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探听
???????丹心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本想握住沈昕娘的手,以寻求安慰。
但见自己手上不知在哪儿蹭的脏兮兮的,便又缩手回来。“娘子,咱们真就这么呆着呀?”
“他们争执之声很大。毫不避讳。说明这周围都很荒芜,鲜少会有人经过。咱们便是能趁他不注意逃走,只怕也跑不远就会给抓回来。”沈昕娘缓缓说道。
“那,那就这么等……等死么?”丹心说着,泪便滚下来。
黄昏时候。
沈昕娘还没回来。
冯夫人有些坐不住了。
“找到没有?”冯夫人问身边的老妈妈道。
“还,还没……”老妈妈擦了擦汗,一会儿功夫,她已经回答不下十次了。
“都出去找了么?七郎呢?七郎也去找了么?那么大的大活人,怎么就找不到了?”冯夫人问道。
老妈妈咽了口唾沫,“夫人,她该不会是跑了吧?”
冯夫人按了按额头,“呸,她跑个屁!她往哪儿跑?跑了做什么?”
“那或者,会不会是齐王的人将她带走了?”老妈妈又低声道。
冯夫人皱眉,想了想齐王不声不响将人带走的可能性。
“莫非她是和齐王商量好的?”冯夫人自言自语道。
“说不定就是啊!”老妈妈连连点头。
“是个屁!齐王若想要她。何必不声不响,这般费周折,只要暗示咱们家,咱们还不巴巴的将人送过去?”冯夫人啐了一口。
“夫人,找到了……找到了!”小厮气喘吁吁的冲进正院。
冯夫人掀帘而出。“找到了?在哪儿?接回来了么?”
“人没找到,找到少夫人出门乘坐的马车了,车里头还有被刮破的衣裳料子,座椅下头还落着少夫人一对耳坠子……”
小厮话没说话,冯夫人险些跌坐在地。
“不好了……不好了……”冯夫人失魂落魄的喃喃道。
冯大人听闻此事,也大发雷霆。
“不能声张,莫要让沈家人和齐王爷知道!”
只将自家家丁和儿子们打发出去寻找。
最该出去寻找自家夫人的七郎君。此时却在家里呆着。
“媛之,你告诉姨母,她不见了,跟你究竟有没有关系?!”冯夫人直视着杜媛之的眼睛问道。
杜媛之低着头,目光躲闪,不与她对视,只捏着帕子,沾着眼角道:“姨母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知道?跟我没有关系的……日后都是一家人,她不见了,我也正担心呢……”
“母亲,您就别逼她了!她是真的不知道!”冯七郎挡在杜媛之前头。“昨日到今日,我一直都和她在一起,媛之根本不知道她要出去,更没有时间去安排这些!”
冯夫人翻了个白眼,“我昨日跟你说的好好的,让你今日陪她一道出门的,你答应的好,为何没有一道出去?”
“我不过多睡了一会儿,她根本没有等我!我去寻的时候,她已经走了!”冯七郎脸上一红。昨夜里表妹太凶猛,他实在累得不行,这才起晚了。
谁知那女人根本就没打算让他陪,片刻不等便走了。若遇险,也是她自找的!
冯七郎红着脸,捏着拳头,可心头不知怎的,竟有些难言的担忧。
“郎君,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杜媛之轻轻晃了晃他的衣袖,娇柔的手指,轻轻掰开他攥紧的拳头。
冯七郎点头道,“我信你。”
冯夫人怒拍桌案,“信不信的,也得等人找回来再说,你的哥哥们都出去帮你找人,你倒是呆在家里,四门不出!像话么?!”
冯七郎从表妹手中抽出手来,“儿这就去,母亲莫要再为难媛之!”
冯夫人冷哼一声。
冯七郎又不放心道:“母亲?”
“我自己的外甥女,我有什么好为难的?不过是问问她罢了!”冯夫人不满道。
冯七郎这才安抚的看了杜媛之一眼,抬脚离开。
冯夫人看着杜媛之,“媛之,告诉姨母,你真不知道?”
杜媛之回味着“姨母”两字,她已经是冯七郎的人了,应该改口叫母亲了!可她却仍旧用“姨母”,不就是暗示她只是一个妾么?
冯夫人蹙眉。
“姨母,我真的不知道啊……”杜媛之委屈道。
“最好和你没有关系,否则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不见了,早晚瞒不过齐王。齐王追究下来,别说你,冯家也落不着好处!”冯夫人冷哼一声,又道,“人在,沈家人不说什么。人不在了,沈家人只怕也不会善罢甘休。好好想想吧,如今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想来道理不用我多讲!”
月上树梢。
车夫的脚步声才在院子里响起。
“怎么这时候才回来?”膀大腰圆的男人听到脚步声惊醒,“饿死我了!”
车夫丢给他一个油纸包包着的东西。
男子连忙打开来,烧鹅的味道四下弥散。
屋里头的丹心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这里要吃没吃,要喝没喝,她饿了一整天了,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
再看娘子,仍旧一身清爽干净的长衣,裙摆扫过这满是灰尘的地面,有些脏了,旁的地方,却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多出来。
娘子面色平静,一双眼眸映着窗外月光,熠熠生辉,少了几分白日里的冷厉骇人,更多了几分少女的温婉柔和。
“娘子,您饿不饿?”丹心低声问道。
话音刚落,门口一暗。
车夫站在门口,丹心吓得险些跳起来。
车夫看了屋里的两人一眼,抬手也扔了一个油纸包进丹心怀中。
丹心双手接住,平日里觉得油腻腻的香味,此时却格外的喷香扑鼻。布池圣弟。
丹心打开油纸包,双手奉到沈昕娘面前。
沈昕娘拽了一只烧鹅腿,缓缓嚼着,“你也吃。”
丹心犹豫片刻,知道娘子从不客套,说什么就是什么,便吞吞口水,也吃起来。
沈昕娘只吃了一只鹅腿,拿帕子擦了擦手,便不吃了。
丹心却是饿坏了,吃了大半只烧鹅才停了下来。
车夫却在这时又走进来。
手里还掐着一大捆的稻草。
丹心吓了一跳,伸着两只油腻腻的手护在沈昕娘跟前。
车夫将稻草挨着墙边放下,来回两三趟。
丹心看明白了,车夫是用稻草给她们搭了个“床”。
如此看来,车夫倒也不是彻头彻尾的坏人呐?
“喂,你……”丹心朝那车夫开口。
车夫皱眉看她一眼,“今日好好睡,明日好上路!”
说完,转身出去了。
丹心闻言先是愣住,明白话里意思以后,忍不住如筛糠一般抖了起来。
“娘子……”她转身朝沈昕娘跪下,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娘子,容婢子来生再伺候娘子吧……”
沈昕娘默默看她,也不阻拦,抬脚走到铺好的稻草床边,在稻草上躺了下来。
丹心抬头见娘子躺下,立即转身换了方向,继续朝躺着的沈昕娘磕头。
沈昕娘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睡吧,困了。”
娘子的语气,亦如既往的平和。
丹心吸了吸鼻子,娘子怎么就一点都不怕呢?是不怕死,还是娘子已经有办法保她们的命不死?
“那老娘们骗咱们!”车夫压低了嗓音望着主仆已经睡下的破屋子道,“那老娘们说,沈家娘子以前是个傻子,现在好了,也不得七郎君喜欢,七郎君昨日已经纳表姑娘为妾,不过是没有正当理由休妻。只要咱们将人绑了,让她们回不去,这两千贯就到手。可我今日偷偷在冯家外头看了。这沈娘子丢了,冯家几乎合家出动,到处在暗暗寻她。”
“那丫鬟说的是真的,冯家如今正看重这沈娘子?”男子叼着草叶子道,“可这娘子一看也不像个正常人,那一双眼睛看着就邪乎的很,黑漆漆的,跟个冤魂一样……看我一眼,我都觉得后背冒寒气!”
“大半夜的!说个屁的冤魂呀!”车夫猛拍了他一把。
男子赶紧住口。
一阵风吹过,他心有余悸的回头偷看。
半人多高的草丛里似有黑影晃动。
他吓了一跳,立即浑身冒汗。
定睛去看,不过是风吹动蒿草,什么也没有。
“那……那怎么办……”男子声音微微颤抖的问道。
车夫沉默片刻,“事已至此,先拿到钱再说!明日先跺了那丫鬟的手,给她送去,问她要剩下的钱!”
男子忽觉阴风过颈,胆战心惊的回头看了看。
“你不会是,怕了吧?”车夫问道。
“老子怕个鸟!”男子横道。夜色掩盖了他浑身骤起的鸡皮疙瘩。
丹心呼吸渐渐平缓。
沈昕娘却微微睁眼,原来如此。
第212章 夜袭
**vvvvv“不去!”冯七郎靠在凭几上,翻着白眼说道。
“你说什么?”冯夫人闻言将眼睛一瞪,“你再说一遍?”
“母亲,齐王这邀约是什么意思。您不懂?我去做什么?上赶着让人给我带绿帽子?”冯七郎哼道。
“呸——”冯夫人伸手捂了他的嘴,“别乱说。如今京城权贵,谁不想交好齐王?虞氏早晚要倒,先前齐王没有回来的时候,你爹和虞氏也有过接触,这些旧事如果被有心人翻出来,难免齐王不翻旧账。”
冯七郎翻了翻白眼,“清者自清,翻出来又怎样,我爹又没有帮虞氏做过什么!”
冯夫人笑了笑,“你该不会是,对沈昕娘那个傻儿动心了吧?所以,舍不得?”
“她不是傻子!我也没有动心,但毕竟已经娶进门来……”冯七郎瞪眼辩驳。
冯夫人抬手一挥,“那就别多说了,既然也知道了她是那心狠手辣之人。咱们冯家迟早留不得她,不如趁此机会,既能交好齐王,又能摆脱麻烦,何乐不为?我听闻你还没去过她的院中。那也不必去了!”
冯七郎抿着嘴,皱着眉,没有吱声。
“对了,我倒是要去叮嘱媛之,叫她日后莫要招惹昕儿。又记仇,又有大用处的人,惹她做什么?”冯夫人说着起身。
“我去吧!”冯七郎先行说道。
冯夫人看他一眼。点头笑道:“你去也好。”
冯七郎出了上房。
冯夫人对一旁老妈妈道:“你回去,好好惩戒了那几个丫鬟婆子,务必要叫昕儿满意,但不要牵扯到媛之。再有,让昕儿明日好好打扮打扮……”
老妈妈为难的点点头,想到那只被踩扁了脑袋的蛇,和沈昕娘恍如深渊的眼睛,更得知她竟能面不改色的直接戳瞎一个大男人的眼睛,她便不寒而栗。
“算了,万一你办不好,倒是得罪她。这种人呀,最爱记仇。还是我亲自去看看吧!”冯夫人叹了一声。
老妈妈这才松了一口气,扶着冯夫人行去。
丫鬟仆妇们还在院子里跪着。
沈昕娘独自在上房呆着,她的贴身丫鬟在厨房里忙碌着。
“昕儿呀,我的儿,让你受委屈了……”冯夫人进门便哭道。
沈昕娘起身,来到院中,面上平静如常,既没有委屈愤懑,也没有羞恼怒意。
冯夫人眼角余光掠过地上那只被踩碎了脑袋,还沾着浓血和污物的小青蛇,有些反胃,连忙转开视线。
“母亲听闻你院中丫鬟不守本分,闹出事端,这便连忙赶来,唯恐吓坏了你。”冯夫人说道,“原想着这批丫鬟仆妇不错,谁曾想也是没眼色的,母亲这便打卖了她们,再给你挑新的来。”
院中丫鬟仆妇吓坏了,连忙砰砰的磕着头求饶。
脑袋磕在青石地上,三两下便红了。
“不必,想来不是众人所为,倒也不用牵连大家。这件事是谁做的?只处罚那用心不正的人就是了,旁人,只要指出她来,皆可免于责罚。”沈昕娘轻缓说道。
一再打卖家仆,她的恶名传出,只怕再不会有人与她一心,为她所用了。
丫鬟仆妇听闻此言,纷纷侧脸,向一个丫鬟看去。
丫鬟跪在地上,身子瑟缩。
正是后来端着漆盘茶碗,碗中藏着一条小青蛇的丫鬟。
“儿为旁人求个情,母亲还是只罚主谋吧。”沈昕娘说道,“你们说,今日之事,是谁做的?”
一个仆妇咬了咬牙,挺直身子指着那丫鬟道:“就是她!”
旁人见有人站出来说话来,也纷纷指向那丫鬟。
丫鬟顿时萎靡在地,“夫人饶命,少夫人饶命……婢子并非针对少夫人,乃是因为……因为傻丫仗着自己伺候在少夫人身边,就对婢子颐指气使,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婢子实在忍不住,这才想捉弄一下傻丫,让她在主子面前丢脸……婢子错了,婢子不该捉弄傻丫……”
沈昕娘缓声道:“傻丫,是谁?”
“娘子,婢子以前没有名字,大家都叫婢子傻丫的。”丹心抹了把头上细汗,立在灶房门口说道。
冯夫人眼中现出满意神色。
这丫鬟还算机灵,倘若她将今日的事情攀扯到表姑娘的身上,她定不会轻饶她。
可若她一力扛下来,她自然也会保下她。
“今日之事,是你做的?”沈昕娘看着跪地求饶的丫鬟,轻缓问道。
丫鬟吸了吸鼻子,“是……是婢子一时鬼迷心窍,这才想要捉弄少夫人身边的丫鬟。”布池找巴。
“既然如此……”冯夫人开口。
“你既知道是我身边的丫鬟,就该知道,她对你颐指气使也好,挑剔不满也好,代表的,都是我的意思。”沈昕娘打断冯夫人的话,先说道,“你捉弄我的贴身丫鬟,与捉弄我,有何区别?”
丫鬟抖了抖,忽而想到在她们之前,伺候在这院中的丫鬟仆妇们。
她们不就是因为得罪了沈昕娘身边的丫鬟素衣,才全都被打卖了出去么?
自己这理由找的真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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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我今晚不是来杀他 【为1800钻石加更】
iêééééé“太极生两仪……”沈昕娘看着手掌心,盈盈闪烁金光的太极图,心中默念。
还未念完,眼前便呈现出泾渭分明的阴阳泉水来。
只是原本是有碗口大小的泉水。如今已经有脸盆那么大了。
这阴阳泉水果然要靠玉养,且是要靠寒玉滋养。布池双划。
有玉滋养之下。不仅出现的时间可以变得更长,且泉水也会变得更加充沛。
沈昕娘面上僵硬,笑不出,心头却是顿时轻快起来。
有这般神奇的阴阳泉水傍身,她未好全的病算什么?莫说她如今已经没有不全,便是个瞎子傻子,有这般泉水,也能全好了吧?
“娘子?”门口传来低低一声轻唤。
沈昕娘看着面前阴阳泉水。
这般珍宝,没有护住的能力之时,断然不能让旁人知晓。
既然能凭空出现?那么也能凭空收起来么?
她的想法刚从脑中闪过,眼前的阴阳泉水便霎时不见了!
沈昕娘看着眼前空虚的一片,这般匪夷所思的神奇之物,为何她心中却觉得合情合理,甚至,原本就该是如此呢?
“何事?”沈昕娘缓声问道。
“回娘子的话。夫人身边的老妈妈来问,娘子嫁妆单子上的玉器都送来了,娘子可查看过了?”丫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嗯。”沈昕娘应了一声。
她忽而嗅到一股酸臭**的味道,“什么味道?”
丫鬟在门外没有听清,“娘子还有何吩咐?要婢子进来么?”
“进来吧。”沈昕娘看了看掌心光芒已经收敛下去的阴阳太极图。
丫鬟推门而入。眉头也不由皱起,“什么味儿?”
沈昕娘道:“可是什么东西放坏了?这酸臭……”
丫鬟四下寻找。
沈昕娘也左右嗅来。
忽而丫鬟的视线落在沈昕娘身上。
沈昕娘缓缓抬起胳膊,嗅了嗅自己。
她还未说什么。
那丫鬟倒是立时涨红了脸,噗通跪倒在地,惶恐说道:“娘子,是……是婢子没有照顾好娘子!婢子这就让人备水,给娘子沐浴!”
沈昕娘垂眸看她。还未开口。
那丫鬟便砰砰磕了两个响头,弓着腰,快步退了出去。
丫鬟吩咐人备浴桶チ烧水的声音从院中隐隐传来。
沈昕娘目中现出了然神色。
这丫鬟,怕是以为她是便溺了吧?
她又不是真的傻子,难道便溺都不知么?
她忍不住抬起胳膊,又再次嗅了嗅,那股酸臭的味道,果然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又是何原因?
丫鬟备好水,让人送进了卧房侧里间。
丫鬟要伺候沈昕娘沐浴之时,沈昕娘却道:“你出去吧。”
“婢子……婢子服侍娘子,娘子……宽心,婢子。婢子不会……”丫鬟磕磕巴巴,脸涨得通红。
“不会什么?不会笑话我?”沈昕娘淡然道,“我不喜欢沐浴之时,有人服侍。”
平缓的语调,好似不带情绪,却有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气势。
丫鬟退出门外之时,才恍然反应过来,娘子动作僵硬,行动迟缓,一个人沐浴,会不会有溺水的危险?
可这时候再贸然进去,显然不妥。
丫鬟守在门口,支着耳朵,紧张的听着里头动静。
沈昕娘缓缓退去衣物。
里衣之上,沾着些黑褐色的黏腻之物。
她身上也有黏黏糊糊,脏兮兮的东西。
那酸臭之味,正是她身上这些东西的味道。
新娘出嫁,她出嫁之前在沈家,可是洗的干干净净的,不过两日不到,她又不曾出多少汗,怎的身上就这般脏了?
她舀出浴桶中的水,先将身上的污物冲洗掉,而后才跳入浴桶之中。
细细搓洗之后,她猛然发现。
洗去污物的肌肤,莹润白皙,水珠滚过,仿佛有淡淡光泽,恍如刚剥了壳的鸡蛋般,柔嫩细滑。
她知道自己虽然曾经眼目不好,言行迟钝恍如傻儿,这身皮相却是顶顶不错的。
但人吃五谷杂粮,经风吹入晒,随岁月苍老,肌肤自然不能保持刚出生的婴孩般细腻柔嫩,不染污物。
可如今再看自己,竟真的白皙润透,如初生婴儿。
她摊开左手掌心,唤出阴阳泉眼。
自己的变化,定然和这泉眼有关,白泉入喉,滋养身体,强健筋骨,那黑泉又是做什么用的?
她引黑泉水,滴入浴桶之中少许。
只见黑泉泉水恍如墨汁,但落入浴桶之中并不散开。
恍如漩涡一般,吸纳浴桶之中的污物。
黑团越聚越大,黑的浓重。
浴桶之中的水却变得清澈透亮,不惹尘埃。
“白泉强身健体,黑泉除污纳垢,内服外用,通经疏脉,阴阳调和之道也,自然之道,不可违也。”
好似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人在耳边这般对自己说过。
沈昕娘抬手按住额头,是谁?是谁曾经在耳边对自己讲述?
记忆里的男声是谁?
很熟悉很熟悉的声音,可却如何都想不起来……
脑仁疼的像是要炸开……
她疼的想要大声喊叫,可下意识的却阻止自己叫出声来,她双手抱着自己的头,喉中压抑着痛苦的呜咽声。
不知过了多久,听闻门外传来丫鬟担忧的声音:“娘子,水凉了吧?要不要换水?”
沈昕娘这才从手上抬起头来,“洗好了,不必换水了。”
嗓音清清亮亮,悦耳犹如莺啼。
门外丫鬟一愣。
门内沈昕娘已经扶着浴桶,从水中起身,拽过搭在屏风上头的锦帛,披在身上。
抬手击在那水中聚拢的黑团之上,污水四散,散入浴桶。
她披着锦帛,从直通内室的门,转身回到卧房。
穿好了细白的亵衣,才唤丫鬟去清理里间。
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沈昕娘以为,自己这般执念要想起那道熟悉的声音,那究竟是谁,曾在她耳边说话。夜里,答案定会来到自己梦中。
可她竟安睡至天明。
一个梦都没有,或许是不记得了。
执念的问题,却没有找到答案。
“娘子,起了么?”
听到里间的动静,丫鬟在外间低声询问。
“醒了。”沈昕娘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少女的慵懒和柔软。
一日之前的沙哑迟缓,恍如破锯已经完全不见。
丫鬟颔首笑了笑,不由满心激动的看着挡在里外间中间的屏风,好像看到了日渐好起来,日渐得了七郎君宠爱的主子一般。
“娘子,七郎君派人来说,今日陪您回门!”丫鬟的声音里不由带上了几分欣喜。
七郎君肯主动陪娘子回门,定然能够发现娘子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好了。
娘子如能得宠,娘子身边伺候之人,自然能越过越好。
处处受人欺负的她,将来定然也能扬眉吐气!丫鬟握着拳头,心想到。
第215章 咱们之间的情谊尽了
???????齐王看着平静没有丝毫惊慌,依旧冷冷清清的沈昕娘,看着她光洁的下巴,听着她婉转的嗓音。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好似上头还残留着她皮肤细滑的触感。
沈昕娘绕过他向前行去。
齐王却在她身后道:“我不轻薄你。你离开冯七郎,改嫁于我,如何?”
沈昕娘脚步微顿,但随即便离开。
态度傲慢,未发一语,好似根本不屑回答。
郁郁葱葱的九里香中偶发一阵悉索之声。
齐王目光轻扫一眼,嘴角微微勾起,眸中却无笑意,他伸手。
身后随从立即递上两颗罗汉头核桃。
齐王搓着核桃,随意的迈步离开花园,“沈尚书家的花园,也不过如此嘛。”
待齐王远去,藏在九里香中的两个少女才狼狈的爬了出来。
沈五娘愤愤的瞪了沈四娘一眼,“瞧你说的好地方,将我弄得这般狼狈。还怎么见王爷?”布来农扛。
沈四娘垂头,没有说话,像是胆怯的样子。
沈五娘冷哼一声,看着沈昕娘离开的方向,“那是谁?怎么会在咱们家?她和齐王爷……很熟么?”
“听她说。冯家新妇……莫不是,咱们的大姐姐?”沈四娘低声道。
“大姐姐?你是说……那个傻儿?”沈五娘瞪大眼睛,犹不敢信。
沈四娘缓缓点头,“大姐姐前日出嫁,嫁的不就是武将冯家么?今日刚好是三日回门的日子,瞧她去的方向,应当是祠堂吧?”
沈五娘皱起眉头。“母亲不是说,她是傻子,叫咱们不要见她么?怎么瞧着也不是很傻?她都嫁了冯家了,怎么还和齐王……呸!不守妇道!”
沈五娘啐了一口,紧紧盯着沈昕娘离开的方向,忽而抬手朝沈四娘勾了勾手指,“四娘,你附耳过来……”
沈四娘微微蹙眉,沈五娘每当冒出什么坏注意的时候,都会是这般表情。
她心头涌起些不安来。
“娘子,您今日回来,就是为了要典当行的么?”丫鬟扶着沈昕娘的手。低声道,“娘家总是出嫁女子的依仗。如今夫人和七郎君对娘子客气,便有娘子的父亲是尚书大人的缘故在,您若为此得罪了尚书大人,只怕会失了在娘家的依仗啊!”
沈昕娘迈着步子,淡然道:“临出门时,我听闻有家仆讲,沈家是送了信过去,让我今日不必回门的。如此,你还觉得娘家是我的依仗么?”
丫鬟闻言,欲张口,想了想,又闭上嘴巴。
“我要不要典当行,沈家人都不喜欢我,更不会庇佑我。既如此,我为何不将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要回来呢?”沈昕娘平淡说道,“且靠人不如靠己,有些事情,我总要弄明白。”
“嗯?”丫鬟不解。
两人恰好走到祠堂院门口。
沈昕娘停住脚步,神态之上带上恭敬之色。
丫鬟只好压下不解,闭口不再说话。
院中只有两个婆子在洒扫。
沈昕娘迈步入内,她们瞧见也只当没有瞧见,并不上前见礼。
沈昕娘不以为意,亲自请香,恭敬在门外叩拜,三拜之后,才迈步入内,为自己的母亲上香。
沈昕娘跪在蒲团之上。
垂着头,一直在心中描绘着母亲的形象。
可努力半天,却是枉然。
她不记得,丝毫想不起来。脑中许多混杂的记忆,却没有一个能和“母亲”对上号的。
那她脑中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又是谁的记忆呢?
那治了她病的道士,在她手心留下阴阳太极图的真人留下的?
祠堂里很安静,安静的只能听到门外枝头上蝉鸣的声音。
如此安静的环境,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最应该能唤起她脑中些许的记忆,不是么?
忽而“砰——”的一声。
祠堂里猛然暗了下来。
沈昕娘睁开眼转过身,又听得“啪”的一声,落锁的声响。
祠堂的门,被从外头锁了起来。
“娘子!娘子……这,这是什么意思啊?”丫鬟惊慌叫道。
听闻有细微的脚步声匆匆而去。
沈昕娘脸上却不见慌张。
“娘子,咱们,咱们被锁起来了呀?这,这可怎么办?”丫鬟急道。
“等吧。”沈昕娘从蒲团上起身,摩挲着自己的掌心,心头平静如水。
“啊?等什么?等人来救咱们么?”丫鬟问道。
“等着看,是谁要把咱们锁起来。”沈昕娘淡然道。
“母亲!我不喜欢她!就是要让她吃点苦头!你不知道,我看到她……”沈五娘没说完,被沈四娘轻轻拽了一下。
后面的话,她便咽下去了。
翻着账册的朱氏闻言抬头,看了沈五娘一眼,视线又掠过后头的沈四娘。
“四娘,你说。”朱氏笑道。
朱氏三十多岁,保养得宜,脸上总是一副温柔轻笑的模样。
但沈四娘却十分清楚,不管她在人前笑的多么温柔,可惩治起自己的姨娘来,却丝毫不会手软。
“回母亲……是……是……是因为,我和五娘看到她在花园里私会齐王爷,举止……轻浮,和齐王爷拉拉扯扯……五娘看不过,这才……将她锁在祠堂里。”沈四娘结巴道。
第216章 你死,太便宜你
wpsssss“表哥要陪她回门?为什么?”表姑娘柳眉紧蹙,满面不悦。
“许是夫人的安排吧?”丫鬟在一旁低声说道。
表姑娘迟疑片刻,仍旧起身,快步向外行去。“我去给姨母请安!”
冯夫人院中传来一阵笑声。
只闻冯夫人拍着表姑娘的手笑道:“没有的事儿!你听谁瞎传?这些奴仆最是嘴碎,没影的事儿也能被他们传出花儿来!原本老爷是打算让七郎陪着回门的。毕竟是吏部尚书家中。可人家沈家一早就打发人来说了,说沈昕娘身体不好,不必折腾着回门了!娘家都这么说了,咱们怎么可能再去?”
表姑娘听闻此言,脸上才露出笑来,但心中还不甚安然,“那表哥也没有说……说要回去么?”
“没有啊……”
冯夫人的话音还没落地,便听闻有七郎身边的小厮在门外说话。
表姑娘立时挺起上身,向外看去。
冯夫人指了自己身边的老妈妈,“你出去看看,什么事儿?”
那老妈妈赶紧福身行出,不多时,便从外头进来,再看向表姑娘的脸色,便有些尴尬。
表姑娘双手攥紧。心头有些不快。
“什么事?”冯夫人问道。
“回夫人,是七郎君派人过来说……说,今日要陪着少夫人回门去,车马都备好了,就不过来向您请安了。”老妈妈颔首说到。
“这……他?”冯夫人闻言诧异。
表姑娘低下头去。指甲陷入手心,疼得两手都微微颤抖。
阿娘说,男人最先看的就是女人那张脸,再长久的情谊,都抵不过如花容颜美人一笑。果然如此,连表哥都是这样!那傻子有什么好?动作僵硬迟缓,声音沙哑难听。一双眼睛黑漆漆的,看着人的时候直愣愣的直教人发毛!不就是一张脸如花似玉么?
“媛之先回自己院里吧!七郎既是要去,定是有他的考虑的,男人在外头做事,想的自然周全,咱们内宅之人,照顾好内宅就行了,旁的事,莫要瞎操心!”冯夫人笑着说道。
表姑娘连忙颔首应是,扯出笑脸来,“姨母说的是,媛之告退。”
冯夫人点了点头。待表姑娘出了院子,她才垂眸道:“我这外甥女哪儿都好,就是我那姐姐嫁的不好,我那姐夫时运不好。我照顾自己的外甥女,却也不能耽误自己儿子的前程不是?”
冯夫人身边的老妈妈矮身道:“夫人对表姑娘是够掏心掏肺了,表姑娘的吃穿住用,比咱们冯家的娘子也只强不差!七郎君有自己的打算,也是让夫人省心的。”
冯夫人点头笑道:“沈家人说不让她回去,那是不知道她如今得了齐王爷的眼缘。七郎对她好一点,自然是好的。便是日后,她有机会伺候齐王,那心里也是念着咱们冯家的好的。”
冯夫人最后一句话说的很小声,毕竟不是什么好听话,但她脸上的笑意却丝毫没有随着音量减弱,反而越发灿烂。
他们都没料到,此时却还有一人,正等在沈家。
“这是下官珍藏的孤本,听闻齐王爷正在寻这段残曲,下官斗胆将此孤本献给王爷。”沈尚书含笑说道。
齐王抬手接过沈尚书双手奉上的孤本,信手翻了翻,便放在一旁。
沈尚书心下泛起嘀咕。
齐王爷下了早朝,便直接来到他家里,就这么安逸的坐着,也不说是什么事儿……这?该不是他举荐官员的事儿,办的不如齐王爷的意,让王爷心中对他有什么想法吧?
齐王爷虽然只是一个王爷。
可却是先帝病重之时,专门请回京城,保护幼帝,辅国之社稷的摄政王。
幼帝不过才刚满五岁,齐王爷才是真正的当家之人。
“王爷今日……”沈尚书心头慌恐,笑脸都有几分勉强的试探问道。
却在此时,书房外头,小厮的声音禀道:“老爷,门上来禀,冯家姑爷带着昕娘子回门来了。”
沈尚书一愣,想了片刻才明白小厮说的是谁,随即面上有些许不悦,“不是清早便让人去告诉冯家,她身体不好,不必回门了么?”
齐王爷的目光一直落在沈尚书的脸上。
不曾错过他丝毫细微的表情。
他一开始的愣怔,随即而来的不满,以及此时语气中的不耐烦。
齐王爷垂眸抿了口茶,饶有兴味的勾着嘴角道:“也是一片孝心,既然回来了,沈尚书何不去见见?”
“不用见!”沈尚书拱手笑脸说道,再转向门口,冲小厮吩咐之时,脸上却已经清冷下来,“告诉夫人,让她去见见,我有贵客,便不去见了!”
小厮正要领命而去,齐王爷却放下茶碗道:“君子不碍人天伦之乐,沈尚书的女儿女婿回门,原本是父女相见,以享天伦的时候,若因本王不得见,倒是本王不够君子了!沈尚书,还是去见见的好!”
沈尚书面上隐隐有些紧张,这话他再拒绝,岂不是他使得齐王爷有违君子之道?
但去见?送齐王走?那不是损失一个交好齐王的大好时机?齐王平日里,可是不会随意到大臣家中的,今日时机,可遇不可求啊……
“听闻沈尚书家中厨子吴兴菜做的很是地道,不知本王可有口福品尝?”齐王轻笑道。
沈尚书大喜过望,“王爷肯赏脸就好!下官这就吩咐他们去准备!这就吩咐!”
“沈尚书去见女儿吧,本王在你家花园随意走走,难得这半日悠闲!”齐王说着,起身向外走去。
沈尚书躬身相送,又吩咐下去,让小厮们精心伺候着,莫要让人误闯了花园,扰了齐王兴致。又让自己身边的贴身小厮,亲自去吩咐厨房,今日晌午做吴兴菜,精心着点,做得好了有赏!
吩咐好这些,他才皱着眉头,向外院花厅走去。
原本女儿女婿不是外人,应当在内院相见的。
不知为何,沈家的夫人却是将人请到了外院花厅。
沈尚书也只当没有发现不妥。布来名号。
他前来之时,沈昕娘和冯七郎已经等了好一阵子了。
冯七郎蹭的起身行礼。
沈昕娘在丫鬟搀扶之下,缓缓起身,动作虽十分缓慢,却并不僵硬,反而流畅优雅,一举一动透出有礼尊贵。
“岳父大人!”冯七郎拱手道。
沈昕娘只矮了矮身,没有说话。
沈尚书蹙着眉头,目光掠过沈昕娘的脸,停在冯七郎身上,冲他点了点头,在上座坐下。
“不是叫你们不必客套了么?昕儿身体不好,这些俗礼自是不必计较。”沈尚书语调之中,带着些傲慢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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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妇人最记仇
???????清晨,鸟声啾啾。
风中带来隐隐约约桂花的香味。
还未高升的太阳,带着和煦的暖意,给沈昕娘的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娘子。夫人说,七郎君会护送娘子。咱们要再等等么?”丹心一面扶着沈昕娘上马车,一面低声问道。
沈昕娘在马车中坐定,才缓缓道:“**苦短,他只怕还没睡醒,咱们走吧。”
马车缓缓行出冯家。
冯七郎此时确实还在酣睡。
可他枕侧之人,却是早就醒了,支着脑袋,瞧见丫鬟在屏风后头冲她点点头。
杜媛之笑了笑,更揽紧了酣睡的冯七郎。
谁也别想从她手中,将表哥夺走!
冯家的马车停在一处茶楼外头。
沈昕娘带着黑色三纱罗所制,遮蔽全身的幂篱,从车上下来。
丹心搀扶着她,缓缓走进茶楼,问小二要了雅间,主仆二人在雅间里坐着。
不多时。二楼走下一个衣衫干净,却衣角都洗的发了白的少女。
少女衣衫宽大,显得她裹在衣服里头的身形十分瘦弱。面色发白的女子脸上似有泪痕,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少女从二楼快步下来。
直接冲出茶楼,往茶楼对面挂着大大一个“当”字的秦记典当行走去。
只怕是哪家落魄了的小姐要当东西了为生了。
茶楼里的茶客们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低声议论几句,便转开话题,谈论其他。
“掌柜的,您瞧瞧我这块红翡,这是我娘生前留下的,我家的家传之宝。您看能给多少钱?”少女打开层层叠叠的布包?帕子。
包裹在最深处的红翡一露面。柜台里头的掌柜便瞪大了眼。
真漂亮!
这般纯美无暇的红翡,一点杂色也没有,质地清透,世间罕见。
“唔,死当还是活当?”掌柜眯着眼睛问道。
“活当!这是家传之宝,如今着急用钱,否则绝不会拿出来的,解了燃眉之急,日后定还要赎回的!”少女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毫不迟疑的说道。
“这个……活当可是当不了多少钱,且利息高,你如今已经缺钱。日后哪里还能有钱将这东西赎回去?我劝你还是死当的好,还可以拿到更多的钱!”掌柜的看了一眼外头的少女,见少女衣着尚可,但衣角已经发白,一双眼睛无辜懵懂。料定,是个好说话的。
岂料那少女倒是固执的很,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在我这儿弄丢了传家宝,如何向母亲的在天之灵交代?掌柜的,您行行好,我日后定会来赎的!”
掌柜的翻了个白眼,“红翡一块,五十贯,活当,三日不取,不留。”
少女瞪眼,“掌柜的,这可不行,我这传家之宝,五十贯哪里够?你不给千贯,就将东西还我,究竟识不识货啊?”
少女嗓门不小。
典当行里外的人都看了过来。
掌柜的皱眉,“跟你说了,活当,价低……”
“苏掌柜,您老在这一带也是有名的老掌柜了,莫不是看人家是个小丫头,就以为好骗,故意压价吧?”
“这话说得!”掌柜的被人调侃揶揄,面色不愉。
“至少五百贯,且三日也太短了,哪有赎期这么短的?你莫不是欺我不懂行吧?”少女大声道。
掌柜的冷冷一笑,“玉不比旁的,识货者无价,不识货者分文不值。我是照顾你,才给你这么多钱,且当玉本来就时限短,多是死当,莫不是瞧你是个可怜的小娘子,我连五十贯都不会给你。”
少女咬牙想了想,“三天就三天!我的玉,值什么价,我心里清楚,五百贯。否则,就将玉还我!”
掌柜的来到后头,跟后头的账房低声商量了一阵子。
终是给了小丫头五百贯的飞钱,收下了红翡。
且给了三天的活当。
少女拿着飞钱,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典当行。
典当行中看了热闹的人,有些往茶楼中来,七嘴八舌,就将刚才的热闹讲了。
众人纷纷猜测这红翡的价值,五百贯的高价收下来的东西,且还是活当,这东西定然不俗。
“听那小丫头出了典当行才说,这红翡还有妙用,用红翡泡水洗面,能保持青春不老,这红翡得高人点化,还能避灾挡邪。”茶楼里有人神秘兮兮的说道。布来私亡。
“真的假的?”
“姑娘说,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坚持活当,这东西,她是定要赎回来的!”
“五百贯,三日利息就得翻上两番。她有钱赎回来?”
……
七嘴八舌的议论中,一个窈窕娉婷的身影,在幂篱的掩映之下,缓缓走下二楼雅间。
只是她前来之时,伺候在她身边的小丫鬟,却不知去向,只有小娘子一人。
不过众人都沉浸在关于那当铺里的红翡究竟有何神奇之处的议论之中,无人注意到罢了。
“娘子!”丹心已经换过衣服,从马车里头跳下,搀扶着沈昕娘上了马车。
主仆二人坐在马车上,她将当票和飞钱从怀中拿出,交给沈昕娘。
马车缓缓而动。
“娘子为何要我一定要五百贯的高价呢?就不担心他们不收么?而且将来赎回的时候,利钱也更高呀?”丹心低声问道。
沈昕娘垂眸,“五百贯,与暴利的典当行来讲,不过小钱而已。若不要价高,他们如何相信你定然没有赎回的能力呢?”
丹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昨日让你给沈四娘稍的字条,捎到了么?”沈昕娘问道。
丹心点点头,“捎到了,有娘子给的赏钱,自然好办事儿,我亲自将字条给了四娘子身边的丫鬟。”
沈昕娘颔首不语。
耳边是马车的木轮子滚滚碾压过路面的声响。
车夫不时的“驾——”挥动的马鞭。
沈昕娘骤然抬起头来。
昨日灵泉扩展之后,睡了一觉,醒来她便发现自己六觉似乎更为敏锐。
此时听来,马车外的动静可是有些不对。
“丹心,你看看外头到哪儿了?”沈昕娘道。
丹心一愣,挑开车帘,向外看去。
这么一看,她可蒙了。
“这……这条路不是回冯家的路啊,怎么外头看起来这般荒凉?”丹心紧张道。
“停车——”丹心大叫。
“驾——”车夫却抽动马鞭,让马车跑的更快了些。
丹心慌乱不已,“停车,停车你听到没有!这是去哪儿,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带着少夫人乱跑?少夫人要回冯家!你听到没有?”
车夫却完全不为所动。
路面似乎越来越不平整,马车也愈发颠簸。
丹心被颠的话都断了音。
她眼中满是惊恐的神色。
这车夫她见过的,的确是冯家的车夫,马车也是冯家的马车。
冯家人最近对娘子不是十分客气恭敬么?怎么娘子一出门,就会遇见这种事情呢?
沈昕娘虽然被颠得不轻,但她漆黑的眼眸之中,却并无慌乱。
真好似天大的事情,也休想激起她面上波澜一般。
“娘子,怎么办啊?他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啊?娘子……娘子……”丹心已经急得哭了出来。
沈昕娘看她一眼,察觉外头车速似乎渐渐慢了下来,“别哭。”
沈昕娘许是不会安慰人,瞧着满目惊恐的丹心,只蹦出这么两个字来。
第218章 您愿意给我机会? 【为1900钻石加更】
飞羽真人看过了,孟宽”的书信,也对这个少年秦渔的相貌颇为暗叹,暗道:“这般人物,怪不得孟道兄信心十足,说能被清帝苑选上。”
焦飞做足了姿态,他本来就是道门大派出来的弟子,一举一动自然极有规矩。其实焦飞离开天河剑派以来,开始他还会跟人提起天河焦飞,后来跟祖神荼一流厮混的多了,便少说真名,更极少使用天河派法术。一来是他所学驳杂,最厉害的几首法术都不是天河派所传,二来也怕人识破他天河剑派弟子的身份,以后有什么麻烦。如今伪装起秦涛来,也算是驾轻就熟,一举一动,无丝毫破绽,就像是个家教不错,学有几手旁门法术的散修弟子。
飞羽真人说了几句,便打发他离去,着人给焦飞安排了住处,当做自家弟子一般看待。这位灵羽派的掌门,倒也起过心思,要不要这个“秦淡”真个收入门下,但是想到这个少年的叔祖法力比自己尤高,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焦飞这已经是数次来接天峰了,难得的是每次来身份都不一样,想及此事,这个少年也不禁莞尔。如今接天…峰上,已经不复当初东极教全盛时期,万余弟子的气象,算上灵羽派本来的弟子和东极教残存,改投师门的那些人,也不足千人。故而这接天峰上空着的洞室极多。
飞羽真人有心看顾,给焦飞安排的地方恰是原本吴东的居所,十分宽敞,有七八间石室,还有一个面朝大海露台,可以凭海临风,直抒胸嚣。
焦飞知道还有半年,弓有机会潜入清帝苑,倒也并不焦急,每日就是在洞室中打坐,除了修炼之外,便是修炼。别的灵羽派弟子虽然觉得这位新来的同门有些古怪,但是焦飞足不出户,他们也没什么机会跟这个新来同门搭讪。
在灵羽派呆了几日之后,焦飞忽然对起那口阴阳葫芦还未祭炼完成,这口葫芦吸摄了万鬼阴池,黄泉大营,已经都化在了阴阳造化池里。那座黄炎大营和万鬼阴池,乃是冥狱中极为重要的法器,比赐予凰牙将的凰牙冥将铠和四极宝座都要珍贵,乃是一方镇守的根本。如今阴阳造化池内的灵气充盈,都快要满溢出来。
焦飞亦是有些好奇阴阳葫芦所造的阴阳道兵是个什么模样,虽然他现在连五百水蛇兵也不大用了,这阴阳葫芦第四重禁制所造的炼气胎动的道兵,对他而言实是并无多大用处,左右也是无事,焦飞取出了这枚葫芦,先用六欲桃花劫的法力封住了门户,再把六阳封神幡祭起,有了这两重保护,这才放心的恢复了本来样貌,换了道心纯阳咒出来,开始着手祭炼阴阳葫芦的第四重禁制。阴阳葫芦内灵气充溢,焦飞根本不用消耗法力,只要把阴阳葫芦诀混合了本身真气打入,将阴阳葫芦内的灵气一点一滴转化为符篆法力。
那个在真龙煞中身亡的散修,也是符了千辛万苦,才寻到了一个天地灵根所产的葫芦,本来还希熏能随着日夕修炼,让这阴阳葫芦威力日增,成为护身第一至宝二没想到被那位杨师姐随手杀死在真龙煞内,转倒让焦飞得了好处,其实这个葫芦本身便是极难得的灵根,若是焦飞自己想要祭炼一口阴阳葫芦出来,还不见得容易找到一口这般级数的灵物出来。
焦飞祭炼了两个多月,这口葫芦天生的灵性和阴阳葫芦内的阴阳造化池互生共鸣,阴阳造化池内就像是生出了一个无穷无尽,也没有底儿的大漩涡,把万鬼阴池和黄泉大营所化的灵气吸收的消滴不剩,兀自不可罢休。
焦飞甚奇之,暗忖道:“以黄泉大营和那口生出鬼兵的**池的灵气,就算把一件法器祭炼到第五重,第六重都不难,这阴阳葫芦前三重所需灵气也只是一般,为何祭炼第四重就忽然变化了?”
焦飞也只是得了阴阳葫芦的祭炼口诀,并不知道这部法诀的底细,这东西毕竟不似他天河剑派的法术,有了什么错处,还能去找人问。这口阴阳葫芦在第四重禁制将成未成的关口打转,倒是让焦飞做了难。他试着把一元重水的法力注入了阴阳葫芦,没想到法力一涌,这口阴阳葫芦就大方豪光,居然在瞬息间就成功就了第四重的禁制。
只是这第四重禁制一成,焦飞就感觉到有几分不对,这阴阳葫芦似乎成了他丹田的一部分,真气运转都要先从阴阳葫芦内通行二焦飞心中震惊,也不知哪里错了?他还要靠天河正法入道,证就长生,和一件法器相合那怎么能成三焦飞一狠心,把六阳幡的法力招了回来,硬生生震散了刚形成的第四重禁制。
当第四重禁制又处在将成未成的状态,这一次焦飞毫不犹豫的把葫芦剑诀修炼出来的五金精气注入了进去,这一次还是一样,阴阳葫芦这件法器吸收了焦飞的真气,第四重禁制立时完成,只是这一次这件法器牢牢结合的再不是焦飞依为长生阶梯的天河正法修炼出来的一元重水真气,而是他极少修炼,目前还停留在第二层的葫芦剑诀修炼出来的五金精气。
葫芦剑,诀对焦飞来说,除了法术厉害,进境奇速,能够让他在炼气的头两层时,也有自保之力。便再也没什么可花功夫去修炼的价值。
自从焦飞有了六阳封神幡,并且把这件法器的威力祭炼的越来越大,葫芦剑诀的法术已经无足轻重,他更是早就停了修炼。把这股真气舍了,去跟一件法器相合,对焦飞来说便是无所谓之事。
焦飞更换了和阴阳葫芦相合心法,这才有闲暇把玩这件重新祭炼的法器。
他能够清楚的感应到,自己丹田中的五彩金丸蕴含的五金精气,在一丝一缕,源源不断的流逝,焦飞干脆发了个狠,把这一团五金精气攒聚成的五彩金丸,一口气全都送去了阴阳葫芦之中。说也古怪,阴阳葫芦收了这一枚五彩金丸,却不似普通法器那般,是化在阴阳造化池内,还原成充裕的灵气,而是就那么无形无踪的消失了。
但是焦飞仍旧能够感应的到自己修炼出来的五金精气,心念一动,斩妖剑芒仍旧使用的出来。只是这股五金精气,是从阴阳葫芦内传递出来。
焦飞试着运起葫芦剑诀一收,阴阳葫芦立刻被他摄入了丹田,就好似原本的五彩金丸一样,他照旧能够修炼这部剑诀,也照旧能够使用出葫芦剑诀的几种个法术。
焦飞不禁畜些好气又好笑,暗忖道:“若是这般,岂不是相当于我多了一个丹田,把所有的真气都炼到这个葫芦里去了?亏得我是用了葫芦剑诀,这般境况古怪,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我数年的苦功全都要付诸流水。”
焦飞还惦记着阴阳葫芦到了第四重,就能造出阴阳道兵的事儿来。
他试着运用阴阳葫芦诀,发现其实黄泉大营和万鬼阴池所化的灵气还垂溢的很,祭炼第四重禁制并未完全用尽。这阴阳造化池在焦飞法力的推动下,渐渐从池水中浮起一个英俊无匹,看起来有些相似焦飞,却宛如把这个黄脸少年身上所有不尽完美的地方,全数修改掉,变得半点缺憾也无有,再也方可挑剔了一般。
这个少年全身**,焦飞试着用真气一探,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个跟他有几分相似的少年,体内的真气运转法门,全然是葫芦剑诀的,虽然只是炼气第一层胎动。但是那股剑气却凛然生威,似乎比焦飞还要精纯些。这也不怪焦飞,他毕竟修炼的法诀太过芜杂,这少年却只有一身五金精气,自然精纯到了极点。
阴阳造化就中灵气充裕,焦飞造出一个,还觉得不够,便把阴阳造化池全数推动,随着一个个改换了容貌,英俊过本尊百倍,似乎比那小仙童秦涛还要帅气俊朗的**少年,从阴阳造化池中浮现出来,焦飞忽然明白了,为何这阴阳葫芦被尊为道门两大举兵至宝。
“阴阳葫芦祭炼的时候,要和本身的真气相合,这样日后制造出来的阴阳道兵,一身真气运转的法门,就跟主人一般无二。天下再没有任何门派,能调教出这样的一支道兵出来。就似我天何剑派,永远不能调教出来一支习练了天河正法的道兵。而且这此阴阳道兵便是我自身意愿所化,使用起来如臂使指。比如我修炼的是葫芦剑诀,不拘寻到多少种剑阵,都能用这阴阳道兵摆布出来。”
焦飞一旦想明白这些关节。顿时惊的额头涔涔汗下,这阴阳葫芦确实不愧位列上古十大奇珍,在纯阳级数的至宝中也广有名头。若是能够祭炼成法宝,动辄个七身出修为相若,皆是修炼无上法门的道兵出来,都快比得上传说中的身外化身之法了。
“若不是这件法器祭炼太难,便是六阳材神幡都比不上阴阳葫芦的一个零头。”
第219章 炼丹
?à?????怎么说着话,就要动刀子?!
冯夫人忍不住倒退两步,抚着心口轻喘。
“昕儿,昕儿你莫要怕……”冯夫人不知是在安抚沈昕娘。还是安慰自己。
沈昕娘迈步上前。
数名带刀侍卫立时闪开一边。
那威胁冯夫人的侍卫还恭恭敬敬的颔首上前,为她推开了花厅的门。
两厢完全不同待遇。看的冯夫人目瞪口呆。
“这,这究竟是谁?在我冯家,这么大阵仗?!”冯夫人惊诧道。
还没嘀咕完,就被侍卫上前驱逐出院子。
沈昕娘入得花厅里头。
见冯大人正恭恭敬敬的坐在末位。
上座上头坐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幼童,不过五六岁的年纪。
他身边坐着齐王。
齐王一双清幽的眼眸,正定定的望着她。
沈昕娘福身行礼。
幼童声音带着几分稚气,却故作老成道:“你就是沈娘子?”
沈昕娘矮身道:“是。”
“冯大人,你退下吧!”幼童说道。
“这……”冯大人略作犹豫,见齐王目光扫来,立即颔首道,“是,臣告退。”
花厅里头,除了齐王带来的伺候之人以外,便只剩下这三人。
幼童一改适才沉稳老成,笑嘻嘻的看着沈昕娘。“沈娘子,今日我去见陆先生,陆先生说,他能为帝师,还是沈娘子你的功劳呢!”
沈昕娘颔首。“雕虫小技而已。”
“民以食为天,精于饮食,可不是小技!”幼童笑嘻嘻看她,“陆先生颇为固执,我父皇还在的时候,就曾几番邀请陆先生入宫为太傅,可陆先生总说志不在此。拒绝了!此次若非有沈娘子帮忙,陆先生只怕还是不会答应!沈娘子想要什么?朕要好好答谢沈娘子!”
幼童是谁,不言自明。
沈昕娘看了幼帝身边的齐王一眼。
齐王微微摇头,表示这可不是他的意思。
“小妇人不过是帮了小忙,不求圣上答谢!”沈昕娘说道。
幼帝微微蹙眉,想了想,“你什么都不要,不如朕赐你一个诰命吧?”
“圣上,”齐王打断道,“冯七郎还没有官职,赐他夫人诰命,不合适。”
幼帝啊了一声。苦思冥想,“那这件事还是交给齐王你来办吧?”
齐王拱手,“臣领命。”布来医划。
幼帝抬手咳了两声,又看向沈昕娘,“陆先生说,你做的饮食十分精妙,几日过去,他都回味无穷,食不知味。”
沈昕娘颔首。
幼帝看了齐王一眼,期待又忐忑道:“那个……沈娘子能为朕也做一顿膳食么?”
齐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幼帝掩口又咳了两声。
见她未答话,齐王道:“圣上,沈娘子并非厨娘……”
“好。”沈昕娘答应道。
幼帝闻言,看了看齐王,又看了看沈昕娘,一时不知该听叔叔的,还是听沈娘子的。
“那个……麻烦的话,就不必了。朕不过回宫路上,一时好奇,所以想来见见你。”幼帝看着齐王的脸色,改口说道。
“不麻烦,请圣上和王爷稍等。”沈昕娘起身。
她转去厨房,丹心也跟着来。
厨房里头的人得了冯大人的吩咐,都争着上前帮忙。
沈昕娘却是不用她们,将她们都撵到外头。
有什么跑腿的活儿,才交给她们。
“去找些梨子来,要个儿大饱满的。”
“寻枇杷来,新鲜带叶子的最好。”
“去拿上好的蜂蜜来。”
丹心不时的吩咐她们,得到跑腿工作的厨娘仆妇也高兴得很。
沈昕娘默念心诀,趁人不注意,唤出阴阳泉眼之时,忽而,身后一暗。
她飞速收起,转身去看。
自己的秘密,绝不能被人知晓!
“吓到你了?”清冽的男声,伴着名贵的龙涎香的味道迎面而来。
与这灶房之中的热气,油烟气格格不入。
“齐王,君子远庖厨。”沈昕娘望着他的眼睛说道。
适才的阴阳泉眼,他究竟看到了没有?
齐王脸上没有异色,只微微勾了勾嘴角。
“几日不见,你可考虑好了?”齐王靠近她,缓声说道。
沈昕娘蹲身抽灭些灶膛里的柴火,拍了拍手,起身看他,“沈家的不全不祥之人,旁人避之不及,为何王爷却如此有兴趣?”
“你是么?”齐王笑道。
“便是好了,不也有曾经么?说不定何时就会旧病复发了!”沈昕娘淡然道。
齐王却倏尔冷了脸,“不会!”
说着他逼近一步,凝视着她的眼睛,“在我找到答案以前,不会,我也不允许。”
沈昕娘面无表情的后退一步,手中握住灶膛里的抽火棍,“齐王想从我身上,找到什么答案?”
莫非,适才的阴阳泉眼真的被他看到了?
齐王看了看她手中的“武器”,倏尔收敛身上凌厉气势,勾了勾嘴角道:“你精于饮食,可知道药膳食疗之道?”
他话题岔开的真快。
沈昕娘看着他没有作声。
“圣上年幼,儿时许是宫人照顾不精心,落下咳喘的毛病,每到夜间更甚。太医们说,圣上年纪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此病需慢慢调理,下药太急,反而伤身。”齐王目光落在她姣白无暇的脸上,“你有办法么?”
“娘子,雪梨盅我挖好了!”丹心的声音自齐王身后响起。
齐王回头看了一眼被雕花小刀,挖空了中间的果核,雕成茶盅形状的雪梨,勾了勾嘴角,不再多言。
“灶房又热又脏,还请齐王移驾。”沈昕娘放下手中“武器”说道。
齐王抬脚离开。
沈昕娘趁着丹心不注意的时候,将白泉水滴入梨盅里头些许。
又在雪梨盅内放入洗净的枇杷,百合,杏仁,放入锅中蒸炖。
她指点的丹心做旁的菜式,非必要时,她并不上手。
得娘子如此临近指点,丹心虽忙碌的满头大汗,却高兴不已。
稍事功夫,一桌珍馐,被抬入冯家花厅。
一路上香味四溢,从仆从到冯家主子,没有不流口水的。
“这便是少夫人身边那丫鬟做的饭菜?”冯大人一面擦着口水,一边惊诧道。
“正是啊!老爷!”冯家下人眼睛似乎已经长在了匆匆抬过的食案之上。
冯大人摸了摸嘴,“怎么到她身边的丫鬟,都是会做饭的?”
冯七郎饿了两日没好好吃饭。
虽然冯夫人暗中偷偷叫人给他送了吃的,但事情未了,他也不甚有心情。
表妹终于向母亲服软,他也从祠堂里被放出来,正往自己院中而去,便嗅到一阵食物馨香之气。
脚步不听使唤,寻着香味儿就来了。
灶房里的装盘所剩的吃食,沈昕娘一离开,就被守在外头的仆妇厨娘们一抢而空。
等在外头留了那么长时间的口水,这会儿终于吃到了,众人皆是满面享受,沉醉于美食之间。
冯七郎寻来,厨房里连菜盘子都被添得干干净净。
听闻是沈昕娘和她身边的丫鬟做的这饭菜之时,冯七郎好一阵愣怔。
白瓷的盖碗掀开来。
晶莹剔透的雪梨盅甜味四溢,混着蜂蜜的甜香,看着雪梨盅里头嫩嫩的枇杷,雪白的杏仁儿,淡黄的百合,热气蒸腾而出。
小皇帝不禁吸了吸鼻子,“好香!”
“雪梨,枇杷,百合,蜂蜜,皆有润肺止咳的功效,以雪梨为盅,聚敛其各自功效不散,此法倒是妙。”齐王看着碗中,盈透可爱的雪梨盅,缓声说道。
小皇帝点头而笑,接过侍从手中的勺子,亲自吃了起来。
第220章 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z}~~~~~沈昕娘是个不全之人,说直白点——大家在心里都把她当傻子,她所做之事,必定有人指使。
冯夫人看向沈昕娘身后站着的丫鬟。但很快移开视线。
这是她们冯家的低等丫鬟,若不是没人愿意到沈昕娘身边伺候。主子跟前的活计,断然轮不到她。
她若有旁的路子,能攀上贵人,也不至于在冯家混成这样。
“昕儿,来,告诉母亲?”冯夫人一副哄孩子的口吻。
沈昕娘目中无波的看她,“无人教我,是,我想看看。”
语气木然。
冯夫人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便将目光落在她的广袖之上。
袖边滚绣云纹,金丝银线,精美不凡,却有些旧了。样式和布料都不是崭新的。
“你,是打算看看?还是拿回去,自己保管?”冯夫人不晓得傻子能不能听懂。便语气温柔的试探说道。
毕竟从进门,到坐下说话,沈昕娘的样子除了木木呆呆ぶ看人直愣愣的之外,行为并不出格。
沈昕娘看了冯夫人一眼,她想笑。可脸上僵硬,笑的动作,做不出来。
“在母亲手中,自然是放心的。我只看看,寻东西。”沈昕娘迟缓说道。
果然见冯夫人的脸色和缓许多,“母亲帮你照看,自然是尽心的。东西都是你的,若不是你身体不好,我才懒的费这个心思!倒叫人觉得是我霸着你的嫁妆似的!”
沈昕娘摇了摇头,“母亲多虑。”
冯夫人微微一愣,侧脸朝她身边的老妈妈惊讶道:“瞧,昕儿多会说话!谁再说我家七郎娶了不全之妻,瞧我不打掉他的牙!”
老妈妈赶紧笑着连连点头。
“去吧,拿单子来!”冯夫人爽快道。
“夫人,这……”老妈妈却有些犹豫。
冯夫人朝她挤了挤眼睛,“快去!只是拿单子,你磨蹭什么?!”
老妈妈这才转身而去。
沈昕娘的目光落在手上长长的嫁妆单子上的时候。
冯夫人的目光则一直落在沈昕娘的身上。
傻子也认识字?不是天生不全么?这么看着也只是装装样子吧?
沈昕娘心中却有几分了然。
她的生母早逝,如今沈家主母是她父亲的继室。
她是个不全且不祥之人。亲爹不疼,后娘不爱,能顺利出嫁,还是拜当年的指腹为婚,她爹又官运亨通,冯家不敢悔婚所得。
后娘对一个便宜女儿能有多大方,可想而知。
这嫁妆单子,之所以罗列这么长,竟是连每一件陪嫁之物都写上了,小到一对耳坠,一只簪花,都不是成套的写,而是单件罗列。
通篇看下来,其实并没有多少东西。
最值钱的可能就是她亲娘给她留下的那两处铺面了。
不过这事无巨细的嫁妆单子倒是让她省了不少力气。
“母亲,我要这……上面的玉,所有的玉器,玉饰品。”缓慢平淡的语调在屋里响起。
“玉啊?”冯夫人点头而笑,和一旁仆妇交换了个眼神。
这是看懂了,还是瞎蒙的?
“昕儿呀,这单子看着挺长,其实东西,也没那么多……”冯夫人笑着抿了口茶,“诶,怎么不给昕儿看茶?来人,看茶呀!”
沈昕娘开口道:“不必了,儿这就走,等着母亲,将这上头的玉送到我院中。别的,母亲收着。”
话音落地便起身,缓缓俯身,僵硬的动作,但在美人做来,如何都是美的,娉婷的身形,缓慢之中,别有一番风情。
“哦,这就走啊?那也好……”冯夫人不由起身说道。
待沈昕娘行出了上房,她才发现,自己竟起身相送。
她是长辈,原本就不必起身送自己的儿媳妇,更何况那还是个傻子!
怎的从她一进门开始,好像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全都在那傻子的引导掌控之下了?
错觉!
一定是因为齐王对她另眼相看,她才会有这般错觉!
“夫人,少夫人的嫁妆,多是其生母秦氏留下来的东西,太原秦氏乃是大族,就算是被她那继母挑拣剩下的,也都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先前九娘子还挑了几个赤金件儿,说是金子成色好,就是样式老了,她要拿去重新打个步摇的……”冯夫人身边的老嬷嬷低声提醒道。
“这事儿我没忘!”冯夫人坐下,冷笑一声,指着被沈昕娘遗落在四方矮几上的嫁妆单子,“单子不是没拿走么?多半也不识字,就是装装样子!你去库房里,将玉制的物件儿都给她送去,数对上就成了,少了的,随便从我的私库里拿几件东西充。便是识字,看过一眼,她还能记住不成?”
“原以为娘子是要将嫁妆握在自己手里呢!娘子原来只是喜欢玉器呀?是觉得透亮好看么?”丫鬟一面搀扶着沈昕娘,一面笑脸说道。
这次扶着沈昕娘走了这么远的路,倒是一点不累,远比先前在院子里走还要轻松。
沈昕娘已经不需将大半的体重依偎在她身上,就能稳步缓行了。
沈昕娘闻言,没有说话。
丫鬟只当她是默认,自顾自说道:“七郎君不心疼娘子,娘子便要自己心疼自己才好。女子家,不能倚靠自己的相公,便要有嫁妆傍身才好。娘子怎的不趁此机会,将嫁妆拿回来呢?”
沈昕娘看了丫鬟一眼。
丫鬟侧脸低声道:“她们说,娘子乃不全之人,不好伺候,不能靠近。可婢子觉得,娘子有手有脚,并没有哪里不全!”
“如今,还不是时候。”沈昕娘轻缓说道,“我,还傻着呢。”
“嗯?”丫鬟一愣,面上尽是不解。
沈昕娘却没有再解释。
待她午睡醒来,嫁妆单子上的玉器已经皆被人送来。
一眼看去,也是琳琅满目满桌都是。
沈昕娘在桌边稍站片刻,便已知晓,这些东西里头,少了嫁妆单子上的梅花白玉樽,麒麟含珠玉摆件。却是多了个细口长颈绿玉瓶,龙凤戏珠白玉环。
不知是好了目不能视的病,记忆超群,还是喝了那泉水的功劳,她发现自己几乎可以过目不忘。
但她并未在这上头计较。
冯夫人能这么痛快的将东西送来,多半是冲着齐王的面子。
她将丫鬟支走,抬起左手缓缓掠过桌案之上。
一股寒气从左手掌心冒出,她丹田之中却热了起来。
桌案上的玉器有选择性的减少,脐下却越发热了起来。
沈昕娘额上也有一层细汗冒出。
她不由自主的闭眼感受这种寒热交错,像是两道不同温度的气息在自己体内流窜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寒热交错之感渐渐平息下来。布来欢亡。
她睁眼去看,桌案上少了好几样东西,那多出来的细口长颈绿一瓶,和龙凤戏珠白玉环皆不见了。
左手掌心的阴阳太极图,却隐隐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
第221章 再起谋算
???????此时晌午。
宫里头又有人来了冯家。
这次倒不是来做客的,而是来送礼的。
小皇帝亲自赏下来的厚礼,奇珍异宝,绫罗绸缎。直堆满了沈昕娘所居小院儿的库房。
小皇帝还留了张小字条给沈昕娘。
工整的字体,带着些稚气。“沈娘子的饮食之精妙,余香绕梁,三日难忘。”
沈昕娘让丹心将小皇帝的字条收起。
冯家人可是坐不住了。
昨日沈昕娘和她的丫鬟为皇帝做了一顿饭的事儿,冯家人都知道。
今日宫里赏下这么多东西来,可见其荣宠!这必定是讨了小皇帝欢心了!
只怕这还是齐王的意思呢!自打齐王回来以后,血里带着亲,小皇帝立即就亲近齐王,而疏远皇太后虞氏。处处以齐王为尊。
冯家人高兴不已,冯夫人一会儿功夫往这偏僻的小院儿来了两三趟,一会儿问她缺不缺吃,一会儿问她缺不缺穿。
连丹心都被问的有些烦。
沈昕娘索性让丫鬟们将院门一锁,谁来也不让进。
小皇帝赏赐下来的东西里头,有不少玉器,她还想一一试一试呢。
已经有好几日,没有新的寒玉滋养阴阳泉眼了。
她将自己关在库房里头。抬起左手,一件一件轻轻拂过精美的玉器。
大都没什么反应。
唯独她的手触到一对寒玉梅花瓶的时候,手心一热。
那对寒玉瓶瞬间不见。
手心的热度却是没有退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掌心被熔化掉一般。
沈昕娘默念口诀。
泾渭分明的阴阳泉水出现眼前,泉水又扩大了几分。从上次如脸盆一般大小再没有增长过的泉水,如今一下子竟有浴桶口径那么大了。
至于这泉水有多深,她却是窥见不得。
泉水上头,水汽氤氲。袅袅白烟,将泉水笼罩的恍如仙境一般。
这氤氲的水汽,呼吸起来,都让人觉得通体舒畅。好似能祛除百病,强身健体。
沈昕娘正欲收起泉水,裙摆扫过博古架,“噗通”一声,一块带着杂色的鸽血红翡却是不甚落入了黑泉之中。
沈昕娘略带疑惑的看着黑色泉水。
这块灵泉不吸纳的红翡落入泉水之中,会有什么变化呢?
等了片刻,氤氲的水汽之下,隐约可见黑色的泉水似有波动。
片刻之后,那块红翡竟然自动漂浮于水面之上。
像一块浮木一般。
沈昕娘惊讶的伸手将红翡拿出。
依旧是沉甸甸的手感。
但红翡上的杂质竟一丝也无,纯净剔透,浑然天成净美无暇。
鸽血红的色泽,油润润的。仿佛要滴出血来,触手冰凉,与沈昕娘手腕上的镯子轻轻碰撞,玉击之声,清脆悦耳。
嗅之,似还有淡淡清香氤氲于镯上。
黑泉水能吸附人体内**杂质,竟也能将这红翡的杂质吸附去么?而且这般细微,一点痕迹也没有?!
看着手中这块“天然”美玉,真让人爱不释手,沈昕娘缓缓将它握在手中。
若她能笑,此时脸上一定会溢出笑意。
可她不能,姣美的脸上只有淡漠的面无表情。
看了小皇帝赏赐下来的东西,她捡了几件首饰带在身上,以示敬意,便离开了小库房。
小库房的钥匙随手交给丹心保管。
丹心激动不已。
这是主子的小金库呀!里头的东西乃是宫里赏下来的,不说价值连城,也差不多了。娘子就这般放心的将钥匙交给她保管!
丹心紧紧握住手中钥匙,热泪盈眶的看着沈昕娘的背影,她一定,一定不负娘子信任!
“丹心,你去告诉冯夫人,明日我要出门一趟。”沈昕娘回到上房,嘱咐说道。
“是!”丹心不问缘故,应声道。
纳妾不同于娶妻。
不必八抬大轿三媒六聘,不过一顶小小的红尼轿子,从杜媛之的院中,抬着晃晃悠悠的入了冯七郎的院子,便是礼成了。
按说,妾室连穿正红色的嫁衣的资格也没有。
但杜媛之毕竟是冯夫人嫡亲的外甥女,委身为妾这件事上,冯七郎也自觉有愧与她,便让她着了大红的嫁衣,顶了绣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给抬进了东厢。
没有爆竹齐鸣,没有宾客满堂。
冯七郎的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仆妇丫鬟们刻意放轻了的脚步声。
杜媛之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眼泪一直在眼眶里头打转。
她梦寐以求的时刻终于到来,却不想是以这种安安静静又屈辱的方式。
连那个傻子出嫁时候的排场都不及。
她梦中一次次见过的大红嫁衣,一次次憧憬的高朋满座,姐妹们的艳羡不已,亲友们的祝福之声……
都变成了再也不能的奢望!
若非那傻子!若非她!
自己怎至于会落得如此地步?!
不就是长得美艳些?不就是饭菜吃的挑剔些?身边养着些精巧的丫头?
说到底,不过是傻人有傻福,运气好一些罢了!
如此便得了齐王青眼,得姨母一家人的阿谀奉承!
表哥心里头根本没她,却要被她占着嫡妻的位置!表哥连她的院中都不曾去!
日后,有了自己相伴,表哥心里便更加不会有她!她如今的位置,总会是自己的!
杜媛之脑中一个个的念头跑马似得掠过。
可等了许久,也不见冯七郎前来。
她忍不住自己掀起盖头来,“夫君呢?怎么还没过来?”布来史巴。
“原本是在院中的,可适才被夫人有什么急事给叫走了!”丫鬟低声答道。
杜媛之愤然捶床,“什么急事不能等明日再说?非要在这个时候将人叫走?不知道是我和表哥……”
说到一半,意识到叫走冯七郎的是自己的姨母,抱怨的话绝不该说。
杜媛之愤愤咬牙,“罢了,你去打听打听,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丫鬟点头而去。
不多时丫鬟便回来。
“听闻说,是少夫人明日要出门,夫人担心少夫人,让少爷好好安排,莫在路上出什么岔子……”丫鬟看着杜媛之越发狰狞的面色,声音也越发小的听不见。
“又是她!她是故意和我作对!故意和我过不去!”杜媛之咬牙切齿,“什么少夫人?!不过是个好了傻病的傻子!谁准你称呼她少夫人的?!”
屋里没旁人,杜媛之只能对着自己的丫鬟撒气。
丫鬟噗通跪倒在地。
门应声而开。
冯七郎一席淡青色的锦衣,月白的腰带,缓步而来。
“是叫表妹久等了,表妹莫生气。”冯七郎笑脸温声说道。
杜媛之抬抬手指叫丫鬟起来。
丫鬟躬身退了出去,将东厢留给两人。
“怎么还叫人家表妹……”
丫鬟关门前听得里头传来轻喃。
第222章 亲自来迎
???????随着脑中这句话的闪现。
她面前更为惊人的一幕便出现了。
一个如茶碗般大小的阴阳太极图,悬空出现在她的面前。
不,不是图,倒更像是阴阳太极活水。因为她看到茶碗般大小的太极图上,闪过粼粼波光。
她扶着床沿。缓缓坐起身来。
那茶碗般大小的阴阳太极图,便从她的头顶,移到了她的面前。布叼农号。
茶碗中的池水自行分为两半,泾渭分明,一半莹白不惹尘埃,一半漆黑不见杂色。
“阴阳泉眼。”
沈昕娘心头冒出一个词来。
她知道面前这景象的名字,就叫做“阴阳泉眼”,可完全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知道。
就好像,她理所应当知道一样。
她伸手去触碰那半边莹白的泉水,原本是凭空出现的东西,却在她的手触及之时,竟真有泉水沾在她的手指上。
泉水是温暖的,暖意包裹了她的手指。
泉水沾在她的指尖上,她抬手让泉水滴入口中。
只有两三滴的泉水,却比喝了满满一碗茶汤更让人觉得舒爽。那种暖流萦绕在她喉间,久久不散。
可面前的阴阳泉眼却渐渐消散,转瞬,便已经看不见。
“以玉为引,滋养阴阳泉眼。起生,救死,亦可逆转生死……”好像谁曾在她耳边,这般对她说过。
是谁呢?
她摊开左手手掌。
阴阳太极图仍旧安安静静的在她掌心躺着。
“表哥!”
表姑娘双手攥着帕子,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一双顾盼生姿的明眸,半噙着泪。如无助的小鹿一般。
“表妹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冯七郎正在冯家校场和哥哥们切磋枪法,听闻表妹来寻他,便将长枪扔给小厮,快步出来。
他和表妹年纪最是相仿,又是他姨母的嫡女,母亲叮嘱他要多照顾妹妹,平日里接触便比旁人多了些。
见到妹妹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他这做哥哥的立时便被激起了保护之欲。
“没有人欺负我,只是我心疼哥哥……”表姑娘欲言又止。
冯七郎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满面莫名,“心疼我?我堂堂七尺男儿,有何好心疼的?妹妹莫要……”
“哥哥英武男儿。顶天立地,习武读书,不靠父荫补,他日也定能靠着自己的一身本事成就一番大事业!实在令人敬仰钦佩。”表姑娘用崇拜不已的口气及眼神诉说着自己的敬仰之情。
冯七郎瞬间便觉得自己又高大了几分,脊背都不由挺的更加笔直。
“如今娶得这么一个不全之人为妻,亦是耻辱。但毕竟是无奈之举,也是表哥重情重义的义举。表哥大婚,世人多为表哥扼腕叹息。可倘若他日,表哥要依靠自己这不全的妻子,承欢他人,来换取自己的前程……只怕是……只怕是世人皆要嗤笑表哥了!”表姑娘说着便嘤嘤的哭了起来,“是以,媛之流泪,并非为自己,而是心疼哥哥的名声啊!”
冯七郎听完已经呆立当场,拳头紧攥,浓眉倒立,“你说什么?!”
“媛之什么都没说,只怕叫姨母知道,要埋怨媛之嘴碎,乱嚼舌根了!媛之本是借居在此。此话,实在是不当说,这本也是表哥的家务事,不该我这个外人多嘴的!”表姑娘抬手拿着帕子沾了沾眼角。
冯七郎原本就晒的有些黑的面庞,此时更是黑的发亮。
“只是媛之实在为表哥叹息不值,就算是因为此事,得罪姨母,惹得姨母不喜,媛之也无怨无悔!”表姑娘哽咽却带着几分倔强说道。
冯七郎心头一时又愤慨,又感激,“表妹莫要多想,此事不管你的事,我要多谢你来告诉我,不然头顶冒绿我还被蒙在鼓里呢!母亲那儿,你不必多说,我不会叫她知道是你来告诉我的!”
表姑娘闻言,蹲身行礼,并未多言。
冯七郎愤愤转身,大步向那偏僻的院落行去,口中还啐道:“这傻子!”
阴阳泉眼的出现,加之饮了几滴白泉泉水,让沈昕娘身心舒畅。
恍如整个人都沐浴在春风里。
她躺在床上,已经不需他人帮助,便能自己缓缓翻身。
刚入美梦,便被一声暴喝惊醒。
“郎君小声些,娘子刚睡。”丫鬟在门口拦道。
“现在什么时辰?!她睡哪门子的觉?早上齐王来的时候,她怎么不睡觉?啊呸!”冯七郎觉得自己话说的怪怪的,呸了一声,抬手扫开丫鬟,便向里走去。
“我和你废话什么!这是我的新房,我还进不得不成?”
冯七郎绕过屏风之时,瞧见一个窈窕的背影正侧卧在轻纱床帐之内,脚步不由顿住。
“喂!别装了!你肯定醒了!”冯七郎口气很横,眉头却是轻蹙的。
她是不全之人,自己这么贸然闯进来,会不会惊吓到她?
丫鬟也跟在他后头,慌忙进来,立在床帐一旁,“娘子,郎君来了……”
“嗯,扶我起来。”
依旧是慢吞吞的语调,可闻言三人都是一愣。
连沈昕娘自己都诧异了。
她的声音,睡这一觉之前,还嘶哑恍如破锯。
如今却清越流畅了许多,虽不如莺啼鸟语般悦耳,起码听来不会让人难受了。
那阴阳泉眼的泉水,不过一两滴,便有如此神效?
丫鬟愣神之后,飞快打起床帐,扶沈昕娘坐起。
沈昕娘散着头发,一双幽深如潭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冯七郎。
不知怎的,在她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直视下,他竟有些窘迫。
“坐在床上像什么样子?!穿好衣服!出来说话!”冯七郎红着脸斥责道,说完,转身出了里间。
她虽是个傻子,却也是个女人!且还是个相貌美妍的女人!自己不过是给她一份尊重罢了,并非是慌了!
对对,就是这样,他对着一个不全之人,有什么好慌的!
冯七郎在外间席垫上跪坐下来,却怎么坐,怎么不自在,这席垫怎的这般硬?硌得他膝盖生疼!
沈昕娘长发垂在身后,只着一双白袜从里间走出。
裙摆拖在地面上,随着迈步沙沙作响。
冯七郎的目光落在她那一双在裙摆下头,若隐若现的脚上,一时有些失神。
??????
第223章 丢人现眼
???????“?律例?有言,‘男女不以义交者,其刑宫。’什么意思,不用我解释了吧?”齐王勾着嘴角看了看沈尚书。
朱氏闻言。跌跪在地,“其刑宫”的意思就是。要没收其案犯刑具。
“齐王开恩!齐王开恩呐!我兄长家中只有这么一个嫡出的儿子,这才娇惯了些,他没有坏心的……齐王开恩啊……”朱氏痛哭求情。
冯七郎闻言惊住,看了齐王一眼,又缓缓侧脸看向沈昕娘。
他今日从出门到现在,还从未认真的看过沈昕娘。
此时郑重看来,忽而发现,沈昕娘竟好似比昨日更好看了几分。
睫羽长而微翘,在净白无暇的脸上投出一抹淡淡的阴影。唇不点而朱,眉不描而黛,肤如凝脂白玉……
沈昕娘似是觉察他的视线,忽而转过脸来看着他。
四目相对,一双漆黑如深渊的眼眸,让冯七郎一个哆嗦,回过神来。
他立即转开视线。可沈昕娘一张美颜,却时时萦绕眼前。
“开恩?”齐王轻盈转动手中的一对罗汉头核桃,“沈尚书觉得呢?”布叼页血。
沈尚书脊背已经被汗打湿。
此事能不能了,还要看沈昕娘是怎么打算。
她若说算了,一只眼睛已经够本。齐王也不好在追究下去。
可她?
沈尚书侧脸看去。
沈昕娘却已经执起筷子,品尝着食案上的吴兴菜式。
“老爷……老爷……他罪不至此啊,他知错了,知错了……”朱氏攀着沈尚书的衣角,苦苦哀求道。
沈尚书咬了咬牙,从朱氏手中拽出自己的衣摆,“无知妇人。倘若做了错事,认个错就可以罢了,那还要律法作何?要衙门作何?”
朱氏惶恐看向沈尚书。
沈尚书狠狠瞪她一眼,麻烦都是她惹出来的,如今倒来求情,不知齐王是最狠厉无情的人么?
“回禀王爷,下官以为,当依律办事……”沈尚书咬牙说道。
齐王点头,“说的不错!沈尚书还是明事理的,来人,将沈尚书的妻侄送到衙门去。”
齐王的带刀随从应声而去。
朱氏捂脸,嚎啕大哭起来。
沈尚书心烦的挥手。让人拽了她出去。
满桌珍馐,沈尚书此时却只觉刺目。
“身为男子,护不住自己的娇妻,面对恶人,又心怀仁慈。这可不像武将之家的气度啊?”齐王冷笑两声,淡然说道。
虽然目光没有落在冯七郎身上。
但这话是说谁,众人心头自明。
冯七郎脸上尴尬难看。
恰在此时,沈尚书安排乐声又起,舞姬踩着乐点翩然而来,才缓解了他的尴尬。
朱氏哭倒在自己房中。
仆妇们劝都劝不住。
她嫡亲的侄儿,一会儿的功夫,先是瞎了一只眼,如今又要受宫刑!
她该如何向兄长交代?她还有何颜面回娘家去?
“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算了……”朱氏用头撞着床,大哭道。
沈四娘沈五娘站在院中,看着刚被大夫缠好一只眼睛的表哥,又被黑着脸,腰间挂着佩刀,生猛无比的随从押走。哭嚎之声,让人心惊胆颤。
母亲在房中痛哭之声,更让她们慌了神。
沈五娘急的也要跟着掉眼泪。
沈四娘也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似乎是被吓傻了。
但若能瞧见她紧埋在胸前的脸,瞧见她脸上的一双眼眸,便不难发现里头乍现的精光。
一顿午膳,除却中间的插曲,看似宾主尽欢。
可实际如何,个人心中都十分清楚。
沈尚书的脸色一直没有恢复,半握的拳头一直垂在微长的广袖之中。
众人起身恭送齐王。
齐王转着手中的核桃,停在沈昕娘身边,随口问道:“你也喜欢吴兴菜?”
沈昕娘垂眸,“小女幼时在吴兴长大。”
齐王点头而笑,未在多说,提步而去。
送走了齐王,沈尚书紧绷的身体才稍微松泛了一些。
冯七郎的目光则一直落在沈昕娘身上,他不由靠近她道:“齐王临走,跟你说了什么?我不是交代过你,嫁入冯家,就要守妇道吗?”
沈昕娘淡然看他一眼,“郎君觉得,我应该把齐王也扎伤?”
她语气平淡而认真。
冯七郎却是想起被她戳瞎了眼睛的朱武思,更想起齐王那一番冷讽之语,哼了一声,拂袖转走。
“岳父大人,儿等探望过岳父岳母,便不久留了。”冯七郎客气说道。
“这么闹腾一番,这就要走?”沈尚书冷脸问道。
冯七郎闻言一禀,这还不让走了?
抬眼一看,却见沈尚书的目光落在站在花厅之外的沈昕娘身上。
冯七郎只好又抬脚来到外头,在沈昕娘耳边威胁道:“还不赶紧向岳父大人配个不是,好好辞行?”
“你赶着讨好他,我并不。”沈昕娘看他一眼,平缓说道。
“你……这不是讨好,是礼节!”冯七郎皱眉叱道。
沈昕娘同他一道进屋,再次向沈尚书告辞。
沈尚书冷冷看着沈昕娘,“朱氏的侄子,被你害成这样,你以为,朱家是肯善罢甘休的人?”
沈昕娘摇头,“害他的不是我,朱家若明事理,这帐便算不到我头上。若不明事理,不过昏庸之人,又有何可惧?”
这话明显讽刺沈尚书昏庸。
沈尚书怒怕凭几,“住口!朱家可不会听你巧言令色!你惹的烂摊子,还要为父去帮你收拾,你若还有点孝心,有点良心,就快跪下认错!”
冯七郎连忙拱手道:“岳父大人息怒!”
他又转过脸来,看着沈昕娘,“还不快给岳父大人磕头认错!”
沈昕娘面色淡然,神态平和,“郎君,你不但护不住自己的妻,妇人之仁,还是非不分,颠倒黑白呢。”
言语之间似有讽刺笑意,可她脸上却平平淡淡,没有笑容。
冯七郎咬牙切齿,若非他从不动手打女人,他现下真想将沈昕娘按倒好好揍一顿!叫她知道什么叫是非不分,颠倒黑白!
第224章 这就开始
???????沈昕娘看了冯七郎一眼,面无表情。
冯七郎却生生觉出视线里的嘲讽,他心头尴尬难堪,脸上发烫。
“打搅了!”他没话找话的说了一句。拽着杜媛之就走。
杜媛之却撒泼耍赖,不肯离开。
“沈娘子。我以为你是善良仁义之人,才来求你!不曾想,你竟这般无情!一面勾引齐王,一面霸着七郎,你真是贪心不足!你不会有好结果的!不会有的!”杜媛之羞恼大叫,伸脚踹翻沈昕娘席垫上的四足矮几。
矮几上的茶水点心洒落一地。
茶水将席垫也打湿。
沈昕娘看着杜媛之,表情一如既往的清冷。
冯七郎却是吓了一跳,一面紧紧拽着杜媛之,不让她再撒泼,一面替她解释道:“她气急无状,你不要同她一般见识,我这就带她走!这就带她走!”
说完,冯七郎几乎是架着杜媛之离开的,脚下生风一般。
杜媛之的丫鬟紧随其后,尴尬仓惶。
沈昕娘转身入里间沐浴。
丹心摇头叹气。上前收拾地上狼藉。
“你昨夜里都是哄我的对不对?如今倒是见不得她受丁点的委屈?你还去护着她呀?管我做什么?”杜媛之窝在冯七郎怀中,一面哭,一面用粉拳捶打着他的胸膛,委屈道。
冯七郎眼前闪现的是沈昕娘目中无波的脸,闪现的是那根带血的簪子。闪现的是朱武思要受宫刑时沈昕娘的淡然。
“我是怕你惹怒了她。”冯七郎耐心解释道。
“我惹怒她又怎样?我就是要惹怒她,她气急离开冯家才好,在冯家赖着……害我不能和表哥在一起……表哥,你心里只有我对不对?为什么不休了她?难道,难道……你真的忍心让我做妾?”杜媛之泪眼朦胧的看着冯七郎。
冯七郎眉头紧蹙,“媛之,我不想让你做妾的。可……”
沈昕娘沐浴之后,带着清爽的馨香,坐在食案前,安静的用着早饭。
她早饭用的较晚,乃是因为她喜欢晨起空腹时在院中走走动动算作晨练。
“表姑娘真是过分,这种事情,也不嫌羞耻,居然拿到娘子面前说!真是欺人太甚!”
沈昕娘放下碗筷,丹心一面收拾一面低声抱怨道。
沈昕娘面上却平静怡然。
“娘子不生气么?”丹心愤然问道。
沈昕娘摇了摇头。
丹心皱眉,“她和七郎君背着娘子行苟且之事,娘子也不生气?”
“不在意,谈何生气?”沈昕娘淡然道。
丹心微微张嘴。忽而想到,她也是希望娘子能离开冯家的,毕竟与齐王爷相比,冯家算什么?七郎君更不算什么!如此一想,果然没什么好生气的。
她含笑将食案收起,哼着小曲儿里外忙活。
沈昕娘坐在廊下。
阳光落在她身侧,落在她半边脸颊上,风吹动院中的海棠树,枝叶沙沙作响。清淡带着微微酸涩的花香扑面而来。
鬓边碎发,扫着脸颊,微微有些痒。
沈昕娘却不由回想起昨日在马车上,和齐王对弈的棋局。
黑子逆转形势,反败为胜,击溃白子主力。
从垂危之势,一点点,不动声色的奠定中坚力量。
这棋局,这逆转之势,似曾相识。
是啊,是谁教她破局?谁曾和她对弈?
那脑海中一闪而过,飞流的瀑布,鸟语花香,水潭之畔的凉亭,又是哪里?
她摊开手心,看着左手手掌上的阴阳太极图。
脑中的那些记忆,一定不是沈昕娘的。那么她究竟是谁?是好了傻病,多了旁人记忆的沈昕娘?还是,她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
“圣上,陆淳陆先生已经答应进宫,为帝师。”齐王端坐于明黄的席垫上,对面前五六岁的孩童说道。
五六岁的孩子一身明黄龙袍,胸前的五爪金龙映着阳光,熠熠生辉。
“叔叔,陆先生会不会很严厉?”年幼的皇帝闻言抬手放在齐王宽大的手掌上,有些紧张的说道。
齐王勾了勾嘴角,“陆先生乃当世大儒,学识渊博,若他严厉,圣上就不喜欢听他讲课了么?”
幼帝摇了摇头,“叔叔费力将他请进宫为我讲课,必是为了我好,我定会好好听课的。”
齐王点头,想到的却是那顿引得陆淳和他见面的吴兴菜,和她淡然清冽的声音,说服陆淳放下最后的顾虑。
“圣上虽贵为天子,但仍要尊师重道。陆先生如今还在草堂寺,圣上不如亲自前往相见。”齐王缓声说道。布叼名圾。
幼帝闻言,眼中闪烁着骐骥的光芒,“我可以去吗?”
齐王缓缓点头。
幼帝高兴不已,却又有些担心,“可是,太后她……她会不会反对?”
“昔日刘公三顾茅庐,才请得诸葛先生。如今圣上效仿先贤,有何不可?此事不只是家事,更是国事。后宫不得干政。太后娘娘也管不了。”齐王悠悠说道。
幼帝闻言高兴,抱住齐王的胳膊道:“还是叔叔对我最好!”
齐王抬手摸了摸幼帝露在冠帽之外,还有些泛黄的碎发,脸上露出鲜有的慈爱柔和。
熟悉齐王狠厉手段的人若是见到,定要惊掉下巴。那冷面无情,杀人不眨眼的齐王,竟也会有如此仁慈一面?
秋日清晨和黄昏的时候,已经十分凉爽。
清风吹过,偶尔会带来早开的桂花香气。
香味宜人,若非总有那一两件不顺心的事儿,真可谓岁月静好。
“夫人,夫人不好了!”一声惊慌失措的喊声。
惊得冯夫人一下子从软榻上坐起,碰翻了矮几上头的点心果子。
裹着糖霜糖浆的点心果子滚落软榻上,地席上,黏腻腻的。
冯夫人面上不悦,“又怎么了?”
“表姑娘她……她……”丫鬟结结巴巴,脸色难看。
“说!”冯夫人皱眉怒斥,“她又怎么了?又闹着要走?”
“不,不是!”丫鬟急道,“她上吊了!”
“咣当——”一声。
冯夫人手中的美人扇,失手滑落,砸在地上。
“上吊了?”冯夫人喃喃问道。
这……姐夫调任到南边儿,此去路途遥远。媛之体弱,姐姐心疼她身体,怕她路上奔波,受不住。这才将她交给自己照顾。更有一层,她一早就瞧着媛之生的美,人也温婉。自己的外甥女,讨来照顾七郎,贴心得很。
沈家的傻儿,她根本没放在心上,便是娶进门来,不也是为了应付沈家么?
“我,我那可怜的的姐姐呀……把女儿托付给我……就被我给照顾成这样了,他日,我怎么向我那姐姐交代呀……”冯夫人忍不住掉下泪来,她这会儿是真伤心了。
“夫人……”丫鬟一愣,急道,“发现的及时,人已经救下来了!”
正在嚎哭的冯夫人声音一噎,“什么?!”
“人,救下来了,就是脖子上一道勒痕深了点儿,怕是每个十天半月不会好,嗓子也有些伤了,本就哭的哑了,这么一勒,更是嘶哑。这会儿还有些恍惚呢,净说胡话,夫人还是赶紧去看看吧?”小丫鬟说道。
冯夫人身边的老妈妈察言观色,立即寒着脸呵斥那小丫鬟道:“呸,这笨嘴拙舌的小丫头片子!人上吊了没死,一句话都说不清楚么?凭白惹夫人着急伤心!还不下去领罚!”
小丫鬟连忙跪下请罪。
冯夫人冷笑一声,“这是逼我呢!来人呐,七郎可在家中?将七郎叫回来,罚他跪在祠堂里去!”
老妈妈闻言连忙相劝,“表姑娘冲动,可碍不着七郎君的事儿,夫人便是生气,也不该拿着七郎君出气呀!”
“他自己惹出来的事儿,不罚他罚谁?那边那个,我好言相劝,好声好气的哄着,还敢上吊呢!我若是说上两句,还不得当着我的面抹脖子?如此,我可是惹不得!”冯夫人口气不善。
老妈妈冲守在门口听吩咐的人点了点头。
门口的人连忙往前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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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心盲
stww“昕儿,怎么回事?!”沈尚书语气分外严厉。
当事人沈昕娘缓缓咽下口中饭菜,动作优雅的放下筷子,这才抬头。看着跌坐在地,哭的格外痛心的朱氏。
“我拜见了父亲。便去祠堂为母亲上香,虽未去拜见您,但也谈不上怨恨,怎会因为您,就刺伤您的侄儿呢?且,我并不认识您的侄儿。”沈昕娘缓缓说道。
“你,你居然矢口否认?!这,这不是你的簪子么?簪子上的血,你又如何解释?”朱氏瞪眼说道。
沈昕娘看了看地上的簪子,点头道:“簪子是我的,簪子上的血,乃是我在祠堂中时,有宵小欲行不轨,出于自卫,不得不拿随身尖利之物。逼退宵小。”
沈昕娘说完,目光落在朱氏身上,这时脸上才现出了然神色,“哦,原来您的侄子就是在沈家祠堂。欲行不轨之事的宵小啊?”
说完,她抬眼看向沈尚书,“父亲,这般品性之人,只怕留在沈家,多有不合适。”
沈尚书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愤然看向朱氏。
朱氏心头又惊又怒。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原本计划好的,朱武思在祠堂和这小贱人苟合,被人捉奸。
冯家定然不敢将事情闹大,她从中说说好话,让冯家休了这小贱人,朱武思一直不务正业,寻花问柳,大不了,让朱武思娶了这小贱人就是,里外,她的嫁妆都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岂料自己的侄子竟捂着眼,满脸是血的跑到自己院中。摊开手一看,右眼眼珠子都流了。
便是她,也吓得坐立不稳。
这小贱人不过才十几岁,如何能下得了如此狠手?!
眼见她几短短几句话,就将自己从恶意伤人转变成正当防卫,朱氏脸色一变,哭嚎起来,“他是有些不着调,平日里被娇惯的没个正行,但也就是嘴欠而已,并没有什么坏心的!就算他不知你身份,言语冒犯与你,你也不至于就生生戳瞎他一只眼睛啊?他未及弱冠,瞎了一只眼,今后还如何生活?你……”
朱氏泣不成声,扑倒在地,捶地痛哭。
冯七郎忍不住心声恻隐。
好好一个人,就因为言语调戏,就被戳瞎眼睛……这也太……
他侧脸看向沈昕娘的目光,便不由有些冷意。
这般阴狠的女子,幸而他从未去过她的房里!
沈昕娘身边的丫鬟此时才明白,在祠堂,她昏迷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也终于弄懂祠堂外头的斑斑血迹是如何而来。
她心中又惊又怕,双手紧握在一起,心知自己此时应该帮娘子说话,帮娘子解释。
可又偏偏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沈昕娘仍旧一脸淡然,看着痛哭的朱氏道:“我只是弱女子,防身之物,不过一根细细的簪子。若非他强行逼近,意图不轨,我岂是他的对手?他若不是心存邪念分了神,我莫说伤他一只眼睛,只怕簪子都难靠近他分毫。照您的意思,我遇见陌生男子,欲行不轨,非但不能自保,难道要恭迎上去?朱家的家教就是如此么?今日真是领教了!”
朱氏脸上原本就哭的没有血色,此时更白的难看。
这傻子原本言语不能,如今好了倒是伶牙俐齿,句句诛心!
“不是说你不能自保……只是你的手段太阴狠,你……”
“哦,对了,他既是您的侄子,如何会在那个时候去祠堂?为何他前去之时祠堂里外除了我们一对主仆,再无旁人?为何他前去之前,我主仆二人会被锁在祠堂之中?”沈昕娘一个一个问题,接连抛出。
沈尚书和朱氏的脸色霎时都变的难看。布低场技。
齐王脸色也顿时沉冷下来。
他的目光落在地上那根沾着血的簪子上头,倘若不是她心有防备,及时出手,那现在……
齐王手中的两只罗汉头核桃被捏的咯咯作响。
沈尚书往上头看了一眼,立即朝朱氏使眼色,“好了好了,都是误会,误会!一家人,哪有什么深仇大怨的?解释清楚了不就没事了?你那侄子,也赶紧送回朱家去!还不退下!”
朱氏心中委屈,但也只好起身,欲退走。
“慢着。”齐王却是冷冷开口。
沈尚书吓了一跳,什么时候惹出丑事不好?偏偏要赶在齐王在府上的时候?!
“王爷,家里人无状,让王爷见笑了,下官会处理好此事的。都是家事,家事。”沈尚书连连拱手作揖。
“原本是家事,可不巧,让吾遇见了,那便不只是家事了。”齐王开口,不怒自威的气势让花厅瞬时便陷入肃杀。
沈尚书心头懊恼。
齐王却将目光转向冯七郎。
“冯弩,恰你在此,你的夫人险些被人玷污,你说,该如何惩治这恶人?”齐王似笑非笑的看着冯七郎问道。
冯七郎闻言,眉头紧蹙。
听到此时,他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必然是沈昕娘提出要回嫁妆里头的典当行,让朱氏心生不满,故意暗算。
却不想,被鹰啄了眼,这沈昕娘看起来痴傻无害,却是个狠角色。
只是他却不想得罪沈家,且不过言语调戏,就被戳瞎一只眼睛,这样的惩罚还不够重么?
“一只眼睛的代价,想来,这恶人也能铭记一生,断然不敢再犯了。”冯七郎拱手禀道。
齐王轻哼一声,“看来ぴ律例ふ你读的不熟。”
冯七郎眉头轻蹙,偷偷抬眼看了看齐王脸色,他是武将之家,将来要从军的。齐王一句,ぴ律例ふ读的不熟,将来会不会影响他的前途?
沈尚书心中却是咯噔一声,冯七郎对ぴ律例ふ不熟,他可是熟得很。
第226章 一粒千金
?i?????沈五娘推了她一把,更挪近了自己母亲几分,“听你说话不够累的慌!母亲,你不知道齐王爷有多封神俊逸。比传闻之中更光彩照人!她以前是个傻子,就算现在好了。也是冯家的媳妇了,怎么能再和齐王爷勾勾搭搭?这不是玷污了齐王爷了么?再说这是在沈家,她也是沈家的女儿,沈家有这般女儿,丢的可是沈家的脸面!日后叫人家怎么议论咱们沈家人?姐妹们日后还要不要出去见人了?”
朱氏抬手,慈爱的抚了抚沈五娘的发,“你想的不错,可你将她关在祠堂里却是不对。”
沈五娘不服气的撅着嘴,“阿娘,我就是想教训教训她,让她吃点苦头!”
朱氏点头,分外有耐心道:“看到她行为不端,想要提醒她略惩戒,这不错。可你要知道,她去祠堂。必定是告诉过你父亲了,你说她遇见齐王,那齐王也很可能知道她是去往祠堂的。倘若到了晌午用膳的时辰,众人寻不见她,必定会先去祠堂找。”
沈五娘看着自己的母亲。轻轻的“哦”了一声。
“只是被锁了一会儿,不多时就会被放出来,还会因为被锁,而招来旁人的同情怜悯。”朱氏看着沈五娘道,“这可是教训的下下策了,非但起不到让她长记性的作用,反而会助长她的嚣张。”
“啊?那……该怎么办啊?”沈五娘立时就急了。抱着朱氏的手,使劲儿的摇晃。
沈四娘在一旁垂眸站着,但眼角的余光还是能将一切尽收眼底。
她心中有些凉意,虽然是见惯的场面。
但心里还是难免有些不舒服。
她们这些庶出的孩子,同样管朱氏叫母亲,可朱氏慈母的耐心デ包容デ爱护,却只会留给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
“夫人。”有个老妈妈立在门口帘子外头低声唤道。
“进来。”朱氏身边的老妈妈,若非有事,不会贸然打扰。
老妈妈进门,果然面色郑重,伏在朱氏耳边,低声说话。
“什么话。还要背着我们说?”沈五娘不满的哼道。
“这是真的?”朱氏柳眉倒竖。
老妈妈连连点头,“老爷身边的小厮传来的消息,错不了。”
朱氏狠狠将茶碗掼在四足矮几上,怒声道:“她!她怎么敢!莫说我不同意!就是老爷也不会同意!”布低尤亡。
老妈妈却寒着脸道:“老爷说,如今齐王爷也在府上,倘若没有外人,闹起来也不怕,冯家不足为惧。可若是闹到齐王爷面前,就不好办了。齐王自归京以来,整治了不少亲近虞氏的大臣,手段狠厉不留余地。齐王不能得罪。”
“那,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这小贱人拿走我这么多年的心血?她母亲留下来的?也不看看她母亲留下来的时候那典当行是如何要死不活的样子,再看看如今?这是我的心血!”朱氏红着眼睛道。
“母……母亲……”沈五娘从没见过这般厉色的母亲,当即便有些吓傻了。
朱氏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竟在孩子面前失态,连忙扯着嘴角笑道:“没事没事,大人的事,你们小孩子不懂,奶娘,快将她们带出去!今日厨房做吴兴菜,叫她们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菜式!”
两人的奶娘上前。
沈五娘不情不愿的起身,却又不甘道:“阿娘,我不是小孩子了,是什么事情啊?和家里的典当行有关?谁要抢走咱们家的典当行?”
“没有的事儿,去,一边玩儿去!”朱氏按了按额头,挥手道。
奶娘上前扶了沈五娘的胳膊,拉着她往外走。
沈四娘却是若有所思的看了朱氏一眼,抬脚跟在沈五娘后头。
“老爷的意思是,典当行自然不能给,但也不能让事情闹到齐王面前。”老妈妈低声说道。
朱氏眯了眯眼睛,“难怪四娘五娘说,在花园见到她和齐王拉拉扯扯,说不定这小贱人就是想借齐王的势,将典当行抢回去!哼,也是我仁慈,以为她是个傻子,在她出嫁的时候,将那么多东西陪嫁给她。早知她是个白眼狼,我就什么东西都不给!看她还敢带着冯家的愣头青回来要东西!”
“能想到这些,可见,她是真好了,如今不傻了。”老妈妈道。
朱氏哼了一眼,“她自然是不傻了。不但不傻,这精明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在咱们家的时候还装出一副痴傻的样子,才嫁了人,就露出真面目,回来啃自己的娘家!真是打得一副好算盘!”
老妈妈跟着点头。
“呆傻的时候,惹人嫌弃,这好了,就更招人烦!”朱氏一脸不耐。
“夫人还是快些拿主意吧,齐王要留下用晌午饭,饭桌上难免相见。”老妈妈道。
朱氏寒着脸,垂眸想着什么。
“她倘若在花园见齐王时,已经说了什么,便是我将她留在后院,不让她见到齐王,怕是这件事也遮拦不住。不如……”
“母亲,不如,还将她弄傻吧?她本来就是个傻子,再傻了也没什么!”沈五娘从门口探出脑袋来。
朱氏脸色一变,“你怎么没走?”
沈五娘立即摆出一脸委屈,“阿娘,我都长大了,这些事情不用瞒着我的……”
朱氏欲要发怒。
一旁的老妈妈却是劝道:“五娘子是长大了,夫人借着机会教她些事情也好。”
五娘也快到了要说亲的年纪,内宅之中,被保护的太好,也并非一件好事。
朱氏收敛怒气,低声问道:“就你自己?”
沈五娘立即点头,“是,我将四娘支走去厨房了!”
朱氏这才点头让她进来。
“让一个人变傻不容易,但要是毁了一个人,却不难。”
沈五娘闻言瞪大眼睛,不解其意。
朱氏转过脸,低声问那老妈妈道:“我那不着调的侄子朱武思呢?”
“老奴这就让人去找!”老妈妈眼中恍然,立即起身。
沈五娘却有些不解,“这时候,找表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