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只收钱不办事
自己成香饽饽了！
饶是狄光昭再怎么不知道这两人的玄乎对话，也品出了一些意思，心中不由有些乐了。
只不过，他丝毫没有自己是一道香气腾腾，正在被端上餐桌的美味。因为狄光昭清楚，自己只会是手中拿着筷子的食客，而非是桌子上的食物。
李一道向来恪守的修养，在龙华寺里荡然无存，直截了当的说：“你们想要什么？”
“我们想与道门结一份善缘。”老僧如是说。
“你们能给什么？”李一道很现实的询问着。
老僧愣了愣，目光微微看向一旁的薛怀义。
显然，这位是只管丢梦想、定方阵的。但是落到实处，真正促进双方能否达成共识，还要看薛怀义这些下面的人，能够做出什么样子。
和薛素素玩着抓捕、躲避游戏的狄光昭，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原本不论是明面还是暗地，都应该是双方打成狗头，但是现在却能坐在一起，畅谈着这世间最为庸俗的利益问题。
谁能够想象得到，两位应该是潜心修道礼佛，将俗世万物抛之脑后的人，竟然会讨论起这么俗套的事情来。
大概要是让外人在场，在知晓老僧和李一道的身份之后，必然是要大吃一惊的。
薛怀义却觉得很是合理，他们现在想要和道门结善缘，想要稳固眼下手中已经掌握的权益，自然需要付出一些什么。
这就是一场买卖，一门生意。
在薛怀义看来，这人世间万事万物，就没有什么是不能成为买卖的。
“狄公，将会在年内重回神都！”薛怀义给出了价码。
这个价码很不错，至少不通政事的李一道，也觉得对方提的很不错。狄仁杰回到洛阳，所能产生的价值远比待在千里之遥的江南要有用的多。
狄光昭却是摇起头来。
老僧目光一闪，最后微微合上双眼，他自觉已经定下了调子，剩下讨价还价的事情已经不适合他了。
薛怀义表情一愣，他觉得自己提出的价码并没有什么错。眼下狄家在洛阳城里，显然已经不同于往日，狄家所代表的政治诉求，也几乎是彻底陷入停滞之中。甚至于，少了狄仁杰等人的朝廷，也比往日平静了不少。
这不是个好事情，只能混乱才能让人从中获得更多的利益。而薛怀义也相信，让狄仁杰重回神都，是狄家众人心中一直想要促成的事情。
“让狄公返回洛阳，难道不是你们想要做的事情？”薛怀义开口询问。
狄光昭再次摇摇头，平淡的解释着：“家父过往为朝廷和这天下，实在是操劳的太多了，狄家觉得让他留在江南，那等山清水秀的地方，修养身体要好过一切。”
“你……”
“而且！薛师傅觉得，狄家就不能让家父重回朝堂？”狄光昭目光只是薛怀义，浓郁的自信让薛怀义差点信以为真。
薛怀义开始加码：“三省和六部，朝廷各部司衙门里，不论是张印堂官，亦或者是副职，这两年一直空缺诸多……”
这是要拿朝廷的官位，来做筹码了。
“薛师傅以为，狄家是要弄朋党？”狄光昭反问了一句。
薛怀义瞬间一愣，一时间对油盐不进的狄光昭，也没有好办法，只能无奈的说：“三郎，你到底想要什么！”
狄光昭笑道：“薛师傅该说说，你想要我们做什么。又或者说，你们想要狄光昭做什么。”
从一开始到现在，狄光昭清楚的记得，对方不论是那老僧还是薛怀义，都没有清晰明白的说明，他们到底想要什么。在得到好处的时候，他不可能不付出一些什么。
薛怀义停了下来，目光从狄光昭的身上移开，注视着自己身前还在不断沸腾着的茶壶。
良久之后，想清楚了的薛怀义，才再次开口道：“现在，我们需要粮食。河南府各处的寺庙，需要粮食来向百姓施粥。将来，我们希望三郎能在朝堂之上，尽力多帮帮贫僧……”
“你们存的粮食可比朝廷的多。”李一道直言不讳，戳穿薛怀义的第一个理由。
薛怀义反驳，解释道：“这世间就没有吃不空的山。河南一地诸多寺庙，这些时日一直在广开施粥，早就已经到了用尽的时候了。河南道以外的粮食……”
李一道打断对方的话，接过话讥讽着：“原来你们，也不是一条心啊。”
薛怀义干笑两声，显得有些尴尬，他只不过是因为机缘才搭上了佛门的轿子，至于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是算不清的。
而狄光昭，却是关注在薛怀义说的第二件事情上。显然，薛怀义已经感受到了武则天身边的变化，那位暖男御医大叔的出现，让薛怀义的地位逐渐尴尬起来。而薛怀义要是从武则天身边失宠，也就以为着佛门对这位千古第一女帝的影响，降到最低点。
“御史台、礼部、兵部、工部、河南府、苏州。”狄光昭将一个个衙门说出口。
薛怀义原本已经放弃的心，顿时活络起来。显然，这是狄光昭开出的条件。这几个地方，都要换上狄家或者是狄府一系的人马。
“礼部、兵部、工部都好说，只要不涉及堂官都能办妥。河南府这次赈灾不利，河南府少尹正好空缺。苏州……三郎是要狄公接手？”薛怀义一一分析，到最后脸上露出些难色：“至于御史台……三郎是知晓的，有来中丞……”
“御史台，狄某不论官职高低，只要有人即可。”狄光昭这是打算，要在朝堂上找到合适的发言人。有了御史台的身份，自然可以肆无忌惮的在朝堂上，向任何人开炮了。
薛怀义闻言点点头，没有要求就行，毕竟偌大一个御史台，小官小职的，变动一下还是简单的。
而狄光昭还没有说完，继续说：“苏州刺史，不是家父，兄长光嗣这些年跟随家父，早已熟稔政务。如今，在吴县也担着衙门主簿的事。想来，一州刺史也够为兄展臂的了。至于家父，薛师傅可是说了，能让其年内重回洛阳。”
薛怀义不由一滞，他能想到狄光昭回狮子大开口，但没有想到的是，竟然妄想将一个小小县衙主簿，提拔到一州刺史的位子上。这可不是一两级的跳跃，中间磐恒着的沟壑，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然而，狄光昭显然是要先拿到足够的好处，至于做不做事，那得看他心情。
不过为了这个相互戒备的交易，狄光昭依旧是给出了利益：“十万石粮食！十万石，今日会分别运抵河南府各处寺庙。”
第十章 交易完成
李一道一听狄光昭这样说，立马有些不乐意，还没见着好处就要先拿出十万石粮食。尽管他知道，这十万石粮食也是从朝廷出的。但对老秃驴这些人向来不感冒的他，很是不乐意。
薛怀义很是投桃报李，没有在意李一道的不满，立马开口道：“兵部、礼部、工部最近刚好，各有一个郎中空缺。三郎家大概是没有这么多人手添上，怕是也要在朝堂之中现有的人里面选吧。回头三郎递了人名过来，某家自会安排妥当。”
“至于御史台怕是要等上一等，这个急不了。河南府最近深处各方视线中间，某建议等过了这段时日再操办。至于苏州刺史……”说到苏州，薛怀义停顿了一下后，才终于开口道：“可以狄公先接过苏州刺史一职，而后由三郎的兄长从别驾做起，这样也好躲过他人闲言碎语。”
“不知某这般安排，三郎可还满意。”
显然，薛怀义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僧人，但已经是个合格的政客，对朝堂的规章制度信手拈来。很明显，为了最终保住自己在武则天身边的位子，薛怀义已经是下足了功夫。但这其中，也未尝可知，佛门到底又会出多少力气。
万般一切，都是为了利益使然。
狄光昭点点头，目露满意之色，但却没有就此停下，与身边的薛素素对视了一眼，忽然看向薛怀义开口道：“按着薛师傅说的，与素素一家也算是本家。想来，让朝廷再多一位姓薛的大将军，也是合薛师傅的意。”
这算是顺带一提，薛讷的出身决定了他在朝廷和军方，拥有着寻常人无法拥有的潜力。但能早一日让薛讷当上大将军，狄光昭觉得这个人情，薛讷这位还未见过面的老丈人，大抵是要认下的。
薛怀义在狄光昭脸上看看，然后扫向身边的薛素素，目光之中露出一副了然之色。
终究是少年人，身边有美人相伴，自然是要博美人一笑。
对于这种成人之美的事情，薛怀义很乐意做，而且他不做薛讷也能当上南衙左卫大将军，现在是顺势而为的事情，他很愿意：“这是自然，无需三郎说，贫僧也会鼎力相助！”
果然，随着薛怀义点头同意，薛素素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温暖的笑容。
连带着，桌面底下狄光昭伸过来的罪恶之手，她也暂时性的无视。
哪怕她心中也知道，自己阿耶无需做什么，也会很快成为左卫大将军。但现在，她就是愿意相信，阿耶会因为狄光昭，成为左卫大将军。
“狄家商号，最近在弄一款小玩意，撒在男人身上，自带异香……”
忽然，狄光昭适时的蹦出一句话来。
薛怀义目光又是一亮，这所谓的小玩意，按照狄三郎的意思，大概是能在圣人面前帮到自己的重要物件了。
一场交易到此结束，主客双方虽然都带着些试探，但结局还算是美好的。
至少眼下，双方算是成了没有说出口的同盟。
只留下李一道在一旁，干咬牙恨不得当场削了在场的这两颗光头。
此时降雨渐渐变小，老僧在没人关注的情况下，悄然离去。
有碍于眼下人多，狄光昭也起身向薛怀义告辞。
漫步雨中，狄光昭与薛素素依旧是一把雨伞。至于李一道，狄光昭觉得按照这家伙的体质，就算是淋再多的雨，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等众人回到山上温泉，就看到许宣那一身湿透了的盔甲，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换下，带着人站在大门下。小和尚拿着把匕首，正在对一根新鲜的送木棍不断的发起进攻，留下一地木屑。
见到狄光昭带着人总算是回来了，许宣脸上表情一松，连忙上前抓住狄光昭的手臂，急声询问：“怎么样？没起冲突吧？”
在许宣的设想中，薛怀义定然不会这般巧合的出现在龙门山。能来到这里，大概是因为朝中有人说动了薛怀义，好来这里做一回说客。而按照狄三郎的性子，必然是不可能同意的，说不定更会当着薛怀义的面动用兵戈。
狄光昭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举手拍拍许宣的肩膀：“没什么事，薛师傅大概是觉得我比较有佛缘，所以想一起聊聊。”
许宣看了看狄光昭身边突然多出的道长，想起进来突然喜欢上道袍的狄光昭，觉得这家伙要是有什么佛缘的话，那自己大概就是佛祖转世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许宣念叨了两声，率先向里走，路过小和尚的时候，还不忘踹了一脚，将坐的不稳的小和尚当场踹倒。
然而小和尚却是连忙爬起来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将匕首和木棍收进怀里，竟然是屁滚滚的跟在许宣的身后。
“小和尚和许将军这么熟了？”薛素素有些吃惊，不知道许宣是给小和尚吃了什么迷药。
“两个无聊的人……”狄光昭念叨了一句，他也只能想到这么原因。也只有同样无聊的人，才有可能聚在一起。
等进到院子里面，原本只能站在廊下的官兵们，此时也已经是进到了一栋栋建筑里。不少僧人，为这些官兵搬来了柴火，好让这些人能够烤干身上的衣服，顺带着煮熟随身携带的干粮肉干，做一份滋味迷人的肉粥。
许宣接过一碗粥，囫囵吞枣的咽进肚子里，就丢下一句要去泡温泉，然后带着俨然成为跟屁虫的小和尚，向着温泉的院子走去。
李一道依旧闷闷不乐，抵在门柱边上，对一名此间僧人送来的肉粥充耳不闻。
“你今天做成了一件交易？”薛素素正在喝着小丫头送过来的姜汤，与狄光昭并排而坐，小声的询问着。
终于空闲下来，一时间忽然找不到话题的薛素素，随口选了一个话题。
“将军！”
“将军在哪里？”
“中郎将，洛阳城有事禀报！”
“快带我去见中郎将！”
狄光昭正准备和未过门的美娇妻，交流加深一番彼此的情感，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
终章
许久未曾做了梦的狄光昭。
又一次的做了一场梦。
只是相对来说，这次的梦显得格外的长。
带着思维进入梦境的狄光昭，就像是置身在一个四周空无一物的空间之中，身体在这片无光的空间里没有方向，上下左右前后的漂浮着。
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万物归于寂灭，无生无死。
狄光昭的身体，就好似是被无边的海水团团包围，可呼吸却还能正常进行。
“安西都护府，一战全歼西突厥，由此奠定了帝国彻底向西的步伐！”
“帝国的东边，江南道的船厂中，无敌的舰队，正在缓缓成型，海洋终究会为帝国带来巨大的财富。”
“政策的执行者，将永远……”
……
“醒醒啦~”
“今天要去安西都护府了！”
耳边有机械般的声音响起。
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来回的传荡着。
狄光昭缓缓的睁开双眼，帅气逼人的双眼不停的眨动着，屋顶雪白一片。
一个方盒子将狄光昭的视线挡住，光滑的屏幕上，闪动着两个由马赛克组成的眼睛。
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顿时，狄光昭心中一惊，后背一惊是浮出一层细微汗水来。
噌的一声，狄光昭从床上坐起来。
宽大的透明无框液晶屏，挂在面前洁白的墙壁上。
几幅说不上名字的油画，点缀着房间。
一旁，似乎是玩游戏用的圆筒仓，半开半合的似乎昭示着，不久前才被用过。
心绪震荡之余，狄光昭缓缓移动脑袋。
巨大无遮的落地窗，竖立的地面尽头。
外面，一个个方盒子，浮在半空中，就从窗外划过，飞向远处。
更远处，平坦的地面上，一根根竖立的金属物体，喷射着巨大的火焰，冲向蓝天。
“主人，您十点的航班，该飞去安西都护府了。一万四千多公里的路程，要到十点半才能到。十一点，您需要参加新游戏的体验会。”
机械化的声音，再次的响起。
航班？
安西都护府？
一万四千公里？
一刻钟就到？
巴黎！！！
狄光昭呆滞，目光震惊。
“主人，您怎么了？要不要喝点醉天仙最新推出的果酒，压压惊？”
机械声再次响起，狄光昭更是浑身一震……
而那个方盒机器人，已经是送来了一瓶酒。
狄光昭颤巍巍的接到手中，缓缓的将瓶口对准嘴巴。
液体流入腹腔之中，竟然没有饮酒后的眩晕感，反倒是立马精神了起来。
当狄光昭缓缓将酒瓶拿开，原本满是震惊的目光，已经恢复平静。
只不过，忽然之间，就在那机器人眨动着电子眼的时候。
狄光昭却是狠狠的将酒瓶扔到了落地窗上，嘭的一声酒瓶四分五裂。
“干你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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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又太太监了。
祝各位读者老爷，顺风顺水，年年有余，身体安康，万事如意，心想事成，万事如意，阖家欢乐。
这本书就到这里结束吧，这也是许久之后，我才来给弄了个狗尾续貂一样的终章。
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