,每次都是骗完彩礼钱就分手,用各种理由拒还彩礼钱。”
“她大概是看我家钱比较多,想领完证分半套房子再离婚。”
萧景桓仍旧闭着眼睛,但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痛苦表情,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的眼缝中涌出。
越是深爱,越是痛苦。
我示意秦明可以了,继续催眠下去,萧景桓怕是要崩溃。
秦明没有立即停止,而是又问了一句。
“车祸是怎么发生的?”
萧景桓的脸上,立即露出恐惧的表情。
“是珊珊做的!一定是她做的!”
“我和她挑明了,让她把彩礼钱退回来,她不愿意,叫嚣着有本事就去告她。”
“我父亲是报社主编,告诉她不把彩礼钱退回来,就把她骗婚的事实登报,让全安德的人都认识她。”
“珊珊一家认怂了,把彩礼退了回来。”
“我父母见我一直心情沉闷,说一家人出去旅游散散心。”
“刚出发不久,珊珊打来电话。”
“她咒骂我们全家不得好死,还说明年的今天,会给我们烧纸。”
“电话刚挂掉,车子就不受控制了!”
“就好像……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跟父亲抢夺方向盘!”
听到这,我后背冒出冷汗。
珊珊刚挂断电话,车子就出现问题,这可不像是巧合!
我不相信珊珊有远程操控车子的本事,听萧景桓的描述,更像是有鬼在作恶!
珊珊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让一只鬼夺了汽车的方向盘,这次发生了一家四口三死一重伤的惨烈车祸。
第557章 宅男
说到这里,萧景桓的精神已经快要崩溃了。
秦明也知道不能继续问下去了,急忙开了口。
“当你听到一声响指,你就会醒过来。”
说完,他将双手伸到萧景桓左右两耳旁,同时打了一个响指。
“啪!”
伴随着清脆的响指声,萧景桓睁开了眼睛。
他双眼通红布满血丝,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萧景桓用力抓住自己的头发,埋下头痛哭流涕。
在被催眠前,他对自己和珊珊的感情信心满满,相信自己无论回忆起怎样的记忆,都不会影响到两人的感情。
然而,除了他曾经付出过的真心,一切都是谎言。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把秦明喊出房间,让萧景桓一个人静一静。
所有的事实都已经串联了起来。
珊珊骗婚不成,记恨萧景桓一家人,不知是本身懂得操控鬼的方法,还是请了阴行中人作恶,害萧景桓一家四口出了车祸。
意外的是,萧景桓没有死,因为承受不住父母和弟弟去世,以及自己曾经心爱的女人害自己家破人亡的痛苦,大脑本能的屏蔽了关于家人以及珊珊的记忆。
珊珊果断抓住这一点,演了一场相遇相知相恋的好戏。
毕竟萧景桓家缠万贯,还只剩一人,只要两人结了婚,以她的心机手段,萧景桓的财产还不都是她的?
为了防止萧景桓恢复记忆,她骗萧景桓是个孤儿,以不想让萧景桓再受到刺激为由,让医院中认识萧景桓的人,都不要提及他家中的事情。
除此之外,她还偷偷从萧景桓身上取下家中钥匙,请人搬空了萧景桓父母和弟弟所有存在的痕迹,只是她还是心太粗,让我从厨房和茶具的细节上发现了端详。
萧景桓虽然失忆了,但潜意识中,仍旧有丧亲的痛苦,他得了抑郁症,十九次寻死。
萧景桓父母和弟弟不放心萧景桓,阴魂留在阳间照顾他,也正是这样,让萧景桓有机会结识我,最终翻出了惊天的真相。
刘艳听到我和秦明描述出的真相后,气的咬牙切齿。
“我现在就回去立案,好好查一查车祸的真相!”
秦明问我。
“萧景桓和她未婚妻肯定是过不下去了,你有没有过后果?”
后果?我当然想过。
首先,萧景桓有可能再次受不了家破人亡的结局,寻死觅活。
不过我相信,经过他父母和弟弟阴魂一年半的陪伴,他已经能够坚强的活下去了。
其次,和珊珊的感情。
得知真相的萧景桓,定然不会再与珊珊相爱下去了。
我担心的不是他们分手,而是珊珊会不会报复萧景桓。
这个漂亮的女人,看起来十分温柔,骨子里却是一个十足的疯子。
她能让恶鬼去害人一次,就有可能再害人第二次。
是我撕开了真相,我有责任保护萧景桓的安全。
“我会保护他的。”
秦明了解我知晓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我花了一张护身符,交到萧景桓的手中。
普通的护身符,用朱砂和鸡血画符,这张护身符,我用的是自己的血,馗血画符,加上我凝聚的道意在符篆上,威力足以秒杀一切厉鬼。
而且,这张符篆的威力还不止这一点,还可以追踪前来进犯的恶鬼。
简单来讲,假如害死萧景桓一家人的恶鬼是珊珊操控,珊珊再派它来害萧景桓,结果是恶鬼遇到护身符被压制。
我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萧景桓,如果他需要什么帮助,可以随时联系我。
三天后,萧景桓找到我,约我见个面。
见面的地方,是位于县城郊区的公墓。
恢复记忆后,萧景桓多方打听,找到了父母和弟弟的墓地。
我陪他一同赶到公墓,一家三口的墓碑,整齐的排在一起。
墓碑上面的照片,与之前我见到的三只鬼,一模一样。
我来之前猜到了萧景桓来着的用意,特意带来了祭奠用的点心、菜和酒,一一摆上,在萧景桓弟弟的坟前,我还放了一瓶AD钙奶。
萧景桓在一旁给亲人烧纸钱,烧完最后一张,他告诉我。
“江大仙,我都想起来了。”
“我母亲生前爱吃,也喜欢厨艺,最喜欢研究各种各样的美食,变着花样的给我和弟弟做。”
“所以她死后,才会变成贪吃鬼。”
“我记得有一次她生病,父亲在外地开会赶不回来,弟弟还小,是我照顾的她。”
“我给她煮了碗面条,就是碗清汤煮面,连盐都没放。”
“嘴巴向来挑剔的母亲,却说那是她吃过最美味的食物。”
说着说着,萧景桓红了眼睛。
饱含孩子亲情的一碗面,对于母亲来说,不就是世上最好吃的食物吗?
临走前再吃一碗萧景桓下的面条,这就是她母亲的心愿。
萧景桓擦了擦泪。
“我父亲是报社的主编,工作忙,经常跑东跑西,不着家。”
“他对母亲越来越胖的身材很不满意,经常在大街上看漂亮的女人,惹得母亲经常大发雷霆。”
“不过父亲是模范丈夫,他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母亲的事情。”
生前因为道德与责任束缚的天性,死后会被释放出来,所以萧景桓的父亲才会变成好色,鬼。
“在出事之前,母亲埋怨父亲这么多年全家都没能拍张全家福,父亲本来答应是旅游时拍的,没想到出了车祸……”
萧景桓父亲的愿望是有一个相机,为的,就是这张全家福。
“我弟弟很贪玩,小孩子天性嘛!”
“他年纪再小些的时候,都是我带他玩耍。”
“后来我渐渐忙于工作,就很少有时间陪他玩了。”
“我甚至自己都忘记,曾经答应过他要陪他去游乐园玩了。”
“我真是一个失职的哥哥……”
我安慰萧景桓。
“至少,他们的心愿,你都帮他们完成了。”
萧景桓指了指三个墓碑旁的空位。
“我把这个位置买下来了,等我死后,全家葬在一起。”
我心里一紧,刚想开口,却听萧景桓说。
“放心吧江大仙,我不会再自杀了,他们死后还照顾了我那么久,我若是这么早就去见他们,他们肯定不会开心的。”
我使劲松了口气,若是萧景桓承受不住痛苦再一次自杀,我可真是罪过了。
萧景桓从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
“江大仙,您给我的护身符昨天忽然变成了黑色,你看看。”
我接过符篆一看,眉头微蹙。
护身符失效了。
和我担心的一样,曾有被人操,控的恶鬼来找萧景桓麻烦,被护身符挡了回去。
蕴含我自身道意的符篆,在这种情况下变成了黑色,说明对方绝对不简单。
我问萧景桓。
“你最近和珊珊有联系吗?”
萧景桓摇头:“我和她摊牌后,她就不见了。”
……
几天后,刘艳给我打来一个电话,经过调查,珊珊的确有雇凶杀人的巨大嫌疑,已经被捕接受调查。
但她雇佣的凶手,没能抓住,警,察上门时,凶手的家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周围的居民说,前几天夜间,这家忽然生了大火,还有人看见房屋的主人满身是火的逃了出来。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某天深夜,我家忽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他脸上皮肤被八成被烧毁,身上也满是被烧过的痕迹。
冲进我家,就大喊着要报仇,从背包里抓出一个招魂蟠,扬言要召恶鬼杀了我。
这是个前来踢馆的,当然,他没有得逞。
恶鬼的确是被他招来了,却被我设置的阵法挡在了门外。
至于来捣乱的这个家伙,被陈默一脚踹断六根肋骨,然后被赶来的警,察带了回去。
经过调查,他就是珊珊雇佣的杀人凶手。
虽然警,察不信这人,操,纵鬼杀人的这一套,但其他的证据,足以给两人定罪。
萧景桓一家,得到了公道。
萧景桓的事情搞定后,我主动找到了秦明。
既然答应他要帮他看个病人,自然要说到做到。
秦明也没跟我客套,直接带我去了一户人家。
在去的路上,他跟我简单介绍了这个病人的情况。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简单来说,这个病人,已经有二十年没人见过他走出自己的卧室了。
二十年?!
我怔了好久,再三向秦明确认,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按照病人父母的说法,他二十年前受到过精神刺激,就把自己锁在了卧室里。”
“平日里的饮水和饮食,都是父母放在门外,离开后自己去拿。”
“他的父母,已经二十年没有见到他了。”
听后我无语了好久,这世间奇人不少,但生活在同一个房子里,父母二十年没能见到自己孩子,也算是奇闻异事一件了。
如果能申请吉斯尼世界记录,这病人肯定能当选世界头号宅男。
来到病人家,病人的父母很热情的接待了我们。
这是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看样貌已经有六十岁了。
两个老人家的脸上,都带有一丝愁容。
秦明向老人家介绍我。
“伯父、伯母,这是我朋友江辰,是来帮令郎的。”
我让老人家把孩子的事情,从头到尾细细跟我讲一下。
伯父叹了口气。
“真是造孽啊!”
“我儿子叫闫哲。”
伯母抹了抹泪。
“其实阿哲小时候是个很优秀的人,从上幼儿园开始,就常常获得老师的夸奖。”
“从上小学开始,他更是每一学期都能拿回好几张奖状。”
伯母从茶几底下取出一个盒子,打开放在茶几桌面上。
第558章 是鬼
盒子里装的,是厚厚一叠奖状,摞起来比新华词典都要厚。
奖状的样式很旧,我上小学时都已经不用了,奖状大部分已经泛黄,还有几张有被虫蛀过的痕迹。
可以看得出,这些奖状,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东西了。
伯母抽泣道:“阿哲小时候特别爱学习,每天回到家都会主动学到晚上九点才睡,即便是周六周末,他也不会像其他孩子那样乱跑乱窜,而是安安静静的在家里看书。”
“其他家长,都很羡慕我有阿哲这么优秀的孩子。”
听到这里,我瞠目结舌。
这怎么就成了优秀的孩子了?
我很想问问伯母,是不是在父母的眼中,不哭不闹,能够静下心来学习的就是好孩子了?
我十分不赞同这样的看法。
爱玩是孩子的天分,孩子与同龄人一同玩耍,看起来吵闹,实则是在初步培养他的社交能力。
人生下来懵懵懂懂,不过是一张白纸。
日后这张纸上会有怎样的画,都是成长过程中一笔一墨的添加上去的。
为什么有的孩子落落大方,有的孩子胆小谨慎,并非一句“性格使然”就可以带过的,细究孩子的成长轨迹,总会发现蛛丝马迹。
一个从小把自己关在家中,不去与其他人玩耍的孩子,性格定然不会是外向的,说不定,连交朋友的本事都未学会。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看到伯母上的模样,哪里能忍心说出来。
伯母继续往下说。
“这孩子经过自己的努力,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大学。”
二十年前可不像现在大学遍地,能够考上大学的人,都是最顶尖的学霸。
“考上大学之后,阿哲就变了。”
“他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可还是会和亲近的人交流的,可上了大学之后,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每次回家,他都不跟我们讲大学里的生活是怎样的,有一次被我们问的烦了,甚至对我们大发雷霆。”
“那是阿哲从小到大第一次跟我们发脾气。”
如果我没猜错,阿哲在大学里过的并不开心。
伯母已经泣不成声,伯父接替她继续往下说。
“阿哲大学毕业后,找了一家不错的单位上班。”
“他没干多久,就辞职了。”
“我问他为什么辞职,他不肯说,我只好去那家单位打听,单位领导说阿哲一直处理不好和同事的人际关系,处处受排挤,待不下去了。”
我心里微微一颤,我刚刚担心的事情,果然是对的。
阿哲小时候的生活,实在是太沉闷了,在成长的过程中,他并没有学会如何去交朋友。
或许他在大学里生活不如意,也是这方面的原因。
伯父深深的叹了口气。
“从那之后,阿哲就把自己锁在了二楼的卧室里。”
“一开始我们只是以为他想要静一静,也不打扰他,到了饭点儿就把做好的饭菜放到门外,等我们离开后,他就会开门把饭拿进去,吃饱后会把盘碗再放到门外。”
“可一连过了两周,他仍旧不愿出来。”
“我们试图和阿哲沟通,但阿哲一句话都不愿跟我们说,我们想了许多办法引他出来。”
“他妈妈告诉他河边的花开了,一家人出去踏踏青。”
“我告诉他家里买了他最喜欢吃的羊肉,要他出来吃火锅。”
“都没用,阿哲待在屋里一声不吭。”
“我甚至试过断过他几顿伙食,想逼他饿了出来找吃的,可两天没吃没喝,他仍旧不出来,他妈怕把儿子饿出事情,不敢继续了。”
我听得目瞪口呆,宁可两天不吃不喝也不出来?
我问了一个问题。
“那他是怎么洗澡的呢?”
人总不能20年不洗澡不刷牙吧?要是一点卫生都不讲,怕是早就病死了。
是伯母回答的。
“他好像是趁我们睡着之后去洗澡的,阿哲还是很讲卫生的,我们经常发现半夜被动过的扫帚、拖把、抹布。”
“我们试图偷偷等他出来洗澡时见他一眼,可每当这个时候,他是绝对不会出来的。”
“就好像是一种本能。”
一种类似于动物预感到有人在附近的本能?
我问了第二个问题。
“那他除了吃喝,没有其他的需求了吗?”
伯父摇头:“我们也问过他,需不需要别的,比如报纸、电视、收音机一类的东西,他仍旧不肯发声。”
伯母伤心的说道。
“这二十年我们的苦闷就不多说了。”
“现在我们已经老了,再过些年,说不定连自己的生活都很难料理,如果我们死了,阿哲该怎么办?”
宁可饿死渴死也不愿出门的阿哲,若是没有了父母的照料,怕是也活不下去了。
“江辰,你跟我出来下。”
秦明把我喊了出去,我知道,有些话他不方便让老两口听见。
出了门,秦明从口袋里抽出两根烟。
“抽吗?”
我拒绝。
“闫哲这情况,是心理疾病吗?”我问。
秦明也深吸一口。
“这个案例,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不过在毗邻华,夏的岛,国,倒是有相似的案例存在,也是一个和闫哲差不多的男人,把自己封闭在家中二十七年没出门。”
“不同的是,那个岛,国人至少还和家人交流,每日虽然不工作,但也靠着电视、报纸来解闷。”
“闫哲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二十年,不和任何人交流,我没法想象他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秦明顿了一下。
“我怀疑,闫哲有可能……”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不过同为玄学界人,我猜的出秦明后半句要说什么。
我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现在的关键,是见到他。”
秦明反问我。
“你有什么办法?”
办法……那还不简单。
“把门撞开。”
秦明撇了撇头。
“你以为我没想过?伯父伯母不同意,怕闫哲受到更大的刺激。”
更大的刺激……还有比让人二十年不出门更大的刺激吗?
不过没人家主人的同意,我和秦明也没法贸然撞门。
我想到了另外一个法子。
“那咱曲线救国?”
秦明来了兴趣。
“怎么个曲线救国法?”
我跟他解释:“老两口不是说了嘛,阿哲晚上还是会洗澡、洗漱、上厕所的,只不过是在他们睡觉后才行动。”
秦明不明白:“可伯父也说了,他们也试过半夜等阿哲出来,没成功过吗?”
我记得伯父的话,说阿哲好像有一种动物的本能,知道有人在等他。
“人不行,可以用机器啊。”
秦明不愧博士毕业,智商高反应快,我一点拨就明白了。
“用监控!”
我们抽完烟回屋跟老两口商量了一下,两人同意我们在他们家中安装监控。
闫哲几十年没出门,我不认为他认识监控。
但为了保险起见,我和秦明准备的是比普通监控更隐蔽一些的针,孔,摄,像,机。
当然,闫哲是秦明的病人,他掏钱。
将摄像头安装调试好后,当天夜里我没有回家,而是和秦明待在他家,两人紧盯电脑屏幕。
从实时监控录像可以看到,闫哲的父母已经回自己的卧室去睡了。
我和秦明在闫哲的卧室外,也就是二楼走廊里安装了针,孔,摄,像,机,除此之外,卫生间里也安装了一个。
我和秦明等啊等,一直等到深夜两点,闫哲的卧室门仍旧没有任何动静。
就当我准备放弃回家睡觉时,秦明忽然拍了我一下。
“快看!”
我急忙向屏幕看去,只见监控上的卧室门,被缓缓的打开了。
闫哲要出来了!
我屏住呼吸,等着闫哲从房间里走出来,我想要看一看,这个坚持二十年不与家人见面、交流的宅男,现在究竟是什么模样。
一只脚出现在屏幕中,随后,半具躯体从门内露了出来。
然而还没等我看清闫哲的模样,监控画面忽然变成了满屏雪花……
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瞪大眼睛,这是什么情况?
我问秦明:“你该不会是买到假冒伪劣产品了吧?”
秦明没说话,将实时录像切换到卫生间的监控上。
很快,卫生间的门被推开了,我在屏幕上看到了一只有些瘦弱的手臂。
我再次瞪大眼睛,盯着屏幕看。
谁知这次闫哲连半个身躯都没录出来,监控画面再次变成了满屏雪花。
我看到秦明脸上的震惊神色。
一个摄像机出问题可能是坏掉了,但两个接连坏掉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
秦明买的针,孔,摄,像,机有收音功能,实时监控中传来“哗哗”的响动声。
闫哲在洗澡。
我和秦明谁也没有说话,一直等到水声停下。
大概又过了三五分钟,雪花屏消失了……卫生间的门已经关上。
秦明急忙切换画面,不到半分钟后,二楼走廊里的监控也恢复正常。
我们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闫哲的卧室门重新闭上。
我们两个折腾半天装上监控,结果什么都没看到。
“江辰,我觉得我之前的想法,有可能是真的。”
秦明的想法,就是他今天没说完整的那半句话。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我现在也是这么想的。
闫哲恐怕已经不是人了。
是鬼。
为什么我和秦明判断闫哲是鬼不是人呢。
原因有两点。
第一,我和秦明都不认为,闫哲再怎么小心,也不可能二十年的时间里,一次都没被自己的父母撞见。
第二,刚刚的监控。
在许多的灵异事件中,监控都会莫名其妙的失效。
第559章 孩儿不孝
用我们玄学界中的认知解释,是鬼有“避人”的本事,能够不让人发现。
这也是为何每次闫哲父母想要见他都会失败的原因。
如果用现代科学知识来解释,鬼身上可能有一种奇特的磁场,能让电子产品失效。
关掉电脑,我肯定的说道。
“是执念鬼。”
秦明同意我的看法。
所谓执念鬼,是死去的人固执的认为自己还活着,化作的阴魂仍旧按照生前的习惯继续生活。
“要不要告诉伯父伯母?”
这个问题有点难,忽然得知自己的孩子已经死了,甚至是死了很久,我怕老两口会接受不了。
可如果不告诉他们,难道要让他们在思念和失望中慢慢老去,直到入了坟墓,也要带着遗憾?
秦明反问我。
“如果放任闫哲留在阳间,会不会出问题?”
把一只鬼留在阳间,当然会出问题!
执念鬼不同于寻常恶鬼,他们只是固执的认为自己还活着,仍旧以人类的行为准则来约束自己。
然而可怕的是,一旦他们得知自己已经死了……要么执念消散去阴间报到,要么执念化作怨念,变成心理扭曲的恶鬼。
待在阳间越久的执念鬼,得知真相后化作恶鬼的几率越大。
闫哲已经在阳间待了二十年……
仅仅是想一想,我就已是不寒而栗。
我毫不犹豫的告诉秦明。
“如果你不想以后有更多的人遭殃,闫哲这只执念鬼,就必须超度了!”
秦明叹了口气。
“明天我去跟伯父伯母说吧。”
秦明是心理学博士,由他去告诉老两口这个噩耗,的确比我更合适。
他接着说。
“关于超度闫哲,你有什么办法?”
办法?这个简单,身为黄泉之主,地府阴司,随时都能把闫哲给扔进阴间。
不过我与秦明不熟,这个秘密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我按玄学界通常的思路讲。
“想要超度执念鬼,首先要让他认识到自己已经死了,才能进行下一步超度。”
秦明点了点头,同意了我的看法。
“不过执念鬼认识到现实,很容易会化成恶鬼,若是让他跑了,可就麻烦大了。”
这我当然清楚。
我提出了一个建议。
“我出一件可以困住恶鬼的法器,你来负责把它超度,怎么样?”
“你有法器?那好!就这么办了!”我倒是挺意外的。
秦明答应的很痛快,我之所以要让他来超度闫哲,是想看一看秦明的流派。
回去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秦明让我天黑之后,赶到闫哲家。
而他准备的阴物,是一支毛笔,古人用的毛笔。
这支毛笔上,已经没有几根毛了,之所以能成为法器,恐怕和这毛笔的出身有关。
就好比供奉在寺庙佛祖神像下的物件一样,时间长了就会变成法器,这根毛笔看样子,也像是供奉出来的。
恐怕这玩意,来历不凡。
赶到闫哲家的时候,伯父伯母正在抱头痛哭。
我悄悄问秦明。
“你都告诉老人家了?”
秦明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开口讲话。
我们两人在一旁等着,等到老两口哭没了力气,稍稍冷静了一点。
伯父嘴唇颤抖的问我们。
“有……有没有可能……是你们搞错了?”
秦明嘴唇微动,准备开口,我抢先他一步。
“伯父,事到如今,您都不准备把门打开看一看吗?”
我要是闫哲的父亲,二十年前恐怕就一脚把门踹开了。
在我看来,闫哲就是一个大号的熊孩子,对付熊孩子,打一顿比什么教育都管用。
听到我的话,伯父的脸上露出了犹豫的表情。
他颤颤巍巍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钥匙。
“其实……阿哲房间的钥匙……我一直带在身上。”
“我怕他受到更大的刺激,一直不敢开门。”
“我们一直以为他有一天会想开的。”
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伯父,把门打开吧。”
伯父被我说服了,我们四人一同来到了二楼卧室门前。
秦明手里拿着毛笔,我神念一动,汉剑就会出现。
伯父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把钥匙伸进锁孔中。
只听“咔嚓”一声,门锁被打开了。
我见伯父神情紧张,伸手帮他推开了门。
“嘎吱……”
卧室门开了,里面漆黑一片。
伯父打开了电灯,卧室内的景象,映入我的眼中。
房间内十分整洁,地面干净没有灰尘,正如伯母说的一样,闫哲经常在她们睡觉时打扫卫生。
我第一个走进房间,卧室内的布置很简单,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书架。
床上被褥叠的十分整齐,书架上的书也摆放的整整齐齐。
“阿哲!”
伯母发出一声悲痛的叫喊声,紧接着她的身体歪倒在地。
在我是的书桌前,坐着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趴着一个人。
闫哲。
我大着胆子走进,只见闫哲的身体,犹如埃及干尸一般,只剩下蜡黄色的皮肤,包裹着骨头。
他已经死了很久很久了。
伯父扶着伯母,他的精神也处于崩溃的边缘,只能勉强的站着。
我和秦明则是一脸谨慎,闫哲的尸体就在眼前,但他化成的执念鬼呢?
忽然间,我眼睛闪过一道金光,有脏东西出现。
“爸,妈!”
一个男人的声音,凭空在房间里响起。
我迅速循声看去,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正站在老两口的身边。
他的脸上尽是愤怒,近乎咆哮的吼道。
“我不是不让你们进来的吗!”
他望着书桌前的干尸,捂着脸,语气痛苦。
“你们没有看到该多好……你们没有看到该多好!”
眼前的青年,正是阿哲死后化作的执念鬼。
看他年轻的模样,恐怕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久后就死掉了。
而且从他话中的语气和内容来看,他早就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若是如此,他所执念的又是什么?
“阿哲,你……”
伯母仍旧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她颤巍巍的走到闫哲的面前,想要伸手抱住自己的孩子。
然而……她的手从闫哲的身上穿了过去。
闫哲痛苦的跪在地上。
“我以为……能撑到你们百年的……”
我明白了,闫哲执念的是什么了。
他执念的,是自己的父母。
闫哲虽然死了,但他不想让自己的父母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
所以他的阴魂化作执念鬼留在阳间,装作依旧活着的样子,让自己的父母宽心。
但是现在,他的执念破了。
“你们不该进来的……”
“你们不该进来的……”
“你们不该进来的!”
闫哲三句相同的喊声,却包含着不同的情绪。
从悔恨、迷茫变成愤怒!
他抬起头,一双眼睛通红的望着我和秦明。
闫哲咬牙切齿:“如果不是你们,爸妈他们也不会发现我已经死了!”
“我和爸妈本能在黄泉再相见的。”
“他们为什么要我一家人承受离别之痛!”
“都怪你们!”
秦明沉声道:“闫哲,你执念太久,若是再不去阴间报到,就去不了了!”
闫哲仿佛听不到他的话一样,不停喃喃自语。
“都怪你们!都怪你们!”
他的身上,有黑气弥漫出来,卧室内的温度迅速下降,仿佛变成了一个冰柜。
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好冷!
闫哲执念太深,要变成恶鬼了。
秦明低声对我说道:“准备动手。”
他话音刚落,原本跪在地上的闫哲,猛的扑向秦明。
秦明不紧不慢,站起身子,手里的笔凌空书写着什么。
“手持判官笔,审判众邪灵。”
判官笔!
这我倒是意外啊。
只不过,秦明来不及审判,闫哲就到了他跟前。
我眼疾手快,手里一道寒芒出现,立在了闫哲面前。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闫哲再次跪地的声音。
法器起了镇压的效果,闫哲先是双膝跪地,紧接着身子向前一倾,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长枪法器虽然镇住了他,但闫哲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浓郁,仿佛一缕缕黑色长发,又像是水中随波漂浮的水草。
我提醒秦明。
“赶紧超度,等他彻底变成恶鬼,就来不及了!”
秦明没有开口,我见他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个工具盒。
这个工具盒有些像眼镜盒,是红木雕刻的,十分精致。
他打开之后,里面装的东西,让我大跌眼镜。
是两把柳叶刀。
柳叶刀,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手术刀。
我知道秦明是医生,可他超度鬼也要用手术刀吗?
正当我疑惑之际,只见秦明走到闫哲的身边,他握住一把柳叶刀,轻轻在闫哲身上一划。
凡间普通刀刃,是伤不到鬼。
但秦明手中柳叶刀不同,刀刃划过之处,秦明身上的黑气,竟是连根被切了下来。
秦明手中柳叶刀飞舞,动作快的让人眼花缭乱。
当他停下是,闫哲身上竟是再无半分黑气。
黑气是怨念所化,没有了黑气,说明闫哲的怨念消散了。
能消除恶鬼怨念的柳叶刀?秦明展现出的阴行手段,让我深感震惊!
秦明收好柳叶刀。
“可以了,他已经清醒了。”
“你确定?”
秦明点头,我走前,将长枪收起。
闫哲再一次可以行动了,不同的是,他没有再次扑向我或者秦明,脸上狰狞的表情,也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平和的神情。
他走到伯父伯母面前。
“爸!妈!孩儿不孝!”
第560章 残忍
时隔二十年的呼喊,让一家三口皆是痛哭流涕。
秦明对我说。
“闫哲怨念已消,不久后就会去阴间报到了,我们让他们独处一会儿吧。”
我和秦明走出了卧室,为了以防再发生意外,我们就待在客厅里。
等待的时间里,我问秦明。
“你刚刚那是什么手段?”
打听人家的本领,十分不礼貌,只是我实在是没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
秦明倒是没有怪我。
“我是一名鬼医。”
鬼医?
我怔了一下,有点没搞明白。
鬼和人不一样,鬼是不会生病的。
在玄学界中,的确有不少流派,可秦明口中的“鬼医”,显然不在这个行列。
不过仔细回想一下,他刚刚用柳叶刀切除闫哲身上的黑气和怨念,不就是在给鬼“看病”吗?
秦明解释道。
“我们鬼医名气在行内名气不大,你没听过也很正常。”
鬼医名声不显,但本事绝对不会小。
就秦明刚刚展现出的那一手,我不知道阴行中还有谁能做得到。
我问秦明。
“你是怎么把闫哲的怨念消除的?”
“是我手中的刀。”
秦明把两把柳叶刀重新取出。
“我们鬼医的手术刀,叫做‘心刀’,但凡是因为心中欲念不散变成的鬼,都能治。”
我忍不住心惊,阳间流荡的恶鬼,八成都是因为心有怨念而变成的鬼。
按照秦明的说辞,他两把柳叶刀,岂不是都能把这些恶鬼给超生了?
简直比专门降妖除鬼的茅山道士还厉害!
秦明大概是猜出了我的想法。
“我们鬼医没有那么厉害,刚刚要不是你用法器镇住闫哲,我也没办法下刀。”
又聊了一会儿,我感叹道。
“闫哲的父母,若是早一些下定决心打开卧室的门,恐怕也不会有此悲剧了吧?”
秦明的看法和我不同。
“闫哲这是心病,他自己参不透看不开,别人是帮不了他的。”
“其实我从事心理研究这么久,并不是第一次遇到他这样的人。”
“现在许许多多的人,遇到挫折首先想到的,就是逃避。”
“逃避工作、逃避困难,甚至逃避交流、逃避这个社会。”
“只是他们没有闫哲这么极端罢了。”
我笑着说。
“社会越发达,这样的人也就会越多。”
秦明奇怪的问我。
“为什么这么说?”
“你想一想我们上两辈的人,一天不工作就要饿肚子,再想逃避的人也要先把饭钱赚到。”
圣人说暖饱思淫,欲,这个‘淫,欲’指的可不单单指的色情欲望,任何能使人沉迷放纵不能自拔之事,都在这个行列。
秦明也笑了。
“你说的还挺在理。”
楼上的哭泣声还在,我对秦明说。
“闲着也是闲着,讲讲你碰到过的奇事诡闻,就当是同行交流了。”
秦明没有拒绝,还真讲起了故事。
鬼故事。
另外一个执念鬼的故事。
“这个执念鬼死之前,也是我的病人,他第一次找到我时,患了一种全世界九成人都会得的心理疾病。”
九成人都会得的心理疾病?
秦明是个很会讲故事的人,他一句话就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什么病?”
“拖延症。”
我无语,却是无法反驳。
拖延症,又俗称“懒癌”,还真是很多人都会得的病。
这个疾病最大的表现,就是让人做事拖拖沓沓。
比如我九点去上班,清晨七点半就应该起床,洗漱用十五分钟,然后运动半小时,美美的吃个早饭二十分钟,剩二十五分钟用在赶地铁上。
然而当清晨七点半的闹钟响起时,我醒来的第一个想法是,我洗漱快一点五分钟也能搞定,再睡十分钟。
可十分钟后,我又想昨天健身过了,今天不运动也没关系的,就这样,又是睡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闹钟第三次响起,我觉得自己没必要在家里吃饭,在路边摊上随便买个手抓饼也能凑合着吃。
那就再睡一会儿吧。
……
最终当我爬起床时,距离公司打卡结束时间,只剩下二十分钟。
我慌忙的起床,来不及洗漱,顶着油腻腻的脸和头发冲到地铁站,赶在最后一分钟进了公司。
我饥肠辘辘,邋遢的模样被女同事鄙视,却暗自庆幸今天没有迟到。
我全然忘记,自己本可以早早起床,锻炼好身体,打扮的帅帅气气,美美的吃个早餐,然后悠闲的赶到公司。
再比如有许许多多的人,每天睡觉都很晚很晚,他们也知道晚睡都身体不好,不知多少次下定决心,今晚要早睡。
然而下定决心的大部分人,坚持不了三天。
他们大多数在翻来覆去睡不着后,偷偷的打开了手机,一直玩到比平时睡觉更晚的时间,然后才心怀罪恶的去睡觉。
除此之外,拖延症在大众里的表现还有很多很多,比如拖到最后再去完成作业、工作,比如办了健身卡去不了三五次,比如……
关于拖延症,国内外有很多研究,也有许多专家针对如何治疗拖延症除数立著。
然而,真正能够克服拖延症,做到能够自律的人,寥寥无几。
不知有多少人,距离成功,只差克服拖延症一步,却是耗尽一生都没能迈过去。
我好奇的问秦明。
“你那个有拖延症的病人,很严重?”
秦明嗯了一声。
“那个病人,是个写小说的。”
写小说的?
“网络小说,了解吗?”
这我还挺了解的,每天睡前都会看几章更新。
“这个作者,拖延症很厉害。”
“厉害到什么程度呢?”
“他每天睡前,都会暗暗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早早的起床,然后码字。”
“当然,他要是做到了,也就没有拖延症了。”
“他每天睁眼时,就已经是九点了,洗漱吃早饭结束,最少也就九点半了。”
“以他的码字速度,午饭前应该能写完一章,可一开电脑,他就忍不住的打开网页,刷会儿微薄,再刷会儿知乎,刷完知乎不过瘾,再打开B站看看有没有漂亮的小姐姐更新了跳舞视频。”
“下午就更不用说了,吃完午饭犯困,午睡后要被媳妇强迫着去健身,等回到家,浑身肌肉酸痛,仍旧不想码字。”
“原本白天就应该完成的工作,最后熬到了晚上,经常凌晨十二点的才跟新,不知道惹怒了多少读者。”
“他也想改,但拖延症那么好改,也就不会被称为‘懒癌’了。”
我问秦明。
“所以他找到了你?”
秦明叹了口气。
“虽然拖延症在心理学界已经被研究的很透彻了,我也给他出过很多办法。”
“比如找个软件强制锁屏,每天码不到要更新的字数就不能玩别的。”
“比如制定详细的计划,每天必须完成计划,写总结。”
“再比如每日完成任务,就奖励自己,等等等等。”
我再问。
“结果呢?”
秦明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和闫哲一样,这是心病,自己参悟不了,治不好的。”
“或许和你说的一样,暖饱思淫,欲,要是一天完不成任务就要挨饿,说不定这病早就治好了。”
我觉得有道理,心病,只有自己才治得好。
“那个作者,最后治好拖延症了吗?”
秦明摇了摇头。
“他死了。”
“怎么死的?”
“他有事忙了两天,只写了一章,读者很愤怒,他觉得心中有愧,告诉读者自己明天多更些补偿大家。”
“然后第二天睡醒,刚准备码字,拖延症又犯了。”
“一直到了傍晚,才写完一章。”
“他十分懊恼,觉得自己真是个废物,连自控都做不到。”
“他本准备晚上断网好好码字,谁知好久没见的朋友约他吃饭,不好推辞。”
“回来时,醉醺醺的,已经是十点多了。”
“虽然李白醉酒诗百篇,但大部分的作者,喝多了写的东西压根就没法看。”
“他醉着酒,把自己想好的情节都给忘了,胡乱的写了一些东西,听说是自我批判了一番。”
我追问:“然后呢?”
“说好的补偿读者,他最后勉勉强强写了两章。”
“说到做不到的人,最可恨了!”
“该死!”
“当然,我也只是骂骂,可有个暴躁老哥,社会人,脾气爆,非常生气的找到他,把作者往死里打了一顿。”
“下手狠啊,据说两三个街外,都能听到他的惨叫声。”
“死了。”
听秦明讲这个故事,我忍不住使劲咽了咽口水。
第561章 胡说八道
我经常听人说拖延症会多么多么严重,但死人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听说。
“作者死了,那他写的小说是不是也太监了?”
“这倒是没。”
秦明苦笑:“我这个病人,虽然人品差,倒是没太监过,人死后化作执念鬼,每到深夜就会敲响键盘,继续更新。”
“希望他死后能完成生前的心愿,治好拖延症。”
“这个作者叫什么,抽空我也去看看他写的小说。”
“笔名好像叫巫门老……九。”
秦明的故事很有趣,一连给我讲了好几个,我听得是津津有味。
不知不觉间,楼上的哭泣声已经停下了。
伯父和伯母从楼上走下来时,两人的眼睛都是通红,毕竟是丧子之痛。
不过我能从二人的脸上看出,他们的神情,少了一份哀愁,多了一份释然。
或许,他们心中早就做好了准备。
……
后续的故事,我不太清楚,只知老两口将儿子下葬后,把房子卖了,然后去全国各地四处旅游。
既然赚下的钱不知能留给谁,不妨寄情山水,一来能缓解哀忧,二来也能让老年生活更加多姿多彩一些。
经过此事,我和秦明算是交了朋友,日后他帮过我,我也帮过他。
当然,这是后话了。
……
闫哲的事情过去后,我尝试学闫哲在家宅了三天没出门,差点把我给闷出病来。
果然,能宅也是一种本事。
三天后,我家里再次来人。
是个熟人。
刘艳。
“你怎么这时候来了……这位是?”
刘艳的旁边,跟着另外一个男人。
“江辰,跟你介绍下,这是我警局的哥们,鲁冰,鲁队长。”
大白天的,是上班的时间,刘艳这时候来找我,还带个同事来,怕是有案子。
和灵异贴边的案子。
“鲁哥,坐!我给你们泡壶茶。”
刘艳摆手:“别麻烦了,找你有正事。”
果然,被我猜对了。
刘艳开门见山。
“发生了一个凶杀案,有点离奇,我怀疑不是人作案。”
不是人作案,那就是鬼行凶。
“我急着去外地,这件案子是鲁哥负责,江辰,你手里要是没要紧的事儿,帮帮忙。”
既然是要求,我当然不会拒绝。
我热情的跟鲁哥握了握手,故作谦虚的说:“要是帮不上忙,鲁哥可不要怪罪。”
“哪里哪里,江兄弟客气了,你的事我听艳姐说过,敬仰的很啊!”
鲁冰话虽这样说,但我从他的脸上,一点诚恳的神情都看不到。
他这恭维,就是个客套话。
“我要准备动身离开了,鲁哥你带江辰去案发现场看看吧。”
“好。”
鲁冰去开车,刘艳悄悄对我说。
“鲁冰是典型的唯物主义者,不信鬼神,我极力作保他才同意带你去案发现场的。”
我有些奇怪,既然鲁冰不信鬼神,刘艳为何还非要我掺和进去?
刘艳跟我说。
“时间紧迫我来不及跟你解释了,等到了案发现场,你就明白了。”
刘艳急匆匆的走了,我则是跟着鲁冰一同赶往案发现场。
我原本准备带着陈默的,想了想有警,察跟着,行事多少有些不方便,也就没喊他。
案发现场位于城乡结合处的一个小区里,出事的房子里,还有其他警,察在搜寻证据。
一名警,察让我戴上口罩和手套,才允许我进去。
房子里的装修比较老旧,我扫了一眼,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在客厅中央,有很大一摊血,几乎把三分之一个客厅地面都染红了。
血的一侧,有白色胶带粘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我小时候经常看香,港刑警片,知道这是死者遗体被发现的地方。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白色胶带粘出的这个人形轮廓,身材比例有些短了。
就好像……没有头。
我凑近一看,只见一滩血迹顺到了茶几的另一侧,地面上还有白色胶带。
这个白色胶带,粘成了一个类圆形。
我想明白了,问鲁冰。
“鲁哥,死者的头,被砍下来了?”
“是。”鲁冰反问我,“你胆子大吗?”
“还行。”
鲁冰从一个年轻警,察手里要来一个文件夹。
“你看看吧。”
我把文件夹打开,里面是一摞照片。
案发现场的照片。
照片中客厅地面上,不是人形的胶带,而是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尸体躺在地上,没有头……
另一张照片,是一个被斩下的头颅,就在茶几的侧面。
死者眼睛睁得极大,好似临死前看到了很恐怖的东西。
鲁冰跟我介绍。
“死者名叫郑东,无业有名,法医推测的死亡时间是前天晚上六点到九点。”
“我们调取了小区中的录像,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来郑东家。”
“我们询问了郑东的邻居,在他死亡的这个时间段了,也没有听到打斗的声音。”
“昨天物业来收郑东拖欠的物业费时,闻到屋内有血味报的警。”
“附近派出所派人赶来时,房门是反锁的,请开锁公司破开的门。”
初步判断,这是一起密室杀人案。
鲁冰十分肯定的说。
“这应该是一起熟人作案,他对鲁冰住的这个小区十分熟悉,避开了监控,也正是因为熟悉,鲁冰被忽然杀死,才没机会打斗和求救。”
从鲁冰的话中我能听出,他相信这是一起人为的凶杀案,只是作案者手段巧妙。
这时,一名警,察走了过来。
“鲁哥,都仔细检查过了,没有发现除死者以外人的脚印、指纹和头发。”
“法医刚刚发来尸检报告,死者除了脖子被斩断外,身上没有其他的伤痕。”
“死者颈部的切口,十分整齐,应该是利器一次性伤害造成的。”
鲁冰眉头皱了起来。
没有其他的伤痕,也就是说,死者是被一刀斩断了头。
一刀断头……
与电视剧中刽子手刀落头飞的利落场面不同。
人的脖子中,有脊椎骨,想要一刀将脖子斩断,首先要有一把锋利的刀,其次还要斩在脊柱骨的连接处,否则刀很容易被骨头嵌住。
一刀断头,是个技术活。
从死者惊恐的表情来看,他被砍头前是清醒的。
就算是熟人作案,拿着一柄大刀出现在面前,死者也得赶紧跑啊……
鲁冰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一直皱着眉头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怪不得刘艳要找我,这个案子,的确有些蹊跷。
那会不会如刘艳所想,是鬼杀的呢?
但凡阴魂出现的地方,必定会留下一些阴气,可这里什么都没有。
难道不是鬼做的?
“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起身正准备回答鲁冰,抬头时忽然发现墙上挂着一幅画。
家中墙面挂画并不稀奇,许多人想通过书画,给家里添些书香气息。
绝大部分的人,选择是风景画,也有少部分的人,会选择动物图画。
可我眼前的这幅……是一副人像画。
画中之人,身穿官服,看样式,应该是宋朝官服。
这人面相威严,身前放着一把巨大的铡刀。
画中人一手握着铡刀刀柄,一手按在刀背上,好似随时就要行刑。
但奇怪的是,铡刀虽被抬起,但底座上却是没有犯人。
更奇怪的是,这把铡刀与寻常铡刀不同,底座的造型,是一只趴着的狗。
狗头铡刀。
我当即想出画中之人的身份——王朝!
单说这个人名,许多人想不起王朝是谁,但有一首歌,绝大部分的人都听过。
歌词是这样的。
“开封有个包青天
铁面无私辨忠奸
江湖豪杰来相助
王朝和马汉在身边
……”
王朝,就是包青天包拯身边的侍卫,他与马汉、张龙、赵虎合称为“开封四勇士”。
画中王朝身前的狗头铡刀,也是大有来历。
狗头铡刀,乃是青天三铡刀之一,传闻是宋仁宗钦赐。
青天三铡刀又名御赐三铡刀,分别是龙头铡、虎头铡和狗头铡。
御赐三铡刀相当于民间熟知的“尚方宝剑”,如同当今万岁亲临,三口铡刀皆可先斩后奏。
三把铡刀的作用也不尽相同。
其中龙头铡可铡皇亲国戚、凤子龙孙。
虎头铡可铡贪官污吏、祸国奸臣。
狗头铡可铡土豪劣绅、恶霸无赖。
在《三侠五义》中,有铡刀行刑的细节描写。
书中是这么写的。
“……只见马汉早将他丢翻在地。四名衙役过来,与他口内衔了木嚼,剥去衣服,将芦席铺放,立刻卷起,用草绳束了三道。
张龙、赵虎二人将他抬起,走至铡前,放入铡口,两头平均。此时马汉、王朝黑面向里,左手执定刀靶,右手按定刀背,直瞅座上。
包公将袍袖一拂,虎项一扭,口说‘行刑’二字。
王朝将彪躯一纵,两膀用力,只听咔喳一声,将恶贼登时腰斩,分为两头一边齐的两段。”
有此可见,主管三铡行刑的,正是王朝。
死者断头……铡刀……
“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鲁冰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就连一旁向他汇报的小警,察也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一刻,我有种化身江户川柯南的感觉。
“谁?”
我指了指墙上的画。
“他。”
鲁冰眉头皱的更紧了。
“小林,你在开玩笑吗,一幅画能杀人?”
画还真能杀人。
因为这幅画,是阴煞之物。
我知道鲁冰不信,想要说服他,得拿出证据来才行。
“你们谁有打火机?”
“我有。”
鲁冰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他右手食指和中指微微发黄,看来是个老烟民。
我接过打火机,走到画前,打着了火。
我把火苗贴在画中铡刀的刀刃上。
鲁冰急忙喝道:“你做什么!这是案发现场,不能有任何破坏!”
他以为我要把画给烧了。
我当然不是这么想的,实际上,别说是一个打火机,就是在画上泼上汽油,也不一定能烧毁它。
果不其然,火苗在画上跳动,丝毫没有被点着的迹象。
鲁冰一旁的小警,察,瞠目结舌。
“这……”
我提醒他们:“你们凑近了看。”
两人走上前来,只见在火苗的炙烤下,画中狗头铡刀的刀刃上,浮现出了一抹,红色,好似鲜血。
这抹,红色越来越浓,最后竟然是真的变成了血,顺着画往下流!
“把血采集一下,看看是不是死者的。”
小警,察急忙采集鲜血,送去检验。
在等待检验结果的时候,鲁冰不解的问我。
“画里怎么会出血的?”
我先是简单向鲁冰介绍什么是阴煞之物。
“在玄学界中,有些画类阴煞之物,画中的形象,或人或动物,能够从画中走出来,出现在现实中。”
“这叫‘画中仙’,也叫‘画中鬼’。”
“这幅画中的人物,是包公身边的王朝,一生刚正不阿,嫉恶如仇。”
“一定是死者郑东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让画中的‘王朝’看不下去,才斩了他。”
若是刘艳在这,肯定会问我画中仙可有破解之法。
毕竟是死过人的,放任不管,说不定还会有人为此送命。
但我面前的是鲁冰。
“胡说八道。”
我被鲁冰一句话差点给噎死,他娘的,我算明白了,这家伙从头到尾都把我当成一个骗子。
鲁冰冷笑连连。
第562章 天机阁总阁
鲁冰这话不光是呛人了,还是赤裸裸的讽刺。
刘艳让我来参与警方的调查,鲁冰肯定是不满意的,只不过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当面拒绝。
现在刘艳不在这,他也就没啥顾忌了。
我反问他:“鲁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说的还不明白吗?,你这些话糊弄糊弄刘艳还行,骗不了我。”
“刘艳竟然听信一个江湖骗子的话,真是丢人!”
我被鲁冰惹到了,这家伙,如果不想用我帮忙,直说就行了,害我跑来一趟还要听他冷嘲热讽。
既然鲁冰撕破了脸皮,我也没必要再陪笑脸。
“你爱信不信。”
“我劝你一句,这画最好先收起来,否则早晚还会有人出事,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你今天的话,我会记住的。”
“不想继续死人,最好把话给收起来。”
最后一句,并非气话,而是我觉得鲁冰并不会听我的话把这幅《王朝开铡图》给收起来。
说完,我扭头就走了,走之前,我看到鲁冰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当时,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回家睡了一脚,夜间被饿醒了,起床穿好衣服,准备去找点吃的。
我睡的有些迷糊,走路的时候仍旧是半睡半醒的状态,我忽然察觉有些不对劲。
从屋子里出来,我眼睛看到的并不是自家的小院,而是一处完全陌生的环境。
我伸手揉了揉眼,又摁了摁太阳穴。
我清醒了……准确来说,是被吓醒了。
在我视线可及的范围内,除了脚下有一条青石小路,周围漆黑黑的,什么都看不见。
此时此刻,就连我身后的房子也不见了。
鬼打墙?
我下意识的抬起手,凝聚四周气场,发现并没有反应。
不是鬼干的。
我有些迷糊了,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就在我迷茫之际,远处忽然传来了“咿咿呀呀”的声音,好似有人在唱戏。
我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有一个微微发光的身影,正在逐渐向我“飘”来。
是飘,不是走。
这个身影近了,是一个身穿宋朝捕快官服的大汉。
大汉一手握刀,一手在空中随口中强调舞动。
“驸马不必巧言讲
现有凭据在公堂
人来看过了香莲状
……”
大汉口中唱的这一段,我是有印象的。
这戏曲讲的是包公开铡斩当朝驸马陈世美的故事。
大汉飘的近了,我看清了他的容貌,当即吓出一身冷汗。
大汉的脸,和我白天在案发现场看到的《王朝开铡图》上的王朝,一模一样,连一个褶皱都不差。
飘向我的大汉,是王朝!
被斩头的死者郑东,就是被他给杀的!
只是王朝乃是包青天身边的护卫,性格正直嫉恶如仇,开铡斩坏人我能理解,怎么就找上我了?
我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了?
没有啊!
我来不及继续思考,王朝已经飘到我面前了。
他的嘴里,仍旧在唱着戏曲。
“驸马
驸马爷近前看端详
上写着
秦香莲三十二岁
状告当朝驸马郎
欺君王瞒皇上
悔婚男儿招东床
杀妻灭子良心丧
逼死寒妻怎了堂
奖状质押至在
爷的大堂上
……”
不得不说,王朝这腔调堪比豫剧名角,可此刻我听着,却是冷汗淋漓。
王朝握住刀柄的手往上提了提,露出散发冷冽寒光的刀刃。
我知道眼前的王朝不是真的人,他手中的刀也不是真的刀。
但我毫不怀疑这刀砍在我身上的效果。
冷静!
以王朝刚刚飘过来的速度,我肯定是跑不过。
况且我被困在类似于鬼打墙的地方,如何跑出去也还没弄清楚。
只能拼了!
我伸手一展,汉剑出现,现在且看是他的铡刀厉害,还是我的汉剑厉害。
王朝靠近我的瞬间,我毫不犹豫的伸出右手,像是武侠剧中的武林高手,一掌拍在王朝的胸口上。
我碰到了王朝,手心触感冰凉。
接下来……我好像被车撞上一样,整个人倒飞出好几米,站稳身子我看向对方。
此刻一道冰冷的刀刃,靠上了我的脖子。
好快。
王朝满脸威严居高临下的望着我,他手一挥刀,我就要死了。
我心中满是震惊。
王朝从身后取出一条麻绳,看样子是准备把我捆住。
我能想象出后面的场景,王朝会把我放在铡刀上,斩下我的头颅。
我拼命想自救,却是想不出能脱身的办法。
就在这这时,我忽然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有人向着我跑来了。
我扭头去看,看到一道靓丽的身影,是个身段极好的女人。
周围太暗,我看不清她的脸。
她跑到王朝的身后,手中好像握着一根短棍,向着王朝后背抽去。
“呼!”
我听到短棍破空的声音。
“啪!”
短棍狠狠的抽在王朝的后背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王朝像是摔在地上的玻璃杯,身体炸裂,随后消失不散。
一个略冷的女声响起。
“你没事吧?”
王朝消失不见,周围的黑暗也逐渐散去,原本的场景以我身下的青石路为中心,逐渐显现出来。
我人就在院子中间。
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相貌美丽的女人正看着我。
这女人年纪看起来和我差不多,身段好,长得十分漂亮,和倾城倾国的铁锤都有得一拼,属于那种走在街上回头率百分百的人。
只是与俏皮可爱的阳春不同,这个女人给人一种很“冷”的感觉,让人不敢靠近,俨然一个冰山女王。
吸引我的,不仅是她的面貌,还有她手中的棍子。
女人右手握着一把拐棍,与寻常拐棍不同的是,她手中的拐棍棍身,有用朱砂纹写的篆符。
从篆符的书写笔迹来看,像是峨眉的风格。
她是……峨眉山的人?
人家救了我,道谢的话我当然要说。
“谢谢姑娘救命之恩。”
这话说出口有点别扭,好像武侠片中的剧情。
只不过武侠片里都是英雄救美,美救……被美女救了,哪里还好意思自称英雄。
美女打量着我。
“你是阴阳师,而且身上的修为我看不透,不应该这么弱的?”美女不解的看着我。
窝尴尬一笑。
“是。”
“你也真够弱的。”
美女一句话差点让我呛着,可想想刚才自己差点被铡了头,还真没办法反驳。
不得不承认,刚才我也是大意了,不过这么诡异的一幕发生,确实让我分了神,如果不是这美女出现,死虽然不至于,但我肯定要吃些亏的。
只是,这美女出现在我家,多少让我警惕起来。
“我跟你打听个地方,这里是不是王家沟?”
王家沟?
云深不知处,只缘身在此山中?
我没回答,而是反问。
“你找王家沟,找人?”
“废话,不是找人难道我旅游啊。”
美女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还是冷冰冰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看样子不是仇家上门,再说我也不记得有得罪过眼前的大美女。
“这里就是王家沟。”
美女愣了一下,盯着我看了好久,接着一把拉过我。
“那你知不知道王家沟有个叫江辰的。”
我……。
“你找他,寻仇?”
“不是!”
“那你找他干嘛。”我问。
“交手。”
啊这……。
眼前这女人,我可以很确定,我并不认识她,除了知道她手里的武器源于峨眉之外,别的我都不清楚。
她找我,只是交手?
“我就是江辰。”
她直勾勾的眼神好似要把我看穿,盯得我头皮发麻。
我正想开口打破尴尬的气氛,美女先发问了。
“你这么弱,是怎么加入天机阁的?”
啥。
天机阁。
这下轮到我发愣了,我加入天机阁的事情,虽然算不上什么秘密,但知道的也应该没有几个。
眼前的美女,是从何得知的?
质疑中,美女自我介绍:“我叫诸葛芸芸,是天机阁总阁的。”
天机阁总阁,我震惊的看着她。
慕容楠被带走,我以为是天机阁所作所为,可我加入天机阁才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在天机阁上面还有总阁。
总阁的事情很少有人知道,这女人说她是总阁来的,或许她知道一些慕容楠的事情。
见我一脸发懵,美女进一步解释。
“天机阁总阁不需要我过多解释吧,你是天机阁的人,本来我并不在意,但是你的名字半个月前突然出现在了总阁的名单上,而且是新晋人员名单中,最年轻的一位。”
“听说,你的实力已经达到了御气境,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所以我过来看看是不是徒有虚名。”
天机阁总阁,我的名单出现在了那里,这又是怎么回事?
上次和阳春在华山,我们拜师得时候,天机阁的事情我并没有说过,而且我也没给任何人说过我想加入总阁,到底是什么人。
秦琼还是萧伍?
这件事情,我现在不好问。
“你说的这个事情,我并不清楚,而且天机阁总阁的事情,我也没有了解过,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我问。
诸葛芸芸看着我,伸手一甩给我一张信封,我打开一看,里面是推荐信,至于推荐人的署名并不在上面,唯一值得留意的是推荐信上的一个符文,看上去像个人字,又像是个爻字。
“这封推荐信,是总阁主收到的,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进入总阁秘境。”
这……。
我没开口,现在只觉得有些无语。
第563章 没良心
天机阁总阁的神秘,不是我能触碰的,现在诸葛芸芸告诉我,我可以随时进入天机阁总阁,这不是太扯了吗。
还有,诸葛芸芸是总阁的,前来找我就是为了交手?
“你的话,我凭什么相信。”我问。
诸葛芸芸看着我,无语道:“你爱信不信。”
“你信不信我都是来找你打架的,怎么样,什么时候动手。”
诸葛芸芸的话不假,只是这大半夜的动手,肯定会影响到别人。
“现在不行,这村子里都是人,我和你打起来,肯定会惊动他们,改天吧。”
“或者,你要是不着急走,可以帮我一个忙。”
诸葛芸芸怔了一下。
“什么忙?”
我如实相告。
“刚刚要杀我的那个‘鬼影’。”
诸葛芸芸点了点头。
“你不说我还忘记问你了,刚刚那是什么东西,好像不是鬼。”
的确不是鬼。
“那是画中仙。”
我正准备向诸葛芸芸解释什么是画中仙,她却是微微点了点头。
“画中之鬼,那就怪不得了。”
她知道画中仙,倒是省了我的口舌。
“那个画中仙,是北宋包拯身边的捕头王朝,他已经杀了一个人。”
“处理这个案子的警官,不相信我的话,我怕那画不处理还会有其他人蒙难。”
“既然碰上了,那就处理了吧。”诸葛芸芸没有拒绝。
不过她话锋一转,反问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包拯身边的人,不管是开封四勇士还是五义鼠,都是嫉恶如仇之人。”
“画中仙会继承历史人物的真实性格,你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才会被追杀?”
她这话分明是在说,如果她没阻止王朝,说不定社会上反而少了一害。
这是把我当成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了。
我实话实说:“我不是坏人。”
“我也不清楚王朝为什么会追杀我。”
诸葛芸芸瞥了我一眼,我看懂了她这个眼神。
她认为,我开口请她帮忙处理画中仙,并不是忧虑还会有人被王朝杀害,而是为了自保。
只是她不说出来,我也没办法反驳,否则一张口,越描越黑。
真是够郁闷的,我只能在心中自我安慰,清者自清。
“带我去看看那幅画。”
大晚上的,我带着诸葛芸芸回到了案发现场,也就是死者郑东的家。
警方的侦查应该是已经结束了,现场已经没有警,察把守,而是在门上贴了封条。
诸葛芸芸伸手抓住封条,在我目瞪口呆的表情下,一把将封条从门上撕了下来!
我当即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天机阁总阁的人办事,这么霸道的吗?
私自撕毁封条,可是犯法的!
“你把封条撕了有什么用,咱又没门上的钥匙。”
诸葛芸芸没说话,而是从身上的挎包里掏出一件东西。
口红。
她这时候,总不会是拿口红补妆吧?
诸葛芸芸拿出口红,的确不是用来补妆的,她将口红拧出,在门锁上画了一道符。
道家的篆符,除了能够降妖除魔外,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功能。
其中有一道符,名字特别直白。
开锁符。
这道篆符能够打开一切机械结构的锁芯,当时我只当是个笑话,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当诸葛芸芸收起口红时,只听门里响起一声清脆的“咔嚓”,紧接着,门开了。
我暗暗给诸葛芸芸伸出一根大拇指。
牛。
真牛!
诸葛芸芸推门而入,伸手打开了屋内的灯。
案发现场还是我白天见到的模样,只是地板上的血迹,在夜间更加让人感到恐惧。
“画在那……”
我伸手指向墙面,手指却是颤了一下,僵在了半空中。
墙面洁白,空空的,只剩下一颗钉子。
画不见了。
我在心里暗骂鲁冰,这个王八蛋,嘴里说着不信我,等我走后转身就把画给收起来了。
我尴尬的对诸葛芸芸说:“可能是警方听了我的建议,把画收起来了,我们要不要去公,安,局问问?”
诸葛芸芸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正当我们出门离开时,我忽然发现,楼道里有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正在打量着我们这里。
谁?!
那个男子也发现了我,神情慌张的顺着楼梯跑了。
他下楼时手臂不小心碰到了楼梯扶手,手中攥着的东西,被碰掉在地上。
诸葛芸芸走过去,把它捡了起来。
“是开锁用的工具。”
开锁工具?
“小偷吗?”
诸葛芸芸反问我:“如果你是小偷,会来偷案发现场吗?”
当然不会,这里死过人不吉利,一旦被抓住撕毁警方封条又是罪加一等,不划算。
这么说,他是有意要来郑东家的。
来做什么?
我首先想到的,就是郑东家墙壁上的那副画。
我和诸葛芸芸异口同声。
“他是来偷画的。”
这个案子,没那么简单。
“我们先去公,安,局。”
到了公,安,局,诸葛芸芸对负责招待的警,察小姐姐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姐姐一脸怀疑的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时候,表情一变再变。
扣掉电话后,她十分热情的说:“两位先跟我去招待室喝杯茶,局长他马上就来。”
这模样,像极了面对大领导时的殷勤模样。
我不禁对诸葛芸芸刮目相看。
局长很快赶到了,诸葛芸芸直接提出要求,查看那幅《王朝开铡图》,局长叫来了鲁冰。
鲁冰再见到我时,满脸惊讶。
我猜他是没想到我又回来,还被他的上级热情接待。
“鲁冰,这位是上面派来的同志,你今天处理的断头案,是不是从案发现场拿回来一幅画?”
“在证物科放着呢。”
“拿来。”
鲁冰十分为难。
“局长,从证物科取东西要走程序的,您得给我签字啊。”
局长拍了下脑袋:“我给忘了,要不您随我一起去看看?”
“好。”
我们正准备行动,鲁冰的电话忽然响了,他接起电话,脸色剧变。
“什么?又一起断头案!”
鲁冰挂掉电话后,对局长说。
“局长,有新的案子,我得赶过去。”
“快去吧!”
鲁冰急匆匆的走了,局长对诸葛芸芸说。
“我带你们去把!”
来到证物科,有局长的签字,证物科的工作人员带着我和诸葛芸芸去查看那幅被鲁冰带回来的《王朝开铡图》。
然而当工作人员打开盛放证物的箱子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箱子内是空的。
《王朝开铡图》不见了。
局长大怒:“证物呢?”
工作人员惊慌失措:“我明明存在这个箱子里的,怎么会不见了呢?”
诸葛芸芸开口:“查一下录像。”
既然工作人员一口咬定没记错存放地点,那画八成是被人给拿走了。
证物科的墙上有监控,肯定能查出是谁干的。
监控很快调了出来,我们看到了证物科的工作人员把画收入了箱子,并且上了锁。
然而从下午四点开始,监控画面忽然中断。
经过对监控进行检查,发现监控的线路,被人从外面给剪断了。
这根线,是隐藏在墙内的,只有几个检查盒可以动手剪断,寻常人根本就不可能得知。
毫无疑问,这是内鬼所为。
画是被公,安,局内部的人偷的。
局长恼怒,下令严查,不过我猜测对方既然敢这么做,定然是有恃无恐,查不出来的。
诸葛芸芸对我说:“我们去新的案发现场!”
她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刚刚鲁冰接电话时我们都听到了,市里又发生了一起断头案,肯定是画中仙所为。
去案发现场查看一下,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局长听闻我们的想法后,亲自开车送我们过去。
到了案发现场我才发现,这里距离郑东的家并不远。
是一个小公园。
公园已经被警,察,封,锁了,法医正在调查取证。
在局长的安排下,我和诸葛芸芸顺利进入现场。
一名无头尸体躺在公园的小路上,距离不远处,还躺着一颗圆滚滚的头颅。
死者的鲜血喷了足足有一米远,地面上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道。
我的心里忍不住生出一股恶寒,今晚如果不是诸葛芸芸救我,这恐怕也是我的下场。
“江辰,你过来。”
诸葛芸芸叫我,我走过去一看,只见她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地上的头颅。
死者的头颅是侧躺着的,半张脸贴在地面上,只能看到另外半张脸。
仅仅是一眼,我就认出了他。
是之前我和诸葛芸芸在郑东家楼道里发现的那个小偷!
他原本不是去偷画的吗?怎么会死在这里!
我抓过一个警,察。
“死者的身份核实了吗?”
他大概是看到我和局长一同过来的,没有隐瞒。
“查过了,这人叫董永,无业游民,有盗墓入狱的前科。”
盗墓入狱……
《王朝开铡图》是一件生灵的阴物,极有可能是从墓中挖掘出来的。
它和董永之间,有什么联系?
会不会《王朝开铡图》是董永从墓中盗出来的?
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那董永和郑东,又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去郑东家去偷画?
一连串的疑问从我脑海中浮现,让我摸不清头绪。
折腾了一晚上,什么也没有查到。
诸葛芸芸住在县城酒店,我回家补了个觉。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铁锤正坐在床边守着我,那表情差点没有把我给睡了。
“你在这干嘛,没有我的允许,谁让你出来的。”我质问道。
铁锤一脸无辜的看着我,手里的绢子一挥,大骂我没良心。
第564章 淬阳
“要不是老娘,外面那两个婆娘,早把你的魂给勾走了,现在你指责人家,你就是个没良心的。”
我……。
两个婆娘?
“外面的人。”
“你认识吗?”我问。
“就是两个勾引人的小贱人。”铁锤不开心的说道。
两个女的,该不会是诸葛芸芸吧?
另外一个又是谁。
我从床上下来,看到诸葛芸芸和刘艳两个人正在交谈的时候,多少松了一口气。
我让铁锤离开,诸葛芸芸也是风水师,看见铁锤这阴煞,说不好要动手。
至于刘艳和诸葛芸芸两人似乎已经相互认识了,正在聊天。
我走出来,刘艳跟我打招呼。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刘艳笑着:“你可不能光道歉,得付出行动才行,今天我们的早饭你请客。”
我说行,然后坐在两人对面。
我看着诸葛芸芸,诸葛芸芸也看着我,谁也不说话。
最终还是诸葛芸芸忍不住了。
“江辰,看不出你还胆子真大,千年鬼煞都敢养。”
“你就不怕她趁你睡着的时候,把你头拧下来?”
我实话实说:“不怕。”
诸葛芸芸冲我竖起大拇指。
“我见过很多奇人,还真没有比你胆子更大的。”
“你养鬼煞我不管,不过千万别让我听说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千年鬼煞虽然厉害,寻常阴阳师避之不及,但我们天机阁却不怕。”
天机阁总阁肯定有我想象不出的高人坐阵,诸葛芸芸这话并不是在吓唬我。
“我知道。”
诸葛芸芸转了话题。
“回归正题,这个案子你准备怎么查?”
诸葛芸芸这话问的……。
不过她都问了,我也不准备藏着瞒着。
我问刘艳。
“我先向你核实一件事情。”
“你不是警局的人,怎么会牵扯进来,而且现在怎么又回来了?”
刘艳解释:“我虽然不是警局的人,但是里面的人我熟,我的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至于为什么会把我牵扯进来,因为那副画我看过,而且画里的诡影我也见过一次,只是当时见过的人都被斩首了,我却是个例外,我爸让我跟着警局的人,顺便看看什么情况,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找到你。”
刘艳奇怪的问我。
“江辰,有什么不对劲吗?”
我把昨天鲁冰讽刺我的事情说了出来,刘艳听了很生气。
“这个鲁冰也忒不地道了,我好心找你去帮他,竟然这么对你!”
“等我回局里,跟他理论!”
我摆摆手。
“你先别着急,我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你什么意思?”
诸葛芸芸懂了:“你怀疑这两起断头案,和鲁冰有关系?”
“我只是猜测,没有证据。”
而他讽刺我,并非是真的不相信这是一起灵异杀人案,而是故意将我逼走。
若非如此,为何他说着我是骗子,扭头就听从我的建议,把《王朝开铡图》给收起来了?
诸葛芸芸接着问:“你怀疑,证物科丢失的画,是被鲁冰偷走的?”
毫无疑问,将画偷走的人,是内鬼,鲁冰的嫌疑很大。
只不过,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没有证据。
“刘艳,你能不能调查下郑东和董永这两个死者之间的关系。”
“行,我这就去查。”
刘艳走了,诸葛芸芸却没走。
因为铁锤的事情,我坐在她面前,格外的尴尬。
诸葛芸芸抬头问了我一句。
“你真的没有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我斩钉截铁的回答:“没有。”
诸葛芸芸认真了起来。
“你有没有想过,既然你没做过丧尽天良的恶事,那王朝为什么会找上你?”
她的话让我陷入深思。
画中仙完全继承话中人物形象的原本性格。
王朝的性格嫉恶如仇。
如果我没做坏事,他为什么要追杀我?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
一种很可怕的可能。
“有人能操,纵画中仙!”
诸葛芸芸点了点头,她赞同我的看法。
“郑东和董永两人的死,应该是有人设计的。”
“黎警官要调查的,不应该只是两个死者之间的关系。”
“还要着重调查他们二人和鲁冰有没有关系。”
我胸口燃起一股怒意,我昨天之所以会被王朝追杀,八成是我当着鲁冰的面点破了画中仙的存在。
鲁冰操,纵画中仙杀我,是为了封住我的嘴巴。
好恶毒的人!
我给刘艳打了电话,将我和诸葛芸芸的猜测告诉了他。
刘艳专业效率很高,中午时分就已经查到了线索。
他带着一个人,来到我家。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长得很瘦,瘦到皮包骨头。
他脸色蜡黄,裸露出的皮肤长着许多暗斑。
这人吸,毒,是个瘾君子!
他一见到我,噗通一声跪在我身前,抱着我的腿哭嚎。
“您是江大仙吧!求求您救救我!救救我!”
被一个瘾君子抱着大腿,让我十分的不舒服。
我好不犹豫的往前蹬了一脚,把他给踹在地上。
瘾君子还想往我身上扑,又被他身后的刘艳踹了一脚。
“老实点!”
我问刘艳。
“这是?”
刘艳撇了下嘴:“他叫吴江,进过戒毒所好多次,还犯过偷窃、抢劫,我跟他也算是老相识了。”
我让刘艳去调查鲁冰和两个死者之间的关系,刘艳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抓个瘾君子回来。
“他?”
刘艳点点头。
“这小子和郑东、董永一伙的。”
他伸手把吴江从地上拽起来,一把摁在桌前让他老实坐着。
“把你鼻涕擦干净了,和江大仙仔细说说你干了什么缺德事!”
吴江明显是受到惊吓了,用十分可怜的眼神看着我。
“江大仙,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啊!”
这家伙,犯什么神经呢?
刘艳跟我解释。
“我找到他的时候,这家伙不知蹲在自己家门前打哆嗦,都尿了一裤子,我问他,他说有人要杀他。”
“我找到他的时候,哪里有别人,八成是他刚吸完毒产生了幻觉。”
吴江一脸哭丧表情。
“警,察同志,我今天没吸,毒啊,真没吸,毒啊!”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问你,想杀你的人,是不是一个穿着像是戏服的人?”
吴江一听,急忙点头。
“是是是!他腰间挎着把刀,嘴里还唱着戏,我都跟警,察同志说了,他不信我!”
是王朝。
刘艳弄不明白了:“江辰,这是怎么回事?”
我把画中仙的事情跟他解释了一下,刘艳被我吓了一跳。
“这么说,是我救了他?”
“你能逃过一劫,现在又让王超主动避开,看来你身上也有问题。”
王朝想要杀吴江?
“吴江,你认不认识鲁冰?”
“认识!认识!江大仙,你们听我说,挖坟的事情都是鲁冰、郑东和董永干的,我只管放风,没参与啊!”
等等……挖坟?
我想起来了,之前在案发的公园里,有个警,察告诉我,死者董永是个有前科的盗墓贼。
刘艳抓住了吴江话中的重点。
“你刚刚说,鲁冰和郑东、董永认识?”
吴江头点的跟捣蒜一样。
“我和郑东、董永是从监狱里认识的,郑东懂风水勘探,董永懂开坟掘墓。”
“去年的时候,鲁冰找到他们两个,说他知道一个藏有很多宝藏的大墓,让他们两个入伙,事后分他们两人一笔。”
“郑东知道我出狱后没钱吸,毒,刚好缺个帮手,就喊上了我。”
“鲁冰带我们去了安德市北面的一片荒地里,说大墓就在这附近。”
“郑东拿了个罗盘找了三天,还真找到一块风水宝地。”
“我们四个趁夜挖土,挖出一个石棺,棺材里面有好多金银翡翠。”
“完事之后,鲁冰说现在风声紧,等过两个月再给我们分赃,谁知道郑东和董永他们两个……死了!”
“我觉得是鲁冰想要独吞宝贝,他杀了郑东、董永,肯定也不会放过我,我今天想回家收拾东西跑路,谁知刚到家门还没开,那个穿着戏服的家伙就找来了……”
“江大仙,那是不是鬼啊!我路上听说您有降妖除魔的本事,求您救救我,救救我啊!”
从吴江的交代中可以推断,鲁冰就是幕后真凶!
他想要独吞墓中宝物,所以选择杀人灭口。
刘艳恨的咬牙切齿。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竟然没看出他是这样的人!”
诸葛芸芸开口了。
“那副画,是不是也是从墓里拿出来的?”
吴江愣了一下:“画,什么画?”
我提醒道:“在郑东家墙上挂着的那幅。”
“那幅啊,是,是从墓里拿出来的。”
“鲁冰说过两个月再给我们分赃,郑东不太愿意,他怕鲁冰反悔,非要拿一件东西当定金,他觉得那副画值钱还不惹人注意,就拿回了家。”
吴江说完,忽然睁大眼睛。
“江大仙,您说的画中仙……该……该不会就是……”
我点点头,吴江吓得一屁,股瘫倒在地上。
我没理会他,而是和诸葛芸芸商量。
“王朝来杀我,说明鲁冰肯定是懂得如何用那幅画的,那他怎么会同意把画给郑东呢?”
“亏你还是阴阳师,难道不知道有些阴物第一次使用,是需要淬阳的?”
第565章 照片
我一拍脑门,怎么把这给忘了。
丢人了,实在是丢人了!
所谓淬阳,是生灵阴物第一次使用时所需的工序。
生灵阴物与藏鬼阴物不同,器中之灵乃是从极阴之地长时间吸收阴气形成的。
就好像许多刚出生的婴儿不哭,医生会轻拍他们的屁,股,让婴儿哭出声来。刚刚出土的阴物想要发挥功效,需要一点阳气刺激一下。
而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用男人的血。
可怜的郑东,还以为自己的拿到了宝贝,殊不知自己被鲁冰当成了试刀石。
刘艳怒冲冲的说道:“我这就去举发鲁冰!”
我把刘艳拦了下来。
“先不要打草惊蛇,一旦鲁冰有察觉把画带走了,我和吴江就会一直被画中仙追杀。”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画找出来。
画从证物科丢失早晚都会被人察觉,鲁冰肯定不会愚蠢的把画藏在自己家里。
“吴江,你觉得鲁冰会把东西藏在哪?”
吴江猛的拍大腿。
“郑东说过,鲁冰老婆名下有个小院子,已经很久没人住了!他猜鲁冰会把东西,藏在那里,一旦鲁冰反悔不给我们分赃,他就自己去拿。”
“你知道地方吗?”
“知道!知道!”
事不宜迟,现在就去!
我让陈默看好家,然后我们三人押着吴江去他口中的小院。
到了目的地,我才发现这是一个已经搬迁大半的村子,郑东指认的院子,破败的屋顶都塌陷了一部分。
这么个不避风不遮雨的破地方,鲁冰真的会把画藏在这里?
院子门没有锁,就这样的破败地方,就是小偷路过,恐怕都没兴趣进去逛一逛。
我们走进院子,院子里的菜地已经荒废了,长满了杂草。
我蹚着比脚腕还高的野草走到屋里,刚准备进门,刘艳一把拉住了我。
“江辰,等等!”
我正想问怎么了,只见刘艳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屋内地面。
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屋内密布灰尘的地面上,有一排脚印。
这排脚印十分清晰,一看就是最近才踩上的。
有人来过!是鲁冰!
刘艳掏出手机拍照取证,进了屋子。
我们顺着脚印,在偏房找到了一个藏在瘸了一根腿的破床下的木箱子。
我刚伸手碰到箱子,就感受到一股浓郁的阴气在木箱的缝隙中弥漫而出。
就是它了!
木箱子上了锁,不过这难不住我,不用诸葛芸芸再画开锁符,我找了块砖头,直接把锁砸开了。
木箱打开后,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金银和翡翠器皿,从陈旧程度上不难看出,这些东西已经很有年份了。
每一件器皿,都散发着淡淡的阴气,它们都是从墓中取出的陪葬品。
这些陪葬品的价值,怕是最少有数百万,要是分给吴江三人,想想的确会肉疼。
正是因为贪婪,才让鲁冰起了杀心。
对于这些陪葬品,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把木箱子推倒,陪葬品“哗啦”一声全散落在地上。
一幅被卷起的画,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抓起这幅画,一入手,就知道是大,阴之物。
王朝开铡图!
刘艳问我:“江辰,这画你准备怎么处理,毁了吗?”
摧毁阴物没那么容易。
“我先镇住它。”
刘艳和诸葛芸芸,押着吴江回公,安,局了,有了认证物证,鲁冰的盗墓和杀人的罪名基本上可以坐实了。
我则是带着《王朝开铡图》回到了家。
半个小时后,刘艳打电话给我,说鲁冰已经被拘留起来了。
听到这话,我安心了。
半个小时后,刘艳的电话又来了。
和刚刚轻松的语气不同,刘艳声音很沉,还有些发颤。
“江辰,不好了!”
我心中一沉,刘艳很少有这种语气,一定是出事了!
我急忙问:“怎么了?”
“吴江死了!”
那个瘾君子死了?
“他不是被你带回去了吗?”
刘艳所在的单位,吴江被人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我首先想到的,是吴江毒瘾发作把自己给害死了。
然而刘艳下面的话,让我全身汗毛根根立起。
“他在审讯室断了头!”
又是一起铡头案!
《王朝开铡图》明明被我镇压起来了,怎么会……
一股莫名的紧张感,从我的内心深处涌起。
人在紧张的时候,会有快速眨眼的小动作。
我下意识的眨了两下眼,眼前的景象忽然就变了。
原本明亮的房间,忽然阴沉了下来,紧接着,变得漆黑一片。
我手中的手机,刘艳的声音不再响起,取而代之的,是“嘟嘟嘟”的嘈杂忙音。
画中仙来找我了!
远处,有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响起。
“一告你,双亲亡故不戴孝,身在朝中穿红衣,
二告你,贪图富贵起恶意,差定韩琦杀前妻,
三告你,已婚男子重婚配,在宫中招亲把君欺。
这本是欺君罔上,抛父弃母,杀妻灭子三款罪,
宗宗款款犯条律,看完了状纸忙收起,
看完了状纸忙收起,再劝驸马莫犹豫。
……”
仍旧是河南梆子《铡美案》,但这一次的唱腔,却是多了好几分杀意。
我紧张的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穿着捕快官服的大汉,握着腰间佩刀飘了过来。
是王朝!
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吴江真是王朝杀的!
可王朝这个画中仙,是怎么挣脱镇压的?
我来不及细想,王朝已经近身。
我手里汉剑出现,朝着王超身上劈了下去,汉剑划出一道虚影,对王超没有任何作用。
怎么会这样。
汉剑是镇邪的法器,对这玩意没有作用,就好似符篆对铁锤不起作用一般。
我准备祭出法器的时候。
王朝一抓,我当即被放倒在地。
这次没有外人相救,王朝掏出麻绳,在我身上捆了三圈。
我眼前景象一晃,身前忽然出现了一把铡刀。
在铡刀的前端,是一尊铜制狗头。
王朝口中,仍旧咿咿呀呀的唱着。
《铡美案》这场大戏,已经唱到了尾。
“王朝马汉一声报
国太护铡难下刀
龙国太值得她的龙凤爪
难道我舍不得这黑头脑
在头上卸去乌纱帽
身上再脱蟒龙袍
走进铡口将身倒
……
开铡!”
一声洪亮的开铡,王朝单手开铡刀,另一只手押我上铡。
只要铡刀一落,我的人头也会随即落地。
我能想到,我被人发现时,家中地板满是鲜血,人头滚落一米多远,死后满脸都是惊恐表情,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嘭!”
爆炸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紧接着有东西砸在我身上,像是着火了,滚,烫。
我强行扭身,只见浑身是火的王朝,正压在我身上。
烫!烫!烫!
这是真火,马上就要烧到我身上了。
我赶紧滚向一边,把王朝从身上弄下去。
只见王朝和狗头铡刀,都如同烧着的纸一样,迅速化为灰烬。
黑暗散去,我重新看到了自己家中的场景。
除此之外,我还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秦琼。
是他救了我。
秦琼走上前,把我从地上拽起来。
我腿脚有些发软,扶着秦琼的肩膀。
我缓了缓神,看着地面上的一撮灰。
“你怎么赶过来的?”
上次分开,以为再见秦琼就是另外一个场面了,而且他也说过,再见就是对阵敌人的时候。
只是没想到他这个时候出现,难不成出现什么变故了。
“上次离开我告诉你的事情,出现了一些变故,本以为一些袖手旁观的人能按兵不动,现在四方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怕你有危险所以回来看看。”
“你来的太是时候了,再晚一点,明年今天就得给我烧纸上香了。”
我想不明白。
“我的法器为什么对画中仙没有用?”
秦琼跟我解释。
“我没猜错的话,阴阳法器只能对付活着或者曾经真实活过的东西,无论是鬼、妖,亦或者不在五行之列的僵尸,都有效果。”
“画中仙的本质,就是一滩笔墨。”
因为是笔墨,所以汉剑没有用,因为是笔墨,一把火就能烧干净。
我忍不住感叹:“是我大意了!”
以后必须要注意了!
我拿出画。
将画展开后我才发现,画卷上是一片空白,并没有画。
直到此刻,我才想明白为何没有将画镇压。
在我拿到画时,画上的王朝已经脱离画卷,去寻我和吴江去了。
王朝虽然被秦琼烧了,但画卷还在,画中仙早晚都会重新凝聚,王朝早晚还会唱着戏曲押我铡头。
必须早日把画摧毁才行!
在这个时候,秦琼有了新发现。
“你过来!”
我赶到秦琼身旁,只见他用右手食指拇指捏住画卷,手指摩挲着什么。
“你摸摸看。”
我把手伸到画上,手指上有凸,起的触感。
画中有夹层!
我赶紧检查画的侧面,果然发现画卷中央有一条裂缝。
我小心翼翼的将裂缝掰开,有了新的发现。
在画的夹层里,我抠出了四张不足一寸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分别是郑东、董永、吴江,还有我。
第566章 尸变了?
我的照片,和身份证上的照片一模一样,应该是鲁冰利用手中公权调出来的。
怪不得我没做丧尽天良的事情王朝也要追杀我,原来这幅画,可以通过这种方法,杀死指定的人。
这让我想起岛国的一部电影,名叫《死亡笔记》,讲的是一个笔记本,在上面写上谁的名字,谁就会立即死去。
好可怕的东西!比仙侠小说中的飞剑千里取人首级还要可怕!
我想将画立即毁掉,秦琼却是阻止了我。
“这画厉害,能不能毁掉它不说,万一摧毁过程中,出了问题,可就麻烦了。”
秦琼说的没错,越是厉害的阴物,越难毁掉,甚至可能还会付出一定的代价。
他继续说。
“这画不妨留下,或许可以当做保命的手段。”
这幅《王朝开铡图》就像是现实中的核武器,能有效震慑住宵小。
我被秦琼说服了,小心翼翼将画收好。
画中仙被烧,需要一定时间的滋养才会重新凝聚。
……
赶到县里,我见到了被铡头的吴江,他的尸身躺在审讯室里,睁大着眼睛,死不瞑目。
他本以为鲁冰被抓,自己就安全了,谁曾想到,他仍旧难逃一死。
鲁冰知道自己已经完蛋了,经过审讯,将自己的罪行,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出来。
原来,鲁冰挖的坟墓,是自己家的祖坟……
这也是为何,他一个普通人,懂得王朝开铡图的使用方法。
鲁冰的祖先,曾经是个声名显赫的大商人,家缠万贯,死后陪葬品也是极尽奢华。
鲁冰从长辈那听说后,动了歪心,想要将祖先坟中的陪葬宝物取出来卖钱。
他找到了郑东,让懂风水的郑东找到祖坟的具体位置。
他又找到了董永,让懂盗墓的董永将坟中宝物取出。
至于吴江,就跟他自己说的一样,是个望风的。
鲁冰一开始就没打算把墓中宝物分其他三人一杯羹。
他以最近风声紧为借口,拖延分赃的时间。
郑东信不过鲁冰,拿了王朝开铡图,没想到自己成了生灵阴物“淬阳”的试刀石。
案发后,刘艳太热心,把我介绍帮他破案。
鲁冰见我看破了画中仙杀人的真相,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准备连我也一起杀了。
好在我运气好,先遇诸葛芸芸,再被秦琼搭救,才逃过一劫。
……
案子到此,算是水落石出了。
刘艳很是愧疚,他认为是自己又一次害了我。
我当然不会怪他,身在玄学界,本就是富贵险中求,要是这点胆量都没有,我早该退行了。
晚上,刘艳顷刻吃饭,除了我之外还有诸葛芸芸
吃饭期间,我看着诸葛芸芸。
“你对太阴观音,了解多少?”
听到“太阴观音”几个字,诸葛芸芸原本准备夹菜的筷子,僵硬在半空中。
她放下筷子,用纸巾抿了抿嘴。
“你从哪里听说的?”
看得出,诸葛芸芸是知道太阴观音的。
我把这些年关于太阴观音的事情,简略的说给了诸葛芸芸。
诸葛芸芸的神情,变得严肃了许多。
她的声音压的很低,生怕被其他人听去。
“这是一个很邪恶的组织。”
我心微微一沉,能让天机阁总阁的人如此忌惮,恐怕太阴观音组织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可怕。
我没有插话,听诸葛芸芸继续讲下去。
“这个邪恶组织的诞生历史,大概能追溯到北宋时期。”
“狸猫换太子的故事,你听过没有?”
这么著名的故事,我当然听过。
相传宋真宗时,刘妃与内监郭槐合谋,以剥皮狸猫调换李宸妃所生婴儿,李宸妃随后被打入冷宫。
后来还是包拯查清此案,还了宸妃清白。
诸葛芸芸继续往下说。
“据我们所知,刘妃并没有真的用狸猫换了龙子,她在宸妃怀孕期间,偷偷给宸妃下,阴毒,让宸妃生的孩子犹如狸猫。”
“调制阴毒的,是刘妃圈养的几个阴人,他们就是太阴观音组织的创始人。”
我听后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太阴观音组织,这么大有来头。
在阴行中,有一个定律。
越是古老的流派,手段越是厉害。
“我们天机阁一直在监视太阴观音组织的行动,可以说任何一个地方都有他们的身影出现。”
“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我们发现太阴观音组织中有一个重要的人物,在河北活动频繁。”
我好奇的问道。
“谁?”
“这人叫李二狗,我们的人在盯着他。”
诸葛芸芸警告我:“太阴观音组织水很深,尽量不要去招惹他们,而且这个组织的老窝,说不准还在京城里面。”
我没有继续追问。
……
吃完饭,诸葛芸芸直奔机场,她准备回去了。
这次她来这边,本想和我切磋,但似乎是接到了任务,她不得不回去。
简单的日子过了没几天,期间我也在寻找关于天机阁总阁的资料,只不过这个地方神秘,并没有我想的这么简单。
翌日,我和陈默在院子里打太极,一套打完我停了下来,因为我听到,有一串脚步声朝我这边走来。
来到我家的,是个六十多岁的大爷,大爷身上的装扮可不一般,他戴着顶有四个红球的缨帽,身披紫色黑边大袍,手持刻有“奉请三清”的黄木请神牌。
这还是个同行。
当大爷走进院子时我问他:“道爷?”
我的语气很不确定,这大爷身上的装扮很像道家装束,却又显得不伦不类,我没法下定论。
大爷腼腆一笑:“阴阳师。”
阴阳师是阴行中的一个流派,很多人都以为这是岛国才有的职业,其实不然。
阴阳师起源于华夏。
在战国时代,有一支主张提倡阴阳、五行学说的学派称之为阴阳家,当时以齐国人邹衍、邹奭为主要代表。
阴阳家把阴和阳看作事物内部的两种互相消长的协调力量,认为它是孕育天地万物的生成法则。
再往后,百家争鸣,阴阳师中也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流派,细分开来,有观星宿、相人面、测方位、知灾异、画符念咒等等等等……
这些细分的流派,在历史的演变中,形成了现代各类阴行流派。
细究起来,现在所有的阴行流派,都起源于阴阳师,只是大家都不会这样称呼自己了。
称呼自己为阴阳师的……大多是江湖骗子。
可能是被我打量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大爷赶紧解释。
“我小时候随师父学了一些敬神、祭祖、殡葬的本事,师父自称是‘阴阳师’,我继承下来,也不好乱改名号。”
我没深究,让大爷坐下。
秦琼端着茶走了过来。
“大爷,您怎么称呼?”
“我姓方,名西。”
方西。
“您来我家,是有什么事吗?”
方叔叹了口气。
“前些日子,柳村有户人家,请我去迁一个新坟,我别的本事不精,迁坟却是干过好多次了,期间也遇到过许多事,可没有一次比这趟买卖邪门。”
所谓新坟,指的是逝者入土不过百日的坟墓。
城市生的人,死后大多入了公墓,而村里生活的人,死后大多则是埋入自家田地。
而有些遵循古制的村子,则是会请“先生”,找一处风水宝地,择吉日入土。
看风水的本领归于堪舆学,“先生”要将逝者的生辰八字与风水宝地的地理方位结合起来,才能推算出吉日。
按照阴历,一年有三百五十五天,吉凶之日大概参半,很多时候,会一连许久都碰不到一个吉日。
可人死不能不入土,这种情况,需要暂时寄葬,未来有了吉日再迁坟。
听方叔的话,他这是迁坟迁出问题来了。
我来了兴趣,让方叔别着急,慢慢讲。
“那坟的主人,是个姑娘,二十岁出头,当初她葬的时候,也是我给安排的。”
我问他。
“是没吉日吗?”
方叔点头:“我在柳村附近寻了一处风水绝佳之地,可宝地的方位和姑娘的生辰八字相交,最近的一个吉日,在七十二日之后,尸体放不了那么久,只能先简单葬了。”
方叔解释时,我一直在盯着他的表情看,他的眼神躲躲闪闪。
他在撒谎。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并非是没有吉日,而是方叔故意跟死者家人说没有吉日,好等迁坟时再赚一笔。
这是一个懂点阴行本事的……江湖骗子。
“你继续说。”
方叔讪笑了两下,继续往下说,或许是因为心虚,他说话的声调比起刚刚低了不少。
“我跟姑娘的家人约好,七十二日之后再来迁坟。”
“按照我们阴阳师祖传的规矩,要在迁坟的前一日开土露棺。”
这是为了消除棺材上的阴气,以免迁坟时出现意外。
“你不知道哇,那土一挖开,差点没把我吓死!”
老道说着,从身上的大袍子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的是土。
“你们看看。”
我从塑料袋里抓出一把土。
土是红色的。
深红色。
发黑。
有点像大姨妈。
我把土在手里捻了捻,有阴气溢了出来。
“尸变了?”
第567章 恭贺新婚?
尸变,就是尸体变成了僵尸。
僵尸的本质,是尸体在极阴之地吸收过多的阴气,发生了异变。
方叔不是纯粹的骗子,他多少懂一些阴行的本事,绝不可能把尸体寄葬在极阴之地。
就算是极阴之地,尸变也是需要时间的。
短短七十二日,尸体不会异变到阴气能够渗出棺材,融入土地的程度。
而且,我在土壤中溢出的阴气中,感受到了深深的怨念。
“那姑娘怎么死的?”
我这问题,把方老给问住了。
方老十分尴尬的回答我:“我们这行生意,只管下葬……”
“不是我说您,您就没看出那姑娘是惨死的吗?”我说道。
“给您说句实在话,这坟迁不得,您还是赶紧回去把棺材重新埋起来吧!”
如果我判断没错,这应该是一只怨念极深的恶鬼,迟迟不愿离开自己的身体。
不去惊动她还好,一旦惊动了,麻烦可就大了。
轻则迁坟的人暴毙,重则整个村子都不安宁。
方老哭丧着脸:“不行啊!当初我跟人家说的很重,说必须迁坟,否则逝者不安息,他们一家人都不安宁,这不十几天前,人家就打电话催我一定要记着日子。”
方老抓住我的手。
“我听别人说,你是有本事的人,小兄弟,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方叔,不是我们不帮你,你也看到了,怨气这么深的恶鬼,可不容易对付,我们帮你不要紧,可要是把自己搭进去,就不合适了吧?”
“小兄弟,我也是个生意人,懂规矩的,只要你们帮我把坟迁了,价格好商量。”
说完,他伸出一根手指头。
“一万块。”
我不乐意了。
“您当这是十年前呢,现在一万块也就买个苹果手机,您也太抠门了!”
方叔露出狠心的神情,又伸出两根手指。
三万了。
“您仔细想想,这次迁坟要是办砸了,您的招牌可就砸了,以后怎么靠给人下葬、迁坟混饭吃?难道您的招牌,就只值三万块钱?”
我可不会心疼方叔,他赚到的可不是什么良心钱,现在他想保命保招牌,不吐出来点怎么行。
方叔的脸耷拉了下来。
“大兄弟,你说个价吧!”
“五十万。”我说
“狠!”
“算你狠!”
“只要你帮我把坟给迁了,五十万就五十万!”
生意谈成了,我和方叔约好了,明天上午八点,柳村村口见面。
第二天我准时来到了柳村,方叔早早的就在村口等着我们了。
他带着我来到距离柳村不远处的一处麦田里,此时麦子已经长得比脚腕还要高了。
在麦地的东北角,有一个小土丘,土丘的旁边是一个被挖开的坟坑。
或许是挖出来的土像是被血浸过一般吓坏了村民,所有围观的村民,都离得远远的,连死者家人都不敢靠近。
一股风吹来,灌入坟中再被吹出,带出一股冷意。
这怨气……还真不小!
我劝老方:“以后在遇到惨死的,就别乱动心思了,早早入土,也不会节外生枝。”
老方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
“下次不敢了,不敢了。”
恶鬼在棺中,想要收了她,必须先打开棺盖才行。
不过我让老方做了准备。
“引魂灯。”
老方从身上背包里掏出一盏油灯。
点燃引魂灯,能吸引附近的阴魂恶鬼现身。
老方又从背包里取出一瓶油脂,这是尸油,当然,不是人的。
将尸油倒入引魂灯,老方捻了根棉线,浸入油中。
最后,掏出一把小刀。
引魂灯想要把鬼引过来,只有尸油是不够的,还要在灯中添加鲜血。
最好是和想要引来的阴魂恶鬼有关之人的鲜血。
这个姑娘,是方叔安排下的葬,当然得他放血才行。
方叔虽然是个骗子,但多少还是有些本事的,知道引魂灯的效果和原理,老方闭上眼,咬着牙,在手指肚上划了一刀。
他眉头皱成一个“川”字,牙齿要的更是“嘎吱嘎吱”的响,不清楚状况的,还以为他这是准备英勇就义呢。
“嘶……疼疼疼!”
不过是划了个小口子,方叔就疼的吱呀怪叫,真不知道他这点胆子,是怎么在风水界中混的。
方叔只放了三滴血,就把引魂灯还给了我。
“中午得多吃一个鸡蛋补补才行!”
我翻了翻白眼懒得吐槽。
我把引魂灯放在棺材上,然后从兜里掏出了打火机。
他问我。
“兄弟,准备好了吗?”
在计划好的分工中,他负责让鬼现身,而我负责把鬼送入阴间。
“开始吧。”
按下打火机。
“啪!”
打火石发出一声脆响,一个小火苗从打火机中窜了出来。
我拿着打火机,让火苗靠近灯芯,谁知这时候,一阵风吹来,把火苗给吹灭了。
我再摁,火苗重新冒了出来。
“呼!”
又是一阵风,火苗又给灭了。
我眉头皱了起来,老天也太会捉弄人了。
我接连打着火苗,可每次火苗快要碰到灯芯时,就会凭空吹来一阵风。
就好像……有个顽皮的熊孩子在一旁捣乱。
这么想着,我眼中一道金芒闪过,随后我眼前出现了一道身影。
一个熊孩子正撅着屁股,嘴巴对着我手中的打火机。
准确来说,这是个鬼孩子。
还真被我给猜中了?
我咳嗽了两声,熊孩子转身看向我,他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扭头就跑。
这只是个小插曲,顺利的把引魂灯给点上了。
引魂灯立在棺材盖上,灯光跳动。
尸油燃烧时,散发出一股焦焦的味道,很像宵夜摊上的小哥,手中滋滋冒油羊肉串的味道……
引魂灯起了效果,一个年轻姑娘,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棺盖是盖着的,她的身体径直穿过,好似幻影。
鬼在不作恶的时候,人是看不到的,哪怕懂点阴行本事的方叔,都没有看到姑娘。
姑娘脸色煞白,嘴角处有一丝淤青,应该是死前留下的。
她一双眼睛十分浑浊,好像是得了白内障。
她很危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强烈的怨念。
我敢肯定,她是枉死的。
但这跟我没关系,人死了,魂归阴间,身归大地,这是规矩。
我双手掐诀,将黑色的漩涡召唤出来。
地狱之门,开!
姑娘想要反抗,但在我黄泉阴司的威势下,毫无挣扎之力。
在她被吸入地狱之门前,用幽怨的眼神,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老方虽然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却能本能的感觉到身边发生了什么。
他问我。
“完事了?”
“完事了。”
老道伸手摸了摸棺材盖,喜笑颜开。
“没阴气,也没煞气,小兄弟好本事,讲信誉!”
事情办完了,我也该走了。
老方拉住了我。
“现在回去也赶不上饭点,要不留下来看看热闹。”
我让到一边,毕竟在死者家人的眼里,方叔才是主角。
只见方叔把自己的法器都掏了出来。
一个铃铛。
一个罗盘。
一个可以绑在手腕上的木鱼。
他一直攥在手里的请神木牌。
还有一对铜锣。
方叔在坟前插上三炷香,手持请神木牌,嘴里咿咿呀呀的叨念着方言味很重的请神咒语。
这咒语我听都没听过,想来是他自己胡编乱造的。
他真要是能请下神来,哪里还用的找我出手帮忙。
叨念的差不多了,方叔手持罗盘,围着坟坑左转三圈右转三圈,最后站在坟头正北方,摇起了铃铛。
铃铛过后,又是木鱼。
整个过程,竟是用了整整两个小时。
我有点佩服方叔了,这么大的年纪,还这么卖力演戏。
敬业!
或许是戏演完了,或许是方叔累的吃不消了,他用身上的袍衣使劲擦了擦额头,然后对着围观的村民招了招手。
村民中跑出了四个中年人,两男两女,都是四十多岁,看起来像是两对夫妻。
除了他们,还有六个精壮小伙儿。
六个精壮小伙,手里拿着木棍长绳,把棺材捆上抬出了坟坑。
在方叔的指挥下,两个小伙儿把棺材盖推开了五分之一,差不多刚好把死者头部露出。
两对夫妻凑了上去,然而他们的表现,却是截然不同。
一个妇女掩面哭泣,直接跌到在身旁丈夫的身上,几乎快要昏厥过去。
他们应该是女孩的父母。
而另外一对夫妻,则是捂着鼻子,眉头紧皱。
尸体腐烂生出臭味我能理解,可身为死者的亲属,这个反应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或者说……他们压根就不是女孩的亲人?
满脸嫌弃的妇女对着方叔摆了摆手,方叔喊着一帮的精壮小伙儿,把棺盖给推上。
他拿起铜锣,使劲的敲打了一下。
“迁坟咯!”
“搬新居咯!”
一辆拖拉机喷着浓厚的黑烟开进田地,六个小伙儿帮忙把棺材抬上了车斗。
我双眼微蹙。
心里多少有些不爽。
“娘的,这个老方,跟我撒了谎,这不是迁坟,是配冥婚。”
那一脸嫌弃模样的中年夫妇,刚刚是在验身……或者说,是在验尸。
这个女孩,将会和他们的儿子合葬在一起。
拖拉机拉着棺材走了,方叔坐在车斗上,又是使劲拍了一下铜锣。
“恭贺新婚咯!”
方叔真不愧是老骗子,精湛的演技把我都给骗了。
他迁坟是真,遇到问题也是真。
但他迁坟的目的,并非是给那姑娘换个风水宝地,而是去配冥婚。
我甚至怀疑,当初他对死者家人说暂时寄葬,七十二日后迁坟也是他故意的说辞。
目的,是为了在这两个半月的时间内,找单身男死者配婚。
找到配婚的对象,他再与女方家人商量。
对于女方家人来说,反正都要迁坟,迁哪里不一样。
给自己女儿找个伴儿似乎也不错。
第568章 金屋藏娇
甚至……还有礼钱可以收。
何乐而不为呢?
就算女方家人不答应,方叔也可以靠迁坟再赚一笔钱。
两手准备,每一手都赚钱,无非赚多赚少的不同。
算了,把女儿卖给别人当鬼媳,是她父母做的决定。
男方找到了儿媳,女方和方叔赚到了钱,也没亏,送走一个恶鬼,皆大欢喜。
可想到从棺材中女孩浑浊的眼睛,我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那双眼睛,应该是哭瞎的吧?
到底是受到怎么样的苦难,才会让她哭瞎双眼。
收了老方的钱,我回来的路上买了祭品和冥币,人死到黄泉,是需要另外一番生活的。
将东西扔进漩涡,我心里的愧疚感才消失。
三天后,我从外面回来,秦琼坐在平房上品茶,院子里还站着一对小情侣,不管说什么,秦琼都不愿意理会。
见我回来,这小情侣问我是不是江大师。
我见这男生二十岁冒头,表情腼腆。
女的年纪更小一些,十七八岁的模样,十分腼腆。
看两人的模样,应该是大学里的学生。
男才女貌,年轻真好。
男生小心翼翼的问我。
“请问,江大仙在吗?”
我心中暗暗自喜,原来我的名声在安德已经这么大了,连学生都知道了。
我故意摆起架子。
“我就是,有事吗?”
来找我的人,肯定不是为了喝茶,这对情侣,应该是碰上让他们害怕的灵异事件了。
“江大仙,听说您是驱邪的好手,我们来是想问问,你这里收不收阴物。”
我怔了一下,阴物?
男生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
“我听一个同学说的,这是件阴物,带在身上不吉利,最好找个懂行的人卖掉。”
“我打听了好久,听说您是专家,趁着周末,过来看看。”
这男生的同学,似乎懂一些啊。
他说的很对,如果不懂阴物,带在身上,甚至放在身边,都是很危险的。
我把男生手上的东西接了过来,是一枚戒指。
“你们两个跟我进来吧。”
带着这对儿小情侣来到平房上坐下,秦琼坐在一边好奇。
“又有生意了?”
“嗯。”
我把戒指递给秦琼。
“看看?”
秦琼接过去,仔细打量。
“阴气挺重的,应该是阴物。”
“普通的小银戒,现代艺术加工品,肯定不是生灵阴物。”
“藏鬼阴物,说明戒指的主人已经死了。”
秦琼看向这对儿情侣。
“这戒指的主人,和你们什么关系?”
男生的表情十分为难,似乎羞于开口,倒是女孩子落落大方的告诉了我们。
“是他的前女友。”
男生的前女友?
我一下来了兴趣,这男生都有新女友了,还留着前女友的戒指,未免也太没有求生欲了。
要是换个脾气差点的女朋友,怕是要吵个天翻地覆。
我打趣小女生:“他留着前女友的戒指,你不跟他吵架啊?”
我以为女生会说自己大方,不计较一类的话。
没想到得到的答案却是……
“吵过了。”
“老板,您不知道,一开始我以为是他是忘不了前女友,和他大吵大闹了一顿,当着他的面把戒指扔到湖里去了……”
“可第二天戒指又回来了,就戴在他的手指上。”
说到这里,女生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我们把戒指扔过好几次,可每次戒指都会自己找回来。”
“别人都说,这是他前女友阴魂不散,来找他了。”
“老板,我们吓坏了,求求把这戒指收了吧!”
不过阴物不是想收就收的,大,阴之物弄不好,是要吃暗亏的。
“别见财心喜,东西验清楚了再收。”秦琼警示道。
“我知道。”
经历过这么多事,我也是吃一堑长一智,他一提醒,立马认真了起来。
“你们叫什么名字?”
男生回答的我。
“我叫姜春雷。”
“她叫韩梅梅。”
“姜春雷,我这有个规矩,你得把这阴物的来历一五一十的讲清楚,我们再判断能不能收,要不要收。”
姜春雷的表情有些犹豫,韩梅梅在一旁推了他一下。
“愣着干嘛,说啊!”
姜春雷挠了挠脑袋,说了起来。
“我前女友她,和我是大学同学。”
“我们两个是一个专业的,平时里经常见面聊天,慢慢和对方有了好感,就在一起了。”
年轻人的爱情,只要看对了眼,总是来的顺理成章。
“我们谈了两年恋爱,去年过年的时候,她告诉了家里人。”
“返校后,她哭着跟我说,她父母不同意她跟我在一起。”
“她父母觉得我是外地人,我们两个要是结了婚,她肯定要跟着我回我的家乡,他们就一个女儿,相距太远,不舍得。”
我能理解,也不理解。
我们这一代人,因为国家政策原因,大部分都是独生子女。
家里只有一个孩子,父母当然会当做掌上明珠。
养了二十多年的闺女,忽然跟着一个陌生男人去了远乡,对于父母来说,尤其是对于父亲来说,的确很难接受。
所以说,姜春雷前女友的父母想法,我能理解。
但现在的科技,尤其是交通科技越来越发达,不说飞机,高铁四通八达,跨越大半个中国的距离,只需要四五个小时就能达到。
更何况,如果想女儿了,一日就能见到,又不像旧时候,远嫁的女儿好几年都回不了家一趟。
所以说,我也不理解。
姜春雷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试图去说服他们的父母,却是被赶出了家门。”
“她收到了很大的打击,一日比一日消沉。”
“我劝说过她很多次,现在社会提倡自由恋爱,只要我们两人坚持,总会有个好结果的。”
“可她不听,她觉得不被父母接受的婚姻,不圆满。”
“她跟我提出了分手。”
说着说着,姜春雷的眼圈红了。
看得出,他对前女友还是有感情的。
我悄悄的看向坐在他身旁的韩梅梅,韩梅梅脸上看似平静,眼睛深处却是藏着一股怒气。
换做哪个年轻女孩,听自己男朋友在耳边讲他与前女友的恩爱,恐怕都不会开心。
姜春雷似乎没有发现韩梅梅的异常,继续往下讲。
“我以为她放弃了我们的感情,心灰意冷,也就答应了。”
“可我没想到……我们分手当天,她从女生宿舍楼顶跳了下去。”
“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答应她分手了……”
姜春雷的眼中,有泪光闪烁。
……
韩梅梅听不下去了,从平房上下去,坐在院子里。
姜春雷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他抹了抹泪,指了指我手中的戒指。
“这枚戒指,是我送给她的。”
姜春雷放低声音,怕院里的韩梅梅听见。
“当时我答应她,等以后毕业工作了,给她换一个钻石的。”
听起来还挺浪漫的。
我猜测,大概是姜春雷的前女友死后仍旧对这段感情有执念,才会有一魂一魄入了戒指,把戒指变成了阴物。
“除了扔不掉外,你还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凡阴物,总会有些功效的,说不定姜春雷已经见过了。
令我没想到的是,姜春雷摇了头。
“没有了。”
我看向秦琼。
“你怎么看?”
“刚仔细观察过他了,应该是没说谎。”
秦琼揉了揉鼻子。
“不过他有没有故意隐瞒什么,就不清楚了。”
就像之前的阴阳师方叔,他也没撒谎,但隐瞒了很重要的事情,成功把我给骗了。
我用手指摩挲着戒指。
“这戒指只是一件很普通的阴物,想要处理也不难。”
我把这个决定,告诉了姜春雷,姜春雷十分兴奋,一个劲儿的向我道谢。
“谢谢你老板!谢谢你!”
“先别急着谢我,将你的血滴在这戒指上。”
姜春雷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了。
而我这样做的目的也简单,对于姜春雷给我的阴物,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这么简单,如果有危险,又加上我收了这玩意,会给我带来坏处的。
现在让他用血滴在戒指上,就是告诉戒指里的阴煞,这东西还是他姜春雷的。
为的就是防止他故意隐瞒阴物的凶险,甚至是欺骗。
处理完这个事情,姜春雷带他现女友离开。
三天后的清晨,我睁开眼就看到铁锤站在我的卧室,正注视着四周,如临大敌一般的四处扫视。
“你干嘛呢?见到蟑螂了?”
铁锤一脸紧张。
“亲爱的,你是不是金屋藏娇了,就没有听到女人的哭声?”
女人的哭声?
我支起耳朵听了好久,没声音啊。
追问才知道,原来铁锤半夜忽然听到一个女人哭泣的声音,把她给吓到了。
“你说咱家会不会闹鬼啊?”
我哭笑不得,语重心长的教育她。
“铁锤,鬼见了你都要绕着走,哪里敢出来吓你。”
“是我出现幻听了吗?吓死老娘了。”
我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谁知道中午打瞌睡的时候,我忽然被秦琼喊醒了。
他紧张兮兮的问我。
“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我被吵醒,没好气的问他。
“你也听到女人的哭声了?”
秦琼连忙点头。
“你也听到了?”
我睡意全无,铁锤一人听到女人哭声或许是听错了,连秦琼也听到了,恐怕就不是幻听了。
“快听!又来了!”
我支起耳朵,果然,屋里回荡着一个很微细的女声。
在哭泣。
很伤心。
娘的,还真有哭声啊!
第569章 怨念
铁锤从地下窜出来,跑到我身边,瑟瑟发抖。
“亲爱的……你听见哭声了吗?鬼啊!”
看着铁锤的模样,我再次语重心长的教育她。
“铁锤,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鬼在你面前比虫子都不堪,你伸伸脚就把它们碾死。”
听我这么说,铁锤抖的更厉害了。
“可是亲爱的……虫子也好可怕啊!”
我:……
我此刻的心情,就好像看到家里养的白白胖胖的大白猫,被一直拇指头大的小老鼠给吓的不敢动弹……
这都什么世道!
“亲爱的,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
我顺着铁锤的手指看去,她指的方向,是旁边的杂物房,平时都是我放画符用的东西。
我小心翼翼的向着旁屋走去,铁锤跟在我的身后。
“呜呜呜……”
越是靠近,哭泣声越近。
谁知当我把门打开,将屋子里的灯全部打开后,让我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里面……空无一物。
什么都没有。
没有哭泣的女人。
然而,哭泣的声音,仍旧响着。
“呜呜呜……”
这次我听清了,声音是从抽屉中传出来的。
柜台的几个抽屉,有几个用来放杂物,其他的都是放镇邪的东西。
再牛逼的鬼或者其他东西,也不敢往那里钻啊。
等等!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三天前姜春雷给我的戒指,就被我随手扔在这抽屉的。
难道那哭声……
我拉开抽屉,戒指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拿起戒指,放在自己的耳边。
“呜呜呜……”
哭泣声,是从戒指里传来的。
找到了哭声的来源,可我更加糊涂了。
这枚戒指是件阴物,里面藏有姜春雷前女友的一魂一魄,发出哭泣声的,应该就是她了。
阴物中的一魂一魄,只承有死者前世的怨念或者执念,并不承有死者的记忆。
没了记忆,自然不会伤心,哭什么呢?
秦琼提出了一个看法。
“姜春雷把戒指给你前,遇到的灵异事件是甩不掉这戒指。”
“除此之外,并没有遇到其他的事情。”
“我们可以不可以推测,他女友……哦,前女友的执念,是想要和他在一起?”
“戒指到了我们这,院子里有阵法困着,回不到姜春雷的身边,所以戒指中的魂魄才会哭泣。”
如果姜春雷的前女友死前执念是和姜春雷在一起,的确有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铁锤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她这么想和姜春雷在一起,为什么要提出分手呢?”
“爱的这么深,为什么不一起想办法共渡难关,而是寻死呢?”
秦琼叹气:“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爱冲动。”
我觉得不是冲动的问题。
姜春雷滴血前,他一直都在犹豫。
我和秦琼都确认过,除非姜春雷的演技和方很叔一样好,否则他应该没有说谎。
但是,我也敢肯定,他隐瞒了一些事情。
比如……他前女友,为什么要跳楼。
或许,在分手到跳楼这段时间里,发生过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很可怕,很诛心的可能。
不过我没有证据,也不好胡乱说出来。
“我们去查一查。”
秦琼没有拒绝,事情不查清楚,这枚戒指拿在手里,我不安心。
姜春雷和韩梅梅都是大学生,而县里只有一所职业大学。
大学不像初中高中,校外人员进门不需要登记,我和秦琼很顺利的进入校园。
对了,同样进来的,还有铁锤。
“哇!这就是校园吗?!”
铁锤来到学校,十分的兴奋。
望着校园里熙熙攘攘的年轻面孔,我忍不住回忆起自己的学生生涯。
人一生最快乐最美好最无忧无虑的时光,莫过于学生时代了。
铁锤是第一次见到学校,我带她在校园里逛了一圈。
“亲爱的,我也想上大学。”
一想到某大学中混入一个千年鬼煞……这样的情景,我想一想就浑身生寒。
不过这样的情景我只能在心里想一想,说出来实在是太伤人了。
望着铁锤充满期待的眼神,我只能编个回绝她的理由。
“铁锤,想要大学要参加高考的,这些学生从六周岁就开始上学读书,苦读到十八岁参加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拼杀出来,才能成为大学生。”
铁锤哦了一声,脸上并没有失落的表情,反而是若有所思。
我赶紧转移话题。
“秦琼,上次姜春雷来的时候,他有没有说自己是哪个专业的?”
秦琼想了一下,摇头。
“没说。”
这可麻烦了,大学几千学生,哪里打听去。
秦琼猜到了我的难处。
“你等会儿。”
他向着四周瞅了好几眼,然后冲着一个女生跑了过去。
不知道他跟女生说了什么,竟是带着女生走了过来。
秦琼向我打了个眼色。
“咱去找个地方坐。”
我们四人在校园里就近找了一个饮品店,秦琼给女生点了一杯花果茶。
他问女生:“小妹妹,你有没有听说,前段时间有个女孩子从宿舍楼楼顶跳楼了?”
女生很兴奋的说。
“知道,知道,那学姐和我们一个宿舍楼的!”
看样子,秦琼还真是找对人了。
“和我们讲讲吧。”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谣传,你们就当八卦听吧。”
女生低头饮了口花果茶,讲起了八卦。
“我听说,跳楼的学姐今年已经大三了,过了这个学期就要去实习了。”
绝大部分的学校会将最后一年的两个学期作为的实习期,让学生提早接触社会,实践在课堂上学到的知识。
“学姐和她男朋友谈了是大一认识的,男才女貌,特别般配,听别人说两人整天腻在一起,可恩爱了。”
女生往旁边看了看,好像是怕别人听见。
“学姐自杀两个月前,她男朋友跟她求婚了。”
“宿舍楼下摆了心形蜡烛,还弹吉他,可浪漫了!都上新闻了呢!”
秦琼掏出手机,找到一条新闻递给了我。
新闻标题是《职业大学上演深夜浪漫求婚,女大学生含泪答应》,新闻的配图,是一个男生在摆成心形的蜡烛中单膝跪地,将一枚戒指戴在女生的无名指上。
得益于记者奇怪的对焦,照片上男女生的脸都看不太清楚,唯独戒指十分清晰。
就是姜春雷给我的那枚!
女生双手合十,好像在回忆那晚的场景。
“当时整个女生宿舍都在大喊‘答应他’,我当时恨不得打电话给男朋友分手,他那个木讷不懂浪漫的金牛座,就做不出这么浪漫的事情来!”
说着说着,女生的语气里尽是怨念。
我尴尬的笑了笑,因为我也是金牛座。
我试图给金牛座找回场子。
“其实金牛座也挺好的,知道疼人,懂得赚钱……”
“哼!”女生一点都不赞同。“认识这么久,花都不送一朵,木头,就是木头!”
“去年情人节,我暗示他送我玫瑰,你们猜他送了什么?”
我小心翼翼的回答。
“总不会是月季吧?”
讲真的……现在市场上的玫瑰,就是去掉刺的月季花,真正的玫瑰,花瓣软踏踏的,一点都不好看。
“送月季花就好了。”
女生越说越生气。
“他送了我一包玫瑰种子!说想让我体验一下自己种出玫瑰花的快乐!”
好吧,我闭嘴……
我尴尬的咳嗽两声。
“咱跑题了。”
女生狠狠的捏着玻璃杯,似乎是把杯子当成了自己的男朋友。
“学姐答应了男朋友的求婚,听说两人去见了双方家长。”
“双方家长都没答应。”
等等!双方家长都没答应?姜春雷上次只跟我说女方家长不答应。
他果然有所隐瞒!
我问女生:“你知道双方家长为什么不同意吗?”
“女方的父亲,嫌男方家太远。”
这个姜春雷说过了,他没撒谎。
“男方的母亲,嫌女方家太穷。”
“其实男方家里也不怎么富裕,父母都是在当地企业的普通职工。”
“可男方母亲说,结婚必须要门当户对,他们城里人的孩子,不能找村里的姑娘结婚。”
女生一脸气愤。
“我们寝室的大姐见过男方母亲,拽的跟二百五似的,还城里人,当自己是皇后娘娘呢!”
“这话不知怎么传到女方父亲耳朵去了,他原本就不同意这桩婚事,知道男方母亲这熊样,更不肯把女儿嫁过去了。”
“听说他跟学姐说了狠话,只要她敢嫁过去,先和他断了父女关系!”
女生看着我:“小哥哥,听你口音是土味,应该也是周边农村的吧,柳村听过没,自杀的学姐就是柳村人。”
柳村!
我整个人愣住了。
我们之前帮方叔迁坟的地方……不就是柳村吗?!
方寸说过,死者是个女孩子,二十岁冒头……
“那姑娘什么时候自杀的?”
女生掰了掰手指。
“算下来,差不多有八十多天了吧?”
我帮方叔迁坟时,女孩寄葬已有七十二日,按照这个推测她死亡时间,刚好是八十日上下。
被我亲手超度的女孩,正是姜春雷的前女友!
我觉得头皮发麻,后脊发冷。
谁能想到,那个待在身体里不愿离开的鬼,竟然会是姜春雷的前女友。
秦琼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女人怨气可是相当的重!”
这我当然知道,迁坟时挖出来的土,都跟血一个颜色了。
虽说自杀的人多有怨念,但向姜春雷前女友怨念那么深的,还真是少有。
她的怨念,是什么呢?
一想到那枚戒指无论丢到哪里,都会回到姜春雷身边,我明白了些什么。
她的怨念,是姜春雷。
我问正在喝花果茶的女生。
“那学姐跳楼前,和她男朋友分手了吗?”
女生小声告诉我。
“据说是分了。”
第570章 可怕的可能
“学姐的舍友说学姐前天晚上,一夜没睡,一大早就去找男朋友分手去了。”
“我猜啊,她肯定是觉得两人不可能在一起了,干脆早早斩断,一了百了。”
到这里,和姜春雷说的还没有太大出入。
“不过……”
我心一下提了起来。
“不过什么?”
女生神秘的告诉我。
“还是学姐舍友说的,学姐回来后,并不像是分手了,没有悲痛欲绝,也没有哭哭啼啼。”
“相反,她请舍友和几个好闺蜜一起吃了顿饭,临别前还拥抱了她们。”
“有人猜测,学姐那时已经想好了要自杀,那个拥抱,其实是和朋友告别。”
女生的话里,有矛盾之处。
没有分手迹象,却想好了要自杀。
这不合常理。
铁锤在一旁说了一句。
“会不会他们相约……殉情?”
秦琼打趣铁锤。
“锤锤,你最近是不是言情小说看多了,都什么时代了,哪还有殉情这么老套的剧情。”
不!不对!
我认真思考了铁锤说的话,如果姜春雷和前女友真的说好一起殉情,就能解释姜春雷前女友的一举一动,以及死后的怨气了。
两人相约一起死,结果前女友跳了,姜春雷没跳。
这换谁,也是怨气爆表啊!
秦琼发现我表情不正常,惊讶的问。
“你不会相信了吧?”
这个不好冤枉人。
我问女生:“那学姐的男友,当时在现场吗?”
“当时已经熄灯了,知道有人跳楼后,附近几个宿舍都闹哄哄的,学姐舍友出不去宿舍楼,着急的给学姐男友打电话,没打通,托舍管阿姨打给男生宿舍,听说……”
“听说什么?”
“听说学姐的男友没在宿舍里。”
对上了!
姜春雷那夜,很有可能和前女友在一起。
若非在一起,他的前女友怎么肯跳下去!
女生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遭了!我上课要迟到了!”
她抓起花果茶就离开。
女生匆匆忙的走了,我奇怪的问秦琼。
“这女孩子这么配合,你答应她什么了?”
秦琼嘿嘿一笑。
“我说向她打听点事,问完之后请她来你家吃好吃的!”
我无语,不过该问到的也都问到了。
铁锤在一旁生闷气。
“这姜春雷太不是东西了,说话不算话!”
秦琼感叹。
“在生死面前,绝大部分人的承诺和信誉,都是不值一文的。”
铁锤哼了一声。
“姜春雷就是个怂货。”
秦琼耸了耸肩:“我要是姜春雷,看到自己女友跳下去‘啪’的一声摔的脑浆子到处都是,我也会怂。”
“那你也是个怂货!”
秦琼:……
事情调查的差不多了,姜春雷和前女友的爱情不被双方家里祝福,几经努力后无果,两人决定殉情。
姜春雷和前女友爬上了女生舍楼的楼顶,然而在前女友跳下去后,姜春雷怂了。
他不仅没跳,反而在前女友死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还找了新的女友。
而他的前女友,死后化成鬼一直在等着姜春雷共赴黄泉,她一日没等到,怨气就重一分,最后在化成厉鬼前,被我超度了。
虽然被超度,但她死时留下一魂一魄在姜春雷给她的求婚戒指中,执念让戒指一次又一次的回到姜春雷身边,催促着姜春雷快些去死。
既然知道了真相,这戒指我自然不能收了。
我回到家,就按照姜春雷留下的电话联系他,准备让他过来取回戒指。
然而话筒里传出的声音却是。
“你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姜春雷给我留了一个假号码。
不过没关系,我拿着戒指走到家门口,随手一扔。
没了阵法的镇压和困束,这枚戒指,会回到它应该在的地方。
……
几天后,职业大学出了大新闻。
一个叫姜春雷的男生,爬上女生宿舍楼,纵身跳了下去。
传闻,就在三个月前,他的女朋友也在这个宿舍楼跳楼自杀的。
有人看见,姜春雷死时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枚银戒指。
看款式,是女士的,也不知道姜春雷是怎么戴上的,看起来都快把手指头给勒断了。
……
我本以为,这是一件因果有报的故事。
但在姜春雷死后半个月,我无意间碰到了姜春雷前女友的父母。
我在迁坟时见过他们,记住了他们的面庞。
他们似乎也记得我,主动打了招呼。
聊天时,我问姜春雷前女友的父亲,后不后悔当初没有答应女儿的婚事。
重提旧事,老父亲老泪纵横。
“我就这一个女儿,只要她幸福,嫁的再远我也答应。”
“可那叫姜春雷的男孩子不靠谱,我们去学校看闺女时,有个小女生拦住我们,告诉我们姜春雷是个始终乱弃的人,他和我们闺女谈恋爱的两天,还偷偷和别的女生谈着。”
“我这才反对这门亲事的。”
“谁能想到,我那傻闺女……怎么就那么倔强啊!”
我没想到,这件事情里面,还会有这样的内幕,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问老父亲。
“你还记得向你们告状的女孩长什么模样吗?”
“想不起来,只记得是十七八岁,很年轻。”
我忽然响起,姜春雷找上门时,他的身边,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姑娘……
当姜春雷跟我哭诉前女友的死亡时,这个姑娘听不下去,从平房上来到院子里。
或许,她转身时,脸上露出的,是残忍的表情……
告别姜春雷前女友父母后,我回到家,将两个老人家告诉我的事情说给秦琼听。
秦琼有些吃惊。
“你是觉得,姜春雷和前女友双方家庭,之所以不同意两人的婚事,是姜春雷的现女友捣的鬼?”
我以前从不以恶意揣测别人,但成为阴阳师后,我已经见识过太多的人性之恶。
“如果用更恶毒的想法去思考。”
“姜春雷劝说前女友跳楼殉情,会不会是被人从旁蛊惑。”
秦琼打了个冷颤。
“你这猜测,也太吓人了。”
这只是我的猜测,没有证据。
事情的真相如何,恐怕只有姜春雷的现女友才知道了。
哦对了,姜春雷已经死了,那个小姑娘,也要称之为前女友了。
秦琼伸了个懒腰。
“兄弟,把你私藏的好茶拿出一点来。”
“怎么,有贵客?”
秦琼嘿嘿一笑。
“你忘了,我跟人说好,要请人家来吃好吃的。”
免费请人喝茶,就秦琼这抠劲儿,有可能吗?
秦琼点拨我。
“职业大学,你忘了?”
我想起来了,我和秦琼、铁锤三人去大学调查姜春雷时,秦琼拦住了一个姑娘。
他用一杯免费的茶,换来了姜春雷前女友自杀的真实原因。
也亏了这个姑娘,让我及时把戒指扔掉了。
是该谢谢人家。
“那姑娘什么时候来?”
“在路上了,说是带了一个新认识的朋友。”
“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王璐璐。”
将茶具还有水果吃食摆放好,王璐璐来了。
或许是为了和闺蜜出来逛街,她特意打扮了一下,比起我们上次在校园相见时,看起来更漂亮一些。
然而吸引我目光的,不是王璐璐,而是她身边的人。
一个女生。
熟悉的女生。
秦琼也是盯着她。
她比我先开了口。
“老板,又见面了。”
王璐璐一脸惊奇:“陆晚晚,你认识他们?”
陆晚晚笑着解释。
“以前和前男友一起来过。”
王璐璐口中的陆晚晚,的确来过茶馆,上次陪她一起来的,是姜春雷。
一想到姜春雷和前女友的死,很可能都与陆晚晚有关,我的心微微发沉。
她敢来我这,是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王璐璐不知道我们和陆晚晚之间的事情,她兴奋的打量着茶馆。
“这里可真偏僻,我开着导航找了很久呢。”
秦琼脸色淡然。
秦琼看了我一眼,我悄悄跟他打了个眼色。
“都坐吧,尝尝我今年新产的碧螺春。”
“大家尝一尝吧。”
王璐璐接过茶杯,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
她瞪大眼睛,使劲点头。
“好喝!”
秦琼与她说笑,天南地北的聊着,王璐璐也是个擅聊的人,两人聊得十分火热。
我一边倒茶,一边悄悄的观察着陆晚晚。
陆晚晚与上次来时一样,十分的安静,如非必要,她很少开口参与到话题中。
这么安静的一个女孩子,真的会有蛇毒心肠?
喝茶的过程,一直是秦琼和王璐璐在聊,陆晚晚在一旁倾听,而我则是在玩手机。
一壶茶大概喝了两个小时,最后还是陆晚晚提醒王璐璐,要早点回学校。
王璐璐冲着我腼腆一笑。
“老板,谢谢你的茶了。”
我说不客气,以后还想喝尽管来。
这两人一走,秦琼的表情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兄弟,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
我把手机屏幕点亮,屏幕上有一张照片,是我刚刚假装玩手机时拍下的。
照片上是一只右手,陆晚晚的手。
喝茶时,她这只手一直放在茶桌下面,亏着有一只苍蝇落她头上,她下意识伸手驱赶时,才被我发现手上的秘密。
在陆晚晚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
银戒指。
正是姜春雷之前卖给我的那枚银戒指!
这枚戒指,怎么会落到陆晚晚的手上?
秦琼问我:“会不会是姜春雷死后,这件阴物又缠上了陆晚晚?”
有可能,但我认为不是。
原因很简单,我没有在陆晚晚的脸上看到一丝慌张的表情,她甚至还故意把手藏在茶桌下,不想我和秦琼看到戒指。
我想到一个有些可怕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