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医治(二更)
药有点多,他又吃吃吐吐的,弄得十分狼狈。
男子的贴身长随进屋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长随神色一变,大喝一声走上前:“你干什么!放开我家公子!”
消炎药与抗病毒的药已经吃完了,苏小小正打算给他喂止咳糖浆。
在长随冲过来之前,她把最后一勺塞进了他嘴里。
而后,她闪身一避。
长随扑了个空。
没了苏小小的支撑,男子歪倒在了床铺上。
长随的脸色又是一变,顾不上去抓苏小小,转头将男子扶着躺好。
“公子!公子!”
退烧药起了疗效,男子的身上开始出汗,浑身一片黏腻。
长随更慌乱了,好端端的,怎么出汗出成了这样?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公子你别吓我啊!公子——公子——”
“出什么事了?”
沈院长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他刚下课,一进院子便听见长平的哀嚎。
长平正扑在男子的身上嚎啕大哭,闻言他扭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望向沈院长:“院长……我家公子被人害了……”
沈院长亦是勃然变色:“你家公子……被谁害了?”
长平抬手朝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苏小小一指:“就是她!”
“我没有。”苏小小认真地说。
长平哭诉:“我都看见了!你别想否认!我家公子方才还好好儿的……是你……你给我家公子下了毒!”
沈院长这才注意到屋子里多了一个小胖丫头,瞧衣着打扮像是哪个村里的姑娘。
他们书院虽不是衙门重地,却又不会随随便便放人入内,更别说这丫头是进了他的院子。
若真因他的疏忽导致公子出事,那他可就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他冷声问。
苏小小摊手:“就这么进来的。”
“不可能!”沈院长一口驳回,“你不是书院的学生,也不是书院的下人,守门的小厮不可能放你进来。”
苏小小道:“我是从后门进来的。”
沈院长不假思索道:“那就更不可能了!”
那个老头儿脾气比谁都臭,会无缘无故放个小村姑进书院?
沈院长厉声道:“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否则我只能把你送去衙门了!”
长平哽咽怒吼:“伱害了我家公子!你好狠的心!我家公子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加害我家公子!说!谁派你来的!”
苏小小无奈叹气:“我没害你家公子,我方才是在救他,他咳得快要喘不过气了,高热严重,不及时医治的话会很危险。不信你摸摸看,你家公子是不是退热了?”
长平顺手摸了一把自家公子的额头。
当真没那么烫了。
不对,人死了尸体也会凉的。
这個小胖子就是害了他家公子!
“你别狡辩了!来人吶!把她绑起来!”
“别绑!别绑!别绑!”
沈川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挡在苏小小的身前,气喘吁吁地说道,“你们听我说,自己人……自己人……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苏小小歪头看了他一眼:“哦,沈川?”
沈川回头,讪讪一笑:“苏姑娘。”
沈院长眉头紧锁:“沈川!你在干什么!”
沈川解释道:“爹!她是我让人放进来的!我和邱伯还有院子里的下人打过招呼了!”
苏小小点头,难怪方才进来得如此顺利。
长平不可置信地哽咽道:“沈公子,我家公子与你无冤无仇……”
苏小小:来了来了,这个长随嘴里的话能不能变一变的?
沈川笃定地说道:“我不会害你家公子的,苏姑娘也不会,她方才说是在救你家公子,你们相信她!她懂医术的!”
他说着,目光毫不闪躲地望进自家父亲的眼睛,“爹,记得我和你提过的,在锦记救了噎食孩子的姑娘吗?就是她!”
沈院长听了儿子的解释,脸色更冷沉了:“所以你就找了一个乡下的姑娘来为公子医治?你可还记得我的警告?简直胡闹!”
“我……”沈川欲言又止。
他可没请苏姑娘来给人治病,他还没机会与苏姑娘提起这一茬儿呢。
但眼下解释这个似乎有点儿……
沈院长沉声道:“沈川!还不快给我让开!”
门外的小厮已就位,随时准备扑上来抓住那个小胖村姑。
沈川急了:“爹,你能不能信我一次……”
沈院长双手负在背后,正色道:“我最后说一遍!让开!否则我连你一起绑去衙门!”
沈川郁闷一哼:“还说我不是你捡来的,有这么对自己亲儿子的吗?”
沈院长气得嘴角直抽。
沈川的目光不经意地朝门口一瞥:“景公子!你来啦!”
门外的小厮赶忙俯身行礼。
沈院长也下意识地扭过头去。
“苏姑娘,得罪了!”
沈川唰的抓住苏小小的手腕,带着她朝门外冲去。
“逆子!”
沈院长气坏了。
沈川拉着苏小小是拔腿就跑,只是谁也没料到,他刚跑出屋子,又惶惶然地退了回来。
在他面前,是一个身材魁梧的护卫,与一个佩着九节鞭的锦衣少年。
少年眼神冰冷,气场强大。
明明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却有着仿佛金戈铁马的凛然杀气。
就好似,他杀过人,饮过血。
沈川在看见对方的一霎,就彻底放弃抵抗了。
他满脑子只飘过一个念头。
完了,完犊子了。
他这张乌鸦嘴,真把景公子说来了。
看来今日他与苏姑娘……注定难逃一劫了。
第三十二章 精明
沈院长见到门口的锦衣少年,也着实吃了一惊。
混小子不干人事,这下真遇上了景公子。
景公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看着年轻,做起事来毫不留情。
好在这小子没真的逃出去,希望景公子能够看在自己的份儿上,饶恕臭小子一回!
“景公子——你回来得正好——公子他与人无冤无仇,偏偏有人要害公子啊——”
长平又开始号丧了。
锦衣少年的目光迅速扫过现场,在昏迷不醒的表哥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转头望向出现在房中的陌生人。
“还不给我撒手!”
沈院长低声呵斥。
沈川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已经忘了自己还拽着苏小小的胖手腕。
倒是苏小小淡定地把他的手拿开。
沈院长忙道:“景公子,你听我解释,犬子他并非有意——”
话未说完,被长平哭喊着打断:“她给公子下药,快把公子药死了……是你儿子放她进来的……还说不是有意……”
“这……”沈院长头皮一阵发麻。
误会大了,该怎么保全儿子啊?
恰在此刻,荣恩堂的掌柜带着另一名姓杨的大夫满头大汗地跟了过来。
他俩原是与锦衣少年一道的,可锦衣少年突然加快了步子,他俩追不上,这才落后了几步。
不过,方才那个下人说什么?
有人给贵人下药?
荣恩堂的掌柜跨过门槛,一眼认出了屋子里的小胖村姑。
“是你!”
“曹掌柜,你认识她?”沈院长问。
曹掌柜看向沈院长:“她是个小骗子,上次到荣恩堂行骗,被我及时发现,轰出去了!沈院长,她怎么会在这儿啊?方才说的……给贵人下药的……不会就是她吧?”
沈院长的表情给了曹掌柜答案。
曹掌柜大拳一握,指着苏小小的鼻子道:“我知道了!难怪贵人的病总是毫无起色,敢情一直是你在暗中捣鬼!”
沈院长听了这话不乐意了。
董大夫为公子治病是前几日的事,曹掌柜此话岂不是在说这丫头来了好几次了?他们书院有这么疏忽防范吗?
又或者,是他儿子天天放这丫头过来陷害公子的吗?
沈川呵呵道:“姓曹的,你别含血喷人!你们自己医术不精,怪到苏姑娘头上作甚?苏姑娘今日才刚来!”
这一波,沈院长站自己儿子。
锦衣少年动了动步子。
他没开口,只是这么一个轻微的动作,竟然就威慑住了所有人。
屋子里瞬间鸦雀无声。
沈川壮胆瞧了他一眼,就见他朝着自己走来,沈川呼吸一滞,心提到了嗓子眼。
少年停在了他的面前。
他紧张到无法呼吸。
“你怎么会在这里?”锦衣少年问。
“我我我……”沈川结结巴巴不知如何回答。
“我来找人。”苏小小说。
沈川一怔,这才发现锦衣少年是在与他身边的苏姑娘说话。
“你给我表哥吃了什么?”锦衣少年继续开口。
“药。”苏小小回答。
“你懂医术?”
“略懂一二。”
“我表哥是得了何症?”
“肺疾。”
“你可能治?”
“能。”
“几成把握?”
“若患者无隐疾,把握极大。”
“好,伱来治。”
众人大惊!
苏小小接着道:“我治病时不希望有人从旁打扰。”
尤其那个叫长平的,太聒噪了。
锦衣少年:“可。”
“不许围观。”
“可。”
“诊金很贵。”
“亦可。”
曹掌柜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景公子!你不要让人骗了!她是個骗子呀!”
沈川呵呵道:“你才是骗子呢!收了景公子那么多诊金,结果把人治得半死不活!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是骗子!”
“你!”曹掌柜被噎得面红脖子粗。
他转身望向锦衣少年,“景公子,杨大夫可是我从府城请过来的名医,你确定要让一个乡下的小丫头代替他给贵人治病吗?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这丫头将贵人治坏了,我们荣恩堂是不会给她善后的!届时再来找我们荣恩堂也晚了!”
锦衣少年面无表情道:“白泽,送客。”
“是!”
被叫做白泽的护卫冷冷地看向曹掌柜二人,“请。”
“哼!”曹掌柜甩甩袖子,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沈院长张了张嘴:“景公子,此事非同小可,还望三思而后行。”
锦衣少年没接他的话,而是道:“表哥如今的状况,恐怕还要多叨扰沈院长几日。”
沈院长明白他心意已决,拱手道:“荣幸之至。”
出了屋子,沈院长皱眉看向沈川,“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景公子好像认识那个村姑。”
沈川想了想:“爹,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景公子那日也在锦记!他应当是见过苏姑娘的!”
那天的情景说起来有些惋惜,他其实并未亲眼见证苏小小救人的过程,他去对面找人了,只看到一个胖村姑从锦记出来,不多会儿景公子也出来了。
大家都在议论,说那个锦衣少年撞倒了疯马,胖村姑救了噎食的孩子。
屋内,锦衣少年对长平道:“你下去吧。”
长平不敢忤逆锦衣少年,乖乖地退下了。
锦衣少年看向苏小小:“苏姑娘?”
他听见沈川这般称呼她了。
苏小小嗯了一声,偏头看向他:“景公子?”
她也听见别人如此称呼他了。
“景弈。”他说。
“苏大丫。”她道。
有些事是阴差阳错,想避开却又仿佛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他犹豫不决的事情,老天爷给他做了决定。
“上次的诊金我会一并结算给你。”说的是她为他接上脱臼的胳膊一事。
苏小小没拒绝。
虽然她没放在心上,可对这些大人物来说,人情是最难还的,不如给一笔诊金,银货两讫。
“我表哥的病,就拜托你了。”
“我会尽力的。”
苏小小与景弈约定了明日再来,她背着篓子离开后,景弈叫来白泽。
“查一下她的身份。”
“是。”
第三十三章 翁婿(二更)
苏小小去外院找到沈川,把患者需要服用的药物交给他,并仔细叮嘱了用量与用法。
“旁人我信不过,只能拜托你了。另外,我这是祖传秘方,你记得替我保密。”
“放心吧,我会的。”
沈川收好奇奇怪怪的药。
“作为回报,这些饼子送给你。”苏小小从背篓里拿出了用竹叶包好的五十个老婆饼。
“这、这么多?”沈川惊呆,“我吃不完呀!”
苏小小微笑:“吃不完可以送给你的同窗尝尝鲜,与同窗打好关系也是很有必要的嘛。”
其实,本来就是要送给书院的学生品尝的,可眼下大好卖人情的机会,何不顺水推舟呢?
她前世一直看不惯妈妈太过圆滑的商人做派,可当她从家境优渥的大小姐,变成食不果腹的乡下小村姑,才明白做一个不曲意逢迎的人……是需要资本的。
苏小小道:“书院太远了,我以后可能不会来书院摆摊。”
“啊……”沈川失望。
苏小小笑了笑:“不过,若是有人想吃,可以提前预定,只要达到了十个,我免费给你们送来。”
“另外,咱们也算是朋友了,看在你的面子上,但凡书院预定的,我只收九文钱一个。”
哇,不必出门就有饼子送来,还能便宜一文钱,想想真的好划算啊!
沈川一口应下:“我这就去和他们说!”
“别忘了老婆饼!”苏小小提醒。
“哦,对对对!”沈川笑嘻嘻地折回来,抱起一大堆饼子,脚底生风地去了。
苏小小去了书院的正门。
看见她从里头出来,原先拦着她的小厮目瞪口呆。
“姐!”
苏二狗小跑着走过来,“见到沈川了吗?”
苏小小点头:“见到了,饼子也给他了。”
“那我们可以回去了。”苏二狗说。
苏小小摇摇头:“不急,先去个地方。”
与郎中约定的三日之期已到,她得上郎中家里取订好的银针与药材。
“你知道春柳巷吗?”她问苏二狗。
“知道,距离集市不远,从这儿到春柳巷大概……三四里地?”苏二狗对数字不敏感,七八里是他自己乱估量的。
事实上,他们走了六里地不止。
苏小小迈着肥胖的小身躯,大汗淋漓。
今天的运动是做足了……
春柳巷是一条老巷,青石板地面有不少开裂,裂缝里长了绿苔藓。
二人小心翼翼地走着,终于来到一家挂着符姓木牌的门口。
“敲门。”苏小小说。
“诶!”
苏二狗乐得被自家胖亲姐使唤,抬手叩了叩门。
“有人在吗?”
他吆喝。
半晌,门被人从里头缓缓拉开了。
“谁呀?”
一道苍老的声音不耐烦地问。
“咦?”
苏小小眨眨眼,惊讶地看向她。
她也看见了苏小小,眉心就是一跳:“今天没有梅干菜啦!”
没错,这個为他们开门的婆婆便是在集市卖干货的老妇人。
苏小小不由地感慨,镇子真小啊……一日之内遇上两个“熟人”。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家的?”老妇皱眉问道。
苏小小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门牌,是姓符的人家没错。
“请问,符郎中在吗?”她问道。
老妇没好气地哼道:“你找我儿子干嘛?”
“娘!是有人来瞧病了吗?”
符郎中拿着一个药杵快步过来,他方才在后院捣药。
“符郎中。”苏小小与他打了招呼。
“是苏姑娘啊。”符郎中的眼神闪了闪,对自家亲娘道,“娘,外头风大,您先进屋歇着,我来接待就好。”
老妇人指了指苏小小,对儿子道:“她找你治病,你得收她双倍诊金!”
符郎中:“……”
苏小小:“……”
老妇人进屋后,符郎中将苏小小领到一边:“我娘不知道我花钱找你买金疮药的事,伱别说漏嘴了。银针和药材我备好了,你稍等片刻,我马上拿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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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药的功夫,苏小小参观了一下符家的药柜,里头的药未必十分名贵,但没有一个次品,由此可见,符郎中对药材的把控十分严格。
绝不会以次充好。
……老婆婆卖给她的梅干菜,质量也颇为出色。
“苏姑娘,让你久等了。”
符郎中将一个包袱递到苏小小手中,“你检查一下。”
苏小小清点了药材,一味也没少。
她顿了顿,忽然开口道:“我这里有几个治疗疑难杂症的方子,你可要学?”
符郎中的眸子亮晶晶的,想到了什么,他一脸严肃:“还要买金疮药吗?”
苏小小笑了:“不必,直接送给你。”
符郎中:我怎么感觉你没好事啊……
很快,符郎中就明白了,天下没有白得的方子,是有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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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村,老李头家的菜地里,钱氏正在教人种地。
教的不是别人,正是苏家恶霸苏承。
钱氏表示,她绝不是拿人手短。
她在心里发过誓的,绝不教苏胖丫种地。
来的是苏承,不是苏胖丫,可以教。
咳,绝不是她拿人手短。
“这个是大葱,这个是小香葱,这个是韭菜,还有这个,你平日里吃的蒜苗。蒜苗的叶子是扁的,大葱是圆的。”
苏承望着一片绿油油,一脸懵逼。
搞啥,不都是绿的吗?
“你摘点小香葱给我。”钱氏说。
苏承果断薅了一把韭菜。
钱氏:“……”
田埂上看热闹的乡亲们快笑岔气了。
苏承是村里的大恶霸,往日耀武扬威的,几时出过这种洋相?
苏承郁闷得半死,偏生还不能发作——大胖闺女让他来学,那他就得好好学。
当然,他不是独自来丢人现眼的,他还拉了个垫背的。
“女婿,你来!”他对坐在田埂上的卫廷说。
卫廷用拐杖指了指自己的伤腿:“爹,我腿脚不便。”
苏承难得没给女婿留面子:“你其实就是不会吧?”
卫廷:“……”
叫爹的代价有点儿大。
围观的乡亲们越来越多,一部分是来看翁婿俩出洋相的,另一部分是纯欣赏卫廷颜值的。
这般俊俏的小郎君,十里八乡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老苏家的菜地里,也有人注意到了卫廷。
“娘,那个人是谁?”
苏锦娘问。
方氏望了一眼,对女儿道:“小苏家的上门女婿!”
苏锦娘垂下眸子,低声道:“他长得……真好看。”
第三十四章 满足
“姐,那个郎中在屋里和你说了啥?”
回去的路上,苏二狗问苏小小。
苏小小喘气儿道:“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觉得咱们有必要找一辆牛车。”
今天走的路太多了,她的小胖腿儿已经迈不动了。
苏二狗忙道:“姐你在这儿等我,我去集市雇辆牛车来!”
只能这样了,她的小胖身躯真的经不起摧残了。
苏二狗去了集市,今日老李头没来镇上,是别村的牛车。
然后苏二狗成功把方才的话题忘了。
二人回到村子已是下午。
村口,有几个乡亲正围着古井打水,看到苏胖丫与苏二狗从村外回来,没前几日大惊小怪了。
这家子好像突然就转了性子,尤其苏胖丫,乡亲们又是碰到她去山上捡柴,又是撞见她去河边洗衣裳,还成日早出晚归的,据说是去镇上做生意了。
“我上次看见她坐老李头的牛车,给老李头车钱了!”吴家婶子说。
“我也看见了!”孙家媳妇儿说。
吴家婶子又道:“哎,你们说……咋回事儿啊?苏胖丫怎么忽然间变了个人似的?不会是鬼上身了吧?”
“瞎咧咧!你见过鬼上身上成这样的?”
说话的是周氏,三十出头的妇人,有些显老,看上去像是四十。
吴家婶子:“那她怎么——”
周氏哼道:“还能怎么?招了个好夫婿呗!我要是有个那样的俏郎君,我也不好吃懒做了!”
乡亲们一阵哄笑。
笑归笑,可苏胖丫的郎君是真俊俏,让人看一眼呐,心都能酥了。
孙家媳妇儿道:“苏胖丫的命咋这好?”
周氏道:“命好有什么用?一朵鲜花插在牛粪儿上!可惜那小郎君了。”
众人深深赞同。
“我不允许你们这么说我相公。”
苏胖丫阴恻恻的小声音突然自众人身后响起,她仰天长叹。
“要是我相公是牛粪,那你们男人是啥?粪坑吗?”
所有人:“……”
成功怼哑了乡亲们的苏小小心情大好地走了。
苏锦娘挎着一個篮子走了过来。
她与大婶大娘们打了招呼,见几人一副吃了糠咽菜的难看样子,不由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周氏望着苏胖丫远去的小胖背影,冷冷地翻了个白眼:“苏胖丫!”
“大丫怎么了?”苏锦娘问。
老苏家是有涵养的人家,苏锦娘从不像村里其他人那样喊绰号苏胖丫,都是叫大丫的。
周氏骂骂咧咧道:“听不懂人话呗,明明是牛粪,还当自己是朵花儿!也不知又使了多少银子,才买来这么个上门女婿!她也不看看自己配得上吗?”
孙家媳妇儿打趣她:“她配不上,你闺女配得上?”
乡亲们又哄笑了。
周氏在村里的名声也是不大好的,她最喜爱搬弄是非,只是女人也喜欢听是非,一边嫌弃周氏,一边又总与周氏说话。
她啐道:“呸呸呸!我闺女才多大?”
吴家婶子笑道:“十四了,可以说亲了,就怕人小郎君瞧不上你闺女!”
周氏呵呵道:“瞧不上我的,就瞧得上你家的?照我说呀,咱也别争了,放眼十里八乡,也只有锦娘才与那小郎君配得上!”
苏锦娘脸一红:“周婶子,您别说笑了,他是大丫的相公,传出去不好听。”
吴家婶子逮着了机会回嘴:“是啊,你自个儿脸皮厚,口没遮拦,别连累了锦娘!锦娘正在说亲呢!对叭,锦娘?”
“……嗯。”苏锦娘含糊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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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三个小豆丁又吃了一顿苏老爹的黑暗料理,见到苏小小归来,一个个扑进她怀里,委屈得不要不要的。
“咦?爷爷呢?”她问。
“种地。”大虎说。
“爹爹,也种地。”二虎补充。
“嗯啊!”小虎没的补充。
苏小小与苏二狗没吃午饭。
“二狗,你去灶屋把火生上,我先回屋换身衣裳。”
她浑身汗湿透了。
“好嘞!”
苏二狗麻溜儿地去灶屋生火。
苏小小拉开衣柜开始翻找衣裳,找来找去,发现没几套可以穿的,不是太素就是太花,要不就勒得慌。
好不容易翻了套尺寸合适的,刚一换上,与家门口路过的苏锦娘撞衫了。
她错愕地看着苏锦娘,苏锦娘也恰巧在看她。
苏小小的脑子里自动飘过一句话——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二人谁也没说话。
苏锦娘神情冷淡地走了。
苏二狗抓着一个烤红薯来到堂屋:“姐,小吴氏送了烤红薯过来,伱要不要先垫垫肚子?”
他说完,见苏小小望着门口,他也望了一眼。
“哦,是苏锦娘啊。”
苏小小纳闷:“我怎么和她穿一样的衣裳?”
苏二狗的神色一言难尽:“姐你忘了,你的衣裳全是照着苏锦娘的做的?”
“呃……是吗?”
这段记忆,她没继承啊。
苏二狗哼唧道:“苏锦娘穿红色,你也穿红色,苏锦娘穿绿色,你也买绿色,就连苏锦娘走路的姿势,你都恨不能暗中模仿一百次!”
苏小小扶额:这是妥妥的东施效颦啊!
难怪方才苏锦娘看她的眼神是那样的。
苏二狗弱弱地说道:“姐,你以后别再学她了。”
“我不会了。”苏小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行头。
只是也没别的衣裳穿了,这一身……先将就吧。
苏小小啃了半个红薯,去灶屋做吃的。
她将红薯切片,裹上放了葱花的咸面糊糊,丢进油锅炸至金黄,红薯的甜味与面糊的咸味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外酥里嫩,葱香油润。
面糊糊有多的,她又炸了一盘小酥肉。
三小只守在灶台旁。
苏小小一边炸,他们一边吃,小手与小嘴儿忙得油乎乎的。
对小孩子来说,这大概就是一天之中最满足的时刻。
第三十五章 种地
临近吃晚饭的时辰,地里看热闹的人渐渐散了,钱氏的大孙女与小孙子来叫她回去吃饭。
“马上了。”钱氏对两个孙儿说,又从地上拿起两个被苏承嚯嚯过的水萝卜,掐了皮递给姐弟俩。
二人一边啃萝卜,一边在地里玩耍。
二人不约而同地被坐在田埂上的卫廷吸引。
一是,没见过卫廷;二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小孩子的目光直白又坦诚,想多看两眼就明明白白地看了。
卫廷也不介意,大大方方任由两个小孩子打量。
小女孩儿叫秋妮,快七岁了,比较害羞乖巧;小男孩儿叫栓子,三岁,正是作天作地的年纪。
小栓子抱着卫廷的拐杖玩了起来,并趁大人不注意,拖了拐杖就跑!
“你个小化生子!”钱氏脸色大变,抡起拳头朝孙子小跑过去。
小栓子拖着拐杖跑了几垄地后,一下子钻进了老苏家的菜地。
方氏帮忙把小栓子抓住,故意凶道:“你皮得很咯!再跑,把你抓去卖了!”
小栓子挣扎着从她手里跳下来,拐杖也不要了,害怕地朝钱氏跑:“奶!方奶奶要卖我!”
方氏真是好气又好笑,对气喘吁吁的钱氏喊道:“别跑了,给你送过来!”
又对女儿道,“锦娘,把拐杖送过去。”
苏锦娘拾起地上的拐杖,望了望不远处的李家菜地,方氏的意思是给钱氏送去,毕竟是钱氏的孙子捣的乱,当由她负责追回。
可也不知怎的,苏锦娘一眼看见的是田埂上的小郎君。
小郎君穿着普通村民的衣裳,是毫不起眼的料子,然而他坐在那里,身姿挺拔,双腿修长,散发着一股安静而又特别的气场。
他五官精致、侧颜完美,苏锦娘不曾见过如此好看的男人。
就不知道为何要用拐杖。
“愣着干啥?去呀!”方氏催促。
苏锦娘默默拿着拐杖去了老李家的菜地,却不是交到钱氏手中,而是直接还给了卫廷。
“多谢。”
卫廷道了谢。
富有磁性的嗓音,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凉薄与疏离。
一阵微风拂过,吹动他身上的气息。
他身上没有乡下泥腿子的汗臭味,只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是受伤了吗?
苏锦娘不动声色地睨了一眼他的腿。
“锦娘啊!”钱氏教训完小孙子,笑呵呵地开了口,“在说亲了吧?我瞅提亲的人快把你们老苏家的门槛踏破了!”
这是大实话,苏锦娘是十里八乡最漂亮、名声最好的姑娘,没有哪个男人不想把她娶回家的。
苏锦娘莫名的有些局促:“还、还没呢。”
钱氏就道:“大丫与你同岁,都成亲了!”
苏胖丫与苏锦娘同姓又同岁,一個是小苏家的,一个是老苏家的,少不得被人拿来做比较。
只不过,从小到大,苏胖丫就没赢过。
村里的小伙伴也只愿意与苏锦娘玩,苏胖丫向来只有羡慕嫉妒的份儿上。
后来苏胖丫就开始模仿苏锦娘,可惜又胖又丑,学得四不像。
钱氏拉过苏锦娘的手,小声道:“你放心,苏胖丫那样的都能找个俊郎君,你的只会更好!”
苏锦娘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田埂上玉树临风的男人,没有说话。
……
夕阳西下,苏承结束了今日份的种地学习。
看着被苏承糟蹋得不成样子的菜地,钱氏气得那叫一个吹胡子瞪眼!
苏承轻咳一声:“我明日再来。”
钱氏汗毛一炸!
还来?!
--
翁婿二人回了家。
苏小小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一边啃烤玉米棒子,一边欣赏三个小豆丁戳蚂蚁窝。
苏二狗去担水了。
“闺女!我回来啦!”
苏承一见到大胖闺女,被绿叶子折磨了一下午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
“爹。”苏小小打了招呼。
“爷爷!”三小只也特别乖地叫了人。
“诶!”苏承笑容满面地走过去,在三人面前蹲下,“玩啥呢?”
“蚂蚁。”大虎说。
“大丫!”苏承扭头看向苏小小,“扶女婿一把!”
苏小小不咸不淡地扫了某人一眼:“他有手有脚,干嘛扶他?”
“大丫!”苏承严肃脸。
在对待女婿的问题上,苏承总是格外有原则。
苏小小不情不愿地走向卫廷,撇了撇小嘴儿,伸出两根胖手指,虚虚一捏。
卫廷瞧她这副嫌弃的小样儿,唇角一勾,整个人往她的手臂压了过来。
苏小小猝不及防,差点儿被他压倒!
“卫廷!”她厉声道。
卫廷深吸一口气,一脸惆怅地望向苏承:“爹,大丫凶我。”
苏小小:“……”
苏承沉下脸来:“大丫,不能欺负女婿!”
苏小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学会告黑状了是吧?
苏小小莞尔一笑:“你尽管压,压坏了算我的,只是别再像上次那样被闷晕了就好。”
说罢,她不忘挺起自己的小胸脯。
来呀,互相伤害呀!
卫廷成功想起了自己在某人怀里闷晕的经历,神色顿时一僵。
“呵!”苏小小扬起胜利的小脑袋,十分贴心地将面红耳赤的卫廷扶进了屋。
……
晚饭是椒香小酥肉、爆汁炸蛋冒肥肠、清炒大白菜与凉拌萝卜丝,并一锅面疙瘩汤。
荤素搭配,补铁补血,营养丰富。
不管卫廷与苏小小掐得多么厉害,却也不得不承认,苏小小的厨艺是一绝。
许多他从前压根儿不碰的菜,有时候吃着吃着,居然会停不下来。
苏二狗干完最后一口饭:“姐,咱们明天吃什么?”
苏小小想了想:“猪脑花?”
卫廷:“!!!”
夜里。
苏小小过来给卫廷拆线。
伤口愈合得非常漂亮,只有浅浅的一条线。
卫廷原先也缝合过的,可没她缝合得这么完美。
当然了,他是男人,身上留不留疤的,他不在乎。
他只是单纯疑惑,一个乡下的丫头何来如此精湛的医术?
苏小小:“那个……”
“屋顶有人!”
卫廷一手捂住她的嘴,另一手打出一道掌风,灭了桌上的蜡烛。
屋子里陷入黑暗。
苏小小蹲在地上,以一个极为诡异的姿势趴在他双腿间。
第三十六章 合作
苏小小觉得,这姿势怪不对劲的。
左右都是他的大长腿,往前……
不能往前。
她想后仰,卫廷以为她是稳不住身形要摔倒,好心地拉住了她。
苏小小:“……”
苏小小只能原地蹲着了。
卫廷的注意力主要用来警惕屋顶上的不速之客,一时间没察觉到二人的尴尬姿势。
他第一反应,对方是冲着他与孩子来的。
孩子此刻正在后院与苏二狗疯玩,满院子都是一大三小的笑声。
他做好了今晚要杀人的准备,令他意外的是,屋顶上的不速之客并没有任何出手的迹象。
他也没从对方的气息里感受到什么恶意。
对方只是在屋顶上停留了片刻,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要说对方是孤身一人,忌惮他所以不出手,这种可能性不大。
孩子就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对方若真去抓孩子,他根本来不及施救。
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人是谁?
是冲着他来的吗?
苏小小的小胖jio蹲麻了。
她实在难受,抓着卫廷的手臂,借力站了起来。
恰在此刻,卫廷低头问她:“会不会是冲着你——”
来字尚未出口,他的唇角碰上了苏小小的额头。
“你亲我?”
苏小小睁大眸子。
卫廷面不改色地说:“你撞上来的,分明是你占我便宜。”
苏小小挺直腰杆儿,叉着小胖腰:“我腿麻了我站起来也不行啊,谁让你突然低头的?”
卫廷死不承认是自己的锅:“就是你占我便宜,你轻薄我。”
苏小小一口小银牙咬得咯咯作响。
“我轻薄你是吧?”
她气笑了。
卫廷冷冷一哼。
苏小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她眯了眯眼,忽然俯下身来,将他壁咚在床头,在他脸上飞速亲了一口!
“这才是轻薄!”
她威武霸气地说!
卫廷僵住。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不对劲。
苏小小感觉自己的后脑勺凉飕飕的,她眨了眨眼,缓缓回过头。
只见苏老爹、苏二狗、小吴氏以及三个小豆丁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
苏小小:“……”
……
这一波是解释不清楚了。
苏小小不动声色地直起身,装模作样地理了理卫廷的衣襟:“都说了你伤还没好,让你悠着点儿。”
卫廷:“……”
所有人:“……”
该悠着的难道不是你吗?
苏小小轻咳一声,在众人一言难尽的注视下,雄赳赳地回了屋!
关上房门,她一头栽倒在床铺上,拿枕头蒙住头!
啊啊啊!丢死人了!
这一晚,三小只又抱着枕头来了东屋。
“二狗,你褥子不是晒干了吗?”苏小小问堂屋里的苏二狗。
苏二狗幽怨地说道:“他们又在爹的床上尿了!”
“伱们是不是故意的?”苏小小严肃地问。
三小只萌萌哒摇头。
苏小小将信将疑地把三小只挨个拎进了被窝。
--
翌日天不亮,小吴氏照旧过来给苏小小帮忙。
她搂起袖子洗梅干菜时,苏小小眼尖儿地发现了她手臂上的伤痕。
“你婆婆打的?”
苏小小这次不打算当作没看见。
小吴氏搓了一把梅干菜,有些犹豫,但仍是说了:“就……昨天早上的事。”
大吴氏骂小吴氏拿鸡蛋回娘家,拿小吴氏的两个闺女撒气,小吴氏替闺女挡了几下。
记忆中,这不是小吴氏第一次挨打,只不过,小吴氏从不在外抱怨,苏小小是因为住隔壁,总能听到打骂的动静。
苏小小没着急问她日后可有别的打算,而是道:“你以后能天天过来吗?”
小吴氏点头。
两家住隔壁,她又不出远门,天天过来不成问题。
苏小小把面团拿出来:“工钱我按月结给你。”
吴氏忙道:“不要工钱的!”
苏小小好笑地说道:“哪有雇人干活儿不给工钱的?我又不是周扒皮。”
“周……什么皮?”小吴氏没听明白。
苏小小道:“你每天早上过来帮我做吃的,这很辛苦,日后若是生意做大了,会更辛苦。另外,三个孩子也得时不时拜托你照看。你自己原本就有两個孩子,因此也不是一份轻松的活计。”
小吴氏说道:“没事的,梅子也能帮我看一看。”
梅子是小吴氏的大闺女,今年八岁,很是乖巧懂事。
三个小豆丁在村儿里满处跑,就是梅子一直跟着的。
“而且……大虎他们……还挺好带的。”
这不是瞎话,三个孩子的危机意识很强,从不往危险的地方去,也不会离开小吴氏或梅子的视线。
不哭闹,不尿裤子,饿了渴了都会说,想方便了也会说。
虽然时常整哭村里的孩子,却从不欺负梅子和她妹妹。
“不论大虎他们好不好带,工钱不能少你的。”苏小小对小吴氏道,“暂时一天二十个铜板,日后效益提升了,再给你加工钱。”
小吴氏惊呆了。
“二、二十个铜板?”
一天?
一月下来就是半两多了呀!
她、她比刘平还挣的多了!
不止工钱,苏大丫每日做的饼子与卤菜也给她留一份,若是去镇上买,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不用这么多……”
“你要是觉得我给的多,就好好做事。”
……
因为要去集市,苏小小今日出门更早了些,到那儿时罗大壮刚出摊,还没将肉挂好。
“这么早啊。”罗大壮说。
“昨天卖得怎么样?”苏小小问。
“给。”全卖光了。
十斤卤大肉,二十斤卤肋排,分别三十文一斤与四十文一斤。
他听到她的定价时以为她疯了,这就是个小镇啊,她当是府城吗?
结果真给卖完了。
“试吃了一斤卤肉。”他说。
表示自己绝不是故意克扣铜板。
总共卖了一两银子七十文,罗大壮提两成,到苏小小手里的是八百五十文。
肉的成本是三百文,人工与卤料等各项成本满打满算不超过五十文。
这么一看,净利润有半两银子呢。
“看来合作很愉快嘛。”
她微笑,收回了昨天的坛子,又将三个新的坛子放在他的摊位上。
第三十七章 配方
“你称一下,十斤肥肠,十斤大肉,七斤猪头肉,十斤卤猪肘。”
自从被渣确凿后,罗大壮冷静了许多,他把卤肉一一过了秤,比苏小小说的略冒一点。
苏二狗拍着胸脯道:“我们是绝不会缺斤少两的!”
“你们打算卖什么价?”罗大壮问。
“大肉三十文,其余的全部四十文一斤。”
罗大壮吃惊:“不是吧?猪下水你也卖这么贵?”
苏小小道:“物以稀为贵,我的配方与味道,值这个价!”
“好吧,卖不出去你别怪我。”
这么贵的猪下水,有人买才怪了。
锦记。
孙掌柜今日也早早地来了,此刻正与几位厨师在隔间里试吃新出炉的点心。
“怎么样?”孙掌柜问。
几个厨师面面相觑,摇头。
味道不对。
“太甜了。”一个姓李的厨子说。
他是锦记的资深厨子了,干了有十来年,按说厨艺是不赖的。
“怎么又甜了呢?”孙掌柜皱眉,“方才那锅淡了,这锅又甜了,就……就整不对了是吧?”
李厨子道:“能尝出她是用了哪些食材,可就是做不出老婆饼的味道来。”
一旁的王厨子道:“火候和食材的配比也很重要,有时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咱们锦记的点心不也一直被人争相效仿,但是也做不出咱们这样的口感吗?”
余下众人纷纷点头。
孙掌柜没好气地说道:“现在问题是,有人做出来了!还做得比锦记好吃!你们是没听见客人们怎么评价的吗?”
“她应当不是模仿咱们的酥饼做的……”
一个新来的厨子弱弱地说。
“怎么就不是了!”孙掌柜瞪了他一眼。
新厨子不敢吭声了。
“她一定是把咱们的配方改良了。”另一个姓刘的厨子说。
孙掌柜冷声道:“她会改良,你们就不会了吗?几個大男人干不过一个小村姑,传出去,咱们锦记的脸往哪儿搁?”
锦记到底是老字号,要说老婆饼的影响太大不至于,毕竟小胖村姑一天只卖那么些个。
可要说完全没影响也不是,他不止一次听见客人议论他们的酥饼不如老婆饼好吃了。
这是奇耻大辱!
“要不……咱们把她撵走?”刘厨子提议。
“你当我不想撵吗?”孙掌柜翻了个白眼道。
“她救过咱们锦记的客人,现在出去把她撵了,你让客人怎么想?何况她又没摆在锦记正门口,没挡道也没影响客人,找啥由头去撵?”
孙掌柜此人奸诈是奸诈了些,到底是有点儿生意头脑的,知道铺子形象的重要性,决不能干砸了自己口碑的事儿。
“你们继续琢磨配方,我再想想。”
--
锦记的门口像往常那样排着长龙,但很快,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苏小小的老婆饼一摆出来,不少在锦记排队的客人,集体挪到了她的面前。
于是她这里,也排起了一个小小的长龙。
与锦记自然是无法相提并论的,可对于一个胆敢在锦记门口卖点心的小贩来说,已是难得一见的旷世奇观。
“姑娘!今天还有栗子的吗?昨儿没吃着!”
队伍中的一个青年探出脑袋问。
“有的。”苏小小笑着说。
小吴氏回了一趟娘家,把苏小小给的铜板塞给了她娘,她娘知道她在婆家日子不好过,说什么也不肯要,只是拗不过小吴氏,就让小吴氏把家里的板栗带回来了。
“我也想吃板栗的!”一个小男童说。
“买,奶给你买!”一个大娘宠溺地说,说罢,想到什么,又问苏小小,“不会到我们就卖完了吧?”
苏小小和颜悦色地道:“今天做了四十个板栗的。”
红豆二十、绿豆二十、梅干菜二十。
依旧是一百个。
祖孙二人如愿以偿地买到了板栗馅儿的。
板栗馅儿的酥饼是很考验厨艺的,别看它原本自带甜味,可不放糖也不行,放多了又容易盖住自身的味道,使其吃起来与别的甜口馅儿差别不大。
苏小小把握得恰到好处,完美保留了板栗的香气与甜软,吃起来粉粉的、糯糯的,带着一丝酥皮的油润,甜而不腻。
“奶,好吃!”小男童说。
其余客人也对板栗馅儿的老婆饼赞不绝口。
一百个又很快卖完了。
苏二狗嘟哝道:“姐,我……”
他还没吃播几个呢!
苏小小笑得不行:“给你带了。”
今天还有别的任务,中午赶不回去做饭,她给自己和二狗带了吃的,也给苏老爹他们留了。
苏二狗开始在他姐的背篓里扒拉。
这种感觉……有点幸福是怎么回事?
从前一直是苏二狗让着姐姐,让人忘了他也是个需要人疼的孩子。
苏二狗成功找出了一碗老婆饼。
“姐,你也吃。”
“我减肥,伱吃吧。”
“哦。”
苏二狗把饼子塞进了嘴里。
收拾完东西,苏小小打算离开了。
就在此时,孙掌柜优哉游哉地走了过来。
他双手背在身后,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卖完了啊?”
苏小小确定他是在和自己说话,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卖完了。”
孙掌柜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们……总在锦记附近卖东西,是不是有点儿抢生意啊?”
苏小小道:“要是我们两个乡下人也能抢走你们锦记的生意,那你们锦记的生意未免也太好抢了。”
这就打脸了不是?
孙掌柜咳嗽了几声:“我看你一小姑娘,年纪轻轻,带着弟弟谋生不容易,再往后天气越发冷了,你们下大雪也出摊不成?这样,不如你把饼子卖给锦记。”
“哦?”苏小小似是有点意外地看着他。
孙掌柜扬起下巴道:“你卖十文钱一个,可我瞧你那饼子也就值个三两文,锦记出五文,每日二百个!”
苏小小拉着苏二狗,头也不回地走了。
孙掌柜:“……”
他是被个丫头无视了?!
他气得跺脚。
“六文!六文总行了吧?”
“七、七文!不能再多了!”
“哎——你总不能卖十文吧?”
人越走越远。
孙掌柜把心一横!
“要不你开个价!卖配方也成!”
第三十八章 生意
苏小小没理他。
姐弟二人去了书院。
这一次,二人依旧走的后门。
守门的也依旧是那个老大爷。
不过今日,他并未轻松放行,而是瞅了眼苏二狗手里啃了一半的饼子,慢悠悠地说:“给我一个。”
苏二狗:“……”
--
苏二狗不知他姐是来给人治病的,还当他们是来做书院生意的。
“不过姐,咱们的饼子卖完了呀!就……就剩碗里这些了。”
还被他吃了一半了,刚刚又给了老爷爷俩。
说好一个的,老头儿拿了俩!
不讲武德!
“今天不卖,我们先找沈川拿预定的清单,再照着清单做好了明天送过来。”苏小小解释得很详细,不因苏二狗不懂便有所敷衍。
“原来如此!”苏二狗恍然大悟。
“这样的话,咱们就不用等在这里卖了,姐!你怎么想到的?”
苏小小唔了一声:“就这么想到的,可能……我聪明?”
苏二狗:“……”
二人去了沈院长的庭院,下人早已得令对这个小胖村姑放行。
“他是……”下人看向苏二狗。
“我弟弟。”苏小小说。
“啊,请进。”下人客气地将二人请去了一间雅致的厢房。
沈家不算有钱勋贵,可毕竟开着书院,在镇上也算大户人家。
里头一桌一椅,一案一书,皆十分讲究。
寻常乡下人第一次来这里,多少有点儿不自在。
苏小小打算让弟弟放宽心,不必拘束,一转头,就瞧见苏二狗已经大喇喇地摊在椅子上睡着了。
苏小小:“……”
苏小小去了那位病人的厢房,就在隔壁。
景弈也在。
他刚给表哥擦了汗。
有汗,说明身上的高热在退。
“你来了。”他说,“我表哥的高热反反复复,为什么会这样?”
苏小小说道:“反复高热三五天都是正常的,他昨晚和今早可进食了?”
景弈点头:“吃了一点白粥。”
这么看还是有好转的,至少能吃进去东西了。
荣恩堂的大夫治了几日不见起色,她一来就——
景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想起昨夜白泽的禀报:“是杏花村的小丫头,姓苏,家里有爹、一个弟弟,和三個孩子,三个孩子管她爹叫爷爷,管她弟弟叫舅舅,应当就是她儿子。”
三个孩子,她才多大?!
“她相公——”
“在房里没出来。”
左不过是个乡下汉子,白泽就没继续守着了。
“你师承何处?”景弈问。
苏小小叹气:“我师父很低调,一般不让我说,不过若是你执意想知道,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告诉你。我师父姓符,住在春柳巷。”
白泽的确说,她昨日离开书院后去了春柳巷的一户符姓郎中家里。
符。
会是当年的符太医吗?
不对,符太医早已去世多年,年纪也与那位郎中对不上。
“怎么?你不信?”苏小小问。
景弈淡道:“没有,只是觉得鲜少有大夫愿意收女弟子。”
苏小小摊手:“那还不是因为我天赋异禀、根骨奇佳?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根骨奇佳……景弈看着她的小胖身子,嘴角抽了抽。
苏小小道:“我要开始为患者治疗了,劳驾在屋外等候?”
景弈转身出了屋子,为她合上房门。
苏小小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对了,以后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不必让人鬼鬼祟祟地去爬我家的屋顶。”
景弈大拳一握。
以白泽的轻功……居然被一个小村姑发现了?
苏小小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很好,昨晚果然是他干的。
苏小小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当着他的面,唰的插上了门栓!
景弈:“……”
苏小小从小背篓里拿出急救包,方才苏二狗翻到这个了,不过他没打开包袱。
她拿出听诊器,听了对方的心跳与呼吸音,改善不算太大。
“看来吃药的效果太慢了。”
苏小小决定为他输液。
她给他系压脉管时,他醒了。
他迷茫儿又错愕地看向苏小小。
苏小小轻声道:“我是景公子请来的大夫,我在为你医治,可能有点疼痛,你稍微忍耐一下。”
对方点点头,乖乖的没动。
大夫最喜欢听话的患者了。
“你放心,我会很轻的。”
然后,她扎漏针了……
这副身体没有前世的肌肉记忆,小胖手指按照脑子里的力道扎下去,果断扎过头。
苏小小悻悻地看着他:“那个,我可能得再扎一次。”
对方虚弱而温柔地笑了笑,示意苏小小自己没事。
一直到第三针,苏小小总算扎对了。
……
景弈一直默默守在廊下。
长平被勒令不许靠近,远远地站在院子里,一边幽怨地看看景弈,一边担忧地瞅瞅紧闭的房门。
景公子也真是的,公子是何等身份,竟让个小村姑为公子医治?
真治出毛病来,看景公子回京了如何交代!
患者的精神状态不佳,输液没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中途苏小小出来过两次,主要是看苏二狗有没有着凉。
景弈让下人端了炭盆进屋。
苏小小最后一次出来是一个时辰之后。
沈川下课回来了,他一眼瞧见廊下的苏小小。
“咦,苏姑娘,你来啦!”他笑着打了招呼。
见到一旁的少年,他笑容敛了敛,拱手道:“景公子。”
景弈淡淡颔首。
沈川看看苏小小,又看看景弈,明显有话单独与苏小小说。
景弈面无表情地进了表哥的屋子。
沈川再次笑容满面,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她:“苏姑娘,昨天大家尝了你的饼子后,都说好吃!一共二十三人预定,具体定多少全写在清单上了!本来应该更多的,我怕你做不过来!”
苏小小道:“让伱费心了。”
沈川考虑得很周到,如果数量太多,以她目前的人手的确有些忙不过来。
沈川道:“我自己也得了方便嘛!再也不用大老远去锦记排队了!话说回来,你只卖老婆饼吗?有没有别的点心?”
“有的。”苏小小说。
沈川拍了拍手中的折扇:“太好了,老婆饼好吃是好吃,可如果一直一直吃,我也担心他们会吃腻。”
是你自己想吃叭!
苏小小发现这个书院的少公子,根本就是个吃货嘛。
“对了,患者那边,有一种药不用吃了,其余的你继续帮忙喂一下。”
--
交代完沈川后,苏小小叫醒睡得口水横流的苏二狗,一道出了书院。
谁曾想,居然在书院门口遇见一个熟人。
第三十九章 翁婿
苏小小第一眼没认出来,只隐约觉得眼熟,她没往心里去,带着迷迷糊糊还在醒瞌睡的苏二狗与对方擦肩而过。
对方大概是没料到自己会被姐弟二人如此忽视,他皱了下眉,说道:“苏大丫!苏二狗!”
咦?
能叫出他俩的名字,真认识?
苏小小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他:“你谁呀?”
苏二狗揉了揉眼,定睛一瞧,身子僵住:“大表哥?”
苏老爹是孤儿,没有姊妹,能被叫做大表哥的只有陈家的那位秀才了。
叫什么来着?
浩哥儿?远哥儿?
不怪苏小小记不清了,实在是原主与这位大表哥没多少交集,即使偶尔碰上了,大表哥也几乎不和原主说话的。
陈浩远一脸不悦地看着二人:“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苏二狗张了张嘴,不待他开口,陈浩远的目光落回了苏小小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嫌弃与不善。
“你来找我的?”他问道。
这人在说啥?
苏小小满脸茫然地看向一旁的苏二狗,表示自己听不懂这位大表哥唱的是哪一出。
“我和他很熟吗?”她小声问。
苏二狗用手挡住嘴,压低音量道:“你从前喜欢过大表哥,你忘了?你还给他送过荷包,大表哥没要。”
“我喜欢的不是何童生吗?”
“何童生是后来的。”
苏小小:“……”
姐弟俩窃窃私语,陈浩远眉头皱得更紧。
苏小小暗暗拽紧小胖拳头。
——原主到底看上过多少个啊?还有这记忆零零散散的,真是有些不方便啊。
陈浩远冷淡地说道:“你与何童生的事,我听说了。”
他话中有话,苏小小古怪地看了他半晌才总算明白他含沙射影了什么。
他以为她是嫁不了何童生,所以又来招惹他。
等等,陈丰与黄氏回村后没告诉他自己有了卫廷这样的俏郎君吗?
纵然陈浩远是秀才,又生得眉清目秀,但与卫廷比还是太不够看了好么?
苏小小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包袱,心下了然。
陈浩远住书院,一旬才放一天假,他今天放假,还不知陈丰两口子上苏家作妖的事。
苏小小呵呵道:“谁说我是来找你的?”
古代的读书人都这么清高吗?何童生是,陈浩远也是,一个个鼻孔恨不能朝到天上去!
陈浩远清高地说道:“你最好不是!还有,书院不是你们这种人该来的地方,好生在乡下种你们的地,没事别出来丢人现眼!”
“我们哪种人了?”苏二狗不乐意了。
自打苏小小与陈家撕破脸后,他对陈家似乎也没原先那么忌惮了。
“哪种人你们自己心里清楚。”陈浩远掸了掸一尘不染的衣袖。
那意思很明显——两个地里刨食的泥腿子、没个正行的恶霸,仔细脏了读书人的圣地!
“我言尽于此,伱们好自为之!”
说罢,陈浩远甩袖离开了。
苏二狗望着他的背影,挠头嘀咕:“姐,我怎么突然有点儿想揍他?”
苏小小:“那你去揍?”
苏二狗怂哒哒:“……我不敢。”
上次舅舅、舅母来家里的事儿,隔日他与爹说了,爹听完后一句话也没讲,只是默默回了屋。
他把不准爹对陈家人的态度。
“走了。”苏小小道。
“姐,你不生气啊?”苏二狗快步跟上。
苏小小风轻云淡地说道:“有什么好生气的?他说我们是哪种人,我们就是哪种人吗?你现在还小,以后会遇到很多这样的人,個个计较,你计较不过来。除非他动了你的蛋糕,否则不要自我内耗。”
什么糕?什么号?
苏二狗挠头:“姐,你是要做新点心了吗?是不是二狗饼?”
苏小小:“……”
苏小小不理他了,苏二狗却自己把原先的话题接上了:“姐,你一开始看上何童生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因为何童生也是读书人,你心里……其实还是惦记着大表哥的。”
苏小小道:“我现在不惦记了,所以他怎么看我,我一点儿也不在乎。”
她只惦记银子,多多多多的银子!
苏二狗认真点头:“也是,你现在有姐夫了!姐夫可比他俩好看多了!”
被陈浩远那样贴标签儿也内心毫无波澜的苏小小,仅仅是听到卫廷的名字便黑着脸拽紧了小拳拳!
怎么又是那家伙?
好气哦!
--
卫廷今日又被苏老爹拉着去和钱氏学种地了。
他的伤口拆线了,不过依旧不能太过用力,主力仍是苏老爹。
看着又一次被霍霍得不成样子的菜地,钱氏气得是拽紧拳头、浑身发抖!
苏老爹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是你让我摘的嘛……”
钱氏咬牙:“你那是摘吗?是拔!”
连根拔起的那种!
苏老爹嘀咕道:“你说可以拔的……”
“大葱是可以拔!谁让你把蒜苗也拔了?!”
钱氏气得心口疼!
苍天呐,大地啊,让这家伙来讹她吧!别找她学种地了!
讹钱只讹几个铜板,学种地要祸祸她半亩田呀!
“你来!”
钱氏气急败坏地对卫廷说。
卫廷叹一口气,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过去。
今日围观的乡亲比昨日更多,甚至连隔壁村的都来了。
来看苏恶霸种地,也来看苏恶霸家的小郎君。
“钱大娘,您先喝口水。”卫廷借花献佛,把钱氏自个儿篮子里的一碗水端给她。
钱氏接过碗喝了一口,心气儿顺了些。
她指着地上的几样绿植,问卫廷道:“这些都是什么,还认得吗?”
“大葱、蒜苗、韭菜、小葱、萝卜菜、芫荽。”卫廷从左到右,一一报出名来。
“嗯。”钱氏很满意。
她瞪了苏承一眼,道:“还是年轻人脑子灵光,一教就会!不像某些人,一百遍了还分不清大葱和蒜苗!”
苏恶霸又出洋相啦!
乡亲们真的要笑笑笑笑死了!
苏承眼珠子滴溜一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唰唰唰地将几样菜调换了位置。
他挑眉看向卫廷:“现在,还认识吗?”
卫廷:“……”
本是好翁婿,相煎何太急?
第四十章 亲密
另一边的镇上,苏小小想了想与景弈的谈话,不放心,又去了一趟春柳巷。
符大娘见到她,鼻孔恨不能怼到天上去:“你怎么又来啦!”
苏小小撇嘴儿:“反正不是找你买梅干菜。”
符大娘:“……”好气哦!
符郎中出来了:“娘——”
符大娘气呼呼地说道:“让你收她双倍诊金,你收了吗?”
符郎中讪讪道:“收……收……了……”
她做徒弟。
名义上的徒弟。
后面这句他就不敢说了。
“哼!”符大娘以为自己敲诈苏小小成功,很是得意地进屋了!
“姐,我想去茅房。”苏二狗尿急。
“茅房在那边。”符郎中给指了路。
苏二狗去茅房后,苏小小问了锦衣少年的事。
符郎中道:“是有人来过,一个带着剑的年轻人。”
白泽,景弈的护卫。
苏小小沉吟片刻,问道:“他是不是向你打听我了?”
符郎中道:“没错。他问我,你是我什么人?我说你是我徒弟,又问他是谁,他就走了。”
她就猜到景弈会调查她,幸亏自己提前做了准备,不然这一身医术怕是解释不明白。
接下来她以为符郎中会问她究竟怎么一回事,她到底是谁、师承何处、为何会有人在调查她。
哪知符郎中似乎毫不关心,只是郑重叮嘱道:“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娘,符家的医术传男不传女,若知我收了个女徒弟……就算只是挂名的,她也一定会气到跳脚的。”
苏小小摸了摸下巴:“唔,忽然有点想告诉她了呢。”
符郎中:“……”
--
姐弟与翁婿差不多时辰到家的。
大家都结束了一日的劳作,辛勤并快乐着。
——钱氏不快乐。
她快被折磨死了。
苏承笑容满面:“闺女!我回来啦!女婿也回来了!”
回到家,又是相亲相爱的好翁婿啦!
三小只跟着梅子、牛蛋去村里玩了,苏二狗去喊他们回家吃饭。
苏小小进灶屋将苏老爹的中药煨上,等药的功夫又把从药房里拿到的壮骨颗粒拿去了苏老爹的屋。
“这是啥?”苏老爹问。
苏小小道:“壮骨药。”
“长、长这样。”苏老爹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药,“花了不少银子吧?”
“碰上一个好郎中,便宜卖给我了。”苏小小说着,将一个钱袋递给他,“最近几日做生意挣了点,这些你先拿着。”
苏老爹拒绝:“我不要,你拿去花!”
苏小小轻声道:“我手里有,二狗那边也给了。虽然不是很多,但只要我们努力做生意,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苏老爹的喉头又一次胀痛了。
他握住女儿的手,用极大的意志力忍住落泪的冲动,哽咽地说:“你放心……爹也会好好学种地的……”
李家。
正端碗吃饭的钱氏莫名打了个哆嗦——
--
苏小小暂时没给苏老爹针灸,还不到时候。
她回屋拿出了沈川交给她的清单,打算看看究竟定了多少個,也好决定今晚究竟发多少面团。
可当她看到手里的白纸黑字时,表情一下子僵硬了。
她不识字!
确切的说,是不认识这个朝代的文字!
并且,古文字是竖着写的,从上到下,从右到左,没有标点符号,猜都不好猜!
草率了!
早知道该让沈川念念的!
苏小胖子暴躁抓头!
就在她内心无比抓狂之际,一转头,瞥见了坐在门口优哉游哉晒夕阳的卫廷。
苏小小眸子一亮,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卫廷,你识字吗?”
卫廷坐在椅子上,闻言淡淡抬眸。
夕阳的余晖落进他深邃如泊的眸中,折射出琉璃般夺目的波光。
苏小小咽了咽口水。
完了,这副身体的花痴毛病又犯了。
她忙撇过脸,高冷地说:“问伱话呢。”
卫廷看着她的后脑勺,不咸不淡地说道:“认识。”
“当真?”苏小小转过脸来,眸子亮晶晶地看着他,“那你帮我念念上面的字!”
“你不识字?”卫廷很意外。
懂医术的人多少是识一点字的,除了一些只懂几个土方子的赤脚郎中,但很显然,她的医术比赤脚郎中厉害多了。
“乡下人不识字有什么可奇怪的嘛?你念不念?”苏小小抖了抖手里的清单。
卫廷似笑非笑地问道:“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苏小小银牙一咬。
卫廷靠上椅背,拿腔拿调地说道:“看来你也不是很想让我念,那算了。”
苏小小气鼓鼓地瞪着他,深呼吸,微微一笑:“相公,你去地里干了一整天的活儿,辛苦了。口渴不渴?肚子饿不饿?我帮你倒杯水喝呀!”
她麻溜儿地倒了杯茶来。
“略凉。”卫廷说。
“等着!”苏小小进屋换了杯热水。
“寡淡。”卫廷又说。
“好嘞!”苏小小又端去加了点儿茶叶。
家里日子苦,喝的茶叶是陈茶,粗糙,口感也涩。
卫廷喝了一口就不想再喝了。
“相公,你累不累?我帮你捏捏肩啊!”
苏小小绕到他身后,伸出一双肉乎乎的小胖手,开始为他按摩肩颈。
卫廷十分享受某人卖力讨好的小样子。
只不过——
某人的手起先的确十分规矩,可按着按着,就往不可描述的方向去了。
卫廷浑身一紧:“拿来!”
苏小小冷笑:小样,治不了你了!
卫廷的腰上有块痒痒肉,她早发现了。
卫廷指着清单上的字,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给她。
苏小小听得认真,不自觉在他背后缓缓俯下身,想记住他念的那些字。
少女温热的呼吸不经意地落在他耳畔,卫廷的声音顿了顿。
“怎么不念了?”苏小小说。
卫廷继续念。
寒风很冷,他很热。
苏锦娘打不远处路过时,看到的就是二人在夕阳下暧昧而亲密的一幕。
“念完了。”
卫廷冷冰冰地说。
苏小小趴在椅子上,歪头,笑嘻嘻地看着他完美的侧颜:“相公你真厉害!”
卫廷神色镇定,语气嫌弃:“用你说。”
“不说就不说!”反正也念完了!
苏小小唰的抓过清单,起身往屋里去。
卫廷正色道:“茶水凉了。”
苏小小气场全开,头也不回:“自己倒!”
卫廷:“……!!”
第四十一章 杀人
三小只玩疯了,不和苏二狗回来,苏二狗开启了捉小孩模式,三小只跑得飕飕的!
苏二狗只有两只手,刚抓了大虎、二虎,小虎溜了。
把小虎捉回来,大虎跑了。
等将大虎夹在胳膊下时,二虎又吐着舌头,略略略地逃走了。
苏二狗手忙脚乱。
刚在田埂上欣赏完翁婿出洋相的乡亲们,又有幸目睹了苏家最小的恶霸被三个小豆丁整得团团转。
“哎哟喂……哈哈哈……”
乡亲们肚子都笑疼了。
总跟在亲爹后面作威作福的苏二狗,几时有过这般狼狈的时候?
好憨呐!
哈哈哈哈哈!
苏小小并不知苏二狗与三小只鸡飞狗跳的闹剧,卫廷给她念完清单后不知突然发什么脾气,冷着脸回屋了。
“惯的你。”苏小小撇嘴哼了哼,去灶屋把菜拿出来洗了。
柴不多,她决定去后山拾点柴火。
早上天色暗,她一般走大路,这会儿光线充足,她索性走灶屋后面的小路,打老苏家后面绕上山。
苏锦娘已经回家了,正坐在后院摘菜,灶屋里传来娘亲方氏、二婶杨氏与周氏的谈话声。
周氏就住老苏家隔壁,有事没事便过来坐坐。
“方姐啊,锦娘打算说哪户人家?定下了吗?”
是周氏的声音。
方氏道:“还没呢。”
周氏纳闷道:“咋还没定下?锦娘可都十六了!”
在乡下,姑娘家十五及笄,不少十四、五就嫁了出去,十六岁仍未定下的可不多。
二婶杨氏道:“不急,锦娘又不是嫁不出去。”
“再好的姑娘,留成老姑娘也难嫁了!”周氏道,“你们别是挑花了眼,把锦娘给耽搁了。”
方氏笑了笑。
周氏八卦道:“求亲的不少吧?我可天天见媒婆往你们家里钻,都有谁呀?老罗家的大柱子!一定有他!”
大柱子,里正的侄儿,是个踏实勤快的小伙子,要不是周氏闺女年纪还小,她都想让大柱子给自己做女婿。
“有没有镇上的?杨柳村卖酒的那家,他闺女就嫁去镇上了!她比起锦娘差远了,都能嫁去镇上,锦娘啊——”
周氏话未说完,被方氏冷声打断:“她那副做派,我家锦娘可学不来!锦娘向来规矩,才不会去勾引有婚约的男人!”
人家员外郎的儿子原是有未婚妻的,是被卖酒家的丫头给搅黄了。
方氏又道:“镇上来求亲的也有,可锦娘他爷爷想挑个读书人做女婿。”
周氏笑道:“也是,锦娘就该嫁个念书的!不像苏胖丫,找了个俊俏郎君又如何?大字不识一個,正跟着老李家的学种地呢!”
苏锦娘想起卫廷给苏小小念信的一幕,那个男人……分明是识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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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八卦了一会儿就走了,苏锦娘把摘好的菜洗了端进灶屋。
“是不是下雪了?锦娘,把门儿关上。”正在炒菜的方氏对苏锦娘说。
苏锦娘默默去关灶屋的后门,与路过的苏小小碰了个正着。
苏锦娘的目光落在她一身花花绿绿的大棉袄上,冷淡地把门关上了。
苏小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
得,忘记买新衣裳了。
天空飘起了小雪,苏小小没走太远,拾了一捆柴火便赶紧回了。
苏二狗终于将三小只捉回来了,他成功累成了一只二哈。
三小只精力旺盛,呲溜呲溜去灶屋找娘。
“娘,大虎饿。”
“二虎也饿。”
“小斧、小斧最饿!”
小虎撩起自己的衣裳,拍拍自己干(圆)瘪(滚)瘪(滚)的小肚皮。
苏小小轻轻戳了戳他西瓜般的小肚皮:“哎呀,真是饿坏了呢!”
小虎点头:“嗯啊!”
苏小小扑哧一声笑了。
大虎、二虎也要戳肚皮,苏小小哭笑不得,挨个戳了下,没有厚此薄彼。
苏小小今晚做了个玉米龙骨汤底的火锅,锅底是不辣的,蘸料放了辣。
她拍了拍手:“大功告成!”
就在此时,大门外响起了一阵重重的拍门声。
“苏胖丫!你给我出来!”
“干啥干啥?嚷啥!”
苏承冷着脸抽掉门栓,门外的风雪扑面而来,灌了苏承一脖子。
苏承忙拉了拉领子。
站在门口的万氏见门开了,扬起拳头就扑了上来。
苏承侧身一让,她扑了个空。
“娘!”
万氏的媳妇儿大惊失色,看了眼恶霸苏承,见苏承没有对她动手的意思,壮胆进屋将摔在地上的万氏扶了起来。
“娘,你没事吧?”她担忧地问。
万氏大声道:“苏胖丫呢?你让她出来!让她出来!”
苏承蹙眉问道:“你找我闺女干嘛?”
“爹。”
苏小小从灶屋出来了。
万氏见到她,如同发了疯的野兽,一把推开搀扶着自己的儿媳,抡起地上的椅子便朝苏小小砸了过去!
苏承在万氏身后,去夺椅子已经来不及了。
苏小小一只脚刚跨过门槛,她身后就是三个小家伙,她不能躲。
她手里端着火锅,因此也没法儿用手去接去挡。
眼看着椅子就要砸中她,小东屋的房门突然之间开了,卫廷闪身而出,一掌霹下。
苏小小:“椅子要钱的!”
卫廷一咬牙,改为用手稳稳地抓住了椅子。
苏小小长松一口气:“还好还好,椅子很贵的。”
卫廷:“……”
“姓万的!你怎么回事儿啊!”苏承一个箭步迈上来,挡在万氏的面前,恶狠狠地说道,“你他娘的疯了吧!敢对老子闺女下黑手!别以为你是女人老子就不打你?!”
“娘!娘!”
万氏的儿媳慌忙将婆婆拉到一边。
动静太大,乡亲们又来看热闹了。
“咋了啊这是?”
“不知道啊。”
“屋里的是谁?”
“王赖子的娘和他婆娘。”
王赖子便是当日在牛车上对小吴氏毛手毛脚的男人,被苏小小一脚踹下了牛车。
万氏见乡亲们都来了,跑出去往地上一歪,捶胸顿足地哭喊了起来:“儿啊——我苦命的儿啊——天杀的苏家——还我儿子命啊——”
王赖子的婆娘也伤心地哭了起来。
何氏道:“什么还你儿子命?万婶儿,伱把话给大家伙儿讲明白。”
万氏哭道:“苏胖丫杀了我儿子——”
第四十二章 凶手
什么?
苏胖丫杀了王赖子?
众人听到此消息,皆是无比震惊。
苏家尽管横行霸道,可到底不曾闹出人命,这怎么就——
苏承走出屋来:“姓万的!你别血口喷人啊!我闺女几时杀了你儿子?”
万氏指着屋内的苏小小:“我没胡说!就是你闺女杀的!”
苏小小不疾不徐地走了出来:“你说是我杀的,可有证据?”
万氏的情绪分外激动:“我儿子与人无冤无仇,只与你交过恶!不是你杀的会是谁?”
苏承不耐道:“我闺女几时与你儿子交恶了?”
万氏指着苏小小,悲愤地说道:“前段日子她把我儿子从牛车上踹下来了!”
苏小小点头:“唔,是有这么一回事,那又怎么了?仅凭这个就断定我是凶手,会不会太牵强了?”
万氏激动得大口大口地喘气:“你亲口说……你看我儿子不顺眼!”
苏小小道:“我是说过这话。”
万氏对众人哭道:“乡亲们听听!她承认了!她看我儿子不顺眼,连牛车也不让我儿子坐!”
“我不让你儿子坐牛车是因为——”苏小小话到一半,顿住。
“因为什么?你说呀!说不出来了吧!你看我儿子不顺眼,于是伱就杀了他!你好狠的心呐!”
万氏哭得声嘶力竭。
众人看向苏胖丫的眼神变了,从前没闹出人命,不代表如今也不会吧?
更何况,全村就他们家最恶霸,不是苏胖丫杀的,难道会是别人?
“连杀人这种事也干的出来,真不是东西啊!”
“咱们村怎么出了这种祸害?”
“可怜王赖子咯。”
王赖子品行不端,是有点儿臭毛病,可到底是活生生一条人命,自己丢的倒也罢了,被人杀掉就有些过分了。
没人愿意与杀人犯同住一个村子。
这时,又有乡亲说道:“小苏家的本就不是咱们村的!是隔壁杨柳村的!出了这档子事,依我看,咱们除了要报官,还得把他们一家子赶回杨柳村去!”
要是能摆脱这几个恶霸,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里正与老李头一块儿赶到的。
二人听了一耳朵,差不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老李头劝道:“大家稍安勿躁,大丫不是那种人!她不会杀人的!”
“老李头!你咋帮着苏大丫说话?是不是她给你好处了?”
“没给他好处,他咋会让自己婆娘教小苏家的人种地呢?”
“是啊,这几日老李家与小苏家的人走得真近呢!”
“老李头,她给你啥好处了?王赖子可是一条人命!你可别包庇了杀人犯!”
老李头听着这些戳肺管子的话,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那几人道:“我不知道什么杀人犯,不杀人犯的!我只知道……那日若不是大丫,你们几个的年货早被镇上的混子抢走了!”
老李头将苏小小恶斗张刀的事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苏承道:“没错!苏家因为这事儿得罪了张刀,我们还去医馆和张刀干了一架呢!我的手都伤到了!”
众人面面相看。
那日的年货可不少,若果真如此,他们可就欠了苏胖丫大人情了。
万氏咬牙道:“你们和她一伙儿的!自然帮着她说话!除了你们几个,还有谁见过镇上那伙人!还不是凭你们一张嘴说!”
众人:好像也有点道理。
万氏接着道:“苏胖丫是什么德行,她自己不讹乡亲们的钱就不错了,会帮乡亲们吗?老李头,你自己得了好处!就拉全村人下水!”
老李头急坏了:“我说的都是真的!若有半句谎话,让我……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此重誓一出,所有人都不吭声了。
其实,老李头的为人他们是清楚的,不然也不会放心让老李头为他们采办年货。
是事出突然,又与苏胖丫有关,他们才生出了几分怀疑。
可老李头发下如此毒誓——
难道他们真的错怪苏胖丫了?
万氏气冲冲地说道:“就、就算她真的帮你们抢回过东西又怎样?她与我儿子有仇是真的!老李头!那日你也在!就是你的牛车!你亲口告诉大家,她是不是把我儿子踹下去了?”
“这……”老李头无法否认。
“万婶。”
小吴氏自乡亲们身后挤了进来,她捏紧袖子,面色苍白地说,“那日我也在。大丫把你儿子踹下牛车,是因为——”
苏小小冷声打断她的话:“姓吴的!我苏大丫的事几时轮到你来多嘴了!”
“大丫!”小吴氏眼眶发红地看向苏小小,她明白,苏大丫是故意的,苏大丫阻止她讲出真相,是担心她名节有损,日后会招人指指点点。
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苏大丫被人污蔑成杀人犯。
她不相信苏大丫是那种人。
苏小小直接走到万氏的面前,顶着凛冽的风雪,居高临下地看着万氏:“你儿子的德行你心里有数,多少人恨不能打死他,你自己不也常常对他破口大骂,说早知生個儿子如此不成器,当初不如把他淹死在河里——”
万氏呵斥道:“我是他娘!我怎么可能去杀自己儿子?”
苏小小摊手:“那谁知道?”
“你——”万氏气了个倒仰!
苏小小看着万氏说道:“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凶手,那我问你,你儿子什么时候死的?谁发现的?凶器是什么?谁又亲眼看见我杀他了?”
万氏道:“他……他是刚下雪那会儿被七娘……也就是春芽发现的……在我家后门口……尸体还是热乎儿的!”
苏小小一直在观察万氏的表情,万氏没撒谎。
里正开了口:“苏大丫,刚下雪那会儿你在哪儿?”
苏小小道:“我在去后山捡柴火的路上。”
里正问道:“可有人替你作证?”
苏小小的目光越过一众人等,落在最外头的苏锦娘身上。
“娘,我们回去吧,没什么好看的。”苏锦娘扶住方氏的胳膊,对方氏说。
“慢着!”苏小小开口,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苏锦娘,“里正,我想,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第四十三章 真相
“谁?”里正问。
苏小小正色道:“我有一次去后山捡柴火,听到王赖子说,老苏家的姑娘长得真水灵,要是能摸两下,这辈子都挣到了!我怀疑,王赖子是去招惹苏锦娘,被苏锦娘错手杀死了!”
什么?
众人大吃一惊!
苏锦娘柳眉一蹙。
方氏转过身来:“苏胖丫!你别往我闺女身上泼脏水!王赖子不敢招惹我闺女!我闺女也没杀王赖子!锦娘她从地里回来就没出去过,一直在家干活儿!我们全家都能作证!”
苏小小双手抱怀,好整以暇地说道:“你们是一家人,自然帮她作证咯。”
很好,方才他们用来反驳苏胖丫的话,被苏胖丫原封不动地用在苏锦娘身上了。
他们是不相信苏锦娘会杀人的,可万氏竟然没跳出来反驳,难道……其中真有内情?
万氏之所以沉默,是因为儿子的确垂涎过苏锦娘——
周氏哼道:“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杀得了王赖子?你以为谁都像你,是个一身蛮力的大胖子!”
苏承凶道:“说谁大胖子呢,信不信老子抽你!”
周氏往后缩了缩。
苏小小道:“那她就是有帮凶!”
苏锦娘捏紧手指开了口:“你们别吵了!王赖子出事的时辰,我在家里的灶屋帮忙,我娘说下雪了,让我去关灶屋的后门。苏大丫,你不是看见了吗?”
方氏忙道:“是是是!我是让锦娘去关门了!”
苏小小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那个人是你啊,下雪没看清,我还以为是你姐姐玉娘呢。”
王氏道:“玉娘在婆家!快生了,身子重,根本回不来!”
这事儿乡亲们都知道。
苏锦娘对里正道:“有苏大丫为我作证,我的嫌疑洗清了吧?”
“这是自然。”里正点点头,“如此说来,你二人当时都在你家附近,凶手既不是你,也不是苏大丫。”
万氏再次嗷的一声嚎了出来:“那我儿子是被谁杀死的?”
“这个问题……”苏小小眸光一扫,落在万氏的儿媳春芽的身上,“不如问问伱儿媳?”
春芽身子一抖。
苏小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春芽,是你告诉你婆婆,我与王赖子有仇的吧?我方才一个人去后山捡柴,也被你看见了吧?”
万氏道:“苏胖丫!你想说什么!”
苏小小道:“万婶儿,你儿子的死与你儿媳脱不了干系!她是故意挑了個没人能替我作证的时辰污蔑我的!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苏锦娘去关灶屋后门时看见我了。”
“大丫说的没错!”苏承永远毫无保留地信任自家胖闺女,“姓万的,尸体是你儿媳发现的,发现时还是热乎的,说不定就是她刚把你儿子杀死呢!”
万氏猛地看向春芽!
春芽整张脸惨白一片,她慌忙摆手:“娘……不是的……不是我……我没杀大财……我发誓……我没有……”
王赖子,名王大财。
她嘴上说没杀,可她这副冷汗直冒的样子分明是心虚了。
苏小小深深看了她一眼:“就算你没杀,也该知道凶手是谁。”
万氏死死掐住春芽的胳膊:“说!凶手是谁!你说呀!你快说呀——”
春芽被掐得眼泪直冒:“我不能说……”
“你快说呀!到底是谁杀了我儿子——”
“是啊,春芽,你就说了吧?别替别人背锅呀。”
“春芽,甭犯傻了,说吧,死的是你男人,这可是血海深仇。”
“你怕不是和凶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吧?要不怎么那人把你男人杀了,你还替对方守口如瓶呢?”
乡亲们从最初的好言规劝,渐渐开始有了恶意揣测。
不怪他们如此,实在是春芽的举动太不正常了。
万氏的心里也开始怀疑起来,她在春芽的胳膊上狠狠地拧了一把:“说!是哪个野男人!”
春芽泪如雨下,可就是不肯说出凶手是谁。
苏小小眺望远处:“别打了,凶手来了。”
凶手?
众人齐齐顺着苏小小示意的方向望去。
只见苏家小恶霸正撵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冒着风雪朝这边走来。
二人身后跟着三个小小恶霸。
男人走得慢,苏二狗尽显恶霸本性,一脚踹上他屁股:“没吃饭呢,走啊你!”
三个小小恶霸拿起舅舅做的小皮鞭!
大虎凶道:“快走!”
二虎也凶道:“再不走!抽你!”
小虎怒挥小皮鞭:“秋(抽)你!”
待走得近了,众人才认出那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
“王赖子?”何氏惊叫出声。
刘婶子:“啊——诈尸啦——”
众人哗啦一下散开!
刘婶子一蹦三尺,跳到了苏承身后。
谁料苏承也闪到了自家胖闺女身后。
躲了个寂寞的刘婶子:“……”
苏小小:“爹,你怕鬼啊?”
苏承:“没有,爹是担心你怕。你放心,爹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苏小小:“……”
苏二狗叹道:“你们躲啥呀?王赖子就没死!”
乡亲们一个个面面相觑。
只有亲娘万氏怔怔地来到儿子面前,抬手摸了摸儿子的脸:“热的……热乎的……有气儿……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刚刚明明断气了……”
苏二狗哼道:“憋的!”
万氏抓住他手腕:“脉……脉也有了,刚刚摸不到的。”
苏二狗随手将一个小铁球扔到地上:“把这玩意儿夹在腋下,就能让人暂时失去脉搏。雕虫小技!”
乡亲们长松一口气,不算诈尸就好……
话说王赖子咋回事啊?活的好好儿的,干嘛装死诬陷人家?
万氏不分青红皂白,闹了个没脸吧?
众人集体遗忘方才他们也想把小苏家赶出村子的事儿了。
里正严肃地问道:“王大财,你为什么这么做?”
王赖子闷不吭声。
里正正色道:“大家都散了!王大财,万氏,春芽,你们来我家一趟!”
这是要单独审他们一家子了。
众人才没这么容易散呢,又赶去了里正家看热闹。
苏承也去了,他是去揍那鳖孙的!尽管鳖孙已经让苏二狗揍过一顿了。
苏二狗笑嘻嘻地来到苏小小面前:“姐,我刚刚帅不帅?”
苏小小:“谁教你的?”
苏二狗:“……姐夫。”
卫廷很早就不在堂屋了,她以为他是对她的事漠不关心回屋歇息了,没想到——
苏小小:“他怎么知道王赖子没死?”
苏二狗:“不知道,是去了才发现的!姐夫说,要去案发现场和尸体身上找线索!”
卫廷那家伙,比她想象中的聪明缜密许多。
苏小小四下看了看,问道:“他人呢?”
第四十四章 瘦了
苏二狗往后指了指:“后边儿呢,姐夫走得慢,怕你出事儿,让我先带着王赖子过来了。”
卫廷的伤势并未彻底痊愈,依旧需要卧床静养,偶尔下地活动,也只能拄着拐杖慢慢地走几步。
去王赖子家时,走得有些急,腿一下子就肿了。
回家的路上,雪越下越大。
苏小小找到他时,他坐在老槐树下的一块大石头上,拐杖斜斜地靠在一旁。
平日里这块石头是不少乡亲们聊天八卦的地方,苏小小从不觉得它有什么特别的,然而今晚被他一坐,恍惚间像是多出了某种意境。
他宽肩窄腰、身姿挺拔、双腿修长,乌黑如墨的发髻被风雪吹得有些凌乱,自他俊美如玉的脸颊拂过,画面绝美。
“真是的,长这么妖孽。”
苏小小嘀咕着,走上前去。
“你坐这儿干嘛?”
卫廷淡道:“看风景?”
苏小小:“……”
苏小小在他身边坐下。
卫廷古怪地睨了她一眼:“干嘛?”
苏小小望向漆黑如墨的夜色:“看风景啊。”
“你不冷?”卫廷问。
苏小小摊手:“我胖嘛,脂肪厚,不怕冷。你这么问我,是不是你自己冷啊?”
卫廷哼了一声没答话。
苏小小摸了摸他的手。
卫廷眉头一皱:“做什么?”
苏小小说道:“手冻成这样了,还不回去?走了!再坐下去,成冰棍儿了!”
她一边起身,一边去拿卫廷的拐杖,意外地发现拐杖断了。
“你……”她错愕了一瞬,继而看向他的腿,“你摔跤了?”
“没有。”卫廷面无表情地说。
苏小小蹲下身,撩起他左边的裤腿儿,看着鲜血淋漓的膝盖,说道:“还说没摔!”
他的左小腿伤口极深,虽是表面的缝合线,可要彻底恢复仍是需要一段日子的。
这下好了,小腿肚没痊愈不说,膝盖又给磕秃噜皮了。
“别坐着了,回去上药。”苏小小站起来,一只手收好坏掉的拐杖,另一只手伸到他面前。
见卫廷不动,她晃了晃自己的小胖手,“伤条腿而已,你不会是指望我背你吧?我可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哪里背得动你一个大男人?”
卫廷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卫廷到底还是扶住了她的手,二人顶着漫天的风雪,一步一步往家走。
走了几步,苏小小道:“好嘛,我收回方才的话,我是个二百斤的胖子,压不坏,你别不敢使力。”
过分压迫自己的伤腿,会令伤势恶化的。
卫廷犹豫片刻,稍稍往她身上靠了些。
苏小小想到今晚的事,轻咳一声,傲娇地说道:“其实你今天不帮我,我也能脱身的,我给自己找到不在场证明了。”
卫廷呵了一声:“谁说我帮伱了?我帮的是二狗,你别自作多情。”
苏小小道:“呵呵,谁自作多情了?二狗是我弟弟,需要你帮?”
卫廷淡淡说道:“他叫我姐夫。”
苏小小道:“叫你姐夫,你就是他姐夫了?那我叫你相公,你是我相公吗?”
卫廷就道:“那要看你怎么叫了。”
苏小小停下脚步,深深地看着他,莞尔一笑:“相公~”
卫廷:“……真难听。”
一盆冷水泼下,苏小小的脸瞬间黑了。
二人继续往前走,路过老苏家时,碰见出来倒水的苏锦娘。
苏锦娘望着风雪中搀扶前行的二人,忽然开口叫住了苏小小。
“苏大丫!”
她放下木盆,快步来到二人面前。
苏小小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有事?”
印象中自己和这位村花没什么交情,村花瞧不上她,她瞧上的小伙伴也全都去巴结村花。
苏锦娘的神色有些紧张,她刻意不去看卫廷,而是盯着苏小小道:“你方才为什么要污蔑我?我与王赖子之间明明什么都没有!你是在故意毁我名节吗?我怎么得罪你了?”
村花的火气有点儿大呀。
苏小小微微一笑道:“我不那么说,你会愿意站出来替我做不在场证明吗?”
苏锦娘呼吸一滞,余光瞟了瞟卫廷:“我……我当然会。”
苏小小冷笑:“苏锦娘你当我瞎吗?里正刚问谁能替我证明清白,你就拉着你娘走了,这又怎么说?”
苏锦娘矢口否认:“我没有拉着我娘走!”
苏小小无语望天:“嘴长在你身上,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咯。”
苏锦娘满脸失望:“苏大丫,从小到大你一直嫉妒我,处处和我作对,我不和你计较,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会用这种手段来报复我!”
苏小小纳闷地看着她:“不是,苏锦娘,你今儿是怎么回事?”
苏锦娘垂下眸子:“算了,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我言尽于此,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继续做傻事!”
说罢,她转过身,不带任何留恋地走了。
一阵冷风吹过,带来她身上淡淡的胭脂香气。
约莫走了三步,她又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了苏小小一番。
“还有,以后不要再学我穿衣裳。”
说完,这回是真的走了。
苏锦娘有病吧!
当着卫廷的面揭她的短?
“莫名其妙!”
苏小小拍了拍身上的雪,一抬眼,见卫廷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她理直气壮地说道:“看什么看?不就几身衣裳?她穿得?我穿不得?”
“你好像瘦了。”卫廷说。
苏小小一怔:“嗯?”
卫廷指了指她的袖口:“之前这里是紧的,你给我换药时,还勒出了红印子。”
苏小小眨眨眼:“你对我观察这么仔细啊?”
卫廷讥讽道:“我是警惕你藏暗器!”
女人被夸了瘦了心情是绝对能飞的,卫廷怼她两句她也不在乎了。
苏小小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的确感觉衣裳没那么撑了。卫廷,我真的瘦了!”
她抬眸看着他,眸子亮晶晶的,眼底闪过发自内心的喜悦笑意。
卫廷移开视线,淡道:“比从前瘦了一点而已,也还是——”
苏小小超凶地说道:“把最后两个字给我憋回去!”
第四十五章 主谋
“你方才干嘛去了?”
老苏家,方氏刚从自个儿屋出来,碰上苏锦娘在关大门。
苏锦娘指了指手中的木盆:“倒水。”
“你抹香粉了?”方氏闻到了女儿身上的胭脂香气。
苏锦娘低垂着眉眼道:“没有,冻耳朵了,我擦了点雪花膏。”
方氏嗯了声,又道:“我方才似乎听见你在和谁说话。”
苏锦娘道:“碰到苏大丫了,说了几句。”
方氏不悦道:“你和她说什么?她今晚还诬陷你呢。”
苏锦娘没说话。
方氏寻思道:“到底是嫁了人吗?我瞧这苏胖丫和从前不大一样了,脑子都变灵光了,你看她今晚和万氏说的那些话,半点儿也不笨嘴拙舌的……听说她还去镇上做了生意。”
苏锦娘低声道:“她能做什么生意,娘你别听风就是雨。”
方氏就道:“真的,有人看见她早上和二狗子一道去镇上,中午又大包小包地回来,你说她要不是挣了钱,哪儿来的银子买那些米粮和肉?而且最近他们也没上村里讹钱了。”
苏锦娘把木盆靠在墙边:“不是还有何家退还的彩礼吗?那些银子够他们挥霍一阵子了,等挥霍完了,又会像从前那样四处讹钱的。”
方氏觉得女儿的话不无道理,叹了口气:“哎呀,造孽啊,咱们村儿怎的摊上这一家子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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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三小只正站在廊下,巴巴儿朝王赖子家的方向张望。
苏二狗怎么哄都哄不进去。
天又黑,雪又大。
苏小小与卫廷回到家时,看到的就是三尊眼神焦急的小雪人。
卫廷的铁石心肠忽然就划过一抹柔软。
几个小崽子,总算没白养。
他正要举步走向他们,就瞧见三人哒哒哒地奔过来,齐刷刷扑向了苏小小。
大虎、二虎一人拉住她的一只手,小虎步子慢了一步,想拉衣服又拉不住,干脆手脚并用抱住苏小小的腿,做了个小虎牌腿部小挂件。
卫廷嘴角一抽。
这帮小崽子……
苏老爹没回来,苏小小先让三个孩子把晚饭吃了。
她去小东屋给卫廷处理伤口。
对于她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伤药,卫廷已见怪不怪。
她只要一开始行医,就仿佛变了个人,没了平日里的小脾气与不正经,整個人认真又严谨。
苏小小直起身子,摘了手套,叮嘱道:“不需要缝针,但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你的左小腿又肿了,不需要我提醒你多注意休息吧?”
“嗯。”卫廷不咸不淡地应下。
半晌,见她不走,问道,“还有事?”
苏小小一边收拾碘伏与棉签,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就,那个苏锦娘,她是我们村的村花……虽然比我就差了那么亿点点。不过我还是有必要友情提示你,你如今是我名义上的相公,伱不要给我戴绿帽,心里想想也不行,否则我会很没面子的。”
卫廷看着面前这只故作骄傲的小胖孔雀,唇角一勾:“嗯,她是比你长得好看。”
苏小小一枕头拍过去!
渣男!
某人气急败坏的小样子,着实让卫廷心情舒畅。
好看什么?
他压根儿就没看。
堂屋。
吃完饭的三小只呲溜溜地滑下椅子,无辜地看向守着他们的苏二狗。
“舅舅,想爷爷。”大虎说。
苏二狗道:“我爹一会儿就回来了。”
“爷爷。”
“要爷爷。”
“爷爷。”
苏二狗:“这么大的雪,你们也去不了了啊,我姐不会让你们出去的。”
“爷爷。”三小只委屈得快哭了。
苏二狗缴械投降:“好好好,我去叫,我去叫他回来行了吧?”
苏二狗出去后,三小只立马抱着小枕头来到苏小小的屋。
苏小小正在整理急救包。
“娘,大虎困。”
“二虎也困。”
“小斧……小斧……最困!”
饿也是你最饿,困也是你最困。
苏小小好笑地说道:“困了就去睡吧。”
大虎指着苏承的屋:“爷爷,不在。”
二虎指着二狗子的屋:“舅舅,也不在。”
“好黑呀!”小虎害怕的表情夸张极了。
都出去了,也不知啥时候回来。
苏小小扶额叹气,拉开被子:“行了,都上来吧。”
三小只呲溜呲溜爬上床,乖乖地往被窝里一躺,心满意足地睡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父子二人满身风雪地回来了。
苏小小忙上前给二人拍雪:“问出来了吗?王赖子怎么说?”
“门儿关上。”苏老爹交代苏二狗。
“诶。”苏二狗用几近冻僵的手指把门栓插上。
苏老爹来到火盆边,一边烤火,一边把王赖子的事儿说了。
“是张刀干的。”
原来,这一切均是张刀的主意。
张刀被苏家三霸收拾了一顿后,一直怀恨在心,只是又没胆子上门挑衅,偶然一次在赌坊遇见了来赌钱的王赖子。
王赖子手里能有几个钱啊?三两下就输没了。
张刀借了他一点银子,作为回报,他给张刀办点儿事。
王赖子起先也不敢得罪苏家恶霸,可一来是他欠了张刀的钱,张刀威胁他,不听话就留下一只手。
二来,张刀告诉他,府城的五爷会罩着他俩,就算被识破了,苏家人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按计划,王赖子装死把事情闹大,逼村里的乡亲将苏胖丫送去府衙。
张刀在衙门有认识的弟兄,届时苏小小可就惨了。
就算王赖子几日后再奇迹般地醒来,苏小小也早在狱中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不得不说,这一招是真阴损呐!
要不是苏小小与卫廷及时机智化解,后果不堪设想!
苏老爹与苏二狗将王赖子痛揍了一顿,只剩半口气吊着,死活听天由命吧,干出这种缺德事,也不配好好活着了!
至于说张刀——
苏二狗咬牙道:“我明天就去宰了他!”
“等什么明天?”苏承怒气冲冲地抄了家伙,带上苏二狗,冒着风雪连夜赶去镇上。
敢如此算计他女儿,他今儿就算与张刀一命抵一命,也得把那个王八羔子宰了!
“姓张的,你给老子出来!”
苏承一脚踹开了张刀的大门。
庭院里空空荡荡。
“操!让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