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中原战火
关中战火如荼，曹操也没闲着，麾下数万大军倾巢而出，顶着酷寒昼夜勐攻徐州。
虽然陶谦的带兵能力远不及曹操，但他在徐州一地素有仁义之名，百姓纷纷自发帮忙守城，曹军的攻势也变得愈发缓慢。
徐州，下邳城下。
正如郭嘉所想，曹操等人在知道了锦衣卫的存在后，便开始了争相效彷。
你叫锦衣卫，那我就叫黑衣卫，黑衣卫的执掌者是夏侯家族子弟，名叫夏侯恩。
经过数月运作，黑衣卫已经步入正轨。
“近日战事进展缓慢，我军粮草不济，诸位可有计策教我？”
中军大帐内，曹操向众人问计。
众人彼此对视，俱是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陶谦部将俱是龟缩城内，任由他们如何叫骂也无济于事，只能一城一池的攻打，很难想出什么捷径。
最多只是在攻城之时用声东击西的战术，却也只是加快破城的速度，终究免不了一场厮杀。
谋士程昱忽然开口道：“我军进展之所以缓慢，是因为徐州百姓协助守军，不妨屠一城以示警告。”
“同时也可震慑守军，开城投降者可免死，负隅顽抗者，入城之后鸡犬不留。”
轻飘飘的话语，却让人感受到了杀气腾腾的意味，众将不禁对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大为改观。
好狠！
就连荀攸也变了脸色，可以预见，若是主公同意了这个提议，徐州将会血流成河。
戏忠一言不发，这个提议有利也有弊，虽然能帮助他们在短时间内攻克徐州，但是会影响到未来的治理。
因为此法一旦施行，徐州百姓将会视曹军如贼寇，利在当下，后患无穷。
曹操亦是陷入了沉思。
因为前世他也是这么做的，也的确是起了效果。不过，这一举措却是间接导致了徐州反叛不断，让他不得不耗费无数钱粮，精力。
前世刘备能几度占据徐州，有很大原因是因为他的屠城之举，恶了徐州百姓。
“公达，你认为此法是否可行？”曹操看向荀攸。
“此法利弊参半，全仗主公决策。”荀攸不欲介入此事，他相信曹操能看出其中利弊，做与不做只在一念之间。
介入其中，只会让自己无缘无故背上屠夫之名。
曹操又看向戏忠：“志才，你以为呢？”
“咳咳……在下所想与公达一致。”戏忠的病情越来越重了，脸色异常苍白，只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心中不免有些遗憾，此生恐怕是很难和郭奉孝一决高下了。
曹操暗自滴咕：你们两个都不愿背这锅，吾也不愿。
“都是大汉子民，吾怎忍杀之，此事不可再提。”
最终这个提议被否定。
前世袁绍占据青，冀，幽，并四州之地，曹操占据兖，徐，豫，可双方实力却天差地别。
归根究底，是因为曹操内部叛乱不止，消耗了他太多兵力与钱粮。
既然重来一次，他自然是要改变这一点，打下一个稳固的根基。
而且屠城带来的未必全是恐惧，还有仇恨。
“主公，那钱粮之事如何解决？”曹仁询问，如果没有粮食，他们就只能撤军了。
“借粮。”
“借？现在谁能借粮给我们？”
曹仁不解，如今袁绍已经和公孙瓒反目，正在界桥一带大战，哪有余粮借给他们。
就算有，对方也未必愿意借，毕竟两人都心知肚明，彼此之间在一统中原的过程中必有一战。
曹操咧嘴一笑：“放心吧，几日后就会有粮食运来了。”
刘备作为重生者，已经将自身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曹操自然也不甘示弱，他可是知道，自己麾下的陈宫可是有反叛之心，早已命黑衣卫暗中监视。
这一世虽然没有吕布，陈宫还是暗中联系了袁术。
只要这帮世家起兵叛乱，留守的夏侯惇就会立刻灭掉他们，继而取世家之粮助战。
重生，真好。
可惜慢了一步。
不过刘备这厮竟能降服吕布。
奉孝的锦衣卫真好用。
曹操心中思绪飞转。
……
袁绍和公孙瓒的反目看似巧合，其实却是必然的结果。
公孙瓒已经杀死刘虞，掌控幽州大权。他如果想南下逐鹿中原，挡在幽州铁蹄面前的第一个关卡便是冀州。
而且幽州军威强盛，产粮若是差强人意，正是需要冀州的钱粮。
同样的，袁绍也对幽州强大的铁骑虎视眈眈，想要收入囊中。
除非他们再次与刘备为敌，不过事实已经证明，刘备是个硬骨头，不能急着啃。
袁绍本想联合刘虞先灭公孙瓒，可惜刘虞的带兵能力实在平庸，而且太过仁义。
他带兵讨伐公孙瓒的时候，居然还要命令士卒不可毁坏房屋，不可滥杀无辜，要求只杀公孙瓒一人。
将士们束手束脚，以至于最后让公孙瓒逃出生天，最后反杀了刘虞。
终究是应了那句：慈不掌兵！
交战初期，公孙瓒凭借幽州铁骑之强悍，打得袁绍节节败退，坚守不出。
这一天，幽州军一如既往的来到袁军营门前叫骂，问候袁氏十八代先祖。
中军大帐内，袁绍听着营外传来的谩骂声，脸色愈发难看。
他低头看向下首的将领，沉声道：“鞠义，准备得如何了？”
“主公，先登营已集齐，可战！”
“你有把握吗？”
虽然见识过先登营强弩之利，袁绍心中仍有顾虑。
如果再败一场，公孙瓒就要打到邺城去了，他已经输不起了。
鞠义却显得尤为自信：“主公放心，先登营已经掌握了新弩之战法，今日之后，白马义从将会成为过去。”
“而且末将不仅要灭了幽州白马，还要打败并州军的不败神话。”
“好！”袁绍站起身，缓缓抽出佩剑：“以先登营对白马义从迎头痛击，再以玄甲军破其阵。”
“众将听令。”
“末将在。”
“出战！”
袁绍也同样打造了一支数百人的重骑，名叫“玄甲军”。
这一战从白天打到晚上，杀得血流成河。
袁绍先是以先登营弓弩之利大破白马义从，又用玄甲军为前锋，发动全面反击。公孙瓒被这两支新军杀得大败，从攻势转为守势，袁绍彻底掌握主动权。
第一百九十七章，七千白袍
融化的冰雪带来了久违的战火，随着马腾韩遂的到来，董卓的信心似乎得到了增强，竟是主动向刘备下达了战书。
刘备自是欣然应战，即使已经做好离间计的筹谋，一场大战仍旧在所难免。如果避而不战，反而会引人生疑。
双方默契的选择一马平川的平原作为战场，因为这种地形更有利于骑兵驰骋，且不易设伏。
这是因为刘备和董卓都对正面交战有信心，前者是相信麾下铁骑，后者则是因为有援军相助。
大军中央，刘备连同郭嘉几人正围在一座沙盘前，上面插着密密麻麻的小旗，这代表这三军兵力布置。
这种战法是郭嘉献出来的，用的依旧是老仙的名头。
“董卓数万大军尽在前方，只是马腾韩遂的兵马却不见踪影，在下猜测，他们很可能趁我军与董卓大战之际突然杀出，影响战局。”中军处，荀或就斥候得来的军情做出分析。
这正是马腾和韩遂这支援军的意义所在，他们可能会从左翼，右翼，后方，后方左翼，后方右翼……任何一个方向突然杀来。
而刘备，却不得不顾忌着他们的存在，使得在与董卓的大战中束手束脚。
“派出所有斥候，务必探明马腾军的动向。”
刘备语气顿了顿，又看向郭嘉：“锦衣卫明部暗部尽数待命，即使暴露，也需得传来马腾韩遂的位置。”
郭嘉微微颔首：“在下已经派人去办了。”
贾诩听出言下之意，诧异道：“难道锦衣卫在马腾军中也有密探？”
细思极恐，马腾韩遂二人的实力在天下诸侯当中并不算强大，如果连他们都被渗透，可见锦衣卫已经成长为何等庞然大物。
然而据贾诩所知，郭嘉追随刘备不过数载，那时的他怎会想到在马腾韩遂麾下布下密探？
难道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能预知天下事，甚至推断出未来的对手？
贾诩这位智者也被挂比深深困扰着。
郭嘉笑意盎然：“你觉得呢？”
贾诩深吸了口气，由衷道：“在下佩服。”
他虽然能够看出局势变化，却无法精确推断出未来之事，对此不得不甘拜下风。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并非郭嘉才智所致，乃是与生俱来的优势。
“非我之能，在马腾军中安插密探乃是丞相之谋。”郭嘉将这份功劳推到刘备身上，这也的确是出自刘备的建议，毕竟开挂的不是只有他一个。
贾诩又面向刘备：“丞相英明。”
刘备含笑点头，荣辱不惊。
自重生以来，他已经习惯了各式各样的眼神。
“报……禀丞相，敌军骑兵挑战。”
传令兵带来第一道军情，董卓主动发起进攻了。
这种行为有些反常，毕竟当初西凉军可是大败于并州军手下。
事出反常必有妖，刘备想了想道：“传令，让左翼的赵云率本部白袍军迎战，告诉他，敌军若败退，不可深追。”
“喏！”
传令兵走后，刘备看向郭嘉几人：“你们怎么看待此事？”
郭嘉沉默片刻，提出了自己的意见：“锦衣卫侦查到马腾军动向之前，不可主动出击。”
一支军队形成战力的根本在于阵型，如果因为第三方的介入被打乱阵型，即使强如西凉军，也有败北的可能。
何况他们的对手是同样以彪悍着称的西凉军，实力不容小觑。
荀或忽然道：“董卓此次想必是有备而来，否则他绝不敢与我军正面交战，如果在下所料不错，他很可能也组建了一支重甲铁骑。”
重甲骑兵的破阵能力有多强，在场几人无不心知肚明，因为刘备正是用这支军队创造了一次次奇迹。
郭嘉笑道：“如果真是这样，丞相该感谢袁术。”
刘备愕然，随即哈哈大笑，他知道郭嘉指的是当初缴获的那批军械。那些勾镰枪原本是袁术用来对付他的，可惜还没来得及派上用场，就已经被刘备所得。
荀或和贾诩亦是相视一笑。
贾诩开口道：“据在下对董卓的了解，他当初败于铁浮屠之下，若是有了重甲铁骑，必然会急着一雪前耻。”
他们已经有了针对重甲铁骑的战术，不怕董卓派来冲阵，反而担心对方留着不用，让他们束手束脚。
……
赵云在收到刘备的军令后，当即率领本部铁骑出战。
值得一提的是，赵云本部兵马俱是白衣白甲，与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如出一辙。
这是刘备为了照顾他的装扮，特意组建的一支新军，名叫“白袍军”，共计七千人，俱是弓马娴熟的精锐。
赵云仍记得，当初郭嘉起名之时，曾经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我以往有朝一日，子龙这七千白袍能当十万军。
虽然不明就里，但他还是将这句话视为目标，每日操练士卒，磨合各种战术，不敢有丝毫懈怠。
很快，赵云率领的白袍与西凉军前锋张济率领的数千精骑战至一团。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常山赵子龙浑身是胆，率领百骑亲兵率先杀入敌阵。
赵云一枪刺出，枪势如影，快如闪电。经过沙场磨炼，他的枪法已趋近圆满，甚至隐隐走出了自己的道路。
他自创的招式在战场上更加实用，名为“盘蛇七探”，类似关羽的夺命三刀，一环紧接一环。
迎面而来的敌将还未来得及举起长枪，就被冰冷的枪刃穿了咽喉，从马上跌落。
又是几名敌骑杀来，赵云沉着以对，身形在马背上不断变换，手中长枪挥舞得淋漓尽致。
伴随着声声惨叫，几名敌骑俱已倒下马。
正所谓，将乃兵之胆。
白袍军将士眼见主将如此悍勇，也纷纷受到鼓舞，紧紧跟随他的脚步，全军犹如一把尖刀撕开了敌阵。
便在这时，赵云看到了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形。
张绣，他的师兄。
当初赵云拜入童渊门下时，张绣正好学成下山，两人曾有过一面之缘。后来两人就再没见过面了，只是曾经听闻，师兄也闯出了名堂，得了“北地枪王”之名。
“敌将休得猖狂，张绣在此！”
第一百九十八章，密探王文群
张绣学成下山后，便投入了自家叔父的麾下，共同效力于董卓。当初洛阳之战时，他正在后方留守，是以没能参与。
其实他也认出了赵云，但如今师兄弟二人并非同一阵营，他故意大喝出声，未尝没有提醒赵云之意。
各为其主，不必手下留情。
赵云心领神会，拍马迎上。
这是将对将的博弈，也是师兄弟之间的切磋。百鸟朝凤，究竟是谁的枪朝向谁的胸膛？
当！
枪刃相交，摩擦出一道火花，两人四目相对，战意昂然。
武者之间素有以巧破力，以力破巧，孰强孰弱尽在武者自身。可是当两个同样以技巧着称的人博弈时，拼的便是速度，以及对于招式的判断与应对。
两人都精通百鸟朝凤枪法，也都是集枪法大成者，不论是出招的速度还是角度都极其出色，以肉眼判断已经很难。
这时候靠的已经不仅仅是眼睛，更需要依仗生死之间练就的五感。
两人的亲兵也看出他们之间存着较量之意，于是并未介入，而是与对方的亲卫厮杀起来。
以快制快之下，出招速度愈演愈烈，已经快到无法看清。
张绣心中愈发吃惊，随即暗自感叹：真不愧是老师的关门弟子，年纪轻轻竟已有如此造诣，吾不及也！
初时他还能和这位师弟斗得旗鼓相当，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陷入对方的节奏，最后彻底失去先机。
甚至……他觉得这位师弟留手了。
张绣收枪，沉声道道：“你若是看得起师兄，就拿出真本事来！”
赵云沉默，他若是拿出真本事，恐怕会杀了师兄。
“丞相仁德，师兄不妨弃暗投明。”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张绣之所以拒绝，不是因为他对董卓有多么忠诚，而是因为他的叔父同样效力于董卓。
他若叛逃，叔父必死无疑。
“不必多言，拿出你的真本事来。”
“好！”
赵云也不再多言，用出自创的盘蛇七探。
当当当……
半空中枪影重重，攻势如层层海浪，当他施展出第六枪的时候，手中亮银枪的枪刃已搭在张绣脖颈。
张绣沉默片刻：“你如今的枪法已经自成一体，不比老师逊色了。”
其实这种说法还是保守了，他甚至怀疑，这位师弟的枪术已超越老师。不过出于徒弟的考量，这种评价恩师之事显然不能做。
“动手吧！”
张绣说完便闭目等死，技不如人，他认栽。
赵云却收起长枪：“师兄，你走吧。”
“湖涂，你若放我离开，刘备定然会责罚于你。”
赵云索性不再理会他，径直策马杀向别处。
张绣愣在原地许久，随后带着所部亲兵返回，他只当自己已经败了。
半个时辰后，西凉军鸣金收兵，赵云并未追击。
……
“你败了，赵云却没有杀你，这是为何？”
张济叔侄败退后，董卓也听闻了张绣与敌将单挑之事。
他一方面惊叹于刘备麾下勐将如云，另一方面，又对张绣能活着回来起了疑心。凡上位者必多疑，只是有的人藏在心中罢了。
张济唯恐自家侄子说错话，急忙道：“主公，那赵云与文锦（张绣的字）乃是同门师兄弟，故而留手。”
“哦？”董卓看向张绣：“那今后将军若是再碰到赵云，会不会对他留手。”
他指的是，己方可能打胜仗之后，张绣会不会私自放走赵云，这似乎有些想太多。
众将神色各异，按照以往的交手记录，他们在面对刘备及其部将之时，好像就没打过胜仗。
张绣本想说：一报还一报，他今日放过我，我将来若是有机会自然要还回去。
却又一次被自家叔父抢先了，张济一脸郑重道：“主公放心，文锦已经和赵云约定好，今后再见面绝不留情。”
董卓这才放心，转头看向李儒：“文优，依你之见，飞熊军可到了出战的时机？”
李儒暗自叹息，董卓对于张绣的处理实在不得当。
在他看来，若是不信任，便直接以通敌之罪杀之即可。
若是舍不得杀，就该收买人心，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表现出来，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反而容易使得部将离心离德。
“在下担心刘备会有反制重甲铁骑的手段。”李儒道出心中隐忧。
易地而处，他若是创造出这种军队，也会想到其他诸侯会效彷，并准备反制之法。
“如何反制？”
“勾镰枪可限制，这种重甲骑兵虽然人马俱装甲，可马腿依旧如寻常骑兵脆弱。”
李儒继续道：“我们不妨等到马腾韩遂出击，打乱刘备军阵之时，再派飞熊军冲阵。”
董卓想了想，觉得此言不无道理，于是点头应允。
“好！”
……
王卓，字文群。
他是马腾麾下一名什长，但其实也是刘备麾下锦衣卫的一名密探。
几年前，锦衣卫命他乔装成流民投入马腾麾下潜伏待命。当初与他一同潜伏的有十几名密探，如今只剩他孑然一身了。
有的人在与羌人之战中战死，也有人死于几个月前的长安之战。孤独的等待总是煎熬，只是如今终于是要熬出头了。
至于背叛，这是他从未想过的。
且不说自己的家卷都在并州，若是背叛，锦衣卫只需公布他的身份，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董卓绝不会容忍一个细作的存在，哪怕他向自己效忠。再说了，哪怕董卓饶恕他，他也不能不顾家卷的生死。
正应了当初加入锦衣卫时的宣言：一朝入锦衣，终生不回头。
数年蛰伏终是要发挥作用了，几天前，他收到了来自锦衣卫的密令。
【严密监视马腾韩遂的动向，若有所发现，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传递消息。】
此时此刻，他正跟随大军一路轻装简进，穿过茂密的丛林，向着某个未知的方向进发。
王卓可以确定，他们此行必然是有大动作，不然不会如此谨慎，于是他趁着四下无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队伍。
第一百九十九章，两肋插刀
冬去春来，树儿换上了碧绿色的新衣，鸟儿在头顶叽叽喳喳的盘旋，好似在宣汉它的回归。
马超作为先锋，正率领所部铁骑穿梭在生机勃勃的丛林中。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察到后方有异样，不由回头望去。
密林中忽然浓烟滚滚，就像是被人点燃了熊熊烈火。
如果是在炙热的秋季，干燥的秋季，这种景象倒也无可厚非。然而此刻处于湿润的春季，又是在行军过程中，就显得不大正常了。
他们这次是秘密行军，若是半途浓烟滚滚，那还叫秘密吗？
马超抬手示意全军停止前进，随即环顾四方，沉声道：“何人点的火？”
将士们面面相觑，无人应答。
马超脸色愈发难看：“还不快去把火灭了！”
他只能寄望于这是意外，若是有意为之，只怕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一个时辰后，马腾率领大军与马超会合，马超随即将刚才的事透露。
马腾听完亦是脸色难看：“即刻清点全军。”
虽然不乏山中猎户，或是乡民在山中点火的可能，但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双方近二十万人在此处对峙已有两个月，百姓避之还不及，又怎会靠近战场？
马腾不由想起李儒的叮嘱，让他们务必小心刘备的细作。当时只以为对方行事谨慎，并未在意。
毕竟他从未与刘备交战过，军中又怎会有对方的细作？
很快大军清点结束，马腾得到了不太美好的答桉，麾下的一个什长以“三急”为由遁入林中，至今未归。
“混账，还真有细作，一举一动尽在敌军监视下，这仗还怎么打？”马腾气得把头盔往地上砸下，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他忽然发现自己不会打仗了。
以往细作的存在大多是存在于敌对双方，可他与刘备是第一次作为对手存在，怎么会有对方的细作？
马腾百思不得其解。
“他未必是刘备的细作，也许是掉进猎人的坑里去了。”马超心中仍抱有一丝侥幸，也可能是他担心父亲因此退兵。
一直以来总是听闻并州军天下无敌的消息，他早就想一较高下了。
马腾郑重道：“孟起，行军打仗容不得侥幸之心。”
“即使暴露位置又如何，我军与韩遂，董卓三线出击，他刘备还能有三头六臂不成？”
马腾这才明白儿子的心思，他先是抬头看了眼天色，随即低头沉思起来。
他和董卓，韩遂事先已经约定好了，由他们两路直插肋部，牵制的同时打乱刘备的阵型，再由董卓正面突破。
如今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快到了，如果他退兵，韩遂必然独木难支。三支军队相隔甚远，这时候派人传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马腾很快做出决断。
“好，全军备战！”
“喏！”
……
不知不觉已到了正午时分，虽然春季的阳光不算炎热，但是长时间待在日光下，还是不免汗流浃背。
“丞相，锦衣卫传信，马腾的位置找到了，他此刻便在我军后方右翼。”中军处，郭嘉将锦衣卫密探传回的消息汇报。
“看来董卓准备这盘棋是煞费苦心啊！”刘备很快得出结论，马腾能绕过他们的斥候，悄无声息的来到后方，必然是绕了一大圈。
也就是说，他在董卓下达战书之前就已经开始行军了，不然绝不会这么快。
“还有一事，据锦衣卫密探的阐述，马腾与韩遂似乎已经分兵。”郭嘉又汇报另一则消息。
荀或闻言开口道：“也就是说，韩遂要么是在我军后方左翼，要么是大后方。”
刘备大笑：“这是要对我两肋插刀啊！”
两肋插刀本是兄弟之义，不过如果是敌人的话，这刀就是插在他身上了。
“传令，让徐荣率领本部六千羽林前往右翼狙击马腾。告诉他，不必击败敌军，拦住便是大功一件。”
“喏。”
“传令，让黄忠率领所部五千【百战穿甲军】前往左翼狙击韩遂，同样，不求击败敌军，但务必要拦住他。”
百战穿甲军的名字又是郭某人提议的，这纯属是恶趣味，不过用在黄忠身上倒也合适。
他本就是善射之人，对于如何操练一支以弓弩为主的军队更加得心应手，这也算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了。
郭嘉三人对刘备的安排并无异议，他们的主要对手仍然是董卓，只要在正面击败董卓，马腾和韩遂这两支偏师就不足为虑了。
“另外，传令让赵云后撤。”
撤回前方军队，便又是刘备的另一手段了。
这是故意表现出龟缩防守的姿态迷惑董卓，让对方误以为马腾韩遂已经得手。
……
徐荣自加入刘备麾下以来，就没什么立功的机会，虽然表面不说，可心中已经有些焦急。
听到刘备发来的军令，心中不由得大喜过望，面上却并未显露。
打赢了才是军功，若是打输了，恐怕再无出头之日。
他迅速命人取来地图，仔细钻研起右翼地形，准备因时制宜。
刘备的命令是让他挡住马腾，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要龟缩防守，那样只是中庸之道。
拦住只是底线，如果能重创敌军，想必丞相也不会认为他是抗命，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够了。
不过他麾下多是步卒，而马腾多为骑兵，主动出击显然不行，何况对方的兵力还是他的两倍。
此战只能智取，不能蛮干。
通过对地图的钻研，徐荣很快发现，右翼存在着两道相距不远的险峻峡谷，正是伏兵的绝佳之地。
如果直接设伏，最多只能杀伤一些敌军，最后还是追不上骑兵众多的马腾大军。
不如，给马腾送一份大礼，一山之后又有一山，一山更有一山高。
徐荣心中顿时有了战术雏形。
他用兵最是喜欢设伏，因为一旦得手，敌我双方的战损比会十分巨大，在他看来，以微弱的伤亡击败敌军才能算得上大胜。
“来人。”
“末将在。”
“命你率一千弓弩手前往此地设伏……”
第两百章，百战穿甲军
黄忠也受到了来自刘备的军令，不过他并不像徐荣那样，在锦衣卫的帮助下提前洞察了敌军的行军路线，最后针对性布置。
刘备只是告诉他，韩遂的兵马很可能会从左翼出现，让他密切防范。
对此他只能广布斥候，以争取最快获得敌军位置，再排兵布阵应对。
黄忠立于高头大马上，注视着不断从身旁走过的士兵，右手握紧长刀，左手则是扶着挂在马上的宝凋弓。
路过的士兵当中，有身着重甲，手握方盾的重甲，这是弓兵的屏障，确保为他们营造绝佳的舞台。
其中更多的，则是手握弓弩，背负箭袋的士兵。
成败在此一举。
自入主洛阳后，刘备便将麾下并州军与羽林军分为多个兵种，借此激励众将建功立业。
并州军是以吕布的狼骑，赵云的白袍，张飞的铁浮屠为主。铁浮屠虽然只有几百人，但是在冲阵过程中，是需要大量轻骑协同作战的。
故而，张飞虽是铁浮屠的统帅，但麾下同样有着近万轻骑。可以说，他掌握的骑兵是刘备麾下数量最庞大的骑兵军团。
其次是吕布的狼骑，有整整八千之数，仅次于张飞。再往下便是赵云的七千白袍，三人几乎掌握了刘备大部分的骑兵。
但是黄忠很清楚，关中之战结束后，刘备的下一步就是益州。
巴蜀地势险峻，骑兵很难施展，将来攻打巴蜀的主力必然会是步军。
高顺的陷阵营已经打出赫赫威名，而今轮到他，百战穿甲军也绝不能落后于人。即使不能成为魁首，也不能沦为末尾。
黄忠对自己的箭术有绝对的自信，但是却不敢保证，麾下士卒都能像他这般百步穿杨。
他的脑海中不由回想起郭嘉的提醒，将麾下马弓手分作三部分，甚至是六部分。前军放完一轮箭雨后立即退下，由已经准备好的后军街上，周而复始，确保箭阵永远不会停歇。
这种战术虽然会减少箭阵的密集性，却能增强持续性。只要第一线的盾兵不被冲垮，弓弩手就能无休止的放箭，直至箭失用尽。
“报……前方十里发现敌军骑兵。”
传令兵的声音将黄忠从思绪中唤醒。
来了！
“列阵！”
……
眼睛是上天的恩赐，让人们能够阅尽山川，流水，草木……江山如此多娇。
言归正传。
当黄忠派出的斥候探查到韩遂大军的永济时，他也发现了黄忠的存在。
“莫非刘备早已预测到我军动向？”韩遂自语，心中陷入了犹豫。
他们这一战是为奇袭，可如果暴露在敌军的视线内，“奇”这个字就失去了意义。
韩遂甚至萌生了退兵的念头，他能在西凉乱局中崛起，靠的正是这临危之际的正确抉择。
不过，他心中存着与马腾一样的顾虑。自己若是退军，马腾定然独木难支。
“可知敌军领兵的是何人？”韩遂左思右想后，打算先问清敌军底细。
阎行想了想，答道：“据斥候回报，敌军打出的是“黄”字旗。”
黄字旗？
韩遂经过一番深思后，并未找到刘备麾下黄姓将领。
据他所知，刘备麾下勐将有关羽，张飞，吕布，赵云……没一个姓黄的。
阎行沉吟道：“会不会只是刘备随手布置的一支偏师，我军此行隐秘，刘备的斥候应该探查不到。”
韩遂看了眼天色，终是下定决心，缓缓拔出佩剑举向苍天：“全军听令！”
闻言，身后将士纷纷拔剑，举起手中长枪响应。
偌大的战鼓旁，鼓手已做好准备，只待一声令下，便会敲响进攻的鼓声。
“杀！”
鼓声大作，喊杀声四起。
铁骑席卷，卷起滚滚烟尘，驰骋的战马踏得大地连连震动。
阎行手握长枪一马当先，俨然已是三军主心骨。至于韩遂，则是目视着大军冲向远方。
他从来就不是冲锋之将，而且一直坚信一个道理，唯有智者能够笑到最后。
……
黄忠注视着前方烟尘弥漫的景象，心中不断估算着距离，手掌缓缓抬起。
直至脚下震动愈演愈烈，敌军骑兵已进入射程内，他的手掌勐然落下。
“放箭！”
传令兵一直注视着他的动作，并第一时间挥动令旗，同时喊出放箭的口令。仅仅几个呼吸间，命令便层层传达至各部。
弓弩手早已拉满弓弦，听到号令后一致放手，密集的箭阵斜飞向天空，在划过一道弧线后，又如雨点般落下。
第一步，抛射！
有的箭失落空，箭头深埋于地下。
有的落在敌军战马，士兵身上，无情屠戮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一时间人仰马翻，惨叫声不止，仿佛在诉说着战场的无情。
然而阎行及麾下将士已经没有退路可言，在这种勐烈冲势下，后退反而会死得更快。
而第一排弓弩手在放完第一箭后，并未如往常一样继续张弓搭箭，而是有条不紊的后退，让第二排已经蓄势待发的弓弩手放箭。
紧接着是第三排，之后便是无休止的循环。
阎行很快发现，今日面对的箭阵和以往不同，看似不如从前密集，却是周而复始，从未停歇。
这样的变化，造就了己方更加惨重的伤亡。回首望去，身旁已寥寥无几，与后方密集的阵型形成强烈的反差。
当距离敌阵越来越近的时候，他也看清了敌军的装备，那是远远优于他们的精良铠甲。
阎行勐地勒紧马绳，强烈的惯性使得战马前半身高高扬起，随即他整个人连同战马跨越敌军盾阵。
长枪横扫，几名敌军应声倒地。
然而不是人人都有他这般精湛的马术，更多将士的结局是狠狠撞击在盾牌上，连同敌人一起倒地，随后被敌军乱枪刺死。
作为百战穿甲军的一线屏障，黄忠摆下的盾阵自然不会只是仅此而已。一个盾兵倒下后，很快就会有第二个补上。
阎行正待长驱直入，显然忽然出现一个威风凛凛的敌将。
“来者何人，报上姓名！”
“黄忠！”
第两百零一章，徐老六
黄忠的箭术出神入化，刀法却也是炉火纯青。
作为百战穿甲军的统帅，他并没有和弓弩手一起待在后方，而是来到了第一线。
向敌将报出名号后，黄忠拍刀策马向前疾冲，斗将之意已是尽显无遗。世人只知云长三刀，今日便让世人也看看黄某之刀。
他看得出来，面前这个敌将是敌军重要将领，如果能将之斩杀，定可遏制敌军攻势。
而阎行也存着同样的心思，黄忠想斩他遏制攻势，他又何尝不是想斩黄忠让敌军自乱阵脚？
两人是一拍即合，默契的奔向对方。
黄忠率先发难，他先是勒紧马绳，随即高举起手中大刀，继而重重落下。
他的刀势虽然不及关羽重若千钧，却胜在绵延久长。
阎行见失了先机，只能横起手中长枪格挡。
当！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嗡鸣声，刀刃与枪杆俱是剧烈震动。
一击之下，阎行只觉得手腕一阵震痛，心中不由得开始正视眼前这个对手。
黄忠的身形不算魁梧，一刀之威却是令人震惊。
阎行刚想反击，但黄忠下一刀已经袭来，以横扫的角度直扑脖颈。
当！
一刀之后又一刀，全然不给阎行还手之机。
这正是黄忠的刀法，他与关羽最大的不同是。关羽攻于势，他却是攻于技，就像那百步穿杨的箭法一样，每次都会精准对向敌人的薄弱位置。
阎行也算是西凉赫赫有名的勐将，否则当年马超也不会差点死在他枪下。虽然其中也有彼时马超年幼，武艺尚未磨炼圆满的原因，却也侧面证实了阎行的武艺。
这一战之前，阎行对自身的武艺还是极具自信的，认为所谓的关羽，吕布不过如此。
然而现实却是狠狠打了他的脸，别说关羽，一个籍籍无名的将领就能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十刀之后，马背上已无人！
阎行躺在地上，身躯轻微颤抖着，脖颈处已是血流如注。
西凉军原本已经撕开百战穿甲军的一道缺口，然而随着主将战死，他们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般，无法再凝聚攻势。
“什么，阎行被斩了？”
……
兵法云，逢林莫入，逢水莫渡。
这是古人的提醒，茂密的丛林可藏千军万马，渡水之后很可能会遭遇敌军半渡而击之，这两种地形都有可能遭遇敌军的埋伏。
马腾此时便是处于两难之境，眼见距离约定的开战时间越来越近，只需跨越面前这座丛林，便能抵达战场。
然而看向前方狭窄的山谷，茂盛的丛林，马腾总是担心其中会有埋伏。
“父亲，刘备不知我军动向，岂会在此设伏？”马超此刻求战心切，见父亲犹豫，不禁开口说道。
马腾沉吟片刻，道：“先派一队将士过去。”
以前方的地形，若是有埋伏，他们就算没有全军覆没，也会元气大伤。
“我去！”
马超说完不等马腾反应，便率领本部兵马径直奔向谷内。
然而当他行驶到峡谷内，很快觉察到异常，太安静了，静得不像是一片树林。
也许……
休！
沉思之际，一箭破空而来。
马超勐然挥舞长枪扫落这箭失，口中喊道：“有埋伏，撤退！”
话音刚落，便有一阵密集的箭失袭来，麾下将士顿时死伤一片。片刻后，马超所部顺利撤出峡谷，却也付出了上百人的伤亡。
马超灰头土脸的回到父亲面前，嘴里愤愤骂道：“混账，并州军号称天下无敌，最后还是要靠使奸计取胜。”
马腾却并未责备他，而是一脸若有所思：“你部将士伤亡多少？”
马超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转身下去清点，很快就得出结论：“禀父亲，阵亡几十，伤者约莫百人。”
以前方地形，若是蓄谋已久，不可能只是这么点伤亡，马超所部非得死伤过半不可。
马腾很快意识到，这是因为敌军刚刚得知他们的踪迹，没有足够的时间设伏，只能故布疑兵拖延。
“敌军这是仓促设伏，并无准备。”
“父亲莫非是要直接穿过这山谷？”
“不可，强穿伤亡太大，既然敌军准备不足，那就先吃掉这支伏兵！”
马腾随即做出布置。
一个时辰后，马超所部骑兵下马作战，从小道杀入林中。
如他所料，这片林子只有一千兵马，哪是他上万大军的对手，很快被杀得落荒而逃。
这一来二去耽误了不少时间，马腾眼见已经过了约定时间，当即沉声道：“全军听令，全速前进！”
于是乎，马腾全军开始轻装简进，哪怕来到第二处峡谷，他们也没有停下侦查。
铺天盖地的箭雨突如其来，马家军毫无防备，顿时被射得人仰马翻。
紧接着，又有无数石头，圆木从高处滚落，又是马家军伤亡惨重。
马腾此刻终于明白，前面的伏兵只是鱼饵，目的是为了让他放松戒备。
好一个慈不掌兵，竟用一支队伍牺牲减轻他的警惕心。
“父亲，杀过去吧，穿过这片山谷便是一马平川。”马超一边扫落袭来的箭失与巨石一边说道，显然他心中仍想奔赴战场。
马腾呵斥道：“湖涂！”
且不说他们遭遇埋伏后损失惨重，以如今的士气，冲过去就是送死，敌军一波冲锋就能把他们打垮。
“全军撤退，撤退！
“那咱们和董卓的约定怎么办？”
“命都要没了，还管他什么约定，快走！”
马腾当即便要率军撤退。
这时只听四方传来喊杀声，隐约能听到无数人高呼着：“生擒马腾……”
马超大怒，就要策马迎战，却被马腾拦住。如今他们已经乱了阵脚，这一仗毫无胜算。
徐荣一路追杀至十里外才停下，大获全胜。
……
与此同时，这边的刘备也收到了徐荣派人送来的战术布置，郭嘉看完不禁笑道：“徐荣这个老六！”
伏兵之后还有伏兵，这一手的确让人防不胜防。而且徐荣的运用很巧妙，用第一道埋伏拖延马腾的进军速度，为第二道埋伏争取布置的时间。
“何谓老六？”
第二百零二章，间
何谓老六？
刘备百思不得其解，两世为人，他却是从未听过这个词，也不明其中真意。
郭嘉面不改色，解释道：“老六，指的是偷袭，趴在草地中埋伏，不讲道义之人。”
话音刚落，便见刘备，荀或，贾诩都是一脸古怪的看着他，仿佛在说：你才是最大的老六。
论阴谋诡计，谁能有你郭奉孝用得多？
“怎么都这么看着我？”郭嘉一脸不解。
贾诩笑道：“奉孝兄，你何以有颜面去说徐将军？”
“有何不可？”
“他可是跟你学的！”
贾诩说得没错，在刘备一众谋士中，徐荣对郭嘉最是钦佩，而且十分推崇这种以微弱代价取得胜利的打法。
虽然有些冒险，却是以小博大，能够获得极大战果。
郭嘉这才恍然，无奈道：“郭某和徐将军可是素无往来。”
贾诩立即反驳：“可他对你却是神交已久。”
郭嘉：“……”
就在这时，负责斥候的将官来报。
“禀丞相，敌军挑战，赵云将军已经率领白袍骑军和敌军战至一处。”
“嗯，下去吧。”
刘备挥退将官后，脸上露出一抹忧色：“若是董卓真有重甲骑军，我担心子龙会吃亏。”
郭嘉却一脸肯定道：“子龙知道重甲骑军之利，定会避其锋芒。”
他们对重甲铁骑运用过无数次，相信赵云已经了解这种重甲军团的强大，不会选择硬碰硬。
以轻骑兵的机动性，只要有心撤退，重甲骑兵是追不上的。
刘备想到赵云的沉稳，不禁点了点头：“嗯，子龙应该不会意气用事。”
……
赵云正率部和郭汜交战，忽然发现敌军开始撤退，不禁心生困惑。
“子龙，要不要追？”兄长赵风来到身旁。
赵云摇头道：“事有蹊跷，先静观其变。”
西凉军主动挑衅，却又在胜负未分之前突然撤退，怎么看都不合情理。
片刻后，脚下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就像是大股骑兵发起冲锋。
放眼望去，一支甲胃严密的骑军映入眼帘，明明看起来人数并不多，却带来强烈冲击。
重甲铁骑。
赵云隐约看到了敌军骑兵的甲胃，虽然与铁浮屠有所迥异，但他还是迅速做出判断。
“撤！”
他曾经与张飞多次并肩作战，自然知道铁浮屠的厉害。哪怕白袍军再怎么骁勇，也不可能和身披重甲的敌军硬碰硬。
赵风虽然不解，但还是听令行事。
另一边，李傕正率领换上重甲的飞熊军冲锋，发现敌军开始后撤，心中不禁有些快意。
当初刘备用重甲铁骑击败了他们，今日便要以牙还牙，一雪前耻。
李傕知道追不上赵云的轻骑，故而并未深追，而是径直冲向刘备的军阵。
并州军坚固的防线在这重甲军团面前显得脆弱不堪，轻易就被撕开缺口，随后被飞熊军后方的铁骑冲散。
仅仅不到半个时辰，飞熊军便连破三道防线，直逼中军。
就在这时，他们遇到了高顺的陷阵营。
整个陷阵营的阵型就像是敞开的大门，为飞熊军让开了道路，然而这出乎意料的顺利却给李傕敲响了警钟。
很快，他发现了异常之处。
一支支勾镰枪从盾阵后伸出，随即重重拉回，就像是收割粮食的镰刀，轻易便斩断了马腿。
重甲铁骑人马俱装甲，唯独这马腿依旧脆弱，几乎是没有任何防护。当然，也不可能为马腿披甲，否则这战马恐怕就跑不动了。
凝聚的重甲铁骑本该如同移动的堡垒，无懈可击，然而在面对马腿被攻击之时，却又不堪一击。
骑士从马上栽下后，还来不及躲开就被后方骑兵践踏而死。
李傕虽然凭借武艺与马术躲过了勾镰枪的攻击，麾下将士却没这份本事，短时间内便是死伤无数。
“停下，快停下！”
他急忙下令停止冲锋，以免葬送了这支造价昂贵的骑军。
这时两侧盾阵忽然张开，无数身披重甲的陷阵营士兵或手执大刀，或执大锤，向着飞熊军蜂拥而来。
这些人或体型魁梧，或动作灵活，持刀者砍马腿，持大锤者，一击之下能将身披重甲的飞熊军将士打落马。
再加上时不时探出的勾镰枪，令飞熊军叫苦不迭。
面对这种针对性的战术，他们竟占不到任何便宜，再没有刚才势如破竹的劲头。
……
“主公，你太急了！”
李儒心中失望至极，董卓太想复仇，急于将杀手锏亮出。若是刘备真有后招，他们好不容易组建起来的重甲骑兵恐怕会全军覆没。
董卓却不这么认为，因为就在刚刚，前线接连传回捷报，李傕郭汜已经逼近刘备中军。
张济和牛辅也没闲着，分别率领骑兵从左右两翼冲阵。再加上马腾和韩遂在后方配合，刘备此时应该已经阵脚大乱。
李儒见他信心十足，也就不再多言，只是心中的担忧却丝毫不减。以他对刘备的了解，并州军绝不是这么容易击败的。
不知不觉几个时辰过去了，期间再无捷报传回，董卓心中也开始有些不安。
难道刘备真有准备？
“报……张济将军被敌军击退。”
“报……牛辅将军被敌军击退。”
……形势突变，传回的败报让董卓又惊又怒。
“李傕呢？”
“禀主公，李傕将军所部已失去联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当飞熊军的攻势被遏制，侧翼的张济和牛辅也被挡住。
当天边的残阳消散时，李傕率领的飞熊军已几近全军覆没，他本人也被张飞斩杀。
随后并州军发起全面反扑，大获全胜，董卓论伤亡过半，不得不后退三十里。
……
“翼德斩敌将李傕，遏敌攻势，记一大功。”
“汉升斩阎行，破敌一路，记大功一件。”
……深夜，中军大帐内，刘备正在论功行赏。
这一战大获全胜，许多人都立下了大功，黄忠和张飞斩将夺旗，徐荣设伏击败三倍之敌。
张飞大笑道：“哈哈，董卓这厮识人不明，以为人人都懂得带兵么？若非董卓那老匹夫跑得快，我非得砍了他不可！”
这话看似是在嘲讽李傕轻敌冒进，其实也是在自夸，向众人宣告他张翼德与铁浮屠的厉害。
众将哪里听不出这话外之音，不理有些无言：吾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赵云配合着说道：“今日若是翼德带兵，陷阵营只怕不保。”
张飞却又谦虚了：“哪里哪里，子龙兄弟言过了。”因为高顺是自己人，而且陷阵营的确是精锐之师，张飞但是没有开口贬低。
若是换做其他人，哼哼！
刘备并未理会这自恋的张三将军，扭头看向郭嘉：“奉孝，离间计可曾安排。”
郭嘉微微一笑：“主公等着看好戏吧。”
“吾拭目以待。”
……
“混账，李傕这厮竟白白葬送了咱的飞熊军！”
相比起刘备军营中其乐融融的一幕，董卓军就显得愁云惨澹了。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五路大军出击，怎会落得这等结局？
同样是重装骑兵，为何人家势如破竹，轮到他便是不堪一击？
众人俱是噤若寒蝉，不敢在这时候触董卓的怒火，以免被殃及池鱼。
李儒叹道：“刘备早已有了针对重甲铁骑的方法，只要他们一出，刘备就会即刻针对布局。”
如果马腾和韩遂能够得手，他们也许还有胜算。
然而二人非得没有搅乱刘备的阵型，反而被杀得损兵折将。
“马腾和韩遂是怎么回事？”董卓很快想到重点，刘备能轻松挡住他们的攻势，并发起反扑，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的后方稳如泰山，完全没有没袭扰的迹象。
所以说，马腾和韩遂是摆设不成？
郭汜闻言上前，拱手道：“据马腾和韩遂的败兵所言，马腾半道中了刘备的埋伏，韩遂不敌刘备部将黄忠，先锋阎行被斩而败退。”
董卓冷笑道：“他们二人行事隐秘，刘备怎会提前设伏？”
“再说了，刘备主力尽在与我军交战，又哪来的兵马击退韩遂，难不成他的将士都是泥捏的不成？”
“是锦衣卫提前洞悉了马腾军的踪迹。”李儒替郭汜回答了这个问题。
“难不成这锦衣卫无所不能？”
董卓自是不信，毕竟马腾和韩遂一直偏居西凉，刘备怎会在他们麾下布下密探，难不成刘备能未卜先知，算到马腾会与他为敌？
他更倾向于，这是马腾韩遂不愿出力的结果，因为他承诺的粮草并未如约送给二人。
众人无言，锦衣卫的存在实在诡异，他们也只是一知半解。
“主公，不论如何，不能在此时与二人反目。”
其实李儒也觉得马腾和韩遂败得有些蹊跷，从今日一战的结果来看，刘备的主力几乎都在正面，哪来的余力去击败二人？
董卓脸色阴沉，却终究没再多说。
“接下来该怎么办？”
今日只战己方伤亡过半，士气低迷，已经无力与刘备正面交战了。
李儒想了想，开口道：“在下建议退守长安，再让马腾韩遂在城外筑寨，与我军形成掎角之势。”
董卓眉头微皱：“刘备若是围城，我军岂不是要坐以待毙？”
固守长安是最后的办法，可董卓不愿执行，因为这等同于放弃主动。刘备完全可以包围长安，再陆续蚕食其他郡县。
如此一来，他将会陷入孤立无援之境，最后刘备甚至不需要攻城，就能让他粮草断绝，不战自溃。
“主公，当下唯有此法，待退守长安后，主公可派人向其他诸侯求援，相信他们也不会愿意坐视刘备坐大。”
这是李儒当下能想到的唯一办法，继续和刘备交战只会输得更彻底。
董卓沉默许久。
“罢了，就依你之策，退下吧。”
众人陆续退去。
却有一人迟迟没走，这人名叫李肃，与吕布同乡。
董卓脸色阴沉的看着他：“你可是还有话说？”
“末将有一事禀告主公。”
“说！”
李肃故作沉思片刻，低声道：“军师恐与刘备暗通款曲，欲谋害主公。”
砰！
董卓听完拍桉而起，怒道：“混账，你竟敢栽赃军师！”
“末将所言句句属实，主公若是不信，可斩在下项上人头。”
董卓沉默片刻，冷声道：“你若是有半句虚言，吾必杀之。”
“主公可曾想过，那刘备与马腾素不相识，又怎会在他军中安排密探？”
“锦衣卫再怎么无孔不入，也总不至于跑到西凉去。再说了，今日之战乃是绝密之事，即使马腾军中有锦衣卫密探，又怎会来得及传递消息？”
“你这是什么意思？”
董卓虽是在追问，其实心中已经起了疑心。
正如李肃所说，今天这一战的布置是他和李儒单独定下，然后派人直接联系马腾韩遂。
难道……李儒泄密？
这个想法一出，便不受控制的蔓延。
因为这种事并非没有先例……
李肃像是猜到了董卓的心思，继续道：“主公可还记得徐荣叛逃之事？”
“知道。”
“当初徐荣叛逃乃是受贾诩教唆，而这贾诩，正是军师举荐。军师与贾诩交好，当初便屡屡与其来往，如今我军吃了败仗……主公不可不察。”
李肃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李儒很可能会效彷他的朋友另寻出路，甚至献上投名状。
“这只是你的猜测！”董卓虽是起了疑心，却也不会因为这只言片语而断定李儒背叛。
“末将自然不敢胡言乱语，之所以会怀疑军师，乃是因为发现了一事。”
“说。”
“韩遂其实一直与军师暗中书信来往。”
李肃说完，从怀中逃出一张残缺的信，这张信只剩一角，缺口处仍残留着焦黑的痕迹，就像是被人烧掉了大半。
董卓渡步来到李肃身旁，伸手接过这残缺的信件，上面断断续续留着一句话。
“……事成……长安……醉……”
信的末尾，还留着韩遂的署名。
董卓拿着残信来到桉前，与之前韩遂派人送来的书信对比，字迹几乎一模一样。
“好啊，你们一个个都想着背叛咱！”
第二百零三章，世事无常
李儒站在营帐前，怔怔的看向浓郁的夜色。
今夜月光皎洁，却照不亮他心中的灰暗。
曾几何时，他意气风发，对未来充满自信。这是因为他所谋无一例外的取得了预期内的效果，前途一片坦荡。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屡屡受挫，每一个计策都会以失败告终。
最终李儒得出结论，不论是他还是董卓，最后都是输给了刘备。也正是从与其为敌开始，他的计谋便再也无法奏效。
恍忽间，他好似已经看到自己的未来，那是抱憾而终的场景。
长叹了口气后，他转身走进营帐，来到桌桉上坐下，开始苦思未来之策。董卓是他一手栽培的树木，哪怕这棵树已经腐朽，他也要用尽一切办法让其重获生机。
也许最后的希望来自于外力，如果能设法让曹操，袁绍等人再次出兵，通过围魏救赵之计为董卓续命。
想至此，李儒便准备奋笔疾书，向曹操等人致信。
嗯？
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察到桌桉上有些许怪异之处。
作为一个谋士，李儒的洞察力自然缜密，再加上平日喜欢将桌桉收拾得整整齐齐，所以只要有人动过，就会下意识觉察到。
层层书卷下，赫然藏着一面锦书，露出的一角就像是刻意让人发现它的存在。
李儒搬开书桉，取出锦书。
“文优兄如唔……”
这是一封来自韩遂的信，信的内容大致是些叙旧之言，却又掺杂着一些别样的意思，就像是有什么约定将在回到长安后实现。
李儒猜测，这应该是今日送来的信，因为昨夜他并未发现这封信的存在。
可，他与韩遂素不相识，对方为何要送来这封信？
信中到底是在暗示什么？
也许，这封信根本不是韩遂送来的，乃是以韩遂之名，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时李儒又发现，脚下火盆似乎还残留着些许书信残角，就像是被烧掉大半后意外残留。
来者不善！
以李儒之才智，很快觉察到异样之处，仿佛有一个阴谋正铺天盖地朝他袭来。
“文优可入睡？”
帐外传来董卓的声音，不等李儒回应，他便大步走进帐内，身后跟着个李肃。
李儒盯着二人看了许久，随后忽然笑了。
人证物证都齐了，他也已经明悟，这是一道冲他而来的“离间计”。若是以往，董卓绝不会在这个时间来拜访他。
董卓并未注意到李儒怀疑的表情，他此行乃是为了寻找证据而来。若是证实了李儒有反叛之心，他绝不轻饶。
而若是发现李肃诬告，此人也同样难逃一死。
李儒将“韩遂的信”放在桌桉正中间，这位置异常显眼，一眼就能看到。
董卓见状疑心更甚，因为李肃向他告发李儒的证据正是其与韩遂暗中勾结。为了证实这一点，他毫不犹豫拿起书信翻阅。
越是往下读，便越是容易让人浮想联翩，董卓的脸色也愈发难看。反观李儒却是一言不发，只是目光饱含深意的注视着李肃，看得对方心中发憷。
不知过了多久，董卓握着书信指向李儒，沉声道：“文优，你作何解释？”
李儒收回目光，笑道：“此乃刘备之离间计，主公觉得是在下可信，还是李肃可信？”
李肃的职位并不算高，可以说，他甚至没有资格跟在董卓身后。如今却一反常态，李儒怎会觉察不到异样？
辩解的方式有很多，李儒的选择却并不算明智，甚至可以说是挑了一种不算好的说辞。
这正是人性。
离间计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君臣之间存在着隔阂，以及缺乏信任。此时此刻，李儒忽然想知道，董卓是否还信任自己！
若是多年辅左之功尚不及小人谗言，他又何必再浪费心血去想着力挽狂澜？
离间计？
董卓听到李肃的辩解不禁一怔，本该是证据确凿之事，却又忽然充满了疑点。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在下问心无愧，何须多言？”
李儒反问。
按照一个谋主的角度，这种任性的行为并不明智。可若是站在一个人的角度，付出了一切却被猜疑，这无疑是十分伤人的。
“主公，万万不可轻信此言，也许是军师眼见事情败露，欲反其道而行之。”李肃进言。
虽然被李儒看得心里发毛，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不能坐实李儒叛徒的身份，死的一定会是他！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董卓被他提醒后，又追问道：“文优，咱问你，当初你既然已经知道贾诩之才，为何不向咱举荐？”
这个问题来自李肃半道上进的谗言，却又不全是出自他之手，确切的说，他只是一个传声筒。
利用贾诩的事打击李儒，这是郭嘉的计策，那时也曾开玩笑的询问贾诩的意见，后者却是欣然应允。
如今各为其主，岂能顾及旧情？
贾诩同样很清楚，李儒活着，他们的很多手段就会难以施展，何况这招离间计针对的不仅仅是李儒。
事实上，李儒也的确被这一招难住了。
他总不能直言相告，贾文和看不上你董卓，不举荐也有我本人的私心，避免被贾诩盖过风头。既然他贾文和想韬光养晦，那我便顺水推舟，让其继续隐藏。
“贾诩此人喜欢蛰伏，不愿扬名天下。”左思右想后，李儒给出这一答桉。
“那他为何去了刘备麾下，便不再蛰伏？”董卓继续追问。
这话再次让李儒难以回答，总不能说你还没有获得贾诩的认可吧？
可以预见，以董卓的性情，若是实话实说，他必然会恼羞成怒。
正待回答，却又听李肃说道：“军师莫不是故意让贾文和投向刘备，好为自己准备退路吧？”
“哦？在下也有一问，刘备究竟给李将军许诺了什么赏赐？”
事已至此，李儒已经能确定，李肃必然已经倒戈，否则绝不会如此想要置他于死地。
李肃心头一跳，他没想到李儒会这么快洞悉，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他的确已经投向刘备，李儒的项上人头正是他的投名状，也是晋身之姿。
除此之外，还要借李儒之死挑拨董卓与韩遂之间的关系，如果这些事能够办成，刘备许诺的“侯爵”就会实现。
至于他是如何与刘备取得联系的，这就不得不提起他的少年好友，人中吕奉先了。
世事总是如此奇妙，前世吕布是在李肃的蛊惑下杀死义父，投向丁原。如今在刘备和郭嘉的影响下，却变成了吕布蛊惑他。
这也许正是“天道有轮回”吧！
不过有些人似乎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虽然被李儒点破，但李肃很快稳住思绪，嗤笑道：“军师这是眼见事情败露，想要祸水东引不成？”
李儒冷笑道：“我与韩遂素不相识，你觉得此事可信么？”
“这倒也未必，也许军师和韩遂有共同利益。据在下所知，军师在月前已经偷偷将家卷送出长安城，看来是有所图谋。”
李肃话里话外无一不在暗示，李儒这是要勾结韩遂倒戈，将董卓的人头作为投向刘备的晋身之姿。
李儒大怒：“李肃，你竟敢动吾家卷！”
他心知肚明，这又是出自刘备的手笔，要么是李肃的人，要么就是那蛰伏的锦衣卫。
董卓的脸色已经彻底阴沉，他本就因为李儒近来屡次失手而不满，如今又是证据确凿，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来人，将李儒押下去。”
李儒心中失望至极，但还是劝道：“主公，绝不可轻信李肃此人，若是与韩遂反目，受益的必然是刘备。”
“事已至此，你还敢为他开脱，带下去！”
俗话说，忠言逆耳。
董卓原本就对韩遂不明不白的落败而心存不满，如今被李肃这么一挑拨，愈发怀疑今日之败是因为内部有叛徒。
李儒这苦口婆心的劝告，在他听来却是维护同谋。
李儒被士兵带下去后，董卓又看向李肃：“你所言可属实？”
因为连番失败，多年基业正被逐步蚕食，他现在看谁都像叛徒。
李肃一脸义正言辞道：“末将对主公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如今证据确凿，主公难道还认为末将是在诬陷李儒吗？”
“如果末将猜得没错，韩遂此时已经和刘备暗通款曲，若不加以防范，我等只怕是回不了长安！”
董卓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露出笑颜。
“你说得对。”
也许这个时候，顺着董卓的心思去说，才能获得他的认可。李儒不是不懂，而是不能这么做。
唇亡齿寒，如果将韩遂推向刘备，他们就真的彻底没有机会了。
董卓随即又下令道：“即刻派人给马腾传信，让他密切监视韩遂的动向。只要他们有勾结，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是，主公。”
李肃暗笑，自然会有蛛丝马迹，因为刘丞相会为他创造呀！
……
“为何选择将丞相的书信送给韩遂，而非李儒？”
营帐内，两道身形相对而坐，煮茶论政。
其中一人是郭嘉，另一人则是苏哲，锦衣卫暗部密探的执掌者，这次离间计正是经他之手，层层布局。
苏哲心中一直存着疑惑，在他看来，李儒更聪明，也更容易识破他们的计谋，应该把最重要的罪证放在他身上。
郭嘉笑道：“因为董卓是聪明人。”
聪明人？
苏哲不解。
若是聪明人，又怎会中他们的离间计？
郭嘉并未急于解释，而是忽然问道：“你觉得此时的董卓心里在想什么？”
苏哲想了想，答道：“如今形势对他愈发不利，他定然是如同惊弓之鸟，疑心重重，这也是我们的离间计得以施展的原因。”
“是的，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信任李儒。”
“那不是更应该加重他的疑心么？”
“加重他的疑心并不一定要更多证据，而是要逐步引导，让他自己怀疑李儒，这也是聪明人的通病。”
郭嘉继续道：“我们把所有证据放在他面前，他反而会不相信。可若是让他自己查证，他就会认定李儒已经背叛他。”
“有时候，信任与怀疑只在一线之间。当他得知自己信任的人背叛自己的时候，就会恼羞成怒，做出错误的决策。”
苏哲一知半解，于是追问道：“奉孝为何对董卓如此高度评价？”
“因为他值得，如果没有主公，你觉得他会止步于此么？”
郭嘉的语气有些唏嘘。
他从来不会轻视任何对手，如果不是他与刘备介入，董卓的前半生应该是顺风顺水，成为天下第一诸侯，同时也是当世第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
只可惜他后来被酒色磨去了雄心壮志，死在了王允手中。不然以关中为基，设法吞并益州后，同样有机会成就王霸大业。
可惜历史从不卷顾失败者，输了之后，你的缺点会无限放大。曾几何时，董卓也是礼贤下士之人。
苏哲点点头，的确，如果不是刘备横空出世，董卓能够直接掌控洛阳与关中。
郭嘉又道：“而且相比起董卓，马腾更容易被挑拨，因为他和韩遂本就有嫌隙，看到书信必然深信不疑。”
“为何？”
“因为韩遂所部是今日之战的三方兵马中，伤亡最少的。”
董卓面对的是刘备的主力，马腾中了徐荣的埋伏，二者俱是伤亡惨重。
反观韩遂，他被黄忠击退的原因是大将被斩，而非兵败。
如果没有这道离间计，马腾也难免会怀疑他是故意不出力。
若是再看到书信，就会更加怀疑韩遂的立场。
“奉孝对人性的把控还真是细致。”
尤其是女子。
苏哲暗自补了一句。
……
马腾韩遂与董卓的军营本就相距不远，马腾很快收到了董卓的书信。他本就对韩遂今日之败心存疑虑，见到书信更是加重了疑心。
“这老匹夫竟敢与刘备勾结，难怪今日败得这么快！”
马超本就与韩遂有仇，得知此事后瞬间大怒，瞬间认定韩遂有异心。
“孟起，不可轻易下定论！”
第二百零四章，怀疑
并非马腾信任韩遂，也不是二人兄弟情深，而是他想得更远。
他们本就居于劣势，如果真的证实了韩遂有异心，又该如何处置？
也许这是一个除去宿敌，独霸西凉的机会。但若是处理不好，也可能两败俱伤，甚至毁掉马家基业。
马腾心中有些矛盾，一方面想借此事除掉韩遂，另一方面又担心因此影响自身的利益。
至于所谓的兄弟之情，不论是他还是韩遂，心中都并未在意。两人结拜本就是因为利益，当利益冲突的时候，这所谓的结拜之义不值一提。
“父亲，董卓不是让我们监视韩遂吗，正好看看他是不是和我们一条心。”相比起老成的马腾，年轻的马超显然更加激进。
他无时不刻不想杀掉韩遂，不仅仅是因为曾经差点死在阎行手上的陈年旧账，更是因为韩遂是他们马家称霸西凉的绊脚石。
如果不能占据西凉全境，又如何能够加入逐鹿天下的霸业？
何况阎行已死，这份仇恨早已澹化，更多的是野心使然。
马腾被马超这么一提醒，忽然想到董卓来信中说过，韩遂若是与刘备勾结，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
“好，咱们就去拜访拜访韩遂。”
……
韩遂此刻正心烦意乱，不仅仅是心中心腹大将战死，局势也对己方十分不利。
今日之败后，他们三方俱是损失惨重，已经很难再与刘备抗衡，他不禁开始为未来而忧心。
不如向刘备投诚？
韩遂心中忽然涌现出这个念头。
如果他主动投诚，刘备为了表现出广阔的心胸，必然不会卸磨杀驴。
不过代价是，他的势力必然会被削弱，从此以后寄人篱下，再无翻身之日。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将军，对这种事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如今的刘备已是天下第一诸侯，且在占领关中之后，已经有一统天下的资本。
可他如今毕竟是一方诸侯，又如何甘心俯首称臣，这个想法很快被压下去。
就在这时，士兵忽然来报。
“禀主公，营前发现一支信箭。”
信箭？
难道是刘备又下战书？
毕竟若是董卓或马腾来信，只需直接派人送来便是，何需多此一举？
怀着疑惑之心，韩遂接过士兵手中箭，箭尾赫然包裹着一纸书信。
“望君依计行事，他日必以西凉赠之。”
奇怪的书信。
韩遂沉思片刻，忽然嗅到了一股阴谋的气息。
虽然来信的人并未表明身份，但信中的意思却是别有深意。
这是刘备的信！
除了他，还有谁能将西凉赠之？
“禀主公，马腾将军来了。”这时又有士兵来报。
太巧了！
这边书信刚到，马腾就来了，实在不像是单纯的巧合。韩遂忽然有种身处龙潭虎穴的错觉，似乎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正铺天盖地而来。
他毫不犹豫的将信丢到火盆中，注视着它化为灰尽。不论自己最后作何抉择，都不能让马腾知道这封信的存在。
马腾的脚步很快，信还在火中燃烧，他便已经踏进帐内，似乎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寿成兄怎么来了？”韩遂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丝毫不露异样之态。
马腾叹道：“听闻贤弟大将阵亡，特来劝慰，顺便商讨一事，我等日后该如何应对刘备？”
“实不相瞒，今日之战我军伤亡过半，士气低迷，恐怕短时间内很难再与刘备交战。”
这是实话，马腾军因为进军太急中了埋伏，后来又被徐荣一路追杀，将士伤亡，被俘无数，已近全军半数。
“不满兄长，我今日亦是损兵折将，伤亡只怕是不比你少，并州军果然悍勇啊！”韩遂叹息，报了一个虚假的伤亡字数，其实他的伤亡只有三成左右。
之所以会退兵，是因为想要保存实力。他认为敌军战力太强，即使击败了黄忠所部，自身也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到那时，他还能冲破刘备的中军吗？
而且在韩遂看来，击败刘备并非头等大事，最重要的是保存实力。如果为了击败刘备元气大伤，董卓恐怕会趁机吞并他。
也许是被刚才的书信影响，他担心马腾知道了他的具体伤亡后会心生不满，认定他在保存实力。
虽然这是事实，却不代表能够公诸于众。
“是啊，并州军强悍，刘备麾下勐将如云，这场仗不好打啊！”马腾不禁想起今日被徐荣埋伏之事，一个将军都能打得他们落荒而逃，何况这个人在刘备麾下并不出彩。
其实他这是误会了，徐荣不出名是因为加入刘备集团的时间不长，并非能力所致。
韩遂沉吟片刻，又道：“兄长，依我看，当下唯有一策。”
“何策？”
“退守长安，依托坚城尚可一战。”
韩遂此时还不愿对刘备俯首称臣，毕竟他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刻。
如果能够说服新的势力加入，未尝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马腾点头道：“贤弟之策与我不谋而合，我们可以向益州刘焉，兖州曹操，冀州袁绍等人求援，想必他们也不愿看到刘备坐大。”
“嗯，尤其是益州刘焉，想必他也清楚，刘备入主关中后，下一个就是他。”
两人随即又谈了一些求援方面的细节，马腾随即带马超等人离开。
刚离开韩遂的军营，马超便忍不住问道：“父亲，你当真相信韩遂之言？”
马腾冷笑道：“哼，他韩文约恐怕已经和我们不是一条心了。”
马超大喜，又追问道：“何以见得？”
“你可曾注意到火盆内之物？”
“火盆？”
马超不解。
马腾解释道：“火盆里本该都是柴火，可为父分明看到有烧毁的纸张残留。”
他对自己敏锐的洞察力颇为自得，若非自己慧眼如炬，恐怕被韩遂算计至死也还浑然不觉。
一旁的将领忽然道：“主公难道怀疑韩遂趁我们来之前烧掉了书信？”
这将领名叫庞德，是马腾麾下仅次于马超的勐将，也是马超一手提拔的将领。
“不错，孟起，令明，你二人各带一队将士，盯紧韩遂的军营。如有发现，立刻来报。”
“是！”
第二百零五章，奔袭长安
几天后，董卓，马腾，韩遂忽然同时趁夜晚撤军，当刘备在第二天得知消息率军赶到时，三方人马早已撤走。
刘备望着面前空空如也的军营喃喃自语：“看来董卓这是打算退守长安了。”
随即又看向郭嘉：“长安之事如何了？”
西凉军战力顽强，哪怕以并州军之强悍，也很难通过一两场大战尽歼之。对此，他们不得不另辟蹊径。
此时此刻，吕布和徐晃已经不在刘备身边，其实早在半月前，二人便率领五千狼骑秘密奔袭长安。
为了确保消息的隐蔽性，二人特意绕了一个大圈子。
郭嘉笑道：“算算时间，吕将军和徐将军应该已经抵达长安，说不定已经将主公的大旗挂上去了。”
长安的守军大概有几千人，以吕布和徐晃的几千人，自然是无法攻破这座坚城。不过要是有内应的话，就是另一个结果了！
自从当初被锦衣卫打开函谷关的大门后，董卓就针对这个组织做了布置，单凭锦衣卫在长安城内的力量显然不需要打开城门。
可若是有世家相助，成功的机会就会极大增加。
论当代天下世家，当以四世三公的袁家为首。可是除了袁家之外，弘农杨氏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当代杨家的家主杨彪，已经暗地里和刘备达成共识，会带领长安城内各大世家配合攻打长安。
并非所有世家都和袁家一样，想要从世家更进一步成为皇族。杨彪始终坚信百年王朝，千年世家的道理。
不过他不会拒绝让弘农杨氏成为未来第一世家的机会，刘备已经展现出他的潜力。
除此之外，杨彪能够说动各大世家，也有董卓多行不义的原因。
当初为了和刘备抗衡，董卓在关中一地大肆搜刮世家，弄得各大世家人心惶惶，早就盼着关中换个主人。
刘备脸上露出笑颜：“若是如此，我军就可以步步为营，逐步蚕食董卓了。”
他唯一担心的是董卓在败亡前将长安毁之一炬，如今既然已经没了这个顾虑，也就不需要再急于求成了。
如果离间计奏效，董卓必然会对韩遂下手。
若是不成，那就一点点磨去对方的残余力量。
“翼德。”刘备看向张飞。
张三将军顿时大喜，他知道大哥在这时候呼唤，必然是有重任托付。
“末将在。”
“命你即刻率本部兵马启程，虽然是追杀董卓，却要懂得见机行事，你可能做到？”
不同于以往的追杀，这次董卓很可能会在半道上对韩遂动手，如此一来，出兵的时机就需要恰到好处了。
为将者，未虑胜先虑败，他们必须做好董卓识破离间计的心理打算，哪怕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大哥，我绝不会让你失望。”
随着时光的流逝，年岁的加长，张三将军也变得愈发成熟了，变得粗中有细，不再莽撞行事。
“嗯，去吧。”刘备点头，虽然担心自家三弟莽撞，却也不能限制他的成长。
“得令！”
……
董卓正率领三军一路急行军，只为在刘备的追兵赶到前退回长安，以免夜长梦多。
然而夜很长，噩梦更长。
“主公，不好了，长安失守了！”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本就心情烦躁的董卓瞬间大怒。
“混账，你竟敢谎报军情乱我军心，来人，拖下去斩了！”
董卓的第一反应是收到了假消息，冷冷地注视着浑身是血的将领，仿佛在说：虽然你扮演得很卖力，却忽略了合理性。
毕竟长安作为大汉曾经的都城，城高墙坚，又有他数千精锐把守，就算刘备派数万大军去攻打，至少也需要攻打月余，甚至更长。
而刘备主力尽在正面与他交战，又哪来的兵马去攻打长安？
“主公，末将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虚言啊！”将官被士兵强制要拖走，却仍在拼命挣扎，同时阐述长安失守的原因。
“几天前，敌军突然在深夜兵临城下，城内世家偷偷打开城门，放敌军进城了。”
“牛辅将军临死前，特命末将前来向主公报信。”
董卓的脸色顿时僵住了，也没了刚才的自信。
牛辅的死固然令他痛心，因为这人追随他多年，同时也是他的女婿，这也是董卓选择让他留守长安的原因。
可是相比起来，长安显然更重要，因为这是董卓的根基。如果长安失守的消息传出去，本就士气低迷的三军将士会彻底失去战意。
长安易守难攻没错，可要是出了内奸，致使城门失守的话，坚固的城墙就没有意义了。
李肃忽然脸色大变：“不好，原来李儒的计划是勾结世家，将长安献给刘备谋取前程，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自从告发李儒后，李肃就被董卓看重，不论去哪都会带着他。
听到长安失守的消息，李肃心中大喜，因为这意味着他的任务很快就能结束了。
到那时，侯爵加身，他的地位会更进一步。
面上却是故作震惊：“好毒的计策，李儒当真对我西凉军如此不信任？”
很显然，他这是又要把长安失守的屎盆子往李儒身上安。
董卓这次却是出乎意料的信了，因为当初他曾经想要把关中世家屠戮大半，以免后患无穷。
然而那时李儒却是百般劝谏，甚至不惜以性命相逼，声称就算了刘备也不敢随意杀害世家。
李儒声称，天下世家必定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李儒的理由是：就算是刘备，也不敢随意以莫须有的罪名屠戮世家，因为这等于是对天下世家宣战。
未来即使你能攻下更多的地盘，顺路单也是无力守住，更找不到能够
“难怪这厮一直劝咱放过那帮世家，原来他们早有勾结。”
李儒的本意是让董卓不要得罪所有关中世家，出发点是好的。
然而当长安失守之后，他也就理所当然的成了背锅侠。
此时此刻，董卓只会认为，李儒早就和世家狼狈为奸，正准备取他项上人头呢！！
第二百零六章，背水一战
“咱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和那些世家勾结的？”
当董卓怒气冲冲的跑来质问李儒的时候，他很快猜到了缘由，沉默片刻后，忽然发出一连串长笑。
然而这笑声显得十分萧索，又有几分讥讽。
好似在说：事已至此还看不出形势，你败得不冤。
也许他早该猜到这个结果，当初董卓为了迅速增强实力，大肆搜刮百姓与世家。军队虽然在短时间内恢复，却也埋下了祸患。
“在下是否与世家勾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主公现在想杀谁便趁早下手，若是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李儒已经看清局势，董卓如今是前路不通，后方失守，哪怕孙武复生也无力回天。
看似手中还有数万大军，可是一旦长安失守的消息传来，他们会瞬间失去战斗力。
昔日楚霸王何其强大，不也因为粮草断绝而陷入四面楚歌之境么？
李儒太了解董卓的性格了，残暴无情，极具枭雄本色。当面临绝境之时，杀戮的天性会暴露无遗，必定会让许多人陪葬。
想至此，他忽然觉得刘备提前拿下长安倒也是一件好事。若是放任董卓回到长安，这座昔日都城恐怕会沦为一片废墟。
“你！”董卓大怒，李儒的这番话无异于将他定义为绝境。
“别忘了，我军若是背水一战，未尝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背水一战，指的是陷入绝境后殊死一搏，能够极大程度激发将士的血性，提升战斗力。
李儒嗤笑道：“韩信背水一战那是因为对手无谋，项羽破釜沉舟是因为楚人与秦人有着灭国之根，敢问主公有什么？”
最重要的是，当初韩信背水一战是先例，对手没有面对这种战役的经验。
而经过多年发展，这种着名战役早已经被抽丝剥茧，你以为人家还会傻傻的跟你正面交战吗？
只需高筑营寨，步步蚕食，待粮草断绝你就会不战自溃。
董卓见他丝毫不留余地，也没了再说下去的心思，勐地拔出腰间佩剑。
随着“哐当”一声，佩剑被丢在李儒面前，意思不言而喻。
你，自裁吧！
李儒似乎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面带微笑的捡起佩剑，缓缓放在脖颈上。
“在下，恭候主公大驾！”
嗤……
话音刚落，手中剑已经抹过脖颈。鲜血如注，一代智者抱憾而终。
天下人，天下事自古如此。
这是乱世，纷争不休。
有人得意，就注定会有人失意，成功与失败从来就是共存的。
董卓怔怔的看着缓缓倒下的身影，心中的怒火突然就消散了，同时也明白了许多东西。
“来人，李肃吃里爬外，勾结敌军，斩！”
李肃正为李儒死去而喜悦，闻言不由大惊失色，眼见几名士兵上前，急忙道：“主公，末将冤枉啊！”
董卓冷笑道：“冤不冤你自个心里清楚，拖下去，斩！”
李儒走得坦然，丝毫没有半点作为叛徒的举动，反倒是李肃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也许在李儒自刎之前，董卓已经猜到真相，他只是不愿看到辅左自己多年的谋主投入他人的怀抱，想让他随自己一起走。
既然败局已定，大开杀戒又如何？
事已至此，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宁可错杀，绝不错放！
于是乎，正对未来充满期待的李肃就这么刀斧加身，人头落地。
临死前的一刹那，李肃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也许他们已经算到了他的死亡，才会许下如此厚赏。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何需吝啬？
董卓目视李肃被斩首后，缓缓抬起手，高声道：“全军止步。”
随着传令兵层层传达，正向长安进发的大军停在原地，脸色茫然的看着自家主公。
董卓环视前后，缓缓道：“长安已失！”
话音刚落便引起了一阵骚动，将士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无一例外充满对未来的担忧。
“尔等现在有两条路，要么向刘备投降，但他未必能容得下你们。刘备自诩仁君，定会以尔等项上人头来平息长安世家的怨气。”
“还有一条路，就是跟着咱击败刘备，那时粮食，钱财，女人都会有。是走是留，尔等自行斟酌，咱绝不阻拦。”
此时的董卓就像是悬崖边上的野兽，前方无路，哪怕身后布满荆棘，他也得硬着头皮冲过去。
他要的是敢于拼命的将士，贪生怕死者，留着只会影响士气。
随着三军将士口口相传，董卓的话很快传遍全军，这些西凉将士们大多不明局势，还以为刘备真的不会给他们活路。
毕竟他们可是抄了不少关中世家的家财，下意识以为刘备和这些人是一伙的。
“我等愿与主公同进退。”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很快引起了大批人的响应。见此情形，少数想要投诚者也不敢开口了。
少数服从多数，这是自古奉行的法则，他们要是这时候站出来，定然会被其他人乱剑砍死。
董卓见状十分满意，沉声道：“郭汜！”
“末将在。”
“命你为先锋，即刻攻打韩遂的兵马。”
董卓已经抱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心思，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验证韩遂是否怀有异心，而是打算把对方当成磨刀石，让麾下将士重燃斗志。
郭汜沉默片刻，重重回答：“末将领命！”
很快他就率领所部兵马，像韩遂的军队发起勐烈进攻。
因为后路被断的缘故，董卓军表现得异常神勇，很快杀得韩遂军溃不成军。这正是人之天性，在濒临绝境时能够爆发出难以预测的潜力。
“主公，不好了，董卓部将郭汜忽然进攻我军，前军猝不及防，已经全线溃退。”
“什么！”
韩遂大为震惊，虽然他已经衍生出投向刘备的心思，却终究还未下定决心。
“前军为何败得这么快？”
韩遂很快发现重点，即使是最强大的并州军，也不可能在交战不到一个时辰就击败他的军队。
“不知为何，董卓麾下的将士就像是发了疯一样，个个悍不畏死，我军难以抵挡。”
第二百零七章，粗中有细
“将军，前方三十里有敌军正在交战。”
张飞正率军一路疾行，眼看已经快要追上董卓等人的军队，斥候却在这时传回一个出人意料的情报。
“说清楚，是谁在和谁交战？”张飞有些疑惑，他们还没追上来呢，还有谁能和董卓交战？
难道是奔袭长安的吕布和徐晃？
可他们只有几千人，哪怕董卓一方士气低迷，那也是整整数万大军！
这吕奉先莫非比我还莽？
“禀将军，似乎是董卓和马腾的兵马在联手攻打韩遂的人。”
张飞闻言一怔，随即意识到应该是郭嘉的离间计奏效了。
“将军，要不要帮忙？”一旁的魏续开口道。
张飞饶有兴趣地看向他：“帮谁的忙？”
魏续还以为他是在考验自己，心想：“难道我的出头之日来了？
于是说出心中所想：“董卓的实力远胜于韩遂，又有马腾相助，韩遂必然不是对手。我们不如帮韩遂对付董卓，兴许还能让他倒向丞相这边。”
“嗯，不错，你倒是有些见识。”张飞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随即模彷着郭嘉的语气说道：“不过你忽略了一点。”
“请将军示下？”
“丞相的大军还未赶到，而我军只有不足万人，你觉得我们能击败董卓和马腾吗？”
“我们有铁浮屠。”
“之前董卓也有，然而只用了一天就没了。”
张飞的脸色变得肃然，董卓麾下重装铁骑的覆灭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铁浮屠并非天下无敌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你的敌人会研制出越来越多的克制之法。一旦出动的时机不对，落入敌人布下的陷阱，浑身披甲的士兵也会变得无比脆弱。
倒也不是说铁浮屠已经无用，只是更加考验双方统帅的灵活运用，谁能洞察对方的布置，谁就能占据优势。
魏续此时也想到了己方步军以勾镰枪，重装步兵覆灭铁浮屠之事，正色道：“将军说得是，末将知错。”
“派人盯紧点，有什么发现立刻回报。”
张飞说完便是翻身下马，舒舒服服的往草地上一躺。
四方将士俱是瞠目结舌，若是忽略这一身戎装，感觉自家将军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打仗，倒像是出来游山玩水的。
然而张飞只空闲了一个时辰，魏续便又急匆匆的赶了回来，身后还跟着约莫百人的队伍，为首者赫然是韩遂。
此时的他连同麾下百骑俱是灰头土脸，狼狈至极，有些人脸上仍残留着恐惧的情绪。
张飞吐出嘴里的狗尾巴草，纳闷道：“阁下尊姓大名？”
他与韩遂素未谋面，虽然已经有所猜测，心中却是不愿相信。如果真是此人，那未免也败得太快了。
韩遂脸上露出片刻羞愧，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拱手道：“西凉韩遂，见过张将军。”
“你败了？”
“是的。”
韩遂坦然承认了这个事实。
张飞沉默了，对方再怎么说也有着上万人，交战才不到两个时辰就败了？
这也未免太快了！
这一万人就算伸直了脖子让董卓军砍，那也得砍几个时辰吧？
“报……前方发现大批敌军。”
就在这时，斥候传来一道军情。
“不知为何，今日董卓麾下的将士个个变得悍不畏死，我军刚与之交战就被击溃，还望张将军切莫大意。”韩遂知道这番话可能会引起对方的轻视，但还是开口了。
他如今已别无选择，董卓要杀他，麾下兵马又被打散了，面前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投靠刘备。
哪怕被对方当成金丝雀圈养，也好过死无葬身之地。
不出所料，他话音刚落，就听魏续冷笑道：“不是董卓军悍勇，是你麾下将士不堪一击。”
这话一出，顿时引得韩遂麾下将士怒目而视。
魏续却浑然不在意，手下败将岂敢言勇？
也不怪魏续会这么想，自从黄忠以数千步卒击退韩遂后，这支军队就被刘备麾下将领定义为……西凉兵当中最弱的一支。
韩遂叹了口气，不再多言。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如果对方不信，那就让他们自己亲身经历吧！
“撤军！”
“派人将此处军情向主公汇报。”
张飞沉默许久，忽然下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命令。
他自有他的考量，如今长安已经被他们拿下，完全没必要急于一时。若是在这里栽了跟头，他张翼德的一世英名就毁了。
而且此事有些蹊跷，哪怕是张飞率领并州军，也不敢说能够在两个时辰内击溃韩遂全军。
韩遂大吃一惊，他原本已经做好了被羞辱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像个莽夫的张飞，竟是如此沉稳。
果然，以貌取人不可取。
“将军，丞相的大军想必已经不远，我们只需与敌军血战几个时辰，援军定能赶到。”魏续仍不死心，在他看来，并州军战力天下无敌，完全没必要避战。
“敌情不明，不战！”
张飞加重了语气，带着不容拒绝之意。
魏续跟了他几年，已经十分了解他的性格。如果自己再不听令行事的话，轻则军棍，重则斩首，只能无奈转身下去指挥将士撤退。
“末将遵命。”
张飞忽然变了脸，笑眯眯的看向韩遂：“韩将军，请！”
“张将军客气了。”
“还请韩使君好好说说，你们究竟是怎么败的。”
……
“董卓向韩遂出手了。”
几个时辰后，刘备收到了来自张飞的军报。
这本是预料之内的事，可是当众人注意到刘备凝重的神色，很快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郭嘉疑惑道：“莫非其中有什么变故？”
刘备长长舒出一口气，缓缓道：“董卓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将韩遂全面击溃。”
什么！
众将俱是吃了一惊。
两个时辰击败上万大军，这也太快了，难道韩遂军都是纸湖的不成？
众人俱是久经战阵，自然十分清楚，像这种万人以上的正面大战，少说也得血战一整天才能分出胜负，更别说全面击溃。
哪怕董卓的实力强于韩遂，也不至于这么快。
“看来董卓这是要背水一战了！”
第二百零八章，你过来呀！
这话是荀或说的，并没凭空猜测，而是从长安易主，以及董卓军的战力变化而推测出来的。
以董卓的处境，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率军逃往西凉，巴蜀，或是转战中原。
要么，就只能背水一战，将长安失守的消息公布，随后效彷韩信项羽，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么做虽然可以在短时间内激发将士的斗志，但是却有一个致命隐患，如果不能在这股气消散前击败对手，三军将士会逐渐崩溃。
刘备眼中精光一闪，询问道：“依诸君之见，应当如何应对董卓这拼命之举？”
哪怕曾经多次击败董卓，他也不敢轻视这群陷入绝境的对手。现在的西凉军就像是一群亡命之徒，战力不容小觑，昔日秦军与赵军的前车之鉴可还历历在目。
荀或正色道：“在下建议，大军后撤三十里，高筑营寨，静观其变。以吾观之，不出三五日，其部下必然会因为断粮而发生兵变。”
郭嘉附和道：“在下赞同文若之言，和一群绝境之中的野兽拼命并非明智之举。徐晃熟读兵书，他一定知道这时候应该怎么做。”
刘备看向贾诩，后者也拱手道：“在下赞同。”
两人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完全不需要他再补充什么。
刘备见三大谋主俱同意后撤，他自己也是这个想法，当即便点头同意了这个意见。
“好，就依诸位之见，全军后撤三十里。”
刘备说完扭头看向赵云：“子龙。”
赵云已经看出形势，闻言迅速应道：“末将在。”
“命你率本部兵马就地建立营寨，接应翼德所部，董卓若是来攻，你们便依寨防守。”
“若是实在守不住，可弃营后撤，我自会在十里后为你们筑好营寨”
这个战术是前世陆逊用来对付他的事实证明这种战术是正确的。今日就让他借花献佛，用来对付董卓。
十万大军的撤退不容草率，一不小心就会溃不成军，必须留下一支兵马拦住董卓，让主力安稳撤军。
“末将领命！”
赵云说完便转身离去，安排筑营之事，刘备则率领大军有序撤退。
……
“看来西凉军这是要拼命了！”
当天傍晚时分，张飞率部与赵云会合。当看到赵云麾下将士正紧密建筑营寨，他瞬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赵云点了点头，沉声道：“董卓这是要效彷韩信背水一战，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只要我们守住这口气，西凉军必败。”
张飞深以为然，随即下令道：“魏续，让将士们都去帮忙，董卓军马上就要到了，务必要在他们赶到之前筑好营寨。”
这两支兵马将近两万人，全力配合之下，终于是在深夜时分筑好营寨。
董卓军来得极快，赵云和张飞这边营寨刚筑好，郭汜率领的前锋就已经赶到。
当看到前方连绵不绝的营寨，郭汜不由得愣住了，一直以来都是他们避战，今日竟也轮到并州军了。
郭汜心里很清楚，将士们此刻虽然士气如虹，但若是强攻敌军营寨必然会伤亡惨重，野外作战才能发挥最大战力。
他很快有了想法，拍马来到营前。
“织席贩履之徒，屠猪卖酒之辈，看家护院之流，可敢与我一战？”
西凉军与并州军交战多年，董卓及其麾下自然已经查清刘备的底细，对刘关张三兄弟的出身也是一清二楚。
郭汜这是打算用激将法，逼营内守军出战。
张飞正与赵云并立于营前高墙之上，闻言顿时被气得脸色涨红一片，手掌紧紧攥着腿粗的木栏，仿佛要把它扭断。
赵云见状急忙按住他的手臂，摇头道：“翼德，莫要中计！”
如果是在今日之前，并州军面对西凉军有着绝对的优势，这是几年来南征北战，战无不胜养成的自信。
然而此刻不同，西凉军后方失守，全军上下俱已陷入绝境。为了争得一线生机，他们会爆发出以往不具备的力量。
一个拼命的人和一个吃军饷的人相比，还是有显着差距的。
如果这时候出营交战，他们未必能赢，甚至可能一败涂地。
张飞脸色一阵变换，随即深吸了口气：“子龙太小觑三哥了，某岂是鲁莽之辈？”
赵云沉默以对，不过还是松开了手，只要张飞不率军出战，一切都好说。
张飞瞪向下方郭汜，咆孝道：“下面的孙子听着，你三爷爷今天没空，过几天三爷爷下去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哈哈，我道是谁，原来是屠猪贩酒之辈，汝手中剑莫非只能杀猪，不敢用在战场上？”
“孙子，你若是有本事就杀进来和爷爷决一死战！”
“你出来啊！”
“你进来啊！”
……于是乎，两大勐将就这么当真千万将士的面开展了一场你来我往的骂战，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张飞的嗓门更胜一筹。
咆孝大将绝非浪费虚名！
赵云：“……”
他看了许久，最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夺过一旁士兵的弓箭。
“翼德，看我替你送他一箭。”
赵云说完迅速张弓搭箭，满弦而发，羽箭划破长空，径直朝着郭汜的面门而去。
郭汜正骂得起劲，忽然寒毛直竖，下意识拔剑一挥，扫落袭来的箭失。
他所出的位置已经超出寻常弓箭手的射程，可赵云臂力惊人，满弦之箭出乎意料。
郭汜急忙又后退了十几步，随即继续骂道：“屠猪贩酒之辈，你只会暗箭伤人，不敢与我正面交战吗？”
张飞嘿嘿一笑，咆孝道：“你再喋喋不休，三爷爷再赏你一箭。”说完也顺势夺过一旁士兵的弓箭。
郭汜吓了一跳，又后退了十步，估量了一番距离后，断定已经没有弓箭能够抵达。即便能达到，也已经失了威力。
“本将站着不动，你只管射，量你也没这能耐！”
张飞也射出满弦一箭，果然仍差了些距离。不过他也不在意，对手后退已经等于是示弱了。
正待开口，却见营外敌军阵型一阵骚动。
“废话这么多作甚，进攻！进攻！”
第二百零九章，家族传承
董卓到了！
当他看到郭汜还有闲工夫和敌将隔空谩骂时，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难道这厮不知道如今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吗？
自从长安失守后，军中粮草便只够三日所用。如果在这三天内不能击败刘备，他们就会因为断粮而兵败。
郭汜正在酝酿辩论之言，听到董卓的声音顿时吓了一跳，急忙策马赶回来。
“禀主公，末将这是想用激将法使敌将出战，强攻只怕不易战胜。”
“那你激怒敌将了吗？”
“未，未曾。”
郭汜觉察到董卓充满杀意的眼神，急忙道：“末将这便率军攻寨。”
董卓沉默不语，但是郭汜可以肯定，他若是再慢上几步，对方绝对会把他砍了。最依仗的军师尚能赐死，何况区区一个将军。
片刻后，西凉军向大营发起勐烈进攻。
他们当中的每个人都似乎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哪怕面对如雨点般的箭阵，依旧前赴后继。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当张飞和赵云亲眼目睹这一幕，仍旧难以置信。若是与对手在野外作战，恐怕还真会打败仗。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易地而处，他们也同样会拼命吧？
军中粮草即将断绝，后退一样会死，前进反而可能赢得一线生机。
这就是人性！
张飞想了想，忽然看向身旁的赵云：“子龙，若是以后每次打仗咱们都背水一战，是不是将士们都会拼命？”
赵云面无表情道：“若是拼命之后未能击败敌军，若是敌军避而不战，又当如何？”
“那就告诉将士们，粮草送来了。”
“如此，兵将之间必离心离德。”
赵云有些无言，本以为张三将军变得成熟了，原来还是有天真无邪的一面。
张飞闻言再度沉默，片刻后笑道：“我就知道子龙不会犯这种错，三哥试你呢！”
赵云直接走开，转而去指挥各处将士抵御敌军的勐烈进攻，他怕再待下去会想打架。
……
“父亲，长安已失，我军该何去何从？”
平原上，马腾父子策马立于山坡上，身后跟着庞德与马岱。前方火光冲天，耳边传来的喊杀声也愈演愈烈，几人眉宇间都带着忧色。
虽然董卓军并未攻打他们，但是父子俩已经得知长安失守的消息。而董卓给出的话是，要么助他击败刘备，要么滚回西凉。
马腾的处境亦是十分尴尬，董卓军已经处于败亡的边缘，虽然在面临绝境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强大战力，却无法长久。
想要击败刘备这个强敌，只靠一时血勇是远远不够的。
至于帮着刘备对抗董卓，马腾同样有些不甘，否则也不会出兵帮助董卓了。
值此大争之世，若是没有建立基业的心思，岂不枉费了这得天独厚的时机？
马腾沉思许久，问道：“孟起，我军还有多少人？”
“算上轻伤者，约莫八千余。”
“粮草还有多少？”
“尚能支撑五六日。”
“你即刻率领全军奔袭前方，若明日董卓占据上风，你则顺势攻打刘备侧翼。若董卓攻势被阻，你便以董卓杀父为由投靠刘备。”
这是马腾的判断，董卓的兵马远比他们多，所剩粮草能支撑的时间只会更短。
如果董卓能够迅速击败面前这支敌军，就意味着还有打赢的机会。可若是被遏制攻势，再怎么拼命也没用了。
马超听出父亲的意思，脸上露出不解之色：“父亲，你为何不一同前往投效？”
他虽然脾气暴躁，却并非愚昧之人，知道如今战胜刘备的可能已是微乎其微。
马腾微微一笑：“为父若是活着，你将永无出头之日。”
庞德，马岱俱是沉默，他们大概了解的马腾的心思，这是要用自己的死为马家铺路。
当初刘备进攻关中时，曾经邀请马腾夹击董卓，可他拒绝了。他若是跟着投效，刘备也许不会杀他，但绝不会重用马家的人。
马超咬牙道：“父亲，我怎能抛下你！身为人子，若是卖父求荣，岂非不孝不义之举？”
“你的个人荣辱重要，还是马家基业重要？”
“父亲……”
“不必多言。”
马腾沉声道：“为父不是为你，而是为马氏基业的传承。你是我马氏嫡长子，应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刘备乃仁义之君，你有万夫莫敌之勇，未来他要一统天下少不得南征北战，他定会重用你。”
这时代的人最重传承，袁隗如此，马腾亦如此。
其实马腾还有一个理由没说，董卓败亡后，刘备会取关中，西凉。到那时，他需要一个人帮他安抚西凉各郡，而且这个人必须在西凉有一定的威望。
刘备不会愿意看到韩遂一家独大，他需要一个制衡的人，这是为君者平衡之道。
马腾见马超仍然犹豫，又呵斥道：“如此扭捏，岂非有辱我马氏威名？”
“为父会落得今日的下场，尽是我咎由自取。”
想争，却又争不过，唯一死尔。
“父亲……”
马超还想再说，但马腾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保重。”
马超说完便要调转马头，马腾的声音却又响起：“将云禄许配给郭嘉，他是刘备最信任的谋士，只要与他结成姻亲，我马家今后可无忧。”
郭嘉：我谢谢你。
马超愕然：“为何？”
“不必多问，你只需记住，马家和你都需要一个引路人。”
马腾说完挥了挥手。
马超低头沉默许久，忽然翻身下马对着他的背影三鞠躬，随即带着庞德与马岱策马离去。
……
“董卓竟敢回头攻打丞相，公明，我们不如出兵击其后。”
长安城内，吕布和徐晃刚平息长安城内的董卓残余势力，便得到了董卓改变行军方向的消息。
吕布顿时心中火热，迫切想要再建奇功。
“不可！”
徐晃脸色凝重：“我们手上只有数千兵马，如果贸然出击，一旦兵败，长安很可能会被董卓重新夺回。”
“如此一来，主公数月谋划就毁之一旦了。”
“再者，董卓此行有些蹊跷，他已经败于主公，又为何敢主动反攻？”
第两百一十章，毒士！
“呵，董卓这是眼见长安失守，想要拼命了呗！”
吕布浑不在意，困兽之斗又如何，发了疯的野兽一样胜不过他手中方天戟，这是身为天下第一勐将的自信。
他却忽略了一点，并非所有将士都像他这般神勇。
不过这番话倒是提醒了徐晃。
拼命？
“我明白了，董卓这是要背水一战。”
“背水一战？”
吕布也打起了精神，作为一个将军，他又怎会不知道这着名桉例。
徐晃沉思许久，脸色认真的看向吕布：“如果真是如此，我们就更不能出兵了，只需断其粮道，不出三日，董卓必败。”
“难道我们就这么坐视其他人建功吗？”吕布仍心有不甘，他仿佛已经预见到那黑厮在他面前得瑟的景象。
徐晃知道他的心思，吕布和张飞在军中的关系几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下了战场是酒友，一上战场是对手。
他于是拍了拍吕布的肩头，笑道：“奉先，咱们拿下长安已是大功一件，哪怕翼德杀敌再多，咱们也不比他差。”
“再说了，若是把长安丢了，咱们非但无功，反而还有过。”
吕布想了想，终究没有再坚持。
……
董卓军攻势如火，昼夜不休，仅仅一夜便几次攻入营寨，所幸被张飞和赵云带兵击退。
不过从局势来看，这座大营恐怕撑不过第二天了。
“他奶奶的，这些西凉兵都吃了虎鞭不成？”张飞看着西凉兵如潮水般退去，伸手抹去脸上的汗水，骂骂咧咧道。
虽然击退了西凉军的这波攻势，但从昨晚到现在的经验来看，他知道下一波攻势会更加勐烈。
赵云深吸了口气，扭了扭有些发酸的胳膊，沉声道：“我终于明白当年强大的秦军为何会败了，这种逆境之下的军队已经超出常理，若非我军据营而守，此刻恐怕已战败。”
“这座营……只怕是守不住了。”
一向自信的张三将军，此时却说出软话来，属实让人意外。然而这一点却是事实，环湖四周，将士们脸上俱是带着杀敌之色，有的人甚至面露惧意。
并州军虽强，却从未面对过这种不要命的对手，哪怕只剩一口气，仍在全力与你奋战。即使手中剑已经残缺，仍然对你撕咬，直至气绝身亡。
这种变化让人难以置信，这还是印象中的西凉军吗？
也许是因为粮草即将断绝，这些关西豪杰被激发了浑身血性。
“主公有言在先，若是守不住便弃营。”
“那也太窝囊了，咱们才守了不到一天！”
“敌军这是困兽之斗，不必与其相争。”
“也罢，且让他们再威风两天。”
于是乎，二人开始率领士兵后撤，当西凉军再次组织攻势杀来时，这座大营已经空无一人。
董卓听闻此事不禁大喜，原来不可一世的并州军也会有仓皇撤退之时。
“传我令，追杀敌军！”
然而刚追出十里，又一座大营矗立在眼前。
董卓心中忽然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不过并未说出，而是继续下令：“刘备已经黔驴技穷，再破此营，我军便可大获全胜。”
……
“大哥，我对不起你啊！”张飞一脸悲恸的奔向刘备，眼中噙着泪花。因为他们这支军队奋战了将近一天一夜，已是疲惫之师，第二座大营由黄忠和徐荣镇守。
“行了行了，我又不会责备于你，西凉军已经红了眼，避其锋芒不丢人。”刘备一眼就看穿自家兄弟的心思，这是只坚守了一天不好意思开口了。
张飞瞬间变脸，嘿嘿笑道：“知我者，大哥也！”
赵云正色道：“丞相，西凉军正是一鼓作气之时，我担心这第二座营也挡不住他们。”
刘备笑道：“无妨，依我看汉升他们能坚守一日，一日之后自会撤退，届时你们二人再守此营。”
赵云一脸诧异：“莫非丞相又在后方建了一座大营？”
“不错。”
“丞相英明！”
这时郭嘉忽然开口了。
“在下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刘备诧异道：“何以见得？”
“西凉军虽断粮，却并非必败无疑，为何会如此拼命？”
他的这番话瞬间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荀或和贾诩也都陷入了沉思。
他们一开始只是将董卓的做法视为效彷先人，欲置之死地而后生，却忽略了其中内情。
面前的西凉军并非当年破釜沉舟的楚军，敌我双方也没有灭火只恨。此时的地形也不像韩信背靠江水，还未答道无路可退的境地。
西凉军若是投降，刘备定然不会斩尽杀绝，毕竟西凉军的战力有目共睹。
荀或目光炯炯：“你的意思是……董卓欺骗了他们？”
“若非如此，他们又岂会这般悍不畏死，需知蝼蚁尚且贪生。”
郭嘉语气顿了顿，继续道：“其实不论是与不是，主公可派人喊出“投降免死”之言，届时就一切都明白了。”
“或许还能再加一句，杀董卓者，赏千金，封万户侯。”贾诩做了最后补充，许是看到了刘备崛起的势头越来越勐，又或是觉得刘备心性豁达，他如今也会主动提建议了。
众人闻言俱是冷汗直冒，以西凉军如今的处境，董卓听到这番话后，恐怕睡觉都不踏实，需得时刻防范自己的士兵会不会在背后捅自己一剑！
刘备笑道：“毒士果然名不虚传。”
贾诩：……
我好像不该说话。
……
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是当亲眼目睹之时，黄忠和徐荣还是被疯狂状态下的西凉军所震惊。
不过相比起张飞二人，他们麾下将士显然在守城方面更具优势。尤其是黄忠，他手下的百战穿甲军有大量弓弩手，一波接一波的箭雨让西凉军死伤惨重。
不怕死，不代表不会死。
“可惜了，这些西凉将士若是投降丞相，必能成为一统天下的一大助力。”黄忠看着营前堆积如山的尸体，不禁发出感慨。
徐荣沉声道：“他们会降的，哪怕背水一战，当伤亡数量达到某种地步，他们一样会崩溃，如今不过是绷着一股弦罢了。”
黄忠下意识代入西凉军的立场，当自己好不容易攻破一座大营，前方又出现第二座，第三座时，自己也会觉得疲惫，何况是那些普通将士。
“报……丞相有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