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1 捉哥哥(一更)
没力气啦!没力气啦!灰(飞)不动啦!
铁铃虽小,然而对于一只金刚小鹦鹉来说就是个庞然大物了。
不等五虎将小铁铃放到苏小小手里,便吧唧一声栽在了草地上。
“五虎!”
西晋小郡主心疼坏了,赶忙跑了几步将它抓起来。
她看了眼地上的铁铃,对五虎道:“你干嘛叼这个铁铃呀?不能动铁铃的!被发现了,你会死很惨的!”
苏小小也注意到了五虎想要拿给自己的铁铃。
它与卫六郎的铁铃十分相似,只不过它没锈得那么狠,还有一点点哑哑的声响。
卫廷其实也有一个,哥哥们战死后,怕睹物思人,他便将铁铃收起来了。
苏小小将铁铃拾了起来,问道:“小郡主,你认识这个铁铃?”
西晋小郡主道:“认识啊,它是……”
不待她把话说完,一道凛冽的剑气直逼她面门而来!
苏小小侧身一让,十分惊险地避过。
然而不等她喘口气,又一道剑气斩来。
这次更为迅猛。
苏小小明白了,那个人不想伤了西晋小郡主,适才她与小郡主站得近,那人收敛了不少内力,这次她离得远了,明显感觉到了有如实质的压力。
她唰的戴上银丝手套,徒手去接挡剑气。
剑气极寒,透过银丝手套的层层组织,让她的手骨都刺痛了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在戴着手套的情况下感受到伤害。
此人的内力太可怕了!
如果不是有药房的银丝手套,她这只手怕是早已废掉!
左手的疼痛很快过去,代价是失去知觉。
那人现身了,手持长剑,脸上有刺青。
这第三招,自己无论如何也是接不住了……
西晋小郡主急得大叫:“不要啊!伱不要杀秦苏!她是我朋友!”
他反手将西晋小郡主拨开,一剑朝苏小小的双手斩杀而来。
一道威严的女子声音响起:“住手!”
莫邪腾空而起,抽出埋鞘环首刀拦住了他的剑,此时,他的剑刃距离苏小小的手腕仅仅一寸之距。
西晋皇女迈步走了过来,看了二人一眼:“你们两个,都住手。”
莫邪看着他。
他没收剑,莫邪便也没动。
“真倔。”西晋皇女淡淡说完,走到苏小小面前,伸出手道,“铁铃还给我吧。”
苏小小将铁铃还给了西晋皇女。
西晋小郡主忙抱着五虎过来,替苏小小解释道:“是我昨天带五虎去看了铁铃,五虎大概是很喜欢,今天就把它衔了出来,掉地上了,秦苏只是帮忙捡起来而已。”
西晋皇女也没说自己信不信,只对苏小小道:“别碰他的铁铃,下次掉地上也不要捡。”
苏小小点头。
西晋皇女将铁铃系回了男子腰间。
苏小小看着二人亲密的举止,一时间没有说话。
五虎冒生命危险立功,苏小小奖励了它三颗鸟食。
三颗啊,三颗你敢信吗?
好嗨哟~鸟生到达了巅峰~
五虎二五仔表示十分满意,瞬间忘了自己方才险些英勇就义。
苏小小到家时,卫廷也下朝归来了,正在与卫六郎试他的新手臂。
卫六郎这条手臂可太深得他心了,比兵器还好使,卫廷一剑砍上去,剑都豁口了。
卫六郎嘚瑟到飞起。
他再也不为失去一臂而自卑了,他拥有了一条更强大的手臂,他能更好地守护自己的家人。
唯一的缺点是抓握还不够行,但是小过,过阵子会给他做个什么手术,那之后能精准很多。
“六哥,卫廷。”苏小小与二人打了招呼,讲了铁铃的事。
二人神色一怔。
修奴是西晋的死士,他是在西晋见到鬼怖的,如今西晋的使团里出现了一个佩戴铁铃的高手,那个人会不会就是鬼怖?
“他脸上有刺青。”苏小小接着道。
苏小小没见过大哥二哥,无从判断那人是不是他俩。
“刺青可能是后来刺上去的。”卫六郎说。
卫廷也这么觉得。
“去找?”他说道。
“找!”卫六郎赞同。
苏小小看向二人:“现在?”
二人齐齐点头。
兄弟俩绝对是一个要杀人,一个敢递刀。
卫六郎道:“一会儿我去驿馆,把人引出来,万一被抓住了,也没认出我,与卫家无关。”
卫廷道:“好。”
“需要我提醒你们吗?他的武功……”苏小小望着闪出去的两道人影,幽幽叹了口气,“去吧去吧,别被打死了。”
那人比修奴更厉害,连莫邪都似乎不是他的对手。
夜幕降临。
卫六郎潜入驿馆。
按照苏小小提供的线索,他很快便摸进了西晋皇女的庭院,西晋皇女不在,她与小郡主去游湖了。
卫六郎有些担心那个人也走了,自己会扑个空,所幸他运气还不错。
他刚落地,便与一个脸上带着刺青的男子撞了个正着。
容貌与大哥、二哥的不一样,但不排除易了容,否则顶着原先那张脸,一进京城就能被认出来。
对方见有人潜入,二话不说拔出剑来。
卫六郎想说我是小六。
刚要张嘴,记起这声音早不是从前的。
又想去摘面具。
麻蛋!
脸也毁了!
那握个手吧,靠,胳膊也不是自己的!
卫六郎牙疼!
最后只得按原计划,先把人引出去。
对方的境界在修奴之上,卫六郎好几次差点儿被撵上,多亏新胳膊刀枪不入,生生扛住了对方的剑气。
“小七!交给你!”
卫六郎感觉自己要死了,这人太强了!
卫廷挺身而出:“哥……”
唰!
对方一剑劈来!
卫廷的眉心狠狠一跳,身形一闪避过一击,而他身后,一块巨大的石头被轻松劈成两半!
这人不是鬼怖吗?不是哥哥吗?为何不认识自己了?
三人激烈地交起手来。
有了新胳膊后,卫六郎的武功提升了不少,卫廷自不必说,得了秦沧阑指点,可谓一日千里。
然而面对眼前的男人,二人都逐渐感觉到了一丝吃力。
卫廷被打了一掌,捂住胸口退了几步:“六哥!他怎么好像不认识我!”
刚刚若不是自己闪得快,五脏六腑都被拍得稀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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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2 鬼怖来了(二更)
卫六郎问道:“会不会是失忆了?老实说,我也忘了不少事!”
卫廷问道:“你忘了什么?”
“我要记得起来还叫忘吗?”
“那你怎么知道你自己忘了?”
“我……臭小子!这时候是不是该专心一点啊?伱是不是想死!”
卫六郎抬起左臂,挡下了对方的长剑,这要是自己的胳膊,已经断了十七八回了吧。
对方古怪地看了卫六郎的胳膊一眼,似乎有些好奇,也有了一点儿兴趣。
卫六郎头皮一麻:“完了,他想抢我胳膊!”
卫廷当机立断,掏出了卫六郎怀里的铁铃。
在看见铁铃的一霎,对方的身子顿了下。
卫廷趁机,一棒子将他霹晕了!
“小七!”卫六郎不满。
“死不了。”卫廷扔了手里的棒子,神色复杂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六哥,我们说过的,不论回来的是谁,也不论兄长变成什么样,他依旧是我们的哥哥。”
“我知道。”卫六郎说。
修奴是死士,而他认识鬼怖,鬼怖极有可能也是死士。
对此,他早已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至于究竟是哪个哥哥,对他们来说,没有哪一个更容易舍弃。
“验货吧……咳。”卫廷清了清嗓子,蹲下身道,“我的意思是,验兄长吧,验明正身。”
一个醉汉抓着酒壶,醉醺醺地在街头晃荡着。
路过一个巷子时,他不经意地瞅了一眼,就看见两个大男人蹲在地上扒另一个男人的衣裳。
他吓得一个激灵!
我靠!
世风日下啊!
卫廷回头,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他脖子一缩,灰溜溜地跑掉了!
“咦?他的铁铃呢?”卫六郎在他腰上摸了半天没摸着。
“这里。”卫廷从他怀中掏出来。
二人仔细检查过后,却有些失望。
确实和他们的铁铃很像,但……里头没有刻字。
不是哥哥的铁铃。
二人不想死心。
“再看看脸。”卫六郎说。
卫廷在他脸上与耳后摸了摸:“除了刺青是假的,没有易容的痕迹,这是他自己的脸。”
二人沉默。
半晌后,卫六郎道:“就知道没这么顺利的,我们刚得到兄长的线索,兄长就到了我们眼前……是我们贪心了。”
卫廷没说话。
不是他们贪心,是他们太希望哥哥们能活着,哪怕成为死士也没关系,哪怕不记得他们也可以,只要活着……只要活着!
卫廷的手紧紧拽成了拳头。
卫六郎忍不住悲观了起来:“也许,鬼怖也不是兄长,他只是有一个一样的铁铃而已,这种铁铃……”
卫廷坚定地说道:“不,这种铁铃是特制的,京城的市面上都没得卖,更别说那么遥远的西晋。还有修奴看我的眼神,分明是通过我在看别的什么人。就算这次失败了,还有下次,下次失败了,还有下下次,失败一百次,一千次,一万字,也决不能放弃。”
要找到兄长,哪怕穷尽毕生之力。
卫六郎看着卫廷,突然意识到他不再是那个小时候总让自己保护的弟弟了,他长大了,有了卫家男儿的担当,有了和兄长一样的胆量。
唯一没变的大概是他骨子里的那股倔强。
“那现在怎么办?”卫六郎问道。
“先离开吧。”卫廷说。
“恐怕……走不了了。”卫六郎瞅了瞅卫廷身后。
卫廷回过头。
莫邪抱着环首刀,一脸冰冷地看着他俩。
卫廷平静地说道:“我跟你走一趟,我会和你们殿下解释清楚。”
……
灯火通明的阁楼里,西晋皇女与卫廷对桌而坐。
“……事情就是这样。”卫廷阐述完事件经过,将两个铁铃放在桌上,一个是从男子身上扒拉下来的,另一个是卫六郎的。
他唯一没提的是卫六郎的身份,只道是家中的护卫。
西晋皇女问道:“所以你们卫家还有活着的人?”
“是。”
“你怀疑他是鬼怖,是你其中一个兄长?”
“没错。”
西晋皇女淡道:“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他不是鬼怖。关于鬼怖,你了解多少?”
卫廷如实道:“不太了解。”
西晋皇女说道:“鬼怖是西晋最厉害的死士,也是所有死士最敬畏的人。”
卫廷听出了一丝端倪:“殿下见过他?”
西晋皇女的眼底浮现起一抹不羁的笑意:“见过一次,我对他有点儿兴趣,可惜,他对做我的面首没兴趣。”
卫廷干笑一声。
西晋皇女言归正传:“这种铁铃最初的确来自鬼怖,其余的死士们只是在效仿鬼怖而已。”
鬼怖佩戴铁铃,他们也佩戴铁铃。
鬼怖不让任何人碰铁铃,他们便也视铁铃为禁忌。
鬼怖是他们的神,神做什么都是对的。
卫廷:“……”
死士也这么爱跟风的吗?把他都给整不会了。
西晋皇女深深地看了卫廷一眼:“如果今日你们遇上的是鬼怖,你不会有命活到来见我。”
顿了顿,她问道:“你确定鬼怖是你兄长?”
卫廷道:“可能性很大。”
西晋皇女挑眉:“我觉得,你最好祈祷他不是。”
卫廷不解:“为何?”
西晋皇女看向卫廷道:“死士没有前尘,每一个成为死士的人,都会遗忘过去,他不会记得你。”
卫廷不在意:“不记得也没关系。”
西晋皇女淡道:“要是,他是来杀你的呢?也没关系么?一个杀你的哥哥,你也要么?”
“要。”卫廷不假思索地答道。
西晋皇女忽然轻轻地笑了:“真是个有趣的人,可惜了,孤不夺人所好。”
卫廷正色道:“我可以当作今日与殿下结盟了吗?”
西晋皇女笑了笑:“这可说不准,你们大周的确比北燕有意思,但,你与赫连邺最终只能活一个,不是吗?”
她站起身。
莫邪为她拉开房门。
她来到门口,转头对卫廷道,“我只结盟胜利者。”
幽静的凉亭中,西晋皇女优哉游哉地喝着花茶。
莫邪走了上来:“卫廷离开驿馆了,我看着他走远的。”
“你可以出来了。”西晋皇女头也不抬地说。
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静静自假山后走了出来,他的脸上有一块真正的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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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3 认爹(三更)
西晋皇女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当真不见那个人吗?”
他说道:“死士没有前尘。”
西晋皇女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以为你来大周是来寻找自己的记忆的。”
“我说过,死士,没有前尘。”
说罢,他转身离去。
西晋皇女撇嘴儿:“哼,没有前尘那你躲什么?”
莫邪问道:“殿下,就这么让他走了?”
西晋皇女喝着花茶道:“他是无主的死士,他是自由的。”
莫邪望着逐渐消失的暗影:“他的主人临死前给他下了一道命令,殿下觉得会是什么?”
西晋皇女道:“不知道。”
想到什么,她又叹道,“这人还真是难以接近啊。”
莫邪道:“您今日让他住手,他住手了。您为他佩戴铁铃,他也没将您推开。”
西晋皇女冷哼道:“逢场作戏而已,他要隐藏身份,多少得悠着点儿。”
小鹦鹉衔出去的铁铃是真铁铃,与小丫头交手的鬼怖也是真鬼怖,只不过今晚卫廷遇上的是替身罢了。
……
月黑风高。
鬼怖形单影只地走在长街上,他换了一身行头,也戴了一张面具,敛起了一身死士杀气,没入人群里,除了身高之外,与普通人并无二致。
偶尔有晕晕乎乎的醉汉撞上他,还醉醺醺地骂他,他也只是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尘世的喧嚣与他无关,他是死士,他没有前尘,他是谁不重要,有什么家人也不重要。
“娘,我想要那个。”
一旁的小摊前,一个三岁的小女娃指着一串亮晶晶的糖葫芦,“两串。”
妇人嗔道:“伱这么小,肚子装得下吗?”
“装得下装得下!”小女娃拍肚子。
鬼怖的步子顿了顿。
小贩古怪地看着这个戴面具的男人,问道:“公子,您也要买糖葫芦吗?”
小女娃仰头看向他,声音软萌萌的,无比礼貌地说:“只剩两串了,我们一人一串好不好?”
片刻之后,鬼怖两只手各抓着一串糖葫芦走了。
他身后的小摊前,买不到糖葫芦的小女娃哇哇大哭。
另一边,卫廷回到了卫家。
苏小小与卫六郎在池塘边的凉亭里等他。
“如何?”卫六郎迫切地问。
“不是鬼怖。”卫廷说。
卫六郎失望。
卫廷将与西晋皇女的对话和盘托出。
苏小小说道:“也不是没好消息,鬼怖不是西晋皇女的面首,起码大嫂或二嫂没被绿。”
二人:“……”
卫廷道:“你倒是会苦中作乐。”
苏小小摊手:“那不然怎么办嘛?和你们一起唉声叹气?那也无济于事啊,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确定看到的铁铃是没有刻字的?”
“确定。”提到这个,卫廷将卫六郎的铁铃还给了他。
苏小小摸下巴:“可五虎衔出来的那个铁铃分明是刻了字的……是我看错了?”
“少爷!少夫人!”卫老太君院子里的一个小丫鬟脚步匆匆地过来,“你们有没有看见小虎呀?”
卫廷问道:“小虎不是在祖母那边吗?”
小丫鬟快哭了:“哎呀!不见了!”
三个小家伙原本在府里捉迷藏来着,捉着捉着,就只剩下两个了,小虎怎么找不着。
一开始,他们以为是小虎藏得好,可把吃的拿出来仍不见小虎现身,她们才意识到人没了。
小虎就个小吃货,绝对忍不住三秒的。
卫六郎道:“是不是生气躲起来了?”
还真让卫六郎这个亲爹猜对了,小虎今日的确是生气了,三人玩捉迷藏,他藏起来,一下子就被找到,大虎、二虎藏起来,他死活找不到。
哼!
不好玩!
他要去找爷爷!
他要离家出九(走)!
三个小家伙从前是不会离开大人视线的,然而伴随着安全感的增加,几人的心理阴影没了,胆子也肥了。
小虎把自己的小包袱也带上了。
这个家没有他的立足鸡(之)地了!他在爷爷家住下,就再也不肥(回)来了!
他找到墙角的狗洞。
这个洞原先小小的,三人没事就来抠一抠,如今已足够一个小豆丁钻过去。
出了府邸,小虎往右走。
他记得每次出门都是右拐,他是个聪明的小斧头!
从正门出去当然是右拐,可这是东边的院墙……
小虎抱着小包袱,在大街上呲溜溜地走。
“怎么还没到爷爷家?小斧累啦,九(走)不动啦。”
“好困呀。”
忽然间,一只脏兮兮的手端着一个小破碗拦住了他的去路。
“小公子,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小虎被突如其来的靠近吓得嗷嗷大叫:“啊啊啊!人牙几人牙几!”
他一边叫,一边抱着小包袱蹬蹬蹬地往前跑。
只是想要两个铜板的乞丐:“……”
不过,小虎倒还真被人牙子盯上了。
人牙子跟了他一会儿了,他长得可可爱爱,穿得也干净整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这种孩子往往能卖个好价钱。
小虎跑累了,在巷口抱着小包袱直喘气。
两个人牙子是一对夫妇。
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笑盈盈地走上前,妇人温柔地说道:“小家伙,天色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乱转?这样很危险的,你爹娘呢?”
小虎抱着小包袱,警惕地看着他俩。
男子笑道:“别害怕,我们是好人。”
小虎严肃道:“坏人都这么说。”
二人:“……”
妇人无比温柔地去摸小虎脑袋:“你家在哪儿?我们送你回去吧。”
小虎往后一蹦:“不要!”
妇人的手落了空。
男子四下看了看,周围的人各忙各的,没人注意到这边,他不动声色地抽出一方抹了蒙汗药的帕子。
小虎是爱摆烂没错,但他不是小笨蛋,他知道眼前的两个人是坏人。
他凶道:“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叫我爹了!”
男子笑着朝着小虎走过来:“哦?你爹在哪儿啊?”
“我爹……我爹……”小虎紧紧抱着包袱,小脑袋不停张望。
忽然,他抬手朝对面一指,“在那儿!那个拿糖福芦的就是我爹!”
他哒哒哒地跑过去,一把抱住那人的大腿:“爹!”
突然就被认了野爹的鬼怖:“……”
小虎,这是你第几次认野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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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4 鬼怖回家(一更)
小虎认起野爹来毫无压力,甚至可以说是驾轻就熟。
鬼怖看着挂在自己腿上的小八爪鱼,眉头深深皱起。
“下来。”他冷声道。
小虎果断摇头:“小斧不要!”
街上还是有些喧闹的,加上二人又在街对面,人贩子听不清一大一小说了啥,但对方人高马大,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样子,一时间不敢再过去。
鬼怖冷冰冰地说道:“我讨厌小孩子。”
小虎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三岁了!我系大孩叽!”
两个人贩子没走远,在巷子里守着呢,主要是这么漂亮的孩子不多见了,有点儿舍不得收手。
“你再不下去,我不客气了。”
小虎发挥自己的灵魂演技,抱住他的大腿哇的一声哭了,没有眼泪的那种。
“爹呀——爹呀——你不要不要小斧呀——”
路人纷纷朝二人看了过来,忍不住指指点点了起来。
“这人怎么回事?连自己儿子也不要?”
“那么可爱的孩子,不要我要!”
“就是!”
“有人想生还没有,他竟然不要!”
死士对生命没有敬畏心,也不会同情与怜悯,在旁人眼中,再可爱再漂亮的孩子,对死士而言也不过是一个小萝卜墩子。
鬼怖冷漠地看着小虎:“小家伙,我不是好人,那两个人只想卖了你,我却可能会杀了伱。”
小虎眨眨眼,停止了干嚎:“啊,你也看见他们了呀。”
说自己是好人的,其实是坏人。
那说自己是坏人的,应该就是好人咯。
小虎想了想:“你送我回家,我就下来!”
鬼怖道:“不送。”
小虎指着人群道:“你不送,他们会报官的!说你遗弃小孩几!”
娘亲是介么说的,大人不可以遗弃小孩几!
鬼怖的目光自人群中扫过,确实有不少人面露不满,还指指点点。
他有任务在身,不便横生枝节。
“你住哪里?”
他问道。
小虎当然不能说卫家,被抓回去要打屁屁哒,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说道:“富(护)国公府。”
鬼怖在心里判断了一下,这个地方可以去。
“小斧九不动。”
鬼怖可不会惯着他,把他扒拉下来,转身就往前走了。
小虎拾起地上的小包袱,抱进怀里委屈巴巴地跟上。
护国公府倒也没太远。
……对鬼怖来说不远。
小虎就惨了,他走不动啊。
他耷拉着小脑袋,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像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提线小木偶。
鬼怖停下脚步,不耐地看向小团子:“你还走不走了?再走慢点儿天都亮了。”
小虎委屈,哇的一声哭了:“人家九不动嘛……你还凶人家……呜哇——呜哇——”
街上的行人再一次狐疑地朝二人看了过来。
鬼怖捏了捏拳头,用一只手抓住两根糖葫芦,另一手将小虎提溜了起来。
小虎立马不哭了。
鬼怖没在意,走了一段路忽然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他低头一瞧,就见小虎正伸长小脖子,吸溜吸溜地舔着他手里的糖葫芦……
鬼怖:“……”
……
却说苏小小与卫廷、卫六郎得知小虎不见之后,立马满府找人,最后还是从大虎、二虎那儿听说府里有个狗洞。
几人去勘测了现场,找到了小虎钻过去的痕迹。
“应该是去找我爹了。”苏小小说。
与几个小家伙相处这么久,他们心里想什么,她还是能猜出一二的。
“他记得正确的路吗?”卫六郎问。
苏小小道:“应该是不记得,平日里出门是往右拐,他爬出去,肯定也是这么拐。”
知子莫若母。
卫六郎赶忙道:“我顺着右边这条路去找小虎,你们去一趟护国公府,看小虎回来了没有。”
鬼怖比二人到得早。
他打算把小家伙放下就走的,刚巧碰上秦沧阑从马场归来。
他骑在高头骏马上,通身都是威武霸气的气场。
他一眼看见站在门口的小虎,忙翻身下马:“小虎?”
这回倒是没认错。
小虎抱着小包袱激动喊人:“太爷爷!”
秦沧阑牵着马儿朝他走来:“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你爹娘送你来的?”
小虎心虚地眨眨眼。
“不是?”秦沧阑眉头一皱,严肃地看向小虎,“你不会是自己偷跑出来的吧?”
“没有。”小虎矢口否认,“我、我是被人牙几抓来的。”
秦沧阑古怪地问道:“什么人牙子?”
原本站在鬼怖身边的小虎默默往一旁挪了挪,弱弱地看了鬼怖一眼。
一秒就从野爹沦为人牙子的鬼怖:“……”
秦沧阑方才还当这是个卫家新来的护卫,原来是人牙子?!
秦沧阑当机立断,抬起拳头朝着鬼怖招呼了过去。
第一招,鬼怖躲开了。
第二招,鬼怖接下了。
秦沧阑很意外:“你……是死士?”
鬼怖原本收敛了气息的,但一运功,死士的内力便藏不住了。
鬼怖无心恋战,但秦沧阑怎么可能放他走呢?
若换作别的高手倒还罢了,可这是秦沧阑,是大周第一神将,他的武学境界早已难逢敌手。
就算一时半会儿杀不了鬼怖,鬼怖也无法脱身。
二人在大门口过了数十招。
一直到……苏小小与卫廷赶到。
苏小小咦了一声:“那个和我祖父交手的人……”
卫廷蹙眉:“是个死士。”
苏小小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他的招式和剑气……他是我在驿馆遇到的那个铁铃的主人!你不是说他被你打晕了吗?那眼下是怎么一回事?”
卫廷古怪地说道:“我打晕的那个死士不是他。”
二人的招式与武功路数不一样,兵器也不同。
此时,二人同时意识到了什么,再一次朝着对方深深地望去。
卫廷眉心一跳:“他才是!我与六哥遇到的……是另外一个!是假的!”
苏小小恍然大悟:“这就说的过去了,我白日里看到的铁铃是刻了字的,你们晚上找到的却是没有字的,因为,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秦沧阑一招拍向鬼怖的心口。
苏小小赶忙开口:“祖父!别杀他!自己人!”
秦沧阑的动作一顿,鬼怖趁机一跃而起,施展轻功飞檐走壁地离开了。
卫廷去追。
苏小小策马来到门口,看着背过身子躲在角落里不敢见她的小家伙,严肃地说道:“过来。”
小虎倒走着朝她走来。
苏小小一下子给气笑了:“你还没脸见我是不是了?”
小虎抱着小包袱不说话。
苏小小把人转过来,上下检查了一番:“有没有摔跤?”
听到娘亲第一句话不是骂自己,而是关心自己摔没摔,小虎的鼻子突然就酸酸的,眼眶也一下子红了。
他委屈地说道:“没有摔跤,碰向(上)了两个人牙几。”
秦沧阑迷了:“怎么又是两个?另一个呢?哦,不对,刚刚你娘说是自己人……到底咋回事儿?我怎么有点儿不明白了?”
小虎将离府之后的事老老实实交代了。
秦沧阑倒抽一口凉气,手心一阵发痒啊。
人家不仅不是人牙子,还是个大好人,自己却险些把人给揍了。
这孩子,咋就这么皮呢?
“回、回、回头让你爹收拾你!”
他只揍自己儿子,不揍孙子和重孙子。
他深呼吸,压下担忧与火气,转头看向宝贝孙女:“小小,你方才说他是自己人——”
苏小小顿了顿,说道:“他,可能是卫廷的一个兄长。”
卫廷一路追着鬼怖,深切地感受到了鬼怖的实力。
西晋皇女说的没错,如果鬼怖真的想杀自己,自己怕是活不下来的。
“哥哥!”
他望着鬼怖的背影叫道。
鬼怖的身形没有丝毫停顿,起起落落消失在了夜色中。
“小七!”
卫六郎在地面上仰头叫住卫廷。
卫廷一跃而下。
卫六郎问道:“你在叫谁?”
卫廷正色道:“今天我们遇到的是替身,我在追的那个才是真鬼怖!不过,让他逃了!”
卫六郎的眼底闪过震惊,很快,他便冷静了下来:“分头去追!”
鬼怖今晚的运气似乎不大好,先是遇上小虎,被小虎连坑两把,好不容易离开了,又让卫廷撞上了,还牵扯进来一个卫六郎。
二人追得紧。
鬼怖拐进了一条幽静的长街。
“小虎究竟哪儿去了?大半夜的,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五弟妹,你别太悲观了,小虎那么聪明,一定不会有事的。”
“有人!”陈氏说。
蒋氏与蓝氏的声音戛然而止。
陈氏大步流星地朝着墙角杀了过去,她一个转步,一拳朝对方砸去!
鬼怖及时闪避。
陈氏的拳头落在了墙壁上,当场轰出一个大窟窿来。
鬼怖的眉头一皱。
“三嫂!我来助你!”
蒋氏抽出了鞭子。
蓝氏哼道:“你省省吧!你那鞭子,一会儿又把自己捆了!我来!”
蓝氏施展轻功,一鞭子朝着鬼怖打去。
谁料鬼怖一个闪身,不见了!
蓝氏一怔:“咦?人呢?”
鬼怖跃进了院墙。
他是情急之下进来的,一时间也不知这是哪里。
陈氏穷追不舍。
鬼怖眉头一皱。
卫家的小祠堂里,卫老太君正在里头给丈夫、儿子和几个孙儿上香。
“七月鬼门关大开,你们几个,也回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吧。”
她刚说完,鬼怖推门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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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5 祖孙相认(二更)
卫老太君是背对着门口上香的,没露脸。
鬼怖乍一看见一个小老太太,并未立刻反应过来。
倒是卫老太君听到动静,转过了身来。
她看着鬼怖,鬼怖也看着他。
二人大眼瞪小眼。
鬼怖戴着面具、穿着斗篷,大热天整个人依旧捂得严严实实,自从做了死士,他的武功路数也彻底变了,整个人的气质自然也随之发生变化。
但有些自幼便形成的体态与小动作是无法完完全全更改干净的。
更何况血浓于水。
卫老太君怔怔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斗篷男子,心底没来由地升腾起一股熟悉的感觉。
再见他从头到脚一抹黑,十分符合鬼的气质。
卫老太君的手一抖,香都掉了!
她怔忡地朝着鬼怖走过去,探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摸上他胳膊,不敢用力,怕一不小心把人……呃不,把鬼摸没了。
“琛儿……是你吗?”
她喉头胀痛,眼泪落了下来,“下次过来……先和祖母打声招呼……别把祖母吓得带走了……”
突如其来的靠近令鬼怖浑身僵硬,他想要抽出腰间的剑。
卫老太君却忽然一个大耳刮子呼上他脑袋,直接把鬼怖给呼懵了!
下一秒,卫老太君抱住他嚎啕大哭:“呜啊……怎么这么晚才来看祖母……”
鬼怖:“……”
卫老太君松开他,不忘在他身上擦了把眼泪和鼻涕。
随后她继续嗷嗷儿哭,同时,抬手摘掉了鬼怖的面具。
然而当她看见面具下的那张脸时,一下子愣住了。
“放开我祖母!”
陈氏追了进来。
鬼怖四下一看,纵身一跃,破窗而出。
“你回来呀!”卫老太君快步来到窗前,然而鬼怖早已消失不见。
此时,卫廷与卫六郎也赶到了。
卫老太君趴在窗台上,对着夜色大声呼喊:“明晚祖母还在这里等你——伱要来呀——”
她说完,眼底还挂着泪水,幽怨地瞪了几人一眼,泫然大哭:“瞧你们干的好事,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们哥哥……你们就这么把他吓跑了……”
卫廷的眼底闪过一丝震惊:“祖母……看见哥哥了?祖母没受伤吧?”
“我能受什么伤?就算你们哥哥变成了鬼,那也是咱们卫家的鬼,他怎么会伤害自……”
卫老太君的话说到一半,突然看向了手中的面具。
这是从鬼怖脸上摘下来的,当时她沉浸在见鬼的巨大喜悦中,疏忽了不少具体的细节。
面具上有汗水,也残留着他的体温,而鬼的身子是冰的。
他不是鬼。
他是活生生的人!
卫老太君的心脏砰砰砰跳,她看向卫廷与卫六郎:“到底怎么一回事?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这时,四嫂蓝氏与五嫂蒋氏也追了过来。
二人与陈氏一起,齐刷刷地望向俩兄弟。
事已至此,瞒是瞒不住了,卫廷于是将开棺验尸的事儿说了。
“你还去刨你祖父和你父兄的坟!”卫老太君举起拐杖朝着卫廷打了过来。
“祖母!”
三个嫂嫂连忙拦住她。
卫廷一秒甩锅:“六哥让我刨的。”
卫六郎虎躯一震:怎么又成了我?!
卫老太君又举起拐杖,想去教训卫六郎,可一看到这孩子残缺的身子,又下不去那个手了。
卫老太君恼怒道:“你们几个,跟我过来!”
不能在牌位前扰了卫家英魂的在天之灵。
卫廷、卫六郎、陈氏、蓝氏与蒋氏跟着卫老太君回了院子。
卫廷将验尸的结果一五一十地说了,也提到了修奴的事。
一听有两具尸体对不上,几人都很激动。
但卫三郎与卫四郎、卫五郎被再一次宣布死亡,又让大家很难过。
她们与卫廷、卫六郎一样,没有哪个是更容易舍弃的,不论是自己的丈夫,还是卫家的兄弟。
卫老太君总结道:“这么说,你们兄长去了西晋,还成为了死士鬼怖,现在,他又跟着西晋使团回京城了。”
卫廷道:“是。但,我们并不知他是大哥还是二哥。”
卫老太君回忆着那张多出了一大块刺青的脸,心疼地闭了闭眼,轻声道:“是琛儿,你们大哥。”
卫廷道:“我和六哥,我们俩谈过,不论回来的是谁,我们都一样高兴。”
卫老太君双眸含泪:“是,是该高兴,他们都是卫家的好孩子。”
卫琛也好,卫清也罢,皆是卫家忠骨。
卫老太君又道:“这种事,你们干嘛不早点告诉我?”
卫廷说道:“想要确认之后再告诉祖母的,以免空欢喜一场。”
万一鬼怖不是其中一个哥哥,那种失望就太毁灭了。
陈氏问道:“可是,大哥刚刚为什么逃?”
卫廷凝眸道:“西晋皇女说,死士没有前尘,大哥……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们了。”
卫老太君鼻子一哼:“哼,他不记得才有鬼了!不记得能闯到卫家来?不记得能让我呼他一脑门儿?”
卫廷与卫六郎齐齐抽了抽嘴角。
您还打了鬼怖的头?您是真猛啊……
卫老太君道:“你们大哥现如今住使团的驿馆是不是?”
卫廷道:“是。昨晚的接风宴他没现身,不知是西晋皇女不想暴露这个底牌,还是他与西晋皇女之间并不是直接的主仆关系。”
每个死士都是有主人的,除非主人死了,临死前没让新的主人接手,死士才会成为自由身。
卫老太君不管这些,她只知道,那是她的亲孙子,管她使臣不使臣的,孙子是她的,谁也别抢!
卫老太君嫌弃地看了几人一眼,恣意地说道:“你们几个是不行的,还得我这把老骨头出马。且等着,天亮了我就去把你们大哥逮回来!”
……
卫廷回到与苏小小的婚房,苏小小已经带着小虎回来了,小虎半路上睡着了,倒是大虎、二虎等弟弟,一直强撑着困意忍到现在。
这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娃。
但他们能怎么办呢?
亲弟弟,只能宠着了。
二人贴了贴小虎,爬上床,挨着小虎睡着了。
“今晚让他们睡这边吧。”苏小。
想到卫老太君今晚遭受的大悲大喜,卫廷也觉得该让她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他来到床边,看着熟睡的某个小崽子,皱眉道:“胆子怎么这么大?你说他到底随了谁?”
苏小小就道:“你们家有胆子小的吗?”
卫廷哑口无言。
他清了清嗓子:“祖母和三嫂、四嫂、五嫂都知道了,明日二嫂应该也会知道。”
“不是空欢喜一场,知道了也无妨。”苏小道,“确定鬼怖的身份了吗?”
卫廷点点头:“确定了,是大哥。”
苏小小轻声道:“真好,是哥哥就好。”
卫廷也道:“是啊,是哥哥就好。”
苏小小放下帳幔,与卫廷一道在凳子上坐下:“对了,符大娘告诉了我一些事,与祖父有关,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一下。”
卫廷给她倒了一杯花茶:“你说。”
苏小小接过来:“慧觉师太……也就是大长公主,她出阁前曾与祖父有过露水姻缘,并且怀上了祖父的骨肉。”
卫廷正在给自己倒茶的动作一顿:“什么?”
这个消息太震惊了,卫廷是做梦也没料到二人的关系能深到如此地步的。
苏小小这会儿倒开始心疼他了:“和我当时的反应一样,我也猜测或许慧觉师太是爱而不得,可我没料到不是她单恋,是‘你情我愿’。”
尽管按符大娘的说法,二人事后快刀斩乱麻,可那一晚的事,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
苏小小冷静分析:“那孩子是她自己想落的,倒还好说,如果是祖父不要,非逼着她落胎,那梁子可结大了。”
不让我的孩子来到世上,那我也不允许你儿孙满堂。
如果是因为武安君的风流债而害死了卫家那么多儿郎,属实是太惨烈了些。
卫廷捏紧了手指:“先……别告诉祖母。”
苏小小道:“好。”
……
翌日一大早。
卫廷陪大虎扎了会儿马步,回到房中时,二虎与小虎还没醒,苏小小坐在梳妆台前胡乱往脸上涂抹着什么。
她从不涂脂抹粉,除了大婚当日。
卫廷古怪地看着她:“你干什么?”
苏小小拿着粉扑往脸上使劲儿怼:“我不想当沙包啊,我装个病,画得像不像?是不是惨白惨白?”
卫廷冷哼道:“装病没用的,嫂嫂们会说,你就是太虚了,得多练练。”
苏小小一筹莫展:“不是吧……”
卫廷高冷地说道:“除非你怀孕。”
苏小小微笑:“那我怀孕了!”
几个嫂嫂过来找苏小小练武。
卫廷看了眼坐在凳子上喝红糖水的苏小小,一本正经地说道:“几位嫂嫂,小小可能怀孕了。”
蒋氏愣愣地看向苏小小:“这么快?”
苏小小摸肚子:“是呀。”
蒋氏叹气:“那算了,你安心养胎吧,原本我们还打算教你轻功来着。”
苏小小一秒站起身:“我没怀孕!”
卫廷:“……”
另一边,卫老太君天不亮便带着百里臣来到了驿馆。
她一直等到西晋使团与北燕使团出发去皇宫。
她说道:“好了,我们进去吧。”
百里臣施展轻功,将卫老太君带进了鬼怖的院子。
“是这间屋子没错吧?”
“是,这里头的气息最强大,我能感受得到。”
“那好,就它了!”
卫老太君伸出手。
百里臣将家伙事儿一样样自怀里掏出来,放到卫老太君手上:鹤顶红、穿肠毒药、白绫、麻绳、匕首、血包……
百里臣的神色一言难尽:“当真需要这么多吗?上次对六少爷好像没这么麻烦……”
卫老太君咬牙:“你不懂,老大是几个里头最倔的,不演个三轮拿不下来!”
卫老太君装好家伙事儿,狠狠酝酿了一下情绪,来到门口,嗷呜一声就要哭出来——
门被从里头拉开了。
鬼怖走了出来:“祖母。”
卫老太君:“……?!”
哈哈哈哈哈,卫老太君表示给整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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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6 大哥回来了(一更)
卫老太君一口大长气堵在了嗓子眼。
她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大孙子,又低头瞅瞅自己宽袖里鼓鼓囊囊的家伙事儿,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当真不用我来一段儿?”
鬼怖说道:“不用了,祖母。”
卫老太君有些遗憾地砸了咂嘴,上次“降服”老六准备得不够充分,她还嫌自己没发挥好,这回她让百里臣精心准备了一宿,贴鹤顶红与穿肠毒药几个大字都严格筛选了字体呢!
保证面面俱到的——
结果突然派不上用场了?
卫老太君轻咳一声,搓搓手:“那什么,其实祖母可以来一段儿的。”
“真不用了。”鬼怖无情拒绝。
卫老太君张了张嘴:“那,好吧,听你的。”
卫家。
几位嫂嫂坐在凉亭中纳凉。
李家今早来了消息,李老夫人身体不适,李氏带着卫曦月回娘家探亲,眼下不在府上。
三嫂陈氏、四嫂蓝氏与五嫂蒋氏优哉游哉地吃着果子,一旁慢吞吞走上台阶的苏小小却快要累趴下了。
不仅累,还痛,哪儿哪儿都痛。
她一手扶着腰,一手扶住凉亭的柱子,喘着气,生无可恋地说道:“说好的教我轻功……怎么还是让我当沙包?”
蒋氏剥了个莲蓬说道:“轻功就是这么练的呀,我们追着你打,你什么时候能跑过我们了,轻功也就大成了!”
不不不,五嫂的话,她一个字也不信!
苏小小委屈巴巴地看向陈氏。
三嫂是最不会撒谎,她只信三嫂。
陈氏缓缓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我们今天只用了一成功力,明天得两成了,伱也得加把劲。”
苏小小身子一晃。
一成功力,她已经这么惨了,两成功力是要哪样?
她刚刚就不该把苏陌打发走……
她真傻,真的!
苏小小欲哭无泪地看着三人:“难道……就没有什么内功心法吗?”
三人吃莲蓬的动作同时一顿。
呃……
忘记给七弟妹轻功心法了……
第一天学轻功就被坑得巨惨的苏小小表示再也不会爱了。
“嘿嘿,七弟妹,你坐,快过来歇会儿,五嫂给你剥莲子吃!”蒋氏笑眯眯地发挥安抚大法,将苏小小扶到凳子上坐下。
蓝氏与陈氏也齐齐贡献出自己刚剥好的莲子。
三人都有些尴尬,立马岔开话题,说起了卫老太君去找鬼怖的事。
“你们说,祖母会成功吗?”蓝氏问。
蒋氏剥了一颗莲子:“不会!大哥很倔的,他才不会跟祖母回来!”
蓝氏叹气:“也是,他成了死士,一定不希望回来让我们难过。”
苏小小道出心中疑惑:“为什么成了死士就会让人难过?是因为死士忘却了前尘吗?可他既然忘了,又何来怕大家难过一说?”
“与记忆无关。”蒋氏低声道,“死士是用了极端的功法提升武力的,他们的寿命都很短。”
强大是要付出代价的,他们用了更短的时间成为更厉害的高手,身体透支严重,往往无法像正常人那样寿终正寝。
苏小小想到修奴每次出手之后短暂的虚弱期,也许某一次出手之后,死士就会衰竭而亡。
也不知药房有没有帮死士延年益寿的药。
几人说着话,下人忽然来报,卫老太君回府了。
蒋氏一怔:“这么快吗?大哥是把祖母拒绝得多彻底呀?完了完了,祖母一定难过坏了!我去凌夫子那儿接大虎二虎小虎!有他们陪着祖母,祖母能开心点儿……”
蓝氏也道:“我去看看曦月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时候,只能发挥几个小家伙的卖萌大法,来转移为老太君的注意力了。
苏小小望向远处,讷讷道:“我觉得……你们可能不用忙了。”
几人顺着她的目光一瞧,瞬间傻眼了。
什么情况?
祖母和大哥一起……回府了?
那个一袭黑袍的男子是大哥吧?
昨夜交过手,就算戴了一张新的面具也不难辨认。
蒋氏抓起几人的袖子:“走走走!去瞧瞧!”
卫老太君神采飞扬地带着鬼怖走在开满栀子花的小道上。
“这几年府上变化很大,花花草草的,改种了不少,你会不会不习惯?”卫老太君笑着问道。
“不会。”鬼怖说。
“你还记得这里种的梨树吗?”卫老太君指着一个大坑问,“前段日子京城连降暴雨,把它冲断了,我让人挪到后头去了。”
鬼怖没说话。
“祖母!”蒋氏与苏小小一行人走了过来。
她最先来到祖母与鬼怖面前,她上下打量了鬼怖一眼,问道:“你……真的是大哥吗?”
鬼怖点头:“五弟妹。”
蒋氏惊讶:“大哥你还记得我?”
鬼怖没再回答,而是看向她身后的三人:“三弟妹,四弟妹……”
当他目光落在苏小小身上时微微顿了顿,“七弟妹,祖母在路上介绍过你。昨日多有得罪,望见谅。”
他说话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
大家有些不适应,但是想到他的经历,又觉得他只要活着回来,哪怕一辈子冷冰冰的也可以。
苏小小风轻云淡地笑了笑:“哦,是我的鸟不懂事,惊扰大哥了。”
“我可以,先回院子吗?”鬼怖问卫老太君。
卫老太君看了看苏小小一行人,又看向鬼怖,笑道:“不是还要去见你娘?”
鬼怖道:“我一会儿再见她。”
卫老太君愣了愣,轻声道:“也好,从西晋赶过来,舟车劳顿,想必累坏了,有什么话改日再说。”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蒋氏挠挠头:“三嫂,四嫂,你们有没有觉得大哥怪怪的?他真的还记得我们吗?怎么一副不大想搭理我们的样子?”
陈氏对这些人际交往不敏感。
蓝氏想了想,说道:“或许是经历了太多,心里苦吧,六郎不也和从前不一样了?”
蒋氏嘀咕道:“可是六郎还是很亲近我们呀。”
苏小小狐疑地看了一眼眼消失在小道尽头的鬼怖。
她相信卫老太君不会把孙子认错,但,鬼怖当真还是原来的那个卫家长子吗?
卫老太君将鬼怖安置在了海棠院,距离她的院子很近,隔壁是百里臣的居所。
“祖母想问问你的意见,是先隐瞒身份,还是宣之于众?如今京城的局势有些复杂,北燕人来了,我怕他们会对你和六郎不利,我是希望等北燕使臣走了,再对外宣布你还活着。”
鬼怖道:“一切听祖母的。”
“那好,你先在这里住上几日,恢复身份了再搬回你和……你自己的院子。”卫老太君及时打住,没提褚氏。
鬼怖说道:“祖母,我有些事记不大清了,可能日后也不会再想起来。”
“没关系。”卫老太君说道,“你能活着回来,已经是老天爷开恩了。”
鬼怖淡淡颔首。
卫老太君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不多时,卫六郎过来了。
他刚从外头回来,从几位嫂嫂口中得知大哥回府的事,高兴得像个孩子,迫不及待来找他。
“大哥!大哥!”
鬼怖坐在椅子上,抬手去摘面具的手顿住。
卫六郎来到门前,他反手一挥,用内力将门栓插上。
卫六郎推门受阻,晃了晃门板,说道:“大哥!我是小六啊!你还记得我吗?你开开门!我想和你说话!我声音变了,那是因为我嗓子毁了,我真的是小六!”
鬼怖没动。
卫六郎又敲了一会儿门,失落地说道:“大哥你是不是累了?那你先歇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说罢,他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鬼怖摘了脸上的面具。
本以为这下子可以清净了,谁料房门再一次被敲响。
鬼怖依旧不搭理。
哐啷!
门被踹开了!
鬼怖眼底的杀气一闪而过,他抽出桌上的长剑,以极快的身法闪到对方面前,一剑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苏小小平静地看着他。
“是你?”鬼怖收了剑,坐回椅子上。
苏小小用戴着银丝手套的手掸了掸被他剑气压过的肩膀,闲庭信步入内。
“喝了她。”
苏小小递给她一杯茶,“没有毒。”
鬼怖淡道:“我不渴。”
苏小小朝他伸出另一只手:“那给我一根你的头发。”
鬼怖问道:“你想做什么?”
苏小小坦率道:“验明正身,看你是不是真正的卫大郎。”
鬼怖道:“我是。”
苏小小淡淡一笑:“你是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说你是不是。”
鬼怖古怪地看着她,一时没明白她的话。
苏小小淡道:“你没恢复记忆,对吧?你只是调查过我们,对我们有一定的了解。”
鬼怖冷声道:“你说我不是,也没人会信。”
苏小小笑了笑:“那可不一定,卫老太君应该告诉你了,就是我验出你和二哥的尸体是错的。所以,只要我说你是假的,你就一定会被卫家撵出去!”
鬼怖冷冰冰地看着她。
苏小小淡淡地将茶杯放在桌上:“你到底有没有恢复记忆,我其实并不关心,我只想知道,你来卫家的目的是什么?别企图诓骗我,我能看出你在装,就不是个好骗的人。”
鬼怖与苏小小的眼神交汇,一场无声的厮杀在空气里蔓延。
苏小小的武功的确不如鬼怖,但苏小小就没带怕的。
鬼怖道:“我只能告诉你,我不会动卫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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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7 小虎头拜师(二更)
苏小小从海棠院出来,尉迟修自大树上一跃而下,落在苏小小面前,兴冲冲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他是不是假的?”
不待苏小小回答,他冷冷一笑,“是的吧?我就知道!死士怎么可能这么快恢复记忆?一看就有猫腻!我去杀了他!”
憋坏了憋坏了,他可是堂堂杀手榜排行第二的杀手啊,他多久没执行刺杀的任务了?
他今日终于可以杀个痛快了!
苏小小无语地睨了他一眼:“他是卫廷的亲哥哥,如假包换。”
尉迟修被一箭扎中心口。
他捂住心口,无比惨痛地问道:“为什么……杀个人就这么难……”
鬼怖并没有恢复记忆,他之所以住进卫家,苏小小分析是因为西晋使团太惹人注目,既被北燕盯着,也被大周盯着,卫家更利于他在京城潜伏。
鬼怖说他不会动卫家人,苏小小是相信的。
真要动,以卫家人对他完全不设防的状况来看,他得手起来相当容易。
但,苏小小还是想弄明白他回京城的目的是什么,以及最终会否连累卫家。
苏小小本打算让尉迟修盯着鬼怖,转念一想,以鬼怖的功力,尉迟修怕是盯梢不了。
鬼怖一连送走几人之后,屋子总算清净了。
他说了他不要太多下人,卫老太君便只安排了两个洒扫的仆妇与一个手脚麻利但不多嘴的小厮。
三人都在院子里忙活。
他独自静坐房中,房门虚掩着。
忽然,门外来了一个萌萌哒的小豆丁。
小豆丁脆生生地问道:“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你不反对,我就当你同意啦。”
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钻进来望了望,紧接着,他大力推开房门,一蹦一跳地走了进来。
他来到鬼怖面前,扬起小脑袋,歪头看着他:“听说你是我大伯。”
鬼怖认出了这是昨晚连坑了自己两把的小臭屁。
小臭屁手里抓着一串亮晶晶的糖葫芦,比他昨晚买的更大、更漂亮。
鬼怖果断抢走了他的糖葫芦!
等着他哭!
小臭屁没哭。
又从斜跨的布兜拿了另一串出来,把油皮纸撕开。
鬼怖毫不留情地在小臭屁的糖葫芦上咬了一大口!
这下该哭了吧!
他恶劣地想。
小臭屁愣了愣,看看被他咬过的糖葫芦,踮起脚尖,把它放在桌上的盘子里,转身哒哒哒地跑了出去!
去找人告状了吧?会哭着说这个坏伯伯抢我糖葫芦。
哼!
他是不会承认的!
令他意外的是,小臭屁又回来了,这一次,他怀里抱了一个小钵钵,里头全是亮晶晶的糖葫芦,足足十多串。
“给伱。”
大虎说。
这下换鬼怖一愣。
大虎把小钵钵放到他怀里,一串串给他介绍:“这些都是我娘做的,可好吃了,这两串是山楂的,这两串是橘子的,这两串是蜜桃的,还有莲子和凤梨的……你喜欢吃糖葫芦,都送给你。”
鬼怖摘下面具,露出自己的刺青脸。
大虎没被吓哭。
他只是歪歪头看着他。
鬼怖很凶很凶地把他抓了起来。
大虎萌萌哒地问道:“你是要和我玩飞飞吗?”
鬼怖困惑地皱眉。
他遇到了一个吓不哭的孩子。
大虎被他提溜着,像个乖乖的小麻袋:“我叫大虎,昨天是我弟弟小虎。”
鬼怖眯眼,他就说呢,昨天那个小臭屁那么好哭。
大虎又道:“听说你武功很厉害,你可以教我吗?不可以的话,我明天再来。”
鬼怖冷冷地将他放了下来:“我不会教你武功的。”
他永远也不会教一个小孩子武功!
“哦,明天见。”给完拜师礼的大虎礼貌地走了。
哼,他才不会见!
等他完成任务,他就离开卫家!离开京城!离开大周!
鬼怖抓起一串桌上的糖葫芦,狠狠咬了一口。
唔?
有点好吃。
苏小小在房中消化三位嫂嫂送来的武功秘籍,两个小虎头在她身边跑来跑去。
岁月静好。
一直到惠安公主身边的小顺子过来,说惠安公主不肯换药,麻烦她入宫一趟。
“大虎呢?”苏小小问陪房的小丫鬟。
“娘,我在这儿。”
大虎呲溜溜地走进来。
苏小小摸摸他小脑袋:“娘要出去一下,你先带二虎和小虎去太奶奶那边。”
大虎懂事地说道:“知道啦,娘放心,我会看紧二虎和小虎的。”
二虎道:“我又不要你看!我才不乱跑哩!”
小虎立马道:“小斧也不乱跑!”
大虎、二虎鄙视地看着他,哦,昨天那个钻狗洞出去的是小狗哦!
……
苏小小入了宫。
“惠安公主在哪儿?”她问小顺子。
小顺子道:“在太液池的凉亭。”
夏季炎热,太液池的凉亭里勉强有点湖面吹来的凉风。
惠安公主坐在轮椅上,右胳膊打了绷带,挂在脖子上,她嫌丑,让人在绷带上缠了金光闪闪的鲛纱。
远远望去,如歇在湖边的美人鱼。
“公主,苏大夫来了。”宫女提醒。
惠安公主微微睁开眼,傲慢又绝美地睨了睨苏小小:“你来做什么?”
苏小小道:“听说公主不肯换药。”
惠安公主一脸漫不经心地说道:“所以你就顶着炎炎烈日,大老远地赶过来了?”
苏小小道:“正巧今日是入宫为太后复诊的日子。”
惠安公主的俏脸当即黑了。
下人拉上帘子,苏小小打开随身携带的急救包,为惠安公主换了药。
“公主,凉亭里有人。”
“让里头的人出来!”
一个小宫女硬着头皮走过来,“请问是哪位贵人?我家公主想来亭中纳凉。”
惠安公主的药已经换完了,她给小顺子使了个眼色,小顺子将帘子卷了起来。
那个小宫女见是惠安公主,赶忙躬身行礼:“惠安公主!”
“哟,我道是谁呢?”
郭灵犀不咸不淡地走了过来。
她的目光扫过惠安公主与苏小小,冷嘲热讽地说道:“苏大夫倒是成了皇宫的红人,谁生了病,你都要过来掺和一脚。”
惠安公主翻了个白眼道:“干你什么事?”
郭灵犀笑道:“惠安,你可不要惹我,万一我一个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那就没人替你去西晋和亲了。”
“你!”惠安公主一下子被点中死穴。
说起来她这几日过得真惨,在宫学要遭受赵康宁的挑衅,回到后宫又要忍受郭灵犀的奚落。
她憋屈死了!
苏小小收好急救包,手轻轻搭在惠安公主的轮椅靠背上,看向郭灵犀说道:“我听闻西晋有配冥婚的传统,再有两个月便是西晋先帝的忌日,灵犀公主八字贵重,活着嫁不了西晋天子,死后献祭给西晋先帝做冥妃想来也不错。”
郭灵犀脸色一变。
苏小小淡淡地说道:“想死就死,没人拦着你。我向你保证,我会让你尸体百年不腐,成为献祭给西晋皇室最完好的冥妃。”
郭灵犀想到自己被做成干尸穿上嫁衣的样子,头皮一阵阵发麻!
她狠狠地瞪了苏小小一眼,到底是没占到便宜,气急败坏地走掉了!
“略!”惠安公主冲她做鬼脸吐了个舌头。
苏小小语重心长地说道:“公主,以后不要再随随便便和她们置气了,气大伤身。”
惠安公主嘀咕道:“是她们先惹我的!”
“她们不敢动公主的,只是想看公主生气,气坏自己。公主若是不理她们,又气又急的就是她们。”
苏小小觉得自己在哄小孩子,可惠安公主偏偏就是个孩子气性。
惠安公主撇嘴儿道:“那……好吧,我以后少搭理她们一点。不过,我的伤势什么时候才可以痊愈啊?天气这么热,绑了一层又一层,难受死了。”
苏小小笑了笑:“至少不用去宫学上课。”
惠安公主幽怨地说道:“可是也不能去狩猎。”
“狩猎?”苏小小微微错愕。
惠安公主道:“我刚刚听三哥说的,父皇要带两国使臣去狩猎,还问母妃去不去,我也想去。”
苏小小问道:“什么时候去?”
惠安公主回忆道:“就这几日吧,已经交给三哥与二哥去打点了,大哥近日有些失宠,父皇没派太多任务给他。”
苏小小总觉得狩猎没好事。
正寻思着,不远处传来吵闹。
惠安公主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顺子站上石墩墩儿望了望:“好像是有人打起来了!”
惠安公主最爱凑热闹:“去瞧瞧!”
一行人赶到事发现场,才发现是一个北燕使臣被大周某官员摁在地上一顿狂揍!
苏小小定睛一看:“爹?”
那个骑在北燕使臣身上,把对方揍得满地找牙的大周官员,不是苏承又是谁?
苏承听到了女儿的声音,最后给了对方一拳头,这才冷冷地站起身来。
他吐了口嘴里的血沫子,对方是武将,二人过招时,他也挨了几拳头。
苏小小问道:“爹,这是怎么了?”
苏承显然不愿说。
苏小小看了眼一旁的小允子,又看向不远处裹着披风、被宫女拦着不让上前的白羲和,心里差不多有谱了。
这个北燕使臣好大的胆子,竟在皇宫里调戏白羲和,不巧被她爹撞见,她爹就把人揍了。
苏小小认出了对方,他是赫连邺手下的一员副将。
哟嚯,终于到虐赫连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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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8 戏精老太君(一更)
叫什么苏小小没注意,不过很快也知道了。
动静闹得太大,正在太和殿议事的景宣帝与北燕使臣也赶了过来,同来的还有三位皇子——萧独邺、萧舜阳以及萧重华。
“李将军!”
一位使臣望着地上狼狈不堪的男人发出惊呼。
景宣帝与赫连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这里是后宫,突然出现两个男人,不论他俩是谁,也不论他俩是在哥俩好亦或掐架,景宣帝都不可能高兴得起来。
同理,自己的手下闯入了别人后宫,赫连邺也有点儿下不来台。
景宣帝的目光扫过苏承与苏小小。
惠安公主护短地抓住苏小小的手:“父皇,秦苏是入宫来给我换药的,换完才听到这边的动静。”
言外之意,苏承的事与苏小小无关。
景宣帝没说话,他装作没看见花丛后的白羲和,而是问苏承道:“护国公,发生了何事?”
苏承瞪了被同僚扶起来的李将军一眼,不卑不亢地说道:“我发现有贼人鬼鬼祟祟地潜入后宫,就过来抓人,他不束手就擒,我只能来硬的。”
李将军满口血沫子,疼痛不已地叫道:“你胡说!你分明是上来就揍——”
“住口!”赫连邺呵止了自己的副将。
李将军悻悻地闭了嘴。
赫连邺对景宣帝拱了拱手:“陛下,我治下无方,竟纵容他醉了酒误闯后宫,我在这里向您赔罪,此人犯下大错,我绝不姑息,还请容我将人带回驿馆重罚!”
太皇太后被人冒犯,虽说景宣帝大可挑明了治李将军的罪,可传出去于会损了太皇太后清誉,而这也关乎皇族的颜面。
景宣帝威严地说道:“既然赫连将军开了口,此人便交由赫连将军好生处置。”
赫连邺再次拱手,以示恭敬。
毕竟这一回,确实是北燕理亏。
出了皇宫后,李将军还有些愤愤不平:“将军,我不过是……”
赫连邺冷冷地打断他的话:“一百军棍!回北燕后撤去官职!”
李将军当时就怔住了。
一百军棍还好说,他是武将,皮糙肉厚扛得住,可撤职也太狠了。
“大将军!”
他午时是多饮了几杯,醉醺醺时从麒麟殿外瞥见后宫一道佳人走过,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人间绝色,他脑门儿一热闯了过去——
“我什么也没做啊大将军!”
只是讲了几句……不痛不痒地骚话而已。
赫连邺多少是了解自己副将的德行的,只是从前并未太出格。
他问道:“你可知那女子是谁?”
“谁呀?”李将军嘀咕。
赫连邺冷声道:“大周的太皇太后!”
李将军骇然失色!
他见对方年轻貌美,以为只是个新入宫的小嫔妃,竟然是太皇太后吗?
怎会……如此年轻?
白羲和是景琰帝的继后,嫁给景琰帝时刚满十三,如今过去十九载,也不过三十有二而已。
诚然,她也的确不像三十多的女人,岁月没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说她二十出头也不会有任何人怀疑。
李将军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何等滔天大罪。
赫连邺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若非大周皇帝不想将事情闹大,伱一百个脑袋也不够人家砍的!”
李将军彻底失语。
另一边,景宣帝与太皇太后打了照面。
“让太皇太后受惊了。”他带着几分歉疚之色说道。
“哀家无妨。”白羲和淡淡地说。
有些事点到即止,不必捅破,景宣帝又与太皇太后客套了几句,随后便回太和殿继续招待使臣。
萧独邺与太皇太后交情不深,逢年过节见到了行个礼,仅此而已,见父皇不追究,他便也没放在心上。
萧重华关心了一下苏承,苏承表示自己没大碍,他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萧舜阳留了下来,他不太赞同父皇今日的做法。
姓李的冒犯太皇太后,按律当斩,只是揍他一顿,太轻了。
同时,他也有些后悔,为什么发现的不是自己?
他皱了皱眉,压下心头翻滚的思绪朝白羲和走了过来:“太皇太后……”
白羲和淡道:“哀家累了,要回宫了。”
萧舜阳拱手送行。
白羲和带着小允子等人回往昭阳殿,与苏承擦肩而过时,她顿住脚步,轻声说道:“今日……多谢护国公了。”
“爹,爹,爹!”
苏小小戳了戳她爹的肩膀。
苏承回神:“干嘛?”
苏小小指了指前方:“人走远了。”
惠安公主也被娴妃叫回去了,偌大的园子只剩父女二人。
苏小小拿出帕子,倒了点止血散涂抹在他爹的嘴角。
“咝——”苏承疼得倒抽一口凉气,“闺女你轻点儿,疼。”
苏小小翻了个符大娘的标准白眼:“现在知道疼了?早干嘛去了?人家是太皇太后,用得着你出手?亮出身份,就能把那姓李的吓得够呛!”
苏承轻咳一声道:“那、那万一那家伙占了她便宜呢?”
苏小小挑眉道:“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是喜欢人家,还是想把人家娶回家?”
“我……”苏承噎了噎,拿过帕子,自己给自己擦起药来,“你这一天天的,净瞎说些什么?我和白夫人是清白的!我是说……太皇太后!”
苏小小:“哦。”
苏承看向自家闺女:“你什么表情?你不相信你爹?!”
苏小道:“我信——问题是,爹你自己信不信?”
苏承严肃道:“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成亲之后,心里没你爹了是吧?”
苏小小撇了撇嘴儿:“是爹的心里没我了吧,爹从前从来不凶我。”
苏承一愣,讪讪地说道:“我……我刚刚凶你了吗?”
苏小小一脸幽怨:“你说呢?”
“啊……那个……”苏承挠头。
“恋爱中的男人,哼!”苏小小脑袋一甩,头也不回走了!
……
到家时,卫廷还没回来,看来今日与使臣的谈判很激烈啊,难怪景宣帝无心处理白羲和的事,怕是被政务惹得头都大了。
她去了卫老太君的院子。
卫老太君正在摆弄自己的家伙事儿,见她过来,不动声色地拉过棉布盖上了。
苏小小古怪地问道:“祖母?干嘛这么神神秘秘的?”
“没有啊。”卫老太君装傻。
苏小小问道:“大哥一会儿过来吃晚饭吗?”
卫老太君叹道:“他不来,他说他累,想睡一会儿,连他娘那边也还没去呢。”
这明显就是托词。
苏小小沉吟片刻,说道:“祖母,有件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和您说一下,大哥他没有恢复记忆。”
卫老太君长叹一声:“我知道。”
“诶?”苏小小不解地看向她。
卫老太君道:“从他进了府,一句也没问凤儿,我便知他没记起从前的事。”
褚飞凤,大嫂的名讳。
卫老太君拍了拍一旁的凳子,示意苏小小坐。
苏小小坐下后,卫老太君接着道:“凤儿十五岁嫁进卫家,与他做了八年夫妻,感情一直很好。凤儿曾经也怀过身孕的,可惜没保住,还伤了身子,之后再也无法生养。凤儿提出为他纳妾,他说,‘我有六个弟弟,卫家的香火不必依靠我来传承’。”
苏小道:“原来您什么都知道。”
苏小小本以为卫老太君接下来会说——只要他回来,管他什么目的呢,总有一日,能让他记起来的。
谁料卫老太君情绪一转,鼻子一哼,拍桌道:“把他拐回来就够了,他以为自己还走得掉么!”
苏小小嘴角一抽:“呃……您不会又来苦肉计吧?”
卫老太君瞪了苏小小一眼:“想什么呢?你们祖母我是那种人吗?”
苏小小一脸怀疑:“那上次您还找我要鹤顶红……”
卫老太君面不改色地说道:“要鹤顶红……是给小六吃的!他敢不回来,我就敢清理门户!”
苏小小差点儿就信了:“您打算怎么留住大哥?”
卫老太君站起身来,如有千军万马,威武霸气地说道:“绑了他!药了他!再不行就打断他的腿!我管他记不记得自己是谁,总之他生是卫家的人,死是卫家的魂!”
一刻钟后,卫老太君一身狼狈地出现在了鬼怖的屋门口。
她一手抱着卫六郎出生时穿过的襁褓,一手摇着卫大郎小时候玩过的拨浪鼓,凄凄惨惨地唱起了从小虎那儿学来的小悲歌。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三两岁……三十岁……六十三呐……没了孙呀……”
鬼怖:“……”
老太君表示一定要飙戏,我摁不住她23333
519 孩子真相(二更)
卫廷从宫里回来时夜已深,苏小小已经扛不住困意睡着了,屋子里给他留一盏灯。
说她心里没他吧,她还知道给他留灯,说她心里有他吧,她又总是把他怄得半死。
卫廷来到床边,挑开帳幔,修长如玉的指尖戳了戳某人熟睡的脸。
戳不醒。
他又看了下她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眉头一皱。
几个嫂嫂下手也太狠了,小胖孔雀很怕疼的。
卫廷到底没舍得把吵醒,自己去冲了个凉水澡,刚躺下,卫六郎过来了。
“小七,是我。”
卫六郎闷闷地说。
卫廷去给他开了门。
他怀里抱着三个呼呼大睡的小崽子,表情有些幽怨。
“祖母去找大哥了,让大虎二虎小虎今晚和我睡。但我想了想,还是让他们来你和弟妹这里睡比较好。”
“为何?”卫廷问。
你可是他们亲爹,哪儿儿子不和亲爹睡的道理?
卫六郎难以启齿地说道:“我睡相不好。”
这是大实话。
大虎二虎小虎跟着苏小小睡,一觉醒来,苏小小床头床尾找三个小家伙。
三人跟着卫六郎睡,那就得找四个,一个也不在床上……
大热天的,蚊子又多,被咬一夜可还了得?
卫廷无语地看了自家六哥一眼,把三个小崽子抱进了屋。
……
翌日大清早,秦沧阑过来了。
“我是来指点小七武功的,他之前答应我要天天来护国公府,但他如今不是官复原职了吗?得上朝,我就直接过来找他了,这样不必他两头跑,节省时间。”
“什么?他还没起?”
“哦,那我指点你们一下吧。”
秦沧阑十分大方地指点了一番卫廷的几个嫂嫂,可想而知,几人全成了沙包。
“不、不行了,明天再打……我胳膊快断了……”蒋氏趴在草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再、再来!”陈氏是唯一还能站在原地的,然而她刚说完,也咚的一声栽倒了。
秦沧阑很满意。
今天应当是没力气折腾他宝贝孙女了。
卫六郎打一旁路过,被秦沧阑叫了过来。
“我不能厚此薄彼,来,我也指点一下伱。”
被血虐的卫六郎:我又究竟做错了什么?!
卫廷被三个小崽子缠住了,秦沧阑坐在空地上等他。
李氏等人已经被丫鬟们扶回去了,只留下卫六郎一人生无可恋地坐在一旁狂吐舌头,像极了一只中暑的二哈。
卫曦月走了过来。
她看到秦沧阑,犹豫了一下跑回去拿了一罐子蜂蜜过来。
秦沧阑一脸纳闷地看着面前的卫曦月,他也明白为何小女娃每次一见他,就给他喂蜂蜜,他不行吃还不行。
齁死他了!
喂完熊风八面的秦沧阑,卫曦月又拿了一个小水壶朝卫六郎走过来。
卫六郎:完了,又得给他浇水了……
卫曦月照料完她的熊熊与荆棘之花,依旧没等来大虎二虎与小虎,她决定主动去找。
她以为三人昨晚是和往常那样歇在祖母的院子。
当她路过海棠院时,步子顿住了。
从前这间院子的院门是紧闭的,今日打开了。
她好奇地走了进去。
鬼怖正在院子里练剑,昨晚被卫老太君的魔性戏腔洗脑循环了一晚上,做梦都是她在那里凄凄惨惨地唱,醒来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决定练剑摒除杂念。
一招飞龙在天回旋过来,他的长剑停在了一个小姑娘的鼻尖。
卫曦月今年七岁,但她身体不好,又挑食,瘦瘦小小的,看上去比同龄人弱小。
可这个看似瘦弱的小丫头,被他的剑指着,竟然没有害怕。
鬼怖没戴面具,阳光照耀着他脸上诡异的刺青,他缓缓走向她,想要吓哭她。
卫曦月果然转身跑掉了。
鬼怖满意一哼。
然而没多久,卫曦月又回来了,她的手里多了一个罐子。
她把罐子递给他。
当鬼怖看清里头的东西时,眼底出现了一瞬的迷惘。
罐子里铺了一层厚厚的苜蓿草,上面是一个红彤彤的林檎果与一根橘红的胡萝卜。
“给我的?”
鬼怖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府上的孩子都奇奇怪怪的,十分令人费解。
但一个小丫头杵在这里,他也练不了剑了。
他在台阶上豪放地坐下。
卫曦月来到他身后,忽然往他背上一趴,两只小手唰的揪住他耳朵:“驾!”
鬼怖:“……!!”
鬼怖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苜蓿草可不就是牧草?
继野爹与人牙子之后,鬼怖又被成功地当了马。
……运气好的话是马,运气不好,说不定只能是头驴。
……
去狩猎的事差不多打点妥当了,说是狩猎,其实是去京城外的一处行宫避暑,狩猎只是其中的一项活动而已。
可以携带家眷,皇帝也带了皇后与几位嫔妃。
太后她老人家难得有出宫的机会,她想见三个家伙了,于是也答应去行宫避暑。
“去问问太皇太后,她去不去?”
没理由帝后与太后都去了,问也不问太皇太后一句的。
本以为以白羲和的性子,多半是拒绝,毕竟往年去行宫避暑,她就没一次同去的。
谁料程公公来报:“太皇太后说好。”
太后微微愣了下,倒也没说啥,只吩咐皇后那边将诸事打点周全。
“我也要去嘛!我也要去嘛!京城热死了!”惠安公主窝在太后怀里撒娇。
太后看着她带着绷带的胳膊,以及缠着纱布的右脚,无奈地点了点她额头:“你呀!”
惠安公主展颜一笑:“嘻嘻!”
卫廷官复原职,卫家的家眷理应也能前去避暑。
卫老太君却道:“算了算了,我这把老骨头,懒得折腾了,你问你几位嫂嫂去不去。”
李氏等人表示要留在府上陪卫老太君。
苏小小是要去的,她还没见过帝王的行宫呢,她怎么也得去转转。
就在出发的前一晚,护国公府来了消息:抓住司空云了。
苏小小握拳:“这个老神棍,躲了这么久,可算被抓住了!”
她立马与卫廷赶去了护国公府。
书房内,司空云狼狈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抓着一个用帕子包住的冰块,敷着嘴角的淤青。
秦沧阑大刀阔斧地坐在他对面,虎视眈眈地瞪着他。
司空云叹气:“下手没必要这么重吧,你是习武之人,我又不是……”
秦沧阑冷声道:“留你一命,都是因为你还有点儿审问的价值,不然早杀了你了!”
司空云无奈地说道:“多年老朋友了,不至于如此绝情吧……”
秦沧阑怒不可遏道:“你少和我打马虎眼!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我秦沧阑这辈子最讨厌被人背地里捅刀子!”
“我那不是……唉……”司空云只剩下叹息。
“祖父。”
苏小小与卫廷迈步入内。
二人看了眼司空云,司空云也看向他俩,这下是连叹都叹不出来了。
苏小小淡道:“跑呀?怎么不跑了?”
司空云长吁短叹:“你这不是埋汰我吗?这么多高手,我一个文弱监正,哪里跑得掉?”
苏小小没好气地说道:“知道你当初还逃?”
司空云道:“有些事明知道结果,却还是会去试一试,就好比有人明知自己考不上状元,却依旧十年寒窗苦读,你觉得是为什么?”
苏小小在秦沧阑身边坐下:“我又不是他们,我怎么知道?”
卫廷叫了声祖父,也坐下了。
一屋子三位大佬,司空云今日注定是插翅难飞了。
苏小小正色道:“幕后主使究竟是谁,你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老实交代,留你一具全尸。”
司空云的神色一言难尽:“不是吧?我交代了还这么惨?”
苏小小道:“你不交代会更惨,慢慢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司空云苦大仇深地问道:“真有必要这么凶残吗?”
“你的幕后主使是谁?是不是慧觉师太……大长公主?”
司空云的眼底闪过一丝震惊:“你……”
苏小小道:“很意外我能猜到,是吗?她为何对付卫家?是因为她对武安君爱而不得,又被迫落下腹中骨肉,因此怀恨在心,决定杀光武安君的后人,是不是?”
司空云错愕地看向苏小小:“你连她与武安君的纠葛也知道了?”
苏小小一针见血道:“你不用顺着我的话说,你提供不了任何新的有价值的消息,留你也没用,祖父,把他待下去,慢慢折磨致死吧!”
司空云脸色一变:“丫头!太凶残了不好!”
两名暗卫入内,架住司空云的胳膊。
司空云忙道:“我有个消息!”
秦沧阑抬了抬手,示意两名暗卫退下。
司空云长呼一口气,摸了摸自己脑袋还在,他说道:“这个消息,我可以告诉你们,但是,你们得留我一命。我向你们保证,我的命是有价值的。”
苏小小才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那得看你提供的消息值得你活几日?”
这丫头……真是半点亏也不吃啊。
司空云把心一横,叹道:“好叭好叭,我说了。当年那个胎儿……没死。七月落胎,本是活不了了的,但那孩子命大,硬生生扛过来了。”
“是谁?”卫廷问。
司空云闭了闭眼:“赫连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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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 药房的威力(一更)
这瓜有点大,着实把所有人都给噎住了,就连秦沧阑这个老妖孽都半晌没找回自己的声音。
司空云无辜地扫了几人一眼,那表情仿佛在把自己摘干净:是你们让我说的,被瓜噎死了别怪我。
秦沧阑意识回笼,皱眉开口:“你再说一遍,大长公主与卫威的孩子是谁?”
“赫连邺。”司空云毫无感情地重复。
卫廷眉头紧皱,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似要把他盯出两个窟窿来。
司空云又是一叹:“你就算看到海枯石烂,我也没第二个答案了。”
苏小小出去了一下,回来时手里多了个听诊器,她将耳塞戴好,把听诊头塞进他衣襟。
司空云身躯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卫廷:“喂!光天化日!伱媳妇儿对一个大男人上下其手,你也不管管!”
卫廷冷冷地看着他。
苏小小又把方才的问题颠倒顺序问了一遍。
司空云每个问题的回答都与先前一致,更重要的是,他的心率除了苏小小刚靠近的一霎有剧烈的波动,后面被审问的过程里反而没有太大起伏。
诚然,他是老神棍,撒谎手到擒来,脸不红心不跳也不奇怪。
但听心率只是鉴谎的其中一种方式,还有三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呢,他但凡有一点儿破绽都不可能瞒天过海。
所以,在赫连邺的身世上,司空云没有故意诓骗他们。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苏小小收回听诊器,说道:“赫连邺的事先放在一边,是真是假我们自会去查证,眼下还有另一件事。”
司空云装傻充愣:“还……有什么?”
苏小小淡道:“你说呢?”
“没什么了吧……”司空云属于典型的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抓现行不招供,你不把一二三四五说明白,我就给你打马虎眼。
对付这种人,用诈的不行。
但苏小小也不是诈他,她是有确凿推断的:“你是不是对我和卫廷做了什么,怕被我们发现,所以才连夜逃出京城?”
司空云张了张嘴。
丫头,太聪明了不好。
苏小小冷声道:“我劝你不要狡辩。”
秦沧阑拔出了大刀。
“我说我说!”司空云算是怕了这几人了,他的目光落在卫廷的脸上。
卫廷眯了眯眼:“是我?”
他反而心头一松。
司空云问道:“你近日……可有困乏之兆?”
“没有。”
“体虚无力?”
“不曾。”
“头晕眼花?”
“也不曾。”
“不对呀……”司空云一脸迷茫,他起身来到卫廷面前,仔仔细细地端详卫廷的脸,又从怀中掏出一颗奇怪的小铁盒子,让卫廷握在手里。
卫廷依言握了。
盒子里没动静。
苏小小的眼底掠过一丝冷燥:“你到底对卫廷做了什么?”
司空云清了清嗓子:“咳,我给他下了蛊。”
唰!
秦沧阑的大长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司空云吓得一个哆嗦:“等等!等等!先别杀!让我把话说完!他身上没有蛊!”
铁盒子里装的是一种小虫,遇到中蛊之人,小虫会有反应。
“你给我下的什么蛊?”卫廷问。
司空云老实交代:“让你被北燕公主操控的蛊呗。但是很奇怪,你体内的蛊竟然没了。”
卫廷沉吟片刻,问道:“蛊可能转移到别人身上吗?”
“嗯?”司空云一愣。
卫廷蹙眉道:“你刚刚说的那些症状,小小都有过。”
苏小小眨了眨眼,是的了,大婚后连着几日,她异常困乏,总是睡不醒,她还以为是新婚之夜累坏了——
司空云若有所思道:“此前极少出现这种状况,除非她体质特殊,极招蛊虫喜爱。”
秦沧阑暴怒:“那你还不快给我孙女儿检查一下!”
司空云把铁盒子递给了苏小小,苏小小把盒子打开,还拨了拨里头的小虫子,小虫子毫无反应。
这说明她体内没蛊。
司空云迷了:“是北燕给的蛊有问题吗?还是我没下成功啊?”
苏小小仔细回忆了一番,自己的确出现过司空云所说的那些症状,排除运动过度这一因素,自己应当确实中了蛊。
她再一想,自己前两日似乎进过药房。
蛊既是毒物,也是活物,这两样都是无法带进药房的。
药房强行将蛊从她身体里“扔”出去了,而蛊一旦离开宿主,除非进入特殊的器皿,否则几息之内便会死亡。
后面这一点,在西晋毒师的手札上就有过提及。
司空云语重心长道:“我第一次给人下蛊,手法不熟练,下错了也未可知。北燕这回却是来了一位正儿八经的蛊师,他应当没露面,只躲在暗处行动。你们当心点儿,要是他给你们下蛊,那是绝不会失手的!”
“蛊能杀人与无形,连西晋的死士都不会轻易招惹蛊师,我奉劝你们,遇到蛊师,有多远走多远,千万别让他近身!”
从护国公府出来,二人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卫廷很沉默。
苏小小往他身边挪了挪,把手递给他:“给你。”
卫廷古怪地问道:“做什么?”
苏小小挑眉道:“看你难过,借给你一下。”
卫廷顿了顿:“上次不是说手酸?”
苏小小瞬间炸毛:“是借你牵一下!你想到哪里去了?!”
卫廷呵呵道:“你反应这么快,难道不是和我想到一处去了?”
“我……”苏小小眨眨眼,好歹她是看过扑克片的人,这种东西,秒懂的好伐?
“我没难过。”卫廷说。
话题转得真快……苏小小问道:“那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卫廷凝眸道:“我在想司空云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苏小小看向他:“有关赫连邺的?”
“嗯。”卫廷点头。
苏小小回忆道:“司空云今天说出来的,应当都没撒谎,但,他接收到的消息是否有误就不一定了。”
万一是慧觉师太骗司空云呢?
卫廷正色道:“在北燕早有传闻,赫连邺不是赫连家主的亲儿子,而是从外头抱回来的私生子,赫连邺小时候过得很凄苦,甚至连府上的下人都能欺辱他,一直到赫连家主发现了他的武学天赋,这才对他悉心栽培了起来。”
“他和你爹,谁大?”
“他。”卫廷补充道,“大一个月。”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赫连邺杀了他祖父,谋害了他父兄,他把赫连邺的底细调查得清清楚楚,连生辰八字也没放过。
如果这是真的,赫连邺就是武安君的长子,但武安君不要他,慧觉师太“被逼无奈”将他送了人……他得知真相后,决定回来向卫家复仇。
如此,就能解释赫连邺对卫家的敌意了。
念头闪过,苏小小对卫廷道:“其实,要知道他是不是你祖父的亲儿子,验一验就能水落石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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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1 鉴定结果(二更)
西晋小郡主正在院子里玩五虎,突然下人禀报秦苏来了。
西晋小郡主眸子一亮,忙让人将苏小小叫了过来。
苏小小是和卫廷一块儿来的。
只不过卫廷在前院碰到了西晋皇女,二人谈公事去了。
“秦苏!”西晋小郡主见到苏小小很开心。
苏小小笑了笑:“明日要去行宫了,我来看看小郡主这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顺便给五虎送点鸟食。”
快被rua秃的五虎立马鸟躯一震,表示自己还可以被rua个一百次!
西晋小郡主抱着五虎道:“没什么要帮忙的,母亲都让人收拾妥当了,行宫好玩吗?”
苏小小摇摇头:“我也没去过。”
西晋小郡主记起来了,护国公流落民间,秦苏也是在民间长大的。
她倒是没因此而瞧不上秦苏,她母亲教导过她,英雄不问出处。
何况秦苏在乡下长大,也没影响秦苏比别人厉害呀。
苏小小指着西晋小郡主怀中的蓝色小鹦鹉道:“小郡主,五虎好像想出去玩。”
五虎一愣。
它想出去玩吗?
它明明只想磕鸟食啊!
这年头的二五仔越来越不好当了!
五虎扑哧了一下翅膀。
“五虎你想去哪儿?”西晋小郡主问。
苏小小望了望北燕使臣的院子。
五虎振翅飞了过去。
北燕使臣也在收拾行李,一部分已经提前运过去了。
她们到的时机恰恰好,赫连邺刚吃完饭出去了,下人们收拾完碗筷从他房中出来。
“喂!你怎么来了?在我舅舅屋门口鬼鬼祟祟的想做什么?”
赵康宁的娇喝声出现在苏小小身后。
苏小小其实并不知这间屋子是谁的,正想问来着,某人提前给了她答案,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要不怎么说她能靠薅赵康宁的羊毛走上人生巅峰呢?
苏小小不动声色地顺了个酒杯,侧过身来,露出了被自己挡住的西晋小郡主。
看到西晋小郡主的一霎,赵康宁的脸色瞬间变得柔和,连声音也温柔了起来:“小郡主,你也在呢,你是来找我的吗?”
西晋小郡主摇摇头:“没有啊,我是来找五虎的,咦?五虎上哪儿去?”
五虎见某个没良心的主人已经得手,扑哧着翅膀飞回小郡主怀里。
西晋小郡主开心地rua它鸟头:“五虎,下次别乱跑,知道吗?”
苏小小道:“小郡主,既然找到五虎了,我们回去吧。”
东西到手,没必要再多待。
赵康宁自打上次斗琴输给苏小小之后,便将苏小小记恨上了,眼下本不欲让苏小小轻易离开,可偏偏苏小小是和西晋小郡主一道过来的。
她兴师问罪都得投鼠忌器。
最终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离开。
“看够热闹了?”
她冷声开口。
走廊的拐角处,一名年轻男子迈步走了过来。
他的衣着打扮与寻常公子无异,不同的是,他的眼神格外有些阴冷。
他望着苏小小逐渐远去的背影,问道:“她就是让公主与北燕使团吃了大亏的人?卫廷的新婚妻子?”
赵康宁冷声道:“就是她!”
“比不上公主万一。”年轻男子说。
赵康宁讥讽道:“那为何卫廷看不上我,执意娶了她?”
年轻男子叹道:“两国关系紧张,卫家与赫连家又是死敌……”
赵康宁打断他的话:“秦家与卫家又何尝不是死敌?为什么她能做到,我不能?”
不待年轻男子安慰她,赵康宁再次开口,“你的蛊一点用都没有,卫廷到现在也没被迷惑心智!”
年轻男子冷哼道:“那是司空云不会下蛊,公主请放心,明日我会与公主同去行宫,一定让公主得偿所愿!”
苏小小告别西晋小郡主,卫廷也结束了与西晋皇女的交谈,二人回了卫家。
苏小小进了耳房,双眼一闭,进入了药房。
杯子上有赫连邺的唾液,苏小小用它与卫廷的头发进行了基因比对。
苏小小拿到了检测结果:“原来如此。”
苏小小走出耳房,卫廷坐在椅子上看书等她。
“你刚刚没偷看吧?”苏小小挑眉问。
卫廷给了她一个不想说话的小眼神。
苏小小其实一直不大清楚自己进药房在外人看来是什么样,她曾当着景弈与他手下的面进去过一次,可能是她没乱动,也可能时间太短,他们并未发现异常。
但她总觉得这种事,还是谨慎些的好。
卫廷知道她有奇奇怪怪的手段和秘密,只不过,他没有偷窥的习惯,除了查案。
苏小小知道自己多心了,轻咳一声在他身边坐下:“结果出来了,赫连邺与你并无亲缘关系,他不是你祖父的亲儿子。至于他是不是大长公主的,就不得而知了。我手里没大长公主的任何身体组织。”
其实,是不是大长公主的都不重要了,只要和卫家没关系就够了。
苏小小明显感觉到卫廷神色一松,她说道:“这么看来的话,赫连邺是被人利用了。”
被谁利用的,不言而喻。
她想找个大冤种,恰巧赫连邺又是父不疼、母不详的私生子,完美符合她心目中的人选。
当然了,只符合条件还不够,怎样给赫连邺洗脑、让赫连邺相信就是她的本事与能耐了。
“这个女人,真不简单呐。”
苏小小越想越觉得此人可怕,谋算人心的能力几乎无人能及。
“不过,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北燕与大周本就不睦,就算赫连邺不是武安君‘遗弃的儿子’,赫连邺也不会对武安君与卫家心慈手软。她这算不算多此一举?”
卫廷想了想,心中有了答案:“她真正要骗的人……是我祖父。”
赫连邺不是武安君的对手,可倘若赫连邺去找武安君兴师问罪,说自己就是当年险些被他扼杀腹中的长子呢?
武安君自然不会轻信,但只要存了哪怕一丝怀疑,与赫连邺交手时都可能分心与迟疑。
这就给了赫连邺杀死武安君的机会。
另外,有了这层仇恨在里头,赫连邺在对付卫家人时的确变得无所不用其极。
苏小小道:“这次去行宫要小心。”
继续求个月票,我去写三更。
522 小包子的威力(三更)
苏小小有些困了,打了个呵欠,问道:“咦?大虎二虎小虎呢?”
最近卫老太君一门心思扑在给大孙子卖惨了,但就在今晚,她终于卖不动了,是真的累惨了。
鬼怖本以为终于可以耳根子清净了,谁料现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大虎二虎小虎今晚过来了,在他的床上一阵坟头蹦迪。
小虎左手提着小铜锣,右手抓着小棒槌。
“啦啦啦~啦啦啦~”
他一个劲地敲,大虎、二虎配合他节奏,一个劲儿地摇。
鬼怖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感觉自己还没执行完任务,就已经要被送上天。
相比之下,卫老太君凄凄惨惨的戏腔属实是有些悦耳了。
他来到床前,看着忘情蹦迪的三小只,眼底一片冰冷。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气,抓来桌上的一把筷子。
三小只停了下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一把将筷子折断!
看见了没有?
再敢靠近我,下次折断的就是你们的小脖子!
三人呆呆愣愣的,小虎连锣都忘记敲了,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鬼怖对自己的威慑很满意。
哪知下一秒,三人突然兴奋地蹦了起来。
“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再来一气(次)!”
鬼怖:这么到底是一群什么不怕死的熊孩子……
“大哥!”卫六郎进了屋,他对三小只的闹腾习以为常,甚至他还经常加入,所以并不觉得吵。
三人叫了声六伯伯,继续坟头蹦迪。
卫六郎跟着摇了两下,鬼怖一记冰冷的目光打过来,卫六郎怂哒哒地站直身子:“大哥,明天去行宫,赫连邺那个老贼也要去,我担心他会对小七和弟妹不利,我也想去,你去不去?”
“我不去!”鬼怖想也不想地拒绝。
死士没有前尘。
他早已不是卫大郎,卫家人的生死与他何干?
“哦。”卫六郎点点头,“你不去也好,家里需要人照顾。”
想到什么,鬼怖指了指床上的三个小魔头:“等等,他们去不去行宫?”
“不去,他们留在家里。”卫六郎说。
“我去。”鬼怖说。
不能再和小臭屁多待了,一天也不能!不然他会成为第一个被吵死的死士!
行宫就在西城门外,距离白莲教的桃林不远,走过一个分叉口,往南是白莲教,往北是行宫。
鬼怖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死士的睡眠不大好,一方面是他们用药物强行改造了筋脉,身体比正常人狂躁,另一方面,是他们的危机本能太强大。
但自从来了卫家,不知是不是被吵到筋疲力尽的缘故,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睡整觉了。
他不是很满意这种失去警觉的状态,今晚,他决不能再睡了。
洗漱完毕,他来到大门口。
他的真实身份除了卫家自己人清楚,下人们只当他与六夫子一样,是新请来的坐席先生,毕竟每日清早都能看见大虎小公子去找他。
“子归先生,您的马车在这里。”
小厮对他说。
子归,卫老太君为他取的化名。
鬼怖一上马车,傻眼了。
只见车凳上,赫然坐着一个、两个、三个小萝卜头!
他虎躯一震:“你们怎么在这里?”
“出去玩!”二虎说。
鬼怖严肃道:“这是去行宫的马车。”
小虎晃脑袋:“对呀!我们就是去行宫呀!”
“你们不是不去?”鬼怖整个人都不好了!
卫六郎骗他,他要宰了那小子!
老实说,卫六郎真不是故意的,他也以为三个小家伙不去的,是太后太思念三个小家伙,让程公公递来消息,把大虎二虎小虎带过去,让她偷偷看上两眼。
景宣帝被两国使臣弄得焦头烂额,不会注意到这边来。
加上三人也想去。
苏小小与卫廷商议了一番,决定把他们带上,反正此次去行宫的女眷与孩子并不少。
苏小小给三人稍稍易了容,家里人能认出来,旁人是看不出的。
鬼怖起身就要下马车。
他不去了!死也不去!
刚掀开一半的帘子,就见卫曦月拿着一根胡萝卜挨个马车地找。
鬼怖唰的坐了回去!
他慌张地对车夫厉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出发?!”
“曦月,上来。”苏小小把卫曦月抱上自己的马车,“和七婶婶去玩,好不好?”
卫曦月点点头。
李氏也坐了上来,无奈地嗔女儿一眼:“闹了我一晚上,非要去!”
卫廷与卫六郎骑马。
天子的队伍是在他们前面出发的,两国使臣也动身了。
本以为碰不上,哪知临近行宫时出了一点小插曲。
今年雨水多,官道附近的一座小木桥又年久失修,今日再被大量的马车轧过,导致中间有一段不堪重负塌掉了。
所幸并未造成人员伤亡,且大部分马车已经过去,只剩最后七八辆。
其中就有苏小小与赵康宁的马车。
北燕使团早就走了,赵康宁故意落后,说不是等卫廷的,谁信呢?
“马车过不去了,只能人和行李过去。”卫廷说罢,指挥随行的侍卫做了个简易的筏子搭在中间。
官员与家眷们一个个过去。
卫六郎把卫曦月抱了过去。
“二嫂,你先过去,曦月在等你。”苏小小对李氏道。
李氏倒也没跟她客套矫情,踩着筏子走了过去,背行李的小厮也跟上。
谁知李氏刚过去,上游一阵湍急的河流奔涌而来,将筏子冲跑了,小厮也被冲进了水里。
卫廷入水救人。
河对岸只剩下苏小小与赵康宁。
景弈自二人身后策马而来。
景弈二话不说跳下水,横在湍急的河流中,两手抓住断桥的两端,对苏小小道:“上来。”
苏小小迟疑:“我很重的……”
少年干净清澈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谁说的?你明明很轻。”
小奶狗就是会说话。
河流越来越急,景弈承受着巨大的水压与冲刷。
苏小小不再犹豫,踩着他的肩膀走了过去。
赵康宁也去踩。
不曾想,景弈无比干脆利落地收了胳膊,头也不回地转身上桥。
赵康宁一脚踩空,啊的一声,扑通跌进了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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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3 打成猪头(一更)
赵康宁不识水性,顷刻间被大水冲走。
卫廷此时正在水里救人。
他刚把小厮抓住,另一只手接住了卫六郎的扔过来的绳索。
就在他打算上岸之际,赵康宁顺流而下地飘了过来。
赵康宁呛了一肚子水,难受得半死,好不容易看见卫廷,她的心底升腾起无尽的希望。
“接——住——我——”
她在内心呐喊。
她是北燕公主,暗戳戳地弄死北燕使臣是一回事,当众见死不救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卫廷作为朝廷命官不能这么做,否则就是给了北燕一个发兵的借口。
可卫廷已经没有手救她了。
让他放弃小厮的命不可能。
小厮也是人。
万般无奈之下,卫廷只得一脚将她踹上了岸。
赵康宁当场被踹晕,昏死不醒!
当她的车夫与宫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赶过来时,被眼前一幕吓了一跳。
这猪头是谁?!
抵达行宫之后,卫廷特地去向景宣帝请了罪。
“臣伤了北燕公主,臣有罪。”
他语气诚恳,态度恭谨,实在叫人挑不出半分而错儿来。
可偏偏他那一脚直接踹到了人家的脸上,好端端一个貌若天仙的公主,生生被他踹成猪头——
景宣帝想说,你这是有多嫌弃才用脚去救人?
“父皇,是儿臣的错。”萧重华拱手说,“儿臣今早过桥时,若是多留意一下,兴许能发现木桥已经不堪重负。”
这话一语中的,提醒了景宣帝。
赵康宁之所以变成这样,归根到底是木桥出了故障,卫廷是救人,虽说办法操蛋了些。
但这起事故也不是萧重华的失职,是萧独邺的。
景宣帝把行宫的安全事宜交给了二皇子萧舜阳与三皇子萧重华,萧独邺心中不满,跑去景宣帝跟前卖了个惨,景宣帝于是给了他一个沿途护送的任务。
这座木桥是他负责的,他早该在三天前便将路上的隐患一一排查清楚。
“朕听闻景弈当时松了手,不然北燕公主也不会掉进河里。”
这是想给萧独邺找个垫背的,一起问责。
卫廷面不改色地说道:“哦,景弈不是故意的,他胳膊抽筋了……臣的夫人先为北燕公主试路,谁曾想……唉。”
想到那个小胖丫头,景宣帝无言以对。
傍晚时分,一行人在行宫的庭院住下。
鬼怖与卫六郎的身份是护卫,他俩同住一间屋,在西院。
卫廷、苏小小带着三小只一间屋,李氏与卫曦月一间屋,在东院。
另有几名随行的丫鬟仆妇,也在东院住下。
苏承也来了行宫,只不过,他是以禁卫军副统领的身份过来保护景宣帝的,是以,他不与女儿女婿同住,而是在与禁卫军在一处。
苏二狗要去国子监上学,秦沧阑留在京城陪他。
镇北侯府只来了苏陌与苏煊与苏璃。
“大表哥,四表哥。”
苏小小看着过来拜访的三人,莞尔打了招呼。
苏璃指了指自己鼻子道:“喂,你干嘛不叫我?”
苏小小哦了一声:“苏璃。”
苏璃黑了脸。
苏小小看向苏煊:“四表哥不用上课吗?”
苏煊也是国子监的学生。
自打上次与苏煊简单谈过话后,苏小小便开始注意到这位四表哥了。
他在苏家存在感最低,但绝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作为一名安安静静的美男子,苏煊大多啥时候是不怎么说话的。
苏煊报以微笑。
苏璃哼道:“下个月秋闱,我四哥出来散散心!”
苏家几兄弟,只有苏煊正儿八经考了文举,其余四个……苏璃还小,不好定义,苏陌与苏祁、苏钰都是走的武举。
武举也是科举,只是不如文举那般受重视。
苏璃拉着苏煊去找三个小虎头玩。
苏陌与苏小小在院子里的石桌边坐下。
苏陌道:“西晋此番带了不少高手来大周,但只要不与我们为敌,倒也不用太过提防。主要还是北燕,他们之中除了赫连邺,还有几个深不可测的高手,包括那名蛊师。”
他今早去过护国公府了,从秦沧阑口中得知了赫连邺的“身世”,以及司空云给卫廷下蛊失败一事。
苏小小摸了摸下巴:“西晋有毒师,北燕有蛊师,还真是有意思。”
苏陌把剥好的一罐子核桃放到她面前,又给她倒了一杯茶:“毒师与蛊师同宗同源,只是后来分列成了不同的派系,毒师一脉去了西晋,蛊师一脉留守北燕。”
苏小小把核桃罐子抱了过来:“如此说来,毒师是从北燕分离出去的,蛊师比毒师更厉害吗?”
苏陌想了想,说道:“这也得看个人实力,一个初级蛊师,是打不过一个经验老到的毒师的。但总体而言,蛊师比毒师更难缠,也更危险。”
尤其能出现在北燕皇族的蛊师,绝不是野鸡蛊师,是实实在在的高手。
北燕使臣的一座庭院中,赵康宁终于苏醒了。
她浑身剧痛,犹如被人狠狠地揍了一顿。
宫女前来为她上药,被她轰了出去。
她的亲哥哥前来看她,也被她拒之门外。
咚咚咚。
门再次被敲响。
赵康宁翻了个身,捂住耳朵道:“我说过,我谁也不见!”
“公主,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赵康宁松开手,坐起身来。
年轻男子端着一碗汤药入内:“公主,喝了它,明日你的伤势便能痊愈了。”
赵康宁不大想喝,可想到自己肿胀的脸,又忍住不悦,将一碗苦药一滴不剩地喝下了。
想到今日之辱,赵康宁的眼底闪过一抹凶光:“我要他的命!”
“卫将军今日确实过分了些……”
“我说的不是卫廷。”
“哦?”男子意外。
卫廷是有错,可她舍不得杀卫廷。
赵康宁冷声道:“你是没看见他护着那丫头的样子,明明我才是金尊玉贵的公主!他敢让我当众出丑,还险些丢了性命,就该得到教训!”
赵康宁并不是太冲动的性子,然而自打来了大周京城,便没有一件事顺心的,她已经被逼得忍无可忍了。
她淡淡地看向男子:“不过,景小侯爷也算个难得的高手,你可有把握?”
男子薄唇轻启:“我,从未失手。”
凉风习习。
景弈坐在池塘边给苏小小做弓。
马上要狩猎了,他想给她做一副好用的弓箭。
少年神色专注,仿佛在做着生命里最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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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4 曦月的威力(二更)
“蛊师为何比毒师更难缠、更危险?”庭院中,苏小小问苏陌。
苏陌道:“毒师的毒倘若遇上厉害的大夫也能解,毕竟这世间大夫多,总有几个神医。蛊师的蛊则不同,没有几个大夫会去研究蛊术,这是其一,其二,蛊师多以自己的鲜血祭蛊,因此他们炼出来的蛊,往往只有自己能解。”
苏小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赵康宁如此自信。”
若不是蛊虫阴差阳错地转移到了她的身上,而她又恰巧进了一次不准携带任何活物与毒物药房,怕是也拿蛊毒没办法。
“话说蛊虫是怎么转移的?啪啪啪么?”
“你说什么?”苏陌没听清她的小声嘀咕。
“没有,没有。”苏小小莞尔一笑,吃了一颗大核桃。
她基本能确定给卫廷转移蛊虫的方式就是那啥啥啥了,这种法子只能和卫廷使用,若是身边其他人中了蛊,后果不堪设想。
她喃喃道:“还是得找个机会,彻底解决蛊师啊。”
……
月黑风高。
景弈的弓做到最后关头了,只差刻上苏小小的名字。
以后,它就是她的专用弓。
景弈全神贯注,没留意小道上的人来来去去。
他彻底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一道清瘦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靠近。
作为一名强大的蛊师,他并不需要接触宿主,也能给对方成功下蛊。
少年显然没注意到他。
不会武功极大程度上是蛊师最好的伪装,他们如普通人一样隐没在人群里,没有高手会对他们产生警惕。
就在他打算给少年下蛊之际,身后突然想起一道奶声奶气的小声音。
“你在干咸摸?”
蛊师的身子一抖,啪的将瓶盖摁了回去!
哪儿来的小东西,敢坏他好事,看他不——
蛊师冷冰冰地转过身来,结果就看见了一个、两个、三个奶唧唧的小豆丁。
三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娃,以及……两个丰神俊朗的贵公子、一个气场强大的护卫,另一个……气场不外漏,但蛊师能感知到他是一名死士。
突如其来的一大串,跟炸街似的,当场就把蛊师给整懵了。
景弈听见了小虎的声音,他抬头朝这边望来。
小虎也看见了他,不管挡道的陌生人了,哒哒哒地朝景弈跑过去:“景弈哥哥!你在做咸摸?”
“弓。”景弈说。
小虎抓抓小手,萌萌哒地问道:“小斧可不可以摸摸?”
“可以。”景弈把大弓递到他面前。
“哇~”
小虎的眼睛都亮啦。
他迫不及待地抱住大弓,哪知根本抱不动,踉踉跄跄了好几下,一屁股跌在地上。
他晕晕乎乎地吐了吐舌头:“好重呀~”
大虎、二虎也过来欣赏景弈做的弓。
大虎拿得动,虽然有些吃力。
大虎道:“景弈哥哥,你做的弓好威风!”
二虎道:“我也看看!”
卫曦月被卫六郎牵着,她对弓不感兴趣,没有过去。
她仰头看向了面前的年轻蛊师。
定定地打量了一瞬后,她松开卫六郎的手,跑到池塘边,用小罐子装了点儿什么,又跑回来将小罐子递给蛊师。
蛊师碍于两个强大的护卫,没立刻轻举妄动。
他看了眼卫六郎。
卫六郎一副“你接住,不然砍了你”的架势。
蛊师不怕卫六郎,但也没必要节外生枝。
他古怪地接过罐子,当他看清里头的东西时,太阳穴突突跳了一下!
他难掩错愕地看向卫曦月。
这小丫头……给自己送了一罐子昆虫,她……难不成看出自己是蛊师了?
她在暗示自己的身份?!
她为何如此天赋异禀,难道……她就是传闻中百年不遇的奇才?
堪称对所有蛊师有血脉压制的天命蛊女?
卫曦月可不知他想了什么,见他不吱声,好像不大会说人话。
她想了想,张嘴叫了一声:“呱~”
蛊师:“……”
蛊师离开后,卫六郎望着他的背影,不解地问道:“他谁呀?一副很阴险的样子,但又好像不会武功。”
“他是蛊师。”鬼怖淡淡说道。
不仅蛊师对死士有近乎直觉的感知,死士对蛊师也一样。
死士最大的天敌不是比自己厉害的高手,而是这些看似羸弱,却能用蛊杀人于无形的蛊师。
蛊对死士是致命的。
同样的蛊,卫六郎中了或许能苟一个月,但功力比他更深厚的鬼怖却活不过三天。
当然,以鬼怖如今的实力,早已能看出谁是蛊师,他不会让自己中招。
甚至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反杀了蛊师。
鬼怖看了眼给三人讲解大弓的景弈,淡淡说道:“他刚刚想对那小子下手,被小臭屁打断了。”
卫六郎严肃纠正:“大哥,他叫小虎。”
鬼怖不屑:“哼。”
蛊师回到了赵康宁的房中。
赵康宁刚给脸上抹完药,看着自己又肿又丑的样子,她气得险些没把铜镜给砸了。
她戴上面纱转过身来,冷冷地看向蛊师:“怎么去了那么久?得手了没有?”
“没有。”蛊师说。
赵康宁柳眉一蹙:“你不是说你从不失手?”
“我原本就要得手了,但是……突然出现了一伙人。”
赵康宁不满道:“你们蛊师下蛊于无形,出现了人又怎样?谁还能看出来你给别人下蛊了?”
蛊师叹道:“有人看出来我是蛊师了。”
赵康宁意外:“谁?”
蛊师顿了顿:“或许是两个。”
赵康宁冷声道:“你把话说清楚!”
蛊师是她最隐蔽的底牌,若是轻易叫人看了出来,日后行事多少就有些不便了。
蛊师回忆道:“一个是死士,他能收敛自己的气息,这说明他足够强大。”
真正的强大不是外放多强的气场,而是收住不外露。
赵康宁琢磨道:“西晋使臣?”
蛊师摇头:“不,他们是大周人,景小侯爷还认识他们。”
不认识的话,路过就走了,他还是有机会下手的。
偏偏他们就赖在那儿了,一直一直和景弈说话。
赵康宁想不通:“大周几时来了死士?你接着说。”
“至于另外一个……”蛊师心有余悸地说道,“可能是天命蛊女。”
完全被误会的卫曦月:……
曦月把蛊师当啥了,大家看出来了吗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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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5 四虎立功(三更)
“那你杀了她就是了!”赵康宁不耐地说道。
“我不能杀。”蛊师说,“蛊师间虽一直有内斗,但也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那就是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杀天命蛊童与天命蛊女。”
高手都有些奇奇怪怪的规矩与臭毛病,作为皇族的公主,赵康宁自然明白用人之长、容人之短的道理。
何况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罢了,留着就留着,也并不会对她造成威胁。
“别人总可以杀吧?”她问道。
“自然。”蛊师的右手贴上心口,虔诚地躬下身子,“愿为公主效力。”
这位年轻的蛊师其实长了一张眉清目秀的脸,很难让人联想到他是一位阴毒的蛊师。
赵康宁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下一次,我不希望再见到你失手。”
蛊师保证道:“绝对不会了。”
由于断桥的故障,苏小小一行人到行宫时天色已经很晚了,三个小家伙精力旺盛,不代表太后这个年纪也扛得住。
她坐了一天的马车,到行宫便浑浑噩噩地歇下了。
翌日大清早,苏小小给三个小家伙穿戴整齐,易好容,与李氏、卫曦月去了太后的寝殿。
此前已有不少女眷带着孩子来请过安,太后为了不让人看出自己对卫家女眷的特殊,也一一见了。
太后累得够呛,但在见到几个小家伙的一霎,她又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太后。”李氏行了礼。
太后慈祥地说道:“自己人,不必多礼。”
程公公笑了笑,对宫女太监们道:“孩子们多,你们几个,随我去拿些玩意儿过来。”
“是。”
屋内的宫人跟着程公公出去。
李氏笑道:“我也带曦月去转转。”
太后送了卫曦月一对自前朝流传下来的价值连城的宝石手钏,才让李氏带着卫曦月出去。
“曾外祖母。”
三个小豆丁来到太后面前,没人就叫曾外祖母,有人就叫太后,苏小小已经教过了。
终于能再见到三个小心肝儿,太后激动得无以言表,将三个小家伙搂进怀里,怎么看也看不够。
中途静宁公主与惠安公主过来了。
静宁公主认出了三个小家伙,惠安公主却半点儿也没认出其中一个是她曾在皇宫见过的钦天监小药童。
可见易容还是成功的。
太后看了眼苏小小与静宁、惠安,温声说道:“哀家许久没见到这么有趣的孩子了,你们去狩猎吧,让他们留在这里陪陪哀家。”
惠安公主不疑有他,虽然她的脚崴了,胳膊也受伤了,但热闹还是要凑一凑的。
三人带着桃枝、小顺子等宫人去了狩猎场。
此番狩猎,女眷也可参与。
宫学的不少千金已经在选马了,只是她们的脸色都不太对,一个个垂头丧气的。
三人过去,惠安公主是坐轮椅,小顺子推她。
“你们怎么了?”静宁公主问。
卢颖望了眼对面,唉声叹气道:“北燕来了好厉害的马,方才一下子就把我们的马吓得四处逃窜,除了灵犀公主的大食马。”
郭桓回京时曾带回两匹大食马,一匹送给了郭灵犀,一匹送给了惠安公主,后又被惠安公主转赠给了苏小小。
卢颖忙问道:“秦苏,你骑大食马过来了吗?”
苏小小摇头:“没有。”
养马很麻烦的,那匹马又不像四虎啥都吃,苏小小便将它送去秦家马场,让专人喂养了,顺便也训练它成为一匹合格的战马。
景宣帝与不去狩猎的人坐在搭建好的凉棚内。
马场中,北燕的战马将行宫的马儿碾压成了渣渣饼,景宣帝哪里料到北燕这么阴险,故意弄了一批强悍的马来打大周的脸。
早知如此,他就把秦家的铁骑调过来了。
赵康宁绕场一圈,斗志昂扬地回来,将马儿交给一旁的侍卫,笑盈盈地来到西晋皇女与西晋小郡主面前。
“我这次带了几匹两岁内的小马,不比成年马的速度慢,小郡主喜欢的话,我可以全部送给你。”
西晋小郡主望向马场。
赵康宁没撒谎,两岁的北燕战马把大周的成年马甩得远远的。
景宣帝气坏了。
他这不是为了安全考虑,特地挑了性情温顺、没那么暴躁劲猛的马吗?
臭不要脸的北燕!
西晋小郡主张了张嘴。
她有些心动。
她看向自己母亲,西晋皇女冲她微微点头,她一向对这个女儿是有求必应的。
“喜欢就选一匹。”她说。
“全都选也没关系。”赵康宁笑着道。
有鹦鹉了不起?
她的马儿可比鹦鹉有价值多了!
西晋小郡主指了指:“我想要那匹最小的。”
“最小的……是一岁八个月的那匹马吗?小郡主好眼力,它是一匹宝……”
驹字说完,赵康宁的声音顿住了。
她的目光落在西晋小郡主拿手指着的那匹小马驹上。
那是一匹……不到不到八个月的小马驹,它咧开大嘴巴子,一路跑得呼呼的。
咻!
超过一个。
咻!
又超过一个!
一个又一个,一眨眼的功夫,它把所有人马儿甩在了身后!
赵康宁不记得他们北燕几时带了一匹这么小的马。
而且也太厉害了!
那爆发力,说宝驹都弱了,根本是一匹神驹!
不过,它到底太小,体力有限,耗空之后就跑不动啦。
但它适才所展现出来的爆发力与战力已经震惊了全场。
“天啦,北燕竟然有如此厉害的马……”
“输惨了……上回秦苏斗琴赢来的风头……全被这匹小马驹给抢了……”
“让我骑一下……这辈子都无憾了……”
“你连几个月的马都骑!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说一下而已嘛!你真以为我骑得到啊!那可是北燕的马!我连摸都不摸着!”
西晋皇女的身子微微站起,俨然也被狠狠惊艳了。
景宣帝的脸黑成了炭。
很好,被几个月的马驹子碾压了,大周不用混了,脸全丢光了。
赵康宁看二人的神色,便知他们也不认识这匹小马,看来确实是北燕的。
不知是哪位驯马师带过来的,回头她得重重赏他。
“能被小郡主看上,是它的荣幸。”赵康宁有一瞬间的肉痛,可一想到北燕的大业,又决定忍痛割爱。
她让下人去把小马驹牵过来。
然而,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小马驹根本不理北燕的驯马师!
还一个尥蹶子把人踢飞了!
众人傻眼了:你是驴带大的吗?
更傻眼的事情在后头。
这匹小马踢飞了好几个驯马师后,突然来到花丛边,张嘴咬下一朵漂亮的大红花,雄赳赳地朝着苏小小蹦哒而来。
它将花儿放到苏小小的手上,暴躁小马驹一秒化身害羞宝宝。
苏小小莞尔,摸了摸它的脑袋:“四虎,好样的。”
四虎的初表现值得一张月票吗?
小虎:票票,给四斧买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