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明珠蒙尘若许年
或许换个其他的人来,会觉得太乙清宁扇是连山四宝之首,送给旁人会舍不得。但是对独孤凤来说,却完全不必在意。法宝是死的人是活的,再厉害的法宝,也要有人用才能显出威力,蜀山的藏宝之地这么多,以独孤凤的能力,完全不用担心弄不到上品的法宝,而唯一担心的该是找不到足够的高手来使用这些法宝。
用一件太乙清宁扇换取一个比初凤根行根器还要高的金须奴的归心,这是十分划算的买卖。更何况独孤凤还早有打算,金须奴这个太乙清宁扇可不是能白拿的。
独孤凤向金须奴道:“你是天生异种,有纯阳乾明离火傍身,最为适合炼丹炼器,如今又得了连山大师炼丹炼宝专用的太乙清宁扇,可见前缘早定,你与丹器一道最为有缘。我这里有一卷天书,乃是以器入道之法,与当今正邪诸派的炼宝之法大相径庭,你可拿去学习,用心揣摩,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希望你能借此于炼器一道上有所进益。”
金须奴连忙拜谢:“三位宫主如此厚恩,小奴感激不尽,纵粉碎碎骨,也难以报洪恩。”
独孤凤对他的感激不以为意,只是淡淡一笑道:“粉身碎骨就不必了,你平时无事,多炼几件法宝,以作公用就可以了。”给金须奴的好处可不是白拿的,金须奴天赋异禀,资质悟xìng都是极好的,独孤凤正打算将他培育成一代炼器大师,而不仅仅是一名仙道高手。
旁门证道,并非仅仅开辟出一门修行功法就完了,玄门正法,直指大道,旁门仙术,穷究旁支,玄门重法,旁门重术,这是核心理念的不同,想要获得主神认可的旁门证道之法,并不仅仅是创造一门能够证就金仙的法门,更多的是要开辟出一条以术入道的途径,以旁艺而近大道,这才是旁门的本意。如果还是以法为核心,只是开辟一条金仙法门的话,那也仅仅是为这个世界又增添一门玄门正宗而已,根本称不上旁门证道。
虽然以术达道这种道路,在蜀山世界的主流修仙观念中,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但是在其他的世界之中,却是有许多的修真体系正是以术为主流的,而独孤凤正是准备以他山之石,来作为借鉴,修正领悟之后,创造出属于这个世界的旁门证道之法。
玄门正法之外,剑术、炼器术、法术、符咒、炼丹术等等诸多技艺,其实都被归于旁门之术,独孤凤想要旁门证道,就是要新创建一个修道体系,以之为主干核心,统御一切旁门杂艺,直通大道。
不过独孤凤是剑客,走的是剑道,以她自己的能力,创造出旁门剑仙证道法门是没多大问题的。但是以器入道,以法入道,以丹入道,以符入道等等,就超出了她的能力之外了,因此除了她本人之外,还要培育一些人,如她以剑入道一般,以旁门而证大道。
这个金须奴,正是她准备用来实验以器入道的试验品。只是实际上金须奴能不能成功,就连独孤凤也不知道,反正她只要播下种子,指明路线,能不能走到终点,成佛作祖,就看金须奴自己的造化了。
初凤待金须奴情绪平复之后,又向金须奴笑道:“你虽然是异类,但是天xìng纯良,我们姐妹也向来不拿你当外人。今rì宫中分宝,分定职司,你虽为异类之身,暂居仆役,但是以我们姐妹的心思,是要等你化形之后,得了人身,就去了你的奴籍,为宫中上卿,待将来正式开府之后,也是护法长老。我们对你期望甚大,望你每rì勤修不辍,争取早rì脱劫化形。”
金须奴闻言,又喜又泣,感动不已,只是将恩主的恩情牢牢记在心中。
独孤凤却是端坐一旁,微笑不语。
此次所得的宝物之中,除了连山四宝之外,其他的法宝之中,也有不少奇珍,比如金鳞剑、炼刚柔,**鉴,烦恼圈;一名遁形符等物,也都是各具妙用,十分的不凡。尤其是金鳞剑,那是与龙雀母环并称的上品飞剑,与那些蜀山中的著名飞剑相比也不逊sè多少。唯一可惜的是连山大师本身所用的霹雳雌雄剑,因威力太大,而被长眉真人提前取走,没有落到独孤凤的手中,十分可惜。
剩下的法宝,独孤凤先是挑出了金鳞剑、炼刚柔等品质较为上乘的法宝,留着等老蚌转劫归来给她使用,其他的宝物,各依诸人的xìng情,挑选了几件符合自己心仪的,剩下的大部分都封藏了起来,以备后用。
分宝完毕,诸事平静。
只是这次连山宝库收获颇丰,但是也捅了大马蜂窝,察觉天数大变的峨眉一方证道高人,必定正在满天下的搜寻,试图找出她们的踪迹。独孤凤等人得了实惠,自然也是要避避风头的。因此在分宝之后,独孤凤就运功行法,彻底的将紫云宫封闭,督促初凤二凤每rì用功修行。而初凤二凤也因为自身功行浅薄,难以对妹妹起到怎么帮助,因此修行起来倒是格外努力,也没有随意外出的念头,一时之间,紫云宫倒是十分的平静。
……
入秋之夜,一轮明月,高悬中天,清冷的月光洒落大江南北。
地处东南,吴越旧地,湖网密布,细水长流,一家家民宅楼阁临水而居,在清冷的月光之下,树影婆娑,山水摇曳,一派水墨画般的江南水乡风光。
此时已经入夜,大多数人家都已经入睡,天地静悄悄的一片,只有偶尔的犬吠和小儿的哭啼,在点缀着这寂静的夜晚。
只是在大江以南,浙江归安县中,一处里巷之中,却一反常态。灯火通明,人影憧憧,喧闹非常。
而在那处喧闹的宅院,满院白幡素镐,而在宅院的正堂之中,正设置着一座灵堂。
在灵堂之前,正跪着一位披麻戴孝的女童,她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光景,容颜娟秀,神情哀伤,只是静静的跪在灵前,默默的为父母守灵。
灵堂中空空荡荡,除了女童,再无一人存在。而灵堂之外的院落之中,却灯火通明,大摆筵席,来来往往的人群吆五喝六、觥筹交错,一派热火朝天的喧闹场面。
空空落落的灵堂之中,只有灵前白烛长燃,偶尔跳动的火焰之中,只是倒影着一个孤零零的幼小身影。灵堂内外,一重门槛,却是隔开了两个世界。
然而,灵堂的寂静却没有持续多久。
“哗啦啦!”
一阵喧闹的脚步,打断了灵堂的寂静与肃穆。
一群人带着酒气,打着饱嗝,旁若无人的闯了进来,完全无视灵前应有的礼数,将那跪在灵前的少女围了起来。
“喂,大侄女,七rì已过,你灵也守了,父母也安葬了,是不是该有个准信了!”
“哼,族里已经合议过了,族长而也发话了,仇家的家业必须留在仇家,可不能便宜了外人!”
“她一个小丫头拦着又有什么用?三房没有儿子,家业自然归族里!”
……
一群人围着跪着的女童,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女童父母留下的家产。
女童默默的跪在父母灵前,在火盆之中一张张的焚烧着纸钱,通红的火光映照着她的双眸,只有浓厚的哀思和淡淡的怆然。
女童并不说话,也不抬头,对于周围族人的恶言恶语也没有半分反应,即不害怕,也不斥责,仿佛完全沉浸在父母逝去的哀伤中一般。一股透明的、无形的力量包裹着她,水一般荡漾着,一波一波的,宛如涟漪。所有试图向她靠近,甚至动手的人都会被这股力量不自觉的排开,不能触摸她半分。
也正是女童有着如此特异的力量,才让族人们保持着对她的忌惮,虽然心中焦急,却不敢立刻就将女童父母留下的家产全部瓜分。只能依靠着族规,大义来压迫她。
“咳咳咳!”
一声轻轻地咳嗽之声,从灵堂外传来,原本围拢女童的人群听到咳嗽之声,纷纷只觉得散开,让出一条通道。
一个依着光鲜,道貌岸然的老者走了进来,他的身后也同样跟随着数名白发苍苍的老者。
道貌岸然的老者走到跪在灵堂前的女童身前,看了灵堂上的牌位,又看了少女一眼,长叹一声,在女童身前坐下,语重心长的道:“慧珠呀!三郎不幸英年早逝,我们也很心痛。只是三郎命薄,膝下无子,按照族规,当从族中选一同宗子弟入嗣,承继三房的香火。慧珠,你父母身前对你百般疼爱,你又怎么忍心让他们绝了香火……”
慧珠面容平静,任由老者如何苦口婆心,百般劝说,都是不言不语,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只是不停的为父母烧纸祈福。
老者苦口良心,劝说了许久,却见慧珠一直岿然不动,不闻不问,不禁心中有些恼火,暗骂慧珠不识抬举。
那旁边的人见老族长劝说良久,慧珠仍然不识抬举,不禁勃然大怒,跳出来喝骂道:“你这个孽障,不要不识抬举。满族上下,阖里邻居,那个不知道你的嫡系?你落生就会说话,能跑能笑,还会使些妖术惑人。你爹娘护着你,说什么梦明珠入怀,什么天上仙女下凡。什么狗屁,你也不知是哪里的妖孽投胎,说不定,你父母就是你使妖法害死的……我劝你老老实实的,不然等我们上告官府,请大老爷……”
第三十五章 水枯云散明珠现
慧珠跪在父母灵前,双目中流露出浓浓的哀思,对家族亲戚的责骂充耳不闻。不过当周围的人越骂越过分,渐渐的辱及慧珠的父母的时候。
慧珠突然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眸子,缓缓的将所有人扫过。所有人一接触到慧珠目无表情的脸上,幽深而又通明的双眸,顿时无不升起一股寒意,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女童是生有灵异的妖孽,不是任人欺辱的普通七岁女童。
慧珠目无表情的将所有人扫视了一遍,顿时原本呼喝斥骂的人纷纷闭上嘴,大厅重新陷入的寂静和肃穆。在慧珠的那双冰冷而又清澈的眸子之中,所有人都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七岁的女童,而是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一般。顿时纷纷心理打鼓,慧珠这个怪异的小丫头,可别真的是“妖怪”吧!
大厅里寂静无声,前一刻还义愤填膺,沸沸扬扬的想要教训慧珠的人在这一刻全部哑火,全都畏畏缩缩的躲避着慧珠的目光。
就在这气氛尴尬,所有人都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外面的院落之中突然传来巨大的喧闹,那依着光鲜、道貌岸然的老族长顿时面sè微变,豁然起身,高喝道:“大呼大叫,成何体统。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被老族长指派的中年人顿时如蒙大赦,缓慢跑出灵堂,到院中查看了一圈之后,又回来禀报说:“禀太爷,外面突然来了个老尼姑,说是要化缘,却赖在门口不走,刘三他们正在驱赶那尼姑呢!”
老族长不禁微微皱眉,不悦的道:“刘三他们干什么吃的?一个老尼姑,给她点斋饭,打发她走不就完了。闹成这样,成何体统?”
那中年人道:“刘三他们已经给了那老尼姑斋饭了,可是那老尼姑不要,她……”
“她要什么?”老族长不悦的打断中年人的话,不耐烦的道:“不要斋饭,那就是要钱。给她几两银子,打发她走。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刘三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那中年人偷偷的瞟了慧珠一眼,有些期期艾艾的道:“可是,可是,那老尼姑也不要钱,她要化的是……是三房的这个小丫头!”
“什么!”老族长不禁一惊,旋又勃然大怒,冷喝道:“哪里来的野尼姑,拐骗到老夫头上来了。来人,带我去看看。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大胆。”
老族长愤然起身,带着一圈人呼呼啦啦的出了灵堂。
转眼间,原本挤满了灵堂的人群走了个一干二净,只剩下慧珠一人孤零零的跪在父母的灵前。
老族长带着一圈人来到了庭院之中,只见二门外的院落之中,正围坐着一大堆人。在人群的正zhōng yāng,正盘坐着一个慈眉善目老尼姑,她眼脸低垂,也不看众人,只是低声的宣着佛号。
老族长带人走了出来,其他人顿时有了主心骨,连忙上来禀报:“太爷,这老尼姑有古怪。我们一开始见她可怜,就施舍了点斋饭给她,结果她看不上,还口口声声的说什么此地主人与她有师徒之缘,要渡化她回去当尼姑。我们见她站在门口,即不要斋饭,也不要银钱,只是一位的胡搅蛮缠,就上去几个人想要将她轰开,哪知道这老尼姑会使法术,任何人一靠近她三丈就要乖乖的跟着她坐下来念经,动也动弹不得……”
老族长不禁听的大皱眉头,十分jǐng惕的望了那慈眉善目的老尼姑一眼。老族长人老成jīng,久经风雨,自然知道江湖上最难缠的就是老人、小孩、女人、僧道,这个老尼姑一下子就站了三样,自然是让他大大的jǐng惕戒备。更不用说这老尼姑身怀异术,早不来晚不来,却恰好赶到这个时候才来,没有别的的目的,说出来谁会相信?
不过老族长到底是久经风雨,不像年轻人那么没主见。这老尼姑虽然表现的神异,但是也不足以让他胆怯。他定了定神,主动迎上去,抱拳道:“敢问大师法号,宝刹何处?老朽与觉宁寺的大师也是相识……”
那老尼姑慈悲满怀,和善的向老族长施了一礼:“贫尼法号明悦,来自天台山白云庵。因游历到此,见明珠蒙尘,不忍相弃,特来相渡。”
老族长听的不禁微微皱眉,冷声问道:“原来是天台山的大师。只是不知大师所指的明珠是什么?”
老尼姑和善的注视着老族长,平静的道:“就是此间主人!”
“胡说!”老族长不禁大怒,一甩衣袖道:“此间主人是我仇家子侄,夫妻具殁,又无子无孙,哪里来的主人。你这个老尼姑,是哪里来的野狐禅。看在你一把年纪的分上,老朽放你一马,快快离去。不然我就高到县里,治你个骗拐男女的大罪。”
老尼姑目光慈祥,平和的注视着老族长,叹息道:“此女本非来自人间,降生此地,也算是一场缘分。如今她尘缘已满,你们既也容不得她,不如将她舍给贫尼,岂不两相方便。”
老族长目视着老尼姑,脸sè变幻不定。他想到慧珠出身后的种种不凡,想到她不同于一般孩童的冷静,想到她天生的奇异力量,也突然觉得将慧珠让这个老尼姑带走,是一个十分不错的注意。
然而,就在老族长下定注意,准备答应老尼姑的化缘的时候。突然人群一片喧哗,庭院中围观的人群突然如cháo水一般自动分开,露出慧珠小小的身影出来。
慧珠一步步向着门口走来,深沉的哀思已经从她的眸子中褪去,只留下一抹深邃与沧桑,显示着她不同于凡尘众生的地方。
老尼姑平和的目光落到慧珠身上,露出慈祥的微笑,伸手向慧珠道:“来不来?”
慧珠停下脚步,清澈的目光注视着老尼姑,沉默了片刻,突然微微摇头。
“不,你不是我要等的人。”
老尼姑不禁微微愕然,却没有料到回得到这样的回答,这与她预知的结果十分的不符。
“老尼姑,当着人的面挖别人的墙角,可不是正道所为。”一个宛如天籁一般清脆悦耳的声音,从九天之上传来。
所有人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来,却看到了他们毕生难忘的一幕完美画面。
极高的天穹之上,一轮明月微微闪烁,姣姣的月光仿佛流水一般铺满天地,一个飘渺的身影从明月中走出,踏着千里月光编成的地毯,仿佛从月宫走出的嫦娥一般,飘然降临人间。
老尼姑注视着少女的身影,不禁微微吃惊。因为这个声音传来的上一刻,少女还远在万里之外,而当这句话完整的说完,少女的身影已经完全的跨越万里空间,来到了此间。这等瞬息万里,视天涯为咫尺的遁光,就算是正邪各派之中,也只有最顶层的那群人物才能做到。而这个不知名的少女,却不是她知道的任何一个,这样的意外怎么能不让她惊讶。
少女披洒着月光而来,一身冰绡雾毅,在月光下宛然流淌,发出如水的明光,波光潋滟之间,与明月同辉,仿佛天地间同时升起了两轮明月一般。
少女踏着月光,仿佛在自家庭院闲庭信步一般,一边走向慧珠,一边向老尼姑揶揄道:“莫非,西方教门下,都有挖人墙角的爱好不成?”
慧珠自少女出现的一瞬间,就将目光紧紧落到她的身上,那宛如天仙一般的身影,让她即熟悉又陌生,直到少女走到她的跟前,她才有些迟疑,又有些期盼的问道:“你,就是我经常在梦里见到的那位大姐姐吗?”
“你说呢!”少女将慧珠抱在怀里,摸摸她小巧的鼻子,又捏捏她还带着几分婴儿肥的脸颊,笑眯眯的道:“上一次是你把我养大,现在轮到我将你养大了。哈哈,轮回还是蛮有趣的嘛!”
少女亲昵的动作让慧珠不禁升起熟悉和亲切的感觉,仿佛少女是她许久不见的亲人一般,让她感到发自内心的温馨和安全。这是自父母去世之后,她首次重新感受到这种“家”的感觉。
这个踏着月光而来的少女,自然不是别人,而是独孤凤。而她怀中的女童慧珠,正是将她们三姐妹养大的老蚌的转世。
在取得连山大师的宝藏之后,独孤凤就一直在紫云宫闭关修炼,专心参悟连山大师的修道心的。这一次也是算到老蚌的转世尘缘已满,到了回归紫云宫的时候了,才特意中断闭关,来将她接回来。
老尼姑在独孤凤现身的一瞬间,就一直开始打量她。不过,越是细看,老尼姑越是觉得惊讶。独孤凤的肌肤晶莹如玉,莹白如雪,隐隐之间有一种如水的明光流转,分明是道家功果到了极高深处才会显露的冰肌玉骨之象。这样的境界修为,就算是在玄门正宗中也不多见。
然而老尼姑却没有在独孤凤身上找到玄门正宗气机感觉,独孤凤身上流淌的明光水sè看似极轻极柔,但是却给老尼姑一种锐利到极致的锋芒之感,甚至以她接近飞升的双眼看去,也被连续的刺疼刺激的不能仔细观看。
第三十六章 人间风雨几度闻
独孤凤的目光微微一扫,就见满院子的人已经因为她从天而降的威势,吓得魂不附体,跪倒了一地。她自然知道这些人是什么货色,也懒得多加理会,只是问慧珠道:“看你的这些亲戚,都挺讨厌的,要不要全部杀掉。”
独孤凤的语气轻描淡写,没有任何杀气杀机,也没有引动任何的异象。庭院中的人都浑然不觉,唯有老尼姑和慧珠却本能的知道独孤凤言出本心,绝无半点虚假,如果慧珠点头,只怕这阖院的老少都在独孤凤一念之下彻底毙命。
慧珠紧紧的握住独孤凤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独孤凤放过她的这些人。
独孤凤不禁一笑,又捏了捏慧珠的鼻子,笑道:“果然,就算是转了一世,你还是这么淡然的性子,欺负到你头上的人你都懒得理会。”独孤凤自然知道慧珠的性格,秉承老蚌的本性,喜静不喜动,不主动不多事,更养出了一派淡然的性子,随遇而安,万事不萦绕于心。不过这样的心性虽然对修道来说是十分的上乘,但是在蜀山这种根器为主的世界也没多大优势。反而放到某些以心性为主的世界中会取得更大的成就。
“施主已参上乘功果,为何还有如此大的杀气?”老尼姑从独孤凤淡然随意的语气之中感受到了她的本性,那是杀伐随心、决断从容的气度。
这种气度本来只会在人间的大英雄大豪杰身上出现,只有凡人不明因果,不惧果报,才能养成这种威福决断皆出本心的心性意志。而修者明天机,识气数,对因果业报分外敏感,因此心性中不免带着几分机敏圆滑,虽然未必失了本心,但是却没有凡人豪杰的那种道之所在、一往无前的豪情意志。
而一个修者身上出现这种类似凡人豪杰英雄的杀伐气质,而且出现的是如此的融洽,没有半点不适合之感,这让老尼姑不禁有些惊讶,又本能的想要劝谏:“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观施主气息纯净,已臻上乘,只是气息之中锋芒太盛,有干天和。若是能够虔心修炼,磨去锋芒,回转玄门中正之态,只怕立刻就能够内功圆满,只待外功具足,就能够超升紫府,为上界嘉宾,岂不是一件美事?”
独孤凤微微回头,扫了老尼姑一眼,见她外相虽然是个老态龙钟的尼姑,但是真实的外形却是一位年轻的尼姑,而且浑身佛光隐隐,那由佛门慈悲之念转化而来的力量,让独孤凤也微微觉得惊讶。老尼姑本身的佛光光明澄澈,质如琉璃,内外明静,隐隐间与虚空某个层次的天光连接在一起。
经历过连山大师的威压洗礼,独孤凤散去自身元婴,练就一柄先天剑器,感知和力量都提升到了另一个层次。现在自然能够看出这个老尼姑已经接近了飞升的层次,本身的佛光已经与极乐世界的天光连接在了一起,只带因果了解,与这个世界再无任何牵扯之后,就能直接飞升西方极乐。
不过飞升只是一种生命形态的转变,水分很大,与战斗力没有关系。能够飞升,只能说你拿到了移民天界的资格而已,同样是移民,一穷二白的普通人和身价亿万的富翁的未来肯定截然不同,人间如此,天界也是如此。
因此,独孤凤看到这个接近飞升的老尼姑也并不感到太过惊奇,只是淡淡一笑道:“你这个老尼姑倒是心肠挺好,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若是想辩论禅机,我也懒得多说,只有一剑可回。你若是想要交朋友,倒是可以留下来喝几杯酒。”
这个老尼姑是慧珠原本的师傅,如果独孤凤没有来的话,就应当是她救了被同族欺凌的慧珠,并带回庵中教养了十几年。因为这件事,独孤凤对她的印象还算不错,倒也没有什么敌意。只是无论是光头还是尼姑,都极为喜欢说教,和他们交往,一定先提剑堵住他们说教的嘴巴才行。
老尼姑是已经接近飞升的佛门高人,禅功深厚,心境圆通,自然能够看出独孤凤正是那种智慧通达、信念坚定、有着自己的道路,绝对不是言语所能动摇的人物。因此也不多费口舌,只是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道:“贫尼天台山白云庵明悦,还未请教施主姓名。”
独孤凤淡淡的回道:“我是金鳌岛碧游宫紫霄仙子。”
老尼姑微微沉思,努力的从记忆中搜寻这位金鳌岛碧游宫紫霄仙子的信息,但是将她平生所知所闻的海外散仙的名头翻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紫霄仙子这一号人物,甚至连金鳌岛碧游宫,她都没有半点耳闻。因此不禁问道:“金鳌岛碧游宫?听着十分的陌生,不知道是在南海还是东海之中?”
你觉得陌生就对了,你要是觉得熟悉,那我就该感到震惊了。独孤凤心中暗暗偷笑不已,这金鳌岛碧游宫她还没建起来,现在还只是一个空头名片,这老尼姑要是能听说过就有鬼了。
不过,独孤凤表面上还是淡淡的回道:“中土之外,海疆无穷,灵山仙岛不计其数,别说你这等久居中土的人,就算是海外散仙,也未必能够尽知一切。金鳌岛以前只是一个小地方,你没听过,也不奇怪。”
老尼姑闻弦歌而知雅意,见独孤凤不愿意正面回答,也不多问,只是微微一笑,行礼告别道:“既如此,那贫尼就告辞了,他日施主若是悠闲,可前来天台山白云庵来做客。”说完飘然而去。
“去尼姑庵里做客?”独孤凤听得不禁一笑,她上一次去尼姑庵做客,可是打着进去的,慈航静斋名震天下的七重门,可是没有她们想象中的那么坚固。这个白云庵,又没有师妃暄,她才懒得去呢。
走了尼姑,独孤凤本来也打算带着慧珠走人,只是慧珠非要为父母的身后事安排停当之后再走。独孤凤本来懒得和慧珠那些恶亲计较,只是稍稍多住了几日,又觉得不能便宜了这些恶亲,索性让慧珠将家产变卖干净,按照这个世界的惯例,济危救贫,积累一点善功。
此后独孤凤倒是没有直接将慧珠带回紫云宫,而是游兴大发,带着慧珠在江浙一带随意游览。独孤凤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一直在海外仙宫之间活动,唯一一次前往人间,也是在安乐岛复仇。如今,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中土。
说起来,独孤凤先后经历的《大唐双龙传》《神兵玄奇》《蜀山剑侠传》世界都是华夏为背景的古代世界,虽然历史的轨迹曲线大致相同,但是各自的细节却截然不同。不过,无论是大唐、神兵还是蜀山世界,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经济繁荣、物产丰富。哪怕是处于五胡乱华,或者元蒙入侵的战乱时期,各个城镇表现出的繁荣景象也都超过独孤凤所知的现实历史。
不过蜀山世界的高端力量层次还要胜过神兵世界,但是的繁华程度却远远不能和神兵世界比,甚至与中武层次的大唐世界相比,也缺少了那种震撼人心,动不动就几十丈高的城墙建筑。看起来反而没有大唐和神兵世界壮丽。
当然,平时吃腻了大鱼大肉,偶尔换换小清新的口味也是不错,至少独孤凤见惯了仙宫的琼楼玉宇,也看惯了中高武世界种种雄奇建筑,反而是现在这种十分平凡落后的世界让独孤凤觉得有趣。
独孤凤带着慧珠一路穿州过县。此时正值元蒙统治时期,上有蒙古异族欺压强占,下有贪官污吏勾结横行,民众苦不堪言。同时又有各种左道妖人乘机出世,与元蒙高官沆瀣一气,将整个人间搅合的一团乌烟瘴气。
独孤凤这样一个绝色的少女行走在江湖,纵然她收敛了仙人的神光,但是她的容颜风姿仍然引起了世俗的震动,引来不少的觊觎。不过,独孤凤可不是毫无反抗能力的弱女子,更不是畏惧因果,不敢大肆杀伤凡人的普通仙人。凡是感对她动手的,统统都她送进了轮回。
熟悉的人间让独孤凤微微找到了一些当年纵横江湖的感觉,顿时勾起了她怀念过去的兴致。她干脆客串了一把江湖女侠,一路行,一路掀起江湖的腥风血雨,将那些劣迹斑斑的贪官污吏连同元庭鞑子一同处理干净,倒是创出了个不小的名头。
不过这样的日子久了,独孤凤也感到无趣,自寻死路想要打她主意的人,几乎每换一个新地方都会出现,仿佛苍蝇一般烦人。到了最后,有些厌烦的独孤凤换了个身份,带着慧珠专门游山玩水,品味世情百态。
这一日,独孤凤带着慧珠来到了舟山普陀。普陀山是佛家四大名山之一,相传是观世音菩萨教化众人的道场所在地,是海天之佛国,南天之圣境。当然了,在蜀山世界,这种说法仅仅只是神话传说而已。普陀山只是凡间人世的一处风景名胜,山上虽然有些庙宇,但却都是些凡人,没有任何的仙人在此地长住。
独孤凤带着慧珠来普陀,也仅仅只是想在这里看看日出而已。
第三十七章 红尘深处皆仙踪
日升月降,潮起潮落。
普陀山四面环海,风光旖旎,幽幻独特,虽非仙家洞天,却也是难得的人间一处清净地。
此时正值元初,中土大地异族肆虐,民不聊生,许多心怀故国的宋末遗民,纷纷携家带口,或者远遁深山,辟居世外,或是驾船出海,另寻乐土,倒意外的促进起海洋贸易的发展。
普陀山位于舟山群岛之东侧,与江浙最著名的渔港隔海相望。托近来海外移民增多,海洋贸易往来繁盛的福气。普陀山的人气香火也渐渐鼎盛起来。
独孤凤和慧珠大手牵小手,闲庭信步在这片山石林木、寺塔崖刻之间,但见岛上树木丰茂,古樟遍野,鸟语花香,一派自然野趣。山林石径之间,虽不如后世的人潮汹涌,往来如织,但是每每相隔一段距离,都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游人香客,在信步闲游。
普陀山在神话传说之中是观世音菩萨的道场,那此地自然就是少不了古刹佛寺。闲庭信步之间,可见青峰翠峦、古木幽林中环绕着大批古刹精舍,晨钟暮鼓,梵音涛声,时有耳闻,一派人间佛国神秘色彩。
慧珠毕竟人小力弱,虽然真灵不昧,转世之后还记得前世的基本吐纳之法,一直勤习不辍,只是毕竟年岁尚短,还没有恢复修为。因此在随着独孤凤逛了大半个普陀岛之后,就不觉得露出疲态。
独孤凤不禁一笑,停下了闲游乱逛,带着她走进一家临海小店歇脚休息。普陀岛虽然地处海外,但是身为佛家四大名胜之一,时有海商香客前来,因此酒楼客栈十分兴旺,精舍美食,品味不输于江浙诸城。
独孤凤带着慧珠走进小店,但见清幽的店铺之中,食客不多,只有靠窗临海的一桌,坐在两位客人,一位青衫青袍,面容清俊,一位白衣儒服,面如冠玉。两人身前的桌上,放着五六盘酒菜,不过二人只是举杯对饮,满桌的菜肴没有丝毫的触碰。
独孤凤走进来时,自然引起了二人的注意,只是独孤凤早已经收敛了本身的气息,在仙人的玉肌神光之上,覆盖了一层红尘气息,除非是道行高深到金仙一流,超越凡俗的极限,才能看破她的伪装。不然在旁人看来,独孤凤也只是风姿飒爽、英气勃勃的江湖侠女。所以二人只是微微看了独孤凤一眼,就又收回了目光。
独孤凤自然也不管旁人的目光,带着慧珠径直入座。少顷,就有店小二上来招呼:“这位客官,您来点什么?小店有上好的花雕,绍兴的老酒。小店的招牌菜鹿肚酿江瑶、鸳鸯煎牛筋、菊花兔丝、爆樟腿、姜醋金银蹄子……”
这店小二竟是个难得的快嘴,难为他一口气将一大溜的招牌菜肴都说了一遍,独孤凤也不管他,只是笑着问慧珠道:“你想吃点什么?”
“我不吃肉!”慧珠睁着乌黑的眼睛,仔细了想了想后,认真地道:“有海藻吗?我想吃海藻。”
“海藻?”店小二不禁瞪大了眼睛,不着痕迹的在慧珠和独孤凤身上少了一圈,两人身上的衣着虽然算不上华贵,但也不似普通人那么寒酸,言谈举止更是清华出尘,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怎么会想吃哪种只有最穷最苦的渔民偶尔才会用来果脯的海藻?
独孤凤不禁一笑,却是明白慧珠虽然没有觉醒前世全部的记忆,但是还保留着不少以前的习惯。老蚌虽然是异类出身,但是性情平和,谨守本分,开启灵智之后,就甚少杀生,无意中入了紫云宫之后,更是断了荤腥,虽然海底鱼虾不少,但是她却一直是如食草动物一般的素食。而以前她们在紫云宫时,平时的饮食,除了仙宫出产的奇花异果之外,就是紫云宫外盛产的海藻。
“没有吗?就是那种白白的,嫩嫩的,吃上一口很脆很甜的海藻根!”慧珠见店小二一脸为难的模样,不禁略略有些失望:“我还以为这里靠海,会有哪些东西呢?”
独孤凤摸摸慧珠的脑袋,笑道:“你相吃的这些东西,在咱们那里多的是,回家之后,随便任你吃。”说着,又向店小二吩咐道:“不必上肉食了。先来点四时果蔬,干果、鲜果、还有蜜饯,随你拣时新的。”
店小二连忙应了下去,不多时,就按独孤凤的吩咐上了果蔬来。
干果荔枝、桂圆、蒸枣、银杏四样。鲜果菜蔬是莲藕、茭白、红枣、柿子等物。蜜饯是玫瑰金橘、香药葡萄、糖霜桃条、梨肉好郎君等等,琳琅满目的上了一大堆。
这些这些果蔬,是为慧珠所点。独孤凤却是基本不碰,倒不是这些果蔬的滋味不行,而是仙家辟谷之后,基本上就不会碰凡俗的菜肴食物。其中的原因,除了是仙人五感发达,对饮食美味要求更加精益求精之外,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这些食物之中浊气太重。
蜀山世界的物质结构,与独孤凤经历过的大唐和神兵世界不同,大唐和神兵世界虽然有天地元气存在,但是根本的微观物质结构还是按照基本粒子、原子、分子的结构环环嵌套而成。而蜀山世界的物质层面虽然在宏观层次与其他世界相似,但是在最微观的层面,却是由元气组成,基本遵循着先天分阴阳,阴阳化五行的路子不断演化,生出万物。
不过无论在任何世界,熵的增长都是一个不可逆转的过程,在物质世界的表现是从高维度不断向低维度坍塌,有大爆炸走向热寂。而在蜀山世界的表现,却是元气沉降,由高层次的元气向低层次的元气分解。
相对于构成普通物质的元气,仙人的元气元精、仙光圣露等等,都是能级更高的元气,如果将凡俗的食物吃到体内消化,那必然会引起部分元气的失衡,虽然说不至于影响修为功行,但是净化起来也是十分麻烦,还要费一些苦功。因此,久而久之,没有多少仙人愿意浪费精力,自找麻烦。这才有了仙人不食红尘烟火的传说。
慧珠对着一桌琳琅满目的食物,吃了几口之后,见独孤凤只是闲看着窗外的风景,对桌上的食物碰也不碰,虽然早知道独孤凤一向如此,不过也是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不吃东西呢?难道不会饿吗?”
独孤凤微微摇头,笑道:“我是仙人嘛,仙人餐风饮露,逍遥自在。在你看不到的时候,我就已经吃饱啦!”说着还故意做了一个吸气呼气的动作,来逗弄慧珠。
慧珠顿时给独孤凤孩子气的一面逗得一乐,少有表情的面容之上露出一丝欢快的笑容。她的目光瞥过不远处的另一桌客人,见他们也如独孤凤一眼,对桌上的菜肴分毫未动,忍不住好奇的问道:“那他们呢?他们也是仙人吗?”
独孤凤早在进门之前,就已经知道了那对青袍客和白衣儒士的身份,他们自然也不是凡人,虽然修为一高一低,但都是散仙一流的人物,而且根基扎实,大有来历。
不过蜀山世界,乃是少有的高等仙侠位面,是真正的散仙遍地走,地仙多如狗,天仙才能抖一抖的世界。凡间看似平静,庙堂江湖,侠客剑手,演绎着数千年的平凡历史,但是其实深不可测,红尘之中,也不知潜藏着多少积修游历的正邪各派高手巨孽。
就比如独孤凤,随意出来走了一趟,就遇到了一个接近飞升的老尼姑。随意到一个名胜游玩,就碰到两个累世积修的散仙高手,再闲逛下去,就算碰到长眉祖师、六魔五怪、三僧二尼之流的高手,也不出奇。
那青袍客和白衣儒士与独孤凤一样,都是用本身的法力遮蔽住身周的一定范围,不使闲谈聊天的内容泄露出去。
不过二人的根基虽然深厚,但是现在的修为却也不算太高深,还瞒不过已经触摸到甚深层次元气奥秘的独孤凤。独孤凤微微用心,就已经将两人的谈话内容收入耳中。
那白衣儒士向青袍客笑道:“李兄超劫归来,明了前尘,如今又阖家团聚,实在是可喜可贺呀!”
青袍客笑道:“还要多谢易兄赠送的道书,若非易兄相助,我此次转劫,只怕还要有不少波折。”
白衣儒士摇头笑道:“李兄客气了。尊师是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一言一歇都有深意。我只怕贸然相助,误了他老人家布置。”
青袍客道:“我因宿缘深重,贤妻爱子,感情亲厚,不忍分离,故发愿,积修千万善功,阖家飞升,同求天仙功果。故而不得不累劫转生,所幸师恩厚重,以莫**力,助我阖家转劫,世世团聚。之所以要封闭我的灵慧,也是为了怕中途出现变故而已。”
白衣儒士不禁面露羡慕之意:“李兄九劫转生,积修千年,只要再转一世就要功德圆满,倒时候阖家飞升,共做瑶池嘉宾,永享无量清福,实在是羡煞我等呀!”
青袍客笑道:“易兄阖家超劫再即,地仙岁月也是无穷,虽然有千三百年一次的天劫讨厌,但是以易兄之能,也不难渡过,常在人间仙阙逍遥,也无天庭职司束缚,又何须羡慕他们?”
第三十八章 滔滔海天起天变
白衣儒士叹道:“大劫之下,终是难以圆满,五百年后的大劫,还需仰仗李兄玄门庇护!”
青衫客笑道:“你我至交好友,何必见外,仙道虽然有凭,但前途崎岖,你我还要相互扶持。我因发愿太重,还有几劫几世要转,其中多有重劫,还需一一历过,才有望功行圆满。”
白衣儒士亦笑道:“拔宅飞升,阖家同升紫极,这等仙缘,古往今来也未曾有过几次,李兄果实厚福之人呀!如今天数,玄门大兴,再过三百年,李兄便是峨眉发扬光大的开山教祖,功行果位,远超同济,实在让人羡慕不已。”
独孤凤听到这里,不禁微微一笑,这两个人的身份,她已经知道是谁了。青衫客,多半就是后来的峨眉掌教乾坤正气妙一真人齐漱溟,此时应该是他的第七世转青衫老人那一世。而他对面的那位白衣儒士,既然姓易,那就多半是南海玄龟殿散仙易周,此人以阵法卜算之道闻名天下,是旁门之中的绝顶高手,不过此时他明显刚转劫不够,道行法力都还没恢复到巅峰,更无法与五百年后相比。
独孤凤微微抬头,看向天空,她不过是刚刚抄了连山大师的老底,截胡了峨眉而已,却没想到这趟出门,先是碰到了一个接近飞升的老尼姑,又碰到了峨眉的未来正主。这个世界的因果因缘牵引,还真是有趣。
看来这个世界冥冥中的意识也有点看不下去了,不想让她继续隐藏下去,因此有意无意之中牵引着因缘,让她和冥冥中的一些人相遇。
不过,这对于独孤凤来说,也无所谓。她行事,向来堂皇直接,不屑于隐藏于背后搞阴谋诡计,之前的蛰伏,也只是正常的种田而已,如今既然羽翼渐丰,自然也不用像小丑一样躲在幕后,完全可以堂堂正正的走出去。更何况她得了连山大师的传承,原本不能修习的天书秘籍都可以借此洗白,无惧于质疑。
就在独孤凤玩味的分析着天机因缘的时候,青衫老人却是微微皱眉,道:“前日我接到恩师飞剑传书,说是前些日子出了变故,虽然我峨眉大兴的大局未改,但是许多原本的定数又有了变数,对于玄门的未来影响深远。现在的未来,连恩师并白眉禅师、天蒙禅师等诸位师长也有点看不真切。”
易周闻言亦不禁惊讶起来:“有这般严重?一年前,我亦心血来潮,感到天机变动。但是虔心占卜之后,只查知到有人继承了连山大师的道统,欲学连山大师宏愿,为旁门广开道途。我欲以奇门遁甲追索此人来历,却只看到无边幻想,查不出具体来历。原本还在想是旁门中的哪位前辈出手,却没想到后果是这般严重?到底是何人出手?”
青衫老人微微摇头道:“恩师传讯并未提及此人的身份,只是说此人有可能是自在天人转生。”
“这世上竟有人能够瞒过长眉真人与天蒙、尊胜诸位禅师的人存在?真真是不可思议!”易周这次是彻底震惊了,不过微微一想之后,他又冷静了下来,连长眉真人这等道家千年一出的人物都算不出来历的人,除了谪仙降世,佛前尊者转生、诸天天人降临,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自在天人?”独孤凤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不禁面色古怪。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自己与原本三凤的不同,却没想到别人已经替她编好完整的出身来历了。不过,自在天人这个身份,确实和她满搭配的。自在诸天,无论是他化自在天,还是大自在天,都是修道者所谓的域外天魔。她虽然不屑于干一些投影降临、坏人道行的事情,但是她的唯心神域的功能确实和域外天魔十分的相似,再加上她确实从“域外”而来,某种意义上说,她也算是域外天魔的一员。
独孤凤很想听听别人口中是怎么评价自己这个“自在天人”,因此好奇的竖起耳朵,倾听起青衫老人和易周的谈话起来。
青衫老人叹道:“听恩师传讯所言,此番变故,虽然不影响峨眉大兴之局,但是却也平添了许多波折。昔日恩师曾经算定,三英二云,吾道大兴,只是这番变故,涉及到了三英二云中的多人,原本一些算定的机缘,怕是要和她们无缘了……”
独孤凤听到这里,面色不变,丝毫没有抢了人家东西又在原主面前大摇大摆晃悠的自觉。反而是心理暗暗盘算,怎么在天机的因缘牵引之前,再将一些机缘抢夺过来。
人心一起,天机感应。不过青衫老人和易周却还没有那等修为,能够查知独孤凤的心灵,自然也是对此一无所知。犹自进行着各自的话题。
独孤凤等慧珠吃完东西,也不刻意留下来偷听青衫老人和易周的谈话,而是颇为悠然的继续呆着慧珠在普陀游玩。
普陀三寺三洞十二景,或险峻、或幽幻、或奇特,各有奇妙,引人入胜,给人以无限遐想。
独孤凤带着慧珠游遍普陀岛后,已经到了傍晚时分,此时朝阳西斜,落霞满空,仙岛金沙绵亘、白浪环绕,渔帆唱晚,一派安详之景。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独孤凤正带着慧珠在海滩上远眺落霞,拾捡贝壳,却突然看到远处的海面上,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刮起通天的龙卷巨柱,仿佛台风过境一般,掀起十数丈高的巨浪,原本波光粼粼的平静大海,瞬间变成了惊涛骇浪。无数的巨浪仿佛城墙一般掀起,将原本正在海面上捕鱼作业的渔船,高高的抛弃数十丈高的空间,又下饺子一般的落入到滔天巨浪之中。
狂暴的飓风,席卷着惊涛骇浪,仿佛一堵城墙一般,向着海岸线直直的拍打过来。独孤凤举目远眺,却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而跟在她身后的慧珠也没有露出任何害怕的神色,反而隐隐露出一股熟悉期待的感觉。
“奇怪!这不是正常的海啸!”与独孤凤一样,同样在海滩远眺落霞余辉的青衫老人和易周同时发觉了不对。
此时普陀岛附近的海域狂风大作,海浪滔天,但是远方的落霞丝毫没有变动,万里的天穹海景,也丝毫没有台风到来的征召。一切的一切都显示,这场风暴,不是自然的原因。
“有古怪,海底有妖孽在作怪!”易周的法力高些,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救人要紧!”青衫老人没有多言,瞬间喷出飞剑,化作一道虹光冲向暴风海潮。
易周也忙取出一件梭形的法宝,往空中一抛,顿时化作一条三丈大小的飞舟,发出一声霹雳声响,就裹着他冲向狂风海啸之中。
“既然遇上了,也不能不管!”独孤凤看了海中的某处一眼,微微摇头,又拍了拍慧珠的脑袋,笑道:“在这里等我,看我去捉个海怪给你玩。”说话间,一个转身,暮然在空气中消失不见。
滔天的海潮之中,数百条的渔船被巨浪打翻,无数的渔民在水中挣扎呼救。青衫老人和易周驾驶着剑光在还面上来回穿梭,一个用剑光裹起落水的渔民,一个将梭子状的法宝放大,变为一首大船,来承装落水的渔民。
正在两人奋力的营救之时,巨大的海浪之中,突然出现一个无比庞大的漩涡。庞大的水流搅动着大海,整个海域就像在煮沸的大锅一般翻腾。海面上狂风怒号,泛着白沫的巨浪涌起,似乎可以直达天际,陡然间又猛地下落。巨大的凹陷漩涡,开出了一条直通海底的水道,仿佛恶魔的眼睛一般,幽深难测。
一条条巨大的触手仿佛海蛇般冲出水面,向着落水的渔民席卷而去。
青衫老人和易周正忙于救助落水的渔民,虽然一直暗暗提防着海底潜藏的妖孽,却没有防备到妖孽的目标正是落水的渔民,悴不及防之下,来不及救援。
眼看那落水的渔民就要被触手卷住吞噬,独孤凤的身形无声无息的在漩涡上的天空出现,先天剑器应念而发,云水清光一般的剑气分化,每一道剑气都对应着一个落水的渔民,化作一道无形的剑光禁圈,将所有人都安全的守护起来。
那海底怪物喷出的千万道触手,在碰到无形剑圈的瞬间,仿佛被针扎了一般,闪电般倒射回去,收缩为成一团。
巨浪沉下,海怪浮起。
这是一头仿佛蜈蚣一般的海怪,数百丈长的身躯又如蚯蚓一般柔软,身躯的两侧长着无数条说不清是腕足还是触手的巨大器官,整个躯体团成一团,仿佛是数只海葵堆叠在一起一般。
青衫老人和易周看到那海怪现出身形的一瞬间,下意识的同时出手,两道剑光,如长虹惊天,彪射到这头海怪。
然而,两人的飞剑刚刚飞到半途,只见飘渺的云光一闪,一团七彩的光圈突然浮现,将他们二人的飞剑牢牢的圈禁在半空。
独孤凤的身形在虚空中浮现,她有些皱眉的看着海中的这个海怪,有些嫌恶的道:“真是个恶心的东西!若不是你还有点用处,真不想留下你!”
熟悉原著的独孤凤自然知道,这头海怪虽然看起来不怎么厉害,但是来头却不小。乃是小南极磁光圈外光明境海外第一妖物万载寒蚿的孽种。
第三十九章 来去缠战皆无间
万载寒蚿是盘踞南极光明境天外神山多年的前古妖物,乃是禀宇宙间邪毒之气而生,生性奇淫,凶残无比,又具纯阴极寒之性。如今已经修炼了九千余年,身具六首九身,神通广大,变化神奇,只差五百年就能修成元婴,若是能够得到纯阳之精相助,调和坎离,阴阳相济,就立刻能够脱胎化形,成就千万劫不死之身,纵横天地,无人能制。可谓是蜀山世界中出场的最厉害的异类。
就连原著中的峨眉派为了除掉她,也是连番谋算,先是趁其元婴被盗,功行不满,峨眉七矮主动诱敌出手,在诸多蜀山顶级法宝的围攻之下,层层消弱其元气,最终还是出动了两仪**微尘阵,才将万载寒蚿彻底消灭。
万载寒蚿秉天地奇毒穷阴之气而生,自古以来只有一条雌性,却性质独特,其产生的后代并非是**所生,而是从元丹中孕育。不过万载寒蚿秉性凶残恶毒,极端自私,全然没有世间生灵的舐犊母性。那小寒蚿虽然是她的后代,但是却因为是从她的元丹中孕育而出,一旦成型必然要分薄她的元气。因此每一个小寒蚿出生,必然要被万载寒蚿当场吞吃。
而这一只突然出现的小寒蚿,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没有被万载寒蚿依照惯例当场吃掉,逃了出来。如今虽然不满百岁,但是已经有了不少神通,常在深海掀起风浪,吞噬生灵。只是蜀山中的异类战斗力极地,不通仙家妙法,没有法宝奇珍,通常千年苦修,也不是寻常散仙的对手。这条小寒蚿年龄还不满百岁,若是一直藏着深海倒也罢了,今天却突然出现在江浙近海,吞噬渔民,别说独孤凤了,就连刚刚转劫,入道不久的青衫老人都能将它轻易解决。
独孤凤现出身影,以剑光分化之术护住落水的渔民,又取出一团有七彩晶丝编织而成的网兜,随手一抛,那网兜迎风而涨,暮然化作一道弥天大网,向小寒蚿当头罩去。
那小寒蚿情知不妙,立刻缩身逃遁。原本数百丈长的庞大身躯陡然缩小到二十多丈,仿佛泥鳅一般极速的往水下乱窜,试图借着海底泉眼,遁入到深海水脉中逃走。
这寒蚿虽然丑陋凶恶,又浑身是宝,更关系到独孤凤筹谋的一件大事。独孤凤哪里会让它有机会脱逃,她身手微微一指,原本无形的海水瞬间凝固成精钢一般,一股无匹的巨大压力从寒蚿身前猛然出现,迫使它从与海水融为一体的“水遁”状态之中被硬生生的挤了出来。
就在这微微耽搁的功夫,独孤凤抛出的弥天网迎头赶上,七彩流晶的网线一触碰到寒蚿的身体,顿时就猛然收缩,仿佛跗骨之蛆般,紧紧的黏住寒蚿躯体身上,任凭寒蚿如何的挣扎,都难以甩掉。
晶丝网线层层包裹,转眼间将寒蚿包裹的严严实实,七彩的霞光如水一般的在晶丝上流淌,寒蚿的反抗彻底的瓦解,在弥天网中瘫软成一团。
独孤凤微微抬手,弥天网应念收缩,化作正常的鱼兜大小,落入到独孤凤的手中。
独孤凤心念流转之间,分化出去的千百道剑光,化作一团团七彩的光圈,将这些落水的渔民全部扔回岸上,然后就准备提着网兜,转身离去。
“道友请留步!”
一声高呼,让独孤凤刚刚要迈出的脚步停了下来,她有些无语的转过头,目光炯炯的看着御剑飞来的青衫老人和易周。这个青衫老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将道友留步这个大杀器扔到她身上。不知道她金鳌岛碧游宫紫霄教主,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冲她乱喊什么道友留步吗?
独孤凤也懒得和他们搭话,五指并拢,微微一抬,一道云水剑光冲出指尖,剑气横贯长空,如天河倒泻,须臾之间数千丈外的青衫老人和易周,同时感到一股凌厉无匹的剑气。
剑气未至,外泄的锋芒就已经使得他们肌肤生寒、汗毛倒竖,护身的剑光法宝丝毫不能起到半点作用,凌厉的剑意仿佛直接刺破泥丸宫,斩到元神上一般。
这一切的事情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之中,青衫老人和易周虽然不明白这位突然现身,和他们一样出手救助渔民的女仙,为何二话不说的就出手战斗。但是数世转生,千年修行,千锤百炼的灵觉让他们第一时间做出了应对。
修道人灵觉敏锐,前知后查,已经几乎不存在被偷袭的可能。青衫老人瞬间放出飞剑,施展出峨眉派的上乘剑术,剑光纵横吞吐,无数的金色剑气仿佛鱼鳞一般舒展荡漾,编织成一道固若金汤的鱼鳞金云。
而易周则扬手打出一道青光。青光若隐若现,颜色极淡,一飞到空中,就瞬间消失不见。虚空中同时响起无数“哗啦”声响,仿佛无数匹布帛被同时撕裂一般,响声大作。
那青气由隐而现,只听哗哗连响,青光爆闪,猛然变成万千缕长短青丝,仿佛雨雪一般满空飞洒,随风飘落,在斜阳余辉的照耀之下,放射出无穷无尽的光彩。
青衫老人的剑术堪称神妙,易周释放出的奇门仙术,也是不同凡响。两人的反应也极为迅速,在独孤凤念动出剑的瞬间,他们也同时反应过来,没有任何犹豫的同时出手。其决断之迅速,反应之敏捷,丝毫不逊于高武世界的顶级武者。
独孤凤身形不动,玉手微指。云光剑气如浩荡天河,倾泻而下。这剑气,清如水,亮光,看似极清极澈,实际上却是世间一切锋芒的真实具现。
云光剑气横扫,无所不至,无所阻碍,只是须臾之间就冲破了万千缕的青丝的阻碍。清澈明亮的剑光冲刷之下,青衫老人用来护身的鱼鳞金云瞬间小了一圈。
青衫老人和易周同时色变,万万料不到对手剑气是如此的厉害。无论是青衫老人的金光飞剑,还是易周的法宝青瑶锁,都赫然不敌,一个照面之下,青瑶锁所化的万千道青丝被云光剑气刷断大半,青衫老人金光飞剑撑开的鱼鳞金云,也被瞬间缩小一圈。如此剑气锋芒,已经锋利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丝毫不逊于峨眉最著名的紫青双剑。
易周的反应极为迅捷,在青瑶锁被云光剑气刷断的瞬间,抛出一件飞梭法宝。
那法宝形如一根织布的梭子,是用九十八根长仅数寸,与柳叶相似的五色钢片复合而成。一飞到空中,瞬间涨成三丈大小,放出耀眼的紫色宝光,一吞一卷,已经将易周和青衫老人全部席卷到梭内的空间之中。
云光剑气席卷而至,剑气冲刷之下,那梭子法宝放射耀眼宝光瞬间暗淡了一圈。藏身在梭子法宝之中的易周不禁脸色一变,连忙喷出一口真元,那梭子法宝顿时仿佛吃了大补药一般,原本暗淡下去的紫色宝光又瞬间涨大,那梭子尾部的七片梭叶极速旋转,仿佛螺旋桨一般,喷射出一道寒光,瞬间冲霄而起。
一道霹雳声响,那梭子法宝化作一道紫色光华,带着轰隆的巨爆,从海面冲天而起。
梭形法宝从独孤凤布下的云光剑气中穿梭,元气激荡,连绵风火爆炸之声密如连珠。梭形法宝摩擦过云光剑气,竟然发出金铁交响,无数的火星在梭子法宝的表面浮现,与浓郁的紫光交织在一起,仿佛高速喷发的火箭一般,在空中拉出了一条五彩的尾焰,瑰丽而又危险。
“咦,这就逃了?”青衫老人和易周的反应,微微出乎独孤凤的预料,这两个家伙的反应也太迅速了一点,才刚刚交手,一件不对,竟然不顾形象的立马拔腿就跑,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他们的未来一个是执掌峨眉、领袖群仙的正道魁首,一个精通奇门遁甲、天机数术,旁门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巨孽。
“哎,想不到堂堂未来的正道魁首,竟然会不战而逃!”独孤凤不禁微微摇头,略略有些遗憾,她本来就没认真,也没有在这里干掉青衫老人和易周的意思,更没有半分的杀气,只是想借机交手,看看这位未来正道魁首的本事而已。哪知道刚刚交手一下,这两个家伙竟然不战而逃,实在让人有些无语。
不过这一次短暂的接触,也让独孤凤更加深刻的认识到了蜀山玄门修士的特点。这些家伙灵识敏感,心境明澈,对于自身的安危祸福无比的敏感。他们不仅仅能够默查天机,前知后查,也同样有着种种灵通感应,立身之处,周围一定范围内的生灵心思变化都难以瞒过他们,在心灵领域,除了没有独孤凤哪唯心神域融入红尘心海操纵七情六欲能力外,其他的感知感应方面几乎毫不逊色。
如果大家不互相接触,只是隔空遥感,互相扰乱天机。能够与红尘融为一体的独孤凤,确实会占到不少便宜。不过如果面对面作战,独孤凤的唯心神域就很难在屏蔽玄门高手的心灵感应。心灵领域的战斗,都是**裸的境界比拼,来不得半点虚假,只有更高一层的心灵境界才能屏蔽误导较低境界的高手。
独孤凤现在对上蜀山世界的玄门高手,感觉又像是回到了大唐双龙传世界一般,大家的灵觉都很敏锐,修为技巧都相差无几,相互战斗更多的是意境的比拼,欺骗与反欺骗,误导与反误导,战斗的结果与功力修为关系不大,更取决于信息布局方面的差距。
这样的局面,赫然让独孤凤升起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第四十章 心如潮水剑如洪
分化万千的云光剑气,失去了敌人的踪迹,百川归海一般的汇聚到独孤凤的身前,化为一柄清清如水、明明如光的先天剑器,没入独孤凤的眉心。
独孤凤微微抬头,看着虚空远处,感受着那数道跨越万里而来,一直在关注着这里的强大心灵意志,淡然一笑,轻轻转身,瞬间消失在虚空。
蜀山的这些老家伙,都不是省油的灯,元神寄托虚空,随念感应,瞬息就可以跨越千万里的距离,将元神降临,在最危险的时候将弟子们救出。
这些老家伙之所以能够放心的任由弟子在危险中磨难,正是仗着这种神游天地无所阻碍的神通,可以随时对弟子提供支援,这才放心大胆的让弟子们闯祸历劫。
不过独孤凤刚刚没有真正出杀手的原因,却不是忌惮那几道越空投注而来的意志,而是蜀山中的修道者气脉悠长元神凝固法宝众多,几乎各个都顶了个乌龟壳,想要击败容易,但是想要彻底灭杀。
纵然以独孤凤先天剑器的锋利,也要花费一些功夫一层层的切开那些乌龟壳,这么长时间的耽搁,就算是他们背后的老家伙不出手,也足够这些家伙遁出元灵,再度转世了。如果只是斩杀一具躯壳,那根本伤不到他们的根本,没有多大意义。既然没有实际意义,那独孤凤也就懒得真正出手。
当然,这一次短短的接触战斗也不是没有意义的。至少让她明白了自己一直习惯的战斗方式,在蜀山世界中有很大的缺陷。她的剑锋够锋利,她的速度够快,她的剑法也同样能够无人能及,这些优点在蜀山世界中很强,但是却不是足够的强。
蜀山世界的修道体系十分完备,尤其是玄门正宗,几乎尽善尽美。玄门以道为本,以法为经,以术为用,道法术划分的清晰而又合理。与其他世界的顶级强者相比,蜀山玄门高手的攻击力破坏力或许不是最强的,但是综合能力一定是最完美的,尤其是防御,几乎是人人都顶着一个乌龟壳。
法宝、玄功、真气、元神、神光、心法等等组成了一个系统十分完备的防御体系,无论是躯体、元气、意识还是法则层面,都没有明显的漏洞。尤其是玄门正宗的功法,全气全神,精气神全部凝练为一体,近乎不死不灭,想要彻底消灭一个他们中的一个存在,都需要用特殊的神火心火配合特殊的阵法,炼上几十天甚至几百年才行。一个疏忽,就会被这些人的元神逃遁,重新转生。
因此,独孤凤也发现,纵然她的剑气锋利无匹,想要一口气斩破这些人的所有防御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若是没有特殊的禁法阵法来封锁虚空,总会留给这些人一些时间来逃出元灵遁入轮回。而这种局面,几乎是以前独孤凤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无论是大唐还是神兵世界,武者争斗,败就是死,几乎没有逃走的机会,因此也不会刻意的开发出针对逃遁的技能功法。独孤凤亦是如此,不过现在看来,还是要有所改变了。在这个能够不停转生重练的世界里,击败敌人意义不大,还是需要有一个一劳永逸击杀敌人的法子。
独孤凤一边反思审视着自己的战斗方式,一边回到海岸边,带着慧珠飘然而去。
而在万里里外的地方,驾着九天十地辟魔神梭冲出独孤凤的剑气剑圈,逃出升天的青衫老人和易周按下遁光,现出身形来。
易周看着明显缩小了一圈,表面的柳叶状的金属被磨损了大半的神梭,不禁露出肉疼又骇然的神色:“好厉害的剑气。”
他这九天十地辟魔神梭,乃是采取海底千年精铁,用北极万载玄冰磨冶而成,没有用过一点纯阳之火,乃是他数世随身的法宝。他一向自信这辟魔神梭纵不能冠绝群伦,高出各家法宝之上,如说用它避祸脱身,可称并世无两。但是今天竟然在一个不知名人物的剑气之下,损毁了大半。这怎么不能让他即震惊又心疼。
青衫老人亦是震惊不已,他虽然修为还未曾完全恢复,但是所用的飞剑却是仙家奇珍,纵然不能比肩峨眉的镇山之宝紫青双剑,也是一柄剑光纯金的玄门上乘飞剑,却在独孤凤的云光剑气之下,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稍稍一接触,他发出的剑光就被瞬间破去。那清清如水的剑光,甚至比他见过长眉真人使用紫青双剑发出的剑光,还要更加凌厉。
不过二人都是累世积修的高人,元神凝固,心性坚定,只是微微惊骇之后,就恢复了冷静。青衫老人一边回忆着自独孤凤出现到突然出手时的细节,皱眉道:“奇怪!看她身上的气息气机,也不像是魔道妖邪,为何一见到我们就突然出手?”
易周亦是同样感到不解,这世上除非是生死大仇,不然就是正教中人和左道妖邪碰面,双方理念不合,有所冲突,也要先礼后兵,争执一番后,才会动手。如今天遇到的这位女子,前一刻还互相相安无事,下一刻却突然刀剑相向,实在是大大的违反常理,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易周仔细思索了一番后,亦是点头道:“确实很奇怪。我思来想去,遍数几世经历,几个仇家之中,并无这女子存在。”顿了顿,又看向青衫老人,笑道:“我看她之前虽然出现的突兀,但是在普陀岛上游览之时,也与我们偶然相遇,并无半分敌意存在。就算是救助渔民,捉拿海怪之时,她虽然定住了我们的飞剑,但也很快就放还,彼此并无侵犯,各不相干。直到你突然出声,招呼她时,她才突然翻脸。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是你前世和她有什么夙怨,还是你冲撞了她的什么忌讳?”
青山老人摇头道:“我虽然前世记忆尚未完全觉醒,但是也可以确定屡世转劫之中,并无这样的仇家存在。看她的遁光剑术,清净明澈,虽非玄门正宗,却也不是一般的旁门所能比拟,又有如此的法力道行,必然是成道多年的旁门女仙,此等人物,必然非是籍籍无名之辈。或许我回转师门,见到师长之后,询问一二,就能知此人的来历。”
易周却突然笑道:“何须劳动诸位师长。且让我用先天易数,算一算此人的来历。”说着按下遁光,在一处山头上降下来,选了一处干净的大石,以飞剑削平,做成一个小小的平台,然后飞身盘坐于其上,请青衫老人在一旁护法。而他瞑神入定,全力的运算起先天易数,推算起独孤凤的跟脚来历。
大衍之数五十,而其用四十九。
易周的黄庭内景之中,天地不负存在,只有乾坤八卦,阴阳六十四爻,搅成一团,即如混沌虚空,又如虚空长河,奔涌奔驰之中,无数的景象在其中演绎……
先天易数,穷尽大衍之数,推理过去,演算未来,运数命理,无所不包。
凭借着双方解除战斗的一点点因果姻缘,易周紧紧的抓住独孤凤的一点气息,无穷的卦爻在他的黄庭内景之中疯狂的演算,瞬息之间,就有无穷的信息涌入……
东海的无边汪洋之上,独孤凤驾驭着长虹,驱气排云,往紫云宫方向飞去。突然之间,她似有所感,停下脚步,面带冷笑,双眸直刺虚空某处。
刹那间,易周黄庭内景之中的亿万中卦爻同时定格,全部显现出了同一副画面。
碧海云天之上,独孤凤面带冷笑,徐徐回头,双眸如利剑一般,越过千万重的时空,直直的与易周的双目相对。
虚空之中,一股滔滔洪流、浩浩长河,暮然在易周的黄庭内景之中具现。
“不好!”
易周心念一动,猛然发觉不妙。
那浩浩的长河,赫然蕴含了无量众生的生命、思想、意识、情感,庞大无匹的信息,瞬间超出了易周的承受极限,无数的卦爻疯狂的运转,试图消化理解这自虚空突然具现的命运长河,然而却如落入山洪之中的泥石一般,瞬间被淹没无闻。
“噗!”
正在为易周护法的青衫老人,突然发现一直盘坐不懂的易周浑身猛然巨震,紧闭的双眸突然流出一双血泪,而几乎于此同时,易周猛然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易兄!”
青衫老人不禁一惊,连忙上前。哪知才刚刚上前,易周的双眼猛然炸裂,露出一双漆黑黑、血淋淋的空洞。
……
“咦,竟然没有爆头?”
十万里之外的海面上,独孤凤收回直刺虚空的双眸,有些意外的道:“这个易周虽然狂妄,不过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
刚刚独孤凤感觉到有人试图窥视她的过去来历,就毫不客气将所有的窥视目光都误导到大千红尘之中,并以唯心神域统御红尘众生无量的思维情绪,给窥视者来了一次狠狠的潮水攻击。
这种攻击没什么技术含量,只是用无穷无量的信息洪流来淹没敌人的心神,如果对手是如长眉真人、白眉禅师道心明澈,心光容量已经无穷无尽老家伙,那基本上不会起到什么杀伤作用,最多只是让这些老家伙坐禅入定,不能再分心干其他的事情而已。
不过这次窥探的人是易周,却没有那么好运了。面对红尘浊世,大千众生的无量信息冲击,还未脱欲离情,明悟心光本性的他,几乎一下子就被无穷的信息洪流淹没了黄庭紫府。
若非是先天易数神妙无比,化解了大部分的洪流,给了他足够的时间中断入定,只怕这一番无形交锋的结果,就不是他的双眼被毁,而是整个紫府都彻底爆开,只能再次转劫重生。
第四十一章 安得世间双全法
且不说易周一时好奇,却惹来大祸,差点送了性命,峨眉一方是如何的反应。只说独孤凤带着慧珠回到紫云宫,初凤和二凤知道独孤凤此次出行就是为了将恩娘老蚌的转劫之身接回仙宫,因此早早的就出来迎接。
初凤和二凤原本还想着等恩娘回来,如何的互诉衷肠,一叙这许多年的离别。不过当看到孩童模样的慧珠后,不禁目瞪口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独孤凤见两位姐姐尴尬,不禁笑道:“一入红尘,五蕴皆迷。种种前尘往事,皆是过眼云烟。仙家道侣,转劫重生,师傅渡弟子,弟子渡师傅,不过是平常事。如今慧珠转劫归来,两位姐姐也不必太过拘谨,就当慧珠是我们的姐妹就好了。”
初凤和二凤听了独孤凤的这番话,这才去了尴尬,连忙上前来围住慧珠。只见慧珠虽然年纪尚幼,但却容颜娟秀,根骨清奇,若论容颜殊胜之处,比她们三姐妹当年还要胜出一筹。
而且仔细看去,慧珠的容貌与当初的老蚌极为相似,几乎没有半点更改。又想起老蚌临行前的嘱托,顿时升起眷恋和亲近之心,原本初见慧珠的陌生顿时不翼而飞。
慧珠在独孤凤的带领下穿越仙宫牌坊,但见珠宫贝阙,玉摇光影,祥光瑞气,时时闪耀,种种风景,既陌生又熟悉。而当看到初凤和二凤后,更是涌起无比亲切的感觉,仿佛对方与自己乃是骨肉至亲一般。
时光冉冉,七年之后,老蚌和三凤姐妹再度团聚,双方自然都是喜不自胜。等到双方互诉衷肠之后,二凤突然看到独孤凤手中提着的网兜,不禁好奇的问道:“咦,妹妹又捉了什么灵兽回来?怎么到了宫里还不放下?”
独孤凤看了一眼她手中提着的弥天网,笑道:“这个可不是什么灵兽,而是一种天地间至淫至邪的一种怪物。我捉回来另有用处,可不能乱放。等会我会把它封禁到后宫的玉池之中,你们以后小心,不要放开了封印。这怪物浑身都是剧毒,一个处理不好就会酿成大祸……”
这小寒蚿乃是秉承万载寒蚿的丹气所生,乃是天地异种,浑身皮肉筋骨全都有用处,尤其是体内的脊梁上孕育着无数大小形式不同的夜明珠,这些夜明珠不但材质上乘,还有辟水辟毒辟蟒蛇的种种异能,是难得的宝物,若是落入异派妖邪手中,以邪法炼制,足以炼制出一柄威力不弱的法器。
而且这小寒蚿浑身的血肉蕴有奇毒,一旦用火烧烤,就会发出一股异香奇腥之气,可以吸引无数的妖邪精怪闻味赶来,群起劫夺,是最最上乘的鱼饵。不禁如此,这小小寒蚿血肉焚烧产生的异香,甚至能够远隔千万里距离,惊动南极光明境的万载寒蚿。
独孤凤将这头小寒蚿捉来,倒不是看上了寒蚿的血肉,而是将真正的目标对准了南极光明境的万载寒蚿,准备以此为诱饵,将万载寒蚿引出光明境老巢,布下天罗地网,再从容对付。
二凤虽然不知道独孤凤的谋划,但是见独孤凤说的郑重,这小寒蚿又形容丑陋,不似龙鲛和金鳌那般可爱讨喜,也就没了多少兴趣,不去管独孤凤怎么将它封禁布置。
慧珠归来之后,三凤一家可谓圆满团聚。初凤和二凤没有了别的心思牵挂,顿时将全部的心思放在修行上,每日除了和姐妹们相聚饮宴外,就是天书秘籍痛下苦功。此时紫云宫中,除了传自天一金母的《地阙金章》和《紫府秘笈》之外,还有连山大师修道所著的道书目录,独孤凤也借此机会,将《九天玄经》《少清秘笈》《帝天都篆兜率真敕》一同取出。并且指点初凤和二凤姐妹改换根基,将一身坐功基础由《紫府秘笈》改换成《九天玄经》。
不过初凤和二凤毕竟不是独孤凤,半途改换根基,对她们来说颇为麻烦和辛苦,不仅要花费平日的数倍的精力心力来日日勤修,而且事半功倍,每日所修只有十之一二能够转为玄门正宗。所幸她们之前的根基薄弱,改换起来虽然麻烦,却还不至于积习难返,无法进行,只是要耗费的时间较长罢了。
而与初凤、二凤姐妹相比,慧珠在独孤凤的教导之下,直接修行《九天玄经》,却是进步神速。慧珠本就是千年老蚌转世,转生之前又修习了《白阳图解》的筑基功夫,将一身千年积累的功力都转化为了玄门正宗,如今转劫归来,根行根器之高,还要胜过三凤姐妹。而且她的性子恬淡,喜静不喜动,心性资质最为适合玄门正宗的功法修习。不过短短的三年时光,她就已经觉醒了前世的灵慧,连之前的修为都恢复了大半。
三年之后,新安乐岛。
仲夏之夜,一轮明月,伴着初生的海潮冉冉升起。
月光之下,千万里波光,滟滟流淌,仿佛温柔的情人一般,轻轻的拍打着海岸线。
此时波光潋滟的海面之上,正漂浮着一首高大的楼船。楼船上下三层,雕梁画栋,灯火通明,照着船侧的海面宛如白昼。
在楼船顶层的楼阁之中,正独坐着一位少女,她的面前摆放着一个案几,案几之上,只有一壶一杯一香炉。那香炉中插着的信香已经燃烧了大半,丝丝缕缕的烟雾,散发着淡淡的幽香,盘旋而起,却不是如普通的香烟一般四处弥漫,而是如星光一般,明灭闪烁之间,融入到月光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少女正襟危坐,神色凝重,极富威严,只是微微游弋的目光,显示着她此时的心情就宛如月光下的波涛一般,起伏不平。
一抹月光在楼阁中蓦然出现,星星点点的清光不断凝聚,最终汇聚成一个冰绡雾毅的少女身形。
少女看清了来人的模样,连忙跪拜在地:“冬秀拜见三公主。”
独孤凤的身形明明如月,又带着一丝丝如云似水的清华,出现在这里的并非是她的真身,而是应冬秀召唤而来的分神。
独孤凤的目光落到冬秀身上,十年未见,冬秀还是当年初见时的少女摸样,一身的元气纯净,竟然还是处子之身。
而冬秀也悄悄的打量着独孤凤,十年时光,对凡人来说是十分漫长的一段经历,足以让一位还带着天真的少女成长为真正女王执政。虽然她一直修炼者独孤凤临走时赠送的《白阳图解》,而幸运的一直维持着昔日的音容。只是岁月的变迁,还是不可避免的在她的心灵之中留下痕迹。
而如今再次看到独孤凤,却让她惊讶的发现,无论她经历了多少风雨,无论她积累了多少自信,在独孤凤那双仿佛能够洞察一切的明澈双眸之下,都没有半点用处。一切依如往昔。
“起来吧,不用对我如此多礼!”独孤凤淡淡的说道:“十年时光,新安乐岛诸事井井有条,欣欣向荣,确实做得不错。白阳图解修炼的马马虎虎,不过难为你还保留着元阴之身,也算有心了。”
冬秀听了独孤凤的评价,不禁微微松了口气。治理一国一岛,自然不会是一片风平浪静,她能够平平安安的将国主之位做到如今,其中自然也使了不少手段。这些阴暗的事情,在没有见到独孤凤之前,她还寄希望于能够瞒过去,但是在看到独孤凤的第一瞬间,她就知道了自己这种想法的天真,在仙人看穿世情的双眸面前,又有什么世间鬼蜮伎俩能够隐瞒过去呢?
不过幸好独孤凤似乎对此全然不感兴趣,只是对她治岛的功绩做出了肯定。让她心中一直悬着的大石头落了地。她站起来身来,微笑道:“三公主请坐,我知道三公主不喜人间烟尘。因此特意按三公主昔日所留的方子,酿了一瓶百花精露,请三公主品鉴。”
独孤凤并不坐下,只是清冷的目光扫过了冬秀一眼,淡淡的道:“我应十年之约而来,要问你一句,你是想做一岛之国主,享一世之富贵,还是想做仙宫一洒扫婢女,在永世的清净寂寞之中追寻仙道?”
“我……”
冬秀顿时犹豫了起来。独孤凤未来之前,她想了很久,也准备了很多说辞,再脑海中预演过种种的场景,针对每一种可能的情况,都有了腹稿。只是当亲自面对独孤凤的时候,她却突然发现自己以前的种种想法都没有任何意义,独孤凤目光清冷孤寂,不带有任何的怜悯,绝对不会听她任何的解释。她需要的只是“是”与“否”两个答案而已。
若是十年前,冬秀犹豫一番之后,多半会咬牙跟着前往仙宫,因为年纪尚幼的她,对尘世并无任何留恋,反而对传说中的世外仙宫多有好奇。然而十年之后,尝试过权力的美味,享受着世间的种种美好之后,冬秀却再也难以割舍了。
世间安得双全法。冬秀突然之间,只觉得十分的恼怒,为何这次来的会是三凤,如果来的是初凤、二凤,也许她就不用面对这么决绝的选择了。
第四十二章 天机定数有还无
独孤凤并不说话,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的看着冬秀,等待着她的回复。
那海上初升的明月,那波光潋滟的海面,那来去轻柔的海风,都在静静的流淌着,宛如逝水,一去不返,仿佛直到永远。
仿佛是过了一万年一般漫长,冬秀权衡挣扎了良久,想要说出自己的答案,但是却觉得自己的双唇犹如泰山一般沉重。最终,她带着最后的一起期望,小心的问道:“仙宫之侍者,能得长生久视不?若是在人间岛国为王,寿数又能有多少?”
独孤凤的身上环绕着一层淡淡的明光,宛如水波一般,一圈圈的荡漾。她听到冬秀的问题之后,眸子中的清光依然不变,只是平静无波的道:“仙家修行,并非永享清福,每四百九十年,必有劫数,以你之资质福源,天仙、地仙并无可能,若入仙宫,当有四百九十年清净时光,劫数一到,或是重入轮回,或是形神俱灭,皆有可能。”
冬秀听的心中不禁一凉,自古以来的人间传说之中,成仙之后都是长生不死,无忧无虑,住琼楼玉宇,饮玉髓甘露,清净自在,仙福无边。却从来没想到成仙之后还有劫数一说,而且仙福最多只能享受四百九十年,四百九十年后也和凡人一样,同样要入轮回。那这样看来,仙人也并不比凡人强出多少,一样要死,一样有烦恼,只是活的比凡人长一点。这样的仙家情景,与冬秀预期的实在相差太远。
隐隐约约之中,冬秀对于是否放弃人间富贵的犹豫又加重了一份。人间虽然只有短短百年,但是却有权势富贵,无边荣华。仙宫虽然有五百年寿命,但毕竟只是为奴为婢,屈居人下,纵然活的再长,又能有多少自在?
渐渐的,冬秀的心思偏向了留在人间。而与此同时,独孤凤清冷的声音又在她的耳边响起:“以你之资质禀赋,若是不太过骄奢淫逸,勤修我传你的筑基功法,纵然不能成仙入道,也可延年益寿,永葆青春。人间百五之寿,与你来说,并不算难。”
一百五十年的寿命,永葆青春,人间富贵……独孤凤的话语像是一个沉重的砝码,重重的压在了冬秀心中天平上的一端。
人间自在一国主,仙家长生一奴婢,该如何选?
冬秀狠狠一咬牙,“噗通”向独孤凤跪倒道:“冬秀愿意留在人间。”
此话一出,冬秀顿时仿佛去掉了一块压在胸口的大石头一般,浑身都轻松自在起来。只是畅快之余,隐隐约约之中,又怅然若失,仿佛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月光如水,明照海天。
独孤凤清冷的面容之上浮现出一抹微笑,她微微点头,一拂衣袖,案几之上凭空出现一个玉瓶、一卷玉册。
独孤凤道:“既然你已经做出选择,我也就不必多说。看在我们相识一场,你又为我们姐妹做了不少事情的份上,这瓶仙府灵丹,功能治愈百病,延年益寿,就送与你,作为临别纪念。那册修真秘籍,有练气筑基两卷,虽然不是仙家上乘秘诀,但亦是人仙全真之秘法,你修行之后,若能筑基有成,当有三百年以上寿算,比之在仙宫亦是相差无几。”
冬秀闻言,不禁喜从天降,刚刚她还惆怅失去了成仙机缘,却没想到独孤凤竟然还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惊喜,不去仙宫,竟然也同样有机会长身,三百年寿数,纵然比不上在仙宫的五百年长远,但是加上人间的富贵,却是已经大大的超出了她的预期了。
“多谢公主,多谢三公主!”冬秀又惊又喜,连连向独孤凤磕头道谢。
“此间事了,你与我们姐妹恩怨两清。以后仙凡相隔,两者并无因缘牵扯。你就好自为之吧!”冬秀的感激道谢,独孤凤并不在意,只是留下最后的言语,就化为满舱的月光,与来时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紫云仙宫,水晶宫阙之上,独孤凤收回分身,漫步走出水晶洞门,在玉璧栏杆之前停步,遥望着仙宫的无边胜景,自得一笑道:“天数注定又如何?事在人为,人定胜天,并不仅仅是一句空话呀!你既然命中注定有五百年仙缘,那我就给你五百年仙缘又如何?”
天生万物,有定数,亦有变数。定数不可改,但是可以借变数偷天换日,李代桃僵,所谓应劫,就是迎难而上,主动以较小的代价引动劫数,将一切斩断于萌芽,而并非仅仅等着因果纠缠,劫数越积越强之后,才被迫的应劫。
比如一个人命中注定要有刀兵之灾,这个定数只是说这个人一定要为刀兵所伤,至于伤人的刀兵是紫郢青索这样的杀器,还是普通凡人的菜刀剪刀,却并无固定。这就给了人投机取巧的机会,如果能够预算到劫数到来的时间地点,那只要到时候用普通的菜刀剪刀砍自己一下,也就算应了劫数。而若是不这么干,那在因果因缘的牵扯积累之下,劫数临头之时,砍上来的就不是普通的菜刀剪刀,而是紫青双剑这类犀利的杀器了。
玄门正宗不畏惧劫数,其实究其本源,还是就是利用的这种手段,以善功来抵消恶业罪孽,获得上苍授予的变数许可,然后就借助变数,李代桃僵,以小劫而应大劫,轻松渡过劫难。而旁门左道,魔教异派,却无这样的法门,要么如旁门地仙一般,凭借着自身的道行法力硬抗劫数,要么就是魔教大佬一般,缩在自家的洞天,闭门不出,躲避天劫。
独孤凤手上有着全套的玄门正宗的功法,自然也会使用这种偷天换日的手段。不过她所行的剑道,并不讲究渡劫辟劫,而是不畏险阻,迎难而上,任由千般劫数,万般阻碍,我自一剑斩开。
依照独孤凤的本性修为,即不必,也不屑于使用这种辟劫手段。只是冬秀的因果,不仅仅牵扯到独孤凤,还与初凤二凤的未来紧密相关。冬秀的命运轨迹之中,有近五百年仙缘,就算这一世不进入紫云宫,下一世转生之后,因缘牵扯,还是会被初凤二凤收罗到紫云宫。若是独孤凤强令不收,又会在因缘牵扯之下,生出种种难以预料的变数。种种未来,十分的麻烦。
若是只有独孤凤自己,这种麻烦自然是无所谓的,一剑斩了就是。不过初凤和二凤毕竟只是这个世界的普通修道者,无法如独孤凤一般无视一切因果。因此独孤凤才用玄门辟劫之法,李代桃僵,故意误导她选择人间富贵,然后将自己推演修正的人仙练气筑基之法赠送给她,让她自在岛国做一富贵人仙,反正人仙也好,散仙、地仙也好,都是仙缘,应过之后,一切就与三凤姐妹再无牵扯。
当然了,独孤凤送给冬秀的练气筑基的人仙法门,除了为自家两位姐姐了却因果之外,还有着实验自己推演的新功法的意思。
旁门证道,是要在玄门正宗之外,再开辟一道以术达道的法门,这对于蜀山世界的修道者来说,几乎是一件违背修行基础理论,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但是对独孤凤来说,难度虽然大,但是却不是没有方向。
正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蜀山世界的玄门之法已经尽善尽美,无可改进。但是独孤凤却可以借鉴其他世界的修行体系,将其修正,在这个世界具现出来,开辟出一条与蜀山玄门截然不同的道路来。
独孤凤进入这个世界之前,不仅仅兑换了蜀山世界的顶级功法。同时也兑换了《阳神》《飘渺之旅》《仙葫》等等诸多世界的上乘功法,来作为参考。在得了连山大师的修道目录,获得连山大师的旁门证道的经验之后。独孤凤终于确定了最终的旁门修行方向。
那就是借用飘渺世界和凡人世界的力量体系的思路方向,将修道之路化分为一个个明确的阶段,一步一个阶梯,循序渐进,直达巅峰。
因为蜀山的修行以练气为本,以根行根器为炉鼎,天赋资质决定了未来的成就。因此独孤凤所创的这套修行法门的重点,就放在了以后天补先天,循序渐进,步步填充,最终一步步移炉换鼎,化灵根为仙骨,点璞石为美玉。
不过这套功法,独孤凤现在也仅仅只创造出了练气和筑基两步,至于更进一步的金丹,还在构想之中。一切法门的修正和创新,并非凭空而来,虽然有着其他世界的力量体系可以借鉴,但是那仅仅只是大的思路方向,最根本最具体的细节,还是要师法这个世界的天地自然,从许多人忽略的地方提取。
独孤凤所要创造的金丹法门,却是要借鉴这个世界的异类元丹修炼之法,才能够真正成型。而且想要完善,还需要一个契机——那就是金须奴功行圆满,元丹化形的时候。
仙宫无岁月,忽忽又是十数年过去了。
这一日,一直在安守本分,在辟水牌坊之下虔心修炼《地阙金章》和《紫府秘笈》的金须奴,主动前来黄晶殿,拜见初凤,求取天一真水。
而独孤凤一直等待的,完善金丹之法的契机也终于到来了。
第四十三章 星罗棋盘比微尘
013-11-05
金须奴主动向初凤求取天一真水,初凤自然一口答应。又因金须奴是以异类之身,不经转世,直接脱胎换骨,化生人体,此举非比寻常,大干造化所忌,必有魔劫降临。初凤没有把握一个人就能为金须奴护法,因此带着金须奴一同寻找姐妹们相助。
黄晶殿为后宫诸殿之首,又是整个仙宫的运转中枢,向来为初凤执掌,同时也是众人聚会议事之所在。此时,众人都未练法,而是在黄晶殿后的水jīng亭内聚会闲聊。
初凤带着金须奴穿过黄晶殿,来到了殿后的花园之中。只见庭院正中,有一颗大树,枝叶苍翠,青碧如玉,树的下面,一道小小的温泉环绕着它淙淙流过。温泉的尽头是一个玉石砌成的大温泉池,水sè清澈,池底铺着五sè斑斓的奇石,几条银sè的小鱼在快乐的游动。池边有一座八角凉亭,白玉为柱,翡翠为瓦,轻巧玲珑,jīng致非凡。而此刻,亭中正坐着三位少女。
十余年的时光,没有在二凤和独孤凤的身上留下半分痕迹,不过昔rì的女童慧珠,却已经亭亭玉立,她一身青霓霞衣,彩绣辉煌,云堆仙髻,长眉连娟,容颜姝丽之处,比三凤姐妹还要胜出一筹。她如今已经恢复了昔rì的全部记忆,修炼起玄门正宗的功法也是进步神速,除独孤凤之外,她的修为仅次于初凤。
初凤走过来之时,正看到慧珠淡然闲坐,就着一尊宝鼎亨煮仙茶。而在她身旁,独孤凤独据圆桌,正对着一张棋盘凝眉落子。
亭中的两人都十分的专注,似乎对初凤的到来恍如未觉。唯有正提着小巧的花锄,在群芳从中回顾的二凤看到了初凤和金须奴,有些惊讶的问道:“咦,姐姐你怎么把金须奴领到这里来了?”
初凤笑道:“当rì金须奴入宫时,我曾答应他,待他功行圆满之时,就赐予他天一真水,助他化形chéng rén。如今他功行圆满,又恰逢天地交泰,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我正要赐予他天一真水。只是他化形时必有魔劫侵扰,我功力不足,还未必能护的他周全。因此来向三妹求助。”
三凤闻言,不禁将好奇的目光在金须奴身上转了一圈。她早已经听独孤凤和慧珠讲过,异类修行,十分的艰难,往往千万年修行,也比不过人类百十年的修行,想要寻求正果,成就散仙地仙,也要先脱去异类之身,化为人形才行。
不过直接通过元丹孕化,脱胎换骨,化为人身,那是极少数幸运的异类才有的际遇。大部分的异类,都是辛苦的积累元气,打磨元丹,再将元丹孕化为元胎,依靠元胎转生,投胎做人,这才能脱去异类的质,真正步入仙道之路。如老蚌转世成慧珠,就是普通异类求道最正统的道路。
金须奴天赋异禀,秉离火jīng华而生,天生自带纯阳乾明离火,所凝结的元丹乃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纯阳离火丹,恰好可以与天一真水达成yīn阳相济、坎离交汇完美平衡,借助yīn阳和合的化育之力,不用转世,直接脱胎换骨,重朔人体。
金须奴这种禀赋,在天下间亿万种异类之中,也是寥寥无几。除他之外,也只有蛛的乾天火灵珠,万载寒蚿的玄yīn内丹,才有机会不经转世,而直接化形。
不过二凤左看右看,都看不出来这个又憨又丑,又极为老实的异种鲛人,有什么奇异的地方。她轻轻一笑,一指凉亭内的独孤凤,道:“三妹就在哪里。她说要为我们紫云宫炼制一件威力宏大的镇宫法器,现在正用功呢!不过,我怎么看,都觉得她只是在下棋!”
初凤顺着二凤所指的地方看去,正看到独孤凤的手下正放着一张棋盘。棋盘通体火红,宛如玛瑙一般,表面流淌着一层如水的波动。而独孤凤正微微凝眉,捻起一颗黝黑的棋子,缓缓的落到棋盘之中。
初凤走入凉亭之中,看到独孤凤手下的火红棋盘之上,纵横十九道直线垂直交叉,等距平行,小小的方寸之地,361个节点恒常不变,摇摇相对,将整个空间分割成均等的324份。
初凤的目光往棋盘上投去,恍惚间产生了一种错觉,那棋盘上的节点不再是静止不动,而是以一种奇异的状态在不断地跃迁运动,361处节点在不断的跃迁,或远或近,或交错或重叠,或平行或分割,将324处空格彻底的化成一个个真实不虚的空间。
那黑sè的棋子,外形完美,sè泽幽深,宛如最深沉的夜空,又带着明光清水一般的质地。他们零散的分布在棋盘之中,却有仿佛幽深的黑洞一般,散发着一种无形的吞噬之力,将一条条直线弯曲,将一个个方格吸纳成圆形,将一个个节点全部贯通。
而那些白sè的棋子,通体圆润,晶莹剔透,仿佛夜空中的星辰一般,散发出一种细嫩而又透彻的光泽,他们密密满满的分布在整个棋盘中,每一颗都盘据着方格的四角,淡淡的光泽充斥着每一个方格,无形的牵引之力,顺着纵横的直线,将它们彼此连接,构成了一个庞大的群体,宛如无数燃烧的恒星一般,将中心的黑洞牢牢的束缚在其中。
黑白对照,相互生克,以不动中蕴含运动,以方寸之中包含宇宙。
恍惚之间,初凤感觉自己看到的不是一个棋局,而是一片无垠的宇宙……
“姐姐,回神了!”
独孤凤轻轻晃手,隔断了初凤的视线,又微微抚手,顿时一层如水的云光倾泻而出,将整个棋盘笼罩住。
初凤顿时回过神来,那不断跃迁的节点,那不断分割衍生的空间,那吞噬一切的黑洞,那如太阳一般闪耀的恒星等等都统统消失不见,在她面前的,是一座完美无瑕的棋盘。
火红sè的棋盘,黑白分明的棋子,尽皆造型古朴,典雅jīng致,玉石的纹理之中,还透着一种清清亮亮的明光水泽。
“这是……”初凤不禁微微惊讶,这十多年来她进步神速,已经几乎恢复了前世的所有修为,修为见识已经非以前可比。自然知道她刚刚看到的并非是简单的幻觉,而是一种真实不虚的力量。
“也没什么,我在琢磨着炼制一套棋盘阵法,留给姐姐你将来做镇宫之宝。”独孤凤无所谓的回答道,在金丹完善之前,她的修为受限于身的资质,几乎不可能再进一步。所以她闲来无事,就捉摸着将自己的一身所学转化为这个世界的禁法阵法来。
而这套星罗棋盘,正是集她对时空星辰物质能量所有领悟于一体,融合了《战神图录》的星河运转之法、《浑天宝鉴》的玄宇宙之道、《心剑神诀》的剑灵寰宇的种种妙用,倾尽全力打造的一套阵法基盘。
以棋盘为天地,以纵横十九道直线为经纬,以361处节点为能级,化咫尺为天涯,演方寸为大千,穷尽时空变化之道。又以黑子为黑洞,白子为恒星,黑白平衡,演化星辰生灭,物质循环的无上至理。两者结合,可化方寸棋盘为大千寰宇,时空变换,沧海桑田,尽在弹指之间。
不用说,这套阵法乃是独孤凤为了和峨眉派的两仪微尘阵别苗头而所练。两仪微尘阵号称生死同泡影,三界等微尘,威名赫赫,还在紫青双剑之上。独孤凤既然要自开旁门,自然也要创出一道同样厉害的大阵,不能让长眉专美于前。
不过两仪微尘阵经过长眉真人多年的推演修正,已经接近完善。而独孤凤的这套星罗棋盘,却是刚刚起步,想要达到两仪微尘阵的程度,至少还要经历四五百年的淬炼才行。
“妹妹你对时空的理解,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了吗……”初凤想起刚刚看到的棋盘幻想,不禁微微眩晕,那不断跃迁的节点,于不动中蕴含万千运动的变化,实在是有些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独孤凤微微一笑,对姐姐的震惊并不在意。她对时空的理解,来自于另外两个世界,与这个世界挪移乾坤颠倒时空的手法多有不同,初凤感到陌生也不奇怪。
独孤凤将目光落到金须奴身上,问道:“姐姐是来要我帮金须奴护法吗?”
初凤点头都道:“金须奴化形时的魔劫颇重,我一个人,只怕难以守护的他周全!妹妹你的功力强出我十倍,要是由你出手护法,肯定是万无一失。”
独孤凤笑道:“姐姐的修为差不多应该已经全部恢复,只要按照《少清秘笈》中的禁制之术,起一座少清法坛,就可以护住他了,又何须我出手?”
初凤微微摇头道:“域外天魔来去无形,大多数禁法都没什么用处,全凭定力心念交锋。我若主持法坛的话,就没有jīng力兼顾金须奴了。”
独孤凤来就需要就近观察金须奴元丹化形时的种种变化,自然也不会拒绝初凤,因此微微点头道:“那就由姐姐来主持法坛,等他化形之时,我来照看好了。”
初凤听到独孤凤答应,不禁大喜,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她自然也知道护法之事非同小可,不但关系到金须奴的一生成败,就是在旁照应的人,因为行法过程中法坛封闭,无法遁出,要与金须奴一同面对域外天魔的侵袭。这个位置,也只有独孤凤才能够轻易的胜任,不受半点干扰。
第四十四章 天地交泰换灵胎
013-11-05
二凤看到大姐和妹妹都有事情做,不禁来了兴趣,也凑上来道:“助人成道,莫大功德。金须奴虽然自甘为奴,但是也与我们多年同过患难,不是外人。大姐和三妹要帮忙,也算我一份吧!”
初凤见二凤主动要帮忙,自然不胜欢喜,正要说话。却见独孤凤却瞥了一眼二凤,微微摇头道:“算了吧!二姐你道行浅薄,定力不够,遇到域外天魔,说不定就要手忙脚乱,还要我多费经历照顾!”
听到独孤凤如此的贬低自己,二凤不禁嘟起了嘴巴:“三妹又在欺负我,我虽然不比你的大姐那么厉害,但是这二十年的时光,也不是白过的……”
对于二凤的抗议,独孤凤只是摇头一笑,并不理会。二凤和金须奴可是又孽缘在身的,原著中就是二凤为金须奴护法,结果因三凤漏开了禁制,被域外天魔入侵,二凤和金须奴二人定力不足,双双中招,最终只能无奈合籍双修。有这重因果在,独孤凤怎么也不会让二凤也进来守护金须奴、重蹈覆辙的。
初凤见又笑闹了起来,也没有多想,只是道:“二妹若是愿意帮忙,那是再好不过了。不过金须奴化形之时,有三妹在旁照看,必然万无一失。你就来帮我主持法坛吧!”
二凤欣然答应,而独孤凤却是含笑不语,既不反对,也不支持。
金须奴昔rì参详恩师遗偈,说化形之时必有人作梗,但是见三凤姐妹皆是一心相助,并无半点推脱阻碍,顿时心中一片感激。又见这么多年来的所经所历,与师傅预示的大不相同,就算师傅预算的几次劫难,或是轻轻的化去,或是还没出现就已经消失。更是对独孤凤以前所说深信不疑,只当师傅临去前推算,为独孤凤遮蔽,故而全都不准。
因此倒没有多少惶恐,只是心中一片欢喜,上前向独孤凤三人跪下道:“大公主和二公主对小奴恩同覆载,自不必再说感激的话。不想二公主也如此恩深义重,小奴真是粉身难报了。”
二凤微微摆手笑道:“你在宫中这些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姐妹也没有拿你当外人,今当你千钧一发之际,助你一臂,也是理所当然。三妹眼光一向很准,她既说你根基禀赋还在我们姐妹之上,那必然不是虚言。但盼你大功告成,将来与我们同参正果便了。”
慧珠亦看着他,微微感概的道:“我们异类修行,多有不易,其中辛苦艰难处,外人难知。我因生灵xìng,喜静不喜动,自觉醒灵慧之后,就少造杀孽,一心潜修,就算如此,也是历过诸般劫数,几次险死还生之后,才侥幸功德圆满,得以转生为人,有缘参修上乘功业。你比我还要幸运一些,虽秉鲛人xìng,但能自我克制,没有行差半分。如今又能得天一真水调和坎离,直接化形,不必经历转劫磨难,实在是莫大仙缘。你此番行功,若是最终圆满,不但天仙可期,就算是金仙位业也未必不可窥探一二。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化形资质越好,未来功行越高,当时的魔劫就越厉害。外面有我们在照看,绝不会出任何意外。你一定要谨慎心,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心生动摇。定不能辜负了此次旷世仙缘。”
见到众人对自己都是如此关心,金须奴不禁感激涕零。他平rì谨守分,对人原极周到,这时激动之下,竟忘了朝别人叩谢。不过初凤、慧珠俱都倚他如同手足,只有关心,倒未在意。
正所谓天地交泰,万物滋生。金须奴此番直接化生,不但要以身的纯阳离火之体化合天一真水,交融坎离,还要选择天地交泰的时rì,天地人合一,才可顺利行事。
到了这一rì,众人将行法的地点定在水jīng亭前,在初凤的主持之下,众人立起法坛,布下少清禁法,将整个水jīng亭彻底封禁,彻底隔绝了内外空间,一任水火风雷,神念魔头都不能入侵。
行法之前,初凤先领了金须奴朝坛跪下,叩祝一番,然后又将一葫芦天一真水递给金须奴,最后嘱咐道:“紫云仙府深居海底,无论仙凡,俱难飞进,无须如此戒备。无奈诸天界中只有天魔最是厉害,来无踪影,去无痕迹,相随心生,魔由念至,随机变幻,如电感应,不可捉摸,不可端倪。心灵稍一失了自制,魔头立刻乘虚侵入。因此我照少清秘笈所传,设下这法坛,凡诸百魔悉可屏御,唯有一种心根孽业,源自你出身xìng,最难防范,只能靠你自身定力。你当此千年成败关头,也须自己勉力,挨过七rì,大功即可告成了。”
金须奴原深知厉害,闻言更是感激jǐng惕,忙称:“小奴谨领法谕。”
初凤最后嘱咐金须奴完毕,就带着二凤和慧珠退出亭中,开始行法,封闭整个水jīng亭。
只见亭外金霞涌起,犹如棉被一般,将整个亭子上下左右团团围住,无数的细小电光仿佛火石一般在金霞间不断明灭,任何神念一旦靠近这些电光,都瞬间电击麻痹,然后在金霞的翻涌之下,彻底的湮灭。
升起的金霞将水jīng亭的内外空间彻底的隔绝,甚至连光线声音都无法彼此往来。一时间,亭子中彻底的静了下来,孤寂的仿佛太空。
金须奴在早已经安置好的云床上盘膝坐下,又躬身向独孤凤拜谢道:“请三公主相助!”
独孤凤安坐于亭中的圆桌旁,对着黑白纵横的星罗棋盘,悠然的落子下棋。她听到金须奴的请求,也不抬头,只是微微用手一指,那盛放着天一真水的珊瑚葫芦自动打开,飞出三滴天一真水,投向金须奴。
金须奴连忙张开口,将三滴天一真水吞下。紧接着,那葫芦之中又飞出十三滴天一真水,向着他的百汇、丹田、紫府、檀中等周身大穴飞来。
天一真水乃是天一金母依五行生化之理,以力摄取先天五行金气所化,虽为玄yīn之水,其实却蕴含着先天五行生化之道。那真水一落到金须奴身上,就立即化开,顺着窍穴,瞬间渗入到金须奴的四肢百骸全身经络。
金须奴猛觉通体生凉,骨节全都酥融,仿佛马上就要融化了一般,几乎要稳固不住形态。
那服下的三滴真水,由内之外,沿着内府五脏不断向外渗透,仿佛chūn夜的喜雨一般,无声无息中已经将他的全身四肢百骸全部冲刷一般。那滴落到窍穴之上的十三滴真水,由外而内,顺着全身经络,仿佛洪流大河一般,汹涌着奔流着,填充着他身上的每一处细小的支脉和窍穴。
然而无论是由内而外的喜雨润泽,还是由外而内的滔滔洪流。真水所过之处,一切骨骼、脏器、肌肉、血液、筋膜等等身体组织都好像被浸泡在冰水里一般。无比的奇寒从他浑身的每一处细微结构中传来,让他不由自主的牙齿颤动,遍体寒噤。
独孤凤一边落子,一般观察着金须奴滴下天一真水后的反应。蜀山世界的人类修行是不结金丹的,而是直接练气炼神同时进行,玄门上乘的功法如《九天玄经》一类,还会直接起步就修炼炼神返虚,练气炼神炼虚都只是并列的关系,可以同时修炼,而不是如其他世界一般将炼jīng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分成一个个阶段来修行。
这种修行体系十分独特,也有很多优点,唯一的问题是太受限于资质,任凭如何的天纵奇才,也要多转世几次才能真正修到大成,基上没有大规模普及的可能。而独孤凤所要创造的金丹,首先的目的是要改换资质,这根没法在玄门体系中得到经验。因此只能走最原始的方法,师法自然,从异类的化形之中获得灵感。
其实说起来,蜀山世界的玄门功法全部传承自天界,无论是道门、佛门还是魔教,他们的修行功法都不是人间土所产。反而是白手起家无人教导的异类,所使用的修行路径,才是真正的土生土长。
蜀山中的异类不成系统,没有明,根无法称为一族。他们的修行都是出自于天赋和能,是最最原始的粗陋手段。不过,也正是其手段的原始,却也更容易让人看清其中蕴含的根源流。
独孤凤选择金丹大道作为旁门立身的根,除了借鉴其他世界力量体系的灵感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异类修行的元丹之法,才是蜀山人间土力量的真正起源。将元丹之法,发扬光大,化元丹为金丹,才是真正的正清源,是真正符合世界cháo流的做法。
异类的元丹修炼,并无多少复杂之处,不过是依照天赋吐纳呼吸,吸取rì月jīng华,汇聚天真地秀,再以命真火,rì复一rì的淬炼,年深rì久之后,元气jīng粹自然凝聚,就形成了元丹。
如此修成元丹是异类修行的重要凭依,比人类修道者的肉身还重要,异类一旦失去元丹,就立刻会被打落原形,失去了绝大多数神通法力,虽然不至于失去xìng命,但是也会彻底失去修行的可能。
而元丹的功效也是非比寻常,不仅仅拥有种种异能,对于修道者来说,天然契合元神,是修炼第二元神的珍贵异宝。不过这些功效都不是独孤凤最看重的,独孤凤最看重的是某些独特的元丹与相应的灵物化合之后,竟然有凭空改换体质,直接脱胎换骨的神奇功效。而这种xìng能,却是独孤凤创造金丹大道中最为需要的。
第四十五章 迢迢天外有客来
013-11-06
所谓修行,所谓施法自然,却并非凭空自创。而是将自然中存在的现象总结提纯,解析出其中的深层奥秘,再自我演绎,化生出种种应用。独孤凤观看金须奴元丹化形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有果必有因,有法必有道。
独孤凤只需要观看记录下金须奴元丹化形的全过程,将其调和坎离,yīn阳相济的变化过程参悟通透,就完全可以创造出一种法门,模拟金须奴化形时的全过程,也同样能够做到金丹化生、脱胎换骨。
金须奴躺倒在云床之上,一动不动,宛如死去一般。然而在独孤凤洞察一切,直指源的目光之下,去看到他的体内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天一真水的化合之下,金须奴已经不复存在,化为一团最jīng纯的纯阳乾明离火,将五脏六腑、筋骨皮肉一股脑的焚烧起来。纯阳乾明离火极阳极热,将金须奴体内一不属于纯阳离火xìng质的“杂质”都统统燃烧起来。
天一真水至yīn至柔,又具先天五行化生之妙,无形无迹之间,侵入到金须奴周身的每一处窍穴、每一处经络、每一丝筋肉、每一处脏腑,将金须奴所有的元气元神都包容侵染。
一阳一yīn,一热一寒,宛如rì升月降,交替循环。纯阳乾明离火,焚躯、焚气、焚元神,焚烧一切“杂质”。若是没有天一真水的化合平衡,金须奴就会在彻底引发的纯阳乾明离火之下被焚烧尽一切肉身元气,彻底的自杀解化。而天一真水具备的先天五行化生之妙,恰恰可以和乾明纯阳离火化合,将被纯阳乾明离火焚烧过的元气包容起来,滋润滋长。
金须奴的体内循环往复的进行着如此的水火交替循环,借助自然造化这位最高明的“铁匠”,不断的重复着熔炼、提纯、磨砺、淬火的种种过程,一点点的将金须奴身的“杂质”剔除。
自然造化,鬼斧神工,其jīng微奥妙之处,难以言喻。独孤凤全神贯注的注视着金须奴脱胎换骨的变化,将自然造化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录在案,以备以后慢慢用心揣摩和体悟。
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金须奴仿佛被不断打磨的璞玉,磨去了外表粗粝,绽放出美玉的光彩来。
如此水火循环,yīn阳交替,到了第三rì上,纯阳乾明离火和天一真水渐渐的融合起来,天地交泰,yīn阳相济,却不是如独孤凤原预料的一般质返先天,而是一片混同,由极阳生极yīn,又由极yīn而生极阳,yīn阳互相转化,无声无息,自然而然,没有半分斧凿的痕迹。
“水中火发,火里栽莲,原来如此!”
金须奴体内自然造化演绎的变化,仿佛一点灵光,瞬间点醒了独孤凤,让她产生了一种明悟。造化生机,并非是质返先天,回归万物混成状态,而是后天开辟,天演进化之道,各种玄妙,难以用言语描述,能否领悟只在于一心之间。
yīn阳化育,脱胎定型。
金须奴静悄悄的躺在云床之上,看上去如同死了一般。但是独孤凤却知道现在他已经完成了初步的蜕变,虽然外面的那层躯壳还在,但是里面却已经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如青虫化蝶,金蝉脱壳一般,外面的这层已经彻底的化为了一个蝉蜕,真正的新躯体已经在里面脱胎定型。
渐渐的,金须奴那一副又黑又紫,长着茸茸金毛的丑陋,有的地方在微微的动弹,仿佛将要挣脱蝉蜕的金蝉一般,开始最后的冲刺。
独孤凤安坐于棋盘之前,并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金蝉脱壳,总要自己挣扎着出来,才算功德圆满。此时上前,不是帮助,反而是一种伤害。
随着金须奴的挣扎涌动,一大片紫黑sè的肉块竟然落了下来。只见那肉块脱落处,现出一段雪也似白的粉嫩手臂来。
金须奴的挣扎扭动越来越厉害,一块块大小腐肉不断的抖落下来,露出如女子一般白嫩姣好的肌肤来。
金须奴的全身蜕变完毕,地下落了一大堆腐肉,只剩头皮一块还没有脱落。又过了一会,忽听金须奴鼻间似有嗡嗡之声,仿佛透不过气来一般,脑门眉心中间隐现出一根红线,渐久渐显。
过了许久,金须奴仿佛憋不住气一般,猛然用手一撕,哗的一声,从人中自鼻端以上直达头脑全都裂开,一张似分还合的人面皮便揭了下来。
“果然是青虫化蝶呀!”
独孤凤看到不禁一笑,金须奴的这番化生变化,可是不亚于神兵世界的邪帝人化,都是由无比丑陋的非人姿态,变化为绝地俊秀的美男。
此时榻上卧的哪里是平rì所见形如丑鬼的金须奴,而是一位玉面朱唇的翩翩美少年。他的眼睛倏地睁开,一对剪水双瞳,黑白分明,衬着两道漆也似的剑眉斜飞入鬓,越显英姿飒爽,光彩照人。
独孤凤目光微微一扫,只见金须奴口吻略动,似要说话,又气力不支神气。知道他此时已经脱胎换骨,只要在打坐入定,静修四天,将真元运行新体,运转十二周天,才能将真元灵神与新体彻底磨合,圆转无碍。到时候不仅功力尽复,道力灵xìng还要增长许多。
独孤凤微微抬手,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金须奴,将他的姿态调整为盘膝打坐的状态。
金须奴微微点头,目光中露出感激之sè。独孤凤也不管他,只是淡淡的道:“你如今已脱胎换骨已成。再有四天静养,就是大功告成。这里有我守护,你只管入定,一应内魔外魔都不用理会。”说完,独孤凤也不再看金须奴,而是捻起一颗棋子,自己与自己对弈起来。
金须奴紧闭双目,入定冥坐。他这一打坐,须等真元运行满了十二周天,到当夜子时,天地交泰之际,才能言动自如,一时倒不需要人照料。
时光如水,很快又过去了三四个时辰,金须奴依然端坐在珊瑚云床上,鼻孔里有两条白气,似银蛇一般,只管伸缩不定。他玄功运行已透十二重关,再过半刻,便可彻底圆满,完成道基。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微风突然吹拂进亭内,凉亭屋檐上悬挂的一颗颗小巧的铃铛,在清风之下微微的摇晃,发出悦耳的清脆声响。然而金须奴听到这个声音,原均匀绵长的呼吸猛然一乱,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
这座水jīng亭早已经被少清禁法封锁,无论水火声光都难侵入,更是断然不会空穴来风。此时微风拂动,必然是魔劫来临的征召。
在微风的吹拂之下,金须奴不但面容愁苦,双目紧闭,牙关紧咬,竟连全身都抖战起来。转眼工夫,那般仙根仙骨的一个英俊少年,竟是玉面无光,颜sè灰败,浑身战栗,宛如待死之囚一般。
不过独孤凤却是对这一切异变视若未见,仍旧在自顾自的跟自己下棋,看也不看金须奴一眼。
又是过了许久,金须奴突然平静了下来,仿佛苦尽甘来,神sè安详,面露喜sè,一股如烟霞一般的彩光从他的身上浮起,当真是皓体呈辉,虽明珠美玉,不足形容其朗润。
丝丝缕缕的清甜的异香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仿佛迷蒙一般醉人,又带着淡淡的chūn意,让人不知不觉间浑身放松,懒洋洋的提不起jīng神来。
金须奴双眸微睁,似要起身,又似气力不支,站不起来,不断的目视独孤凤,希望她能上前扶住一下。
独孤凤似是察觉到了金须奴的求助,微微抬头,面露笑容,看着金须奴道:“他化自在天魔主,既然来了,又何必偷偷摸摸的藏起来?”
金须奴的双目中露出痛苦之sè,微微张口,似要说话,但是却张口喷出一团五sè烟岚。
五sè烟岚淡如薄雾,见风即散,瞬息之间,扩散到水jīng亭内的整个空间。一股清甜旖旎,勾人心火的气息陡然弥漫开来。金须奴如处子一般白嫩的肌肤顿时变得酡红,仿佛抹了胭脂一般。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神气席卷他的全身,让他血脉债张,浑身微痒,无可抓挠。
那段五sè烟岚乃是他元丹的最后一点所化,蕴含了他鲛人xìng的先天yín根,无论仙凡,一旦沾染上,都立刻迷失xìng,难以自拔。
“域外有天,他化自在。既然来了,就先陪我下一盘棋吧!”
独孤凤淡然一笑,一子落下。
棋子扣动棋盘,铿锵作响,天地异变。
棋盘熠熠生辉,滴溜溜的旋转,不断的涨大,刹那间已经变成一座包容天地的庞大棋盘。
时空变幻,乾坤挪移,不知不觉之间,金须奴已经消失在原地,落入到棋盘中间。
刹那间,金须奴赫然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张极为广阔的棋盘之中,纵横经纬,垂直交错,相距布下千万里之遥,一颗颗黑白棋子,虚空悬浮,摇摇相对,宛如一颗颗宇宙星辰一般,星光明灭,沉浮不定,看似恒常不动,其实刹那间已经衍生出无穷的变化。
独孤凤端坐于纵横千万里的棋盘边缘,捻起一颗棋子,露出灿烂的微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他化自在天魔主,不辞辛劳,远跨时空而来,我身为主人,又岂能不热情招待?”
第四十六章 星辰斗法真棋劫
013-11-06
金须奴仿佛成了蚂蚁大小的小人,落到纵横千万里的棋盘之中,他仰着头,望着仿佛接天巨人一般的独孤凤,惶恐的道:“三公主,你误会小奴了……”
独孤凤对金须奴的哀求哭告充耳不闻,只是淡淡的道:“劫有三意,一曰强夺,二曰威逼,三曰灾难。劫才之数,先后有别。魔主向来善于弄劫,今rì就来品一品我这星辰棋劫吧!”说着一颗白子落下,定于金须奴所在方格一角。
刹那间,乾坤颠倒,五行互换,白子一落到棋盘节点之上,陡然涨大,仿佛虚空悬浮的恒星太阳一般,放shè出无穷的光明和热量。小小的方格迅速膨胀,化为一片立体的太虚真空,上下四方,都是纵横的网格边界,宛如一个真实的立方体空间一般,层层叠叠,纵横交错,若虚若实间,演化出无尽次元,无垠太虚,再也找不到半点棋盘的半点边际。
“我为自在天,悠游sè空虚,三界尽来去!”
潜伏在金须奴体内的他化自在天魔主,暮然现出身形,五sè的琉璃彩光自虚空不知名的来处,突然浮现,化作一道琉璃光球,将金须奴的浑身全部笼罩。
在他化自在天魔主非男非女、空灵迷幻的似唱似吟声中,金须奴的身形急剧膨胀,由蚂蚁大小迅速的变成寸许长短的琉璃小人。小人纵横来去,左冲右突,赫然化作一道若隐若现的琉璃光团,在棋盘中盘旋缭绕,伺机而突进。
“天地无我,乾坤自有私。”
独孤凤淡然一笑,又提起一颗白子,如水的明光在棋子上湛湛流淌,落子处云水绽放,大放光明。至情至纯的明光剑气,循着经纬线路,自然来去,瞬间将棋盘分割成无穷的小天地。每一分小天地都有一轮明rì,光辉熠熠,堂皇大气,照耀着天地的每一寸空间,仿佛佛家所言的千世界,一子一rì轮,一格一世界,层层叠叠,无穷无尽。
独孤凤落子,堂堂正正,步步紧逼,如rì月经天,大势堂皇,无可匹敌。他化自在天化身琉璃彩光,如烟尘幻灭,若虚若实,在无穷的方格之中来去隐现,变化无穷,虽然不敢直掠独孤凤的剑光缨锋,来时隐现如意,专用变数,分化出无数道琉璃彩光,与独孤凤的明光棋子交相辉映,斗的难解难分。
独孤凤面带微笑,双目中露出欣然之sè,透漏出一种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的惊喜与兴奋。一颗颗棋子,被她不断的捻起,又带着如云似水的明光,在棋盘上轰然落定。
以剑弈棋,以棋弈敌。
这并非是寻常的棋力比拼,而是双方心力法力道力的直接交锋。纵横十九道,黑白交错的棋盘之上,没有任何的固定常理,也不遵循世间任何的棋局规则。
独孤凤手捻白子,连番落棋,每一子落定,都带起棋盘方格的亿万空间齐声震动。时而棋子跳跃,只走直线,时而空间坍塌,扭曲圆弧,时而方格交错,翘曲成面。每一颗棋子的落下,都带起棋盘规则天翻地覆的变动,每一步棋局的走动,都为棋盘天地整天一条繁复的规定。
他化自在天魔主变化无形,来去无踪,虽然被独孤凤先下手为强,锁定意识,分割时空,困锁在小小的棋盘宇宙之中,年个随意逃出。但是其魔念能,相随心生,随机变幻,不可捉摸,不可端倪,亦是非同小可。
纵然被困锁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天地之中,他化自在天魔主仍然能够随机应变,幻化无穷,无论独孤凤制定出何种的规则,他都能在第一时间感应适应,并顺势反应,借机反攻。
独孤凤的棋风如剑,以快打快,以强克强,以变破变,以点破锐,层层突进,步步紧逼,直置死地。他化自在天魔变化无定,此消彼长,此灭彼生,无论被独孤凤的剑气消灭多少次,都能在另一个地方动念重生。
小小的棋盘方寸之地,成了独孤凤与他化自在天魔主激烈交战,斗智斗勇的战场。只见整个棋盘之中光辉流转,云水明光与琉璃彩光交相辉映,旋起旋灭,变化无穷。那他化自在天魔主,并不完全按照独孤凤的棋路所走,而是分化出无数的琉璃光影,每一道光影都对应着一道旋起旋灭的魔念,琉璃光彩沿着纵横经纬蔓延,在一个个节点上凝结出一颗颗琉璃般的棋子,迅速的在棋盘上蔓延开来,与独孤凤的星星点点的白子,绞杀成一团。
他化自在天魔主果然不愧是yù界六天之首,虽然被困的仅仅是一个魔念分神,但是其展现的神通法力却是非同小可。他以客场作战,在棋盘规则一子一变幻的绝对劣势之下,犹能迅速适应,并很快的把握住争斗的核心,琉璃彩光仿佛病毒一般渗入到十九道纵横交错的经纬线路之中,把原无形无sè的纵横线路侵染成一片琉璃通透,刹那间反客为主,将整个星罗棋盘化为一片琉璃光网,任凭独孤凤的棋子如何落定,规则如何变幻,也难以撼动琉璃彩光半分。
琉璃光网纵横交错,缠缠绵绵,仿佛红尘大网,方向包裹起棋盘棋子。云水棋子明光流淌,光辉熠熠,势大力沉,仿佛无比沉重的铅坠一般,牢牢的镇压着琉璃光网的反扑。
只是不知不觉间,独孤凤原极快的落子,也变得缓慢了起来。
突然间,他化自在天魔主又是一变,整个棋盘突然大放光明,虚空中突然出现无数的流光溢彩,天地消失,凉亭不在,独孤凤连同棋盘都仿佛瞬间被拉进了一个异度空间一般,没有物质,没有元气,没有时间,没有空间,上下四方,只有无极无量的五彩流光。
“昔rì魔主在自在天说法……”
一声空灵迷幻,又带着高高在上的神圣味道的声音,自不可知之处传递到独孤凤的心灵之中,声sè秘闻、无常诸法,伴随着一卷卷似正非正、似邪非邪的经,毫无保留的向独孤凤来宣示。
无声无息之中,充斥着整个空间的琉璃彩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巴掌大小的琉璃天花,不断地从天而降,满空飞舞。
一朵朵水缸大小,金光氤氲的莲花,在下方暮然涌现,刹那间清香如cháo,金莲万盏,一直延伸到虚空深处的不可测之处。
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传说佛陀说法才会引动的天地异象,竟然在此刻出现。这些天花,并非是幻术幻化,而是一种真实不虚的存在,是比将要飞升的天仙的天光神光还要高深的元气层次。
然而,独孤凤却是对这些天地异象视而不见,而是淡然一笑,首次捻起一颗黑子,缓缓一按,定在棋盘的天元正中。
“将军!”
黑子落定,原已经局面稳定的棋盘顿时横生变化。黑子蓦然扩张,化为一颗幽深的黑洞,一股无匹的吞噬之力油然而生,已经被琉璃彩光镇压,重新恢复横平竖直四四方格的纵横经纬,顿时在无匹的吸扯之力下扭曲变形。
原零零落落的散布在棋盘之上,被琉璃经纬纵横分割的白子,却蓦然之间生出无匹强横的引力,透过纵横交错的棋盘节点,不断跃迁,循着一道道玄奥莫名的轨迹,演化出一道庞大无匹的周天星辰大阵。
星河运转,吸力庞大无比,原遍布棋盘经纬线路的琉璃彩光,如长鲸吸水一般吸扯不停。
独孤凤好不停息,又一枚黑子落下,堵在一处劫才之中。刹那间,无匹的引力油然而生,周围的白子仿佛恒星一般极速旋动,围绕着黑洞运转不停,组成了一个完整的漩涡星系。
原被自在天魔琉璃彩光遮蔽的金须奴也再次现出了身形,无穷无尽的彩光被从他的身上吸扯而出,顺着纵横的经纬投入到黑洞一般的幽深棋子之中。黑子吞纳一切,永恒不动,白子光芒万丈,循环跃迁,宛如点子环绕原子核,又如恒星环绕河系黑洞,自成体系,永恒循环。
转眼间,星罗棋盘之上旋转着无数的漩涡星河,星河相互摩擦碰撞,宛如一道星斗大磨,将他化自在天魔主的力量一点点的抽取碾压,粉碎成最质的力量元气。
星辰棋局的威力被独孤凤彻底的引发,他化自在天魔主的力量已经彻底的于棋盘连接到一起,在独孤凤的巧妙拨弄之下,棋局杀劫变化,越演越烈,此时他化自在天魔主抽身后退已经不可能。除非他愿意舍弃这个意念分身,不然只要稍稍退缩,就会被棋盘彻底的吞噬,化为棋盘演化进阶的养分。
独孤凤从容落子,只是轻轻一按,棋盘上的吸了就瞬间数百倍的提升。一个不防,他化自在天魔主的魔念已经被彻底从金须奴身上剥离。
独孤凤淡然一笑,俯视着那团闪烁不定的琉璃光华,道:“魔主向来jīng湛人心变化,心劫魔劫无不jīng通,不如评价一下我这局吞星劫的威力如何!”
第四十七章 吞星变数起迷局
013-11-07
棋盘展开,纵横亿万里方圆,幽深的黑洞吞纳一切,时间、空间、物质、能量全部被浓缩为一点,永无止境的向内坍塌,无论是光明、还是思想都无法逃脱,这是恒星的归宿,也是宇宙的终结,这是连“天意”都能吞噬的暗黑深渊。
无数的炽热星体奔流而出,绕着幽深的黑洞极速旋转,磅礴的引力,循环的公转,平衡了黑洞吸扯吞噬。层层叠叠的恒星,组成了一个浩荡的洪流,围绕着一个无比暗黑的漩涡核心来螺旋运转。
银河系一般的悬臂星河,飞盘一般的椭圆星河,稀稀疏疏的云雾星云,一团团的星河,仿佛盘踞在虚空的磨盘一般,徐徐转动。
庞大,浩瀚,无垠,虽然与这个世界的星海有许多的不同,但却有一种质上的相似,都有着无尽的星辰,以一种浩瀚的意志,容纳着整个宇宙。
黑子落到棋盘上,化身黑洞的瞬间,先前无数的白子都被瞬间牵引,一步步积累的优势,被瞬间引发,一股浩瀚无匹的意志贯穿始终,将无数的星辰都统御起来,以自我的意志来旋转循环。
棋盘内的天地彻底的与外界隔绝起来,在以自己的相对时间和空间来自我循环,无论是元气、意识、还是法则都被瞬间吞纳一空,在黑洞中粉碎,又在星河中循环,最终演化出一个纯粹的物质世界……
大道至简至公,越是简单,越是庞大,越是纯粹,越是强大。星罗棋盘未来或许会有很多中变化,但是现在独孤凤所使用的吞星局,却是只有一种最简单的变化——物化。
吞星局一旦展开,几乎无视任何属xìng,无论是能量的,还是物质的,是生物的,还是jīng神的,都会被彻底的吸纳粉碎,然后演化出最最稳定的能量结构——物质来。
吞星局内,是一个纯粹的物质世界,没有元气,没有恒心意识,更没有干涉天地运转的种种法则,只有最冰冷最无情的物理常数,近乎永恒的维系着星河的运转。
星河灿烂,天地唯物。这一片吞纳一切的星辰棋局之中,他化自在天魔主傲视诸天的意念之力,再也无用武之地,天地无心,星球无识,只有冰冷的机械运转,仿佛磨盘一般一遍遍的将他化自在天魔主的意识碾压磨碎。
独孤凤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化自在天魔主化身的琉璃光团,在星河漩涡的无匹吸扯之力下,仿佛抽丝剥茧一般,拉出一条条细丝一般的琉璃光带。他化自在天魔主的一团力量不算强大,但是力量的层次却十分高端,纵然有吞星局唯物光环的压制,也要一点点的抽取,才能慢慢将它彻底消灭。
不过独孤凤早有心理准备,吞星局的力量一旦开启,就永不停歇,甚至将抽取的力量转化为越多的物质,其抽取的力度就越发的强大,如此的过程,可以近乎永恒的持续下去,他化自在天魔主的这点力量又能坚持多久?一rì?十rì?半月?还是半年?
早在连山岛,透过时光长河观看连山大师渡劫,与他化自在天魔隔空交锋的时候,独孤凤就已经明白了他化自在天的特制,他化自天无自我意念,善我者为善,恶我者为恶,宛如一面镜子,倒映着每个人的善恶、诸般妄念。
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修为越高,魔念越强,纵然修为高深如天仙金仙,一动妄念,仍然有诸般魔劫应念而至,只是天仙金仙脱yù离情,虽动念却不为妄念所迷,明澈心,洞察因果,自然不会因天魔而行差走错。
只是天魔毕竟是一种类似镜面倒影一般的存在,除非真正的一念不生,一念不起,不然就无法真正的摆脱。独孤凤的唯心神域穷尽人心变幻,识破我相人相,与他化自在天相似而又截然不同。他化自在的颠倒迷离之能,自然没法迷惑她,但是同样,她的穷尽人心变幻的唯心神域也很难摆脱他化自在天的困扰,纵然能够以众生的信念律条来约束统御,但是毕竟缺乏彻底消灭的办法。
而这盘吞星局,正是独孤凤为他化自在天魔准备的一道大餐。他化自在天,来不知其所来,去不知其所去,悠游sè空诸相,出入人心鬼蜮。只有在这绝对唯物,没有任何生灵意念可以借助的星河宇宙之中,才会被压制到最低水平。
独孤凤从容落子,无数道星河漩涡,仿佛磨盘一样一点点的磨灭着他化自在天魔主的魔识。
时光漫长,终有尽头,他化自在天魔主分身所化的琉璃光团仿佛经受不住吞星棋局的无边吞噬之力,五sè的琉璃彩光雪一般融化,最终暗淡消失。
然而,就在棋盘内的琉璃彩光消失的瞬间,一股浩瀚的意志,跨越无尽虚空,从四面八方,浩浩荡荡的降临。
初凤布下的少清禁法,再也不能禁制一切,隔绝内外空间。只见虚空跳动,高高的天穹之上,无数的星辰齐齐闪烁,无穷的星辰之力倾泻而下,化作一道无匹的琉璃光柱。那光柱奋力一跃,直直的投入到星辰棋盘之中。
独孤凤一个不防之下,自己浑身的法力都开始被棋盘吞噬,赫然间也同样陷入了棋局之中,再也不能如先前一般,高高在上,做棋外之人。
“诸天秘魔,星辰感应?”
虽然被反客为主,同样拉入了吞星局之中,独孤凤却毫不畏惧,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化自在天魔展现的手段。
与独孤凤黑白棋子演化的黑洞恒星不同,此世的太虚星辰存在了亿万年之久,每一颗恒久的星辰都孕育了自己的意志,诸天秘魔之法,沟通星辰意志,牵引星辰之力,正是天魔常用的一种力量手段。
天魔唯力,为世界主。人们惊惧于天魔的来去无形,迷惑人心,却忽略了天魔最质的力量,那贯穿世界的恒久之力,才是天魔的真正力量源泉。
他化自在天魔主的突然反击,将独孤凤也同样拉近了吞星棋局,成了棋局运转的一部分。只要一个应对不好,就会被吞星棋局将所有力量吞吸的半点不剩,整个人都会被彻底的炼化成棋局的一部分。
他化自在天魔主猛然发力,虚空跳动,无数的星光闪动,在星罗棋盘之上投影出诸天星辰天轨。
天空中的星辰密密麻麻,看似杂乱无章,却在星璇的牵引交织之中,组成一个个巨大的图腾虚影。
东方青龙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
北方玄武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
西方白虎七宿,奎、娄、胃、昴、毕、觜、参……
南方朱雀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
紫薇垣,北极,北斗,大熊小熊……
太微垣,室女,后发,狮子……
天市垣,蛇夫,武仙,天鹰……
三垣二十八宿,每一颗星辰都投shè出一道独特的意志属xìng,诸天星辰交织成一片庞大的天地星轨,试图将自旋自转的星河漩涡纳入自己的秩序之中。
三垣二十八宿,星河漩涡,各自代表着一种天地秩序,每一种都有包容宇宙的浩瀚之力。两者的碰撞交锋,是他化自在天魔与独孤凤的意志道路的直接交锋。棋局交缠到这个程度,谁也不能随意抽身而退,只能与棋手弈棋一般,殚jīng竭虑,拼尽全力,胜过对手之后,才能抽身退出。
独孤凤的法力如cháo水一般的倾泻向棋局,纵然以她的气脉之悠长,也感到微微的吃力。那是一种可怕的体会,仿佛全身的力量都被一股无匹的巨力吸住,只能一点点的任由力量被抽取,而无法进行半点的反击。吞星局的威力竟是如此的恐怖,只是这一次却是由独孤凤这个主人来品尝享受了。
面对危局,独孤凤没有丝毫的退缩和犹豫,反而露出久违的兴奋笑容,长笑道:“大道至简,剑道唯心。且看今rì寰宇,是谁家天地!”说话间,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浩浩荡荡的星野天河,经天而起,毫不犹豫的投入到星辰棋盘之中。
虚空震荡,寰宇震颤。
独孤凤化身天河,投入棋盘之中,刹那间,无数的黑白棋子交缠,分分合合,又演变出无穷无量的变数。
有生就有灭,有黑就有白。星河旋转,生生灭灭之中,白子黑子互相转换,自然而然的演绎着恒星灭亡、走向坍塌黑洞的自然进程。
恒星衰老坍塌,而变为黑洞;黑洞坍塌蒸发,抛shè出无数的物质,形成尘埃,又凝聚为恒星。黑白转化,有灭有生,简简单单之中,却蕴含着这个世界循环生灭的无上至理。
他化自在天魔主所化生的三垣二十八宿,浩浩天轨,秩序星空,与循环生灭的星河漩涡不断的摩擦碰撞。两个庞大领域体系的碰撞,赫然产生了连他们双方都无法控制的奇异变数。
虚空破碎,星辰生灭,无穷生灵,无尽明,种种妖魔,种种风景,在虚空中一闪而逝,化作一个个无比破碎,又蕴含无数可能的星辰碎片。
第四十八章 星河自在亿万年
013-11-08
两种截然不同的星河运转体系交错碰撞,元气的洪流被黑洞吞噬,星辰的意志点燃恒星,秩序与秩序角力,星体与星体碰撞,一瞬之间,三垣二十八宿的星象神图,星河黑洞漩涡旋转的星系云图,都在无比庞大的力场角力之中,分崩离析。
一个个空间在不断的跳跃,一个个时间节点在混乱奔流。当时间和空间都在无序的变化的时候,一切秩序都无法维持。瞬息之间,无论是星宿还是星系都分解成无数的碎片,每一片都承受着对方的力量和秩序的侵袭。
无论是他化自在天魔主的魔识,还是独孤凤的意念,都与破碎的星河领域,一同化为亿万道的碎片,在亿万视角的层面上隔空交锋。此时此刻,如果换一个境界稍差一点的地仙散仙,不用对方出手,只怕都要在因为无法同时理解所有的时空碎片的概念而崩解陨落。
“轰!”
当碰撞的力量达到巅峰之时,独孤凤和他化自在天魔主的意念同时一跃,来到了一个更高深的层次。
是虚无,也是万有,是虚幻,也是真实。
他化自在天魔主的世界之中,天地间的一切都失去了固有的形态,虚空之中,只是布满了无数的形态的“力”,或是线条,或是波浪,或是曲面,或是圆球,善良,邪恶,神圣,罪恶,无穷的原力在汹涌的奔流着,或是无规则的堆积,或是秩序严谨的组合。世界万象,种种变数,皆是原力。
独孤凤双眸中的世界,也同样失去了固有的形态,虚空之中,只有无穷无尽的“弦”,开弦、闭弦、长弦、短弦、直弦、弧弦,或是静止,或是运动,或是交错,或是谐振,弦分散为点,又堆积为膜,来来去去,分分合合,宛如人心情绪,变幻无定,犹如一曲宏大的交响乐,浩瀚的音符在弦乐之中跳动。
独孤凤和他化自在天魔主之间,是一幅纵横亿万里的棋局,他们彼此眼中的世界截然不同,但是唯有这一片棋局却是一模一样的存在,既不是“力”也不是“弦”,而是以虚空为背景,以星辰为棋子的庞大棋局。
星河旋转,自生自灭。棋局下到这种地步,已经自生变数,完全超出了独孤凤和他化自在天魔主的预测,两人只能如普通的棋手一般,凭着自己的智慧和决断,不断落子。双方的法力意识已经与这个棋局彻底的连接连为一体,失败的一方,将彻底失去zì yóu,化为这棋盘的一部分。
一子落定,终结无情变数,又衍生无穷变数。
虚空崩塌,星辰生灭,亿万星体,无穷生灵,尽皆在棋盘之中化身演绎。
双方越下越快,转眼间已经落子千余。
黑子和白子互相交错,宛如yīn阳磨盘,牢牢的钳制着琉璃棋子的飞腾蔓延。
虚空的背景之下,千万计的星体,不断的起始生灭,星云、星河、巨大的球状星团、类星体,不停分合变化者,在短短的时间内,演绎了由盛转衰的种种变化。
虚空星体,由青chūn火热的白炽太阳,经过了红、紫、青、白、黄的各种sè光,经历了由太阳至乎红巨星、白矮星、中子星或黑洞的种种变化。
方寸之地,亿万里星河,仿佛一个以亿万内浓缩的宇宙,在以自己的时间、空间和秩序zì yóu的运转着。
他化自在天演化的三垣二十八宿,被星河漩涡破碎吞噬,化为一个个行星、流星、彗星、卫星等等,绕着一个个恒星,形成了一个如太阳系一般完成恒星系。rì升rì落,万物萌发,演化出大千种种的光怪陆离。
最后一子落下,尘埃落定。
独孤凤清清如水的明眸,与他化自在天魔主的琉璃魔瞳摇摇对视。
独孤凤的双眸明明如光,清清如水,澄澈透明之中,倒影着无穷宇宙星河的毁灭重生。他化自在天魔主的双眸泛着琉璃的彩光,红尘恩爱,众生,一切颠倒迷离都在其中,大千世界一切众生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都在其中尽情演绎。
他化自在天魔主的高座琉璃莲台,俯身注视着独孤凤,低低的笑道:“异域的来者呀,我从你的灵魂中属于我同类的质。你的力量与我们不同,但又是五蕴红尘演绎的另一种巅峰,自生自化,自给自足!”
独孤凤的双眸中也同样浮现出七彩的神光,只是与他化自在天魔主七彩的琉璃不同,七彩的神光旋转如轮,如彩虹一般,层次分明。每一种彩光都是纯粹到极致,再也容不下其他半点sè彩的单原sè,而非如他化自在天魔主一般的万sè混同、sè如琉璃。
他化自在天魔主欣喜的看着独孤凤双眸中的七彩神光,如痴如醉,近乎梦呓的低吟道:“啊,多么完美的力量呀!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采撷你这颗宝石了!三界诸天,造化神奇,竟能孕育出你这样独特的存在,这是无量尘劫的因缘汇聚,都难以出现的奇迹。我已经能够感觉到,只要我取代了你,获得了你的功果和业位,就能超胜yù界六天的极限,步入真正的大自在境界。”
独孤凤淡然一笑,目视着他化自在天魔主:“可惜,这不是我的魔劫。不然斩杀了你,我同样也能够踏足更高深的境界。”
“是呀,可惜这不是你的魔劫。”
深深的叹息,也同样从他化自在天魔主的口中传来,带着深深的惊喜和遗憾,他化自在天魔主最后向独孤凤投去了深沉的一瞥:“具有独特力量的异域来客呀!当你的魔劫来临时,就是我们再会的时刻。在此之前,请你尽力的成长、完善自己吧!”
飘渺的余音之中,他化自在天魔主的模糊身影,无声无息的消散,一如其到来,无可捉摸,无可阻挡。
“有趣!”
独孤凤望着他化自在天魔主消失的地方,低笑一声,露出一种碰到有趣事情的欣喜与期待。换做其他的修士,得知自己被他化自在天魔主顶上,只怕就要顾虑重重,寝食难安。然而对于独孤凤来说,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挑战,是她剑道之路上难得趣味。
修为到了如她这般的境界,除了对更高境界的追求外,与强敌作战,领略不同世界不同强者的绝世风采,这已经是她仅剩的为数不多的乐趣所在。
他化自在天魔主想要击败独孤凤,获取她的功果也位业,以晋升到大自在天的境界。而独孤凤又何尝不想用他来磨砺剑锋,作为更进一步的踏脚石存在?只是可惜的是,现在渡劫的是金须奴,并不是独孤凤。他化自在天魔主仅仅只是借助金须奴的劫数感应显化而已,不能发挥出他全部的力量来。
而对于独孤凤来说,她只是在帮助金须奴渡劫,纵然斩杀了他化自在天魔主,也不过是击败了一个外魔而已,根获得不了什么收获经验。因此双方很有默契的罢手停战,将真正的决战定在独孤凤四九重劫来临的那一天。
他化自在天魔主离去,只留下一个纵横亿万里的宇宙棋局。这套棋局,经过了独孤凤和他化自在天魔主的激烈交锋,一共走出了一千二百三十六手变化,远远超出了独孤凤原吞星局的变数极限。
这件星罗棋盘经历独孤凤和他化自在天魔主的全力催发,已经具备无上的威能。兼具唯心唯物,既有吞星棋局吞噬天地,机械唯物的妙用,也有他化自在天魔主魔念化生大千红尘,虚幻人生。从某种意义上说,已经是一个具有自我循环,能够dú lì存在的完整世界,甚至如果有足够的法力来支撑,或者独孤凤干脆将太虚中的真实星辰一颗颗炼入进去,这个棋盘完全能够成为一个自称世界的小宇宙。
与他化自在天魔主一战,对独孤凤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一千二百三十六手棋局变化走下来,独孤凤无论是法力还是心力都损耗严重,然而她的双眸中并没有剧烈损耗之后的疲惫,反而前所未有的清明和有神。
此时一战,独孤凤的修为没有半点增长,境界也没有丝毫的提升,但是收获之大,却丝毫不逊于和连山大师元灵的气势对立。一千二百三十六手棋局变化,独孤凤每一着都是全力以赴,在他化自在天的步步紧逼之下,一步走错就是万劫不复,她根无暇细想,每一着都是她不假思索的能反应,智慧、勇气、法力、决断、感知等等一切素养在瞬息之间得到了最根的检验,每一次落子都将她生命攀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浓烈巅峰。其中的凶险与刺激,智慧与yīn谋,决断与干扰,不亚于一场生死大战。
而正是在这胜负一线的生死对决之中,独孤凤的所有力量前所未有的动员起来,力量、智慧、勇气浓缩为一个点,攀升到她以前都没有预料到的极高处。让她瞬息之间洞破了法则与世界的根,将自破碎以来就一直思考的问题串成一体,得到了一个最明确的答案。
所谓法则,根就是秩序,小到棋盘游戏、章数理,大到社会秩序、天地自然,无不是以一种或者数种规则作为根,然后逻辑演绎、智慧推演,产生无穷无尽的变化结局。某种意义上说,一盘棋局游戏,和一片星河寰宇,质上并无差别,都是在一种或数种法则统御之下,而产生的种种现象。其不同之处,就在于支撑其运转的力量,承载其存在的物质,推动其变化的意识,存在着天级数的巨大差距而已。如果有着足够的力量支持,一盘棋局未必不能化生为一个世界,一段小说也未必不能成为一段真实。
世界的大与小,真实与虚幻,其中的质并无多少差异可分。
独孤凤梳理所得,看着纵横亿万里的虚幻星河,不禁露出欣然的笑意。这片宇宙棋局,除了在力量层次上的差距,其内涵的法则的变化,已经与真实的星河宇宙相差无几,唯一可惜的是,她没有可能再如同上次一样得到主神的力量支持,这片虚幻的宇宙棋局,几乎不可能化为真实。不过就算如此,假以时rì,等她凝聚出了如先天一气太清神符一般的阵眼核心,与两仪微尘阵一较长短,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独孤凤一推棋盘,纵横亿万里的星河极速旋转,以千万倍的速度浓缩,最终化为一盘小巧的棋局。金须奴完整的身影,也同时被从棋盘中抛出,仍旧飞落到珊瑚云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