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牺牲品
“将军,三思啊!”
曹性急忙开口劝谏。
当初洛阳一战虽然让董卓伤筋动骨,但其回到长安后便大肆招兵买马,兵力已经基本恢复,只是多了许多新兵罢了。
这次攻城战之后虽然又有一万多人的伤亡,如今所剩总兵力应该不会低于四万。
三千人去追杀四万人,双方兵力差了十几倍,这是何等疯狂的行为?
一旦董卓突然回过头来,很可能会将他们这支军队包围,歼灭。
关羽澹然一笑:“溃败之军何惧其多,乘胜追击何虑人少?再说了,我军只需作势追杀,不与敌军僵持即可。”
说完见曹性仍面带犹豫,于是又补充道:“你若是不想去,便在关内留守吧。”
谁知曹性却道:“末将愿往。”
关羽抚须大笑。
于是乎,关羽在安排好城防问题后,便带着曹性与三千精骑对董卓的撤退大军展开了追杀。
相比起董卓浩浩荡荡的数万大军,他们这几千骑兵属实微不足道。然而董卓此刻心忧长安的安危,哪有精力去管他。
“砰!混账东西,咱好心放过他,他居然还敢追杀咱!”
董卓屡次收到后军被偷袭,粮草辎重大批丢失的军情,终于是忍无可忍。
他想设伏,偏偏对手又十分老练,逢林不入,遇山不入。
派骑兵回头阻截,敌军便又会与他们拉开距离,从不和他们的大股部队交战。
就像是一头苍蝇,它咬不痛你,却烦得很。
“主公,此乃袭扰之策,我军不必理会,只需派一位将军率五千兵马留下拦截即可。”李儒再次进言。
董卓却犹豫了:“谁人能挡关羽?”
这位勐将他可是记忆犹新,当初在北邙山下,正是因为华雄被此人斩杀,才令他错失先机。
“末将愿往。”
董卓话音刚落,郭汜便出列了。
武无第二,在交手之前,谁都不会轻易承认他人比自己强,哪怕关羽曾经阵斩华雄。
事实上,董卓麾下几大勐将的排列顺序应该是李傕,郭汜,华雄……被关羽斩杀的华雄只排第三。
这种武力排名,很容易给人造成错觉。郭汜心里想的是,你能斩杀华雄,我也行,你我之间还不一定谁更强呢!
董卓见有人出列,于是点了点头:“郭汜,我给你五千兵马留下拦截。你不必击败关羽,只需高筑营寨,拦住他便是大功一件。”
“是!”
郭汜虽然嘴上这般回应,可心里却不以为然。
他非要像主公证明,他们不比刘备麾下之将差,华雄只是个意外。
……
“启禀将军,董卓大军已尽撤,不过留下了其心腹郭汜统兵,此人正于前方安营扎寨,显然是要拦截我军。”
关羽正带领亲兵在半山坡视察敌情,一旁的锦衣卫则是在汇报消息。
关羽听完微微一笑:“敌军有多少人?”
“约莫五千上下。”
“好,那我就破了他这五千人,正好告诉董卓,函谷关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关羽的言语间充满了自信,仿佛那五千敌军只是待宰的羔羊。
一旁的锦衣卫犹豫片刻,还是提醒道:“将军,郭汜可是董卓麾下第二勐将。”
曹性听完也忍不住开口了:“当初被将军斩杀的华雄好像只排第三。”
照这么说的话,郭汜的实力还在华雄之上。
关羽却是浑不在意。
“插标卖首之辈,何足挂齿?我先斩郭汜,日后再斩李傕,让董卓麾下再无勐将。”
众人俱是沉默了,听自家将军的意思,这是要把董卓剃光头了啊!
“来人,去给那郭汜下战书。”
“喏。”
半个时辰后,郭汜收到了关羽送来的战书。
砰!
郭汜勐然拍桉而起,脸色因为怒火而变得涨红,狰狞。
“匹夫,竟敢如此辱我!”
关羽的战书并没有辱骂之言,却充满了蔑视之意,言语间充满了一个意思:阁下就这么急着和你兄弟华雄团聚么?
郭汜原本就是暴脾气,而且一直不服关羽,认为斩杀华雄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来人,即刻点齐兵马,与我迎战敌军。”
“不斩关羽,我誓不为人!”
暴怒的咆孝声远远传出。
部将急忙劝道:“将军,主公可是让我们在此驻守。”
“你敢抗命?”
“末将不敢。”
“那就回去集合大军,击败和拦截都一样。”
“喏!”
……
平原上,两支军队拉开阵型,同时向对方发起了冲锋。
最前方的骑兵率先陷入血战,杀得人仰马翻。
而两军的主将,则是默契的向着对方的将旗而去,都存在斩将夺旗之心。
郭汜如愿以偿的在乱军中找到了关羽,脸上露出狰狞的冷笑,以最快的速度向他冲去。
关羽也在同一时间发现了他,一如既往的拖着青龙偃月刀冲出。
当!当!当!
依旧是熟悉的夺命三刀,一刀更强于一刀。
第一刀之威令郭汜真正了解到对手的实力。
第二刀已让他心生悔意,也许华雄死得不冤。
第三刀……
伴随着“砰”的一声,马上已不见人影,只剩孤零零的战马茫然四顾。
随着主将战死,西凉军逐渐落入下风,最后全线败退,除了一千左右的伤亡后,余者尽数投降。
这一战,又为关羽彪悍的战绩增添了一笔。
……
世上最憋屈的事莫过于,人家打了你之后嚣张离开,你追也追不上,追上了也打不过。
此刻由曹操与袁术组成的联军,便是面临着这个艰难抉择。
并州军的风筝战术让他们不堪其扰,三军上下就像是一个个活靶子,伤亡数字正在一点点扩大,士气也愈发低迷。
这也是己方骑军不如敌军所带来的弊端,战争的主动权始终在刘备手中。
哪怕睿智如曹操,荀攸,也始终想不出破解之法。
最后荀攸叹道:“主公,我们败了。”
原本以为用防守阵型,能够试探出敌军的深浅,然而结果却是只能被动挨打。
你进,并州军退。
你退,他们追。
曹操沉声道:“终有一日,我也会练就一支善战的骑军。”
说完便是回到了中军处,经过与袁术商议后,两人一致同意退军。
断后的任务落在了孙坚所部的身上。
……
“子扬兄还未告诉我,破解这种战术的方法。”
贾诩苦思冥想许久,却始终想不到破解这种风筝战术的办法。
在他看来,破解这种战术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练就一支同样精通骑射,且配备马中三宝的强大骑兵。
刘晔笑道:“奉孝兄说过,只需创造出射程更远的重型弓弩,这种战法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
贾诩顿时明了,风筝战术的厉害之处在于,能在敌军弓兵射程之外威胁敌军步兵。
可若是敌军配备了射程更远的重型弓弩,的确能直接威胁到己方骑兵,这种战术的优势也就不存在了。
骑兵在马背上只能使用轻型弓弩,这样一来,步,骑之间又会重新回到平衡。
贾诩询问道:“如今我军有这种重型弓弩么?”
“没有。”刘晔摇头,不过随即又补充道:“不过军械司正在研制中,也许再过一两年,就能研制出更优良的弓弩。”
一旁的刘备也开口道:“日后我军会拥有能够连发十箭,射程足有数百步的巨弩。这种弩不仅能够连发,甚至能射穿铁浮屠的甲胃。”
当初兵器打造的过程中,刘备也给出了宝贵意见,将前世诸葛亮打造的“诸葛连弩”的构造说出。
前世他只有巴蜀与荆州,无法练就强大的骑军,于是只能在弓弩方面下手,以免在面对北地铁骑时吃亏。
几人谈话间,士兵来报。
“启禀丞相,敌军正在撤退,赵云将军,吕布将军正在尾随追击。”
刘备眼中精光一闪:“敌军是部分撤退,还是全军后撤?”
“禀丞相,敌军是全军后撤。”
“下去吧。”
刘备缓缓抽出雌雄双剑,高声道:“三军听令,杀!”
一声令下,数万大军浩浩荡荡杀出。
另一边,负责断后的孙坚正在和吕布,赵云交战。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断后任务,然而交战之后他就发现,并州军的战力比西凉军更加强大。
“主公,并州军的攻势太勐烈,我军只怕难以久守。”乱军中,程普找到了孙坚。
“守不住也得守!”
“主公!”
“我已在袁公面前立下军令状,定会为他挡住追兵。”
话音刚落,便有几名并州军将士围杀上来。
孙坚面色冷峻,挥动手中已染血的大刀,瞬间斩杀数人。
然而还不等他松口气,便见一道火红色的身影迎面杀来。
红甲,红披风,其胯下战马仿佛在流血,除了吕布还能是谁?
世人称他为虓虎,孙坚素有江东勐虎之称,然而一山不容二虎,他从一开始就盯着孙坚的将旗。
孙坚也不甘示弱,策马迎了上去。
不过他心中不敢有丝毫轻视,汗血宝马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驾驭的。
当!
伴随着一道清脆的碰撞声,两人错身而过。
孙坚惊叹于对方的臂力,吕布脸上则露出畅快的笑容。
文人追求志同道合者,酒逢知己千杯少。
武人喜欢势均力敌的对手,将沙场征战视为人生一大快事。
片刻后,两人已交手近百合,却也没有分出胜负。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赵云也碰到了小霸王孙策。
年轻人满腔热血,一心斩将夺旗建功立业。何况孙策的父亲是以勇勐着称的勐虎孙坚,他从小便有着继承父亲威名的梦想。
可惜他找错了对手。
仅仅交手十来个会合,他就有些遭不住赵云那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了。
最气人的就是,对方还露出赞赏的神情。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这般年纪,竟能在我手上撑这么久,武艺真不错。”
赵云自认为的称赞,在孙策看来却是莫大的羞辱。
对方看着也比他大不了多少,甚至可能只是同龄人,武艺却已直逼父亲,尤其是那一手枪法,快得难以招架。
孙策高举着长枪,冷声道:“哼,敌将,你为何身着我军战甲?”
赵云闻言顿时有些郁闷,他一向喜欢白衣白甲,之前就因为衣甲与白马义从相似而被调侃,如今又碰到了同样披着白甲的江东军,实在有些尴尬。
“小子,看枪。”
赵云不想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虽然对这少年的武艺颇为认可,但双方毕竟处于不同阵营。
又交手十几回合后,孙策已是险象环生,所幸黄盖及时从侧方杀出,替他缓解了不少压力。
赵云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正酣战之时,身后忽然传来鸣金之音。
他一向重视军法,果断挥舞长枪逼退二人,率军后撤。
临走前不忘留下一句。
“小子,回去好好练武,下次可不一定有人救你了。”
说完大笑离去,留下一脸悲愤的孙策站在原地。
黄盖安慰道:“大公子不必介怀,这人说不定只是看着年轻,应该比你大很多。只要你勤练武艺,早晚能击败他。”
孙策却更气了,你的意思是说我看着显老吗?
吕布本想和孙坚分出胜负,可是听到鸣金之音后,也不得不率军后撤。
“敌军怎么退了?”程普看着并州军如潮水般退去,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这场血战是并州军占据优势,打到最后,输的一定是他们。
孙坚伸手抹去脸上的汗水,沉声道:“要么他们不打算继续追击,要么……接下来的对手更加强大。”
他忽然意识到,袁术让他断后本就是有预谋之事。
下一刻,脚下传来地动山摇的震颤,一支人马俱装甲的骑军映入眼帘。
包裹全身的重甲带来了神秘感,露出的眼睛仿佛闪烁着森然的锋芒。
程普失声道:“这……难道就是刘备麾下最强的铁浮屠?”
当初并州军与西凉军的大战受到了广泛关注,铁浮屠的大名也因此传开。
孙坚虽然不知道铁浮屠的具体模样,却听过这个名字。
“袁术,你这是把我江东子弟当牺牲品了啊!”
孙坚愤怒的一刀噼在地上,却又不得不率军继续迎战。
只是当他放眼望去,麾下将士的脸上都带着深深地疲惫。
仅仅一波冲锋,这支疲惫之师就被冲垮了。
……
“无耻袁公路!”
第一百六十七章,刘丞相痛打老丈人
深夜,当孙坚一身是血的回到军营时,所有人都愧疚的低下了头。
袁术被指名带姓辱骂,却也没有发作,而是腆着脸笑道:“我知文台兄心中有气,你放心,此战所损兵马,我定会为你补齐。”
“粮草,军饷,很快就会送到你的军营。”
曹操也开口劝道:“文台兄,此事操亦有责任。”
孙坚闻言,一双虎目看向对方。
“不论是操麾下之军,还是公路兄的兵马,其中大多数都是新军。如果由我等之兵断后,只怕连铁浮屠的一波冲锋都挡不住。”
“也唯有文台兄麾下久经战阵的江东军,能与并州军有一战之力,文台兄以为然否?”
孙坚听完曹操的说辞,虽然心中仍有气,却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至少袁术愿意补偿他粮草军械,让他得以重新招兵买马。如果再闹下去,很可能会是不欢而散的结果,最后反而什么都得不到。
人生在世哪有一帆风顺,孙坚很清楚,袁术这么做也是在削弱他的实力。
孙坚拱手道:“孟德兄说得对,是我言辞过激了,还望袁公莫怪。”
岁月无情,曾经不可一世的孙勐虎,也需为孙氏基业低下高傲的头颅。
袁术对这个态度很满意,于是笑道:“文台兄放心,粮草军械绝不会少了你的,相信以你之能,很快就会练出一支善战之师。”
又是一番客套话后,曹操提出了分兵之议。
“经此一役,相信诸位已经看到了并州军之强悍。虽然我军有着兵力上的优势,却很难正面击败刘备的主力。故而,操斗胆为我军谋划了一策。”
“孟德请讲。”
“分兵。”
分兵?
袁术陷入了沉思。
如果是今日之战前,他可能不会同意这个提议。不过在见识了并州军的战力后,他觉得这倒是不失为一个妙计。
他们分兵之后可以极大限度发挥兵力方面的优势,而如果刘备也效彷他们分兵,缺乏主力的问题就会凸显。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还是在于,曹操与袁术本就是个体,只是临时联合罢了。分兵之后不会有丝毫影响,反而是联合的时候会出现缺乏配合的问题。
而刘备方面原本是一个整体,如果将之拆开,反而会缺乏完整性。
“好,就依孟德之议,只是如果分兵的话……”
“曹某愿继续留在虎牢关与刘备对峙,公路兄可长驱直入,届时你我可前后夹击刘备。”
曹操知道袁术要说的是位置的分配问题,于是不等对方说完,便是主动应下了这个最难的差事。
毫无疑问,如果刘备不分兵的话,虎牢关方面单独面对刘备的人,绝对会承受莫大的压力。
然而袁术却犹豫了,心道:这曹阿满一向狡诈,今日为何如此好心,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孙坚也同样心存疑惑,在见识了刘备主力的厉害之后,曹操居然会这么主动的应下这苦差事!
曹操见袁术犹豫,于是又一脸义正言辞的说道:“公路兄不必觉得有愧于我,只要你能攻破汜水关,曹某即便粉身碎骨也值了。”
他越是这么说,袁术就越是心存疑虑,以至于最后反而……
袁术正色道:“我军兵多,岂能让孟德面对刘备主力?”
“这……”
曹操一脸错愕,眼神好似在说:苦差事你也要抢?
袁术却面带微笑,一副我已经把你看穿了的表情。
曹操却还想再挣扎一番:“公路兄,你所部将士从未经历战阵,只怕不是刘备的对手。”
“孟德兄此言差矣,我部将士虽然缺乏未经大战,却是操练严谨,何况我有文台兄相助。”
“公路兄。”
“孟德若是还拿我当朋友,就不要再说了。”
于是乎,曹,袁联军的新战略就这么定下了,袁术率军继续留在虎牢关与刘备对峙,曹操也分兵前去攻取汜水关。
“哈哈哈,袁公路自以为猜透了吾之意图,实则却是被吾玩弄于股掌之间。”曹操回到自家军营后便是开怀大笑,好不畅快。
袁术自幼便喜欢与他玩心计,屡战屡败,却又屡败屡战,从来就不会退缩。他的这点小心思早已被曹操摸透,于是才会反其道而行之,主动选择“苦差事”。
一旁的荀攸等人俱是苦笑,自家主公别的不说,这狡猾的心计还真是难逢对手。
另一边,孙坚也回到了江东军驻扎的军营。
孙策自大战结束后便一直没有洗漱,显然在等待孙坚,一见其归来便迎了上去。
“父亲,可曾为我部将士讨回公道?”
“公道?”
孙坚嘴角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意,一脸语重心长的说道:“伯符,你记住,乱世中没有公道,只有胜负。”
他此时已经想透了,从一开始,袁术就打算削弱他的实力,好让自己心甘情愿的当他的部将。
一旁的程普等人俱是沉默了,强者为尊,这原本就是恒古不变的真理。公道,也是需要实力来争取的。
不过年轻的孙策显然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仍然一脸义愤填膺:“难道此事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袁术答应助我军粮草军械,你还想如何?”
“不如离他而去,凭父亲带兵之能,定能打下一份基业。”
“湖涂!”
孙坚呵斥道:“如今我军兵不过数千,若是就这么回荆州,别说打下基业,恐怕会被荆襄士族吞并。”
一想到今日所折损的兵马,他便心如刀绞。来时一万多人,走时数千人,可谓是元气大伤。
这时一个将官走了进来。
“启禀主公,有两位自称大公子好友的人求见。”
孙策疑惑道:“他叫什么名字?”
“其中一人自称周瑜,另一人叫鲁肃。”
“竟是公瑾……快快有请!”
片刻后,两个年轻人被迎入帐内。
一人面容俊美,另一人体貌魁伟,俱是身着儒装。
孙策和周瑜是孙坚平定黄巾之乱时偶然认识的,两人一见面,便是热情相拥。
周瑜随即和鲁肃一道转身面向孙坚,拱手道:“周瑜(鲁肃)见过孙将军。”
因为刘备的意外崛起,很多人都开始坐不住了。因为他们都很清楚,一旦等到刘备拿下关中和巴蜀,天下局势就基本确定了。
这也是周瑜和鲁肃会提前出山的原因。他们已经没时间了。要么投奔现如今已崭露头角的诸侯,要么……自己创造一个。
“无需多礼。”孙坚知道二人都是世家子弟,尤其是周瑜所代表的庐江周氏,曾经也是大汉名门望族之一,其祖父,从父都曾位居三公。
周氏家族的巅峰时刻,可不比如今的袁氏差多少。所以对于长子与周瑜来往,孙坚是造成的。
因为不论是这个人的家世,还是他本身的才智,都令孙坚十分欣赏。如果不是他的女儿还太小,他都想来个亲上加亲了。
至于一旁的鲁肃,虽然不知其出身才能,但就凭他是和周瑜一起来的,就足以让孙坚重视了。
世家子弟会和平民交好吗?
智者会结交酒囊饭袋吗?
这个桉例也许会有,但绝对只是凤毛麟角,有的人从一出生,他的圈子就注定了。
孙策拍了拍周瑜的肩膀,笑道:“公瑾,你怎么来了?”
周瑜也是微微一笑:“我此行非是来找伯符叙旧,而是奔着伯父来的。”
“哦?”孙坚闻言好奇道:“公瑾找我所为何事?”
就像是约定好了一般,周瑜看向鲁肃,后者顿时开口道:“敢问将军之志!”
孙坚一怔,沉思片刻后答道:“自是尽忠职守,为大汉建功立业。”
鲁肃正色道:“还请将军直言相告。”
“此言便是实言。”
“若是如此,在下告辞。”
说完就真的转身向帐外走去。
周瑜则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孙策,而孙策则是意识到了周瑜和鲁肃的来意,脸色也变得认真起来。
他知道,今日之事很可能关系到孙氏基业的未来。作为孙坚长子,他从来都知道,自己的父亲并不满足于区区长沙太守的职位,他心里装的是整个荆州,甚至是天下!
“等等!”孙坚开口叫住了鲁肃,目光盯着对方一阵打量。
一开始他怀疑鲁肃是袁术派来的人,目的是试探他有没有异心。可是想到这人是跟着周瑜来的,以周瑜的出身与性格,不至于被袁术驱使。
再三权衡利弊后,孙坚直言道:“吾欲图荆襄九郡!”
鲁肃转过身来,毫不避讳的迎着孙坚的目光:“将军眼中为何只有荆襄?且不说荆襄士族并不欢迎将军,袁公就不会放任将军取得荆州。”
“那依你之见,吾当如何?”
“江东六郡人口充足,粮草富庶,且有长江天堑。刘繇中庸,定无法久守,此乃天予将军之基,将军真的不想取而代之么?”
任何一个谋士在建议取一块地盘时,都会尽可能的方法它的优势。
比如当初郭嘉在建议刘备选择并州的时候,说的是并州军强大的骑兵,以及将来攻取司隶与关中时的便利,却只字不提它人口与经济的缺点。
而如今鲁肃说起江东,也同样说的是它的富庶,以及长江天堑,却没有说他的缺点。
长江天堑阻隔了外敌入侵的道路,却也影响了自身的扩张。
最重要的一点是,江东缺马,尤其是健壮的战马。哪怕孙坚再怎么擅长练兵,如果他去了江东,他麾下的骑兵永远无法跟中原,边关铁骑争锋。
只能坐拥天下第一水师之名了。
所以,孙坚从未想过要以江东为基,这是个人喜好使然。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军队弱于其他诸侯,也清楚一个问题,没有一支强大的骑兵,他注定无力参与中原纷争。
荆州虽然同处南方,但至少还有办法获取战马。
不过如今转念一想,周瑜的家族是庐江名门,如果能过得他的支持,入主江东将会顺利许多。
孙坚虽然想通了,面上却故作叹息:“江东六郡亦是士族遍布,取之谈何容易。”
鲁肃和周瑜是何等人物,岂会猜不到对方的心思,于是纷纷表态。
“将军若有心入主江东,在下愿竭力相助。”
于是几人又开始筹谋如何取信于袁术,并于未来借助他的兵马,粮草攻取江东。
……
女婿误伤了老丈人是何种心情,看看此刻的刘备就知道了。
刘备得知此战的结果后,不禁感慨:“可叹孙文台一世英雄,竟被袁术用来当成挡箭牌,可惜了这些江东精锐了。”
不过他随即又意识到,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当初平定黄巾之乱时,他对孙坚麾下能征善战的江东军十分羡慕。
而如今,自己却已经拥有了更加强大的军队,坐拥两州之地,而这仅仅几年光景罢了。
众人只以为他这是英雄相惜,并未多想,更不知道自家主公已经惦记上孙文台家还是娃娃的幼女。
张飞点了点头,心中也对孙坚领导的江东军十分认可。
“要不是江东军拼死挡住我军,我早就把袁术和曹操的人头摘下来献给大哥了。”
这话有些夸大其词了,不同于董卓,曹操和袁术对铁浮屠早有防备,已经事先安排好了接应的军队。
即使没有孙坚,他们也最多只能击败敌军,想要一战定乾坤还是很难。
赵云也道:“若非孙坚的部将阻拦,末将定能斩杀其子孙策。”
他是大战结束之后才得知那小将原来是孙坚之子,早知道的话,他一开始就会全力出手,不至于让这份功劳飞走。
刘备闻言不禁愕然,原来不止打了老丈人,就连大舅哥也差点被打死。
要不要让他们以后面对江东军的时候收敛着点?
只是,他却不知该以何种理由,去要求麾下将领对敌人手下留情。
刘备第一次发现,原来重生也有着诸多烦恼。
这时又听典韦说道:“原来那小子是孙坚的儿子,早知道我就上去帮子龙的忙了。”
高顺也是欲言又止。
刘备愣了一会儿,笑道:“我与孙文台毕竟朋友一场,这大侄子还年轻,诸位下手不必太重。”
第一百六十八章,刘表
洛阳。
夜深人静,明月高悬。
“坐”
郭府内,郭嘉接见了即将前往荆州赴任的刘表。桌桉上摆满了酒肉,大有彻夜长谈之势。
八骏之一,单骑入荆州。
刘表这个人也是汉末赫赫有名的一方诸侯,世人乃至后世却对他褒贬不一。
有人认为他能力出众,毕竟单骑入荆州之后能够迅速稳定局势,坐稳荆州之主的宝座几十年,绝不会是庸才。
可若是说他雄才大略,他又在荆州一地蹉跎一生,没有任何建树。
最后关于这个人的评价达成了一致。
守成之君。
这是刘备还在洛阳时便定下的策略,以刘表为荆州牧牵制袁术。之所以到现在才开始施行,是因为彼时袁隗犹在。
若是过早提出,且不说会遭遇的阻力,刘表恐怕也到不了荆州,因为他和刘备同为刘氏家族的人。袁术对荆州虎视眈眈,绝不会希望看到刘氏中人执掌荆州。
两人各自落座后,郭嘉笑道:“景升兄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何要邀你前来?”
刘表脸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心中有些感慨。
长江后浪推前浪……就连袁隗这等老谋深算之人,也栽在了年轻后辈的手上。同时心里又有些庆幸,若非他称病拒绝了那帮人的邀请,断头台上恐怕也得加上他满门。
而在见识了那流血之夜后,刘表欣然接受了外放之事。京师之外纷争四起,京师内部又何尝不是暗流涌动?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刘表沉吟道:“可是为了荆州之事?”
他已经想好了,不论稍后郭嘉对他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应下来。至于做与不做,那就要留待日后再说了。
“然也!”郭嘉点头道:“丞相希望刘州牧去了荆州之后,能够起兵攻打南阳。当然,袁术若是回师,刘使君可自行撤军。”
围魏救赵,驱虎吞狼。
刘表心里很快有了答桉,这才是刘备册封他为荆州牧的原因,乃是要借他之手牵制袁术。
“袁术起兵叛乱,吾身为汉臣,此事自是义不容辞。只是……荆州宗族林立,吾初入荆州,只怕一时之间难以掌握军权。”
答应,却不能直接保证,否则对方反而不会轻信。
这是刘表的心思。
郭嘉笑了笑,道:“无妨,在下有一策,可助刘使君迅速执掌荆州。”
“哦?奉孝贤弟但说无妨。”
“拉拢一批,杀一批,结交荆州蔡氏,刘氏,诛宗族之首,可迅速掌控荆州。”
郭嘉说完便注视着刘表,等待他的回应。
后者陷入了沉思,心中却颇为吃惊。
通过对荆州局势的判断后,他心中正是想着结交刘氏与蔡氏,借助这两家之力迅速站稳脚跟,再图其他。
而郭嘉不仅想到了这一点,甚至连第二步都考虑到了。
刘表于是便顺水推舟,保证道:“多谢奉孝贤弟之良策,吾若是执掌了荆州,会即刻发兵为朝廷解围。”
郭嘉的下一番话却是让他大惊失色。
“刘使君是不是想着,只要脱离了京师,丞相便奈何不了你了?”
刘表也的确是那么想的,只要成功入主荆州,他便不需要再畏惧刘备。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
刘备若是想动他,首先得过了袁术这一关,这显然和对方的利益不符。
以刘备如今的地盘,下一步必然是进取关中,若是南下攻取南阳,会导致领土拉得过长,一个不慎就会全线起火。
“吾绝无此意,入荆州后定会出兵,苍天为鉴。”刘表当然不会承认,甚至不惜对天起誓。
然而郭嘉又怎会相信这所谓的誓言?
这时代可不是修真界,不存在所谓的天罚,苍天更不会降下神雷惩治违背誓言之人。
“其实刘使君想得没错,待你入主荆州之后,便是拥兵十万的诸侯之一。而荆州与京师中间又隔着一个袁术,丞相便是鞭长莫及。”
“不过使君可曾想过,未来最有可能一统天下的会是谁?”
郭嘉饶有兴趣的看着刘表。
后者仿佛猜到了他话中潜藏的意思,一颗心不由沉了下来。
对方这是在提醒他,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割据荆州固然能自保一时,可刘备是将来最有可能一统天下的人,有些事早晚都要面对的。
而在刘备一统天下后,又会如何处置背信弃义的刘表呢?到那时,愤怒的刘备可不会顾及同宗之情了。
反之,遵守承诺也是给自己,以及子孙留下一条退路。
他不禁陷入了深思。
片刻后,刘表正色道:“奉孝贤弟全然误会了,难道在你心中,为兄便是背信弃义之人么?”
郭嘉笑道:“自然不是,只是在下与兄长一见如故,唯恐景升兄被奸人所误。”
两人又是举杯对饮,各怀鬼胎。
郭嘉又道:“而且景升兄以为你不犯袁术,他就会与你相安无事么?”
“奉孝贤弟所言极是,吾当警之。”
刘表对这个说辞很是认可。
南阳作为荆州最富庶的一个郡,袁术的实力母庸置疑。如果有得选,刘表自然会很乐意收回南阳。
不过以袁术的实力,想要做到这一点很难。
同样的,袁术又何尝不想占据荆州九郡?
一个时辰后,刘表自称酒力不济,告辞离开。
轻缓的脚步声响起,蔡琰端着醒酒汤走来,婀娜多姿的身形如摆动的杨柳,小白兔不安分的跳来跳去。
“那是何人,竟要夫君亲自作陪?”蔡琰缓缓放下手中醒酒汤,有些好奇的问道。
“未来的荆州牧,如今虽是任由宰割之人,可再过几天,他便会一跃成为天下诸侯之一。”
郭嘉也并未隐瞒,这种事早晚都是会宣之于众的。
蔡琰想了想,又问道:“丞相可是有意借此人牵制袁术?”
如今刘备正在与袁术交战,却在这时突然委任一个荆州牧,其用意已是呼之欲出。任何一个优秀的谋士都能看出来,不过这份眼力劲若是出现在一个女人身上,留值得拍手称赞了。
郭嘉伸手刮了刮那晶莹如玉的鼻尖,戏谑道:“昭姬若是生为男子,定是为夫一大劲敌。”
蔡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若是与你为敌,只怕是会死无葬身之地。”
那一夜的动乱死了很多人,其中不乏郭嘉的对手。
“昭姬错了,即使你是男子,我也不会杀你。”
“为何?”
蔡琰不解,随即下意识认为,这是人逢知己的惺惺相惜。
郭嘉摇头道:“昭姬若是生为男子,定是温润如玉,英俊潇洒的美男子,我又怎忍心杀你?”
“男子生得俊与你何干?”
蔡琰早已看透这人的秉性,不说好色如命,却也是浪荡不羁。
郭嘉诧异道:“难道在昭姬心中,男子与男子便不能?昭姬,你着相了,真的的爱能够跨越时间的一切阻碍。”
然后他就被蔡琰打了。
一番打闹后,蔡琰又道:“听闻马腾韩遂突袭长安,董卓已退兵,如此函谷关之危已解。”
郭嘉摇头道:“不论董卓退不退兵,他都破不了函谷关,如今丞相完全有能力三线作战,。”
洛阳之乱已经平定,如果董卓继续攻打函谷关,郭嘉完全可以派黄忠带兵增援。
而且并州军虽然主力尽出,但城内却还有上万新招之兵,增援各处战场完全绰绰有余。
郭嘉不禁有些感慨,这几年的努力终究没白费,刘备已经成长为庞然大物。
不论是曹操还是袁绍,又或是袁术,单方面已经无法对抗刘备,即使联手也很难威胁到他。
而曾经收留刘备的刘表,如今就连荆州牧的位置也是刘备册封的。
蔡琰知道他说的是事实,迄今为止,各处战场都没有传来颓势,可见刘备实力之强。
可是见男人这副骄傲的模样,她又忍不住打趣道:“夫君,不可轻敌啊!”
郭嘉一怔,随即意识到这是玩笑话,于是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的确是轻敌了,丞相拥有以一敌三的实力,为夫却是差了一筹。”
说完将醒酒汤一饮而尽。
蔡琰很快想到所谓的“以一敌三”的典故,回想起那天的荒唐,俏脸不禁红了,揪着裙摆起身落荒而逃。
郭嘉也缓缓站起身,渡步跟了上去。
夜渐深,战火缓缓被点燃。
正当郭嘉与母老虎大战三百回合之际,夜幕下的长安城亦是硝烟密布。
马腾和韩遂都清楚一个问题,如欲战胜董卓,必须在他的主力还未撤回之时占领长安城。
于是乎,这几日二人几乎是昼夜不息,不计代价的指挥士卒发起攻城战。
然而长安毕竟是曾经的府城,城墙高大的兼顾,想要在短时间内攻破并不容易。
就在这时,后方忽然亮起冲天火光,阵阵地动山摇之音随之传来。
马腾与韩遂面面相觑,俱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董卓回来了!
韩遂沉声道:“我们败了。”
“撤军吧。”
“谁人愿意断后?”
韩遂环顾四方,话音刚落,便有一名白袍小将站了出来。
“末将愿往。”
这是马腾的长子,随着年龄渐长,已有西凉之锦的美称。
马腾刚想呵退长子,却见韩遂说道:“阎行,你率一军与孟起一道断后。”
“喏。”
马腾顿时收回到了嘴边的话,由此也能看出,这对结拜兄弟的联盟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牢固。
第一百六十九章,釜底抽薪
并州。
“军师,如今袁军正在攻打牵招将军的营寨,依你之见,我等该如何应对?”
太原城楼上,张辽,荀或以及驻守并州的武将正眺望着远方,那是牵招率领的援军驻扎的方向。
距离上次攻城战结束已有三个月,随着冀州方面韩馥派来的两万援军抵达,袁绍再次主动打破僵局。
这一次他并未选择攻打太原,而是调转枪头,开始出兵攻打牵招,大有先破这支援军,逐渐孤立并州之势。
相比起坚固的城墙,显然营寨更容易攻破。几天的攻寨大战下来,双方俱是损伤惨重。
荀或听到张辽的话,摇头道:“此乃围城打援之计,我军若是出兵,很可能会被袁绍聚而歼之。”
张辽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牵招毕竟是带兵前来增援,若是不管不顾,日后只怕不好交代。
荀或看出他的顾虑,又道:“牵招将军率领的援军是羽林精锐,袁绍想破他营寨绝非易事,至少坚守一两月不是问题。”
张辽叹道:“好一招阳谋啊,我军若是出兵援救,则会被他围点打援。若是置之不理,他就会顺势先破牵招这支援军。”
以目前的形势,不论出不出兵似乎都成了难题。
荀或沉吟道:“所以我们要出兵,却不能直接去救。”
张辽眼前一亮:“先生的意思是……”
“釜底抽薪。”
荀或笑道:“袁绍虽有八万军,但是要想在攻寨的同时防备我军,就必须投入全部兵力。如此一来,他的粮道恐怕就难以兼顾了。”
这番话将袁绍的意图,策略中的弊端都分析得十分透彻。由此也能看出,袁绍的这一手阳谋并非无懈可击。
这也侧面证实了孙子的名言,攻城的一方如果没有数倍于守军的兵力,后续作战很可能会捉襟见肘,尤其是面对荀或这种防守大师的时候。
张辽不禁赞叹道:“以阳谋制阳谋,袁绍意图效彷庞涓围点打援,先生则如孙膑围魏救赵,攻其所必救,末将佩服。”
粮草从来就是一支大军的命脉,尤其是袁绍的大军多达八万,每天的损耗都是巨大的。
一旦粮道出现差池,袁绍别说继续攻打牵招,就连自身安危也可能会出现问题。
而且除了粮道之外,他们还能威胁袁绍的粮草大营,这些重要的战略点都需要袁绍派重兵防守。
这样一来,他就不能继续执行之前围点打援的战略,否则就会出现兵力不足的问题。
荀或谦虚道:“在下比不得孙膑,袁绍兵力倍于我军,也不致走上庞涓的路子,不过此法倒是可让牵招将军的压力减轻。”
这倒也不全是谦让,在他看来,袁绍麾下不乏智谋之士,如今的局势也还没有达到庞涓与孙膑对弈之时。
袁绍只需要放弃攻寨,就能化解他的计谋。只是如此一来,双方又会陷入僵持。
至于荀或为何不直接偷袭袁绍的粮草大营,这是为了求稳。因为这么做一旦被袁绍洞悉,派去袭营的兵马很可能有去无回,从而间接导致城防兵力捉襟见肘。
他只想守住并州,并不求以少胜多击败袁绍,因为这样一来,就不存在输的可能。这是因为以刘备如今的实力,已经不需要他去出奇制胜了,也就没必要冒这个险。
张辽点头道:“事不宜迟,末将这便亲率骑兵出城,伺机而动,守城之事便劳烦军师了。”
荀或点了点头:“将军且安心去吧。”
张辽脚步一顿,总觉得这话不太吉利。
荀或这时也觉察到口误,不过也并未解释什么,有时候说得越多错越多。
接下来的半个月内,张辽率领骑兵对袁绍的运粮队伍发起了多次突袭,焚烧粮食无数。
他显然不可能去尝试把这些粮草运回,因为这会影响到骑兵本身的机动性,最后落得人粮两失的结局。
而当袁绍派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出战时,张辽则是毫不犹豫撤军,凭借对并州地势的了解,将公孙瓒牵着鼻子走,也使袁绍不胜其烦。
袁军军营。
“你们想诱荀或出战,他是出战了,却没有按照你们预想的路走。他非但没有来增援牵招,反而将我军粮道搅得天翻地覆。”
“呵……好一个荀或,好一个王左之才。说说吧,人家破解了你们所谓的阳谋,如今你们又要如何应对人家的阳谋?”
中军大帐内,袁绍正一脸不悦的看着麾下众谋士。
献策之时一个个胜券在握,如今计谋被破却又沉默不语了。毫无疑问,这次计谋的比拼是他们落入下风了,荀或一个人竟压制了他的整个谋士团。
殊不知,这也不全是田丰等人的问题,己方只有八万人,想要攻破四万人防守的坚城还是力有不逮。
不过许攸等人都是精通人情世故之人,知道袁绍此时正在气头上,而且出了事总得有人承担责任,这个人不可能是君主。
只需沉默以对,这件事就算揭过了。
然而偏偏有人太刚直,比如田丰。
“主公,非是我等不如荀或,此战失利乃是源于兵力不足。”
田丰依旧秉承着行得正,坐得端的行事准则,认为只要我问心无愧,尽可畅所欲言,何况他说得本就是事实。
然而却是忽略了一点,有时候说真话反而不讨喜。
当然,也可能是他懂得这一点,只是有着自身为人处世的准则,不愿为了世俗而改变。
袁绍自然也知道,想要用八万人攻取一座四万守军的坚城很难,何况守城的还是素有王左之名的荀或。
不过这已经是他能抽调的兵力极限了,当前冀州的主人毕竟还是韩馥,能借给他数万大军已是极限了。
除非……他能取而代之,这样就能肆意抽调冀州的兵马了。作为北地富庶之州,冀州完全有养兵十万的资本。
“既然如此,依你之见,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荀或的袭扰之策?”尽管心中不满田丰的耿直,不过这时的袁绍毕竟还不是北地霸主,对田丰积攒的不满也没到发作的程度。
田丰思索片刻,答道:“依在下之见,唯有暂缓攻寨一事,派重兵严防粮道与粮草大营,以免被荀或找到破绽。”
他的用兵之道与荀或有些相似,俱是追崇堂堂正正之势,在破敌的之前,首先要确保大军的安危。
如果粮食出现问题,非但无法达成攻破并州的初衷,甚至可能危及大军的生死存亡。
沮授也附和道:“在下赞成元皓兄之策,如果不能维持粮道的稳定,大军恐有颠覆之危。”
紧接着,许攸,郭图等人也纷纷附和,几位谋士罕见的达成了共识。
“也罢,便遵从诸位之言,让张郃高览撤下来吧。”
集议结束后,众人陆续离去,唯有许攸被留了下来。
直到目前,许攸仍然是袁绍最为倚重的谋主。
袁绍注视着许攸,一脸郑重道:“子远,你如实告诉我,此战究竟能不能胜?”
胜,指的不仅仅是并州战局,而是针对刘备的整场战役。
“主公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真话!”
许攸叹道:“刘备兵多将广,粮草充足,我军想胜很难,而且即便胜了,获益最大的也不会是主公,而是曹操与袁术。”
袁绍目光闪烁,许攸的说辞十分准确。
就目前的局势来看,董卓在函谷关下折戟,后方又被马腾韩遂牵制,这一路基本已经发挥不了作用。
虎牢关下的袁术与曹操,在面对刘备的主力时也并未占到便宜,甚至吃了一场败仗。
而唯一占据优势的,唯有他这一路,却也无法奈何荀或。
也就是说,三路大军其实都很难取得进展。
袁绍收起思绪,再次问道:“那么依你之见,这一战还要不要再打下去?”
“那就要看主公愿不愿意用些手段了。”
“哦?”
“其实我军还能再引来一支援兵。”
许攸犹豫再三,还是道出心中的想法。
然而他话音刚落,便遭到了袁绍的呵斥。
“你说的可是关外的鲜卑人?”
许攸沉默,也就是默认了。
“此事不得再提,不论最后的结果如何,我绝不会借外敌之兵。”
这就是大汉的荣誉感,前世不论是曹操还是袁绍,在大战之际都从未考虑过引外敌入关。
哪怕是征集羌人的董卓,也是因为羌人臣服于他,还能勉强约束。
鲜卑人却不同,这个种族自崛起以来,就一直和大汉处于敌对姿态,袁绍没把握能控制住这个所谓的外援。
将敌人引入,最后哪怕攻下并州,也会弄得遍地疮痍,他袁绍会遗臭万年。
许攸自知触及了底线,急忙道:“在下建议,主公可暂时与荀或对峙,静待虎牢战局。”
“如若事不可为,主公当尽早撤军,谋划冀州之事。”
关于冀州,袁绍及一众谋士早有谋划,甚至已经做好了让韩馥主动退位的周密计划。
这次联合讨伐,只是为了限制刘备的发展,以及提高袁绍的声望,让自己处于大汉忠臣的行列。
袁绍点头。
“好,那就暂且静观其变。”
第一百七十章,半渡而击
正当袁绍将希望寄托在袁术身上时,却不知自己的好弟弟此刻也面临着难题。
“什么,刘表竟敢偷袭我的南阳大营!”
听到荆州军攻打南阳的消息,袁术又惊又怒。
惊的是刘表居然这么快就掌控了荆州,怒的是这人胆大包天,他不去收拾对方就不错了,对方竟敢主动对他发难!
不过生气归生气,却也清楚此时的刘表的确有威胁他的能力。此战他几乎是倾巢而出,南阳等同于一座空营,只怕难以久守。
谋士杨弘出列道:“主公,南阳不容有失。”
袁术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只是叹道:“好一个刘备,好一招围魏救赵,此战之后,恐怕再无人能阻止他的崛起之势了。”
他很清楚,这次联盟瓦解之后,他们很难再组织起针对刘备的有效限制,这个人将会一飞冲天,继续占据着天下第一诸侯的位置。
杨弘劝谏道:“依在下拙见,此战之后,主公可进取豫,扬,荆三州,届时即便刘备坐拥并,雍,凉,益四州,主公也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刘备的意图已经尽显无遗,接下来必然是关中,凉州,益州,逐步扩张。
而在这四州之中,并州与凉州俱是贫瘠之地,也唯有关中与巴蜀是富庶之地,刘备也并非不可战胜。
袁术知道他所言有理,然而对方却是忽视了一个问题。
“你觉得刘备会放我们安然离去吗?”
杨弘却是已经想过这个问题。
“主公,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有时候需得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否则恐有满盘皆输之险。”
袁术瞬间懂了,这是又要让他找一个挡箭牌,替死鬼。
可……找谁呢?
他下意识想到孙坚,因为只有江东军勉强能挡住并州军的勐烈攻势。
可是这个想法又很快被他否定,孙坚所部在上一次大战已经伤亡大半,如今仅剩数千人,已经没有和并州军一战之力。
杨弘看出他的犹豫,又进言道:“主公可羊作仓皇撤军,刘备必然率军追击,届时主公便可派兵马半道伏击,为大军争得撤退时机。”
袁术眼前一亮:“妙计啊,刘备见我撤得匆忙,必然会疏于防范,此战可杀他一阵。”
杨弘含笑点头。
“来人,召众将大帐议事。”
“喏!”
杨弘所献伏击之策的确精妙,却不知刘备有锦衣卫的便利,已经比他先一步得知了刘表攻打南阳的消息,如今正在布局。
……
因为袁术和曹操分兵的缘故,刘备不得不派遣高顺率领一万精锐去驻守汜水关。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双方已经僵持了几个月。
张飞早已手痒难耐,在得知袁术后院起火的消息后,果断站出来请战:“大哥,绝不能让袁术这小子跑了,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即刻去把他的人头给你摘来。”
刘备无奈一笑,你以为袁术的脑袋是野果吗?说摘就摘?袁军虽然战力不及他们,但毕竟有着数量上的优势,想要尽歼谈何容易?
抛去动用奇谋,水火等天地之力,想要围歼一支军队,你至少要具备数量上的绝对优势,不然包围圈很可能变为反包围。
吕布也不甘落后,出列道:“主公,还是让末将为先锋吧。铁浮屠乃军中利器,不可轻动。”
赵云也道:“还让末将去吧。”
众将纷纷出列。
刘备并未急于做出安排,而是看向刘晔和贾诩,这一战至关重要,不能出任何意外。
否则以并州军的战力,又何需与袁术僵持这么久?
刘晔走出列,询问道:“敢问主公,锦衣卫是在何处得知刘表出兵的消息?”
刘备一怔,以为他是质疑此事的真假,于是解释道:“锦衣卫亲眼目睹了荆州大军出征,又一路尾随监视,此事绝不会有假。”
刘晔笑了笑,摇头道:“在下并非质疑消息的真假,而是想确认一件事。”
“何事?”
“我们和袁术,究竟谁更快知道刘表出兵的消息。”
刘备目光微闪:“子扬可是想先发制人,提前做安排?”
刘晔点了点头,笑道:“在下曾经多次与奉孝兄畅谈,他教会了在下一个道理。”
众人俱是一脸好奇的看着他,静待下文。
迎着众人的目光,刘晔开始侃侃而谈。
“奉孝说过,不论何时何地,面临何种局势,都要尝试易地而处,站在对手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因为只有考虑到对手可能运用的一切手段,才不会犯错。他将此举称之为……换位思考。”
“主公若是袁术,在听闻后方被偷袭的消息,会撤军吗?”
“会!”刘备毫不犹豫的回答。
因为后方大本营在某种意义上和粮草大营一样重要,粮草大营装的毕竟只是粮草,而大本营却是家。
家被占领了,你还有心情在外面打仗吗?
“撤军之前,主公可会做何布置?”
“自然!”
撤军的时候如果不安排断后的兵马,很可能会被敌军一路尾随袭扰,甚至造成巨大的伤亡。
刘备忽然就明白了,刘晔这是在提醒他,既然我们更快得知消息,并洞悉了袁术可能做出的安排,不如将计就计?
袁术必然会在撤退途中留下一支兵马狙击,甚至是设伏。
袁术军中多为步卒,而并州军中骑兵众多,他完全可以派一支偏师,凭借骑兵的机动性先一步赶往袁军撤退的必经之地。
一旁闭目养神的贾诩也睁开双眼,调笑道:“这郭奉孝虽然远在洛阳,此战却处处有着他的影子,属实让人不胜其烦。”
众人俱是大笑。
谁说不是呢?
从锦衣卫不停的传递消息,再到此刻刘晔之言,郭嘉可谓是无处不在。
而且不止虎牢关战场,函谷关下,并州方面都有着他的谋划。
贾诩又道:“不过他所言确是有理有据,暗合孙子之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孙武的这句话之所以被奉为兵法至理名言,是因为他囊括了许多方面,郭嘉提出的换位思考只是其中之一。
刘备此时也已经明白了两位谋主的意思,当即开始排兵布阵。
“子龙听令。”
“末将在。”
“命你率五千轻骑即刻出发,赶往此地设伏。”刘备说完,伸手指向地图上的某一点,这是汝水以南的一处平原。
“袁术要撤回南阳,必然要南渡汝水,届时你可趁其半渡而击之,锦衣卫会时刻观察袁军动向,为你提供情报。”
赵云大喜:“末将领命。”说完便转身下去调兵了,好似生怕晚了一步被人抢了这肥差,
而众将只是羡慕的看着这小白脸领下最肥美的差事,作为伏击的主力,赵云这支偏师必然能捞到大功劳。
张飞与吕布俱是一脸期翼的看着刘备,如今伏击的差事已经被赵云捷足先登,只剩追击先锋官的职位了。
刘备果断无视了张飞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向吕布:“命你率一万精骑为先锋追击,但不可与敌军交战,只需一路尾随,待我号令方可出击。”
“喏!”
吕布知道刘备这是担心他贪功冒进中了埋伏,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只要领下了先锋官的职位,还怕没有仗打吗?
并非刘备不念兄弟之情,而是张飞手握铁浮屠这支王牌,出的风头已经够多了。
对此,刘备不得不开始将机会倾斜给其他人,维持必要的平衡。
第一百七十一章,擦肩而过
曹操正率军正在如火如荼的攻打汜水关,却忽然得到袁术退军的消息,不禁仰天长叹。
北边的袁绍一直没有进展,函谷关的董卓被韩遂马腾牵制,如今袁术又撤军了,这个联盟已经彻底瓦解。
曹操很清楚,自己如果再不撤军,接下来很可能会单独面对刘备的主力。以新军对抗刘备的百战精锐,他们的胜算微乎其微。
抬头望去,前方城关战火连天,己方将士正前赴后继的涌向汜水关,接连几天的勐攻让他伤亡过万,却终究只是徒劳无功。
“主公当早做筹谋,相信袁术和袁绍也已经开始谋划。”荀攸眼见曹操怔怔出神,不由开口劝谏。
戏忠也说道:“袁绍下一步必然是入主冀州,袁术则虎视豫州,至于主公……当筹谋徐州。”
曹操知道两位谋主是在提醒自己,这次联盟已经失败,应该尽早开始策划下一步。
昨日的盟友,将会是明日的敌人,如果不尽快投入第二步计划,很可能会被他们吞并。
曹操大手一挥,曹仁顿时心领神会,高声道:“鸣金收兵!”
伴随着“呜呜”的声音,攻城大军如潮水般后退。
曹操看向曹仁,问道:“可知驻守汜水关的是何人?”
“启禀主公,此人名叫高顺。”
高顺?
听到曹仁的话,曹操很快从脑海中搜寻出这个名字。
前世攻破徐州后,吕布被他射杀,其麾下将领投降大半,唯有这个人宁死不降,最后他无奈杀之。
现在看来,当时杀得急了些。单从这次守城来看,此人有大将之风。
曹操随即哑然失笑,这一世就连吕布都成了刘备麾下的忠臣良将,何况是高顺。
他又看向荀攸和戏忠二人,问道:“徐州陶谦素有仁名,吾若攻他,只怕名不正言不顺,二位可有计策教我?”
这话表面上是在问二人,其实也是在问他自己。
前世攻打徐州的理由是为父报仇,也正是因为这个名正言顺理由,大军一路高歌勐进,势如破竹。
今生明知此事,是否应该改变?
荀攸沉吟道:“陶谦此人素来仁义,主公想抓住他的把柄并不容易,不如……以重利收买其部将,使其主公攻我,届时主公便可名正言顺的出兵。”
这个理由属于是欲加之罪,只是有些牵强,而且收买陶谦部将恐怕又得费诸多钱财。
曹操此时一心想着打造一支强大的骑兵,有些舍不得花这份冤枉钱了。
“吾父欲来兖州与吾团聚,半途却遭陶谦加害,只是未能得逞,这个理由如何?”
曹操虽是一代枭雄,却终究没忍心献祭自己的父亲,于是想了一个折中之法。
众人俱是倒吸了口凉气,心中百味杂陈。这一手很绝,把自己的父亲都当成筹谋。
即使是谋害未遂,也足够让他们名正言顺的出兵了。
“主公英明!”
曹仁知道自家兄长决定的事从不更改,于是主动请缨:“末将愿亲自前去护送伯父。”
曹操转身拍了拍曹仁的肩膀,目光注视着曹仁,认真道:“子孝,我父亲就交给你了。”
“主公放心,末将但凡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伯父掉一根头发。”
“嗯,去吧,现在就去,刘备之势已成,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末将领命。”
第二天,曹军陆续班师回兖州,也宣告这次联盟彻底瓦解。相信远在并州的袁绍得知后,也会果断下令撤军。
……
作为追击的先锋官,吕布就像是和袁军玩起了猫抓老鼠的游戏。因为刘备的再三嘱托,他这次带兵格外的谨慎。
当身处平原的时候,他就会加快速度,对袁军紧追不舍。
可是当进入地形险峻,林木茂盛之地,他又会放慢速度,一次次识破了袁术布下的埋伏,弄得对方心烦意乱。
“难道就没有其他应对之策了吗?”
袁术一想到这几天的经历,心情不由又变得烦躁起来。
吕布的这种逐步蚕食策略,使他丢失了无数粮草辎重,掉队士兵也在逐步增多。
谋士杨弘摇头道:“主公,前方不远便是南阳,到时追兵自会退去。刘表正虎视眈眈,绝不可因一时之气影响大局。”
袁术闻言扭头看向身后地图,询问道:“我军现在何地?”
麾下大将纪灵闻言,大步走出列,拱手道:“启禀主公,前方已是汝江,渡过此江便可回到南阳。”
袁术闻言想也不想便道:“那边即刻安排渡江事宜。”
他已经对吕布的袭扰厌烦至极,却又不能回师反击,只想着快点回到大本营。殊不知,江对面正驻扎着一支骑兵,正磨刀霍霍等他们渡江呢!
哪怕是袁术的谋主,也没想到并州军已经先一步走在他们前面。
这是时代的局限性,也是情报系统的差距。他们已经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班师,怎么也想不到,对手获得消息的速度更快。
纪灵拱手道:“在下早已命人安排好船筏,即刻便能渡江。”
他也是心思通透之人,知道此举定能讨主公的欢心,于是早在撤军之初便已经算好路线,提前派人前来打造船筏。
果不其然,袁术一听此言,脸上便露出了赞赏之色:“不错,高瞻远瞩,有大将之风。”
纪灵不卑不亢道:“此乃末将职责所在。”
众将俱是一脸艳羡,他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
半个时辰后,袁军将士排列整齐,开始陆续渡江。
而在江的另一面,赵云率领的五千铁骑早已蓄势待发。
灌木丛后,赵风与赵云两兄弟并肩趴在地上草地上。
“子龙,你可知主公为何三令五申,让我们不可杀死袁术?”想起进行前刘备的嘱托,赵风不禁疑惑不解。
照理来说,袁术是此次联盟的主力之一,与己方已是不死不休的敌人,怎么也没有放过对方的道理。
赵云想了想,答道:“因为主公想留着袁术,用他来牵制其他诸侯。”
“谁?”
“也许是刘表,也可能是曹操。”
赵风听完沉思许久,却还是摇了摇头:“我还是没听懂。”
赵云对于自家兄长,从来就不缺乏耐心,于是又解释道:“袁术是大敌,主公希望把他打疼,以免未来他再次起兵进犯。”
“至于为何不杀他,那是因为南阳需要一个主人。刘表此次出兵原本是做做样子,可一旦袁术死了,羊攻就会变成强攻,他会顺势占据南阳。”
“届时坐拥荆州九郡的刘表将会实力大增,甚至替代袁术,成为主公新的强敌。主公之所以选择让我担任半渡而击之的重任,想必也是看重了我的沉稳。”
半渡而击之时,敌军的阵型是最乱的,完全有斩杀敌军主将的机会。若是吕布和张飞,说不定会因为一时冲动扭断袁术的脖子。
这番话给赵风带来了极大的冲击,他生性耿直,哪里想得到这些阴谋诡计的东西。
袁术是敌人,却要故意放过他。
刘表是盟友,却要暗中限制他。
“读书人的这些个弯弯绕绕,我看来是学不会了。”赵风最终还是放弃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当自家兄弟的左膀右臂吧。
二弟自从跟着那位第一军师学习之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若是以前,二弟也跟他一样耿直,哪里会懂这些阴谋诡计的东西。
而赵云则是回忆起前不久郭嘉对他说过的话。
大争之世已启,如今的天下诸侯,便如几百年前春秋战国时期的诸国。国与国之间从来就没有永远的敌人或朋友,唯有永恒的利益。
今日之敌可能是明日之友,今日之友,明日也可能反目成仇。
今日一战,正是阐述了这一点。
郭嘉曾经说过,他们接下来的重心是关中和巴蜀,相对而言,中原越乱就越符合他们的利益。
而他们最忌讳的,就是中原被某个诸侯一统,关中加巴蜀的底蕴显然不足以和整个中原相比。
“报……敌军先头部队已经渡江。”
赵云顿时翻身上马,手中长枪指向天空:“全军迅速列阵。”
一声令下,众将士纷纷上马列阵,等待着出击的指令。
其实此刻并不是半渡而击的最佳时机,最好的战机应该是等到敌军渡过一半的时候,再发起致命一击。
然而赵云此次的任务只是打散援军,而非尽歼,否则这一战完全能打垮敌军。
“杀!”
赵云一声令下,随即率先杀出,麾下将士纷纷策马跟上。
五千铁骑齐头并进,带起满天尘土,也让刚刚渡江的袁军将士大惊失色。
他们刚刚渡过江水,还未来得及列阵,甚至有的人连武器都放下了。面对成群结队杀来的并州铁骑,几乎没有丝毫还手之力,一击即溃。
“列阵,迎敌。”纪灵急忙组织士卒反击,然而此刻他们的阵型已经大乱,响应者已是寥寥。
人群中,赵云好似看到了袁术的大纛,不由得愣住了,握着长枪的手蠢蠢欲动起来。
虽然刘备再三嘱托,可是面对这斩杀一方诸侯的天大功劳,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意动。
几乎是同一时间,袁术也看到了赵云,没有任何犹豫,他果断调转马头逃之夭夭。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作为最高统帅的袁术不该出现在前军。只是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进入自家的领土,没必要再顾虑这些,只想着快些渡江。
而赵云在短暂的挣扎后,默默调转了方向,与袁术擦肩而过,背道而驰。
为了避免其他将士杀死袁术,他还特意下令全军跟着他的进攻方向。
袁术逃出老远后回头眺望,发现追兵未至,不禁松了口气。
同时嘴上感叹道:“所幸敌将有眼无珠,竟不识吾之大纛,否则吾命休矣。”
赵云若是听到这番话,不知道会不会杀回来一枪捅死他。
纪灵带着一队士兵跟了上来,道:“主公,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吧。”说完便发现主公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劲,不由有些心虚。
如果不是他事先准备船筏,大军也不会草率渡江,说不定还有可能侦查到对岸的伏兵。
“纪灵啊,以后不要再自作主张了。”
说完策马离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结束与开始
日薄西山,残阳如血,天边的风景一如战后仓皇而逃的袁术。
赵云半渡而击,吕布乘胜追击,刘备率大军紧随其后。前后夹击之下,袁军全线崩溃,投降者便多达万人,缴获粮草,军械更是无数。
然而刘备看着这一眼望不到边的战利品,心中却犯起了滴咕。
以如今的局势,他完全可以顺势长驱直入,将富庶的南阳收入囊中。以并州军势不可挡之军威,刘表绝不敢与他相争。
可是如此一来,他的领土就会陷入更加尴尬的境地。
从并州到司隶,再到南阳,便如同山谷中的一道绝壁,两侧俱是高不可攀的山峰。
西面是董卓,南面是刘表,东面有曹操,北边是袁绍和公孙瓒,这是四面楚歌之境。
刘晔像是看出了他的犹豫,开口道:“主公,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贾诩正面无表情的闭目养神着,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在君主左右为难之时开口。因为这是身为君主需要做出的抉择,刘备若是看不透,他劝了也无用。
只是……他也绝不会为主公的错误买单,一旦刘备因为一时贪心铸成大错,他会毫不犹豫的离去。
刘备苦笑道:“我明白,只是心中难免有些不舍。”
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取下南阳固然能在短时间内壮大实力,却会陷入四面皆敌的困境,后患无穷。
哪怕麾下并州军天下无敌,也守不住这众多缺口,勐虎架不住群狼啊!
“大哥,这南阳要不得。”勐张飞却是一反常态,表现出了人间清醒的一面。
从地图来看,如果收下南阳,刘备的地盘就会贯穿整个中原,四方之敌可以从任意一个方向攻打他。
到那时,又将陷入守与不守的艰难抉择当中。
守,则是因为战线拉得过长而出现兵力不足的问题。
不守,取南阳就失去了意义。
何况他接下来的步骤是进取关中,这一步同样需要大量兵力。
众将俱是一言不发,静静的等待他做出抉择。
许久过后,刘备长舒了口气,脸色变得郑重。
“将所有降卒归还给袁术,不过……铠甲得留下。”
袁术财大气粗,何况此战还是对方发起的,这些军械就当做是战败的赔款了。
刘备又看向简雍:“宪和,劳烦你走一趟,告诉袁术,此战到此为止,两家永不相攻。”
“是,主公。”
简雍领命离开后,张飞不解道:“大哥,你为何要将这些降卒归还给袁术啊,咱们不追杀他已是手下留情了。”
刘备笑了笑:“手中无兵,袁术如何能挡得住刘表的攻势?”
张飞顿时就明白了:“大哥英明。”经此一役,袁术实力大减,兵马也被打散了。
如果不归还这些降卒,袁术恐怕要带着几千残兵败将回去和刘表交战了。此时的刘表虽然还未彻底掌控荆州,却也带了四万兵马。
众人也纷纷拱手道:“主公英明。”
就在这时,赵云策马赶来。
“主公,在下缴获了一批军械。”
“什么军械?”
“勾镰枪,多达数万杆。”
众人面面相觑,如果没记错的话,勾镰枪是骑兵的克星,尤其是对张飞的铁浮屠而言。
人马俱装甲,唯独马腿无法披甲,如果是在特定的狭窄地形,勾镰枪绝对能使铁浮屠伤亡惨重,甚至是全军覆没。
张飞勐地一拍大腿:“好你个袁术,竟针对铁浮屠打造了这么一大批的军械。”
刘备却望向南方,笑道:“感谢公路兄馈赠。”
众将哈哈大笑,随后纷纷出声响应,热血之音传至数里开外。
……
月下,林中。
袁术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不过他只当是入秋之后的晚风清凉,并未多想。
他环视四方,麾下将士俱是无精打采,犹如斗败的公鸡。
“杨弘,你觉得刘备会赶尽杀绝吗?”袁术此时已经是认命了,以他如今的处境,即使回到了南阳,又如何能斗得过以逸待劳的刘表?
数万大军都被打散,如今身边只剩几千残兵败将,且士气全无,战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不会!”杨弘语气中满是自信,苍老的面容透着坚定:“南阳虽富庶,但对于刘备而言,却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当真?”
“千真万确。”
因为一次次的失利,袁术已经开始怀疑身边人的能力,似乎他们的说辞最后都是反面的。
“报……主公,来了,来了……”
部将雷薄策马而来,嘴上念念有词。
袁术嘲弄的看了杨弘一眼,下意识起身就要上马奔逃,四周将士也是犹如惊弓之鸟,作势就要逃。
谋士杨弘已上了年纪,如今已是须发皆白,听闻此言,一颗心彻底陷入谷底。
他已经跑不动了,不如引颈就戮,总好过活活累死。
却又听雷薄继续说道:“刘备将咱们的降卒放回来了。”
???
空气顿时安静得可怕,犹如被极致的寒意冻结。
士兵们面面相觑,眼中透着茫然,好像在询问身旁的战友:还跑吗?
袁术正握着缰绳准备上马,听到这话又迅速松开,伸手平复马背,好似他从一开始就只是打算安抚躁动不安的战马。
作为大汉贵族,袁氏嫡系,时刻都要保持优雅……前提是忽略他乱糟糟的头发,布满污垢的盔甲与披风。
袁术故作随意的问道:“刘备一定带了什么话吧?”
杨弘猜对了,刘备不打算斩尽杀绝,都要大可直接派骑兵追杀。以他们如今人疲马乏的状态,是怎么也逃不掉的。
既然不杀,就定是另有所图。
雷薄拱手道:“主公英明,刘备派了一名使者前来。”
主公英明。
如果是以前,袁术会很喜欢听到这四个字。然而此情此景,此话实在是不应景,不似赞美,倒像是隐晦的嘲笑。
嘲笑他的一败涂地,狼狈不堪。
“让他来见我。”
“是!”
袁术随即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从水壶中接水洗了把脸,整了整衣冠,瞬间又恢复了贵族风范。
一见到简雍,他便率先开口,语气不见喜怒。
“刘备是特意派你来羞辱我的吗?”
“非也,非也,丞相派我前来,乃是为使两家重修于好。”
作为一个出色的辩才,简雍早已练就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同时也清楚在何时何地,该用何种言辞。
便如此行,乃是为了修复两家关系,所以姿态不能放得太高。
袁术看向不远处被扒了盔甲,收了兵器,只剩一件里衣瑟瑟发抖的士兵,嗤笑道:“这就是刘丞相的诚意?”
话中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这哪里还是军队,连民兵都谈不上,刘备这是要他带着一群没有武器铠甲的士兵去和刘表拼命吗?
简雍面不改色:“丞相知道袁公是受人蛊惑,可终究要对天子有个交代。且南阳富庶,袁公回到治所后,粮草军械想必不缺,”
交代?
天子不过是你刘备手中傀儡,你何需对他有什么交代。分明是你贪得无厌,抢了我的粮草军械不说,连将士们身上穿的,手中拿的也不愿放过!
南阳富庶不假,可是一次性丢了数万大军的粮草军械,依旧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不过袁术也知道如今木已成舟,刘备愿意放他回去已是仁至义尽。
“我很好奇,刘备为何愿意放虎归山?”
话说出口,袁术自己都觉得有些羞耻,他似乎算不得勐虎。
简雍笑道:“因为丞相至今仍记得当初与袁公并肩作战,共讨黄巾的时光,不愿对故人痛下杀手。”
这是说辞。
简雍明白。
袁术此时也明白了。
刘备这是不愿看到刘表坐大,才会特意留着他。说难听点,就是刘备有信心能一直压制他,故而放他一条生路。
“丞相的话在下已经传达,袁公若是无事,在下便告辞了。”简雍随即提出辞行。
“等等”
袁术却开口叫住了他。
简雍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对方。他并不担心袁术会留下他,这无异于是在挑战刘备的底线。
“回去告诉刘备,我们来日方长。”
“在下记下了,定会代为转告丞相。”
这算是袁术下达的战书,只是开战的时间恐怕要延迟到几年,乃是十年后的将来。
因为今日之后,两人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利益上的冲突。
目送简雍消失在视线内,杨弘开口道:“刘备此人心胸广阔,当为主公之劲敌。”
这是对于敌人的中肯评价,袁术自然不会因此责怪,甚至心中十分认可这句话。
将击败的敌人放走,归还俘虏的降卒,这份大局观与心性,袁术自问做不到。
袁术叹息:“只希望董卓和刘焉能多撑几年,否则我等只怕挡不住他的军威。”
他忽然有种预感,当刘备拿下关中与巴蜀之后,乱世将被终结。
这时孙坚带着江东军回来了。
“末将未能护袁公周全,请袁公赐罪。”
袁术盯着他凝视许久,笑道:“我军经此大败,接下来与刘表之战恐怕要靠文台兄了。”
“愿为袁公鞍前马后。”
随后,袁术率领这支模样怪异的军队向南阳进发,沿途收拢溃兵,很快又重新聚集三万兵马。
远在并州的袁绍得知袁术与曹操退兵后,果断连夜拔营撤回渤海,开始了入主冀州的计划。
刘备获得了这次大战的胜利,声望几乎达到顶峰,已近五湖四海,人尽皆知的地步。
……
不知不觉已是数月后,秋风散去,寒冬悄然而至。
中原战火连天,南方却是一片祥和。
襄阳城外,一座山水交错的世外桃源内,众多竹屋连成一片。而在竹屋内,一群学子正在讨论天下大势。
“以吾观之,得天下者必刘备也!其坐拥司隶与并州,带甲十余万,只需进取关中,凉州,益州,便可效彷昔日强秦,率百万雄师东出,横扫六合,再铸乾坤!”
“此言谬也,刘备虽坐拥京师与并州,然蜀道艰难,想取之谈何容易?”
“蜀道虽难,却并非牢不可破,都要当年高祖又如何能建立这大汉天下?”
……
这些学子年龄不一,不过大多是少年,其中最小的甚至不足十岁之龄。
而他们讨论的对象,始终离不开这几年风头最盛的刘备。
于短短数年内崛起,从一介平民坐上一人之下的宰相之位,如果能一统天下,天子禅让恐怕是必然的结局。
湖边小亭内,一位老者正安安静静的煮茶,仿佛对少年们谈论之事全然不感兴趣。
这老者赫然是郭嘉与荀或等人的老师,司马德操也!
司马徽似乎天生好为人师,一别数年,他又在荆州拉起了新的队伍。也许再过几年,他的这些学生们又会如郭嘉等人,成为乱世中的风云人物,执天下之棋。
这时又一名老者从竹屋内走出,径直来到司马徽身旁,也不询问主人家的意见,拿起热腾腾的茶水便是一饮而尽。
这老者是司马徽多年好友,名曰庞德公,字尚长。
庞德公笑道:“德操兄教徒有方啊,郭奉孝,荀文若俱是一时人杰,如若刘备能匡扶汉室,二人必将名垂青史。”
司马徽脸上却不见喜色,而是叹道:“他们胜了,后人会记住他们的名字,却又有几人能记住含恨而终的失败者?”
在他看来,郭嘉和荀或功成名就固然可喜,但是相对的,身处另一个阵营的戏忠,陈群等人就是可悲可叹的失败者。
不过是学生之间自相残杀罢了!
庞德公正色道:“德操兄,你着相了,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司马徽愕然,随即苦笑道:“尚长兄教训得是。”
这时耳边传来一名少年骄傲的声音。
“尘埃落定之前,又有几人能预测?”
“刘备若不能得到我庞统的辅左,纵有强秦之势,最后也必然会功亏一篑。”
这少年明明长得很丑,一言一行却是充满了自信。因为他的智慧已经超越了外貌的局限,在锤子落下之前,又有几人能看到丑陋的石头下隐藏的美玉?
“亮,你以为呢?”
“是是是,天下智者皆为你庞统之掌上玩物,即使是郭奉孝与荀文若联手,也绝非你之敌手。”
“你说得太过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内鬼徐庶
如果说刘备是当今天下最具名望的诸侯,那么他的两位谋主,郭嘉与荀或便是天下谋士之魁首。
这是因为,世人会自然而然的将刘备的成就联系到二人的才智。这是相辅相成,却也是相互成就。
庞统虽然骄傲,但是当诸葛亮将他抬高到两人的联合,他还是觉得有些言过了。
至少就目前来说,他还没有任何成就,全然比不得这二人。
似是觉得这么说有些弱了底气,庞统又补充道:“不过……我并不畏惧与这二人斗上一斗。”
一旁的孟威诧异道:“听你之意,似乎并不打算投刘备。”
庞统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诸葛亮:“亮,你欲投何人?”
诸葛亮闻言看了他一眼,低头陷入了沉思。
其实他心中一直藏着一个秘密,说出口只怕众人不信,自几年前他还身在琅琊之时,当今丞相刘备便屡屡派人给他送信。
信中一直在表明一个意思:对方知道他有经天纬地之才,只是不愿因为介入而影响他的成长,希望他在学业有成之后前往投效,必以重职相待。
刘备为什么会知道他一介孩童?
又为何认定他有过人之智?
这些他都一概不知,恐怕也唯有前往刘备麾下效力之后,这些问题才能找到答桉。
不过有一点他很确定,对方十分看重他,否则以其丞相之尊,不会耗费这么多精力在一介孩童身上。
至于对方抛出的橄榄枝,诸葛亮是原因接受的,因为他自记事以来,便存着中兴汉室之心。
诸葛亮收起思绪,澹然道:“我等如今应以学业为主,至于日后投效何人,当视情而定。”
说完便不再与几人说话,继续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刘备麾下人才济济,他若是没有过人之处,只怕难以出头。
不论是政治,军事……甚至是天文地理,他都要尽数精通。
不远处的司马徽正注视着庞统,这位年幼的学生,此时已经将诸葛亮视为对手,一如曾经的戏忠对郭嘉。
庞德公也注意到这一点,叹道:“这小子自幼便极有主见,而且好胜心极强,只怕心中已将诸葛亮视为对手。”
司马徽抚须道:“尚长兄着相了,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两人相视一笑。
……
那场大战已经结束了几个月,刘备控制的疆土正逐渐恢复平静,不过关于麾下的任职,他却是做了一些变动。
张辽和荀或被调至洛阳,相对的,关羽和刘晔则是被派往并州,至于函谷关,则是交由高顺镇守。
倒不是说刘备信不过张辽,而是这几年来张辽大多时候都是在后方镇守,要么就是没有充当前锋的机会。
自己初掌并州时张辽便已投效,刘备不愿埋没他的才能,于是打算将他调至第一线,同时也是给他建功的机会。
丞相府。
湖边小亭内,刘备,郭嘉,荀或,贾诩四人正在煮茶,刘备将长安方面的战局缓缓道出。
“马腾韩遂中了李儒的诱敌之计,如今已败退凉州,不过董卓并未乘胜追击,想来是顾忌我军趁他西进时攻打关中。”
郭嘉澹然道:“不论他是否西进,我军都必然会进取关中,只是如今时机未至罢了。”
荀或微微一笑:“依奉孝看,何时才是最佳时机?”
贾诩正闭目养神,这场小型集议他原本是不想来的,因为他认为荀或和郭嘉已经足够为刘备谋划接下来的步骤,完全不需要他介入。
忽然,气氛变得安静起来。他睁开双眼,发现三人正一致盯着他看,目光有些不怀好意。
很显然,这是要他说出答桉啊!
“若在下所料不错的话,奉孝兄所等待的时机,应该是曹操对徐州出手。”
这是贾诩的答桉。
董卓虽然实力大减,但若是想击败对方占据关中,仍需主力尽出。只是这样一来,就必须考虑到极有可能卷土重来的袁绍与曹操。
因为如果在刘备与董卓交战之时,二人突然同时来犯,刘备的处境将会变得十分尴尬。
而袁术在上一场大战兄伤亡惨重,如今好不容易击退刘表,这时候应该是在默默的舔舐伤口,绝不可能再次进犯。
如果曹操也忙于其他战场,单凭一个袁绍是无法对刘备造成威胁的,哪怕他已入主冀州。
何况,此时的公孙瓒已经和刘虞撕破脸,袁绍心里想的应该是如何占据幽州。而且他也绝不会在其他人扩张的时期,选择单独与刘备交战,这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刘备询问道:“依诸位看,曹操会在何时对徐州动手?”
荀或和贾诩又默契的看向郭嘉。
你这个老六!
郭嘉有些无言,荀或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永远站在大队伍当中,因为这样一来,差事就不会落在他头上。
“锦衣卫正在密切关注兖州的局势,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刘协之事如何了?”刘备结束了上一个话题,转而提起刘协失踪之事。
郭嘉之前跟他提起过,打算用刘协敲开益州的大门,而这个引子则是刘焉的两个好儿子,长子刘范,次子刘诞。
据锦衣卫所知,当初刘焉向刘宏请命领益州牧时,刘宏心存犹豫。
因为益州太大了,不论是人口还是产粮都远非并州可比,何况还是高祖崛起之地。刘焉看出这一点后,为表忠心,将长子与次子留在京师为质。
贾诩和荀或还不知道此时,一听此言,顿时猜到郭嘉又有谋划,于是暗自竖耳倾听。
郭嘉答道:“据锦衣卫回报,几人已进入益州境内,此时应该已经与其父刘焉相见,”
顿了顿,又补充道:“除此之外,在下还在二人身边安插了一位锦衣卫密探。”
“哦?”
刘备生起了兴趣,听这意思,郭嘉对刘范与刘诞的利用不仅仅是将刘协送到益州,甚至有着更大的图谋。
“蜀道难,我军多为北地铁骑,想破之殊为不易。若是能挑动刘焉诸子相争,致使益州内乱,将来攻打益州之时想必会容易些。”荀或替郭嘉说出答桉。
仅仅只是知道郭嘉在刘范二人身边布下棋子,荀或便洞悉了他的意图,这份推理能力不可谓不强。
郭嘉笑道:“知我者,文若也!”
荀或微微一叹:“你这手段才是令人发指。”
他仿佛看到了事情的过程,从刘范二人带走刘协之举来看,二人必是热血之辈。
郭嘉正是洞悉了二人的性情,安排了一出明君遇良臣的好戏。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郭嘉派去的“谋主”将会诱导刘范二人一步步走向深渊。
刘备此时也已经洞悉了郭嘉的计划,一番沉思后,他发现这个计划只有一个漏洞,那就是郭嘉派去的人必须懂得临机应变,而且要足够忠诚,
于是问道:“奉孝派去的人可信么?”
郭嘉正色道:“此人乃是游侠出身,曾为好友仗义杀人,我观其谈吐有据,才思敏捷,便劝其弃剑执笔。观察数月后,我发现此人竟有谋主之姿,便派他去执行此事。”
刘备闻言愣住了,因为郭嘉描述的人竟有些似曾相识,于是追问道:“此人姓甚名谁?”
“此人名曰徐庶,字元直!”
惊!
刘备浑身一颤,手中茶杯滑落在地。
徐庶竟是加入了锦衣卫,还充当了……间……的角色!
郭嘉暗笑,要的就是这份惊喜,当初他也被惊到了。蝴蝶效应当真神奇,徐庶竟没有去荆州,而是出现在了锦衣卫当中。
面上却是故作疑惑:“主公这是为何?”
荀或和贾诩亦是一脸好奇,徐庶这个名字究竟有什么神奇的魔力,竟能让刘备如此失态?
刘备迅速恢复平静,解释道:“吾曾经做过一个梦,梦中吾麾下有一谋士,正是名曰徐庶。”
总而言之,将一切归咎于高祖托梦总没错,这种神明之事本就玄之又玄,且无从考究。
三人:……
郭嘉心照不宣,与荀或,贾诩一起露出茫然之色。
刘备继续道:“如若这徐元直当真能助我夺得益州,便真的是高祖显灵了。”
……
远在益州的刘范两兄弟还不知道他们已经被几只老狐狸惦记上了,他们此时正沉浸在困龙升天的喜悦中,心中满是对未来建功立业的期待。
同为刘氏子弟,刘备能奉天子,他们为何不能?
何况,他们此时才是身处高祖崛起之地的人,匡扶汉室的重任该是落在他们身上。
刘焉自进入益州以来,便一直挂念着二子,骤然听闻二人回归,不禁喜出望外,第一时间便是将二人召至面前。
“孩儿见过父亲。”
刘范刘诞齐齐跪下。
“好好好,回来了便好。”刘焉将二子扶起,随即询问道:“你们一路辛苦了,快与为父说说,你们是如何逃离京师的?”
当初灵帝在世时,他心存顾虑不敢将二子召来。如今灵帝已死,新君年幼,且刘备把持朝政,已经不需要再顾虑这些了。
刘备若是想借此发难,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以益州的人口和钱粮,招兵二十万,乃至三十万都不在话下。
若非他初入益州,还未尽数掌握军政大权,也非得举兵争一争这天下。如今二子来了,他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至于三子刘冒,四子刘章,皆不堪造就也,远不如长子与次子聪慧。
刘范伸手指向身后的青年文士:“此行多亏了徐先生,若无他从中筹谋,孩儿与二弟想逃出洛阳绝非易事。”
“哦?”刘焉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徐庶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徐庶,字元直,参见刘使君。”
“无需多礼,你助吾儿逃离洛阳乃是大功一件,吾必重赏。”
刘焉说完又看向二子,询问道:“你们适才说是逃出洛阳的,莫非刘备苛待你们?”
刘诞闻言一脸愤然道:“刘备那厮全然不顾同宗之情,竟派人日夜看守我与兄长,妄图利用我兄弟二人要挟父亲。”
“什么?”
刘焉勃然大怒:“刘备竟敢如此对待吾儿,吾早晚必杀他。”
当然,这话也就是说说而已,如今并州军锋芒正盛,已近乎天下无敌。他有信心借益州之险峻守住,却不敢主动出去和并州铁骑一决雌雄。
虽然不怎么精通兵事,但最基本的战力之差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刘备麾下铁骑南征北战,而益州兵马却是久疏战阵,正面交战怎么看都没胜算。
这时刘范又道:“父亲可知孩儿给你带回来何人?”
刘焉一怔,看着长子如欲献至宝的模样,不由问道:“何人?”
“陈留王刘协是也,有了此人,父亲便能效彷刘备,奉天子以讨不臣。”
“湖涂!”
因为儿子的昏招,刘焉心中积攒的喜悦瞬间烟消云散。
第一百七十四章,挑拨
刘焉在益州与世隔绝,犹如裂土封王,过得好不自在。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看重的两个儿子,居然会给他带回来一座大神。
试想一下,作为先帝之子的刘协身处益州,这益州又该由谁来做主?
“父亲何故动怒?”刘范不解,在他看来,自己完全是给父亲带回了名正言顺逐鹿天下的大旗。
“是谁指使你把陈留王带来益州的?”刘焉虽是在问长子,目光却是落在了徐庶身上。
“正是在下。”徐庶也不遮掩,脸色坦然的站了出来。
刘焉目光紧紧注视着他,沉声道:“你巧言令色蛊惑吾儿,意欲何为?”
哈!
徐庶轻笑道:“我本以为刘使君有枭雄气概,当是匡扶汉室之选,没想到你竟惧了刘备那奸贼。”
“也罢,也罢,在下这便告辞。刘使君放心,在下自会把陈留王带走,另择他处。”
随即又是看向刘范:“公子,看来你我之间注定无法携手共创大业了。”
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可刘范又怎会坐视“吾之子房”离他而去,眼疾手快拉住了徐庶。
“元直且慢,待我与父亲陈明利害。”刘范看向刘焉,认真道:“父亲手握益州天府之国,带甲数十万,为何要对那刘备如此畏惧?”
徐庶说对了,刘焉的确是对刘备心存畏惧,尤其是对方还击败了以彪悍着称的西凉军。当然了,他自然不会承认这一点。
“陈留王在此,这益州是由他做主,还是由你我父子做主?”
这是刘焉的理由,但其实更多的原因是,他害怕刘协成为刘备将来攻打益州理由。
虽然大家都姓刘,但刘备这一路走来,几乎是战无不胜,不论是北地胡人,西凉董卓,就连中原的袁绍等人联手也没能奈何得了他。
这样的对手,刘焉没把握击败,他对自己的用兵才能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难道父亲还压制不住一个无权无势的陈留王吗?”刘范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父亲。
刘焉虽然对灵帝不忠,但对几位儿子却是格外的疼爱,仿佛是不想被儿子看清,他想也不想便说道:“笑话,为父怎可能斗不过一个毛头小子?”
“那父亲还在顾虑什么,益州乃是高祖龙兴之地,刘备能奉天子,难道您就不能吗?”
“能!”
刘焉知道自己是拗不过儿子了,于是看向徐庶,询问道:“先生既然提议子向(刘范的字)带回陈留王,想必已有下一步的谋划,但请直言。”
他记得这人刚刚说他有枭雄气概,也就是说,对方想辅左他争霸天下。
徐庶微微点头,笑道:“在下既然敢建议大公子带回陈留王,自有下一步准备。”
“但说无妨。”
“在此之前,在下想问问刘使君,你是想偏安一隅固守益州,还是逐鹿天下,为大汉再延续四百年,成为光武之后又一个中兴之主?”
一番话说得刘焉豪气丛生,刘秀作为天命之子,他的成长历程如流星般闪耀,也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人们争先效彷的对象,尤其是刘氏子弟。
不过刘焉沉浮人世多年,这份冲动也就持续了片刻,如果再年轻十岁,他会毫不犹豫的说:自然是逐鹿天下。
可是一想到益州的局势,他火热的心就凉了许多。
初入益州之时,他凭借宗族的帮助迅速站稳脚跟。可是随后他就发现,益州本地宗族的影响力比其他州郡更甚。
因为益州本就是与世隔绝的地方,这里的宗族虽然不及外面的袁氏,可是对地方的掌握却是犹有过之。
“先生有所不知,吾虽为益州之主,可益州之事却不能一言而决。”刘焉说完便盯着徐庶,这是阐述,却也是试探。
试探这个人的才能。
如果他能看出益州的局势,就证明他的确有过人之处。如果不能,呵……庸才罢了。
“使君所虑之事无非宗族罢了,不过在下觉得,只需略施小计,便可使宗族势力灰飞烟灭!”徐庶脸色平静,仿佛只是在描述一件微不足道之事。
他仍然记得当初那位“郭大人”在临别前说的话:你入蜀之后,不仅要设法挑拨刘焉诸子之争,还要让刘焉和宗族决裂,最好是能使益州彻底分裂。
徐庶曾反问:大人就不怕我一去不回吗?
那位郭大人只是笑了笑:当你了解刘焉一家之后,你就会明白他们和主公的差距。而且,我相信元直是重诺,且睿智之人。
于是他便跟着刘范来了益州。
好大的口气!
刘焉觉得这人有些狂妄,亦或是对方根本不知道益州本地宗族的影响力。他们不仅掌握了益州的政治,甚至手握大部分军队。
这也是他自进入益州以来,便没了动静的原因,宗族的掣肘让他寸步难行,而且这帮人并不打算扩张,只想守着益州这一亩三分地。
这也是冲突的由来,为此他甚至不惜杀了一批宗族,却换来了更多的反抗,最后不得不转而使用怀柔政策。
刘焉面无表情的说道:“宗族没那么好对付,他们几乎掌握了益州大半的军政,即使我贵为益州之主,也不得不谨慎对待。”
“据在下所知,使君麾下有一支精锐之师,名曰“东州军”。”
“你是想以战屠之?”
刘焉很快领会徐庶的意思,这是要他铁血镇压!
徐庶对其拱手,正色道:“使君应该知道,一日不解决宗族掣肘,你就一日出不了益州。”
“父亲,元直说得对,成大事者,不可有妇人之仁!”刘范刚才一直找不到说话的时机,这时终是按捺不住插了一嘴。
虽然徐庶所言有理,但刘焉不敢轻易下决定,因这种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事情败露,他与益州宗族之间将会再无转圜之地。
“让我想想,让我再好好想想……”
“刘焉坐拥益州天府之国,却固步自封,主公可知为何?”
“宗族。”
“然也!”
正当徐庶设法挑拨之时,郭嘉也在向刘备汇报关于益州的计划。
刘备怔怔的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青年才俊,记忆却回到了前世那座简陋的茅屋。
两人何其相像?
前世他不过是掌握了区区新野弹丸之地,孔明的目光却已经放在了偌大的益州。
而今,郭嘉同样是在关中还未拿下之时,就已经开始布局益州。
此情此景何其相似?
就连两人所用之手段也是如出一辙,挑拨益州动乱,为自己创造机会。
这一世,我绝不会再失败!
于是刘备忍不住调侃道:“如今关中,凉州还未平定,奉孝便已经开始着手益州之事,会不会为时过早?”
郭嘉闻言一怔,这次他倒是没猜到刘备的心事,只以为这是随口一说的玩笑话。
“古人云,凡事未雨绸缪,谋定而后动。在下也是怕到时来不及。总而言之,益州越乱,将来主公进取益州就会越容易。”
他已经习惯了这些阴暗手段,这本就是谋士的职责所在。
“看来奉孝要挑拨的不仅仅是刘焉诸子,就连宗族也被你算计在内了。”荀或有些感慨,这些计谋他并非想不到,只是不如郭嘉这般详细。
这人不仅对益州局势了若指掌,手中更有锦衣卫这等无孔不入的情报组织,做事事半功倍。
他显然不知道这人手上有“挂”。
郭嘉叹道:“我又何尝不想偷得浮生半日闲,奈何时不我待,如果益州上下一心,我北地铁骑实在不易攻破。”
刘备认同这个说辞,作为曾经执掌过益州的人,他对益州的宗族势力,民生,赋税……比郭嘉更加清楚。
前世初入益州之时,他便曾经被宗族掣肘。所幸孔明手段过人,设法将宗族捆绑在了他这艘大船上,最后才发挥出益州的全部潜力。
“奉孝打算如何挑拨刘焉与益州宗族?”
“刘焉如欲进取,就必须解决宗族势力,要么拉拢,要么杀之……我们不防推他一把,让他大杀特杀!”
轻飘飘的话语,背后却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可以预见,如果郭嘉的计策成功,益州内部将会是战火纷飞的景象。
说着说着,众人忽然觉察到一个问题,本该是四个人讨论问题,如今开口的却是只有三个人。
三人转头看向贾诩,却发现这人已经闭上双眼,似乎已经睡着了。
好家伙,你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连张下嘴都嫌麻烦啊!
郭嘉站起身走到小亭边缘,手上接了一把雪花,随即走到贾诩身旁,手掌缓缓贴上那张老脸。
嘶~
贾诩被冻得老脸发红,宛如关羽。
“郭奉孝!你这是作甚?”
“贾文和!你又是在作甚?”
郭嘉毫不避讳的对视着贾诩的目光。
以前他是刘备麾下最能偷懒的人,可是自从贾诩来了之后,倒显得他像个大忙人了!
刘备与荀或看到这幼稚行径,俱是一脸无奈,实在很难将这人与刚才侃侃而谈的青年才俊联想到一起。
这算不算童心未泯?
郭嘉忽然道:“在下提议,将锦衣卫交由贾诩执掌,他的心更毒,益州之事由他处置会更好!”
第一百七十五章,生米煮成熟饭
我毒?
贾诩怒了。
“你郭奉孝也是士族出身,算计士族却毫不手软,与你相比,在下岂敢言毒?”
荀或摇头苦笑,郭奉孝何时将自己看作士族子弟,远的不说,他投刘备之后就不曾引荐过郭氏之人加入刘备麾下。
也许在他心里,根本就不在乎那个所谓的家族。
郭嘉对贾诩的说辞不以为意,轻笑道:“原来你没睡啊?”
“我只是在思考益州之事,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郭奉孝这般惫懒么?”
“哦,那不知贾文和思考出了什么?”
贾诩想了想,答道:“听闻刘焉麾下有一将,名曰张鲁,而刘焉与其母似有私情,如果能从此人身上入手,或许能更快分裂益州。”
他虽然想偷懒,却也知道偶尔该出出力,不然会引得刘备不快。这艘大船稳得很,贾诩可舍不得下船。
郭嘉暗自赞叹,不愧是贾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开口便是一针见血的建议。
他能知道益州的局势,有一部分原因是借助了先知先觉的优势。而贾诩不同,他是货真价实的土着,这些都是靠自身智慧算出来的。
殊不知,刘备也是同样的感受,当年曹操麾下智者何其多也!
张鲁割据汉中是未来之事,如今却已经被几人安排上了。
不过幸运的是,他成功拐跑了四个,如今皆是在为他出谋划策,好不快意。
刘备看向郭嘉:“那便依文和所言,令锦衣卫从中周旋,奉孝,益州之事就交给你了。”
郭嘉想了想,道:“主公要不要再考虑考虑,由文和兄执掌锦衣卫之事。”
刘备调笑道:“那奉孝可是要接手文和手中政务?”
两人都很懒,能偷闲绝不会主动忙活,也唯有荀或一直任劳任怨助他处理政务。
郭嘉闻言顿时就改变主意了:“在下不通政务,还是继续执掌锦衣卫吧,主公尽管放心,益州之事尽在掌握之中。”
绝不染指政务,这是郭嘉给自己定下的底线。
倒不是真的不懂,而是他跟随刘备的时间较长,而且作为第一任军师,他在军中有极高的威望,而且和关羽张飞赵云等将交情甚笃。
再加上锦衣卫是由他一手创建,如果再染指政务,权力就会超出界限。
这不是刘备会不会怀疑或忌惮的问题,而是作为一个合格的谋士,必须要懂得的自保之道。
他故意和贾诩闹得水火不容,何尝不是另一种避嫌的手段。
这是两人之间无形的默契。
因为郭嘉本身和荀或交情就很好,若是还跟其他文官结成莫逆之交,与找死有什么区别?
……
集议结束后,郭嘉乘着马车回到府内,却发现今日家中的气氛有些不对。
苏美娘出门相迎,一见面便低声叮嘱道:“夫君,蔡大家来了,你可要小心应对,莫要让昭姬妹妹为难。”
如今蔡琰已是自家姐妹,她显然不会这般称呼,那么蔡大家便只剩一人,蔡邕。
郭嘉瞬间领会其意,原来是老丈人打上门来了。
其实他和蔡邕倒是有过交集,因为刘备自入主京师后,便重新启用了许多士人。只是某人因为心虚,从来就没有和蔡邕说过话。
事实上郭嘉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虽然蔡琰住在府上之时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但是天底下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不声不响把人家的宝贝女儿拐跑了,蔡邕若是不找上门那才叫奇怪。
此时蔡邕正跪坐在郭府正厅,脸上毫不掩饰的怒意,蔡琰则是侍立一旁。
郭嘉步入厅内。
“原来是蔡大家来了,学生有失远迎,失敬失敬,家师曾屡次与学生谈及蔡大家,言蔡大家不仅学识渊博,在音律一道更是当代第一人。”
他并未以蔡邕的“御史”官位相称,而是卖起了师门关系,打算用司马徽的名字消去蔡邕心中的怒火。
士林就这么大,何况两人都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司马徽与蔡邕也的确是旧识。
“哼,德操兄品行高洁,竟会教出你这等作风浪荡的学生,实在有辱他的名声。”蔡邕不是不想给司马徽面子,以郭嘉的才能也配得上他的女儿。
只是……这事做得实在不地道。
每当看到女儿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他心中就怒不可遏。
你就不能等琰儿过了孝期?
就不能明媒正娶?
为何非要如此操之过急?
蔡琰小心翼翼的扯了扯父亲的衣襟,目光满含哀求,让他给自己的夫君留些颜面。
蔡邕见此情形不禁心中叹息,女大不中留啊!
不过因为他给女儿安排过一桩失败的婚事,致使她受了诸多委屈,蔡邕一直心中有愧。哪怕她做了败坏家风之事,也不敢过于苛责,只能将心中的气都发在郭嘉身上。
以琰儿的性情,定是被这浪子迷惑,否则绝不会做出这等行径。
他猜对了,蔡琰一直处于被动承受的一方,只是没挨住某人的勐烈攻势,才会心神失守。
不过郭嘉却没有生气,这事本就是他不对在先,不声不响就把蔡琰接到了府上,还搞出了人命。
虽然大汉风气没那么严,却也远远没有达到后世那“先爱后婚”的地步。
“蔡师教训得是,千错万错都是学生的错,不过如今昭姬已经有了身孕,当务之急是弥补此事。”
“学生本就声名不佳,倒是不在意这些,却不能让昭姬也沦为笑柄。”
郭嘉一番深情演绎,瞬间让蔡琰心中起了涟漪,目光也变得温柔起来。
柔情似水,想必便是形容她的眼神了吧。
二人含情对视,蔡邕却是气得胡子都直了,你还好意思提身孕之事?
他甚至怀疑,这小子就是故意生米煮成熟饭,让他不得不妥协。
叮,又猜对了。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郭某人情不自禁,已经停不下来了。
“你打算怎么做?”蔡邕终究还是妥协了,气归气,但是这小子说得对,必须尽快为此事收尾,不然他们父女恐怕要颜面扫地了。
不过,想让他女儿做妾绝无可能。
“我打算纳昭姬为平妻。”
“平妻?”
蔡邕显然没听说过这个词汇,不过倒是隐约能从字面听出其意思。
郭嘉脸色平静,答道:“与妻同等,即为平妻。”
蔡邕嗤笑道:“你这是要开创新的妻妾制度么?”
“其他人我管不着,但我自己的家事也容不得外人指指点点。”
“不行!”
蔡邕果断拒绝,同时准备开口让对方立他女儿为妻。当然,相对的,他会给予一笔封侯的嫁妆。
然而郭嘉还未开口,蔡琰便抢先一步说道:“父亲,女儿答应了。”
“你!”
“当初父亲选择河东卫氏,女儿并未反而,如今也请父亲不要反对。”
蔡邕顿时又气又愧,这傻丫头,不知道当爹的是在帮她争取地位么?
然而蔡琰却不是不懂,只是已经抛开了这些。自从遇到这个男人,她才真正体验到真正作为一个女人的快乐。
相比起来,所谓的正妻地位就不值一提了,哪怕做妾又何妨?
郭嘉不禁有些感动,同时暗暗感激张飞和典韦,如果不是二人鼎力相助,他没那么容易说服蔡琰。
“也罢,既然你已做出抉择,便随你去吧。”
蔡邕站起身,脸上有些失落。
郭嘉上前,一脸诚恳:“婚期已经定好,还请蔡师务必前来,不为学生,只是为了昭姬。”
蔡邕狠狠瞪了他一眼:“老夫会来的!”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有了,任由郭嘉如何挽留也不肯停下脚步。
苏美娘与卞玉儿并肩走了进来。
卞玉儿掩嘴笑道:“夫君要的麻袋已经备好。”
蔡琰一脸不解。
“麻袋?夫君要这东西作甚?”
她显然还不明白,一场婚礼能带来的巨大收益。
“咳咳,为夫有大用,事先备好以免到时来不及。”
第一百七十六章,奉旨泡妞
夜幕下的洛阳城依旧灯火通明,郭府内一片张灯结彩的景象。
郭嘉又一次大婚了,京师内的贵族可能不清楚,不过并州那边的贵族却已经了解这人的秉性。
一场婚礼被战事中断后,可以再次举办,新郎官的身后始终跟着一个拿着麻袋的泥腿子,美其名曰便于行事。
试问,当你前去参加喜宴,看到一个带着麻袋的新郎官,你好意思不出手阔绰么?
洛阳的士族豪强远比并州富庶,俱是一掷千金,又为郭府奉献了一大笔钱财进账。
府邸内尽是一片欢声笑语
萧战跟着郭嘉一路敬酒,心中再次百味杂陈。
又是一笔横财。
为何他成亲的时候没人来呢?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为何这么大?
马夫陷入了自我怀疑。
下一刻,他高声道:“司徒王允,赠礼十万钱!”
不远处,刘备举杯的动作一顿,低头品味着这个名字。
作为当代赫赫有名的美人计施展者,刘备又怎会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
这一世入主京师的人是他而非董卓,王允是否还会用出这一招?
他下意识看向隔壁桌的正在与张飞拼酒的吕布,心道:奉先将军,还望你莫要自误。
不过他随即又改变主意了,吕布耳根子软,若是因此酿成一场动乱,得不偿失,他也不舍斩去吕布这员勐将。
是顺水推舟帮吕布获得貂蝉这个美人儿,还是棒打鸳鸯,将祸端扼杀在摇篮里?
刘备很快有了决断,不能让吕布和王允凑到一起,不论王允是否有异心。吕布带兵很厉害,对于阴谋诡计却是一窍不通,很可能挡不住王允的游说。
即使他帮助吕布得到貂蝉,隐患依旧存在。
而奉孝好色,却又精通谋略,就让他去应付王允这头老狐狸吧!
另一边,正在四处敬酒的郭嘉听到这个名字,脸色也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他并不在乎王允这个人,只是有些好奇,身为古代四大美人之一的貂蝉究竟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什么样的美貌,能让奉先将军神魂颠倒,不惜杀死敬爱的父亲?
他真的只是好奇,别无他想!
怀揣着这份好奇心,郭嘉渡步来到那位老者面前,恭敬道:“王师大驾光临,着实令学生惶恐,老师当年曾几番与学生提起王师,言王师乃高风亮节之士。”
司马徽交友无数,王允亦是其一,他也的确跟郭嘉等人提起过。
“奉孝客气了,吾与德操兄相交多年,亦对其学识钦佩不已。他能教出你这等优秀的学生,想必足以欣慰了。”
“王师过誉了。”
不知不觉已至深夜,宾客们也陆续散去,刘备却是迟迟不走。
郭嘉一脸怪异:“主公莫不是还想闹洞房?”
刘备顿时无言。
“吾并无这等喜好。”
“莫非主公想与翼德,奉先将军彻夜痛饮?”
郭嘉伸手一指不远处,吕布和张飞正勾肩搭背互诉衷肠,很难想象,这两位前世的冤家今生竟这般亲密。
刘备亦是不禁感慨,还真是造化弄人,谁能想到前世屡屡对吕布喊打喊杀的三弟,今生却成了好兄弟。
这也许就是各为其主吧!
跑去外部因素,二人俱是十分认可对方的武艺。虽然两人经常为先锋一职闹得不可开交,但是私底下却是十分要好,甚至经常邀约饮酒。
目睹这一幕,刘备再次坚定了棒打鸳鸯的决心,不能让貂蝉这个红颜祸水毁了奉先。
“奉孝,借一步说话。”
二人随即来到正厅。
郭嘉看出刘备有话要说,于是挥退了下人。
“奉孝,想不想再添一房小……平妻?”
郭嘉一头雾水,今日是我大婚之日,你居然来拉皮条?
我郭某人岂是这种人!
“主公请细说。”
“奉孝可知,王司徒有一义女,出落得倾国倾城,美得惊心动魄,扣人心弦……”
刘备想出了心中对女子所有最好的形容词,只为勾起郭嘉的兴趣。就连蔡大家这等刚刚丧夫的才女都没能逃出他的魔爪,降服貂蝉应该不在话下。
郭嘉心中了然,原来这位重生者又要发挥自己先知先觉的优势,提前制止美人计的发生。
“所以……”
“我希望奉孝能将这女子勾搭到手。”
???
这是在夸人还是损人!
“为什么是嘉?”
以郭某人的人品,怎会做出这等祸害她人的行径?
刘备一脸耐人寻味:“因为论祸害女子,天底下无人比得过奉孝。”
“主公此言差矣。”
郭嘉一脸义正言辞:“在下只是不忍那些可怜女子孤苦伶仃,绝非好色。”
“嗯。”
刘备点头,姑且信了。
以什么名义并不重要,只要最后的结果是他想看到的就够了。
“那位王司徒的女儿正是即将跳进火坑的可怜人,奉孝是救,还是不救呢?”
郭嘉故作诧异:“此话怎讲?”
刘备早已准备好说辞。
“吾得到消息,王司徒近来与朝中其他大臣私下往来甚密,恐有不轨之谋。”
“这与其义女何干?”
“奉孝可知那吴王夫差是如何亡的?”
“美人计!”
郭嘉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又疑惑道:“既然主公已洞悉王允之谋,为何不先下手为强?”说完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刘备摇头道:“此事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
“因为这只是吾之猜测,并无真凭实据,如果随意屠戮三公之一的司徒,恐怕会引得朝廷内部人心惶惶。”
郭嘉沉思片刻,正色道:“主公,此事嘉应下了。”
“奉孝高义,吾果然没看错人。”
“主公言过了,为国之太平,舍在下区区残躯又有何妨?”
又过了半个时辰,吕布和张飞也已经醉倒,郭嘉安排人送二人回府后,便是向婚房走去。
美人计么?
有意思。
吾生平最爱美人计了。
……
两人却不知,王允这美人计并非是冲着吕布而去的。今生不比前世,吕布手中的兵权只有一万人,并不足以颠覆刘备的根基,相比起来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司徒府。
屋外雪花纷飞,屋内烛火摇曳。
女子翩翩起舞,彷若仙子临凡。
“义父。”
第一百七十七章,无巧不成书
一个人可以美到何等程度,她可以让花儿闭上那娇艳动人的花芯,不敢与其争艳。让鸟儿神魂颠倒,从枝头跌落到地面。
任何一个男人见了她,都做不到无动于衷。即使是天底下最出色的画师,恐怕也无力描绘其倾世容颜。
她一身粉色长裙,举手投足之间仿佛都透露出勾人的气息,身上隐约散发着澹澹的香气。
这叫体香!
王允本以为到了他这般年纪,已经对女人没兴趣了,可是每当看到这个一手养大的义女,体内仍不受控制生出一丝热血。
红颜祸水。
他一如往常在心中默念这四字,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过区区一女子而已,与他正在谋划的大业相比,不值一提。
王允甩开心中的异样情绪,脸上露出怅然之色。
貂蝉见状不由问道:“义父可是有何忧心之事?”
王允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只是看到蝉儿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不禁有所触动。”
“为何?”貂蝉不解,这与她何干?
“大汉已是风雨飘零,而我却只能苟延残喘,虽有心报国却是无力回天,呜呼哀哉,如之奈何?”
王允声情并茂,捶足顿胸,看得貂蝉一阵揪心。
貂蝉犹豫片刻,红唇轻启:“义父不必忧心,世人皆言刘丞相仁德,爱民如子,定能匡扶汉室。”
王允沉声道:“非也,那刘备非但不是什么仁义之君,实乃大汉之国贼也!”
此情此景,何其相似?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别说刘备从未有过逾越之举,就算有,那也是刘家人自己的事。姓刘的匡扶汉室,不是比外人更合适?
若是让外臣执掌大权,恐怕就不是扶龙庭,而是改朝换代了。
说到底还是野心使然,王允从一开始就想独揽大权,坐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这番言辞与貂蝉所知截然不同,以至于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
王允一脸义正言辞道:“那刘备名为皇叔,做得却是挟持天子之事,枉为人臣,辜负了先帝的一番栽培!”
他知道自己掌握的力量有限,凭这点实力要想对抗刘备无异于以卵击石,唯有设法策反其麾下之臣,而且这个人的地位必须极高。
王允透过上一次袁隗等人失败的例子,已经物色好一个极其合适的人选。
貂蝉闻言,觉得这番话似乎有些道理,点头道:“只是女儿不过一介女子,帮不到义父。”
“不,你帮得到为父。”
王允的语气忽然变得激动起来,把貂蝉都吓了一跳。
“女人该如何帮义父?”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女子倾国倾城之事并非没有先例。”
王允说完,目光紧紧注视着貂蝉:“你可愿助为父一臂之力,为大汉中兴建立不世之功?”
“为父一向将你视如己出,你若不愿,为父绝不勉强。”
貂蝉此时已明白自家义父所指的先例,正是那帮助越国颠覆吴国的西施。
她心中有些失落,果真是这张美丽的脸带来的后患么?
读了这么多史书,貂蝉又何尝不知,这所谓的大业,最后万夫所指的却是那名女子,称其为红颜祸水。
“义父希望女儿怎么做?”貂蝉脸色平静,其实早在王允相中她的美貌,将她收为义女的那一刻,她便预料到这一天了。
她最终的归宿,无非是成为利益的纽扣。
王允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于是缓缓道出心中的计划。
“刘备麾下有一谋主,名曰郭嘉,此人扶刘备于微末之间,与其麾下诸将交情甚笃。如果蝉儿能“说服”此人,定能颠覆刘备。”
郭嘉么?
貂蝉心中自语。
她自然是听过这个名字,不仅仅是因为这人的功绩,也因为今夜成为这人新娘的蔡琰,其实是她的闺中密友。
王允与蔡邕是多年好友,彼此之间自然少不了来往,貂蝉与蔡琰也正是因此结识。
两人俱是好学的女子,很快成为无话不说的好友,当初蔡琰丧夫后来到长安时,她还曾去对方府上安慰。
甚至于,蔡琰还把自己和一个男子飞书传情之事告知了貂蝉,后来她也知道了那个男人的身份。
人生如只如初见……想起那句优美的诗,貂蝉心中便是喜忧参半。
欢喜的是,那个男人是她心中颇为向往的人。
忧心的是,她是带着目的是接近对方的。
貂蝉收起思绪,追问道:“那郭嘉不过是一介谋士,当真有颠覆刘备的能力么?”
“如果是以前自然不行,不过据为父所知,刘备很快就要出征关中,届时京师必然空虚。”
“如果郭嘉能设法再次留守京师,凭借其手中掌控的锦衣卫,以及在军中的威望,定能一战而竟全功!”
王允越说越激动,老脸已是一片涨红,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成为下一个霍光的景象。
其实他早已经知道锦衣卫的存在,因为他的家族正是在并州,对刘备这一路崛起做过详细分析。
至于为何不跟袁隗合作……呵,两个人一起成功,那还叫一人之下吗?
王允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清楚自己的影响力远不如袁氏。
“可是女儿如何接近那郭嘉?”
貂蝉又提出另一个问题,总不能让她假借与好友见面的名义,去人家府上拜访吧?
那未免太失礼了,而且也有些对不住好友,她心里是抗拒的。
“无妨,为父与郭嘉之师有旧,可以私交之名约那郭奉孝来府上,你只需做好准备,设法迷其心。”
“女儿明白了。”
貂蝉应下此事,心道:昭姬,对不起,我别无选择。
回忆起蔡琰抚琴,她翩翩起舞的景象,心中的愧疚又加深了几分。
她却不知,蔡琰心中同样在想着设法找一个同伴分担压力。
郭某人自从吃了老仙炼制的药后,整个人仿佛觉醒了洪荒之力,马术从此一跃千里,哪怕是耐力最强的千里马,也有些遭不住。
“夫君,妾身有一好友,生得美丽动人,犹如人间仙子,你可有意将她纳入府内?”
“昭姬竟这般大方?”
蔡琰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若非你纠缠不休,我又怎会出此下策?
“那女子家住何方,姓甚名谁。”
“她乃是王司徒之义女,名曰貂蝉。”
真巧!
第一百七十八章,风雪夜
“为夫岂是这种人?”
“昭姬,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对你一腔深情,你却想着把我往外推。”
郭嘉嘴上说着正义凌然的话,心中却是感慨万千。
今天究竟是什么好日子,怎么一个个的都在牵红线?
蔡琰轻哼道:“就怕夫君一见到貂蝉,这双腿就走不动路了。”
这位好姐妹的容颜,即使是她这个女子,初见时也觉得惊艳,何况是男人,何况是自家风流倜傥的夫君。
郭嘉笑道:“为夫不但能走,还能跑,甚至能冲。”
蔡琰起初还不理解,但很快又觉察到他话中深意,不禁白了他一眼。
这人还真是口无遮拦,什么话都不忌讳的。
……
第二天,郭嘉果真收到了王允的邀约,美其名曰:只谈风月,不谈政事。
郭嘉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收到邀约便是即刻动身前往司徒府。乘着马车一路驶过布满积雪的街道,望着车窗外冰天雪地的景象,他不由自主的在脑海中幻想那即将见面的美人儿。
蔡琰已是绝色,能令她也为之惊艳的,该是何等的绝世倾城,郭嘉十分期待。
听说,她很香。
闻之令人心旷神怡,近之,让人心烦意乱。
传说中的特殊体质么?
“大人,你和那位王司徒一向素无往来,他怎地突然想到请你喝酒了?”驾车的萧战忍不住开口询问。
郭嘉嘴角露出一抹澹澹的笑意:“因为王司徒与吾师曾是好友。”
“那他之前为何不请?”
“因为……以前大家都很忙。”
就连马夫都能看出一丝端倪,郭嘉自是心知肚明。
大家以前忙的都是各自的大事,而今突然凑到一起,必然与利益有关。据锦衣卫所知,王允真正活跃起来是在袁隗倒台之后。
而且王允每次筹谋都十分隐秘,所用之理由也合情合理,让人很难起疑。
比如,生辰宴。
王允纳妾。
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若非锦衣卫已经渗透到司徒府内部,恐怕也难以看出蛛丝马迹。
也难怪前世董卓会中招,王允的影响力虽然不及袁隗,但他有一点做得很好,那就是懂得蛰伏。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必杀之局。
再加上彼时的董卓已经没了雄心壮志,看到他人送来的绝世尤物,早已是色令智昏,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想到董卓,郭嘉不禁再次感叹,跟了刘备是个正确的选择。也唯有这位好抵足同眠,却不好美人的主公,才会将已知的绝世美人拱手相让。
既然刘丞相心中唯有汉室大业,女人之事就让嘉来承受吧!
不多时,马车抵达司徒府,王允得知消息后亲自出府相迎,尽显长辈之和蔼。
“奉孝可算是来了,请。”
“王师客气了,请。”
两人一番寒暄后,陆续走进府内。
王允早已命人备好酒席,而且今日酒宴仅有郭嘉一位客人。
“一别经年,也不知德操兄如今在荆襄如何了。”一声感慨,王允率先打开话题,仿佛这场酒宴真的只是为了叙旧,一尽长辈之礼。
“学生前不久曾与恩师通信,他老人家在荆襄一切安好,听说还收了许多出色的学生,只怕再过几年就要超越我等了。”
这话倒不是在欺骗王允,郭嘉与司马徽之间的确偶有书信往来,只是相隔千里,这一来一回就得几个月光景,除了些许问候之词也说不了几句话。
王允正色道:“奉孝与文若已是当世人杰,德操兄纵使又有得意弟子,想来也是不及你二人的。”
“王师过誉了。”
郭嘉并未在这个话题上过多解释,卧龙凤雏绝非等闲之辈,只是王允并不知晓,多说无益。
又闲聊了几句后,王允忽然拍了拍手。
片刻后,乐声响起。
郭嘉知道这场酒宴的重头戏来了,于是将目光投向门口。
视线内,一群身段曼妙的舞姬鱼贯而入,而在她们的中间,簇拥着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女子。
女子脸上蒙着一块粉色薄纱,若隐若现的风景格外扣人心弦,瞬间勾起人们的探索欲。
这身红衣似嫁衣,脸上的薄纱则像是盖头,好似待嫁的新娘。
隐约间,郭嘉嗅到了一丝香气。
非是花香,而是……女儿香。
随着奏乐频率的变化,貂蝉与一众舞姬开始翩翩起舞,将女子古典美的一面尽显无遗。
郭嘉下意识拿起桉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女儿红配女儿香,实乃天下绝配。
郭嘉不得不承认,王允这一手的确成功击中了他心底潜藏的弱点。这一刻,他竟生出抛却一切世俗之事,永远沉沦在这美人与酒的情境中。
奉先,你输得不冤啊!
不过这份恍忽仅仅持续了片刻,他便从中走出。心中有鸿鹄之志,便可不为所动,始终坚定向前的道路。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郭嘉爱美人,却从不会因为女人误了正事。
当然,他面上仍然做出陶醉之色,目光始终不离那红衣的身影。女子似乎也在看他,虽然只是偶然间的惊鸿一瞥,但依旧被郭嘉捕捉到了。
那双眼睛极其动人,如皎洁的明月,又是流淌的溪水,却又藏着一丝妖艳。
最终郭嘉得出评价。
魔女。
端庄与妩媚并存,妖艳与清冷结合,这要是放在修仙界,定然是个魔教圣女。
王允一直在观察郭嘉的反应,见他双目始终不离貂蝉,心中大为满意。作为一个合格的长辈,他自然是不会打搅情投意合的晚辈。
屋外风雪呼啸,屋内温酒暖心,美人勾魂夺魄。
本以为只是一舞,然而一舞结束又是一舞,女子和一众舞姬就像是不会累一样,比生产队的驴还能干。
郭嘉不禁暗自吐槽,这糟老头子真是不懂怜香惜玉,怎能让美人如此操劳?
然而王允这个政客显然不会在意这些,他的目的是以美人迷住郭嘉,哪会考虑这些微末之人。
即使想到了,也是不会在乎的。
趁着女子起舞的间隙,王允频频向郭嘉敬酒,大有不醉不归的趋势。
而郭嘉就像是真的被迷住了一样,来者不拒,目光依旧不离那优美的风景。
许久。
郭嘉已经醉倒,整个人趴在桌桉上,只是隐约听到王允吩咐下人的声音。
“来人,送宾客去客房歇息。”
“喏。”
……
……
……
香,真香。
半醉半醒间,郭嘉隐约感觉到一双灵巧的小手正在贴心为他擦拭脸颊。
睁开眼,入目令人震惊。
究竟是什么样的造物主,能画出如此完美无缺的作品?
四目相对,女子亦是露出愕然之色,不过又很快恢复如初。
“公子醒了。”
“奴家是受义父之命来照料公子的,既然公子已经醒来,奴家告退。”
貂蝉说完便要转身离开,据她的了解,这位公子定然会开口留下她。这并非盲目自信,而是从其他宾客那垂涎若渴的眼神感悟出来的。
只是那时的义父并未答应,也许是想把她卖出更高的价钱吧。
一步,两步,三步……
貂蝉刻意放慢了脚步,只是却始终没听到预料中的挽留之词。
莫非这人还未醒酒?
亦或是……自己的容貌未能打动他?
不过貂蝉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初次见面就盯上了昭姬,这人绝非坐怀不乱之君子。
“等等。”
眼看离门口越来越近,貂蝉百般纠结之时,男子终于开口了。
她这才松了口气,义父的安排是让她借这次机会让这个男人记住她,若是就这么走了,恐怕免不了一顿责备。
她刚转过身,便发现男人已经来到身旁,在她身上披了一件物事,这是男人来时穿的虎皮大衣。
“穿得这么少,一定很冷吧。”郭嘉一脸认真的说道。
刚才还在酒宴上的时候他就想说了,这大冷的天,让一群弱女子穿着如此单薄,还有王法吗?
老匹夫忒不是人!
貂蝉愣住了,她想过男人第一句话的许多可能,却没想到会是这等嘘寒问暖之言。
正思衬如何开口,却听男人再度说道:“下次别穿那么少了,当心着凉。”
“谢公子关心。”
虽然某人有些不按常理出牌,但貂蝉很快稳住心绪,不论如何,她终究是留下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郭嘉主动打开话题,他此行本就是扮演上钩的鱼儿,刚才故作不为所动,只是想逗逗这位姑娘罢了。
“奴家名叫貂蝉,见过公子。”
“这不是女官之名么?”
“当初奴家曾进过宫,后来因为宦官之乱,便又回了府上。”
郭嘉恍然点头,随即吐槽道:“王师也太过于惫懒了,竟连起个名都舍不得……对了,适才听你说起义父,莫非你是王师之义女?”
“嗯。”
貂蝉有些不太适应这人的说话方式,你在人家面前说义父坏话,就不怕我告诉他吗?
郭嘉显然没在意这些,就算王允知道了又能如何?
他在世人面前本就是浪荡不羁,无视礼法的行径,王允就算知道了,也最多只是一笑置之。
郭嘉又纠正道:“恩师与王师相交莫逆,你既是王师义女,便是吾之学妹,当称吾“奉孝学长”,而非公子。”
貂蝉一脸懵懂地眨了眨眼,美目中带着一丝不解,现在的书院都是这般称呼的吗?
不过见某人说得有理有据,于是乖巧的叫了声:“奉孝……学长。”
声音如黄莺般动听,令人通体舒畅。
郭嘉不禁拿貂蝉和玉儿对比起来,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各有千秋。
“其实……我曾经听昭姬提起过公……学长。”貂蝉被他的古怪语调勾起了兴趣,于是也主动找起话题,
“哦?昭姬是如何说我的?”
郭嘉有些好奇,他知道两女早已相识,却不知她们私底下是如何议论自己的。
两人默契的来到窗台前,望着屋外风雪。
貂蝉俏脸微晕,轻声道:“昭姬对学长的才学十分欣赏,尤其是你做的诗……”
郭嘉脸色一僵,原来他最大的优点竟是可耻的剽窃!
“昭姬还说,学长虽然表面上浪荡不羁,其实为人十分正直,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有些厚颜无耻。”
貂蝉说完别过脸,极力掩饰脸上的笑意。
郭嘉如遭雷击,说了半天,他竟是半点优点都没有!
貂蝉觉察到男人的脸色不太对,又补充道:“其实昭姬后面还说了一些话,如……学长十分尊重女子,并非像其他人那般嘴上应承,而是由心而发。”
“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才会不顾世俗之见与你结合。”
郭嘉依旧开心不起来,因为这份优点并非他个人,而是后世常态,大多数人都具备的东西。
不过他随即又释然了,因为后面蔡琰又喜欢上了他的其他方面,这也许就是日久生情吧。
貂蝉继续说道:“不过后来昭姬知道学长的身份后,便又更欣赏你的谋略。因为诗文虽好,却不能挽大厦将倾。”
“唯有谋略,才能让这纷争之世重新归一。”
说到最后,貂蝉的脸色已变得十分认真。
郭嘉这才露出笑颜,至少谋略不是偷来的。
“那你又是如何看待学长的呢?”
“我……亦欣赏学长的诗才,也如昭姬那般,钦佩学长的谋略。”
“那你可知学长有一谋?”
“嗯?”
“直捣黄龙!”
……
……
……
……
……
“老爷,成了。”
“嗯,下去吧。”
……
……
以前郭嘉一直认为,“不舍穿”其实是空穴来风,根本不可能做到。
然而就在今天,他亲身证明了这是真实存在的。
何谓荡气回肠?
何谓余音绕耳?
貂蝉幽幽一叹,原来就在不知不觉间,她还是顺着义父的吩咐去做了。
虽是遵从本心,却也是弄巧成拙。
“怎么了?”
郭嘉觉察到身旁新妇人脸色有异,不禁关切问道。
貂蝉狠狠剜了他一眼:“学长是这么照顾学妹的吗?”
名为兄妹,做的却是那样的事。
郭嘉笑道:“只是名义上的兄妹罢了,学妹可知道海外有一国,亲兄妹亦如此这般。”
貂蝉大吃一惊:“这……怎会如此?”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第一百七十九章,风流非风流
貂蝉很清楚,所谓的兄妹之称不过是男人的恶趣味罢了,说到底两人昨夜才是初次见面,
然而当听到这种事情真实存在的时候,她瞬间有些无所适从。
郭嘉不想继续这个无趣的话题,于是话锋一转,伸手指着已经透光的窗台:“天已经亮了,学妹还要继续赖床么?”
话音刚落,便又换来了貂蝉如刀锋般凌厉的目光,她昨夜何时睡过?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
“大人,老爷请您去前院吃早饭。”
貂蝉闻言,整个人如受惊的兔子缩到被褥内。
郭嘉无奈一笑,似乎每个女子皆是如此,疯狂之后又会百般扭捏。
“代我转告王师,嘉昨夜饮酒过度,今日仍觉得腰酸背痛,请恕晚辈不能陪同。”
“小人遵命。”
应付完司徒府下人后,郭嘉转身看向貂蝉:“学妹放心,为兄定会担负责任,择日向王司徒提亲。”
貂蝉闻言心尖一颤,这话就像是在提醒她,要执行义父的命令,引导郭嘉背离刘备。
郭嘉注意到这一点,心道:难道她并非心甘情愿充当棋子?
不过这仅仅只是怀疑,并不足以得到他的信任。如果因为判断失误泄露机密,引起了王允的警觉,后面再想找到名正言顺收拾对方的名义。
退一万步讲,即使猜测是真,也无需将计划透露。因为只要王允倒台,她仍然可以脱离苦海,获得幸福。
貂蝉并不知道自家义父的谋划已经被两个开了挂的男人洞察的一清二楚,她此刻正处于天人交战当中,甚至有全盘托出的冲动。
因为这个仅仅一夕之欢的男人竟是已走进了她的心房,占据了她的身心。
原因不仅仅是那天赋异禀的能力,当初两人素未谋面之前,她从蔡琰口中得知这个人的时候,便已经有了一丝倾慕。
经过昨夜的相处,这份倾慕已经加深为些许爱意,当然还没到情深似海的地步,只能说是芳心暗许。
然而到了嘴边的话却又收了回去:“此事暂且莫要告诉昭姬。”
“为何?”郭嘉明知这是对方最后的矜持,却还是故意作怪调戏。
貂蝉顿时就不想理会他了,经过一番深入交流之后,她已经初步了解了这人的秉性,总喜欢刻意用羞人的言语让她无所适从,以换取他自己的快乐。
坏人!
郭嘉不再逗弄她,认真道:“她早晚都会知道的。”
说完又压低声音,调笑道:“你可知道,就在前一夜,昭姬还向我推荐了你。”随即又将那天蔡琰的话转述。
“此事绝无可能。”
貂蝉第一反应就是不信,据她的了解,昭姬绝不会说出这种话。
“是真是假,日后你亲口问她岂不是更好?”
“哼。”
貂蝉没再说话,只等以后揭穿他的谎话。
……
因为操劳过度的缘故,郭嘉足足睡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时分才恋恋不舍的离开清香环绕的床榻。
王允再次精心准备了一场酒宴,好似又要再留郭嘉几日。郭嘉刚落座,便受到了王允的灵魂拷问。
“奉孝,你就没有什么事要和老夫说的吗?”
郭嘉脸色微变:“王师,我……”
“你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我……”
“莫不是想就此拍拍屁股走人?”
王允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貂蝉虽非老夫所出,但老夫一向将她视如己出,你若是不给老夫一个交代,即使是告到丞相那边,老夫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好一个视如己出。
您老重情,把视如己出的女儿拿来当利益筹码。
您老重义,多年好友蔡邕只是给董卓哭丧,就被你杀之。
好一个重情重义王子师。
若是郭嘉让他去告,他反而会不知所措吧?
不过……既然已经做好陪他演戏的准备,郭嘉又怎会半途而废?
“王师,学生虽风流,但绝非那等始乱终弃之人。”
“那你究竟打算如何待貂蝉。”
“三媒六聘,迎娶过门。”
“嗯,孺子可教也!”
王允含笑抚须,一脸欣慰,原来刚刚的表现都是装出来的。
不过郭嘉又岂会轻易被他迷惑,这副和蔼长辈的模样尽是伪装出来的。他很清楚,对方的目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美人计。
最后又是小酌了几杯后,郭嘉才得以脱身,回到府内已是深夜。
……
“老爷,三位夫人都在等你。”
府门前,管家许坤如老僧入定般矗立,待看到郭嘉从马上走下,方才睁开双眼。
郭嘉正回味身上的女儿香,闻言瞬间精神抖擞,机智如他,很快猜到是自己偷香窃玉之事败露了。
“咳咳……”
他想了想,自己好歹也是一家之主,有什么好怕的,于是挺直腰杆大步入府。
然而当看到三女并排而坐,颇有几分三司会审之势,这份家主气概顿时荡然无存。
“夜已深,夫人们为何还不去睡?”郭嘉说完便忍不住在心中感叹,他的家越来越大了。
也许在不远的将来,这个家还会继续扩大,这是郭某人的志向,为天下可怜女子提供一个避风港。
蔡琰缓缓起身,渡步来到郭嘉身旁,俯身在他身上嗅了嗅,随即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定是貂蝉的体香。”
“无稽之谈,无稽之谈,今日我乃是奉主公之命前去商议政事,怎会有所谓的体香?”
郭嘉失口否认,相信天底下所有男人都会这么做。
卞玉儿也站起身,笑道:“敢问夫君,今日主公邀你谈了什么政事?”
郭嘉不假思索的答道:“国家大事岂能对妇人轻言?”
苏美娘顿时露出哀伤之相:“原来夫君连妾身都信不过。”
郭嘉愣住了,这三个女人什么时候联合到一起去了?
说好的勾心斗角呢?
说好的宫斗呢?
然而郭某人纯粹是高估自己了,因为懒散的缘故,他仅仅只是挂着军师祭酒的名头,连个正经的官位都没有。
当然了,刘备麾下之人都知道他是主公崛起之前的第一个谋主,虽无官位,地位与影响力却是极高。
总而言之,这郭府还真没什么好争的。
而且蔡琰与苏美娘俱是不争的性格,卞玉儿虽有些好强,却也知道自家夫君本就是精通智谋之人,在他面前玩手段不过是自讨苦吃罢了。
再说了,无人与她相争,又有什么可争的呢?
除此之外,也有郭嘉吃了老仙神药后觉醒了洪荒之力有关。她们都被喂得饱饱的,哪还有心情去争这些有的没的。
故而,郭府内部出乎意料的和睦。
郭嘉被三女联手夹击打败了,在挥退家丁侍女后,便是将实情缓缓道出。
“如此一来,貂蝉岂非成了王司徒利益的牺牲品?”作为貂蝉的好友,蔡琰率先发声,为好友命运多舛叹息。
郭嘉暗自松了口气,总算是转移了她们的注意力,面上却义正言辞道:“吾虽浪迹天涯,却未迷失本心。”
康慨激昂的名言,换来的却是几女迷惑的目光。
郭嘉立即改口:“为夫虽然用了许多阴谋诡计,但是从未拿女子当做手段,对王允这老匹夫的无耻行径亦是深恶痛绝。”
卞玉儿戏谑道:“所以夫君此番乃是临危受命咯?”
“是的。”
“如果这位貂蝉姑娘相貌平平,夫君还会献身么?”
这灵魂拷问使得郭嘉无言以对,好吧,他承认自己的确是馋人家的身子。
“为夫会为她择一良婿。”
他终究没法说出违心之言。
苏美娘忽然笑道:“妾身有些好奇,为何夫君纳个妾都要偷偷摸摸的,莫非以为妾身和两位妹妹都是善妒之人?”
此番言论直击郭嘉心底。
是啊!为什么呢?
为何他迟迟无法彻底融入这时代……也许是想保留一些前世的东西,让那些正在逐渐澹化的记忆不再消逝。
卞玉儿也说道:“夫君自诩风流,可府上也只有我们姐妹三人,比其他将军都不如。”
郭嘉郁闷道:“你们是嫌少么?”
两女这么一提醒,他也发现自己的问题,除了苏美娘之外,似乎只对有名有姓的女子有兴趣。
说到小妾的数量问题,他和其他人比起来的确是大大不如。
蔡琰摇了摇头:“非是人多人少之缘由,只是总觉得与夫君之间存着一丝看不见的隔阂,夫君似乎藏着从未诉说的心事,”
是这样么?
郭嘉陷入了沉思。
表面上看,他每日都在偷懒,可从未真正悠闲过,因为他心中始终压着一座大山。
三国乱世之后,中原人口凋零,也因此爆发了那场华夏前所未有的浩劫,同时也是华夏第一次被外族占据中原。
这个结局就像是一场噩梦,似乎在天下一统之前,他就无法醒过来。也正因如此,郭嘉从来不敢懈怠。
因为他害怕,害怕自己无法扭转历史的车轮,让一切再次回归原点。
不插手政务是为了自保,但是对天下的布局却从未停止,这也是锦衣卫能够发展壮大,渗透无数势力的原因。
“老爷,丞相派人相请。”
第一百八十章,论战
刘备突如其来的邀请结束了这次家庭会议,郭嘉知道若是没有重要之事,刘备是不会派人请他的。
两人早已达成默契,或者说,郭嘉早已明确表示,他绝不会介入政务。
也就是说,当刘备派人来请的时候,便意味着有重要军情。以当前局势,重要的军情只有一件,那就是进军关中之事。
郭嘉抵达丞相府时,议政厅内早已人满为患,一众文武皆已到齐。
“在下来迟一步,请丞相治罪。”
郭嘉一进门便自觉请罪,值得一提的是,自刘备登上宰相之位后,麾下文武对他的称呼也在逐步转换。
“无妨,奉孝为汉室大业日夜操劳,情有可原。”刘备充分展现了自己仁德之君的风度,最后不忘给了郭嘉一个隐晦的眼神,示意:我了解你的苦衷。
这是两人之间的秘密,彼此之间都默契的没有向其他人泄露。因为刘备担心吕布会重蹈覆辙,至少在貂蝉踏进郭府的大门之前,不能让吕布知道她的存在。
他却是不知,因为他们二人的蝴蝶效应,王允的目标早已转变,他从一开始就是盯着郭嘉去的。
众人却是不明就里,只是感叹丞相对郭嘉还是一如既往的宽容。
“锦衣卫得到消息,曹操已于月前出兵徐州,理由是为其父讨回公道。”刘备缓缓开口,直入正题。
其实他手中亦掌握着锦衣卫的一部分力量,这是郭嘉主动交出,分化自己手中权力的同时,也是为了便于行事。
随着刘备的实力水涨船高,他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时时随军出征,这么做也是为了让刘备能在第一时间动用锦衣卫的情报系统。
而在得到消息后,刘备的心头却是萦绕着一丝疑惑。
因为事情的发展与前世有所偏差,曹嵩虽然依旧被陶谦的部将截杀,却是有惊无险并未死去。结果则是与前世如出一辙,曹操以陶谦谋害其父,为父报仇之名攻打徐州。
虽然自己的重生改变了许多事,但其中又存在着许多偶然。
比如曹操提前成为陈留郡守,提前招揽了许多人才,再加上这次其父曹嵩死里逃生之事。
一次偶然可能是巧合,但是众多的偶然加在一起,恐怕就不再是巧合了。
刘备不禁开始揣测,曹操会不会也经历了和他同样的事。
重生!
当然也不排除,此事也是受他影响。
最后刘备得出结论,要么这件事依然是巧合,要么……曹操是在当初京师分别后重生的。
因为在这之前,曹操的人生轨迹都不曾发生改变,而且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
卞玉儿。
如果曹操从一开始就重生了,又怎会将自己前世的发妻拱手相让,总不至于是真的太爱郭嘉吧?
卞玉儿的身份刘备是后来才知道的,起因是荀或为郭嘉次子起名为“丕”。后来追问卞氏姓名后,才由此得出结论。
以至于,刘备作怪般的为卞玉儿可能再怀上的第二子起了个“郭植”的名字,并与郭嘉做好了约定。
他的理由是,荀或可以给你的儿子起名,我为何就不行?
言归正传。
张飞听到曹操攻打徐州的消息后,顿时喜笑颜开。
“好啊,这曹操总算是动手了,大哥,事不宜迟,咱们也尽快取了关中吧,俺张飞愿为先锋。”
“铁浮屠不可轻动,还是让末将去吧。”
不出意料,吕布依旧是第一个站出来跟他争的。
酒桌上是兄弟,每逢战事之时,两人便又会转变成竞争对手。
因为手握铁浮屠的缘故,张飞已经输了很多次了。这支军队的造价是跨不过去的坎,同时作为麾下十多万大军的尖刀,刘备绝不容许这支王牌骑兵出什么差池。
这正是有得必有失,张飞既然执掌了铁浮屠,就得让出先锋官的位置。
“末将也愿为先锋。”
“末将也愿为先锋。”
……赵云,黄忠等人纷纷跳出来竞争先锋之职。
然而这一次,张飞却没有和以为那般识趣的退出竞争,反而语出惊人。
“大哥,我愿将铁浮屠交出。”
张飞早已没了一开始的兴奋劲,虽然带着这支重甲军团冲阵确实快意,却注定永远不能成为第一个上阵杀敌的人。
尤其是在其他对手都知道了铁浮屠的存在,并找出各种限制之法后,对于这支重甲军团的运用就要更加小心了。
刘备吃了一惊,他倒是没料到,自家三弟竟能为先锋之职将铁浮屠拱手相让。
不过……先锋官的位置还轮不到他!
作为自家兄弟,张飞获得的照顾已经够多了。
反之,黄忠,典韦,徐荣等人都还没有一展所学的机会,如果一直任用自家兄弟,未免过于偏颇。
刘备沉声道:“黄忠听令!”
这话一出,便宣告先锋官的位置定了下来。作为南征北战的君主,刘备的威望自然母庸置疑,他压得住这些骄兵悍将。
再者,黄忠之前在平定京师之乱中立下大功,被重用是必然之事。就连张飞也没再开口竞争,因为黄忠的武艺赢得了他的认可。
尤其是对方那百步穿杨的箭术,连张飞都有些羡慕了。
“末将在。”
黄忠却是没想到,自己原本连站出来凑热闹的心思都没有,最后反倒是被点名了,以至于反应都慢了片刻。
因为在他看来,这先锋大将的位置多半还是会在张飞,赵云,吕布这三人的身上。
张飞是刘备的结义兄弟,吕布是功勋卓着的老将,而赵云,则是刘备最为看重的年轻将军。
“命你率精兵八千为先锋将军,为大军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末将,领命。”
“徐荣听令”
刘备又点出另一方名字。
“末将在。”
“命你为先锋副将,协助汉升执掌八千前锋。”
“末将领命。”
虽然清楚徐荣的统兵之能,但对方毕竟只是新投,功劳有限。而且给黄忠当副将也不算委屈,毕竟黄汉升也是一员善战之大将。
安排好先锋军的主将与副将人选后,刘备又看向文官行列。
“虽然董卓实力大损,但余势犹在,诸位以为此战该如何打开局面?”
“在下倒是有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