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四章局势
方才出手之人，自然便就是陆离了。
自从十天前陆离离开神柱山后，他并没有直接选择以虚空法令，挪移传送到雾凇山的位置，而是选择了速度较慢的飞行。
舍弃迅捷的速度，采用缓慢的办法，这自然不是陆离蠢笨，而是有着其它考虑在其中。
之前他面对众多下属时，说此次出去是游历，虽然是借口，但却并非是完全胡诌的。
因为陆离是真的打算，在东海上进行一次游历。
之前雾凇山态度转变的太快，一下子从中立转为了倾向于合作，甚至为此不惜提出联姻。尤其是联姻的对象，还是雾凇山的少主，那位清灵散仙的女儿月华仙子。
这种前后态度差距之大，不得不让陆离生出些许顾虑怀疑，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所以出于这方面考虑，当初他定下了十年之约。
为了便是打算通过十年的缓冲期，好好增强自身之实力，有了自保手段之后，然后再来处理雾凇山方面提出的联姻之议。
如今十年之期已到，自己也成功将三门法令修炼到了圆满，终于算是有了足够的依仗。
因此陆离也终于开始计划着，该如何吞并雾凇山了。
清灵散仙乃是东海三大散修之一，而他所创立的雾松山，更是东海之上，人族最大的散修势力，不管是实力还是影响力，都远非寻常势力可比。
像这样一个庞大的势力，陆离想要将其吞并，那自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甚至可以说难如登天，没有一丝丝可能。
实际上，若非如今自己背靠东华仙门，能够扯起洞阳山、天涯海阁他们的虎皮，陆离也根本不敢升起吞并雾凇山的念头。
不过也正是因为能扯虎皮，所以他才想去试一试，能不能完成这个以小吞大、以蛇吞鲸的宏伟计划。
而去雾凇山途中的这次游历，便是为了这个庞大计划，所做的一点前期准备。
先前便就说过了。
雾凇山净月真人前后两次拜访神柱山，态度变化反差极大，这已经引起了陆离的好奇与怀疑。
他曾经有过猜测，或许是东海龙族那边，对雾凇山做出了什么事情，才会引得对方如此大的反应。
而连雾凇山这个原本独立的势力都受到了波及，从侧面也可说明，东海这边应该是出现了什么巨大的变故，才会引起这许多变化。
不过对于这变故到底是何，陆离便就不清楚了。
虽然东华仙门那边，也一直对东海保持着消息刺探。
但一来东洲在海妖的进攻下节节败退，本就人手不足，自然也抽不出太多太强的修士来打探消息。
二来海妖对此也是早有防备，一路上都有拦截排查，并非是那么好混过去的。
如此，仙门能够刺探得到的消息，自然也不会太多太深。
所以陆离无法在这些传回来的消息中，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也就只能自己亲自前来调查了。
只有弄明白东海的变故，他才好针对变故下手，从容展开自己的雾凇山攻略。
也就是因此原由，陆离才会选择飞行这种方式，前往雾凇山。其中为的便是在沿途好好观察一下，东海如今的现状与局势。
而眼下，通过刚刚的风暴，便让他看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刚才他既然出手，那自然证明这风暴并非是自然而成，而是有着幕后黑手的存在。
事实上，刚刚那场大风暴，也确实不是自然而成，乃是一头大章鱼妖在暗中兴风作浪。
那头章鱼修为已有凝聚四气，在这深海之中，也算是一方小妖王了。
而凝聚四气的修为，一般来说，哪怕是妖族，也已经有了较为完备的智慧，不会像一般的小妖一样，完全被自身的本能和欲望给支配行为，而会考虑利弊。
所以说，在已经摆脱了低级的血食需求之后，这头章鱼妖此次的出手，某种意义上已经释放了一些信号。
想到此，陆离不由思考起来：“我人族在东海，除去那些散修修士之外，其他还能生存的，也就只有一个君子国了。
刚刚那只船也不知是何方势力的，这头章鱼妖袭击他们，或许另有隐情。
先找人来问问看吧。”
意识到这点之后，陆离便伸手一抓，只见远处海水之中，已经在挣扎着爬上残破的海船残骸上，正在庆幸劫后余生的修士郭浩，便就瞬间被凭空擒拿了过来。
天旋地转之间，郭浩前一刻还在庆幸，那海浪不知为何平息了，自己活了下来。
下一刻，便发觉自己来到了另一处地方，而眼前也出现了一个陌生之人。
但还不等他询问，眼前人只是一眼看来，他便头脑一痛，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两三息后。
陆离松开了手中之人，将他方才记忆抹去之后，就挥手再度放回了原来之处。
“原来是这样。”
陆离低声自语，回想着刚刚搜魂所知的事情，眉头略有紧皱，随即又舒展开来，面上露出一丝了然与轻松。
通过搜查那个名叫郭浩的修士神魂记忆，他已经弄清楚了章鱼妖袭击他的大致原因，以及东海如今的明面局势。
事实上，这个郭浩的修为不过凝聚四气，在东海之中也只是个底层人物，对于一些隐秘事情自然不可能知道的太多。
甚至就连刚刚的风暴是章鱼妖所为，这个糊涂的小修士便就不知，他还一直以为是天灾呢。
不过哪怕再是底层再是愚昧，作为一个修士。郭浩对于一些较为浅层的消息，还是知晓不少的。
就比如十二年前，当国主与三万出征修士，一并阵亡在神柱山的消息传回来后，国中当即就发生了一次动乱。
不少因为亲属随同出征，却因此死去的贵族生恨叛变，认为是死去的老国主无能，才会给国家带来这种灾难，想要推翻现任国主家族的统治。
虽然在国内留守的太子马上就出兵镇压，但动乱平息之后，整个国中的留守势力依旧元气大伤，若是算上先前出征修士的死伤，那整个国家已经可以说是实力百不余一，已经到了灭亡的边缘。
这种情况之下，已经继任国主之位的太子，立刻派遣使者去往龙宫，想要寻求庇护。
但随着使者回来，带回的消息却并非是什么好消息，反而是来自龙宫的一纸征兵令。
原来这次大战，损失惨重的并非是他们国中一家，整个九月海各方势力都受损严重。
但即便损失惨重。可前方的战士却依旧在持续，并且有着某种程度的恶化。
因此哪怕九月海已经元气大伤，龙宫却也不得不再度从各族征发修士，拿来支援前线。
面对龙宫的要求，已经因为大量修士死去的九月海各族，也根本不敢违背，只能咬牙在抽掉出族内留守的修士，再一次组建了第二波大军，出征东海。
而就是在这种背景之下，原本是国内某个侯爵之子的郭浩，在听到征兵的消息之后，立刻就提前一步，跑到了国内一艘远航的海船之上，早早的就出海躲避征召了。
这一次远航距离很远，哪怕是对修士来说也很远，所以在出海。五六年后过后，才收到了国内征兵已经过去的消息。
已经快要崩溃的君子国，再度咬牙抽出了一支千人左右的大军，将国内最后的一半修士力量送了出去。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郭浩才终于放下了恐惧，支使着这艘定海船开始返航。
不过天不遂人愿。
在返航途中，或许是因为神柱山之败的消息渐渐传开，这场大败所造成的影响，也慢慢在东海各地发酵。
从这两年开始，郭浩在商路上各地港口停靠时，便就感觉港口内不少妖族对他们态度不善，甚至可以说是针对。
好在各方势力似乎是顾及他们是龙族豢养的血祀之国，除了一些针对之外，倒也并没有做出更进一步的过分举动。
不过即便如此过好，他们之后也不敢再在各个港口上久呆，生意也顾不上做了，每次靠岸也只是补充一些食物淡水，然后就早早的离去赶路。
这样确实避免了不少麻烦。
郭浩也为自己的决策感到开心，随后就碰到了这次大风暴。
以上，便是这次搜魂的大致内容了。
“虽然这个郭浩所知也不多，都是些明面上的消息，和他个人经历所遇到的事情。
但从他这十几年在外的遭遇来看，整个九月海，似乎都被一种压抑的气氛所笼罩着。
各族对于族内大量修士死去的恐惧，对于龙宫再次征兵的不满，最后这些不满化为怒气无从发泄的压抑。
林林总总，各种因素加起来，已经使得整个东海化为了一个想爆发，却又爆不起来的火药桶。
所以在这种极端的压抑之下，对于和东华仙修同出一源的君子国人族，自然而然的就受到了迁怒，这才酿成了这一次袭击。”
陆离根据郭浩的经历，还有自己在东洲所得到的一些消息推敲，不由得出了这个大概的结论。
事实上，对于九月海的第二次援兵，他是知晓的。
大概在七年前，经历了神柱山之败之后，或许是有感于兵力捉襟见肘，那位新任的青阳圣子青阳临，便再度从九月海这里抽调了一只总数约为八万的海妖大军。
不过海妖大军的质量嘛，懂得都懂。
原本抽调出来的精锐都拉垮至极，九成以上都是一些连凝聚一气都没有的家伙拉来凑数的。
而这一次抽调的大军，原本就只是后方留守的老弱，质量自然就更差了。基本上全都是一些凝聚了些微法力，甚至连法术都用不出一个的弱鸡。
真正在仙道上入了门，有凝聚一气修为的，可能连一千都凑不够。
也因此。
这只新调来的大军，没过多久便被当成了炮灰，在短短一两年的时间内，就消耗在了东洲战场之上。
不过此时从郭浩的记忆上，似乎并没有得到这次大军的后续消息，或许是因为人数太少和质量太差，不受重视，因此没有特意往后方通报的缘故吧。
“只是这倒是提醒我了，青阳龙族连第二次援军，那种炮灰中的炮灰都要强征出来，明显已经兵力捉襟见肘了。
或许正是出于这方面的缘故，才让他们开始尝试，或者已经着手整合东海的各方势力，为大战提供最大的动员了。
雾凇山那里，应该就是受到了这种变故的影响，已经遭受到了来自于龙族的压力了。”
陆离若有所思，对于雾凇山的态度变化，总算是有了一个模糊却又大概的猜想。
“不过这都只是猜测，具体是不是真的，还需进一步的去考察验证。或许等我多走一些地方，了解的多一些，便能够真正弄清楚了。”
陆离将思绪渐渐收回，然后扫了一眼远处。
此时那个郭浩已经醒过神来，开始收拢着遇难的船员，同时打捞破损的船只，正忙得焦头烂额。
此时没了那只章鱼妖作祟，风暴已经止歇，以对方的修为，想要在海上存活并不难。
不过以九月海现如今的局势，这些落难之人能否安然回到君子国，也是一个问号。
毕竟如今有一只章鱼妖，那么以后也必然会有第二只螃蟹妖，第三只鲨鱼妖……
只要这场大战不停止，各妖族对于人族的仇恨不消弥，君子国的境遇就绝对不可能得到改变。
或许如今最好的解决办法。
便是东华仙门打垮东海海妖，紧接着入主东海，将海中势力进行洗牌，这样才能给这边的人族带来新的天地。
不过这一点，就算真的能成，那也是数十年、上百年之后了。
此时，这些海上的同族，也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带着这样的叹息，陆离飘身而起，驾着云雾，继续往大海深处而去。
他如今也只是刚刚可以自保而已，能顾得了自己，却顾不了其他人。
更何况即便想顾其他人，那也只是东华人族，而这些海上的君子国人，此时还是帮着海妖来入侵东华的帮凶。
陆离此时没有动手灭杀这些人奸，已然是仁慈了，自然更不可能去出手搭救，他还没爱心泛滥到那种程度。
第六百四十五章珍珠港
转眼又过去两天。
这一日，陆离在辽阔海面上飞过数万里后，终于又见到了陆地。
这是一个幅员颇为辽阔的大岛，甚至可以算是小一些的大陆，面积足有万里方圆，在这满是海水的东海之中，已经颇为难得了。
他在脑海中想了想，终于在之前被搜魂的那个郭浩的记忆中，得知了这是哪一座岛屿。
“侏儒国吗？”
陆离嘴中咀嚼着这个早就有所听闻的国度名字，而后视线向前看去，正好前方有一个颇大的港口。
此时港口中千舸入湾，万帆摇摆，几乎将前方的海湾给占去了大半，显然是一处极为繁华的所在。
“去看看吧。”
想了想，陆离身形一淡，便就消失在了原处之中。
珍珠港，是九月海出了名的港口。
之所以会叫这个名字，乃是此港盛产珍珠，并且这些珍珠还不是凡珠，而是蕴含各种天地灵气的灵珠。
这些灵珠被修士得到，只要稍加炼化便能制成各种各样的法器，或者作为各种丹药药材，乃至于直接吸取灵珠内的灵气用以修炼都可。
总而言之，这些灵珠是个好东西，各种意义上的好东西。
而对于好东西，凡是生灵，自然是趋之若鹜的。
也由此，来自天南海北的各种商船，甚至于大量慕名而来的修士，共同汇聚于此港，将这里变作了九月海上极负盛名的一处大海港。
“红玉灵珠！红玉灵珠！上好的火系灵珠，出自深海火山的灵珠！”
“碧水灵珠！碧水灵珠！来自冥寒深渊的水系灵珠！”
“明皓血贝种！上好的贝种，可育极品灵珠！”
陆离走在宽敞的街道上，耳畔两侧是店铺门口站着的伙计，不断吆喝的叫卖声。
珍珠港是生产灵珠的大港，在港口周围，甚至于整个岛屿周围，遍布着各种各样的灵珠生产之地。
大量的灵珠从这些生产地中被采集而来，然后运输到了珍珠港上，在这里被各种商行收购，再发卖到整个东海各域，可以说早就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流程。
不过即便流程较为完善，但受限于场地的不同，以及灵珠品质的不同，各个商会所拥有的渠道自然也参差不齐。
也因此，为了招揽更多客人，一些灵珠品质不那么行的商会，自然而然的也就用上了这种最原始的叫卖手段，用以招揽生意。
当然，那些常年跑灵珠生意的海船商行，自然不会被这些小手段给蒙骗了。
这些商会店铺的真正目标，还是那些初来珍珠港的楞头青，这种半懂不懂的家伙，才是最好的生意。
最起码陆离这一路走来，才过了一条街，便就看到了不下十个这样的楞头青，被那些叫卖的伙计给一脸笑容的迎进了店铺之中。
至于陆离为什么知道这些套路？
自然是有好心人告诉他了。
方才陆离刚刚到港，在一个想要不守规矩的掮客，以及想要欺生的店铺掌柜的帮助之下，他愉快的给两人来了一次搜魂，然后就将港口内的各种道道了熟于心了。
所以此时此刻，陆离对于耳畔那不断叫麦的声音毫无所动，一点为此停留的意思都没有。
实际上。
比起那些伙计口中的灵珠血贝，他反倒是对这些伙计本身更感兴趣一些。
或者说，陆离对他们说话的方式，更感兴趣一些。
相较于东华人族更贴切于人身的发音，周围街道上穿行的人流，那些行人所说的语言，却是怪异无比。
东华人族这边说话，气自肺腑而出，而后经过喉咙，在出得嘴，便形成了完整的话音。
而周围的人流，在以上步骤经过后，气到了嘴中时，回旋一圈，然后鼓涨大嘴，使音从嘴中生起，在回流至喉间，这才散去。
这无疑显得极其别扭，而且声音自带回响，令听惯了东华正音的陆离，感觉极其别扭。
可偏偏这种他感觉别扭的说话方式，周围人却感觉极其正常，明明他们身体都因为这种发音方式而生出排斥变异，却都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真是诡异无比。
“而且这种说话语言，根本不像是人说的话，反而更像是鱼，因为只有鱼才有鱼鳃，才会使气在转换。
明明是类人种，却偏偏学鱼说话，也不知是自发的，还是受到逼迫的。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无疑说明，这些侏儒在东海的地位，只怕是最为下等的了。”
陆离望着周围身高不过三尺的小人，心中不免有些摇头叹息。
在东海这种被大海覆盖的地域，海中妖族尤其是鱼类占据主流，他并不感到奇怪。
不过即便是这些鱼妖占据了主流，但整个东海也不是全都是鱼类，总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海族存在。
他们总不至于全都学鱼说话吧。
况且即便是鱼，也不是每一个鱼类说话方式都相同的。其中以鱼鳃发音的鱼类，也只是广大鱼类中的其中一支而已。
这也就造成了一种现状。
那便是东海之中，各族说话声音是不同的，虽然最后通过锻炼，可以使各种发音趋近于某种相同，从而达到了类似于一种普通话的效果。
但发音的方式，却就不可能完全统一了。
所以陆离见过的诸多海妖，他们说话的语言或许相同，达到这种相同语言的方式，却是各种各样的。
哪怕是不论这些海妖，就论东海君子国的人类，他们之语言，也是以接近于东华正音的方式发音的。
是以东海各族，虽然在龙族的统领之下，趋近于了某种统一。但方方面面的差别，还是以各族天性来决定的。
可眼前这些侏儒，竟是连自身之天性都被人强行扭曲，进行了一种逆天性的改造，这着实令人感到震撼。
很难想象。
这些侏儒是受到了什么样的压迫，才会硬生生做出这种违背自身生理构造的举动，最后甚至作为一种习惯方式，给延续了下来。
“按照刚刚被我搜魂的那两个家伙的记忆，侏儒国名义上是龙族统属，但实际上却是被一个名叫鳍鱼族的海鱼族给统治。
整个侏儒国中上上下下，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平民百姓，都被这个鳍鱼族给控制了。
这种控制不仅仅体现在统治阶层的更替，需要鳍鱼族点头。
更体现在侏儒国底层百姓的生活之中，各种资源也都被鳍鱼族给控制住了，他们掌握了整个侏儒国所有的生产资料，并以各种商会的模式，垄断了诸如国内的各行各业。
在这种背景之下，所有侏儒想要生存，想要工作，就根本绕不开那些庞大的鳍鱼族商会。
而那些侏儒国的王公贵族，与其说是统治者，更像是一群被雇佣来的监工，或者说干脆就是从侏儒奴隶中挑选出来，用以监督那些同族的打手。
所以正是因为这种不平等的地位，才使得这些侏儒，反向崇拜起了作为统治者的鳍鱼族，为此不惜逆转自身的生理构造，违背自身天性，来学习这些上族的语言吗？”
事实上，那两个被搜魂的侏儒，当然不可能有这种清晰的认知。
以上的分析，乃是陆离结合自己搜魂得到信息，还有在港口上的见闻，所整理出来的内容。
到底是否真的如此，一切都还有待验证。
不过虽然说是要去验证，但他对此却已经颇为笃信了。
对于所谓的鳍鱼族，陆离其实并不陌生。
这确实是九月海内颇为强大的一个种族。甚至可以说是九月海内的霸主级族群，是仅次于龙族的几个顶尖大族之一。
鳍鱼族不仅族群繁盛，更是强者辈出，光是真法级的大妖，便有五位之多，甚至除此之外，还有一位法令级的妖王。
可以说，就这么一族，就构成了整个九月海五分之一的力量。
而相比于这个庞大的鳍鱼族，侏儒族就显得弱小的多了。
这些侏儒国人个子矮小，普遍身高不过三尺，一个个犹如人类的五六岁孩童。
一个孩童，自身能有多大的力量，不用多想便可得知。
而且这些侏儒大多都长得老成，身上毛发浓郁，看起来像未开化的猴子更多过像人。
头发也五颜六色，瞳孔颜色也大有不同，各色都有。并非像东华人族一般，是纯正的黑发棕瞳。
以上这种外貌特征，令陆离不得不怀疑，他们是否与某些异族通过婚，自身血脉早就不纯了。
或者干脆整个侏儒族，便就是各种异族通婚之后，所遗留的某种产物。
而且这种产物，明显是往劣质化发展的。
陆离一路上见过的侏儒，一个个都气息孱弱，肉窍污秽，都是些庸俗凡人，没有一个灵气在身的。
也就是说，这些都是毫无法力的凡人。
甚至他此时神念再稍微扩张些，笼罩了周围十里之地，结果除了各种异族之外，真正的侏儒人，拥有灵气者，竟然连十数都不到。
须知这可是整个侏儒国内最繁华的港口啊！
说是国之重镇也不为过。
可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在十余万侏儒中，修士却是找不到十个，这未免也太过孱弱了些。
第六百四十六章坊市杂谈
对于侏儒的这种孱弱，陆离此时因为了解的不算太多，也无法过于深究，不好弄清他们是天生如此，还是被人改造成了如此。
但有一点，他却是可以确认的。
“如此孱弱的种族，要在这遍地是妖的东海中生存，仅靠自身之力，是绝无可能的。
所以为了保证自身不被灭族，他们不得不寻找一个保护者通过保护者的力量来庇护自身，在东海中存续下去。
甚至因为自己的实力过于弱小，身处的环境又太过危险，反而生出了对于力量的强烈渴望，进而开始崇拜起那些强大的种族。
这种慕强心理，或许也是他们改变说话方式的缘由之一。
而这些说话方式的改变，或许仅是整个侏儒国文化中的一部分，其他方方面面的渗透改造，恐怕还有许多许多。”
陆离视线扫过周围那一个个看上去颇有“活力”的矮小身影，目光仿佛能够透过他们的身躯，看到内中隐藏着的那扭曲的灵魂。
不过他只是看了几眼，便就收回了目光。
这些侏儒的命运境遇如何，陆离并没有什么兴致去多想，也懒得去改变。
他个人精力有限，便是连半个故乡的东华人族都救不过来，吃饱了撑的，才会去想拯救这些跟自身毫无关联的异族。
此时之所以有这些研究感慨，也不过是做一些调研观察，整理出足够的信息资料，为了日后仙门反攻东海时，做一点点前期准备而已。
而且眼下他正想着展开自己的雾凇山攻略计划，也确实对于东海各方势力的关系，以及如今战局变化对于东海各族的影响，需要做出充分的了解。
只有了解的够透彻了，才能以此作为基础，来撬动雾凇山这个庞然大物，将它们吃进自己的口中。
况且这些调研，也并非是无有用处。
陆离一边在脑海中思考着侏儒国的历史文化，另一边也没有停下脚步，在街道上兜兜转转之后，花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是抵达了自己的目的地。
万宝楼。
一个在修仙小说中经常会出现的名字。
望着眼前高大的楼房，以及楼房周围那若隐若现的灵力波动。
陆离一时之间，只觉得恍如隔世。
实际上，对于一些修仙小说中经常会提到的坊市，陆离在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其实还是颇为期待的。
他当时也曾梦想过，自己能否在坊市之中，在那一个个不起眼的小摊上，淘到一个个看起来不起眼，其实却是大有来历的神器，法宝。
可最后现实却是给了他当头一棒。
在整个东华部洲，或者说南洲与东洲之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坊市，也不存在什么横跨各国修仙界的大商会，甚至连本国的商会都不存在。
在整个东华部洲之上，各种修行物资都是被各门各派给划分好了的，不存在什么秘境险地，让你去探险寻宝。
因为凡是仙府遗址，洞天秘境，早就被洞阳山这等大门派给强占了去，早就成了人家的后花院。
你去那里探险寻宝，无异于跑到洞阳山的后花园偷东西。
这倒并非说不可以，但你动了之后，也要考虑一下洞阳山会怎么处理你了。
除了没有秘境险地之外，在东华部洲也同样没有什么莽荒大山被妖兽盘踞，让人类无法轻易涉入，从而生长了各种各样的珍惜灵材，可以供各方修士前去采摘。
在东华部洲之上，凡是能生长妖兽，或者说妖怪的大山，无一不是灵气充盈之所，本身就是一个个福地。
像这种灵山福地，自然是仙门大派的最好驻地，一个个早就被人拿去开山立派了，哪还轮得到那些妖怪兽类。
甚至就算没被仙门大派给占去，那些名山大川，也有各种各样的山水正神，这是人家的形体所在，自然也不容其他妖怪肆虐。
而真出了一些厉害到不行的大妖，那自然也有个家仙门的真人前去讨伐，一个个也根本冒不了头，立不了脚跟。
所以整个东华部洲的状况，是各种资源都被各家仙门神灵，给刮分的干干净净的情况，那是半点遗漏也没有。
不，这么说倒也有些绝对。
在这些被分完蛋糕的地方，也确实还有那么一点残渣遗留。
许是那些仙门神灵看不上眼，又或者遗漏了，没注意到，也确实是还留下了一些好东西的。
比如一些前辈修士的洞府，在那位前辈没有后人继承的情况下，也确实会有不少好处遗留，这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仙缘了。
又或者是一些没被仙门看上的荒僻之所中，侥幸遗留的珍惜灵材，每过个百年也有不少地方，会有这种撞了大运的传闻流出。
但不管是前辈洞府，还是这种荒野灵材，总归都是小概率的事情，是难以复制的。
也就是说，对于普通修士，或者说那些散修而言，他们能够获取修行物资的渠道，是极其有限的。
一般来说，一个普通散修一辈子的成就，也就跟陆离修行初期时，所遇到的那个石家庄石太璞一样，浑浑噩噩一生，却是连凝聚一气的修为，都不可能达到。
而像李妙元这种散修真人，实在是特例中的特例，万中无一中的万中无一。
陆离以前对于此方修行界还不怎么了解，所以面对李妙元这位散修真人，心中还不算敏感，不清楚其中所意味的份量。
时至如今，经过摸爬滚打之后，他才总算清楚了，李妙元这种散修真人，是多么稀奇的一种生物。
这不仅仅是需要他本身天赋资质逆天，更是需要有足够高深、能修炼到真人境的仙法道功，还有各种大量的资源进行供给，才能够生生养出一位真人来。
所以这位李道友，是继承了一位法令大修的洞府吧！
还必须得是在法令大修之中，也颇为有名，而且身家丰厚的那种存在。
因为只有他们，才有足够的传承能留给后人，并让后人一路修行到真人之境。
如此也能够理解了，当初陆离所遇诸人，在知晓他是一个散修之后，心中的震撼了。
所以从资源方面的角度来看，底层的修士以及散修，其实使并没有多少的多余资源，能够拿出来与他人交换的。
因为对他们而言，自己所能得到的一些修行物资，本身给自己修炼都还不够，又怎么可能拿出去跟他人交易。
除去他们之外，对于那些真正身家丰厚的仙门子弟，对方仙门早就霸占了足够丰厚的灵材出产地，并且为了将这些灵材最大化的利用，早就推演出的修行之中，恰好能够用上这些灵材的功法。
所以对于仙门而言，门下弟子修行到那个境界，宗门赐下符合那个境界修炼的丹药灵材，以供给弟子修炼。
这整个过程之中，宗门直接承担了采集、炼制、再分配的整个过程，根本没有半点需要利用外力的地方。
同样对于那些仙门弟子而言，宗门已经将他们修行所需，安排的明明白白，根本不用他们费心费力的去寻找修行所需。
况且此世道法传承颇为特殊。
不仅修行功法需要符合功法的体质，而且每一门功法所需的各种物资都不同，除了宗门控制的灵材出产地外，一般外界也不会有第二份。
也因此。
各个仙门子弟，想要获得修行所需，也只有在宗门之内想办法。
同时除去每年例行的宗门供给之外，如果想要获得更多，也就只有想办法立下功劳，从而获得宗门赏赐了。
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需求，去与他人交换修行物资。
而没有需求，自然也就不会有市场。
没有市场，修仙坊市自然也就开不起来了。
更不用说。
在这个世界之内，实际上也并没有所谓的灵石之类的修仙货币，可以让人拿去进行各种各样的等值交易。
从这一点上，修仙坊市的建立基础就不存在。
回想当初，陆离当初弄清这一点时，心中那个失望落差，就不用多说了。
不过到了眼下，在这东海之上，珍珠港内，他倒是看到了几分想象中的修仙坊市的影子。
或许是海中妖族对于各种天地灵材的利用不如东华仙门，许多他们占据的地盘中所出产的各种灵材，这些妖族并不能完美的利用，甚至根本无法利用如此。
这些明明价值昂贵，却对自己毫无用处的灵材，对于那些海族而言，自然而然便就有了拿出去与他人交换的需求。
也因此，在一些大势力所运作的城市港口之中，这种大批灵材的交易，也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就如眼前的珍珠港，不就是出产灵珠这种珍贵的修行物资，并且拿出来与各族交易吗？
不得不说，这种简陋的坊市交易，倒是方便了此时陆离。
看着面前的万宝楼，陆离从中看到了灵力的波动，并且周围还有一些禁制防护，甚至楼中也有数十个修士气息存在。
很显然，这是一家专门做修士生意的店铺。
而像这种店铺，陆离一路行来，已经见过了不下上百家。
只不过这些店铺之中，有大有小，有好有差，甚至许多都只有凡人在运作，只有寥寥二三十家，才有着修士存在。
而万宝楼，便是其中最大的一家。
第六百四十七章宝材之别
陆离来到万宝楼，自然是想购买一些宝物灵材的。
自从他发现了获取灰气的另一渠道，可借他人之手，以自己神魂之宝杀妖除魔，借以收获灰气后，便就定下了神魂法宝的计划。
而他想要实行自己神魂法宝的计划，自然需要炼制出更多的神魂法宝，如此才好赏赐给麾下众人。
不过想要炼制法宝，哪怕是最低等的下品法宝，也需要耗费大量的灵材宝物，才有机会练出那么一件。
但此前陆离能够用来炼制法宝的灵材，早就在自己炼制星宇流衣、以及修补紫金钵的时候消耗的差不多了。
如今再想多炼一件法宝，却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所以面对这等困境，他早就有心做出改变，去找寻一些炼器宝材，用来炼制法宝。
只可惜先前陆离在神柱山大战时，被海妖围在了山中，根本动弹不得，自然也就无处寻找所谓的宝材了。
后面大战结束，他也限于孟启明之命，只能固守神柱山，每日里潜心苦修，也根本无有闲暇去顾虑其他。
所以这一来二去，从他定下那计划之后，十余年时间下来，竟是连一件法宝也未能练出，不得不说这颇为无奈。
好在如今他法令圆满，实力大增，如今更是得出空闲，能够游历东海，腾出了大量的精力。
而东海虽然说起来贫瘠，但这也只是相对的。
或许在同样的面积之内，东海的资源产出远不如东华部洲，但若是将整个东荒内海和东华部洲放在同一体量之上，东荒内海的产出却也颇为繁华了，几乎不下于半个东华部洲。
所以只要在这贫乏的东海仔细搜刮一圈，却还是能够找到不少好物的。
正是鉴于此点，所以这是外出游历时，陆离便就打定了主意，趁机搜刮些灵物灵材，好为自己的远途大计做准备。
虽说他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雾凇山，但这并不耽搁他在打听东海局势的时候，顺带把自己另一件事情办了。
也正是考虑到这点，所以今日来到这珍珠港后，在了解到此地的特产灵珠后，陆离便就动了心思。
珍珠港上的特产灵珠，不仅能够拿来炼丹，以供修行所需。同样也可以拿来炼器，那是天生的器胚，用来炼制各种法宝，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对于炼丹增进修为之类的事情，陆离并没有什么需求，一个万能的灰气，便可解决他在修行上的一切困扰，根本不用去假求其他外物。
倒是这些特产灵珠的炼器之能，令他颇为心动。
说实在的，自从来到这东洲之后，陆离与那些海妖交上手，他便见识了不少的珠类法宝，甚至为此还吃了不少的亏。
其中印象最为深刻的，自然就是那定海珠与破界珠了。
这两者都是珠类法宝。
前者能够激发青阳血脉，凭空增添青阳龙裔的个人实力，可谓威能无穷。并且除此之外，定海珠更能够定住大海，禁绝海域，端得厉害。
后者能够折叠空间，破界入虚，几乎无有人拦者。
可以说，这两样珠类法宝，皆是不下于紫金钵，甚至还要犹胜几分的顶尖法宝。
而除了这两件珠类法宝外，陆离也在神柱山的几年大战中，见识过不少修士御使珠类法宝，并且这个比例还不低。
似乎在东海之上，这种珠型法宝，颇为受人欢迎。
原本他对此还有些不明所以，不过现在来到了珍珠港，也就释然了。
此港能大量的出产各种灵珠，并且通过一支支商行商会，销往整个九月海各地，可谓卖遍了整个九月海，乃至于其它海域。
如此情形下，那些海妖选择此种灵珠炼成法宝，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而且说实在的，那些灵珠炼成的法宝，威能也确实不俗，并非寻常货色。
不过陆离要炼制法宝，那么一般的材料自然是不行的，即便是灵珠，也要是最好的。
而这万宝楼，便拥有这珍珠港内最好的灵珠。
心中这样想着，陆离便就踏步进了楼内。
“欢迎贵客。”
才入门，一阵香风扑鼻，就见一个婀娜少女迎了上来，笑意盈盈的道：“客人可是要买什么东西？我们万宝楼货源丰富，在这九月海内的一切宝物，皆可在本楼中寻到。”
陆离看了过去，就发现面前这个少女，却是并非是港口常见的侏儒族，身材高挑匀称，与正常人类女子相当，只是头发是海蓝色的，并且额角脖颈处还有一些几乎看不出的透明鳞片，看起来颇有些美感。
‘这应该是某个海中鱼族。’
陆离心中这般想，耳畔听到这女子口气之后，却是微微一笑，而后淡淡道：“是吗？不过本公子想要买些道品材料，你们这里也有吗？”
所谓道品材料，其实是东华部洲附近区域，对于天地宝材的一种等阶划分、一共分作三品九阶。
三品者，凡品、仙品、道品。而这三品中，每一品又都分为上中下三阶。
顾名思义，凡品材料，乃是给凡人所用，是供应五气境修士的材料，最为常见不过。
仙品材料，则是指一些蕴含一些残缺的法，可以将之培育完整，炼制成法宝的珍稀材料。
道品材料，则是指那些完整孕育了一道完整真法，可以将之组合，从而凝聚出一道完整法令的真法材料。
“道品材料！”
少女听到陆离的话，忍不住惊呼一声，目露惊讶的看向眼前的这个人族，再次认真的打量起来。
对于人族，她自然是不陌生的，在这九月海内，就有一个完全由人类组成的君子国，势力也不小，算是海域里最强的几个大族之一了。
虽说这几年随着君子国的几位王公和大量修士在东洲战场战死，令此国的实力和声势衰颓的厉害。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也不是谁都可以轻视的。
所以刚刚见到陆离时，见其气度不凡、相貌英俊，不似凡人，她便以为是哪位君子国贵公子，这才热情的上来招待。
毕竟君子国的贵族，在九月海那是出了名的富有。
但此时听陆离张口就说要道品材料，却也依旧将她给惊到了。
道品材料何等珍贵，其他且先不论，但是材料中蕴含的一道完整真法，就几乎可以视作为一件法宝胚胎了。
那可是与真法大妖同一等阶的宝物，要不是法宝没有灵智，都可以看作成一位大妖了。
所以少女从惊讶中缓过神来后，不由苦笑道：“客人说笑了。似这等宝物，即便是有，那也是被人当做传承宝物的供奉起来的，又怎么可能拿出来售卖。
小店再是厉害，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宝物的。
先前是小女口出狂言，说的不对，客人还是不要打趣我了。”
这少女却是以为陆离，是在针对她先前说的话，在故意刁难。
“没有吗？”
陆离听了少女服软的话，没有感到什么开心，只是略有失望的叹口气。
他自然不是在刁难少女，那既无趣，也没有意义，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陆离是真的想买道品材料的。
不过以道品材料的珍贵，这万宝楼没有，倒也在情理之中。
因此他叹了口气之后，便也不在纠结，而是继续问道：“道品材料没有，那仙品材料呢？这个你们楼里总该有的吧。”
仙品材料，就只是一些蕴含真法气息的特殊灵材而已。
像此前陆离在梅山收服青鸟一族时，净月真人前来交换青鸟之羽，这些青鸟大妖的本命羽毛，就是仙品材料。甚至因为其中蕴含的空间之力，还是属于比较珍贵的仙品材料。
这种材料虽然难得，但每一位大妖，隔个几百上千年，便会进行一次蜕变，将自身之法不合的力量转移到身体上的毛发、皮甲、爪牙等身体部位，然后进行蜕换，将这些修行时所积累的杂质排出，从而纯净己身。
这些过程大致就相当于人类换牙，生长指甲，掉发重生之类的。
不过因为大妖强大，所以哪怕是他们蜕下的身体废品，也是几位难得的宝物了。
从这个角度将，其实如果陆离舍得的话，只要将自己的头发全给拔了，那也是仙品材料，还是最顶尖的品阶。
毕竟陆离如今早已修成仙体，浑身无漏，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完美无瑕，与道浑成，全都被自身之法感染寄托，本就是法的一部分。
而且他修行至今，所修之道全都是同出一源的七十二地煞神通，三十六天罡法，彼此承接有序，相互呼应，融会贯通，根本无有什么冲突的力量。
如此，陆离体内自然也就用不着，将一些自己无法掌握的力量排出了。
况且即便真的有，他也不可能拿这些与自己息息相关之物去炼成法宝，留下他人或许能拿来针对自己的隐患。
“客人真的想买仙品材料？”
少女听到陆离第二次询问，这时面色微微一怔，看着眼前人认真的语气模样，终于意识到，对方不是在说笑。
这真的是一个大客户。
第六百四十八章交易
意识到这一点，少女面色一变，左右看了看。
这时在楼内一层在挑选货物的一些客人，此时已经将目光望了过来。方才少女惊呼的时候，那道品材料四个字，已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随后两人之对话，也被不少好奇有心之人所关注。
想到这，少女神色微微一肃，随后看着陆离，语气恭敬不少的说道：“客人请随我来，楼上有会客间，我们到楼上说。”
这里人多口杂，根本不是谈事的地方。
而且眼前这个从君子国来的人，要做大生意，当然不可以怠慢了。
“带路吧。”
陆离微微点头，随后便跟着少女一路上楼。
万宝楼大概有七层，从一楼到七楼，每一楼都摆放着满满当当的货物，品类繁多，不仅限于各种法器、丹药、宝材、灵材，便是连一些修行功法，都有着售卖。
不过物以稀为贵，越是楼层往上，能够售卖的物品就越少，种类也越少，这也是常理。
到了七楼时，更是连一件物品也没看到，这里就单纯的只是一个会客大厅。周围除了摆放着一些看上去颇为华美精致的饰物外，便再无其他。
那少女将陆离引到这里，待他坐下并上好茶后，便就退了出去。
不一会，就有一个看上去颇为清瘦的男子走了上来。
他先是看了陆离，眼中微微闪过一点流光，似乎是在探查这眼前人的修为底细，但这自然是做了无用功。
陆离如今虽然没有改换面貌，但对于自身之气息，自然是直接屏蔽收敛了的，根本没有半点泄露。
所以这清瘦男子上看下看，也只觉眼前之人没有半点法力，只是个凡人一般。
但这又怎么可能？
‘深不可测！眼前人修为绝对远超于我，绝对是一位真修。’
清瘦男子在明悟这一点后，心头一惊，随即不敢再继续打量，收回视线，然后态度热切的说道：“在下蓝相臣，添为万宝楼掌柜，见过这位贵客。”
陆离看了对方一眼，面前这也是一个妖修，不过与楼下那个不知出自何足的少女不同，面前这个万宝楼掌柜乃是出自鳍鱼族，这点从对方身上的气息便就认出来了。
先前再神柱山的时候，他可杀了不少鳍鱼族的海妖，自然熟的很。
并且这个蓝相臣修为也不错，竟然已经五气朝元，这已经极为难得了。
不过想想也是。
万宝楼如此多的宝物，自然不可能没人看守，有这么一位五气朝元的妖修在，这才能震慑那些心有不轨之人。
心中闪过这些念头，陆离站起身来，微微笑道：“贫道陆离，见过蓝掌柜了。”
“陆道友。”
蓝相臣稍稍避让，不敢拖大，随后才斟酌着词语说道：“道友是想买仙品灵材？”
陆离点头：“不错，我欲买些仙品材料，炼一件法宝。”
蓝相臣闻言，了然的点了点头，沉思一下，随后道：“道友算是来的正是时候，如今我万宝楼中，确实还存着一些仙品材料。
这其中有万年份的深海灵珠，也有玄海里之中孕育的奇寒极冰，更有一些海中异种的本命灵物。
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有不少，不知客人需要哪种？”
陆离含笑说道：“可否拿来令我一观？”
蓝相臣笑道：“自无不可。不过这些珍宝，尚不在我身上，得先去取来，客人请稍待。”
陆离点头道：“蓝掌柜慢去，我在这里候着就是。”
“那道友慢坐。”
蓝相臣说了一声，随后就离去了。
这一次他去的比较久，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陆离也不急切，就这样安然地坐在了椅子上等候。
如今他实力大涨，自觉哪怕碰到青阳修那等圣子人物，也能战而胜之。
除非是天花出手，否则这普天之下，是无任何危险能威胁到自己的，自然就毫无所惧。
是以他也不怕这万宝楼有什么其他心思。
过了大概片刻，蓝相臣终于回来了。
“让道友久候了。”才进来，蓝相臣先就抱歉一声。
“无妨。”
陆离摇了摇头，然后视线一转，不着痕迹的看向了这处会客厅外的一个位置。
那里随着蓝相城的到来，悄然声息间又多出了一道陌生气息。
这气息虽然极为收敛，又有楼内的禁制阻隔，但依旧无法瞒过陆离这双宇天法眼。
他一眼便就看出在这墙壁之外，一个修为已到真法境的妖修，正躲在旁边暗暗窥视。
这也能理解。
毕竟陆离张口就要购买仙品材料，而且修为也隐然透露出乃是真人，自然会引得蓝相臣在意，因而找人来护宝，这也是以防万一。
不过对此陆离也没有在意，只是不着痕迹的一扫，便就收回了视线，然后看着蓝相臣笑道：“蓝掌柜回来了，想来是将我所需之物取来了。”
后者也没发现陆离已经看破了他的暗手，这时也是笑道：“不错，我楼中共有二十三种仙品材料，道友可以看看，有哪些中意的。”
蓝相臣说着，一摆手，手腕处一个玉环微微一亮，面前半空中就出现了数十团光芒，此时闪耀着光彩，正是一样样仙品材料。
陆离看着这些灵气动人的宝物，眼中微微一亮，心中也有些惊讶。
这些仙品材料数量之多，着实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以陆离原本的预估，这万宝楼中能够有两三件仙品材料，就已经是殊为不错了。
毕竟仙品材料难得，各方势力即便得到，哪怕用不上，也会储存在宝库之中，留待后人使用，轻易不会售卖。
此前陆离在青鸟一族的宝库之中，能得到那么多的丰厚储藏，便就是此理。
真正会拿去交易的仙品材料，一般都是些散修偶然得到，自己又无法利用，便想着拿去换些修行之物，拿来增强自己的实力。
又或者那些大势力极度需要一些高价值的灵物，才会用相同价值的仙品材料去交换。
所以，真正在市面上流通的仙品材料，实际情心有的。
陆离如果真的想大量获取，去找那些大势力交换，才是最为恰当的。
不过眼下他另有重任，需要低调行事，自然不好如此。
所以通过万宝楼这种商会得到，已经算是折中之法了。
面前的数十团光华颇为耀眼，其中闪烁的灵气波动，更是惊人无比，尤其是在灵气内敛中蕴含的一些些威压，更是无不展露出法的气息。
不过相较于那些完整的法，各种仙品材料中的法就弱小许多，不仅仅是威能相差极远。便是对于法的凝聚，也散乱不堪，根本不成体系。
这些便就是残缺的法。
其中或许有天地生成孕育的残缺之法，如各种灵珠灵火、灵水、灵石、灵木、灵金、灵云、灵光……
也有一些大妖遗蜕，各种牙齿、鳞甲、毛发、骨头、灵血……
但总的来说，还是后一种偏多。
那些天地灵物加起来也才九种，而各种大妖遗蜕，却有一十四种。但真的论起价值，却还是前一种更高。
天地生成的残缺之法，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其实也不算残缺，只是一种法的雏形，只不过太过雏形了，这才显的残缺。
但如果能够加以培育，让这种残缺的雏形发展壮大，便能使之成为真正的天地之法。
这种潜力，是远胜过那些已经彻底定型的大妖遗蜕的。
不过对于陆离而言，他当然没那个功夫，去慢慢培育那些雏形之法，所以是不是天地灵物，于他而言关系并不大。
相反，能有这么多的仙品材料，对陆离而言才是个大惊喜。
他看过一遍各种材料之后，面带笑容地收回的视线，心中颇为喜悦。
旁边蓝相臣看到，也同样笑着问道：“陆道友，这些材料之中，可有看得中意的？”
陆离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道：“蓝掌柜的货物都不错，我很满意，这些仙品材料我都要了。”
蓝相臣闻言一惊，略有不敢自信的问道：“道友全都要了？”
“当然。”
陆离指着面前那二十三团光芒，大袖一抛，也从中飞出了数十团光华，随后道：“你看看这些灵药，能否换这些材料？”
蓝相臣闻言望去，却见陆离刚刚抛出的光华之中，一个个同样灵力惊人，气息内敛的灵药，占据了自己的整个双眼。
陆离在蓝相臣看着这些自己交换之物时，同时也在旁边开口解释：“这些都是能够帮助真法境修士提升修为的灵药灵丹，共有三十种，你看一看，价值可否够换取这些仙品材料了。”
说起来，陆离一路走来，所斩妖魔不计其数，其中自然也收获了不少战利品。
那些凡品之物不用多说，基本不是拿来赏赐部下，就是用在了神柱山大阵的修建上，根本没有剩下多少。
其中一些仙品材料，之前都被他用来炼制法宝了，也基本没有剩下。
而一些仙丹妙药，对于有着灰气的陆离而言，作用也不大，基本没有用过。因此除了拿出一些给萧道成这些下属修炼使用，剩下便是拿来赏赐给有功之士。
可即便如此，那些仙丹妙药也还剩下不少，此时正好拿来交换那些仙品材料。
第六百四十九章灵气之论、战事之苦
蓝相臣已经顾不上与陆离多说话，他的目光和注意力，都在眼前数十团光华出现的那一刻后，全都被深深的吸引了过去。
足可对真法境的真修起到作用的灵丹妙药！
听到旁边陆离的解释之后，本就见多识广，素知天下宝物珍奇的蓝相臣，顿时就意识到了这些灵丹妙药的珍贵。
当今世上，那些仙品材料以及法宝固然珍贵，但再是珍贵，也不过是拿来增长自身战力，或者作为传承依托，总归还是属于外物。
但灵丹妙药则是不同，这是能实实在在提升自身修为，进而提升自身实力的最好辅助。
法宝再是好，对于那些真人大妖而言，也不过是让自己再增添一门真法，从而在同阶修士之中战力倍增，能够占据优势。
但法宝与那些真人大妖一般，里面虽然蕴含真法，但法有穷尽，随着时间流逝，法宝本体衰朽，其内真法也会跟着消退，最终宝费法灭，一并消亡。
是以一件下品法宝，至多不过支用万年。中品法宝，最多可用三万年。上品法宝，也不过五万载。
计算下来，也与修士无异。
是一位真人大妖，得到一件下品法宝，也不过在同辈之间称雄。
万载一过，便就俱都化为灰灰。
可若是得到丹药之助，那么真人大妖便可借此突破瓶颈，如此不仅修为能够增进，甚至最后若是能突破那法令之隔，进阶地花，再增寿二万载。
如此之利，岂非远胜于一件法宝死物。
更不用说，法宝作为传承，乃是利于外人。但丹药作为辅助，乃是利于自己。
内外之分，俨然分明。
那些真人大妖会如何选择，也就不言而喻了。
但即便如此，灵丹妙药又何等珍惜？
常人得了，自己使用还嫌不够，又怎么可能拿出来与外人交换？
这其中的利益纠葛，可远非是区区法宝死物，可以相比拟的。
如此一来，也就造成了灵丹妙药空有价格市场，却一直有价无市，难以寻觅的局面。
作为深耕商贾之事的万宝楼，对于这一点，自然也清楚无比。
所以此时见到眼前这个从未见过的陌生真人，突然拿出这般多的灵丹妙药，哪怕是以蓝相臣的见识心性，也不免一下子心乱了。
不过他心乱，陆离心却是不乱。
见他已经将诸多灵丹妙药仔细看过，却一直没有回答，陆离面上挂着笑意，稍加催促说道：“怎样？蓝掌柜可愿与我相换？”
这般说着，他心里却也有些无奈。
虽然相较于东华部洲，东海这边因为特殊原因，已经形成了诸如珍珠港、乃至万宝楼这般的修士市集。
但这般集市，却也是简陋无比。
甚至在这修仙集市之中，对于交易最最重要的一样关键物品，却是依旧无有一个定论。
而这物品，便就是货币。
是的，在玄元天，不，最起码是在东华部洲附近的区域。
以陆离之见闻见识，这十余年下来，却是从未听闻过诸如前世修仙小说中，所提及过的灵石之类的修仙货币。
按照前世的理论依据，所谓灵石，乃是地下灵脉汇聚成矿，大量灵气凝聚于石中，可供修士便捷采取石中灵气，进而用于修炼或者其它诸多事物，可谓妙用无穷。
但在这一世中，虽然同样有着灵脉灵气之说，和所谓灵脉者，不过是天地灵气极度凝聚之所。
因灵气过于充裕，乃至于形成脉络，通于一地，故而以灵脉称之。
可灵气者，乃天地之气，聚散无形，唯一口通灵之气耳。
修士纳之，是以能通百骸，觉灵慧，连天地，乃至于伟力加于一身，此即为修也！
简单来说，就是灵气这种东西，更像是一种天地媒介。
修士通过吐纳灵气，便可加深与天地的联系，从而进一步明晓天地的脉络，进而加以掌控天地的力量。然后以天地力量洗炼自身，再反过来进一步加深与天地联系。
如此循环往复，便是所谓的修仙。
所以说，灵气本质上并不是某种实质化的东西，而是天地力量的一种显化。
只不过修士能够发觉这种显化灵气，在通过功法这种特殊的手段渠道，将这些显化的灵气纳为己用，从而开启修仙之途。
是以像灵气这种虚无缥缈之物，又怎么可能凝聚成灵石这种实物，供各个修仙之人带往四方，当做货币使用呢？
实际上。
如今随着修为不断精深，陆离对于天地灵气这种存在，也有了一些更深的认识。
虽然他也无法肯定，但内心中却是对灵脉福地这种东西，更偏向于认为是天地之间，各种大道之法的不平衡节点。
因为天地无法完全的掌握平衡各种大道之法，所以对于一些掌握不够彻底的大道之法，便会从天地深处显化出来，从而形成各种各样的灵气福地。
这一理论依据，便是从各种福地灵脉各有属性，若是在其中修行相同属性的仙法，便能以远超常人的速度精进修为，较为轻松的破境便可看出。
这不就是大道显化于外，使得世人能毫无遮掩地加以习之吗？
也正是明悟这一点后，陆离对于所谓的灵石之说，便再无半点幻想。
或许这个世上真的有灵石这种东西，但那也不过是受到天地之法的侵染，从而沾染上了一些玄异，比寻常石头多出一些妙用的天地宝材而已。
真的拿来使用，也不过是用以炼器炼宝，想要从中汲取天地灵气，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与其打那种“修仙灵石”的念头，还不如去多找找一些能够承载天地之法的灵丹妙药，来的更加容易。
不过这般一来，却就苦了这一世的修士。
受限于没有一种公认的成体系的货币，所以这方世界的修士彼此之间交易，却依旧只是停留在最原始的以物易物。
有的时候甚至因为各种物品的价值属性不同，彼此也无个参照之物，该如何做一个等价交换，往往伤透了买卖双方的头脑。
这也进一步制约了修真坊市的形成。
就比如眼下。
陆离看中了万宝楼中的这些仙品材料，但想要与对方交换，却也只能拿出一些灵丹妙药，与对方相互估价，看看彼此是否能够接受对方的出价。
而其中若是出了什么认知不同，那么等待双方的便是极费口水的讨价还价，不断的去说服对方。
不过相对于那种商贾的斤斤计较，陆离对于自己的出价却是颇有信心。
在这修行界中摸爬滚打了十余年，他也虽然没有去真正的买卖接触过，但也是从其他修士口中，知晓了各种灵丹妙药的珍贵珍惜。
因此他此时虽然拿出的灵丹妙药不多，甚至论起品阶来，还要比蓝相臣拿出的那一批仙品材料要低上那么一些。
但自己的灵丹妙药虽然品阶差了点，却是处于有价无市的局面。而对方的仙品材料虽然品阶高了些，但却是有市无价。
两者从供需和价值，完全颠倒了个个。
如此两两弥补扯平，谁也没占谁便宜。
甚至因为灵丹妙药的缺乏，对方如果炒作得当的话，还能借此卖一个高价，如此价值便就远胜那些仙品材料了。
其实陆离如果不介意耗费一些精力的话，也完全可以搞一场拍卖会，将自己积攒的一些灵丹妙药卖出去，这样必能获得大量的仙品材料用于炼制法宝。
不过这样一来太过张扬，二来也耗费心力精力，他懒得这么去做罢了。
因此若是能以少赚一些为代价，从万宝楼这里购得诸多仙品材料，省去那诸多繁琐，倒也不失为一种便捷。
陆离为了省事，也可谓是诚意满满了。
而他这种诚意，蓝相臣立刻就领悟到了。
于是在仔细鉴别过眼前这诸多灵丹妙药之后，确认了这些宝物的价值，在对于陆离的询问，蓝相臣再无迟疑，当即就应允道：“自然可以换，陆道友若是同意，那你我此时便可做成这笔交易，钱货两讫。”
他确实没有半点讨价还价，多压些价格的念头。
眼下交易，明显是对方的货品更为珍惜紧俏，主动权是掌握在对方手上的。
他这边仙品材料虽然珍贵，但只要用心去收集一下，还是能够找到不少的。而灵丹妙药这种东西，却属于可遇不可求之物。
彼此孰轻孰重，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蓝相臣自然是看得清楚的。
因此他半点也不敢和陆离讨让，反而生怕对方临时反悔，不想做这笔生意了。
不过蓝相臣这显然是多虑了。
“那好，你我便各自收取交换之物，做成这笔买卖吧。”
在他同意交易之后，陆离微微一笑，随后大袖一挥，便将自己看中的那些仙品材料收入袖中。
然后蓝相臣见陆离收下仙品材料，提出的心稍稍一松，也赶忙将那些灵丹妙药收入袖中。
看那模样，似乎是生怕陆离反悔再收了回去。
丹药入囊，交易便就成了。
不过蓝相臣在做完这笔交易后，又再看了看陆离，心中念头一动，又继续问道：“陆道友，我看道友似乎对于炼器之材颇有需求，如今我楼中虽然仙品材料已经卖完，但一些凡品材料，却还是剩下不少的。
道友对于这些是否有意？
若是可以，我等依然可以如方才一般交易。”
他却是看陆离出手便是这么多的灵丹妙药，自觉对方应当还有不少剩下，动了一并交易来的念头。
这倒也正应了商贾趋利的性子。
不过对于这个提议，陆离只是略略一想，随后便摇头婉拒道：“陆某只对仙品材料有意，其余一些凡品，与我并无大用。
若是蓝掌柜还有些仙品材料，倒是可以拿来与我交易，价格必不会使道友吃亏。
不知这万宝楼中，可还有仙品材料？”
对于一些凡品的炼器材料，陆离手中可谓极多。
这不仅仅有他之前收获的一些战利品，更有孟启明在决定重建神柱山后，从南洲与东洲各地调集而来的大量炼器物资。
这些可都是用来重建神柱山大阵的材料，那自然如山如海，其中陆离若是有所需求，只要稍稍动用职务之便，拿来千之一二，便足以供应自己炼器所需了。
是以对于凡品材料，他并无什么购买需求，自然也不会拿那些珍贵的灵丹妙药来交换了。
毕竟虽然陆离对灵丹妙药需求不大，但手底下可也还有好几百的部众，就连真人也有两位，他们可都眼巴巴的等着陆离赏赐，好借此精进修为呢！
如今建立了一个势力，当家作主之后，陆离也不得不精打细算起来。
蓝相臣闻言，心中不由大为失望，略有苦笑道：“道友说笑了，能有这许多仙品材料，已是这些年大战连绵，许多部族为了能增强实力自保，拿出了族中积累库存，来我万宝楼交换各种所需物资，这才能积累如此。
如今这十余年的积累，也被道友一并换去，我楼中又哪还能剩下其它。”
说起这个，蓝相臣也不由感慨。
实际上随着东洲战事的愈演愈烈，东海各方部族都有大量的族众在东洲战死，进而使得各个海族实力大损，甚至出现了族群传承之危。
在这种局面之下。
为了维持族群的传承延续，东海各个海族大开族中宝库，将原本积累的各种物资全都启用而出，拼了命的培养族内后辈，只求能壮大族中实力，从而守护族群不被灭亡。
因此在这种大势之下，原本各种珍稀的物资，只要不是能短时间能够提升实力的，通通都被各个海族发卖而出，用来换取能够在短时间增强实力的各种丹药物品。
如此一来，进一步造成了丹药贵，而炼器材料贱的局面。
此次万宝楼一口气拿出二十三种仙品材料，便多是得益于此。甚至其中还有数种，是出自万宝楼背后的鳍鱼族呢！
毕竟东海各族都因为战事过得艰难，鳍鱼族虽然强大，却也根本无法因此免灾，同样深受其苦。
这也是为何见到陆离，有大量能够在短时间提升实力的丹药卖后，蓝相臣便立刻心动，想要再交易些的原由。
这不仅仅是想赚钱，更是想为他背后的鳍鱼族，多积攒几分本钱。
‘战乱兴亡，不论敌我，皆是深受其苦啊！’
陆离听到蓝相臣的感慨，又结合自己这段时间在东海的见闻，心中同样不免感慨。
同时对于东海的局势，不免又多了几分体悟。
看来在东洲还要节节胜利的大好局面之下，背后也同样隐藏着东海各族的痛苦哀鸣。
只不过这些苦楚，在如今胜利的情形之下，暂时被压下了去，没有爆发罢了。
但一旦海妖在东洲的局势衰颓，那么可以预见，等待东海的，必将是分崩离析，各族叛变。
龙族虽然强大，但在各个海族真正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那浩荡龙威能否压服群雄，也就成了一个问号。
甚至退一步讲，他们在东荒内海敌不过那龙族，但若是想逃离此处，这种可以做到的吧？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想来青阳龙族、墨玉龙族也是看到这点，这才想急切的在东洲战事中取得进展，然后早些结束这场连绵大战。
而如今所要看的，便是东洲南洲仙门，与青阳墨玉两龙族，彼此谁能撑得更久些了。
第六百五十章潜流暗谋
片刻之后，陆离离开了万宝楼。
他到底没有和那蓝象城完成第二笔交易，对方并没有让他满意的事物，自然不会白白浪费自己的灵丹妙药。
所以在对方有些遗憾的目光中，他毫不留恋的出了万宝楼，而后身形消失在了珍珠港的街道之中。
而在他离开不久后，原先的会客厅内，旁边厢房中，一道人影也慢慢走出。
“长老。”
蓝相臣望着出现的人影，立刻面色恭敬的行了一礼。
眼前便是他刚刚请来的援手，同时也是鳍鱼族的长老之一，族内隐藏的一位大妖蓝田玉。
“嗯。”
蓝田玉点了点头，摆手示意蓝相臣起来，随后走到楼边窗口，目光远眺外面街道，目送着那位刚刚与自己这边做成大买卖的客人离去。
等到见不到人影时，他也未收回目光，继续用视线在街道的人流上巡逻，口上却是问道：“那个陆离如何？与其一番接触，你觉得他是什么底细？”
蓝相臣此时已经起身，听到询问，思考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我观其人虽然飘逸出尘，不似凡俗，但却无一些骄矜傲气，有无那些繁琐礼仪约束，当不是君子国那些庸腐王侯。
而东海之中，除去君子国外，还能有此等风采者，也就只有血海和那雾凇山了。
不过血海之人邪异残暴，多为魔类，气息浑浊，是生不出那种清灵之气的。
是故以我猜测，这个陆离，应该是从雾凇山那边来的散修高士。或者便是隐居海上的独人修士。
不过长老，那陆离深浅，我看之不出，长老可曾关注对方底细？”
蓝相成问出了自己一直关心之事，甚至言语间，眸中闪过了一抹异色。
他知晓，这是贪婪。
一口气拿出如此多的灵丹妙药，而来者又是孤身一人，甚至珍珠港还是他这边的巢穴心腹，如此种种好处与优势加起来，足以令人为之铤而走险了。
“收起你的心思。”
然而对于这份贪婪，蓝田玉却是摇了摇头，面色露出几分凝重道：“刚才我躲在侧室，虽未亲自接触，但借助一些秘法，却也自信能如当面一般，窥探他人底细。
但方才看那陆离，我多加试探，甚至不需用些秘法，却依旧探查不出底细。
观此人，我只觉如同视一个凡人一般，竟是毫无所得。
能瞒过我之双眼，要么此人真是凡人，要么便是修为远高于我，或者自有秘术傍身。
前者自然不可能。
而后两种，不管哪种，皆不是好对付的。
那些丹药虽好，但为此惹来一个大敌，却就得不偿失了。
况且我等也并非没有收获，能换来如此多的丹药，足可使我修为再精进一层了。”
说完，蓝田玉眸光略有贪婪的望向蓝相臣，后者立刻实现的从袖中取出一个布袋，将之递给了前者。
手中捏着质地柔软的储物袋，神识往里略略探查，哪怕方才已经以秘术见过，但此时在亲眼看到，乃至手握如此多的灵丹妙药，依旧令这位鳍鱼族的长老呼吸急促。
他已经困在真法入门的境界太久了。
但以往受限于资质，还有资源不足，迟迟无法突破。
眼下有了这些灵丹妙药，蓝田玉有着自信，不出十载，自己便可踏破那层瓶颈，踏入真法小成之境。
到了那时，自己在族中的地位排序，也要跟着水涨船高了。
心中这般想着，蓝田玉几乎有些忍不住，想要立刻带着这些灵丹妙药回去闭关，来为自己突破做准备。
不过好在他到底还有几分责任心，同样也知晓自己之地位，大半来自族群，所以还是压下了这份急迫。
他目光从窗外收回，然后落在了蓝相臣身上，沉吟道：“这东海之上虽然广袤，但大多瓶颈，远不如东洲。
而且各地出产早已被海中各族瓜分，海域中也没听过什么大能遗府，那些孤弱散修何德何能，可出一位真人？
是以我可断定，他必是来自雾凇山。
虽然雾凇山诸位真人中，从未听过陆离之名，但或许此只是化名，又或者也是雾凇山隐藏的一位真人，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不知如今连雾凇山的真人都出来走动，而且还是换取这些仙品材料，那些人族修士擅于炼丹炼器，想来也是想要炼制些法宝。
看来连他们这些一向自诩中立的散修，都有些坐不住，开始积蓄力量，做出防备。
这海中，或许要生出变故了。”
莫名的，蓝田玉心中生出一股忧虑。
连雾凇山这种庞大的中立势力，都忍不住为自身安危奔走，他鳍鱼族虽大，但也远不及雾凇山。
而东洲大战连绵，进展不力。
九月海这边各族，也因为出征族人大量的死伤，使得各族心生怨恨，开始生出动乱。
这暗中的潜流，莫不预示着大乱就要到来。
作为这九月海中的一份子，蓝田玉自然对此感到忧虑。
忧患之下，他又想起刚刚的陆离，顿时心中生出些许不安。
陆离这个名字，令他感觉生出几分耳熟。
细思之下，顿时惊觉这似乎与东洲那人，竟是同名。
但又一想，对方此时乃是东洲仙门擎天之柱，又坐镇重地，正与前线大军对峙交战，此时又怎么可能有闲暇来东海，入自己等海族腹地。
‘定是我多虑了，应当只是同名罢了。’
蓝田玉心中失笑一声，暗道自己有些太过杯弓蛇影了，随后也就将此事略过，只是对着蓝相臣叮嘱道：“你往后多收集些能提升修为的灵丹妙药，或者其他一些成品的法器法宝也行。
现在时局艰难，我族也需多做些准备，好度过难关。
至于那陆离之事，就此揭过，不要乱动什么心思。
对方背后站着雾凇山，有那位散仙在，不是我们能够轻易招惹得起的。
倒是以后对方若是再来，你可以细心招待，看看能否再从对方手中换取些灵丹妙药，这才是重要之事。”
蓝相臣面色微微一凛，然后应道：“是，相臣知道了。”
……
对于自己离开之后，万宝楼发生了何事，陆离并不知晓。
他也对此并不关心。
此次他选择和蓝相臣交易，只是不想太过张扬，这才选择与对方合作。
可如果这些小妖不识趣，打起自己主意，那陆离一身法令，却也不是拿来看的，正好再收一些灰气，补充一下自己的积蓄。
随着十年的闭关苦修，陆离原本积攒的海量灰气，也一并消耗一空。
如今他浑身上下，却是连一丝灰气都无有，可谓穷得叮当响。
若非是顾忌东海这边是龙族老巢，大肆杀戮，会引来对方追捕，陆离早就在这珍珠港内斩妖除魔了。
不过虽然不能收获灰气，但这次的交易，他还算是满意的。
那从万宝楼获取的二十三种仙品材料，虽然不算多，但若是详细设计利用，却还是勉强能炼出一件下品法宝的。
这对于他的神魂法宝计划，无异于又近了一步。
时至如今，除去那紫金钵、山河印、以及星罗棋盘这等法令圆满的法宝外，其余一些法令法宝，陆离还掌握了星宇流衣、龙雀火扇、还有从君子国那个死鬼国主手中夺来的镇国神印了。
不过镇国神印乃是君子国至宝，早已君子国气运相连，根本不能为外人炼化。
因此陆离为了掌控此宝，不得不狠下心来，一口气将此宝之内，大半与君子国牵涉太深的法令杂质剔除，拼着损耗此宝威能底蕴的代价，终于是将那些和君子国有关的隐患消除了。
随后他又把先前大战中，和安如玉一同入阵的那条青龙给抽魂炼魄，将龙魂炼入神印之中，又以那条真龙的血脉骨肉为主，辅以大量佐材，终于是炼出了一件神魂法宝。
陆离给这件法宝取名为镇龙印。
不过此印经过这一番折腾，威能比之前自然大大不如，品质只维持在了法令入门的层次，随后便被他赐给了梅曦。
而星宇流衣与龙雀火扇，则分别交予了萧道成和李妙元执掌。
除了这三人外，余下的梅洵、梅华、甚至新晋的真人庞广兴，也都分别被陆离赐予了一件下品法宝。
也就是说，陆离一口气，给自己手下部众六人赐予了法宝。
这其中五人乃是他的心腹，余下的李妙元也是陆离挚友，是他可以驱使，不会被洞阳山一纸命令调走的人。
所以对于这些可以相信的人，陆离都是赐下法宝护身。
一来是增强这些手下的保命之力，免得他们死在了大战之中。二来也是将他们当作自己神魂法宝计划的执行人，为自己慢慢收集灰气。
而除了这六人之外，对于其他一些名义上归自己统属，实际上还是洞阳山的人，陆离便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
在原先神柱山大战结束后，他赐给那几个神道大神的法宝，也都收了回来。
如今再经过一遍对心腹的赐予分配，陆离手中也还剩下了四件下品法宝，若是再算上他刚刚得到的仙品材料，也能炼制的一件法宝。
那么陆离手中，便还有五件法宝，没有合适的执掌者了。
而这个，便就落到了他此行的目标上了。
第六百五十一章探听
陆离看重的法宝执掌者，自然就是雾凇山上的，那些散修真人了。
若是能收服这东海最大的散修势力，那么自然可以将剩下的法宝，给一一找到执掌者。
雾凇山是完全有这个实力，将空缺给填上的。
对这一点，陆离深信不疑。
如今他在筹谋雾凇山，对于这个东海最大的散修势力之一，来之前自然也做过不少功课了。
雾凇山除了最上面的清灵散仙之外，其它的力量也不容小觑。
那位准备和陆离联姻的月华仙子就不说了，乃是一位入了地花之境的法令大修。
而除了以上两者外，山中还有一位法令大修，对外自称青竹老人，修为已达地花小成。
同时在三人之下，另有七位真人，号称雾凇七仙，都是真法境的真修。
再往下，还有数量多达二千余的散修，作为雾凇山的羽翼枝杈，为山中众位真人奔走四方。
以这十大真人为首，两千散修为附庸，便就共同构筑了东海雾凇山的第一大的散修势力。
实际上。
陆离在派人仔细打听，同样自己也多方打探了解后，得知雾凇山竟有如此可怕的实力，他心中是震撼不已的。
以雾凇山的体量，可以说，对方除了缺少一位挑大梁的大真人，还有底层的弟子数量有些少，几乎和那些东洲的顶尖宗门也差不了多少了。
毕竟已南洲洞阳山的强盛，也不过只有十真人，万弟子而已。
他们唯一比雾凇山强的，就是多出了施俊阳这位大真人。
不过也正是多了一位大真人，便就决定了一个宗门是否属于顶尖势力，是否是统治者和被统治者的命运。
清灵散仙再强，号称东海三大散修，却也只是散修而已。无法向东海龙族的那些龙祖一样，在这里称宗道祖，威霸一方。
雾凇山只能龟缩一隅，抱着中立的旗帜，半点也不敢张扬。
此时甚至因为东洲、南洲和东海的交战，受到战事牵连，开始为自己的生死存亡感到忧虑，四处奔走。
为此甚至不惜出卖自家少主，将那位月华仙子送来和陆离牵线，想要结成姻缘。
这无不说明了。
在这修行界中，不管你实力如何高强，势力如何庞大，但不成天花，便只能为蝼蚁，被他人主宰命运。
“所以实力势力哪怕强如雾凇山，也不免惶惶不可终日啊！”
陆离心中感慨万分。
实际上，若非他搭上了洞阳山那条线，此时恐怕也因为大战的影响，不得不远遁四方，逃离这个漩涡吧。
毕竟在东海和东洲南洲这三大势力的牵扯之下，一切的个体，都显得太过单薄了些，根本经不起这三个庞然大物的轻轻一碰。
不过好在，此时陆离背靠洞阳山，同时经过自己努力经营，也拉起了一批势力，总算是可以在这东洲南洲的土地上立足了。
坐拥神柱山，麾下五位真法境的真修，还有李妙元、游钧泉以及那七位神灵作为部署，再有四千修士调遣，单从声势上来看，已经强的令人害怕了。
最起码，以这样的力量，已经足以让陆离生出念头，去染指雾凇山这种庞然大物了。
毕竟从表面上看，陆离这边十五位真人，四千修士，可是比雾凇山十位真人，两千修士，强了一大截呢？
别管内里如何，只从纸面数据上看，陆离便就强过了雾凇山。
更别说他背后还靠着东华仙门，从背景和底蕴上讲，就不是这些东海的偏僻散修能比的。
这便是他吞下雾凇山的底气和自信了。
“等吞下了雾凇山，哪怕其中一些人不服我，直接离去，怎么也能留下一半人。
那就是五位真人，一千修士了。
五个真人，正好一人一件神魂法宝，这样在算上萧道成他们六人，便就凑到了十一人了。
如此数量，我那计划也就初具雏形了。
嗯，到时还能给他们起一个名字，执掌法宝，就叫掌兵使怎么样……”
陆离将雾凇山的情报细细过了一圈，想到将他们收入麾下的盛况，心中便生出些许激动。
不过这种杂念来的快，去的也快。
他很快便将之压下，随后便不再去做那白日梦。
虽然对收服雾凇山把握很大，但此时到底还没有成功，陆离也不会得意忘形。
相反，此时他已经开始为入主雾凇山，做着准备了。
离开了万宝楼。
陆离并没有急着离开港口，而是在这偌大的珍珠港内，到处闲逛起来。
在万宝楼的收获给他提了一个醒，同样也尝到了一部小甜头。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他便四处穿行港中各处，见到那些稍大的店铺，便进去询问是否有仙品材料，若是有，便就将之交换购下。
如此一番搜寻下来，倒还真让他找到了不少沧海遗珠。
虽然总量还不及在万宝楼的一半，但也是不菲的收获了。
将城内各个售卖材料的店铺逛完，陆离便在城中各种酒肆出没，同样也参加了一些港中散修的集会，从这些人的口中听取着东海各处的情报。
其中酒肆里多是一些往来行船的商船水手，他们虽然是凡人，但却行游四方，在九月海各地贩卖货物，可以说见多了各地风俗，
同样也是对于各地民情时局，最为敏感之人。
从他们口中，陆离往往能够直观地体会到东洲之战，对于东海各族底层百姓的影响。
虽然底层民众对于东海各族来说，都只是最基层的蝼蚁，根本影响不了大局。
但同样的他们也是东海各族的根基，根基若是撼动了，同样也意味着东海的秩序，也开始出现问题了。
是以由此观之，便能知晓东海许多情况。
而那些散修集会，同样也能让陆离知晓这些修行之人，对于这场大战的态度和受到的影响。
甚至相比于那些底层凡俗，这些散修都是修士的缘故，受到大阵影响还要更为直接，对于其中的利益交缠，也越发的深。
通过他们的言行活动，能更直观的知晓东海修士的现状。
如此双管齐下，一凡一修，齐道并行。
再加上陆离和珍珠港内，那些代表各方势力的店铺交易接触。
整个九月海中的局势轮廓，便就在他脑海中悄然成型了。
第六百五十二章华池密会
珍珠港，华池园。
这是港内颇负盛名的一处园林，因林内有一水池，月将霜华，日降金华，接华彩之光，流转不休，宛如仙境，故以此为名。
事实上，此也确实称得上仙境之名。
只因此园虽极负盛名，然则外人若想入此，却非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华池园外有一天然幻阵，对于寻常修士或许算不得什么，修为稍稍精深一点。神识略加探查，可破去迷障，进入池内。
但若是无有修为法力，或者修为稍弱些，便就难破迷障，只能在幻阵之外兜兜转转，百入而不得其门。
也由此，这便成为了甄别华池园中客，分清同道类属的一种手段。
是故园中之客，皆是有修为法力在身的修士，并且实力也非那般良莠不齐。
能入园者，最次也有凝聚一气之修为，这在广饶贫瘠的东海之上，已经是极其难得了。
这一日。
一道蓝衣身影自珍珠港内缓缓踱步，渐渐穿过宽敞街道踏入小巷，又在曲折小巷中穿行，很快便就来到城港边缘，一座密林之外。
“这便是华池吗？”
陆离站在巷尾路口，抬头望向远处密林，只见林深幽暗，虫鸣鸟叫，草高三丈，腐叶叠深，一副荒凉之景。
从这处密林再远些，不过十余里，却又山林秀美，亭台林立，屋舍俨然，田耕不辍，端得人烟茂盛。
前后相差如此之大，又以珍珠港之繁华，稍有智慧之辈，便能看出，眼前荒凉密林必有蹊跷。
实际也是如此，周围里巷之人，皆称此密林为无头林。意味进入林中不知路，无头乱窜也。
然而凡俗之人，入此林不得其法，自然无头乱窜。但若得其法者，自可如临家室，出入得门。
陆离只是眼眸一扫，万般就入心中，微微一笑，便踏步入了此林。
说起这华池园，那是他近些日子厮混，于其他散修口中得知的，一处上层散修集会之地。
听闻能在此园相会者，皆是散修中颇有名望之辈。
于此不管是交流心得，或者置换物品，都要比城内其他散修集会高档不少，引得港内颇多散修向往之，恨不能与之一会。
甚至连周边海域都有所耳闻，乃是一处极负盛名的修行之地。
陆离来的时间正好，此时午时已过，空中烈阳稍退，但光华不减，日光落下，华光映于池上，又与水面折射，顿时金光蕴蕴，布满园中，使得此地宛若仙境。
待他踏过林间，进入中心园区之后，见到的便就是这一幕。
“果是仙境。”陆离不由赞叹。
虽已在神柱山时，他见过不少天地奇景，其中瑰丽玄奇之处，胜过此处的也非没有。但即便如此，这处华池也称得上是仙境了。
陆离目光往周围看去，却见园内有不少亭台楼阁，也有不少山林矗立，更有舟船行于池上。
而各处地方皆有人影行没其中，或相互攀谈，或对弈论道，或饮酒为乐，或歌舞不休，亦或市贾交易，不一而足。
而种种行为，又在这金光之下，披上朦胧轻纱，真仿佛仙人在世。
然而陆离扫过一圈，却见这满园仙人修为至高者不过凝聚三气，人数寥寥，还不过一指之数。其余多为才入一气者，占据了园中九成之人。
可即便此，一园之人也才二三十，若在这周遭十数里的华池中，也显得空旷无人。
‘这就是散修向往之圣地吗？’
陆离从那表面幻像之中，看透内中里质之后，不由微微摇头。
但随即转念一想，在那占据大多数，可修为却连凝聚一气都还不到的底层散修眼中，这不就是神仙圣地吗？
念及此处，他哑然失笑。
所幸此来园中，为的也不是看这美景，而是另有它事。
陆离视线在园内巡游，在看过一处之后，终于是停了下来。
却见在一处沿池小亭之中，一青一白两道身影正煮茶论道，相谈甚欢。
“那便是鹤真人吗？”
陆离站于华池之畔，双手倒负，似乎是在看着池中美景。但在那视线尽头，却若隐若现的停在了那亭中两人之上。
除此之外，眸中微有流光，瞳孔倒影之下，似乎已纳天地。
……
此时，御华亭内。
小炉煮茶，白雾袅袅，在周围朦胧金光之中，茶香已充斥小亭。
“博道友，这是我雾凇山特有的断云灵茶，八百年才可得那一斤，能通百骸，增修为，洗灵体，乃是上佳好茶。道友尝尝。”
却见亭中那白色身影，这时捋了捋胡须，一脸笑意的说道。
却见此人鹤发童颜，白衣素袍，面容清瘦，眉间一点艳红，颇具仙风道骨。
而在其对面，与青袍男子端坐于上，面貌英俊，气度俨然，天生一股贵气，令人一见，便知出身不凡。
“哦，对于雾凇山的断云灵茶，本王也是听闻已久了。只可惜此茶贵山一直不肯外售，倒是让我馋了千年，却一直未能知晓其中滋味，殊为心痒。鹤道友倒是一偿了我的心愿。”
这位被称为博道友的青袍男子微微一笑，也端起茶品了品，茶香清淡，却有一股清甜绵长，茶水入喉之后，一股暖意也涌入身体领事之百害，都感觉颇为舒适，隐隐有轻松之感。
此种体会，顿时令他心中颇有惊讶。
刚才他一番话，其中大半只是恭维，场面而已。
但真的品了，才知这断云灵茶，果然不负在这东海之中的盛名，竟是连他这等修为，都能有少许益处。
虽然不多，但也是天下一等一的灵茶了。
‘不过也正是如此，这雾凇山，我族便就更加势在必得了。到时将此山拿下，什么断云灵茶，八百年一得，还不是予取予求。’
青袍男子心中这般想着，面上笑容更深，又在喝了两口茶。
见他如此，对面那位白袍老者便就笑道：“是吗？这茶老夫还存了一些，稍后便送道友一斤，让道友日后也能时常品茗。”
“那就多谢鹤道友了。”
青袍男子笑着拱了拱手，随后面容微微一肃，沉吟一下，便就说道：“送茶之事可暂且放下，只是鹤道友，我此来相聚，所为于何，道友应当知晓。不知我等共商之事，道友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听他这般说，那白袍老者也收拢了笑容，面色有些僵硬的说道：“这个……实不相瞒，博道友，虽然我与白道友和红道友皆心向东海，不愿为那人族仆从。
但雾凇山中有十真人，其中人族者六，我等妖修只有四位，本就力孤。
而且山内诸修，皆是托庇于清灵散仙门下，受其庇护，是以多感其恩情，愿为其奔走。
我等三位努力奔走，可最后所能聚拢，愿与我等一同投向东海者，也仅有二百余数。
更甚至连我等山中妖修中最强者，隐位魁首的青竹真人，在我们劝说之下，也迟迟不肯表态，并无多少向东海之心。
这实在是有愧博道友所托啊！”
白袍老者说到这，面上既有难堪羞愧，亦有些许不甘怒火。
青袍男子听到这，面容也是跟着有些难看，随后皱眉问道：“雾凇山中妖修者有六百，愿随东海的才两百。其它四百妖修难道都被那清灵散仙蛊惑，宁肯与他一起做那东洲之奴吗？
还有青竹真人，他也是我辈妖类，为何宁肯徒附人族，也不愿归我做一方妖王？”
白袍老者略有丧气道：“彼辈并非是愿意做那仙门之奴，而是清灵散仙此前便就说过，即便是投东洲，也不会令我等为奴。
而是入那仙门子弟一般，享受同等待遇。
散仙恩威加于雾凇山，山内散修多受其恩惠，所以许多妖修都信了他之言。
而且即便不信，山中修士也是人族独尊，更有散仙镇压，余等不敢乱动，所以愿意表态投向东海者，便就寥寥。
至于青竹真人，他向来清静淡泊，对于名利之心并无热切。且以其之修为，即便投了东洲，也无人敢于轻辱。
甚至就算有人欲胁迫他，但青竹真人大不了一走了之。
这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
再加上他向来敬服清灵散仙，以前还受过散仙救命之恩，此次意向也就倾向于散仙了。”
青袍男子闻听此言，顿时不满道：“彼辈畏惧清灵散仙，难道就不怕我青阳一族吗？须知在这茫茫东海之上，真正做主者，还是我龙族。
那东洲就算厉害，也远在部洲之上，他们管得了大陆，可管不了大海。
更别说，如今我海族已杀入东洲，仙门节节败退，丧国失地，败亡只是旦夕之事。
你们雾凇山这时投靠仙门，无异于自取灭亡。
现在踊跃叛我，稍后大军即至，一切便要化为齑粉。
如今我来劝降，便就是想要挽救你等卿卿性命，雾凇山上难道就没有一个明理的？
都愿意跟着那清灵老儿一起去送死吗？”
青袍男子，不，应该说龙孙青阳博，这时一脸愤怒的说道。
而他对面，那个白袍老者，鹤真人，被青阳博气势汹汹的话一说，也忍不住跟着擦了擦额头的汗。
第六百五十三章内应条件
实际上，这位来自雾凇山的鹤真人，正是考虑到青阳博所说的忧虑，这才会积极的上下奔走，想要投向东海。
只不过他的一番努力，很明显，全都失败了。
可这正是让鹤真人感到胆寒的原因。
就如青阳博说的，雾凇山在深海之中，周围皆是茫茫大海，而海域又是龙族的领地，各地海族皆奉龙族之命，以龙族为首。
以往雾凇山受散仙庇佑，所以能在东海上占据一隅之地，保持着自身之独立。
可龙族能够容忍雾凇山独立，不来攻伐，却不代表他能够容忍雾凇山投敌，做那仙门内应，成为一颗锲在东海之上的钉子。
所以自从龙族埋在雾凇山的探子，传来消息，说雾凇山竟然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想要与在东洲神柱山，大败自家圣子的那个仙修陆离结姻时，整个龙宫上下都懵了。
随即反应过来后，则是惊怒交加。
东海向来被龙族视为禁脔，如今雾凇山的叛变，就犹如在他腹心之地插了一刀，这等威胁，青阳龙族又怎么可能忽视？
但清灵散仙的威名实在极盛，哪怕是青阳龙族，在龙祖不出手的情况下，也没有多大的办法能奈何那位散仙。
最后也就只能寻找其他办法，给破坏了那门亲事。
同时也在做另一手准备，想要借着这个契机，打破原本抱成一团的雾凇山。
借此机会，试试能否瓦解，或者掌握这个东海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而眼前这个鹤真人，便就是清扬龙族用来瓦解与掌控雾凇山的那柄利刃。
作为一个妖修，鹤真人对于清灵散仙要投向东洲仙门的决定，打心底里就极其排斥。
雾凇山本就是散修联盟，虽然名义上奉清灵散仙为主，但这只不过是大家借助其的威名和实力，想要托庇于门下而已。
并不是说真的就成了他的奴仆，一切予取予求。
或许那些人族修士，会因为清灵散仙投向东洲而欣喜。
毕竟若是他们也成了仙门之人，那么以往困扰山中散修的传承功法问题，或许便能迎刃而解。
同时对于东洲的富饶，许多修士也早就心向往之，能有机会归于东洲的体系之下，自然是乐意的。
但对妖修而言，东洲仙门便就不是修行圣地，人间乐土了。
东洲乃是人族的东洲，也同样是仙门的东洲。
在东洲之土，与人族同出一源的诸多神灵，尚且只能做那附庸之属，地位低下，备受歧视。
而他们这些妖修，在东洲的待遇就更加低了，甚至可以说是人人喊打。
南洲那边或许还好，虽然也都歧视妖修，但对于一些良善之妖，仙门还是乐意将它们收为灵兽，作为一些坐骑奴仆来使用的。
只有一些为恶的妖类，才会去斩妖除魔。
但在饱受海妖之苦的东洲，这边的修士不论仙神，那都可谓对妖类恨之入骨，凡是碰到妖修，不管善恶，几乎都是斩尽杀绝。
试问这种风评之下，他们雾凇山的妖修，有几个敢去，或者说愿意去东洲的。
更不用说雾凇山的散修，都散漫习惯了，骤然在他们头上找一位太上皇，受其约束，自然是不肯的。
尤其是如今东洲和东海正值大战，兵祸连绵，不管是仙妖双方，都是损失惨重。
那修士去到东洲战场，是成片成片的倒下陨落。
其中惨烈之处，传回东海来，便是连修士听闻，都是吓惨了一片。
雾凇山的散修们修行的好好的，清灵散仙突然说要在这种紧要关头投靠东洲，摆明了是要加入这场大战。
那些逍遥散漫，过惯了安逸日子的散修，又哪里肯去给那些东洲仙门卖命。
更不要说雾凇山还被东海包围，周围都是妖族，身陷妖穴，此时说要投敌，那不就是摆明了自寻死路嘛？
别说是那些妖修不愿，便是连一些人族散修，都没几个愿意的。
只不过清灵散仙威望太高，而且底下也有一批支持者，所以暂时将这种声音给压了下去罢了。
但人心不服，便是不服，即便明面上不说，心中的非议却也止不了的。
同样求生的本能，也无法止住。
于是在这种背景之下，以鹤真人为首的一些散修代表，便开始寻求出路了。
清灵散仙想要投靠东洲仙门，那么他们想要阻止此事，最为直接的办法，那自然是寻找东海龙族了。
作为和东洲仙门争斗万年的庞大势力，东海龙族在东海之中，可以说是说一不二，万族共尊。
雾凇山同样在东海，自然也长时间受到了龙族之威的熏陶，对龙族心生畏惧了。
所以出于自救和寻找外援的心思，在东海龙族接道雾凇山要投敌的消息，对此还感到头痛棘手，不知该如何处理的时候。
以鹤真人为代表的雾凇山亲东海派，便就找上了门来。
对于此，青阳龙族自然是大喜。
雾凇山盘踞在九月海，山中养着十位真人以及两千散修，这偌大一个家底，自然不可能凭空冒出来。
实际上，雾凇山之所以有此声势，与其在九月海中占据的广饶海域与海量资源，也是分不开的。
此次攻打东洲之战，以九月海出的兵力最少，并非是没有原因的。
就是因为雾凇山硬生生地，将九月海相当一部分的资源给占去，这才变相的削弱了九月海中其它各族势力的实力。
如此才会导致倾尽一海之力，竟然只凑出了四十五万海妖大军，远不如其他三海的局面。
而对于这个在自家地盘上，占据大量资源和海域，却又不听从管教的叛逆，青阳龙族一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要除之而后快的。
因此在初闻雾凇山有变之后，再经历了开始的紧张害怕之后，青阳龙族这边也很快意识到，这也是一个机会。
若是能把握住，说不得就能一举除掉雾凇山这颗东海毒瘤。
为此青阳龙族还特地派出了青阳博这个真龙，让他全权负责雾凇山之事，开始筹谋策划覆灭这个叛逆。
而联络山中妖修，图谋一起反对雾凇山投靠东洲，并且转而投向东海，便就是青阳博的第一个计划。
然而就是这个计划，十年过去了，眼前这鹤真人却说努力了十载，最终却毫无进展，怎能不令青阳博生气？
好在此时，似乎是见这位龙孙生气，也似乎是真的害怕雾凇山面对东海围攻，在说完一个坏消息后，鹤真人终于给青阳博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不过虽然我串联妖修进展不大，但山内一些人族散修，其实对于投靠东洲也兴趣不大，反对者也有不少。
他们都是不想参与这场大战的，因此对于散仙的决定很不满，觉得这是将他们带进火坑，想要害死他们。
因此山中有两位人族真人，在察觉到我的行动后，也都找上了门来。
他们虽然也不愿如我等这样，明目张胆地投靠东海，但为了保全雾凇山的独立自主，却也是愿意与我合作，一起破坏月华仙子和那个陆离的联姻的。
雾凇山与东周合作的前提，便就是月华仙子与那个陆离的联姻。
因此若是能将这个纽带给截断，那联姻自然也就成不了，就更别谈合作了。”
鹤真人将这个意外之喜说出，然后看了看青阳博，后者面色果然和缓许多。
见此，鹤真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却也小心翼翼的继续说道：“不过那两个人族真人也有些条件，想让我和博道友说说。”
青阳博眉头一皱，问道：“什么条件？”
鹤真人道：“那两位道友说，若是此事成了，阻止了雾凇山投向东洲仙门，那么同样的，青阳龙族这边胁迫雾凇山出兵援助东洲的事情，也必须就此停止。
他们之所以不愿投向东洲，为的便是躲避大战。
可贵族这些年来一直逼迫我等屈服，想要我们出兵援助东洲战场，这引起了山中极多人的不满。
所以这两人说，若是青阳龙族不答应，那么他们宁肯倒向东洲。反正都是参加大战，那还不如帮助同族好一点，起码死的能够顺心。
博道友，他们原话便是这些了。
道友以为如何？”
鹤真人也略有些期待的看向青阳博。
雾凇山原本保持了千万年的独立，骤然间就要投向东洲，自然不是脑门一热的决定，都是有缘由的。
一切还要说到十年前，在青阳修于神柱山大败一场，青阳龙族损失了数十万大军，兵力顿时捉襟见肘。
所以为了改善局面，他们便就将主意打到了一向独立的雾凇山上。
所以近些年来，青阳龙族便就一直逼迫雾凇山出兵，明里暗里做了许多打压，就是要逼他们选择阵营表态。
而这么做成果也很显著。
那便是清灵散仙决定，要率领整个雾凇山，一起投向东洲仙门。
不得不说，这对青阳龙族而言，实在是一个“大惊喜”。
所以如今为了消化这“大惊喜”，青阳博不得不殚精竭虑，日夜去想该怎么摆平这个烂摊子了。
第六百五十四章亭中匕现
“停止征兵之议……”
青阳博听着由眼前鹤真人转述的，雾凇山那些人族真人的要求，心中本能的就是一怒。
但又见到鹤真人那期盼的目光，原本涌到喉头的训斥立刻止住了，脸上表情虽然有些转冷，但到底没有将那怒火说出。
‘眼下首要之急，是阻止雾凇山那些散修投向东洲仙门，这才是眼前第一要务。
而逼迫他们从军出征，随同大军一起征伐东洲的事情，或可暂且让一让，日后再作计较。
不过如此一来，便要想办法说服族中其它兄弟叔伯，最重要的还是要获得祖父的准予。
没有他们同意，我一人也说了不算。’
想到这，青阳博不由更加头痛了，同时也有些抱怨不满。
族里那些人当初将这麻烦推给他，如今又来指责他办事不利，却不想想当初自己推辞差事的时候，笔等又如何说的。
真是孰为可恨！
但眼下事情，确实不是他一人之事，而是事关族群存亡。
雾凇山势力极大，虽然他已经拉拢了以鹤真人为核心的三个大妖，同时对方也拉来了两百余山内妖修。
甚至如果等清灵散仙真的做出投靠东洲的决定之后，应当还能再拉来一些助力。
彼辈都是妖修，是绝对不会跟清灵散仙一起投靠东洲的，到时也只能投靠东海，也算得到了不少的收获。
但相比于收获，雾凇山大部分力量，却会投向东洲仙门。
而以清灵散仙为首的散修力量，可是远胜鹤真人他们的，更别说鹤真人三妖，也只是寻常真法真人而已，远不及清灵散仙那等地花大修。
如此一算，东洲获得的好处，却是十倍于东海这边。
此消彼长，若真的让东洲做成这个事情，那么如今已渐渐陷入僵局的东洲战场，恐怕立时就要生出反复，局面将大不利于东海这边。
青阳博作为青阳一族的真龙，本身就是东海的统治阶级，属于得利阶层，自然不可能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眼下既然分裂雾凇山的事情已经失败，那我也不可使那陆离得了好处。
他想要娶那清灵老儿的女儿，我偏不使他如愿。
若是将此事告吹，两边必生嫌隙，届时就算清灵老儿再想投东洲，恐怕也无法成行了。
这样即便无法利用雾凇山的散修之力，那东洲也别想得什么好处，一切也就能维持之前局面。’
将前后利弊想清，青阳博略带清冷的脸色，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只听他道：“征兵之议，原本我就不赞同，此前就有所反对。
而且我青阳一族，也并非是要故意逼贵山修士去送死，实是此次东洲欲征我东海，想要占据这七海之地。
可这海中各地，早已被我等各方占据，那些东洲修士杀进来，侵吞的也是我等之利。
此次东洲之战，非是为了我青阳一族之私欲，而是为了东海各族之大义呀！
雾凇山也是我东海的一份子，此番也只是想邀贵方一起，守卫我等之海罢了。
既然雾凇山诸修不愿，那我青阳一族也不勉强，此事就此作罢。稍后我便回返族中，想来族内其他叔伯长老，也是不会拒绝的。”
青阳博长篇大论一番，最终还是松了口。
而旁边鹤真人一听，面色顿时大喜，当即张口道：“有博道友这一言，我也可以做出保证，待回到山后，必可再劝说几位道友，使其等反对此门亲事。
道友说的不错，这东海是我等东海各族的东海，与那东洲人何干？
只要能保证以往逍遥日子，我山中诸修，又有哪个愿意去投东洲人，给他们卖命。”
对此，鹤真人信心十足。
他本就是雾凇山散修，对于山中诸多修士所思所想，再是清楚不过了。
山内诸修所求无它，如往日一般安定逍遥而已。
只不过先前青阳龙族逼迫太过，所以才让山内诸多人族散修，生出了与其给那些龙族卖命，还不如投靠与自己同族的东洲仙门之想法。
可若是青阳龙族不再逼迫，那没了外部压力，山内散修与东洲联合的念头，自然也就淡了。
如此只要他再稍加劝说，那么这次联姻之议，便就自会被诸修所抛弃。
至于清灵散仙那边，只要山内大部分修士反对，那么除非散仙直接以武力镇压，否则也无法阻挡这汹涌民情，只能遂了众修之愿。
想到此，鹤真人心中便不由愈发的愉悦，只觉自己此次为雾凇山解去了一大灾祸，更加自得了。
而旁边青阳博见他如此保证，心里虽然有些可惜无法收服雾凇山，但想到能阻止东洲之谋，却也变得安慰了些许。
便就勉励道：“那雾凇山之事，便就拜托鹤道友了。而鹤道友所托之事，我也会尽力在族中斡旋，不会令道友失望的。”
“善！”
鹤真人大笑一声，随后举起面前杯中之茶，开心道：“那我等便各尽所能，一起消弥这场祸事吧！”
青阳博同样举茶，两妖大笑而饮。
随后他们又商议了一些细则，彼此互通谋划，约定彼此配合的地方，将两边计议细化，等到一切谈妥之后，天色竟已至黄昏。
此时月自西起，夕阳余下残辉，正是阴阳交替之时。
青阳博见到天色已暗，这华池园中，又多了些散修，人多口杂，自己事也谈妥，便就起了离去之念。
却见他饮了最后一口茶，然后道：“鹤道友，事情便就这般决定了。你我会面乃是隐秘，不好为他人所知，我便先行回去，督办商议之事了。”
鹤真人点点头，也未挽留：“道友且去吧。这华池美景颇为壮丽，如今那日华我已看过，现在月华将来，正好一观其美。却是要在这里多留一会了。”
青阳博对此没有多说什么，向鹤真人拱了拱手，随后便转身离去。
却见他从小亭离去，然后穿行于园内小道，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而远处池边，陆离望见这一幕后，也终于收回了视线。
他再度往远处亭中看去，却见那鹤真人此时依旧端坐亭中，炉里却是已经换了一壶新茶，在这烹茶观月华，一副悠闲姿态。
“谋大事却还这般松懈，这便是散修吗？果然逍遥自在。”
陆离轻笑一声，随后踱步向前，竟是直接朝那小亭走去。
此地距离那边不远，不过片刻，便已到亭前。
此处小亭乃鹤真人与青阳博议事之地，此前便做了些许禁制，遮蔽外人眼线，使人下意识的忽略此地。
但这些许禁制，能糊弄得了外面那些低阶散修，却瞒不过他这一双法眼。
陆离毫无阻碍，便就进了这亭中之所。
而在他踏入瞬间，亭里正在烹茶观池的鹤真人，瞬间就惊觉，抬头望了过来。
“陆离！”
待见到来人面目之后，鹤真人顿时面色大变，惊呼出声。
“鹤道友认识我？”
陆离见对方叫破了自己身份，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也对，此前净月道友两次来我神柱山，也见过我之面目，定是传回了雾凇山，鹤道友知晓我之形貌也属正常。
这样也好，省得我介绍身份了。
这华池美景果然是海上一绝。我游行东海，此处景色，可称得上是我所见第一。
道友倒真是寻了个好地方。”
陆离走到亭边檐廊，此时外间天色已暗，月华落下，茫茫银光洒落华池，又经池水衬映四方，直将此界天地化为月芒幻境，令其都不免为之入神。
然而他这边轻松惬意，旁边坐着的鹤真人却是冷汗夹背，心神大乱。
见到刚刚才想要谋划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心中的震怖惶恐，几乎要填满了整个心腔。
恐惧、害怕、慌乱、困惑、绝望……
无数种情绪和念头出现在他脑海，但无一例外，没有一个是能让人安心的。
但好在他到底也是一位真人，尽管此时心神动摇，但最终还是勉强镇定下来，前挤出笑容道：“陆道友也喜欢此间景色，看来你我倒是兴致相和，志趣相合。
只是不知陆道友缘何来此，这倒是令我颇感惊讶？”
陆离回过头来，看向面前脸色稍有苍白，却面色强自镇定的白发老者，笑道：“鹤道友亡了吗？十年之前，可是雾凇山的净月道友亲自来寻我，说雾凇山要与我结下亲事，将月华仙子嫁于我为道侣。
不过彼时我公务在身，战事紧迫，所以脱不开身来，便就定下了十年之约。
如今十年之期已至，我也自东而来，准备上雾凇山谈一谈这门亲事了。”
鹤真人这时也稳住了心神，见陆离这么一说，也回过了神来，面上的笑容便就从容几分，只听他道：“是吗？原来十年过得这么快。不过道友来的也快了些，事先也不曾知会，倒是令我颇为措手不及。”
“当然要快些！”
陆离闻言哈哈大笑，随后平和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白发真人，口中却是平淡道：“若是不快些，那鹤道友岂非就坏了我这桩姻缘。”
鹤真人闻言，面色大变。
第六百五十五章以理服人
他发现了？什么时候？
鹤真人心中，瞬间生出了这些念头，随后恐惧再度无法遏制的涌出。
对于自己的图谋，他是再清楚不过了，可以说那是变着法来和眼前这个陆离做对。
此时对方已经知晓他的图谋，而眼下两人同处一座小亭，想到以往陆离在东洲的赫赫威名，他的心就忍不住抽搐颤抖。
别看他刚刚与青阳博高谈阔论，所言所思，都是如何对付陆离，坏了他和雾凇山的亲事。
但那般底气，皆是在背靠雾凇山以及东海，这两大势力的前提上。
再雾凇山上，上有清灵散仙镇压一方，中有山内诸多真人作为支柱，下有两千散修作为羽翼。如此势力，即便陆离再强，也有可底气御之。
而那时再以青阳龙族作为外援，反过来压迫雾凇山上诸多真人，便可借此之力，对抗陆离。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他鹤真人在雾凇山上。
只有在山上，才可合纵连横，行那对抗之举。
但眼下这个前提不在，陆离与他两人独处一处，雾凇山远在数十万里之外，青阳龙族更在其它海域，哪来的其它势力让他借助。
由此也令鹤真人在陆离戳破了他的图谋之后，心离畏惧到了极点。
陆离之强，早在他初至东海时，便就行船横行海上，纵掠四方，连斩夜叉族两位大妖，令玄叶海诸族畏怖。
而后又独自降服了青鸟一族，将那三头青鸟妖王收为坐骑。
最后更是随着在东洲的一场神柱山大战，与那孟启明合力，一举灭杀三十万海妖，早已将威名传遍东海。
面对这等绝世凶人，鹤真人知晓，真斗起来，他绝对没有半点幸理。
所以在意识到事情败露后，他半点也没有反抗的念头，甚至连逃走的想法也无。
随着青鸟一族的降服，东海谁不知晓，眼前这位可是操弄空间之法的行家，你遁速再快，还能快得过人家直接横跨空间不成？
不过鹤真人到底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此时便就强笑道：“陆道友说笑了，我雾凇山能与道友结成姻亲，这是天大的好事，我一万个愿意，怎么又会去破坏呢？”
然而对于这话，陆离却也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踱步来到炉前，就在鹤真人的面前坐了下去。
此时案前依旧有一副茶具，杯中还有些许的茶水残留，他扫了一眼，挥手将茶杯移开，又从面前炉旁取了一杯新茶，嗅了嗅茶香，扑鼻沁人，随后便饮了一口。
香茶入口，果然醇厚绵长，不过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其他什么体会，比如增长法力什么的。
方才那青阳博饮此茶有益处，不过是对方修为低下，这才饮之有益。但陆离如今修为百倍于那青阳博，对其有益之物，对他却不一定有用。
好在陆离此来也非为茶，他饮了一口后，便就放下茶杯，目光直视鹤真人，冷笑道：“道友记性倒是忘得快，我坐下榻上余温尚在，旁边杯中也有茶水，方才此处所坐何人，鹤道友难道就忘了吗？”
听到这言，鹤真人再无侥幸，真的确认对方是知晓自己图谋，甚至很有可能全程看到了自己和青阳博密谋的过程。
这是根本无法抵赖的。
心中绝望，他再无犹豫，顿时身上亮起一道白芒，便就要先发制人。
此次自己图谋泄露，还是被事主戳破，鹤真人自觉已无活路，还不如拼死一搏。
但他才做出这种念头，便就觉得周边天地一下子变得沉重万分，自己陷在其中，犹如泥潭，根本动弹不了。
同时天地之间的灵气，也一瞬间排斥自己，难以化为己用。
更加恐怖的是他体内胸中五气，此时竟然开始紊乱起来，渐有不受控制之感。
一股阴寒诡异的力量，也从体外渗透到了体内，慢慢腐蚀着自己的身体。
而面对这力量的侵袭，自己修行的真法竟然毫无抵抗之力，转瞬间便就被击溃了。
‘好快！’
鹤真人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与陆离的差距竟有这么大，竟是连反抗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体已被他人所控。
转瞬之间，才过去十余息，他便已经为人所擒。
而做这一切时，陆离依旧在饮着茶水，神态悠然自在。
等到鹤真人已被拿下，他才放下手中茶杯，看着这个一脸绝望惊恐的老者，淡淡笑道：“看来道友已经认清形势了，既然这样，那你我便可好好静下心来，详谈一番了。”
他并没有斩杀鹤真人的念头。
一来对方到底是雾凇山的散修真人，此次他图谋雾凇山，为的便是其中的散修力量，当然不想随便折损。
况且雾凇山中的那位清灵散仙，实力强横，也不是随便能欺的，陆离要顾虑到对方的想法。
二来听其方才与那青阳博的谋划，他在山里面还有不少好友势力，这都是不小的力量。若是能以他为突破点，或许能令此次雾凇山之行顺利不少。
而如何突破，便就要看这一次的商谈了。
而对于这点，陆离也颇有自信，相信这鹤真人在自己的劝说之下，会做出一个明智而又正确的选择。
他是有经验的。
就如此前梅曦那般桀骜，最后还不是在陆离的劝说之下，识大体的加入了自己的麾下吗？
月色漫漫，银华满园，在这美景之下，陆离就开始了自己的劝说。
……
十日后。
雾凇山外万里之处，一座方圆千里的海岛上。
山野林间，却见一头白色银狐狂奔不止，拼命的朝着海外逃去。
然而它才跑了数百里，便就被人堵在了林中。
“白道友，如今形势已变，归顺我主乃是大势所向，道友何不顺应天时，与我一同降服，如此方可保全自身。”
只见前方一头白羽仙鹤，此时凌空而飞，冲着下方那头白狐苦苦劝说。
“是啊，白妹妹，主上天人之姿，威名遍布东海，与其相抗，只是自寻死路，唯有归顺，才是明智之选。”
另一侧，一头红色的仙鹿，此时也站在一块大石上，冲着白狐说道。
然而对这两者所说，白狐却是充耳不闻，只是那猩红的眸子中，却是充满着绝望与不甘。
第六百五十六章初见散仙
“住口，你二个贼子贪生怕死，背弃盟约，竟引外贼来相害同道，有何脸面在我面前说这些话。”
却见下面那被围堵住的白狐，这时大声立喝，咬牙切齿间，已生出绝死之念：“我白秋练即便是死，也不屈服于人。”
言罢，这白狐身上气息猛涨，只见无数白色光华如同匹练，从狐尾处狂涌而出，就欲冲天而起。
“驭心神光！”
天上的白鹤以及山岩上的红鹿见此，纷纷面色大变，身形立刻就往后退去，似乎对于这些光华匹练极其忌惮。
然而那白狐既已经决定拼死一搏，又怎么会任由他们离去，下方涌出的光化匹练速度极快，瞬息便就占据了周围整个天地。
仙鹤飞在半空，在匹练袭来时倒是见机快了点，险而又险的避了开去。
但下方红鹿靠得太近，哪怕见机不妙后就立刻逃离，却还是被匹练给缠上了。
好在这红鹿既敢来围困着头白狐，多少也是有些本事，眼见白色匹练涌来，它也长吟一声，顿时周围无数青光涌来，化为无穷生机，瞬间引得周围草木暴涨，化为了层层防护，竟是将白色匹练给拦了出去。
一时间，白色匹练不断的在草木之间渗透，想要向里面被护住的那头红鹿纠缠而去，而周围草木也不断聚拢封闭，阻挡着白色匹练侵袭。
两边竟是僵持了下去。
见此一幕，原先逃去的白色仙鹤此时竟又返回了来，不过相比起逃走时，此时仙鹤背部，已有一蓝衣人盘坐于上。
“果然有些手段。”
陆离坐在鹤背之上，目光往下面看去。见到红鹿在白狐的攻击之下，一副苦苦挣扎之景，不由摇了摇头。
“都是下奴无能，辜负主人期望了。”坐下仙鹤听闻这言，顿时连忙请罪。
“这不怪你们，你和那鹿儿都才初入真法之境，而那白狐却已真法小成，修为本就胜过你们许多，拿不下它也是正常。”
陆离视线又看向坐下这头白鹤，或者说，叫其为鹤真人更恰当一点。
自从十日前，他无意间得到消息，知晓了雾凇山中有内鬼，欲和青阳龙族之人在华池园相会，并以此查到了鹤真人后。
经过一晚的劝说，陆离便就成功地令这位鹤真人弃暗投明，自愿投入自己麾下，做一贴身坐骑。
而后经过鹤真人的自主告发，他又成功的知晓了雾凇山内另两个内鬼是谁。随后便让鹤真人将他们一一约出来，由陆离进行劝说进行劝说。
下面那头红色仙鹿，便就是在三日前经过劝导后，正式弃暗投明，第二位加入陆离麾下的仙兽。
而这白狐，这是最后一个内鬼了。
“想不到这白狐，如此冥顽不宁，到了如今还负隅顽抗。也罢，看来只能让我亲自出手了。”
陆离瞅了眼下方白狐，面色依旧平淡，只是眼中多了几分冷意。
他抬起大手。微微向下方一抓，顿时周围虚空仿若凝固了一般。
风不动，云静止，便是连那光线，也滞于虚空。
天地间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定格。
下方正在争斗不断的白色匹练与青色林木，以及那白狐和红鹿，也在一瞬间被定住，半点也动弹不得。
陆离的虚空法令虽然还是偏向于挪移逃脱，但是一法通，万法通。
随着他对法令的参悟不断精深，时至今日，哪怕是法令的凝滞之能，却也足以令两只真法境的大妖无法反抗了。
将那头白狐定住，陆离再招手一摄，就准备将它拿下。
别看白狐口中说的刚烈，但几种手段俱下，保管叫对方服从。
甚至假使它真的宁死不屈，但陆离如今修为。也有强行奴役对方神魂身体的手段，结果依旧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般想着，白狐的身体就从下方地面飞来，然而到了半空之时，却又忽地停下。
“唉！够了。”
天地之间突然生出一声叹息，随后周围原本凝固的天地，顷刻间竟然土崩瓦解起来，原本停滞的万事万物，一瞬间又再度恢复了活跃。
在这短短刹那，陆离所凝滞的虚空，便就被人给破去了。
“是哪位道友在此？”
陆离感受着自己的法令，在那一声叹息之下，犹如一溃千里，竟然半点抵抗也做不了，不由脸色大变，心中同样感到骇然。
刚才他定住那头白狐，虽然没有用尽全力，但却也有着相当于法令大成的威能。
此种力量，即便是他，哪怕全力出手之下，虽然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将凝滞的虚空给击破。但却无绝对无法像眼下这般，做得毫无痕迹，犹如冰雪消融一样，顺其自然。
意识到这一点，陆离瞬间就明白了，来者是一个修为远胜于他的存在。
然而正因如此，才令他感到忌惮。
以陆离如今之修为，纵使是那些天花种子，仙门道子，与之相媲，也是差了一些。
而据其所知，当今之事那些天花种子，便就已经是此世天花之下最强者了。
可那些最强者，却也不如陆离，那他们自然也无法做到刚刚那种事情。
这岂不是说，来者更在天花种子之上，而天花种子上面是什么？
‘天花……’
陆离得出这个结论，不由吞咽了一口唾沫。
哪怕之前一直在心里面说，自己即便不敌天花，但却也可以从天花手中逃脱，可真的让他面对天花，心中也依旧忍不住生出一些紧张畏惧。
可畏惧之余，陆离也忍不住生出一些疑惑。
‘虽然天花厉害，但我已经将天命法令和宇天法令修至圆满，按理说有这两门神通在，即便是天花亲临，我怎么也该得到一些预兆才是，可为何没有得到半点警示？’
陆离心中困惑无比。
他对自己的法令有足够信心，并不认为天花可以完全避开法令的探查预测，这其中绝对有什么缘由在的。
但眼下他已经没有空去细查了。
随着那声音落下，陆离的虚空法令崩解，天地恢复了正常，但未过一瞬，一股庞大的气息，便就取代了那凝滞虚空的力量，将整个天地笼罩。
强大的威压，毫无保留的宣泄了出来。
感受着这股气息，陆离面色又再度连变。
“天道之力……”
不会有错，这是天道的气息。
此时此刻，突然涌出的这道陌生气息，竟如当初的深渊天花一般，给陆离一种直面天地的感觉。
回想当初深渊天花，最后那消解一切，使之回归天地的可怕，陆离至今依旧感到心中颤粟，几乎忍不住想要立刻逃走。
然而这股气息在出现的那一瞬间，便就若有若无的将他给锁定了，似乎无论自己往何处去，都能立刻被给捕捉到。
但同时陆离又感觉，这道突然出现的气息，对他似乎并无敌意。
此时虽然将他气机给锁定，但愿好似只是试探，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察觉到这一点，陆离这才稍稍稳定，心神没有立刻落荒而逃，虽然他对于是否能够逃走，也无多大把握就是了。
在煎熬等待之中，又过了两三息，远处天际终于出现了异象。
却见一道紫霞绵延而来，遮天蔽日，直将周围万里虚空，都化为了氤氲紫气。
此时紫气东来，天地为之而变。
“散仙！”
正当陆离被这紫气东来的景象，震的心神动摇时，他坐下的鹤真人，在看到这异象后，此时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不止是它，下方已经恢复了自由的白狐和红鹿，此时也望着紫气东来之景，俱都神色大变。
不过红鹿是畏惧害怕，白狐却是惊喜激动。
“散仙救我！”
只见白狐飞身一跃，便就化为一道流光，朝着远处紫气飞去。
它竟是找到了靠山，直往活命之路而去。
陆离见此，眉头动了动，但感应到周围那天道气息，终还是忍了下来，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而相比于白狐的活命之喜，鹤真人和下方红鹿却是如丧考批，一副绝望模样。
看着他们的神情，还有几句惊呼，陆离也终于反应过来，知道来者是谁了。
“东华散修陆离，见过清灵散仙！”
陆离望着远来紫气，眼神变了变，随后面色一肃，朝着前方行了一个道礼，便就朗声出言。
行礼出言之后，他便紧紧盯住周围天地中的紫气，宇天法令毫无保留的用了出来，监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同时天命法令也运转到极限，感应着一切有可能的危险。
虽然方才这两门法令似乎都没有起到作用，但陆离还是依旧选择相信自己的力量。
并且除此之外，虚空法令也时刻准备着，一有不对，他便会远遁万里，绝不会停留。
不过好在周围天地间的那气息，到了此时，也依旧没有传来半点恶意，依旧是如先前那般的试探观察，就如幼童在好奇的看着陌生而未知的事物一般，只是单纯的观望探知。
而在陆离出声之后，这些探知观察的感觉，也终于收敛了起来，没有继续下去。
同时前方十里之外，周围天地间的紫气疯狂涌动，很快便聚拢显化出了一道人影。
星袍法冠，清正祥和，一白发老翁，此时面无表情地看向了这边。
“散仙！”
逃走白狐见到白发老翁出现，这时也飞得过来，身形一换，变化为一名白衣美妇，满脸惊喜的跑到了老翁身前。
白发老翁看了眼美妇，只是点了点头，便就收回了目光。
“散仙，那鹤老鬼还有红烟儿勾结外敌，竟然戕害同道，将我诱来此地，欲与……”
白秋练见靠山来了，顿时哭诉。
“好了。”
白发老翁这时出言打断了她的话，没有让白秋练继续讲下去，而是将目光看向了前方，落在了陆离身上，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面上才露出了一丝笑容：“早就听闻陆道友之名，今日终得一见矣。贫道清灵，见过道友。”
出乎所有人意料，清灵散仙竟然没有问罪，反而颇为和善的回应了陆离。
旁边一心想着，让清灵散仙给自己主持公道的白秋练，见到清灵散仙这态度，顿时面色一僵，脸上的喜色和气愤，顿时凝固了起来。
而原本绝望恐惧的鹤真人和红鹿，各自心中也萌生出了一股希望。
陆离也松了一大口气。
他果然没有猜错，这股气息的主人对自己没有恶意，清灵散仙此来不是兴师问罪的。
再想到先前净月真人来说过的结亲之事，眼前这位清灵散仙，貌似是想将自己女儿嫁给陆离的，这是要做自己丈人啊。
这不就是说明了，对方本就对自己是保持和善态度的。
想明白这点，陆离心中顿时有了几分底气，虽然该有的警惕还是没有减少，但脸上也终于多了几分笑容。
“陆某也是一直久闻散仙之名，早想着能够一见，原本想着过两日便去雾凇山拜访，没想到散仙竟然自己寻来了。”
陆离笑着朝清灵散仙点了点头，一副热络的姿态，随后又看了看散仙旁边的白衣少妇，主动道：“这位仙子却是和散仙认识吗？
原本陆某见仙子乃天地异兽，一时好奇之下，便想寻仙子结交论道。
没想仙子一见我就走，情急之下，便想来解释一二，其中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你……”
白秋练见陆离这般扭曲事实，顿时气的脸色胀：“颠倒是非，巧舌如簧，散仙……”
白秋练又想跟清灵散仙告状，然而这位散仙又一次打断了她：“休要说了，事情原委如何，我早就知晓。你和鹤道友他们做的事情，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听到清灵散仙这话，原本气愤不已的白秋练瞬间脸色一白，而原本刚刚生出一丝希望的鹤真人与红鹿，同样俱都心中一沉。
谁都没想到，他们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谋划，竟然一直都被散仙看在眼中。
想到这，一股巨寒，浮现在三妖心底。
然而清灵散仙却是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看着陆离，叹息道：“山中出了这些事情，倒是让道友见笑了。”
清灵散仙先是自嘲，但紧接着又话锋一转，语气多了几分凌厉：“不过道友私下擒拿奴役我山中真人，未免也有几分过分了吧。”
第六百五十七章就是看中我了
听得此言，原本还松了一口气的陆离，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然而这也不算什么。
随着清灵散仙话出口的那一刻，无处不在的强烈危机感，顿时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只是一瞬之间，陆离便心头警兆大作。
先前还没有多少预兆的天命法令，此时竟疯狂的不断的警示起来。
就仿佛原本还是太平盛世，结果眨眼就烽火遍地，狼烟四起一般，处处是危机。
好在虽然警兆四起，但冥冥之中，陆离还尚未感到致命威胁。同样对面清灵散仙语气虽然严厉，但话语间似乎还有几分回转余地。
所以陆离还是强忍撤走的冲动，而是镇定道：“散仙说的不错，陆某贸然对贵山修士动手，确实有几分不妥当。
不过我东华有一座谚语，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陆某此次赶赴东海，为的便是赴十年前与散仙之约。
彼时散仙遣净月真人来神柱山，说欲与我结亲，陆某念及散仙威名，又仰慕月华仙子之资，是以欣然同意。
熟料如今赴约而来，行至半途，便就听得这位鹤道友与东海青阳龙族相谋，欲毁我婚事，更甚至准备投向东海妖族。
毁我姻缘，其恨大也。
投我死敌，其仇同受也。
彼辈二者共有，自然怪不得我倾尽所能，来消弥此种祸患！”
陆离说着，目光看向了座下的白鹤，还有红鹿，以及那个白衣美妇人，那冷峻的视线，只将三者看得心头发悸。
但他很快就将目光从三者身上移开，最后定格在了前方的清灵散仙身上，语气颇带几分锋芒道：“倒是散仙，先遣人来邀我成就姻亲，后又坐观下属肆意破坏，纵容齐等与我之仇寇相勾连。
凡此种种，莫非散仙已经决定毁婚，决意与我、与东华仙门为敌了？”
陆离此言一出，身上一股冲天气势也油然而生。同时自身之法令也全力运转，一十八种法令相互配合，瞬间形成了一种可怕的混合法令。
玄之又玄的力量弥散而出，化为一抹纯黑，瞬间驱散了周围天地间的氤氲紫气，将世界变为了黑昼。
而在这黑昼之下，一道淡淡的天道气息，隐然间浮现。
一时之间，原本将周围万里都化为紫气的世界，竟然又硬生生的被黑昼，给占去了将近三千里范围，余下七千里则继续被紫气给充斥。
虽然依旧是紫气占据上风，然则即便如此，两者相抗之势，却也隐然间成型了。
周围三妖见此，尽是神色骇然，同时更是感受到周围两股相互对抗的力量，被这力量散发出来的威能所迫，竟隐隐有着难以支撑之感。
时至如今，陆离修为已经远胜了一般的法令圆满，便是连天花种子也有所不如。而对面的清灵散仙更是号称东海三大散修之一，便是连天花，也据传难以奈何。
两者都已非是法令圆满之境可以形容的了，便是称之为半天花，也不为过。
半天花，半天花，有一个天花之名，哪怕只是半个，却也远非一些真人能够承受的了了。
此时哪怕两边都将心神精力，用来与对方相持抗衡上，但仅仅只是气息，却也不是一般真人能够承受的了。
好在他们的煎熬并没有维持多久。
清灵散仙见到陆离这毫不示弱的相抗，尤其是对方竟然真的顶住了自己的气势压迫，终于是为之动容。
他再度上下打量了陆离一眼，然后又看向远处将自己紫气逼走的那黑昼，眼神不由愈发深隧了几分。
稍稍停顿了几息之后，清灵散仙终于将身上气息一收，随后笑道：“果然是英雄少年，没想到我万年来不出世，世间竟出了道友这般天纵之才。看来老夫果然是老了，日后的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了。”
伴随着此话落下，却见漫天紫气渐渐消退，原先那恐怖的气势也逐渐收拢，最后尽数归于清灵散仙体内。
陆离望见这幕，心里稍稍安定，看来这清灵散仙是将自己搜捕奴役雾凇山真人的事情，给揭过去了。
这无疑是件好事。
毕竟从刚刚的对抗来看，虽然两人都未真的动手，但无疑陆离是落于下风的。
‘三大散修果然名不虚传，如今的我还差对方一大截，不过这是否也意味着我如果能将修为提升到清灵散仙的地步，便足以不惧于天花了？’
想到三大散仙可在天花手下自保的传闻，陆离心中就不由一动。
眼前清灵散仙虽强他许多，但陆离自忖，若是自己能再炼出五门圆满法令，应当就足以与对方媲美了。
而五门圆满法令虽多，但只要自己稍稍努力些，也并非太过难以完成。
心中生出这般念想，陆离看清灵散仙已经选择退让，他也没有继续僵持，而是选择顺着楼梯下来。
将自身法令收回，周围的黑昼也慢慢消去，随后陆离也跟着笑道：“散仙谬赞了。陆某虽然有几分手段，但相比散仙却还差得远，又哪里敢与前辈们称雄。”
陆离还是很谦逊的。
毕竟相比于清灵散仙这些前辈，他确实还差了些。就更不用说那些天花大能了。
所以在未成天花前，或者说能在天花面前自保前，还是低调些好。
“有没有谬赞老夫自己知晓，陆道友不必自谦。”
清灵散仙摇了摇头，随后又打量了陆离一眼，洒然笑道：“不过你这性子，倒是颇和我那女儿，看样子若是你们凑到一起，还倒真挺合适的。”
陆离闻言神色一动，随后问道：“散仙如此说，莫非是同意了我和月华仙子的婚事？”
自己和雾凇山的联姻，虽然是对方先提出来的，但也仅是提议而已。
最后能不能成，还得看这位散仙和那位月华仙子的心意，这才是事情的关键。
至于其他一些人的态度，那反倒是其次的。
在刚刚见过了清灵散仙可怕实力后，陆离无比肯定这一点。
毕竟以对方实力，整个雾凇山加起来估计都不是这位散仙的对手。而修士以实力定话语权，没有实力，说话自然也就没人会去听。
不过对于他这一问，清灵散仙却是嘿嘿笑道：“陆道友当初见净月的时候不是说了吗？婚姻大事，不可儿戏。
想要先和我那女儿见过一面，彼此明了心意，这才可达成姻缘。
如今我这做丈人的同意了，可还不算数。道友须先让我那女儿倾心，如此婚事方可成。”
只是话虽如此说，但清灵散仙心中却已决定，此番回去之后，还是要在自己女儿面前，多给这陆离说说好话。
同样在刚刚的对抗之中，这位散仙看出了眼前年轻真人的不凡之处。
不，仅仅以不凡称之，还是差了些。
天人之姿！
或许只有这个词，才能勉强诉说对方一二。
在陆离的身上，他看到了什么？
难以计数的法令，其中甚至还有三种已经圆满，此种法令的数量，以及这种年纪所拥有的修为，简直闻所未闻，惊世骇俗。
此时此刻，清灵散仙心中的惊骇震撼，根本不是表面上那轻松笑容所能压下去的。
而除去以上诸种，最重要的是在陆离身上，他看到了一种机会，一种他梦寐以求，最后却只能黯然无缘的机会。
天花。
天花大道。
在陆离的身上，清灵散仙看到了天花之路。
对方不同于他这老朽枯仙，前路已绝，再无半点可能。
年纪轻轻的陆离，拥有那多到几乎不可能的法令，拥有那当世绝顶的修为，以及漫长的寿命，这些加起来，便就可以去一窥天花大道了。
自己已经无缘天花，但若是自己女儿的夫君，可以成为天花，这有何尝不是一种籍慰呢？
‘更不用说，若能够得到一位天花庇佑，对月华也是一个好事。不仅能在他日我陨落后保证安全，她也能得到扶持，来日说不得也能一窥天花之境。’
纷绪之间，清灵散仙不由又妒又叹，最终又化为了坚定。
这婚事，他撮合定了。
不为别的，就为了给自己女儿争得一分道缘，一分能够进阶天花大道的机会。
对于清灵散仙心里面那无数的念头，陆离自然是不知晓的，不过从这位散仙的态度上，他却看到了几分成功的可能。
‘大概……或许……可能……这位散仙应该是看上我了。’
带着这种略感荒诞而又复杂的体验，陆离心中生出了一丝丝小窃喜，但很快又掩去，而是点了点头道：“确实是要先见过月华仙子，才可知晓彼此心意，此点稍后我会去雾凇山，届时见过一面，就知道合不合适了。
不过此时，道友，我等是不是先解决眼下这桩事情，再论其它？”
陆离看向了清灵散仙身侧的那白衣美妇，这头名叫白秋练的白狐，还有已经被自己收服的鹤真人以及红鹿，可全都是自己和吴中山的矛盾与过节啊。
这桩事情不解决，哪能去谈其他的？
“是该解决了。”
清灵散仙也从未来畅想中收回了神，他目光在三妖身上游移，每过一妖，对方就吓得浑身僵硬。
等到看向旁边的白衣美妇，这个白秋练也没了先前的气势，再被点破自己勾结外人的事情后，她便吓得瑟瑟发抖。
很显然，此女也是知晓，自己做的事情，也不啻于背叛。
而对于叛徒，该如何处理，知道的都知道。
也因如此，这三个平日里也颇有风度，算得上大人物的真人，此时全都把心提到了喉咙里。
谁都知道，决定性命的时候到了。
只见清灵散仙看着白秋练，眸中无有半点感情，声音清冷道：“白秋练，你勾结外人，意欲乱我雾凇山内政，以昔日山中约定，叛山者共击之，乃死罪。
不过念在你往日为山内也做了不少贡献，修行至今也不易，我不杀你。
但为了惩戒，同样也是避免日后再生此事，我抽出你命魂，令你再也无法背叛雾凇山。
此等处罚，你可愿接受？”
急促的呼吸声飞快出现，又眨眼消逝。
白秋练听着清灵散仙对自己的宣判，感受着对方那毫无感情的目光，一股寒意，从心脏流向了全身，彻骨发凉。
愤恨、恐惧、害怕、不甘、以及一丝丝的轻松。
各种情绪纷沓而来，接连在白秋练的心里流过，最终全都化为了一句话。
“白秋练愿领罚。”
白秋练直接跪伏了下来。
她到底还是不敢违抗，那只是一条死路。
白秋练不想死，她的生命还很漫长，有许多可以去享受的，也还有漫漫仙路，等着自己去追寻。
所以为了不舍弃这些，她也只能舍去自己的自由了。
“好。”
清灵散仙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朝着白秋练头顶一点。
“啊——”
痛苦的惨叫，瞬间从白秋练口中涌出，随后就见一道白色的虚影，从她天灵盖中飞出。
清灵散仙伸手一招，便就将这道从白秋练神魂中，分裂出来的本命神魂收入袖中。
“从此以后你命操于我手，它日若敢再行背叛之举，我必灭之。”
清灵散仙对着下方瑟瑟发抖的白秋练说了一句，然后也不继续理会她，扭头看向陆离道：“陆道友，如此处置，道友可还满意？”
陆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白秋练，收回了视线，然后笑道：“散仙赏罚严明，处事公正，陆某佩服。”
是的，他很满意。
不仅满意于清灵散仙对自己的退让，更满意于对方对自己的态度。
现在比起之前的猜测，陆离已经可以肯定了，这老家伙绝对是看中自己这个女婿了。
要不然，也不会为了一个外人，而去处罚自己的家奴。
在了解了清灵散仙的实力之后，陆离已经直接将雾凇山的诸多散修，看作成对方的家奴了。
就像他手下的那些妖修散修一样，生死被自己操之于手，根本没有半点反抗余地。
虽然名义上，雾凇山是个散修联盟，每个散修间，彼此地位是平等的就是了。
但那都是虚的。
清灵散仙做点表面功夫，承认对方的‘自由’，那他们就是道友。
真撕破了脸，就像眼前的白秋练，那就是家奴。
第六百五十八章仙舟秘谈
“道友满意就好。”
清灵散仙点了点头，目光瞥了眼鹤真人以及那红鹿，直看的两妖心惊胆跳，便是连陆离也是心中微微一紧。
这两大妖可都是被他出手制住了的，就如那白秋练一般，都是将命魂给抽出，性命操在了陆离手上。
也就是说两妖已成了他的手下，此时落实这位。那可令他有些不舍。
毕竟怎么说都是两头大妖，即便不能掌控，杀了也是一笔不菲的灰气呀。
可若是不交，那刚刚才有些缓和的关系，起飞又要变得冷淡，甚至仇视起来。
正当陆离心中有些左右为难的时候，面前清灵散仙的视线却又很快从两妖身上略过去，转而笑道：“既然诸事已了，而道友也要来我雾凇山，那不如正好与我同归，如此也可免去一些麻烦。”
听到清灵散仙有意不谈此事，陆离纠结的心很快便就一松，也跟着点头笑道：“善，散仙乃是仙道前辈，我早就慕名已久了。
正好陆某修行上也有些许不明之处，能与散仙同行，也可在路上讨教一二。”
他确实有些地方要讨教。
比如如何从天花手中保命，比如如何进阶天花，这两个问题即便是陆离有着传承，也颇有些不甚明白。
“哈哈！道友尽管问，老夫若是知晓，定会知无不言，不会隐瞒。”
清灵散仙大笑一声，却是颇为豪迈的回应。
他正想要教好陆离这位，极有可能进阶天花的后辈，为此甚至不惜放弃了鹤真人以及那红鹿，当做人情给送了出去。
此时一些区区修行经验，就更不会吝惜了。
随后清灵散仙又大袖一挥，就见一道青光从袖中飞出，紧接着凭空暴涨，一艘百丈长的仙舟，便就浮在空中。
“此是九灵仙舟，也无甚稀奇，就是速度快了些，道友可与我乘此舟回雾凇山。”清灵散仙转头笑道。
陆离扫了眼那仙舟，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惊讶。
只见此舟通体淡青色，船体外表绘刻者无数仙纹，这些喝问不仅起到了加固仙舟的作用，似乎还兼具了某种沟通天地灵气的神通。
大量的灵气在这些仙纹的吸引之下，源源不断的从虚空中汇聚到仙舟之内，然后经由那些仙纹化为了一种加速的神通。
并且除了这些仙纹之外，陆离更是在仙舟的核心处，感应到了一些空间气息，隐隐使仙舟融于虚空，想来此舟应当也有一些穿梭虚空之能。
这还仅是仙舟的赶路功效。
除去以上两点之外，这仙舟还有一种异样气息。看样子似乎是某种天地灵兽，或许此舟便是以那灵兽之躯炼成。
同样陆离还从仙舟之上，感受到了些许威胁之感，这应当是此舟一些攻击手段。
这殊为不易。
能让陆离感到威胁，最次也是法令圆满的层次，这也就意味着此舟应当是一件法令圆满的至宝。
‘不愧是东海三大散仙之一，这清灵身家倒是丰厚，连法令圆满的宝物都有。’
陆离心头不由越加期待了。
若是真的能如他所愿，将雾凇山纳入麾下，那么不仅眼前的清灵，便是连对方所拥有的宝物，不也都通通变相的属于他了吗？
念及此处，陆离不由的越发心切了。
“那就劳烦散仙了。”
这时清灵散仙已入仙舟，陆离见此，也跟着飘身上舟。
而其他那三个已经失去了自由的大妖，彼此看了眼，都是苦涩一笑，也不敢拖沓，都跟了上去。
“出发。”
人都已经到齐，清灵散仙心念一动，便见九天灵气蜂拥而来，九灵仙舟顿时亮起青光，然后一个闪动间，便就消失在了原地。
……
雾凇山是东海有名的散修圣地，海上唯一能与其齐名的，便就只剩下由血海魔君所创立的的血海。
不过血海位置远在寂静海，那里和九月海中间隔着白冰海、黑夜海，相隔何止千万里，彼此之间基本没有太多往来，更谈不上什么影响。
而且雾凇山的散修偏向于仙修，彼此虽然依旧少不了东海散修的那种残忍特性，但到底还是讲些规矩，偏向于正义秩序的阵营，属于仙道一方。
而血海听其名字便就知晓，这绝非善类，事实上也是如此。
血海内的散修，多如同其首领血海魔君一般，乃是修行邪道的魔修，行事残忍好杀，弱肉强食的法则，在血海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所以也因此，在血海之中妖魔杂处，纯正的人类很少，可谓群魔乱舞，由是被归属于魔道。
一仙一魔，雾凇山与血海，便就分别代表了东海中，两种不同的散修阵营。
不过东海虽然有血海与雾凇山这种强大的散修势力，但真正的主宰却还是三大龙族。
所以无论是血海还是雾凇山，彼此行事还是颇为低调，只窝在自己的地盘上折腾，基本上不会、也不敢张扬。
如此一来，仙魔之争，也就从来没有发生过。
血海和雾凇山之间，也就保持着和平，除了彼此吸引各自信念不同的散修加入之外，基本上看不到分歧。
这样万年下来，经过和平发展，雾凇山的声势也就越发的强盛，渐渐有了独霸九月海东南的趋势。
“雾凇山的位置坐落在九月海的东南部，从这里再往东百万里，就出了东荒内海的范围，那里便是东荒外海的更加蛮荒区域了。
不过东荒外海乃玄元天之边缘，虽然更外围，还有东荒海相隔，但从玄元天外吸纳入玄元天中的混沌灵气，经过东荒海的筛选封隔之后，却还是不免有一些进入了东荒外海。
这些混沌灵气虽然浓郁强大，但都混杂不堪，难以为我玄元天之生灵所吸纳。
也因此，那里除了一些愚昧不堪，天生强大的异兽能够存活外，几乎看不到其他生灵出没。
而能够在混沌灵气中存活的异兽，实力也一般极强。最弱者也能有凝聚三气的实力，强者便是连真法境、法令境，都数量不少。
甚至还有传闻，在东荒外海以及东荒海中，还有能够媲美天花的混沌生灵出没。
而关于彼辈混沌生灵的来历，也有几种说法，有说或许是直接从界外进入玄元天，也有说或者是玄元天内的生灵气机，结合了混沌之气渐渐演化出来。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更甚至有一种说法，那便是如今东荒内海内的三大龙族，以前似乎就是在东荒外海游荡的混沌生灵，其等不知为何迁入了东荒内海，经过百万年发展，遂称霸了七海之地。”
仙门之内，陆离和清灵散仙煮茶而坐，这时清灵散仙从侃侃而谈中顿了顿，饮了一口茶，然后继续道：“不过我早年也去过东荒外海游历，甚至还在东荒海的边缘处观察过。
据我观察所知，这两处海域中生存的混沌生灵，基本上都灵智愚昧，比之野兽还不如，形势完全凭借本能，甚至连本能都没有。
而且这些混沌生灵，体内被各种驳杂的混沌灵气充斥，混乱无比，满是无序。
即便是杀了他们，所获得的躯壳，也无法被我等修士利用，根本毫无收益。
以上这些，却又与龙族极为不同，那些真龙不仅智慧出众，而且一身血肉神魂，都可为我辈修士利用。
但那些东海龙族，却又的确可以极其自如地出没于东方外海和东荒海内，就如那些混沌生灵一般，完全不受那些混沌灵气的影响。
真是奇哉！怪哉！”
清灵散仙说道这，也是一头雾水，不由得摇头轻叹。
“或许是因为龙族乃天地异兽，有某种天赋神通，能不受混沌灵气所害吧。”
旁边陆离也点了点头，随口附和着自己的猜测。
此时正是乘坐仙舟返回雾凇山的路上。
陆离和清灵散仙初次相会，也无甚事情，所以就如先前所说，他便开始向这位前辈，请教一些仙路上的困惑事情。
不过陆离也清楚，这才刚刚认识，清灵散仙先前说是知无不言，带一些真正的重要秘法秘术，是不可能告诉自己的。
于是他也没不识趣的去问，而是挑了一些虽然隐秘，但却算不得重要的秘闻来谈。
而如今就在东海上，若是要谈秘闻，当然就少不得东海霸主的龙族了。
此时此刻，两人便就在谈论关于龙族的来历一事，还有这广饶东海的异域奇闻。
只是虽说是相谈，但主要还是，清灵散仙讲陆离来听。
毕竟他才来到这个世界不过二十余年，连东华部洲的事情都没搞明白，哪还能搞清楚东海。
倒是清灵散仙不愧是成名万年的仙道散修，对于各种典故秘闻，都知之甚详，甚至他自己也在东海各地游历过，对于一些险地，也张口就来，令陆离听得颇为入迷神往。
就如刚刚的东海与天地混沌的关联，以及东海龙族的出身，这些都是陆离此前从未听闻过的。
对于天地灵气的来历，陆离此前只知其是天地之间一种特殊的力量，是天地之法的外显，是秩序的显化。
而对于混沌灵气，陆离也并不陌生。
以往陆离和诸多强敌大战，也不乏天地破碎之时，那时便有许多混沌灵气侵入玄元天，那时他也见过许多了。
虽然那时也曾猜测过，那些混沌灵气或许和天地灵气有所关联，却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整理出一个头绪来。
此时倒是知晓内中关联了。
玄元天就如同一个庞大的法的聚合体，是秩序的显化，在法的核心处，这种秩序的力量也就越强。
但从核心往外，一路蔓延到玄元天的外围，这种秩序的力量也就越弱。
到了真正外围处，便是玄元天与天外混沌的交界之处。
从这里，玄元天不断的吸纳天外混沌之气，将天外那混乱无章的法吸纳进自己的体内，然后又经过外围的秩序隔离筛选，从而将混沌之气转化为混沌灵气。
再经过东荒海以及东方外海的两层筛选，进一步将混沌灵气转化为天地灵气。
到了这一步，混沌之气就彻底的转化完成，变为了可以被玄元天生灵吸收使用的能量了。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个层层筛选转化的过程。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生活在两层筛选区域的混沌生灵，或许也在其中起到了某种特殊的作用。
只不过此种作用，事关天地隐秘，乃是玄元天最核心的机制，便就不为外人所知了。
‘或许只有那些与天道合的天花，才能稍加窥探吧。’
陆离心中颇为感慨。
与清灵散仙一番详谈，虽然对他修为并没有多大帮助，但对于玄元天的认识，却是进了一大截。
这些认知，别看此时无关紧要，但以后或许就会起到大用处。
陆离揉了揉眉心，这是他刚刚得知秘闻后，天命法令自动生出感应，所带来的某种预感。
将这些预感暗暗记下，陆离忽然感到飞行的仙舟速度慢慢降了下来，不复先前一瞬千里的疾速。
他若有所觉。
“陆道友，雾凇山到了。”
这时就见清灵散仙将饮完茶水后的茶杯放下，笑着起身，来到了仙舟舱室内的窗户上，往外望去。
陆离也好奇地投出目光。
却见在远处海面上，一座被白雾笼罩的巨大黑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云雾飘渺，霜珠凝结。
虽还未真正抵达雾凇山，但一股朦胧寒冷，却已远远的透了过来。
“这便是雾凇山吗？”
陆离起身走到窗口，立在清灵散仙身侧，眸光看去之后，不由叹道：“果然不愧为东海散修圣地，万仙朝圣之所。”
在他的宇天法眼之中，面前的雾凇山，完全就是两种梦幻隐匿以及极寒冰冷的两种力量汇聚之地。
而这种所在，在此世之中有一个名字，福地。
福地者，天地之法显化也。
在此处修行梦幻隐匿以及极寒冰冷的两种类型的法，无异于能事半功倍，尤其是在东海这种穷僻之所，自然当得起圣地之称。
“不过莽荒偏僻之所而已，哪及得上东华仙土。”
清灵散仙闻言大笑两声，颇为畅快道：“道友，我们这边入山吧。”
言毕，九灵仙舟光华一闪，便就穿入了那茫茫雾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