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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换馍子     星昼战梦txt下载     星昼战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迷倦袭(三十一)

    转天,这家对面老王的买卖照旧做着营生,突然一推门,进来了一个手里提着一篮子雪花梨的人,直接把篮子往柜台上一放,冲着对面老王道:“让我想一想,应该换多少酒喝?”

    对面老王沉着脸看了看篮子,道:“你想换多少?”

    “嘿嘿,你不会是认为我说的是这一篮子梨能换多少酒喝吧。”“难道是连篮子和篮子周围的空气也算上?”“也包括你挑拨离间时呼吸的空气吗?”“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然后跑到这里来讹我?”“我可以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没有讹过你什么。我只是给你提个醒,想跟别人说什么的时候,先用梨润润嗓子吧,把嗓子润好了或许就能说点儿干净的话了。至于你想用多少酒来感激我的提醒,那倒是随便好商量。”

    “这一整瓶儿够吗?”对面老王随手从柜台里拿出了一大瓶酒,照着来人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这位来人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任凭对面老王手里的酒瓶子砸在自己脑袋上,而后瓶子里的酒就顺着头脸流了下去,当流过嘴边的时候,来人用舌尖一舔,道了一声“好”,接着满脸满头的酒被那么随口一吸就几乎干净了,再然后都不见来人怎么动弹,头上和身上的碎碴子就全都奔着对面老王打去了。

    对面老王猝不及防,不过还是用铁托盘给挡住了。

    “厉害。”

    语声未落,不大不小的铁托盘就照着来人的脑袋上拍了过去。

    来人感觉到铁托盘上的力道十足,不能硬接,果然没看错,对面老王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身形快速移开,可眼见那铁托盘在半空中又追了过来,其技艺远远超过当年金轮法王的“五轮飞砸”,接着身形掠起,一脚踏上了铁托盘,任凭它怎么翻转摇晃,来人在盘子上施展开独门的轻功,就像黏在上面的浆糊一样,而且黏得恰到好处,无论怎么甩都无济于事,后来铁托盘居然不再翻晃,平平稳住了之后居然上升了起来,照着屋顶快撞了上去,来人也有办法,身子倒挂,两脚把盘子给夹住,当盘子又往下急坠的时候,来人就又在铁托盘上了。

    “你很会玩儿呀?那你就玩儿个痛快好了。”

    蓦地,不知道有多少柄小叉子和小刀子飞过去了,照着来人身上各个薄弱的部位就扎了过去。

    来人倒翻下铁托盘,身子飞纵,不一会儿就到在了对面老王的身旁,用独特的步法围着对面老王居然转了起来。

    那飘忽不定的身子如同鬼魅,叉子和刀子在半空中骤停骤飞,没过多一会儿就互相撞了起来,大半都已乱了。

    对面老王的脑子也同那叉子和刀子一起晕了起来,一阵一阵的恶心,随时都可能吐出来。

    “别转了!”

    一声断喝之后,“噼哩啪啦”,叉子和刀子掉了一地,而后“咣”的一声,那个铁托盘也掉地上了。

    来人这才停下了身子,别看对面老王看得都眩晕了,可来人停下之后照样气定神闲,是气不长出面不更色,足见功底有多扎实。

    “你肯吃梨了吗?”“要让我吃梨,你得先尝尝这个!”

    说完,从对面老王那个位置,有个物件骤然飞出。

    幸亏来人的反应不慢,来了个“金刚铁板桥”,那个物件几乎擦着鼻尖飞了过去,但是一切就像是来人事先计划好的,好似那东西为了解解鼻端的刺痒就该擦过鼻尖一样,根本没有受到惊吓,而且已经看到那物件是一柄冷锋,眼见着那飞出的冷锋中途折回,又冲着自己刺过来了,往后平仰着的身子大翻转,想用翻过来的肩膀把飞来的冷锋给压撞下去,却觉出力道仍是不弱,索性就借着这股力道让身子飞了出去,可锋利的冷锋在后还是不舍,脚下一稳,急忙脚后跟一蹬,随之就是一张桌子迎着冷锋撞了过去。

    “砰”的一声,这柄冷锋的劲力实在不小,一刺之下,桌子居然碎成了好几块。

    但因为桌子比较大,在撞过来的时候,对面老王就已经见不着来人的后背了,就当桌子碎开了以后,再找来人却是不知去处,气得对面老王把那满满一篮子梨子狠狠地扔了出去。

迷倦袭(三十二)

    又过了一天,小潘一大早就来到了对面的买卖里,对面老王一见是她,立刻引到后面一处比较隐蔽的场所。

    那个白面书生就等在里面,等对面老王识趣地关门而去以后,他立刻上前把小潘拉到了怀里紧紧地抱住。

    小潘当然也没有反抗,亦同样紧紧地抱住了他。

    “你要想见我为什么不直接来,而是约我到这里?还神神秘秘的。”“他在那里,你让我怎么去呀?像根毛茸茸的大蜡烛。”“他已经出去了,比我出来的还要早。”“为了粹令?”“没错,这几天为了粹令他几乎跑遍了这里所有的地方,可就是找不到。如果找不到,咱们就相当于一无所知,到时候就有可能遭暗算了。”“我现在不想跟你谈这些。我一连好几天也都没闲着,所以现在就特别想见你,哪怕只是一直静静地看着你。”“好啦,现在你都已经抱着我了。”“我真想就那么一直抱着你。”“等咱们胜利了以后,你想抱多久我就让你抱多久。”

    就在他们这么缠绵之际,就听得买卖的前面嘈杂了起来。

    “你还敢来?”“我当然要来,那一篮子梨忘在你这儿了,快交出来。”“去臭水沟子里找吧。”

    说完,对面老王刚要把那柄冷锋再“祭”出去,可只见来人急急冲着自己飞撞了过来,借着一股冲劲,也搭着刚“祭”起来的冷锋劲道不足,结果来人把对面老王和冷锋给一起抱住了,它夹在了两人之间。

    这样的事情以前根本就没发生过,弄得对面老王不知如何是好,再要催动冷锋的话,冷锋是伤不了自己,但可以感觉出来人有力的双手已经按在后背致命的位置了,遂也就先不会轻举妄动了,毕竟还没到非拼命不可的时候。

    “你究竟想干什么?”“我那一篮子梨子呢?”“我早扔了。”“那就把你的桌子给我用用。”

    说完,来人一条腿后蹬,把后面的一张桌子给蹬出了铺户大门,其实就是告诉外面的人一声,可以进来了。

    遂,大狼就进来了。

    “你来干什么?这个人是你找来的吗?喂!别到后面去!那是我的房间,你进去干什么?”

    大狼才不听对面老王乱哼哼什么呢,直奔白面书生和小潘私会的地方。

    “砰”,门开了。

    “你们好,但愿没有打扰到你们。”大狼冲着小潘和白面书生道。

    “你这么做不觉得很没有礼貌吗?”白面书生仍是抱着小潘,一脸不高兴地道。

    “没礼貌?你们让我去找人,而你们却躲在这里寻开心。好吧,我都觉得自己还真是太没礼貌了。”“我们之间的事情好像不关你的事。跟你很熟吗?我们用得着你这么关心吗?”

    白面书生的语声和语调已经不似书生了。

    “好啦,少说两句吧。”小潘从白面书生的怀里来到大狼的面前,“粹令找到了吗?”

    大狼看了看不似书生的白面,而后冲着小潘道:“到现在毫无头绪。”

    “那你为什么不马上再去找?”白面书生的语声又提高了不少。

    “为什么就让我一个人去找?这难道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吗?”大狼的语声也不低了。

    这二人的对话已接近吵架了。

    “好啦。”小潘也生气了,“知道最近大家都挺烦的,粹令在哪里不知道,敌人在什么地方更不知道,这个时候咱们自己不能先乱起来,都给我好好冷静一下。”

    小潘这话说完,白面书生和大狼边对视着边压了压心头之火。

    “有些事我要跟你说,咱们到外面去。”说完,大狼转身出去了。

    小潘看了看白面书生,而后也随之出去了。

    白面书生狠喘了口气,边喘气还边把头发往后大把地捋了一下,而后快步跟着也出去了。

    “放开吧,你就别抱着了。”来到外面的大狼冲着来人说完又冲小潘道:“你来说说,今天的事情怪我吗?你不觉得他最近有些反常吗?”

    “也许是大家都太累了,他心情不好。”“我看他可不光是心情不好才这样的。”“其实只要能找到追踪敌人的线索,大家就能同仇敌忾。”“那还等什么,咱们分头去东边和西边的郊外再找找,让他去北边找,然后在东边会合。”“那好,就这么……”

    “你要带她到哪里去?她哪儿都不会去!”白面书生怒喝着走了出来,把小潘拉到身后,冲着大狼道:“她只会跟我在一起!我警告你,离她远一点儿!”

    “你别这样。”小潘想把白面书生拉得离大狼远一些,却被甩脱了。

    “你究竟想干什么?当时是谁说的?目前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找到敌人,要不然大家一起遭殃。而你现在在干什么?找敌人找到这里来了。难道敌人在这里吗?那你把他叫出来呀,咱们一起对付!”“你少扯开话题。我就问问你,你是不是在打她的主意?”“就算我不打她的主意又怎么样?她早晚会离开你这样的人!”“你说什么!”“你想打架吗?来呀!以为我怕你吗!”

    说着,大狼的铁狼爪从手里又伸出来了,一下子就挑下了白面书生的眼镜,而后一脚就给踢没影了,即便是在盛怒之下,还是颇具火候的,竟然没有伤到白面书生一点皮肉。

    “你们要干什么!”小潘真着急了,四下寻找白面书生的眼镜。

    这家铺户里的有些东西居然自己升了起来,只因为小潘在找眼镜,它们碍眼了。

    奇怪的是眼镜一被挑下,白面书生的眼镜睁不开了,不过更像是他自己不愿意睁开,可也不像瞽目之人一般用双手向前摸索,而是愤怒地站在那里,好似在用别的什么法子来确定大狼的位置。

    大狼已经做出了搏斗的准备,用眼睛和铁狼爪盯着白面书生,却是不敢进击,在白面书生的周围移着步子,只要找到合适的进攻位置和机会,随时一狼爪攻过去。

    “来呀!还等什么?你的眼睛不是很厉害吗?你知道你闭着眼睛的样子很讨厌吗?我早就想在你闭眼的时候揍你了!啊……”

    这个白面书生不戴眼镜的时候一定都是闭着眼的,遂就可能练成了一些“听声辩位”之类的功夫,听到了大狼的声音位置,猛地转过头去,把眼睛可就睁开了。

    当时那位来人一见,可就多少有点意外了,竟然看到从那白面书生的眼睛里射出了两道红光,要只是红光也就罢了,居然有质有形且劲道还不小,幸亏大狼用自己的铁狼爪挡住了,可即便如此,也把大狼给逼退了好多步。

    “够了!”已经找到了眼镜的小潘奔了过来,把眼镜塞在白面书生的手里,急道:“快把眼镜戴上!你这么做就是消耗我们自己的实力!”

    虽然白面书生已把眼镜拿在了手里,小潘也极力劝阻,可他还是直到把大狼击倒,见其带了伤势才肯作罢,而后戴上眼镜,愤愤地离去了。

迷倦袭(三十三)

    来人和对面老王急忙过去把大狼扶了起来,一见胸前的衣物已经破烂,但前胸上的伤口倒是在自行慢慢愈合,不过看大狼的面色却痛苦难当。

    小潘给大狼倒了一杯东西,拿了过来径自喂给他喝了下去,“先把他扶进去躺下。”

    遂,大狼被扶到了里面有床的一间屋子里,他们把他放在了床上。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是问我还是在问他?”“你为什么要跟他打架?”“我是因为太累而心情不好。可你不觉得他做得比我要过分的多吗?”“可是你先动手的!”“谁让他先招惹我的!”“可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咱们还怎么一起对付敌人?”

    大狼一听小潘此言,长出了一口气,“好啦,咱们是该好好冷静冷静了。我说过他有些和平时不一样。等一下。粹令!”

    “粹令?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了?”“我是说,他会不会跟粹令一样也被……”“那他应该跟敌人接触过了。”“你赶快去把他找回来好好问问,他要是不说的话就暗中看看他现在总跟什么人接触。”“好。”

    小潘因为关心白面书生,立刻离去。

    大狼的疼痛减轻了以后就回到了自己那里,休息了几天,也思索了几天,想着还是再去找找粹令,也同样想去找找小潘和白面书生问个究竟。

    这时小潘回来了。

    “你找到他了吗?”“找到了。他也觉得自己挺过分的,不过不好意思回来跟你道歉。你知道他的。”“那他有没有接触过敌人?”“他说最近根本没有过。”“那他没有像粹令那样……”“是呀,还好没有。”“可是总觉得……”“你还是随时做好准备吧,咱们根本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会出现。”“那倒无所谓,我当然可以随时战斗。”“你就别说这样的话了。来把这个喝了,这是他给你的药,他知道自己的眼睛会把别人伤成什么样子。”“用不着吧?”“我想至少比你现在要好受得多。”“那好吧,就当补充体力了。”

    说完,大狼接过小潘手里的药,一扬首,喝了个干净。

    小潘见到大狼把药喝了,便放心了不少,可刚见他把手撂下来,即刻又见到他的面上突然就扭曲了起来,全身开始颤栗,接着一头栽倒在地上,而后就是更痛苦的哀嚎,连铁狼爪都疼得探了出来,在地上一个劲地向小潘爬去。

    “你怎么了?”小潘刚要弯腰去探看大狼,结果一双手从后面抓住了她的双臂。

    “是你?咱们得帮帮他!”“我帮的够多了。”

    抓住小潘双臂的和此时说话的,正是那白面书生,或者现在也可以叫他小西门了,就算直到现在也没打算开药铺,可至少已经开始鼓弄药石了,原来的那副长条眼镜似乎被大狼给踢坏了,换成了现在的这副两个镜片的。

    此刻,大狼已是伏地不动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那药是你给我的!”“是我给你的,是我给你用来帮他的,同时也是帮咱们两个。我就知道,他不可能强硬到可以抵挡一切的地步。”“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我爱你!”“你是个疯子!”“那也是因为爱你才被逼疯的!我不能失去你!任何人都不能从我身边把你夺走!不能!”

    言罢,小西门把小潘猛地抱在怀里,双唇紧贴着她的嘴强吻了起来。

    小潘没有挣扎,僵硬地站在那里任凭小西门强吻硬抱,只见小西门的后面有一柄刀子慢慢地升了起来,接下来应该是下狠心插进小西门的后背,可当刀尖抵住他后心衣物时便怎么也进不得了,就硬生生地停在了那里。

    突然,十根长指飞抖了过来,也硬生生地把两个亲吻的男女给分开了,其中五根把小西门的眼镜和脖子给勒住了,使其不停地挣扎,双手使劲扒着越来越紧的长指,可眼镜摘不下来便无技可施,另五根长指则把小潘的口鼻裹了个严实。

    花男看着他们,此时十根长指往高处提,让他们双脚都离了地。

    小潘口鼻被堵憋闷得要命,可还是强使自己的精神集中,慢慢地,五根长指就松了下来,当她双脚落地后,不等自己把气喘匀,立刻双手前伸摆开,隔空对着小西门施用技艺,接着,那五根长指也同样松了下来。

    当小西门落下来的时候,小潘立刻上前接住他,可一探鼻息,“你杀了他!”

    “你也杀了他!”花男指着地上的大狼道,“你们这对狗男女!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么对他!我看他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不该喜欢你!”花男大喊着,十根长指几乎快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把小潘的双手和口鼻又都给绕住了,且一上来就紧紧缠了个结结实实。

    小潘的双脚又离地了,此回更是集中精神,拼全力抵抗花男的十根长指。

    花男的手上也感觉到有一种要扯掉长指的力道十足,亦是拼尽力气与之对抗,今天要是给大狼报不了仇,那自己也够戗了。

    又拼了一会儿,小潘施用的力道越来越弱,直到最后,脑袋、双手、双脚都耷拉了下来。

    花男看着小潘,恐其有诈,遂又等了一会儿后才把小潘给放了下来,只见她一下来就横躺在地不动弹了。

    这会儿,对面老王走了进来,看着地上的两男一女,明明是赢了,而脸上却没有多少笑意,当然,也许是习惯于笑在心头。

    “我正找你呢!就是你给这对狗男女拉的皮条吧?”说罢,看着就乏力的花男十根长指又飞了出去,照着对面老王卷去。

    对面老王“嘿嘿”一笑,“你以为那天是我真的没法子对付你吗?”

    接着,刚才的那把要杀小西门的刀带着强劲的力道奔着花男就飞了过去。

    幸好花男躲得快,可刀锋擦着身子把他的衣衫钉在了墙上,而后,这屋子里五金之属的东西又飞过去不少,把花男的十根长指也固定在了墙上。

    “嗯……我不得不承认,手段确实卑劣了一些个,不过要不是你们这种乱七八糟的情感,我也不可能有空子可钻。其实我也一直在感叹,咱们都不是普通的凡人,可为什么还会有他们那种的劣根。我们绝不能跟他们一样,但愿这个时候你们已经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了。”对面老王边说着,看着地上的眼神中居然添了几分伤感的意味,也许是多多少少有了一些感同身受的意思,“其实你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以前咱们两个虽然也没什么仇,可你已经让我觉得,要是留着你的话,就是给以后找麻烦。”说完,对面老王转身离去,地上一个尖锐的东西恶狠狠地奔着花男的咽喉飞刺了过去。

    陡然,地上趴着的大狼蹿了起来,手上的铁狼爪从底下一兜,把那尖锐之物削成了几段,而后在半空中走了个弧线,照着已经惊讶回头的对面老王就是一下子,火候真是纯熟,一下就弄掉了他的伪装而没到伤他的皮肉。

迷倦袭(三十四)

    原来对面老王是个老头而非老太太,那层伪装之下居然还带着一个五金之属的异样头盔。

    这时,地上的小西门和小潘也站了起来。

    墙上的花男用十足的劲力把长指给收了回来,恢复后的双手把那柄插住衣裳的刀拔下后扔出了窗外。

    “他跟我说过你。你就是那块老磁石吧?说实话,你也不是一个完全不会掩饰的人,可我还是看出你那天飞出的暗器根本不是你扔掷过来的,而是用一种类似‘控鹤功’的强劲功夫催动过来的。你既然是老磁石,五金之属的东西当然不在话下。”

    “嗯……对,他说的没错。”大狼虽是那么说,可只要能看见他那张脸的人就会明白,他根本没听明白什么是“暗器、“控鹤功”、“五金之属”。

    花男继续道:“当然,你现在应该不明白,明明你用那什么东西已经让戴眼镜的仁兄变得不明智,但你没想到我有‘胜妖定心精’,虽说不是特别好用的那种,可是……”

    “你还有必要再说下去吗?我已经知道你既会变戏法又会演戏了。”老磁石道,“本来是想跟你们好好玩儿玩儿的,可是我觉得不如让你们自己逗自己玩儿更有意思。那好,现在你们没有那么好玩儿了,也就没有再珍惜你们的必要了,接下来咱们就玩儿的尽兴点儿彻底点儿。”

    “哗啦”,老磁石让这间屋子里所有五金之属的东西几乎一起飞了起来,全都对准了面前的四个人。

    小西门立刻摘下眼镜,两道红光照着老磁石就射了过去。

    这时一个亮闪闪的四方厚铁箱盖子飞了过来,不但挡住了两道红光,而且还折射向大狼和小潘,快得难以琢磨。

    “小心!”花男用自己的长指把他们俩给拽到了安全的地方,自己立刻飞身而上。

    “咱们快帮他!”大狼喊着小西门和小潘去对付那些五金之属的东西,一时之间,“噼哩啪啦”之声大作。

    花男此刻来至老磁石头顶的上方,十根手指骤然变长,因为头上戴着头盔,笔直地戳向老磁石的双肩。

    老磁石把门口的铁门“召唤”了过来,奔着花男就撞了过去,而且到了近前还在变形,大有要把花男给卷在里面的意思。

    花男从不会去享受“铁被窝”,十根长指猛然又变软了,往窗外的树上卷去,同时双脚一蹬铁门借力躲避。

    大狼想冲上去对付老磁石,可因为铁狼爪的缘故,被一股劲道逼得撞上了墙。

    这时,小西门只见一块铁皮冲着自己迅速飞了过来,可又不敢把刚戴上的眼镜摘掉,生怕再反射到别处,遂立刻转身躲闪,同时感觉到这块铁皮不光是要挡住自己不去攻击老磁石,主旨是要裹住自己的双目,只得在躲闪的时候寻找机会。

    小潘的双眼角和嘴角,外加鼻孔都在流血,对手的力量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抗衡的,眼前的铁物都在一点一点地靠近自己,别看过来的不快,可一旦它们过来了,照样可以穿透自己的身体。

    老磁石在得意地笑着,他已经深深地感觉到,这种胜利的感觉才是自己想要的,眼睁睁地看着敌人在你的眼前失败,那简直是种荣耀。

    此时,花男从窗外荡了进来,合身扑向老磁石。

    “这法子不管用了。”老磁石说着,又“唤”来了那扇铁门,从后面向花男卷了过来。

    本来可以直接从前面卷过去的,还能先挡住花男撞过来的身子,可那样的话,老磁石就见不到敌手失败的模样了,说实话,他现在最想见到的就是花男被击败的样子。

    但有样东西因为那扇铁门飞快贴上花男,从而撞得刺透了花男的衣衫,进而猛地刺进了老磁石的身子。

    “啊!”

    花男从窗户出去以后,想到一条出奇制胜的计策,将刚才扔出窗外的那柄刀飞掷向老磁石,而自己则以更快的身法抢在刀的前面,从而用身子挡住飞刀,结果老磁石得意忘形导致犯了骄兵必败的大忌,终于自食其铁。

    老磁石用自己的技能使得插进身体里的刀又飞出去了,一手捂住了淌血的伤口,身子靠在了墙上,眼前的花男、大狼、小潘、小西门同样在盯着他,且还正在靠近。

    老磁石忍着疼痛,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蓦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惨碧色的玉石,胳膊伸直了,拿着玉石的手能抬多高就抬多高。

    骤然,大狼、小潘和小西门的身子开始摇晃了起来,同时眼神也在发直。

    花男立刻让自己先镇定下来,而后冲上去夺那块玉石,可就见一块铁皮立刻飞来,要挡在他和老磁石之间,遂立刻拼力气使指尖先碰到玉石。

    老磁石因为受伤,功力自是大减,可心里知道,只要手里还有这块玉石就有反败为胜的可能,遂剩下的功力全用来跟花男抢玉石。

    后来,花男大叫了一声,运全身内功硬生生地把铁皮给弄弯了,之后一把将玉石抢在了手里,攥得紧紧的。

    因为玉石被花男的手掌包裹住了,大狼、小潘和小西门随之即刻清醒。

    花男也清醒了,单凭借着自己的意志战胜了梁山上的这块惨碧色必倦石,又看看身处的这间倦行屋,自语道:“老七、阿蝠、大狼,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相见,咱们后会有期。”言罢,他推门出屋,一见门口连个看守都没有,应该是因为他们过于相信必倦石的功效了,继而飞身而去。

迷倦袭(三十五)

    汤息和石三看着倒地的怪兽,乏累得都快撑不住了,一齐躺倒在地上。

    汤息这时仰望着天空居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那可不是胜利后的喜悦,倒有些像是看到了或遇上了什么可笑的事情。

    躺在一旁的石三也笑了,笑得更是无缘无故。

    难道笑也能传染给别人吗?不过,即便笑也是一种病,那他们两个也不必担心什么,因为二人此刻已经知道了什么叫做“笑早了”。

    天上仅有的一些光亮突然被什么给遮住了,应该不是乌云,就算是,也是长着翅膀会鸣叫的乌云。

    好大的一只怪鸟,使得他们二人觉得整个天空都被遮住了,遂也就看不清它到底是什么样子。

    大怪鸟在天上盘旋了一阵,忽然,从天上射下两道精光,那不是别的,正是怪鸟的目光,一下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汤息和石三。

    汤息叫了声“不好”,伸手去拉身旁的石三,手即将触碰的时候,那如钢钩般的鸟爪就抓住了石三的身子,另一只鸟爪也已触及汤息的衣物了,幸亏汤息使出地堂功夫,身子翻了出去,紧接着就是一通“就地十八翻”来躲避鸟爪的擒抓。

    因为怪鸟身子太大,脖子也不是特别长,遂每次只能一飞一蹦的才能看清爪底下的情形,它所擅长的是从空中俯冲之后一抓而就,所以连抓了几次不成,立刻再次冲上天空,当它再次向地上俯瞰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见汤息了,就又在天上盘旋了起来。

    汤息的衣物已经被鸟爪给抓破了,身上也带了伤,当见到怪鸟又要往天上飞的时候,因为担心鸟爪里的石三,遂就从地上一跃而起,从后面紧紧地抓住了怪鸟的尾巴。

    还是因为怪鸟身体巨大,汤息的分量对它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也就没有什么后面有人拽着的感觉,这会儿在天上觉得再找无益,遂就把头往脚下伸,爪子向嘴边凑,两下里一凑合,就要吃掉刚抓住的猎物。

    石三在鸟爪里的挣扎已无济于事了,这会儿一见鸟喙啄了过来,立刻一腿照着蹬了过去。

    大怪鸟好像从来没吃过这种亏,虽说倒是不怎么疼,可爪里的豸物居然敢给自己的嘴上添了一个鞋印,一种叫做“鸟可喂不可辱”的气登时冲上鸟头,恼羞成怒地啼叫了一声,马上又是一嘴吃了过去。

    石三还是用脚蹬,结果一双鞋让大怪鸟给咬掉了。

    它不会还想咬裤子吧?

    正当石三为难之际,已从鸟尾来至到鸟头上的汤息伸双臂使劲勒住了大怪鸟的脖子。

    又是一声鸟啼,大怪鸟振翅在天空里翻转抖动,脖子使劲地甩。

    汤息就觉得耳边“呼呼”大声不绝,双臂虽抱得紧,可也经不起这么折腾,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甩出去了。

    鸟爪里的石三看着汤息,心里也是起急,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当即一口照着鸟腿狠狠地咬了下去。

    大鸟更是急眼了,长那么大还没被两条豸物欺负成这样,再次向爪里啄了过去,这回说什么也要先解决掉一个再说。

    石三见大鸟的脑袋再次冲自己过来了,双臂伸开身子向前,使劲抱住了要张还未张的的鸟口。

    这么一来,大鸟倒是省事了,干脆就松开了鸟爪,连晃脖子带摇脑袋,索性把他们一起甩开了。

    石三也没有死抱着鸟口不放,后来借着它一甩的力道,也飞身到在了大鸟的脖子上,和汤息一人抱一侧。

    “在它的耳朵里使劲嚷嚷!就在它眼睛的后面!”

    石三一听,立刻从大鸟的羽毛里找到了耳洞,而后把脑袋尽力伸了过去,“啊……”

    汤息那边也随声附和。

    接着就是大怪鸟也跟着唱和声了,所欠缺的就是乐色不佳,听着不但刺耳,而且惨了一些个,鸣啼虽说是比他们俩浑厚,可确实不是什么好听的动静。

    大怪鸟此刻应该是实在经受不住了,反正爪子是伸不到眼后的,遂就用翅膀使劲拍打。

    鸟耳旁的汤息和石三还未等鸟翅打到,就先来了一股可把他们吹落的劲道,他们为了稳住身子拼命抓住鸟脖子上的羽毛,同时躲避着翅膀的进攻,躲着躲着,居然分别钻进了大怪鸟的耳洞里,其实要不是翅膀逼得紧也没想到这里还能容人,虽说不算宽敞,但进去以后,大翅膀几乎就无法再伤到他们,他们也就更痛快地“引吭高歌”起来。

    它应该不是他们的知音,完全欣赏不了他们的“歌喉”,就觉得俩人的声音吵震得脑子里“嗡嗡”的,现在最需要的应该是耳挖勺,可惜没人给它预备一个,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即使有,它也是不会用,只得是两个大翅膀玩命地照着两个耳朵拍,虽说也没什么用处了。

    就在大怪鸟拍的同时,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就算不飞降到地上再拍,但在天空里飞的时候也不能光顾着拍耳朵而停下了扇翅膀。

    “砰”,整个身子掉下来平拍在了地上,连鸣啼声都不用了,大怪鸟直接就……反正当汤息和石三从它耳朵里出来的时候,也看不出它有多好受的意思了。

    汤石二人彼此对视了一会儿,是笑也笑不出哭也哭不来,也只能是等,再等着看看,还会有什么样的怪物出来,至于什么时候才算是终止就不得而知了。

迷倦袭(三十六)

    天还是暗的,身边的东西也是模糊的,此时的他们似睡非睡似梦非梦,慢慢的,汤息和石三都觉得自己的身体快成空壳了,里面到底还有没有魂魄在都不得而知了,但幸运的是,此时眼前皆是一亮,身周的景物又恢复成刚到这里的样子,他们第一眼在这里看到的第三个人便是拿着神清玉簪的安涩羞腼腼腆腆地站在面前。

    老板进到厚墙倦行屋之先就暗地里告之过,他进屋之后不准她带着神清玉进来,趁着梁山上的人还没太拿她当回事,马上去找汤息。

    于是乎,她先假意跟他们坐地起价,而后趁他们自己商量价钱的时候寻机离开,因为这里的路、门、屋比较乱,找寻起来自是不易,何况还有那些不知从哪里就蹿出来碍事的假老道们,遂此时才找到了这里……

    这时,风助火势,梁山之上即将被一片火海吞没,之所以没人去救火,因为山下有一片喊杀声越来越近,假老道们认为这场大火就是官兵们为了攻打梁山寨放的,遂就逃命要紧。

    当然,梁山寨中的巽位方向倒是太平的,花男、安涩羞、汤息,还有石三目前都在这里。

    “花大侠……”

    “不要称呼‘大侠’。”安涩羞仍旧羞羞涩涩地纠正到,“老板不喜欢的,还是称呼‘花老板’吧。”

    汤息一笑,“好,谢安姑娘指教。花老板不愧是花老板,就知道那离位的迷走院中便是那今日放火的好位置,这倦行屋所在之巽位就是躲火的好地方。”

    “这不算什么。老板号称‘战妖’,行军打仗的事情自然懂得不少,月晕而风,础润而雨,都是最应该知道的。”

    花男听罢没说别的,回头看了看安涩羞。

    她当即更羞涩地低下了头,“怨涩羞多嘴了。”

    “汤小公爷也不必谬赞,让你们家亲戚带着家丁上山喊打喊杀这慑敌之计也是挺高妙的,亦不愧是信国公的后人。”“哪里哪里,较之花老板大不如矣。”

    一旁的石三一笑。

    “你看,咱们之间这般酸文假醋的,都让别人笑话了,还是好儿好儿说话吧。”

    “石三可绝不敢笑话二位,只是刚才见到那些假老道们的狼狈相儿……唉,我想他们也未必是真正死心塌地跟着那个黑‘哥哥’,多半是受到哄骗、利诱、威胁才落草为的寇,好在二位都不是心狠手辣滥杀无辜的人,给他们留了一条活路,估计树倒猢狲散,但愿他们回去以后都能做个安善良民。”

    “那也得看为官之人给不给他们这么一条出路走。”“花老板放心,汤某定会到此地官府那里替他们讲情,只要没有大罪过的,能从轻就从轻,其实只要他们不再出来为非作歹,官府也就不深究什么了。”“说句汤小公爷不爱听的话,要不是你们那些亲戚……”“请花老板放心,我已经把他们斥责了一番,以后该交的钱粮绝不拖欠,除非他们想步那些开国元勋的后尘。”

    说到这里,汤息顿感失口了,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登时看了看周围的三个人。

    花男背对着他,好似根本不知道刚才是谁在身后说的那些话。

    安涩羞始终是垂首不看别人,“腼腆蝎”还可以再腼腆些吗?

    石三正视前方的火景,脸上的表情就跟这里已是好长一段工夫都没人说过话了似的。

    这么一来,汤息不说是松了一口气,但也没必要再担心什么了。

    “咱们之先和之后的举动真的让他们麻痹大意了吗?”“至少也让他们莫名其妙了。涩羞,去找找咱们最近的花销。”

    安涩羞称了声“是”,依言而去。

    花男一说完便转身进了一间屋子,这间屋子看上去比较古旧,少说也有百年了。

    此刻,他的目光盯在了墙上的一个位置,手里的必倦石陡然打出,碎砖一响,原来是空心砖,砖里面有一个凹槽,凹槽里的纹路和必倦石上的纹路能对上,对上之后,凹槽又凹了进去,随之触动了一个机括,地上的几块青砖左右一分,从底下又升上来一块砖,砖的凹槽里有个盒子,花男上前打开了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本书。

    “觉得咱们挺有缘的,这个送你了。”说着,他手里的书扔给了汤息。

    汤息上步,用双手接住了这本书,接着就感觉到花男离开了这里,不光是如此,就在花男从自己身前一过的时候,汤息还感觉出来带有一种较重的忧伤意味。

    难道这本书是花老板以前的故人留下的?

    汤息低头一看登时一惊,原来这就是传说中“一剑仙王”留下的“传仙剑”剑谱,都不知道“入云龙”公孙胜是这位仙班人物的第几代传人。

    既然这本书就在梁山之上,那为何没听说过公孙胜老前辈会这路剑法呢?难道不知此事?那花老板又是怎么知道的?莫非“战妖”与“仙王”之间……

困睑怨(一)

    除夕当晚,大雪纷飞,天寒地冻,拄着根木杖的一名乞丐妇人实在是疲惫不堪了,在一片祝福声中,倒在了曾经做过帮工的一个大户门前,眼看着就要被大雪所淹没。

    这就是我的命吗?这是个什么世道呀?这么大的世间连我这么一个苦命的婆子都容不下。唉,也好,再也不用看别人的白眼了,也不用受别人的欺负了,更不用再遭什么罪了。忖着想着,渐渐的,她就失去了知觉……

    虽说是过年,这里也不是完全没有人。可看见了又能怎么样呢?谁又能管得了呢?下一个躺在那里的人还指不定是谁呢?至多是明天,这个躺着的妇人就一定会被收拾走的,反正这个大户是不可能在新年里容忍这种晦气的东西留在自己门前的。

    但是,并没有等到转天,也没等到大户里的人发现她,她自己又慢慢地站了起来,当眼前能看到东西的时候,面上表情显现出了惊讶,伸出双手翻来覆去地看了看,也就更是惊愕了,当即伸手摸了摸脸和身子,又看了看身上穿的衣物。

    如果有明眼人经过这里看到她的话一定会在她的面容上发现两个不同寻常之处,一是她的表情应该是属于一个中年汉的,带着一种英气,至少此刻不是勃勃的那种,二则是她脸上吃惊的样子就好似发现了自己身上蓦然多了或少了些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这个样子站在那里过了一会儿,天地的寒冷终于让她从迷茫中清醒了过来,自己镇静了一下,不管怎么说,事实已经这样了,当前最重要的还是应该先得让自己在这里可以生存下去。

    身上的衣服不足以御寒,她看了看周围,除了白雪皑皑,哪有什么取暖之物。

    一回身,她看到了后面的大户,料想,里面应该有取暖的东西,但愿住在这里的人都是好客的,遂就上前敲门,不过,雪夜之中有谁乐意从被窝里钻出来开门,况且还得到院子里去打开厚重的大门,于是乎,她就使劲拍起门来。

    里面的人可能以为有什么急事,也是老大不乐意地出来了,“来了来了!有什么事呀?非得大半夜找上门来!”

    接着,从门里还传出了一些不干不净的话语,好在现在的她根本听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吱扭”一声,门开了,一个打着哈欠没穿好衣服的人从里面出来了,抬头一见是她,登时就瞪起了眼睛,“是你这个谬种!早都赶你走了,还回来干什么?还大半夜的吵老子睡不了一个暖和觉!滚!”

    她始终听不懂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从神态上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好话,可自己是在求别人,怎么也要先忍让一二,说了一些“冒昧打扰”、“抱歉”、“请原谅”之类的话,可对方好像亦是一句没听懂。

    “你说的什么呀!乱七八糟的!听不懂听不懂!滚滚滚!”那人边说着边推搡着。

    她已经有些气恼了,耐着性子听了半天的叫唤了,这会儿又乱推乱摸的,现在的自己可是一个女人,遂眼睛里的怒气一冒,登时一把抓住对方的手一翻。

    “哎哟哟哟,你你你干什么呀?快松开快松开,要断了。”

    这么一来,她心里才好受了一些,看得出来,而今的这个身体不是属于什么享过多大福的女人,原先应该是个干力气活的,所以底子还是有的,可估计总是忍饥挨饿,遂也就虚弱。

    那个人捂着腕子看着她,想立刻关上大门,可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股邪门的东西,当时心里一惊,看着她已经进了院子,吓得连连倒退,腿都发软了,后来干脆也不拦着了,转身撒腿跑回自己的屋子,躲进被窝里瑟瑟发抖,嘴里还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驱邪避恶的咒语念了个全。

    她当然没有去追那个人,现在想要的是温饱,不远处有火光,还有炊烟,遂就先奔去那里看看。

    大年三十的晚上,也只有过不起年的人才会钻被窝睡暖和觉呢,大户的厨房里正有人为主子准备着夜宵吃的饺子。

    “欸?你怎么来了?谁让你进来的?趁四老爷没看见快走吧。”

    她可没管厨房里这个系着围裙的中年妇人说了什么,看着盘子里热气腾腾的半圆型白色面食,一阵饥火立即涌到了嗓子眼,上前就抓,而后猛往嘴里塞,谁都拦不住了。

    “你凭什么吃?这是给你准备的吗?还吃!”“行啦行啦,你没看见她那饿样儿吗?指不定几天没吃饭了,看她可怜,今天又是过年,就让她吃顿饱饭吧。皮儿和馅儿还有,咱们赶快再包就是了。”“那老爷和太太要是怪罪下来,可得你担着。”“谁担着咱们也得快点儿包饺子了。你就别说那么多话了,干活吧。”

    温暖和饱腹的感觉,她已经感觉到这个身体已经和它们俩阔别很久了。

    以后又该怎么办呢?她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去,那里才是真正需要自己的地方,可看现在的情形,回去的希望是渺茫的,却也是总不能以后一直生活在这间厨房里吧,这里的主人应该也不会允许的。

    “有带胳膊带腿儿喘气儿的没有?出来一个!”这种腔调应该是属于强盗那种人的。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干什么?嘿嘿,我们几位当家的发话了,说弟兄们一年辛辛苦苦的,怎么着也得过个好年。把你们这儿说了算的叫出来,就说老子找他要过年的钱来了。”“我们……我们老爷……”“有没有能说句整话的?这个结巴老子听着不痛快。”

    “嗨,大哥,她那意思就是说他们老爷根本不敢管咱们,让咱们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对,就这意思,别跟这帮不管事儿废话了。弟兄们,咱们动手吧。”

    只听得他们一齐答应了一声,接着就是翻箱倒柜摔锅碗的声音。

    “欸!你们……”“去你的吧。”

    她可不能再待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了,因为那个强盗踹倒的那个人就是自己来到这里第一个对自己语气温和的人,而且可以吃饱肚子,应该就是这个人给自己说的情,不好,那个强盗要拿手里的武器砍那个温和的人了。

    “噌”,她从厨房里跳到了已经鸡飞狗跳乱作一团的院子里,伸腿向那个强盗踢了出去。

    “哎哟!”那个看上去结结实实的强盗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墩,“你敢踢老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说完,他从地上蹿了起来,举着傢伙恶狠狠地照着她就砍了过去。

    她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一上手飞快抓住了对方手里的武器,而后又是一腿重重地蹬了出去。

    就听得“咚”的一声,那个强盗一路倒退撞到了墙上,而后就是又反弹到地上,往那一趴就再也没动弹过。

    这么一来,院子里突然间就静下来了,那伙子强盗立刻凑到了一起,一齐面对着她。

    其他的人也都躲到了她的身后。

困睑怨(二)

    为首的一个人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同伙,还上去踢了一脚,试试是不是在装蒜偷懒,又看了看面前这个要饭的脏婆子,怎么也没看出来她还有这两下子,反正这个时候是绝不能认孬的,扯开嗓子大声叫到:“好你个要饭的花子娘儿们儿,不去要饭跑这儿来挡横儿,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老子们都不是吃素的。弟兄们,一块上卸了这个臭娘儿们儿。”

    说完了,他先打头冲了上去,却没有看上去那么强大。

    她直接就把手里的傢伙冲着他猛掷了过去,正打在打头的这个强盗的头上,一下子就给打躺下了,而后从旁边抄起了一条长傢伙照着冲过来的这帮强盗横扫了过去。

    就听得几声呼痛,她一扫之下就给撂倒了好几个,“噼哧啪嚓”的,碎锅破碗之类的,不是扎了他们的腚就是硌了他们的腰,叫唤声更是听取一片。

    还有一些站着的,其中有人从后面下傢伙了。

    “当心!”

    即便是身后没人提醒,就凭她以前与人动手的经验亦是无妨,身子大转身,手里的长傢伙向后横甩,一下就打到了后面强盗的后脑勺上,疼得他都叫唤不出人的动静了。

    剩下的这几个,手里拿着的傢伙冲着她,心里的颤栗已经从腿上就可以看出来了,还一个劲地后退。

    她觉得没有跟这几个强盗僵持的必要,上前走了几步,把那几个强盗吓的,手里的东西全都一扔,转身就撒腿跑了。

    地上可以爬起来的也都跑掉了,剩下那些动不了的也就没人管了。

    刚才那个打头的边逃边喊道:“你……等着!我找我们几位当家的去。”

    看着他们逃得没影子了,她才扔掉了手里的长傢伙,这时一回头,看见了一个身穿黑色长袍,嘴周围都是胡子的中年人,脸上的惊奇就好像看到了一头会吃人的驴子,这会儿见到她跟自己正对视着,登时打了个激灵,立刻把笑容强装在自己的脸上,胳膊向一侧伸直了,腰弯得前胸使劲向地上靠,还说了一些非常和气的话语,不过带着的还有恐惧和乞怜。

    她好像明白这胡子中年人的意思,应该是请自己去什么地方,遂就顺着他胳膊的方向走了。

    一路上,她听到别人似乎管这个满嘴胡子的中年人叫“鲁四老爷”或“四老爷”,只见这位鲁四老爷始终在后面跟她保持着一段距离,只要她一回头,他立刻一哆嗦,而后脸上强装出来的笑也就越来越看不得了,说话的口气已多少带些颤音,从他的话语里她总能听到“翔琳扫”三个音,让她想到了可能是现在的这个身体原来的名字,不过她跟他没有说过一句话,反正说了对方也听不懂,却已感觉出他因为自己的沉默而加剧了恐惧。

    比较宽敞富丽的大厅,中央摆着一大桌子吃的,几乎全是她见都没见过的,看来他们刚才是在吃饭,桌子旁边站着一个中年妇女亦是一脸惊恐地看着她,还被两个仆人模样的人左右搀着。

    这时,她又听到了鲁四老爷说了一通话,估计是让自己坐下并吃掉眼前的食物,这当然最好不过,自己此时的这个身体太需要补补了,却是不见桌子上有吃饭的餐具,只有一个小碟子、一个小杯子,还有两根细细的短木棒,她知道那东西叫“筷子”,却不想用,算了,还是下手抓着吃吧,虽然无礼,可估计……他们应该不会介意。

    就在她狼吞虎咽的时候,那鲁四老爷招手示意一个仆人过来,跟他耳语了几句。

    那下人看了看她大吃大喝的背影,点头下去了,不一会儿,他和另外两个下人抱来了好几个红棕色小坛子放到了桌子上。

    她边吃边看着,见他们把小坛子上面用红布裹着的塞子一打开,立刻就是酒香四溢,闻得出来,都是好酒烈酒。

    鲁四老爷先给她倒满一杯,而后又给自己倒了半杯,端起来之后又说了几句话,语气中似乎还有歉意。

    是要干杯吗?她立刻拿起了杯子碰了鲁四老爷的杯子一下,这么一碰杯都给他吓了一下,而后她自己仰首喝干。

    那种酒一入咽喉的时候还是挺润喉的,毕竟她渴了,可接着就是呛得咳嗽了起来,立刻吃了几口东西才给压下去。

    “大当家的,就是这个臭娘儿们儿揍得咱们弟兄,你可得给我们出气呀!”

    院子里一阵人声纷乱过后,她一眼就看见了那一脸凶相的大胖子,身边的人个个都是膀大腰圆的。

    那个凶恶的大胖子此刻也见到了她,“他妈的,你们这帮子白吃饭的废物,叫这么一个要饭的脏婆子给打了。老子要你们还有什么用!”

    “大当家的,您是不知道呀,别看她就是个要饭的,可手底下是真硬呀,一下子就能打躺下我们好几个。这一准儿是这家大户知道咱们要来抢他们,不知从哪儿花大钱雇来的高手。”“是吗?嘿嘿,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儿的高手敢坏老子的好事。弟兄们,今天要是不把这娘儿们儿给撂在这儿,咱们弟兄以后也就别混了。给我上!”

    凶胖子身边几个拿着刀棍的强盗摆开傢伙奔着她就过来了。

    她又大把抓了两手的吃食,猛地塞进嘴里,然后狠狠地嚼了起来。

    一旁的鲁四老爷见到那几位贼头一进来早就吓得不知所措了,可就当他看到她狠嚼东西的样子,更是吓得一股冷气从脚底板冒到脑瓜顶。

    其中一个拿着铁刀的强盗见她背冲着自己而且还在吃着,明显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气得叫道:“我让你还吃!”说罢,他抡起手里的刀照着她的后背就劈了下去,看力道,劈成两半也不在话下。

    在场的只听得“嘡”的一声,他手里的刀不但落地了,而且躺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来回打滚,“谁有刀呀?给我来一刀吧!我受不了了!”叫得那个惨,他这个样子已经使得刚上前的几个大强盗暂停了步子。

困睑怨(三)

    那个凶胖子在后面看的清楚,她是陡然转身,一手抓同伙的腕子使劲一撅令其松手弃刀,随着又是一腿照同伙的小腹就是一下,别看也是经过见过的,但要是说心里一点不惧那绝对是假话,看来还真是走眼了,也不知这家大户花了多少钱雇了这么一个看家护院的,有心认败逃跑,可真要是那样的话,以后真就别想再混什么了,而且看她狠嚼东西看着自己的样子更像是从别处请来的一个杀手,不可能会那么轻易放自己走,今天不见个真章算是完不了,只有拼命了,实在不行的话,腰里还有那硬傢伙呢,就不信再高的高手也可以连那东西都不怕。

    忖到这里,他急忙又高叫道:“还等什么?弟兄们拼命吧!要不然咱们谁也别想站着打这儿出去!”

    那几个大强盗也看见她狠吃东西的样子了,一齐不约而同地想到对方一定是个赶尽杀绝的硬手,而后齐声高叫着冲了上去。

    其实,她就是太想恢复体力才会那么吃东西的,此刻一见对手们上来了,陡然有了种无名怨气充盈了胸膛,尽快活动开胳膊大腿也是同样要做的事情,上步近前用胳膊肘撞开了一个有力气的,伸腿踩住了对方手里的棍子,进而又是一腿使其撒手弃棍,一个猫腰躲开了后面带着不小的劲力横扫过来的铁刀,再站起来的时候手里就有棍子了,舞如圆盘抡开了,几个功夫不弱的大强盗便近不得身了,而后棍子笔直用力前捅,又解决一个后,棍头砸地,正砸在一个练过“铁头功”的大强盗的脚面上,也没工夫听对手怎么叫唤,棍头又上挑了对方的下巴,一下就给挑躺下了,再然后双手抓住棍子的一端使劲向后抡,一次就打了几个手底下都不含糊的大强盗的下巴颏,简直势若疯虎。

    这会儿,除了那个凶胖子以外,她眼前还站着三个手里拿着刀的,其中包括刚才那个打头的。

    他们仨一见她的眼神立刻就腿软了,把手里的武器也全一扔,“噗嗵”一声就跪下了,止不住地磕起头来,“好汉奶奶饶命呀。我们原来都是好人呀,都是这个狠心的胖子逼我们干的坏事儿呀。”

    “混蛋!你们他妈的也算是爷们儿!”说着,凶胖子从腰里扽出一把短火器来,照着跪在地上的三个人就是三下,而后顺势火器就又对准了她。

    她急忙身子往后仰。

    如果是眼快的人会看到,在她只有小腿还站立在地的同时,后仰的上半身都快挨到地上了,却仍能不断扭动翻转,躲开了一颗又一颗的飞速枪子,其中一颗擦破了她的衣物,而且从**里已经见血了。

    她登时一惊,身子仍是后仰着,找到时机立刻一棍戳了过去。

    凶胖子还想拿枪再打她,结果枪子全都打在了棍头上,接着就是手里的短火器被一棍不知挑到哪里去了,眼见着她撑棍而起,双脚踹在了自己的胖肚子上,看的虽然清楚,可就是躲不开,一口血从嗓子眼里喷了出来,最后眼前一黑……

    她的气息已经稍微喘得快了一点,却有了一种痛快的感觉,这还是来到这里的第一次。

    鲁四老爷已经吓倒在地上,这时的院子里也已经没有站着的强盗了,佣人们自是过去扶起了他,还有已昏迷不醒的四奶奶,把其扶到屋子里去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伤口,从强盗的身上撕下一条布来给包扎住了。

    战战兢兢的,被人搀着此刻才可以走过来的鲁四老爷在强壮着胆子,他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就好像舌头被打了结,也是,今天可是个应该要账的日子,此时一见她回过身来看着自己,鲁四老爷差点又躺地上,下面的裤子也好悬没事了,可他心里知道,今天这事还得靠他自己来“化解”,遂就在自己脸上使劲挤出了笑容,可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僵笑着的脸配上不停往桌子那边伸的手臂,简直像极了一个提线的窟礧子。

    她看在心里,应该是被逗笑了,脸上却没笑出来,觉得这个身体的体力又消耗了不少,虚弱的身体还真应该好好补充调理一下,径直走到桌子前,食物尚温,又下手抓了起来,一旁有人频频递酒续酒,她是酒到杯空,因为这里看似没有别的饮品了,逐渐的,她就觉得而今的这个身体不胜酒了力,脑袋越来越晕,遂就伏在桌上醉睡了起来,好好休息一下也是补充体力的方法之一……

    “还好,他的眼睛伤的不重。”“能恢复吗?”“等他醒了,把纱布摘下来看看就知道了。”“欸?他好像醒了。”

    这是哪里?刚才我还在大冬天里趴着,这会儿怎么是躺着?怎么脸上还包着东西?而且还不冷了?旁边是有人在说话吗?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难道是我已经……不会现在就要把我给分……可我捐门槛儿了?难道不光是鲁四老爷不认,到了这里也……他忖到这里,就觉得有人把自己扶了起来。

    “他怎么浑身发抖?”“可能是体力消耗过大,把纱布给他摘了。”

    遂,他就感觉到有人在一圈一圈给他摘掉脸上的东西,摘下来之后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一个黑黑得像包公的人,头上无发,眼睛挺大的且皂白分明。

    难道他就是……想到这里,他立刻跪下了,不停地磕起头来,边哭边哀求,“我捐了,我捐过门槛儿了,千万别把我分了给他们呀,我求您了……”他的哭声越来越大,额头上都磕出血来了。

    “你这是怎么了?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他说的好像是汉话。”“那就把先知的保护者找来。快扶他起来!别让他再这样了!”

    接着,旁边的人就把他扶了起来,用语气和手势安抚着他。

    他的泪眼看着周围的人居然没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好似全是传说中的洋人。

    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他实在搞不懂,这里怎么全都是洋人。

困睑怨(四)

    哟!难道他们全都是这里的……想到此处,更是心惊肉跳,他不知道怎么这么的多这里的人围着自己这么一个魂灵,更不知道他们要对自己做什么。

    “你没事了!”

    这时,一个外穿白短褂,里面是一身黑,带着墨镜的人来了,见到他以后把墨镜一摘,用惊喜的眼神看着他。

    “你用汉话跟他说。”一旁的人提醒到。

    那个人看了看提醒自己的人,又皱着眉头把脸转了过来,“你醒了?”

    他终于听到自己能听得懂的话了,“你是谁?我醒了?难道我没死吗?这里又是哪里?”

    “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先知的保护者,赛阿福。”“先知的保护者?”“你忘了吗?你总不会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吧?”“我叫刘桂花儿。”“‘刘桂花’?他究竟是怎么了?”

    赛阿福向那个黑黑的秃头人问到。

    “他们把他送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或许是跟史密斯最后一场大战的时候伤到了脑子。他跟你说了什么?”“他说他叫刘桂花。”“‘溜归华’?那又是谁?你好好问问他。”

    遂,赛阿福又面向他,“你说你叫刘桂花?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知道吗?你以前可是个比较严肃的人?”

    “我以前?这里究竟是哪儿?”“要不然你先看看你自己?也许你会想起些什么?”

    说完,那个自称“先知保护者”的人给他拿来了一面大镜子。

    这……这镜子里的人究竟是谁?是我吗?怎么是个男的?还这么高大俊俏?难道……我已经转世了?那我应该是个刚出生的孩子才对呀?他一想到孩子,立刻又想到了自己的阿毛,又痛哭流涕了起来。

    “是不是想起什么了?”“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那好吧,就把你还记得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我们都会帮你的。”

    遂,刘桂花就讲述起自己的经历,当初由于媒婆的几句话,迫使她嫁给了比自己小十岁的丈夫,可丈夫却走在她前面了,听说婆婆要把她卖掉换钱给小儿子成亲,就连夜跑到鲁镇,来到鲁四老爷家帮佣,因不惜力气得到太太欢心,不料又被婆婆把她抢走,捆了躺在船板上,被卖到深山野林里,逼她与一个叫贺老六的成了亲,贺老六忠厚善良,为凑钱还债累病而死,后来儿子阿毛也被狼吃掉,丈夫的哥哥也就容不得她了,房子被收了抵债,万般无奈,就又回到了鲁四老爷家,怕死后阎王分尸,把一年工钱拿去捐了土地庙门槛,当她在祝福晚上兴冲冲端出供品时,鲁家的不平待遇又给予她重创,遂从此精神萎靡,做事心不在焉,被赶出去当了乞丐,在一个祝福之夜,倒在了漫天大雪里。

    “我真傻,真的。”刘桂花抬起他那没有神采的眼睛来接着道,“我就知道下雪的时候野兽在山坳里没有食儿吃会到村里来,却不知道春天也会有,一清早起来就开了门,拿小篮儿盛了一篮豆,叫阿毛坐在门槛上剥豆去,我儿子是很听话的,我的话他句句听,我就在屋后劈柴、掏米,米下了锅,要蒸豆的时候我就叫阿毛,没人有答应,出去一看,只见豆撒得一地,阿毛不见了,起初还以为是去别人家玩了,结果各处一问,都说没见着,当时我真急了,央求别人一起出去找,直到下半天,寻来寻去寻到山坳里,看见刺儿柴上桂着一只他的小鞋,大家都说糟了,怕是遭了狼了,再进去一找,果然躺在草窠儿里,肚子里的东西已经都给吃空了,手上还紧紧的捏着那只小篮……”说到这里,他便是垂泪呜咽,已说不出话来。

    赛阿福边听边皱着眉头,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了手帕,同情地递给了他。

    他看见了之后,心里有了些许的暖意,他总是跟别人哭诉这一段丧儿的经历,开始人们还同情他,后来就烦了,从来没有人在他说完的时候会递给他擦去痛心泪的东西,他甚至感觉到这里比自己原先生活的地方更具人情味,遂就边道了声谢边接过了那条干干净净的手帕。

    “他说了些什么?”一旁黑黑的秃头问到。

    “你确定他们送回来的就是倪遨本人吗?”“你说什么?他不是吗?”“他刚才说了自己半生的经历,他完全是个……”“是个什么?”“命运悲惨的女人。”“女人?悲惨?”“反正他已经不是倪遨了,就算他的外貌是,可他的记忆已经完全不是了。”“会不会是他出现了幻觉?”“有可能,毕竟芮妮蒂刚过世不久,又经历过那么一场大战。欸?会不会是他们在他的脑子里动了什么手脚?虽然他们愿意结束战争,可是他们还是惧怕咱们有这么一个救世主啊。”“他们真能做的到吗?把他原来的记忆清除再换一种人生经历给他?”“他们能把我虚拟真人来回转换,还能有什么做不出的?”“那现在该怎么办?”“问问先知吧。我们已经可以在这里直接跟她老人家交流了。”

    这时,刘桂花又看见赛阿福面朝向自己,遂就问到:“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里叫锡安,你在这里先用‘倪遨’这个名字好吗?一会儿我们设法让你见到一个人。”“是谁?”“是一个能帮到你的人,可你不能见到她本人,只能从那里见到她的样子。不要害怕好吗?就是跟她好儿好儿聊聊。”

    刘桂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到方桌上摆着一个方块镜子一般的东西,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其实压根就没明白赛阿福说的是什么意思。

    “开始吧。”赛阿福朝着那个黑秃头道。

    黑秃头看了看刘桂花,向一旁的人说了些什么。

困睑怨(五)

    旁边的人在鼓弄的东西不知道叫什么,那个方块镜子此刻亮了起来,镜子里的东西在不停地变,最后,刘桂花见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较黑老太太在里面出现了。

    “你好先知。”“你好。他们把他送回去了吗?”“他已经回来了,可是脑子却不清楚了。”“这是你们应该预料到的,他遭受的打击过大。”“他现在的情形我没法儿跟您说清楚,您还是自己跟他谈谈吧。”

    说罢,黑秃头把方块镜子让给了刘桂花。

    “你好倪遨,现在的你看上去像一个胆小迷茫的女人。”

    “先知。”赛阿福道,“您知道刚才倪遨跟我说了什么吗?我简直都不能相信,他说自己叫刘桂花,还说自己是个女人。”接着,他就把刘桂花刚才述说的那些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虽然他知道先知应该是什么都知道了。

    听完了赛阿福所说的,方块镜子里的先知道:“让我直接跟他聊聊。”

    “不过现在的他只会说汉话了,让我给你们翻译吧。桂花,这就是先知,一位伟大的智者,你心里有什么困扰的事情就跟他老人家说说吧。”

    “您是神仙吗?”

    “如果我是的话你就能跟我放心大胆地谈谈,就当我是好了。”

    “我现在到底是怎么了?我是不是还活着?”

    “那得看你所说的‘活着’是什么意思?是光会呼吸和活动就算吗?”

    “不是吗?”

    “那你告诉我,呼吸活动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好儿好儿过日子呀。”

    “要是有人不让你好好生活呢?甚至连呼吸和活动都不让呢?”

    “那……应该就是命了。”

    “你很相信命运吗?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不去反抗那些不让你好好生活的人呢?”

    “我……我一个人怎么跟他们斗呀?”

    “那就团结身边所有想跟他们抗争的人,你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这样,他们不会去忍受被奴役的生活,团结在一起,用自己所有的一切去抗争。”

    “可我……我没那个本事儿呀。”

    “那至少你现在有了,救世主刘桂花。”

    “什么?‘救世主’?”

    “就是来救所有人的人。”

    “我……我怎么可能是……”

    “你这个身体以前的主人也曾经这么怀疑过自己,甚至让我都快怀疑我自己了,可他却用事实证明了自己的怀疑是错误的。”

    “可是您也知道了,我不是这个身子的……”

    “你不是相信命运吗?命运既然安排你成为了新的救世主,就一定是有道理的,我们需要你。”

    就这样,在赛阿福一句一句的翻译中,刘桂花好似醍醐灌顶如梦初醒一般,可对于自己已成为这里的“救世主”这件事还是一时无法接受。

    “莫费斯。”先知把那个黑秃头唤了过来。

    “先知,我在这里。”“看来你又要重新训练一下他了。”“可是……还有那必要吗?他毕竟不是以前的倪遨了,光有个躯壳的话,还能再训练出来吗?再说战争不是已经……”“相信我莫费斯,无论什么时候,救世主都能点亮人们的心。”“好的先知,我听你的。”“有劳了。”“还有,嗯……先知您知道真正的倪遨这个时候在哪儿吗?”“你不要替他担心,无论在何时何地,倪遨始终没有离开过我们。”“感谢您,先知。”

    当那个黑秃头把身子从方块镜子前移开后,那个不怎么白的老太太就不见了,这时刘桂花看着黑秃头面向自己端详了一会儿,跟赛阿福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转身走了。

    “我们跟他去一个地方好吗?”赛阿福朝着刘桂花道。

    刘桂花的心里已经把他当大哥了,觉得他是这里跟自己最亲近的人,所以赛阿福说的话,他是一定要听的,遂,他们跟着那个黑秃头走了。

    那里看上去应该是坟地,黑秃头指着其中一块石碑说了一些话。

    “赛大哥,他说的是什么呀?”“这块墓碑底下埋着的女人,就是你这个身体原来主人的女人,芮妮蒂。”“他的老婆吗?”“他们没有举行过婚礼,却彼此爱得很深。”“那她是怎么死的?”“当时你的这个身体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就是她送他去的战场。”“战场?”“那是能结束我们苦难战争的战场。就在到达那里的时候,她就……”

    赛阿福的眼睛湿润了。

    “我现在最痛心的不是芮妮蒂躺在这里,而是她躺在这里却见不到最爱她的人为她伤心。”黑秃头莫费斯道,“我之所以会把你带到这里来,是想让你看看原来的倪遨为了我们都付出了什么。”

    一旁的赛阿福给刘桂花翻译了过来。

    “这位黑大哥到底想让我干什么?赛大哥,你就直说吧。”“十分简单,学会做你现在的这个身体真正的主人。”“真正的?”

    还是大年三十的夜里,还是漫天的大雪,还是倒在雪地里,不过这回是被捆上了,而且脸还埋在了雪里,一阵憋闷把她给憋醒了,使劲一翻身这才算是喘痛快了气,不过仍是头痛、眩晕、疲劳、恶心、胃里不舒服,还有困倦、发汗、特别口渴,对周围事物也是感觉模模糊糊的。

    欸?奇怪的是自己虽还是在大雪地里,可较之先前却是不那么冷了,好似身边有什么东西在温暖着自己,但夜色昏暗,她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在自己的身旁,不过总是要好受一些,还是先把捆着自己的绳子给弄开吧。

    想到这里,她试了试能不能用胳膊的力气把绳子撑断,不行,绳子太结实,又试图找到什么可以借助的东西,比如刀子、铁片、碎玻璃,哪怕有块比较锋利一些的小石片也好呀,可惜还是天黑的缘故,就算是有也看不清,遂就坐起身子,边移动着边用被捆缚的双手在身后摸索找寻,可找到的只是枯叶、小石子,更多的是冰凉冰凉的积雪,根本用不上,不过现在因为心里起急,身子倒是暖了不少,而且天边已现鱼肚白,借着亮光看了看周围,原来这里是深山老林。

困睑怨(六)

    她又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先明明是在一户比较富庶的人家里吃饭来着,怎么这会儿到这里来了,不会是那家人趁自己醉了以后就……可是自己救了他们呀,算了,此刻没工夫琢磨这些了,先弄断绳子再说吧,遂就又用眼睛踅摸起周围有无可用之物,当看到离自己身边不远的那个活物的时候,登时出了一身的汗,昨夜的酒立刻就醒了。

    那是一只身材健硕的斑斓大虎。

    昨天晚上一直温暖自己的就是老虎吗?天啊,那是它半夜里看不清自己是什么就没下嘴吃吧,想到这里她立刻从地上蹿了起来,而后撒腿狂奔,反正离老虎越远越好。

    在她逃开的那一刻,好像看到了老虎的眼睛,那可不是惺忪的睡眼,而是一双炯炯有神的明灯,它哪里是夜里没看清自己,说不定还给自己相了一宿的面呢。

    但它为什么没吃自己呢?留着当早饭吗?她边跑边想着这些,许是想从这些事里琢磨出它根本就不想吃自己的理由,从而就不用那么玩命地跑了,可边跑边想就很快地变成了只逃不用想,因为老虎从后面追上来了。

    雪地里逃命,深一脚浅一脚不说,有的雪已经上冻了,有几次虽然是只滑没倒,可毕竟也耽误工夫了,她还不停地往后瞧,更没工夫往前面的地上注意了,眼看着老虎越来越近,凑巧前面的一片雪冰还特别滑,脸往后扭的时候一脚踩上了,登时就是一个大屁股墩,而且还在雪冰的面上转了起来,当停转的时候,老虎也就来到了眼前。

    说实话,此刻的她再厉害也不可能一点不发憷,遂就双腿准备好,随时做出有力的一踢,可还是担心这一脚会不会就直接送到老虎的嘴里。

    老虎停在她面前好似又干起相面的营生了,之后吼了一声,不知这一声虎啸是因为看出她命苦而叹的气,还是因为早饭有着落了而高的兴。

    反正她听在耳朵里是肝颤心慌的,眼睛也同样如相面一般看着老虎,当然,亦只能看出对方是还没吃饭的命,不好,老虎作势欲扑,之后就猛扑了过来,立即双腿齐上,可因为惊中出错,腿上的力道和方向都没把握好,遂就顺着老虎的身子擦了过去,也就相当于整个身子从老虎的身子旁擦了过去,一下子就把老虎让到了后面,急忙转身迎虎,却不等转过去,就感觉到老虎在后面张开大嘴咬了下去,登时就是万念俱灰,可接下来的事却令她着着实实地意外了一回,因为老虎咬到的只是捆缚她的绳子,而且还咬断了,她的皮肉几乎就没碰。

    她把手臂从后面伸到了前面看了看,而后站了起来面对着老虎。

    它抬起头来也在看着她。

    她蹲下身子,伸手拉住了它的“手”,“谢谢。”

    老虎似乎是听懂了,喉咙里轻轻地吼了一声,应该是在说“别客气”吧。

    她伸出了手去抚摸老虎的头。

    没想到,居然是一只老虎让她来到这里以后第一次感觉到来自生命的温暖。

    之后,老虎猛地钻进了她的双腿里,让她骑到了自己的背上,带着她在雪地里奔跑了起来。

    这时的喜悦激昂之情简直遍布了她的全身,高兴得在老虎的背上引吭大叫,浑然忘了此刻的天凝地闭。

    接着,那只老虎带着她去捕捉猎物,她就想办法把它捕捉到的东西弄熟,虽然钻木取火对她而言只是耳闻过,真正做起来也并没有多难,香喷喷的食物和那只老虎一起分享着,尽管没有在大户家里吃到的那些美食有滋味,却吃得心里暖暖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就更是如同春回大地,不但身上穿着兽皮,就连鞋上都包裹着,老虎已成了她在这里唯一的亲人,遂在亲人的呵护下很快习惯了这个女人的身体。

    这一天,老虎照常去捕猎,把捉回来的猎物放到她的身边后转身又走了。

    “差不多就行了,一会儿就回来吃饭吧。”她已经开始跟老虎交谈了,因为仿佛这里只有它还肯听自己说话。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枪响,她当时心里就是一凜,当即向开枪的地方奔去。

    等到了那里一看,当即心凉半截,眼见着老虎已倒在了血泊之中,不远的地方正是那位四老爷,手里拿着那把凶胖子用过的短火器,已哆嗦成了一团。

    她扑到了老虎的身边,看着它的脖子正汩汩地淌着血,一摸身上没有合适给它包扎的东西,立刻转脸向四老爷,“能不能找个兽医来?”

    四老爷一见是她,又听得她因为心里起急而语声严厉,直吓得神逝魄夺,把手里的短火器一扔,转身就跑,根本不管脚下打不打滑。

    “你别跑!”她边说边追赶,眼看指头就要抓到他的衣袍之时,又听得“砰”的一声。

    只见她身子一震,而后低头一看,胸前多了一个血孔,把头扭过去一瞧,就看见了刚才见到外子有危,情急之下捡起丈夫扔掉的火枪,而后开了一枪反背枪子的爆发力道震得后退摔倒的鲁四奶奶,还有因为老虎已经不动了,遂就慢慢聚集回来的仆人们。

    这时她也做不了什么了,强撑着身子,走到老虎的身边,伏在它的身上,紧紧抱住了……

    “不用虚拟训练了,就训练真人吧,我觉得应该更直接一点。”赛阿福道。

    “那好,让他过来吧。”黑秃头向赛阿福道,“你问问他是否还记得以前的搏击技能。”

    刘桂花听赛阿蝠一问,皱着眉头反问道:“就是打架的本事吗?我小时候都没跟别人打过架,更别说……”

困睑怨(七)

    “好啦。我已经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了,可面对敌人的时候你也不出手吗?别人要是打了你,你会怎么办?”“我没做过坏事,别人为什么要打我?”“你以前给他们做仆人的那家人是不是对你不好?”“可他们也从来没有打过我?最多就是骂我。”“那你是不是都没还过嘴?”“嗯。”“那要是有人打你的孩子呢?”“阿毛?”“是呀。”“唉,我真傻,我就知道下雪的时候野兽在山坳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却不知道春天也会有,一清早起来就开了门,拿小篮儿……”“你想不想去打那些吃掉阿毛的狼?”“打狼?”“是呀。你不想为你的亲儿子报仇吗?”

    听到这里,刘桂花陷入了沉思,忖到:对啊,我为什么就只是埋怨自己?我怎么只知道跟别人絮絮叨叨?那些千杀的吃儿子的狼,我为什么连骂它们一句都没有?对……我得打狼!我得为我的儿子报仇!

    想到此处,他的牙关紧咬,拳头紧握,整个身子开始颤抖,眼睛里都快冒出血火了,这时一抬头,见到了黑秃头,“啊……”

    他猛扑了上去,狠掐对方的脖子。

    “他怎么了?”“一定是把你当成吃他儿子的狼了,现在正是激发他斗志的好时机。”“啊!他咬我!”

    他已经把黑秃头的耳朵咬出血了。

    “还是把他们分开吧。他好像已经疯了!”说着,赛阿福和其他的人上去把他和黑秃头强行分开了。

    说实话,当时在场的人都看出他已经拼死命了,幸亏黑秃头不是一般人。

    “你还我的儿子!呸!你这个……”即便是分开了,刘桂花仍是手挠脚踢的,嘴边的血沫子随着骂声和唾沫星子到处飞。

    “冷静一下。”赛阿福来到刘桂花的面前道:“跟着我来,使劲吸气……对,再使劲呼气……很好,再来,使劲吸气……再使劲呼气……”

    就这样,他在赛阿福的指导下渐渐地平复了心情,可心底立刻又显现出儿子的模样,遂嚎啕大哭。

    “让他哭吧,那样他会好受些。但愿你的伤不重。是流了不少的血吗?”赛阿福又向黑秃头问到。

    “没事,小伤而已。”黑秃头边接受着别人的包扎边回答到,“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我们现在的救世主是不是只能在‘懦弱’和‘疯狂’这两个极端上。”

    “还是让他再适应一段时间吧,看来操之过急是不行的。”“我不想撒谎,他真的不是倪遨。”“可先知还是原来的先知,不是吗?”

    黑秃头长出了一口气,“好吧,我们不能怀疑先知。先给他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吧,或许是我真的太心急了。‘她’毕竟是刚到这里,又折腾了大半天。”

    遂,他由两个洋女人搀扶着走进了一间锈迹斑斑的铁房子里,看来这些洋人们的生活也挺苦的,房子里的东西基本上全是破旧的。

    她们把他放在了床上,见到赛阿福进来后就出去了。

    “现在好点儿了吗?”赛阿福又把干净的手帕递给了他。

    刘桂花接了过来擦了擦脸上的泪。

    “把鼻涕也擦一下吧,没关系的。”“谢谢赛大哥。那位黑大哥他……”“放心,我刚才看过了,他没事的。”“他们会不会因为我对他那个样子,就会对我……”“你可是我们的救世主。”“我真的是吗?”“你不要像这样总是怀疑自己。”“可我总是觉得,来到这里就是一个错儿。”“那就当成错得有道理吧。”“错还能有道理吗?”“也许你来这里是个错误,可到了这里就不是了。”“我听不明白。赛大哥,我是这么想的。大家要是真指望着救世主为他们做什么的话,就千万别指望着我好吗?我真怕他们发现我根本做不来的时候,会不会对我……”“不会的,有赛大哥我呢。”“太谢谢赛大哥了。赛大哥,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是不是因为你怕他们会害我,所以才骗他们说我是什么救世主。”“那先知呢?她也在骗大家吗?”“我觉着她也是个好人。”“那好人会骗大家吗?好啦,不要再想那么多了。你今天一定累了,先好好睡一觉吧。”“还是赛大哥真对我好。”“大家也一样。”

    转天早晨,赛阿福给他送来了早饭。

    刘桂花仍旧是感谢十分,可早饭的味道却不怎么如意,他感觉到食材是好的,可怎么也吃不惯,有心去帮厨,又怕人家会说自己嫌弃这里的吃食,遂就凑合了,反正肚子还是可以吃饱的,总比饥肠辘辘要强多了。

    这天,黑秃头黑大哥没有要训练他的意思,由赛大哥带着,李桂花在锡安这里转了转。

    还真是挺奇怪的,这里的人都住铁房子,房门上还有个轮子,说是关门用的,这里的桥也是铁的,可桥底下没有水,全都是人在走动,差不多这里每个人的脑袋后面靠下和后脊梁上面的地方都有两个黑疙瘩似的东西,赛大哥说,那相当于奴隶身上的手铐脚镣,不是这里的人该有的,早晚要去除的。

    晚饭的时候,刘桂花和黑、赛两位大哥一起吃的,他们俩交谈时说的什么他听不懂,可从黑大哥的脸上能看出来,应该是在担忧着什么,还时不时地看向自己,赛大哥也一样,不过表情很坚定。

    赛大哥当真就那么坚信自己是什么“救世主”吗?我连自己都救不了,还能救谁呀?可赛大哥一直说我是,我要总这么说自己不是,也太对不起他了。赛大哥是个好人,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反正我拼了力气去做,要不然,也许就真在这里待不下去了。虽说到处看着都别别扭扭的,最别扭的就是这个男人的身子,可我还能去哪呀?忖完了,刘桂花攥了攥拳头咬了咬牙,给自己鼓了鼓劲。

    又过了一天,黑秃头跟赛阿福说又该训练训练了,赛阿福就问刘桂花准备好了没有。

    “嗨,什么准备不准备的,我全听赛大哥的。”

    黑秃头并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要跟他动手,而是手把手地教了起来,让他尽力模仿自己的动作。

困睑怨(八)

    他也确实是在尽力,可每每出手总是不那么标准,不是使的力气不对就是方位偏离,而且在他心里并不想为儿子报仇的情形下,虽是做着搏击的动作,却看不出有搏击的意图。

    “你能不能出手硬一些?”“硬一些?”“就是狠一些,这毕竟是跟人搏斗的功夫。”“可我狠不起来。”“那就先恨起来,但你先不要恨得那么深,慢慢来,得学会控制自己的感情。”“感情?”“就是心情,要知道,虽然你已经恨透了那些吃人的狼,可你一个劲儿地拼命,可能会适得其反。”“吃的……什么饭?”“不是吃的什么饭,‘适得其反’的意思就是说事情会朝着你所期待的事情相反的方向……反正就是越想干什么就越干不成什么。”“我好像明白点儿了。”“那就再试试,先把对手想成普通的狼,不是吃你儿子的那匹,但也同样让人恨。”“好。”

    他又在看着黑秃头,因为当场似乎只有他愿意当自己的对手,慢慢地,黑秃头在自己眼中就又变成了一匹黑狼,只见一双狼眼在盯着自己。

    “你看着我干什么?你没吃了我儿子,现在要吃我吗?”

    赛阿福好像非常容易让刘桂花把对手当成狼。

    此时,刘桂花向黑秃头一拳打了过去,从力道上看还是不错的。

    “很好。”黑秃头边说着边抬胳膊挡住了,继而还了一拳。

    “你还想伸爪子抓我。”刘桂花说着,用拳头迎击了对手的这一拳。

    两个拳头相撞在一起,周围观看的人就听得“砰”的一声。

    “太棒了,我已经看到一些你以前的影子了。”说完,黑秃头抬起一腿又踢了过去。

    刘桂花也伸出一腿把对方的腿划到圈外,接着蹦了起来,另一腿也蹬了过去,身体当真灵活了不少,可见着对手又一个旋踢的时候,身子竟然慌了慌张地躲了开去。

    “又怎么了?”黑秃头问到。

    赛阿福跟刘桂花谈了几句,转而向黑秃头道:“他说不能再把你当成狼了,因为你不像了。”

    “难道非要我披上狼皮四条腿走路才行吗?”“你也先别着急,我觉得这可能是好消息。”“好消息?”“有可能是他已经提升到一个新的境界了。”“他的新境界……是什么?”“不会再把别人当成狼来对付,至少现在他眼中的敌人是真人了。”“那他为什么要停下我们的对打训练呢?”“因为眼中的敌人要是真人了,他就不想打了。”“那还不如把我当成狼呢!好啦!叫人给我找狼皮来吧!从现在开始我会很快适应四脚着地走路的!”“你还是着急,对吗?”“我能不着急吗?你说要慢慢来,结果却是他慢慢变成了根本就不会出手了。”“或许,咱们应该教给他一些别的东西,救世主不一定是要……”

    黑秃头听到这里,浑身放松了一下,“好吧,也许你是对的。他终归不是我们原来的那个时代的救世主。我们教他唱歌儿怎么样?你们谁歌儿唱的好就来教他吧,反正从今天开始我不想再训练他什么了。嘿嘿,我终于可以休息了。”说完了,黑秃头就谁也不管地转身离去了。

    周围的人开始议论起来。

    “究竟是怎么了?”“还看不出来嘛,我们的救世主倪遨从来就没回来过。”“那他现在在哪儿?”“谁知道。”“那他留在这里除了吃我们的饭还能有什么用?”“也许可以摆着看。”“别光摆着看呀,莫费斯不是说要教他唱歌儿吗?我们这里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出过一个专门唱歌儿的了。战争结束了,我们需要开心解闷儿。”“那你就去教他好了,教出来以后记得告诉我们一声。”

    众人边说着,逐渐散去。

    此刻,这里只剩下刘桂花和赛阿福了。

    他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也感觉到大家已经对自己非常失望了,一种孤独的感觉油然而生,心中多了一份从里往外的凄凉。

    好在赛阿福还在他的身边,此时对他道:“先休息一下吧,也许睡醒一觉什么都会好起来的,我有些事还要去问问先知,就不陪你了。”

    刘桂花看着赛阿福离去的背影,有心叫声“赛大哥”把他留住,却没叫出口。

    我早说过我压根就不是什么救世主,为什么就没人听我的呢?也是,就算是我大声嚷嚷也没人听得懂。等再见到赛大哥的时候,干脆,我就直接跟他说让我干些下人的粗活算了,凭着力气和勤快,我总能在这里混口饭吃吧。刘桂花刚忖到这里,只见赛大哥这会儿急急忙忙地又跑了过来,不过不是冲向自己,而是奔着黑秃头黑大哥那里,看样子可能是出了什么大事。

    黑秃头听赛大哥说完之后也有些慌乱了,就当黑秃头急转身子要去干什么的时候,赛阿福拉住了他,指着刘桂花所站的位置说了几句话,而黑秃头显现出坚决反对的样子,但又听赛阿福说了些话,之后,他们一起来到他的近前。

    “赛大哥,怎么了?”“出大事了!刚才先知传来消息,你原来的老对头石米丝并没有杀干净。他的一些残留的东西已经控制了铁墨斗鱼,马上就会攻打到这里!”

    当刘桂花刚想问问铁墨斗鱼是什么玩意的时候,他立刻就知道了,因为那些铁制如墨斗鱼的东西已经闯进了这里,一下子就遮天盖地的。

    “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这也是先知说的。”“我。”“对,只有你。”

    就当刘桂花还没说“自己不行”的时候,就已经用行动证明了。

困睑怨(九)

    当一只铁墨斗鱼快速飞来要碰上还没碰上他的时候,登时就吓得抱着脑袋缩到了墙角那里,浑身瑟瑟发抖,这会儿抱着脑袋回头看了一眼,而后又把惊恐的脸转了回去,他浑身抖得更厉害了。

    “我早说过了,他根本不是我们的救世主!咱们就只有靠自己了!有武器的跟我上!”黑秃头莫费斯一声大喝,而后抱着武器带头冲了上去。

    赛阿福看着缩在墙角的刘桂花不再说别的了,此时看见一个孩子拿着武器亦要冲上去,急忙上前拦下了,拿过那孩子的武器,“快到妈妈那里躲起来。”言罢,赛阿福也冲了上去。

    我哪里是什么救世主,我就是个苦命的女人,也就能干干粗活换口饭吃。别再让我去干什么打打杀杀的事情了!我做不来的!刘桂花自己在那里缩头喊着,却没掩住一个孩子的哭叫,登时就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孩子,这时的他改弦易辙,没有自怜自艾,反而是站起回过身,眼见着一只铁墨斗鱼的几条腿快要抓住刚才那个被赛阿福拦下的孩子,有个女人疯了一般要去保护那个孩子,一看就是孩子的亲妈。

    这样的情形使得刘桂花的胆怯和懦弱在霎时间就不知道都被赶到哪里去了,身子就像飞了一样奔了过去,在千钧一发之际用身体护住孩子,而后抱着那孩子翻身到在孩子母亲的身边,把孩子往她怀里一放,不等孩子的母亲言语感激,站直身子以后,眼中的怒火就要夺目而喷,随手从一旁抄起了一根长杆子似的傢伙,“你们这些吃人的恶狼!”

    眼中是狼,心中仍是墨斗鱼,他一杆子扫过去,连着四只铁墨斗鱼都撞到了铁墙上,接连的爆炸声震天响,他却仍是抡着杆子前进,拨打挑拍着只要够得着的铁墨斗鱼,骨子里救世主的那种冲劲展现无遗。

    黑秃头一见之下高兴地喊道:“我们的救世主又回来了!最后的胜利是属于我们的!大家冲啊!”

    这时,刘桂花又挑开了前面好几个铁墨斗鱼,后面突然猛地飞来了几只,他手里的傢伙不及向后转,但很是自然地把胳膊一抬,冲着后面发出了一种力量,因为一股激劲让他把这种本事施展得几乎没有缺憾,一下子就把后面过来的这些铁墨斗鱼都给干掉了,接连爆炸之声大作,可即使是如此,他还是觉得这样太慢了,这么多的铁墨斗鱼得什么时候才能全都干掉,它们的嘴里能喷出亮亮的红光柱伤人,哪怕慢了一会儿,他们都会多伤害一个这里的人。

    正焦急间,他忽然见到了一个大傢伙。

    那东西就像是个没脑袋的空膛铁怪物,人能坐到它的身子里去。

    刘桂花曾听赛阿福提起过,因为上次那场惨烈的大战,像这样的大武器大都损毁,眼前的这个已经被改造过了,提升了它的灵活,还详细说过这个东西的用法,当时的他因为觉得赛大哥就像自己的亲哥哥一样,遂就仔细听用心记,可确实没想到以后还能派上用场。

    “噌”,刘桂花此时一个纵跃,飞身坐进了那个大铁怪物,双手往两边一伸,前面就射出了无数的枪子,而后脚下一使劲,整个铁怪物如同他的身体一般冲了上去,果然,这里许多的铁墨斗鱼被成堆成堆的干掉,在攻击的同时他同样也在驱赶,尽量使得它们都奔没有人的地方去,不能让它们被毁掉的同时还去伤人。

    又过了一阵,虽说是他眼见着铁墨斗鱼加快了损毁,可仍是还有不知多少的它们在这里伤害着人们的性命,而且现在的它们开始用了一些战术,专往人群聚集的地方去,不让其他的人们能进入到一个安全的避难之地,这也就让与之战斗的人们畏首畏尾。

    “救世主,中间的那个是它们的首领,把它干掉了,别的也就都干掉了。”

    刘桂花一听,果见在这些铁墨斗鱼之中,有一个大一些的,看上去比其它的要亮要结实,遂就冲着它奔了过去。

    可是,这些铁墨斗鱼立刻拼死保护着自己的首领,霎时间,在他和它之间就布起了几道铁墙。

    “掩护咱们的救世主过去。”莫费斯说着,带人们也冲了过去,为救世主刘桂花开路。

    那是人与铁之间的较量,刘桂花射出的枪子就从未停过,在看着铁墨斗鱼们连着爆炸之时,同样也见到了这里的人们在自己的前面成排成排地倒下去。

    眼泪在模糊着自己的眼睛,但刘桂花没有工夫擦,更没有工夫等自己的眼泪流干,他使劲瞪起了自己的眼睛,眼角都快瞪裂时,硬生生把自己的眼泪给瞪回去了,全都倒流进了心里攒着。

    这会儿不是悲伤的时候,他眼前的这些不让你过太平日子的敌人们就想看到对手被自己的眼泪打败冲垮。

    终于,刘桂花冲到了那个大铁墨斗鱼的近前,可同样也见到了黑大哥和赛大哥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绝对不能等到攒不住的眼泪夺眶而出,铁身子一个急纵来到了大铁墨斗鱼的跟前,可同样糟糕的是,枪子已经打光了。

    这时那个大铁墨斗鱼喷出了一道红光,直奔刘桂花的脑袋。

    刘桂花的铁身子一斜,抬起自己的一条铁腿踹了过去,可是只觉得根本就没踹动什么,就像是踹到了城墙上似的。

    大铁墨斗鱼一转身子,冲着他又是一道看上去就特别厉害的红光。

    虽然刘桂花又躲开了,可身后传来了什么东西被打塌了的声音,接着就是一片惊慌呼喊的声音,此刻就算他有工夫回头去看,攻过来的其它铁墨斗鱼们几乎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不能再犹豫什么了,立刻使劲往上纵,试图让铁身子从上面使劲踩毁大铁墨斗鱼。

    可事与愿违的是,大铁墨斗鱼也快速升了上去,而且它的嘴亦快速地对准了刘桂花。

    他的耳朵里此刻听到的哭喊差不多都是老幼妇孺的,再这么拖下去一会儿,后果是他不敢想的,眼见那道红光直射了过来,刘桂花也只是勉强躲开了,接着,就是大喊着连同铁身子合身撞了上去。

    “我是救世主刘桂花……”

    “倪遨……”人们在看清刘桂华的举动时齐声高呼到……

    救世遗孀称主,易体洋魂怜虎。

    厄运两辙出,皆是惨人缘故。

    悲诉,悲诉,可悯换身还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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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相士袁珙的第一次“燃炬”是成就了一段历史还是篡改了一段历史?
然而,他的另一次“燃炬”是弥补了一段历史还是隐蔽了一段历史?
会“造”梦的修心士又给谁造出了那般异乎寻常的梦境?且看一场与众不同的靖难之役!
切记,这不是什么穿越小说,最后的结局会揭秘一切!星昼战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星昼战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星昼战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