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几小时的书，南栀想起还没做的生日蛋糕。
她拿起手机翻出自己记录过的步骤，又从厨房的储物格里翻出需要的材料，一步接一步地做着。
这是南栀第一次做蛋糕，却做得有模有样。
将蛋糕放在冰箱里后，南栀没再回书房，倚在餐厅的大凳子上，盯着客厅的挂钟，想着江铭琛什么时候能回来。
等着等着，南栀想到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不知为何，南栀好像渐渐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了，她这一生，在畏畏缩缩地逃避，也在畏畏缩缩地追求，做什么事情，也总是用那种敏感的心思，在光明正大地畏缩。
从前脱离了冷美玲，她终于获得了自由。那个时候她想，终于不用再活在阴影下了，她可以告别那个丑陋又胆小、自杀未遂的自己了，她可以去追逐属于自己的人生了。
后来冷美玲又进入了她的生活，她也意识到，她或许究其一生都没办法脱离那种阴影了，一旦有某种讯号，她就不可能在自己的理想化的状态下，追逐那个所谓的，自己的人生了；那一次，江铭琛帮了她，将她从自己的世界里移除，给了她曾触不可及的温暖。
再后来，蒋强充当着冷美玲的角色，这一次，她想独当一面，她不想依赖江铭琛，更不想麻烦他、亏欠他。
但又无可奈何。
现在，冷美玲死了，蒋强被绳之以法。
那她，可以肆无忌惮地追求着属于她的幸福了吗？
好像可以了吧。
可以了吗？
这个时候，蒋强的话混着冷美玲的，一起冲击着南栀的脑海。
“你以为他能看上你什么？”
“就看你可怜，把你骗到手，然后再把你甩了。”
“你信不信，到时候他把你上了，就能马上把你甩了。最后还不是满足自己。”
“你就他妈的个哑巴，人家凭什么喜欢你？你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
“你要是榜上个大款也挺好的，这以后啊，我也跟着沾光，吃穿不愁。”
“你比你那孬种舅舅可好了不少，你爸妈看你现在这样，估计也觉得开心。”
“你还真是踩着狗屎运了，人家是多眼瞎能看上你。倒也不是，你不就也有点姿色，其他的，都是高攀。人家一看就是个富家子弟，整天想什么呢？啊？等你黄脸婆了，看谁还看得上你这个扫把星。”
一句句，一件件，挤在一起，压的南栀来不及思索什么，只觉得沉重到让她难以接受。
江铭琛回来时，只看到了呆愣着的南栀，即使是他开门、关门走进来，南栀也没什么反应。
他心头一紧，唤了几声。
许久，南栀才回神，对上江铭琛的眼睛，想起了什么，才缓缓站起来，从冰箱里拿出了蛋糕。可没走几步，两只手像是没端稳，蛋糕掉在了地上。
看着洒在地上的奶油和撞破的蛋糕胚，南栀蹲下来，伸手去捡，泪水一滴一滴混在地上的狼藉之中。
江铭琛放下背包，想要拉起蹲在地上的南栀。
南栀依旧蹲在那里，动作迟缓，并不让步。
“南栀，别捡了。”
“听话。”
那双纤细的手被握住，僵住没动。
“我们起来。”
南栀不动，江铭琛大手一伸，一手撑住南栀的背，一手搭住南栀膝盖处的腿窝儿。
从抱她起来，到把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南栀眼神涣散。
“怎么了？”
南栀身体僵硬，并不给反应，一切都像回到了昨天的原点。
她的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地上的那处，但分散着又不像是她在看着那里。
“是给我做的生日蛋糕吗？”
连点头都没有。
“掉了也没事，一会儿我们一起再做一个，好吗？”
没应答。
“如果今天不想做，我们明天再一起做。”
依旧没应答。
“南栀，看看我。今天自己一个人在家不开心吗？”
几句话的时间，南栀还是原先的姿势，连一滴泪都没有。
两人手上都还沾着奶油和果酱，但都像是没有感觉一般。
江铭琛感到一种无力感，他不知道南栀究竟怎么了，只是妄自揣测。
良久，抱她去了浴室。
将手上沾着的奶油洗掉，“要不要冲个澡？”
她还是那副样子，江铭琛解开南栀的衣服扣子，解到第三颗，南栀突然推开了他的手。
可算有些反应了。
“那睡一觉，好吗？”
怀里的人突然环住他的脖子，似乎在表示应允。
那是一种极具依赖性的姿势。
从浴室到房间，江铭琛走了十三步，他却感到一种莫名的沉重感。
怀里的人，好像又瘦了很多。
掀开被子，江铭琛将南栀放了上去，又将解开的三颗扣子一一系上。
“我先出去，你好好休息。”
江铭琛关上门，躺着的南栀似是被那声音唤了回来，木讷地弓起身，不知道在想什么。
站在客厅的窗边，江铭琛看着万家灯火通明，拨了一通电话。
“老肖，在忙吗？”
“没，刚当家呢。”
“之前照顾肖叔叔的那个家庭医生，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之前肖父生了场大病，还带了些抑郁症的症状。在医院住了几天之后，又请了位医生，后来慢慢好转，江铭琛有所耳闻。而南栀现在的状态，江铭琛说不上来，刚刚摸摸她的额头，体温正常，唯一的异常，就是刚刚，但江铭琛摸不着头绪，或者说，是不敢去印证心底的答案——他的脑子里，抑郁症这三个字在回荡着。
“怎么了？你生病了？”肖政祺疑惑，之前照顾肖父的医生，主攻精神科。
“我没事，南栀这边不是刚遇着些破事儿吗？”
肖政祺多少了解一些，但也不多。
“今天晚上，她情绪不太对，我想着，先找医生来瞧瞧。”
“行，我这就把她的微信推你。这几年我爸的情况是不错，但也是怕复发，就一直有跟她联系。业务能力不差，也负责任。”
“嗯，好。谢了。”
没一会儿，肖政祺便把医生的微信推了过来。
江铭琛看着那个好友名片，犹豫了一下，发过去了好友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