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破阵,追逐。
将吴阳裹入袖中,陆离不敢耽搁,转身就往南飞去。
远处那三道遁光,几乎快要逼近枫山了,还不撤走,就没有机会了。
只是话虽如此。
但在这紧急关头,他却下意识的忽略了,使用土遁挪移走的念头。
虽然之前为了逃命,陆离在万化鬼王那里,暴露了自己会土遁之术的信息。
不过这种暴露,依旧只是小范围的,甚至只会局限于燕国妖魔的那一小撮高层。
而他们把陆离当做大夏仙门的人,根本弄不清他的底细。
因此即便知道了这个消息,多半也只把陆离当做仙门的大道种子,特意提前授予的挪移遁法,作为保命之术。
并且这个消息,妖魔也不可能去找仙门求证。
所以说。
陆离在仙门那边,依旧还只是一个小透明。
或许除了太华山的一些人,知道他已经五气朝元,其他连李妙元之辈,都还停留在陆离凝聚三气的印象中吧。
基于以上种种,还是将消息继续隐藏下去,直到自己成就真人。
‘而且这时隐藏实力,或许能另有收获。’
陆离全速飞遁着,一边逃命,一边余角的视线,也看向了后方。
那三道遁光已经抵达了枫山,光华散去,隐约能见到三个人立在云巅,此时似乎在看向这里。
他不再多看,又加快了飞行速度。
枫山。
暗月三人落在了山腰处的封印阵眼,看着眼前已经被破开的坟土,以及这里残留的鬼气还有另两人的气息,几人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那是……红枫谷的余孽?”
青阳朔看着远去的那道遁光,不免惊疑道。
“他们在我等到来之前匆匆离去,似乎是提前得到了消息。可我等出行极其隐秘,之前也就在常熟城中停留过片刻,他们又怎么会得知?”
柳慕白同样有些惊疑,他左右扫视了一圈四周,冬林寂静,少了许多鸟兽虫鸣。
见没什么异状,他心中才稍稍安心。
不过即便如此,先前话中,也表露出了柳慕白的顾虑。
他们行踪泄露,不管是不是陈元相做的,都意味着此行已经不再隐秘。
眼下这里的看守之人更是逃走,要是消息传开,恐怕会引来仙修注意。
“应当不是陈元相做的,他还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必要。不过此间消息不能泄露。”
暗月魔尊眼光闪烁,想了一圈,然后扭过头来,看着身侧两人道:“朔,慕白,逃走之人修为不过四气,虽然遁术厉害一点,但也没逃多远。
你们两个去把他们杀了,绝不能走露这里的消息。
我在此尽快开启封印,救出尸王,到时便就立刻撤离。”
柳慕白和青阳朔相视一眼,齐齐躬身领命。
“是。”
暗月魔尊说的不错。
逃走的也就是两个凝聚四气,对他们两为五气朝元来说,杀之易如反掌。
就是跑得快些,估计要追上好一段距离,费点时间。
至于是否有陷阱?
他二者自认,只要不是碰到真人,不然就算有陷阱,以自身的修为,也能全身而退。
而如果真有真人,早就直接挡在身前,拦着暗月去开启封印了。
毕竟,相比起一头尸王,他们哪怕是五气朝元,也显得无足轻重。
两妖化作遁光,沿着眼前快要消失在天际的红枫谷余孽,追了过去。
见他们离去,暗月魔尊收回了目光,将注意力放在了身下的封印阵眼。
百年过去,尤其是随着近十年来,因为尸王不断突破封印,尸气邪气接连不断的冲刷,这处的阵眼已经残破不堪。
甚至因为此时没了宋玉清的看守,阵眼的尸气又开始突破了封印。
“这阵法已经残破到这个地步了吗?看来就算没有我来救他,这头老尸过个两三年,也能自己突破封印。”
暗月打量了一下封印的情况,心中也有几分惊异,同时对于红枫谷那些仙修,更多了些鄙夷。
“果然是小门小派,连个封印都维护不了,十年前被黑山那斯灭了。原本还以为是突袭的缘故,现在看来,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过倒也便宜了我,让我得知了这里有一头尸王。”
实际上。
作为一个外来者,暗月当然不可能知道这里有尸王存在。
他之所以能够获取这个消息,还是前些年,手底下一个魔使,抓到了一个红枫谷余孽。
在那个余孽口中,了解这边的情况。
而暗月得知自己的势力范围,竟然还有一头尸王被封印的,当然不可能忽视。
他当时亲自来这边看过情况,确认封印还依旧持续,尸王没有脱困的迹象后,便就放下心来,回了万石林内。
同时出于某种心思,稍后又派了陈元相,来到常熟这边就近监视枫山异动。
这一监视,就是整整三年。
不过如今看来,昔日之举果然派上了用场。
“时间不多了,还是快点救人吧。”
看了看天色,暗月将心里的那些念头压下,然后挥手打出一道血光,直接没入了下方的那座小木屋内。
血光在木屋之中汇聚,上下漂移着,犹如寻找猎物的猎人。
很快。
猎物找到了。
只见木屋中一缕尸气飘了出来,瞬间吸引了血光的注意力。
寻着血气涌出的方向,血光直接没入了那处所在。
轰!
炽烈的火焰瞬间涌出,眨眼间,便将整个木屋烧成灰烬。
然而血色光芒却在火焰之中游走,丝毫不受火焰的影响。
甚至伴随着这些血色光芒的移动,所过之处的那些炙热火焰,迅速的被掠夺走了灵性与生机。
不一会儿。
这个阵眼处的火焰,就尽皆黯淡下去,彻底的熄灭了。
“真是弱啊。”
暗月身形从空中飘下,落在了原本木屋所在之处,感受着周围依旧残留着余温的空气,不免摇了摇头。
这座阵法无疑是强大的。
但再强大的事物,没达到一定层次,依旧会在岁月的摧残下衰落。
“不过这倒也方便了我。”
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没了火焰的阻扰,暗月身化血光,没入地底,朝着感应中阵眼的方向遁去。
很快就在山体之中,找到了阵眼所在。
火红如同枫叶的灵光,在山体之中闪耀着,这些灵光吸纳着整座枫山的灵气,化为了一个最大的仪轨。
仪轨如同血管经脉,脉络遍及了整座大山,将大山连为一体,直接镇压住了山底下蔓延而出的尸气。
而盘活这整座血脉经络的枢纽,一共有着两个,其中之一,便是眼前山腰处的阵眼,另一个就处在山脚处。
就如同一个生病老旧的器官,山腰处的枢纽心脏,看上去已经极其的残破不堪。
不少连接枢纽的仪轨,已经在中途断裂,就像是失去血管供氧的心脏,没了这些仪轨运来的灵气,枢纽也渐渐难以维持高负荷的运转。
输出的封镇之力越来越小,渗透出的尸气邪气却越来越多,反过来又在破坏着那些仪轨连接,如此彻底的陷入了恶性循环。
此时在这间老旧的房屋中,一道血光渗透了山石岩层,侵入了这处心房之处。
血光渐渐化为了一道人影,暗月看着周围那精细庞大的阵法仪轨,眼中微微露出惊异。
如此繁复的阵法,即便是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红枫谷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起码当初布下这阵法的那位真人,确实有着几分手段。”
暗月微微点头,心中不免更期待起来。
以那位真人的手段,最后都无法杀死尸王,只能选择就地封印。
那么那位尸王当初,该是何等的实力。
若是能够救出来,哪怕经过封印,实力有所下滑,也是一个不可多得战力。
“看来那个真人是彻底陨落了,这里也成了无人主持的阵法,这倒是好破许多。”
没有迟疑。
一轮血月渐渐在这心房升起。
血红月光降下,直接覆盖在了那些连接枢纽的仪轨之处。
月光如同一个贪婪的寄生虫,吸收着那些运送来的灵气,并且反过来腐蚀那些仪轨,破坏着仪轨的运转。
枫山大阵虽然残破,但到底是一位真人,以自身性命布下。
即便是暗月,想要轻易破去,也没那么简单。
没有用这种腐蚀手段,慢慢消磨大阵的力量,直到到了一个限度之后,再一举破去。
正当这边暗月在破阵的时候。
另一边,先后三道遁光,也在天水境内不断追逐着。
陆离拼命的飞着。
他不断御使着御风神通,用最快的速度,朝着前方飞去。
但到底只是分身,这具身体的修为也只有凝聚四气,所能施展的神通,也只在这个层次。
以四气的修为,哪怕有神通加持,遁速再快也有一个限度。
而青阳朔而与柳慕白,皆是五气朝元巅峰的人物。
此时一路追来,虽然原先慢了些,但也渐渐的赶了上来。
看着双方不断逼近的距离,两妖脸上露出了笑容。
‘以如今的速度,大致在有数十息,便可追上那两个仙修了。’
柳慕白计算了一下时间,随后又提升了一点速度。
这里到底是仙魔交界之处。
若是拖得久了,引来其余仙修注意,那就会凭空生出许多波折。
第二百一十五章兰若寺,我的福地。
又追了十息时间。
横掠了数十里,柳慕白忽得发现,前方奔逃的那两个仙修,竟然渐渐停了下来。
见到这一幕,他心头隐隐觉得不安。
逃命的老鼠不跑了,反而停留下来等猫,这反常的举动,令人不得不想到阴谋。
一念至此,柳慕白也放慢了速度。
不止是他,青阳朔也察觉到了问题,跟着一起慢了下来。
两妖相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不用多说,便极有默契的分了开来,往左右两边包抄过去。
先不管是不是阴谋,把人拦住了,再来论其他。
对于他们的举动,陆离自然注意到了,但他并不在意。
看了下周围环境。
绵延一片的树林,铺上了一层白袄。
此时远离枫山数百里,那边的阴雨连绵,这边却是太阳高照。
天空阳光洒落下来,映在素白的雪地上,令人看着有些晃眼。
不过这些并不是吸引陆离注意的原因。
看着树林深处,那处在山腰位置,依稀能够看到几点焦黑的灰烬,令他不由微微失神。
“竟然不知不觉中,又跑回兰若寺了。”
陆离略有感慨。
现在说兰若寺或许有些不对,寺庙原地早被他一把真火烧成飞灰。
如今所剩下的,也只有一点焦炭遗址,倒是这数十里槐树林依旧蓬勃生长,如往昔一般看上去阴沉。
槐树属阴,此地又是原来著名的鬼寺,基本没有生人敢来。
‘或许有一些孤魂野鬼,机缘到了这边,就继续盘踞了下来。’
陆离感应着底下树林中,那若隐若现的阴森鬼气,若有所思。
“陆道友,那些妖魔已经追上来了。”
正当陆离思维有些发散的时候,耳畔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回过头,就见宋玉清一脸困惑不解,外加紧张的看着自己。
先前陆离停下遁光,因为太过惊愕,还有信任,在没有反应过来前,他便被拉着停在了这里。
直到停下来后。
宋玉清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要命的举动。
看着一左一右,将自己和陆离堵在中央的那两个妖修,他心渐渐沉到了谷底。
那两个妖修先前追的时候,根本没有掩饰自身的修为,那五气朝元的可怕气势,甚至比他红枫谷没有覆灭前的掌教,都胜上几分。
他现在才只是凝聚四气,旁边的陆道友也是一样。
‘完了。’
宋玉清心中一抽,脸上却是化为了凝重。
即便面临绝境,但他也没想过束手就擒,如今局面,唯死战而已。
“宋道友勿虑。”
看着宋玉清的模样,陆离微微一笑,却是看了看天空。
“陆某既然停下来,自然是有自己原因的。”
宋玉清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天空。
只见空中烈日高悬,只不过这太阳较之以往,显得有些过于红了些。
还有就是,那照射下来的阳光,也更热了一点。
等等。
热?
宋玉清仔细感知了一下,确实发现是更热了。
但这又如何可能?
修士越到后面,不仅能够不食五谷,还可以暑寒不侵。
自从他凝聚三气之后,体内形成小循环,已有近百年没体验到热这种久违的感受了。
各种不对劲,怪异的感受涌上了他的心头。
宋玉清扭头看来,看向了陆离。
这一切的变化,难道是这为陆道友做出的,或者说与这位道友有关。
然而还不等他问出,已经将两人围住的两个妖怪,却已经先一步开口了。
“是你?”
青阳朔看着眼前那淡蓝身影,那有些熟悉的气息,和熟悉的面孔,无一不是在告诉他,这人便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
古通关之战。
神妖约斗的最后一场,那个轻易就灭杀绿云的那个仙修。
自己追了那么久的竟然是他。
而且这才数月不见,对方竟然就已经凝聚四气了。
这种迅速的进境,令青阳朔心里也不由微微嫉妒。
旁边的柳慕白也感到有些讶异,但他并没有开口,只是盯着那个仙修,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虽然被两位五气朝元盯着,但陆离依旧神态从容,半点压迫的感觉也无。
看着左右两个妖修,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是啊,正是陆某,两位道友好久不见了。”
由不得陆离不笑。
原本他还在为失去了尸山,少了一个稳定的灰气来源,感到心中可惜。
没想到口渴了,就有人给自己送了杯水。
两个五气朝元巅峰的妖怪,宰了他们,最后能够获得的灰气,应当不少于先前的兰若鬼寺吧?
在这兰若寺的遗址上,再度与两个五气朝元巅峰的妖魔遇上,这种奇妙的遭遇,还真是让人不得不让人感慨万分。
‘或许兰若寺真的是我的福地吧。’
先有燕赤霞与树妖,后有柳慕白与青阳朔,这小小的一个兰若寺,先后汇聚了四个五气朝元,不是福地又是什么?
宋玉清听着双方对话,左右看了看,心中生出了困惑。
这陆道友,还与这两个妖怪认识不成?
难道他留下来的底气,就是觉得这两个妖怪,会放他们一条生路?
与妖怪勾结,真的能行吗?
正当宋玉清陷入纠结的时候,很快有人就用行动,告诉了他答案。
只见一抹白影,疏忽之间由远及近,朝着两人飘来。
白影速度极快。
等到宋玉清心里反应过来,正遇动作的时候,却见白影身上生出六只大尾。
大尾摇曳,如影似魅。
让他一见便忍不住沉入心神,竟被迷惑了去。
在这生死关头,稍稍分神便有可能影响胜负,更不要说沉迷其中。
砰!
巨大的劲风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六只大尾已经来到身前,直接扫在了两人身上。
似乎不仅仅只是巨力,大尾之上,仿佛另有神通。
落在陆离和宋玉清的身上,竟然有一股削弱之力涌出,直接破去了两人的防御。
没了防护,巨力临身,两人的身体瞬间被炸成了血沫。
可怕的一幕出现在眼前。
可造成这一切的柳慕白却毫不在意,身后六只雪白的尾巴摇舞着,他看着面前飘飞的血雾,心中略有些惊讶。
“这就死了?”
这一切似乎太过轻松了些。
第二百一十六章斗二妖
青阳朔飘了过来,看着周围弥散的血雾,打量了一下,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确实有些太过简单了。”
他伸手抓了一把血雾,湿润粘稠的感觉从手中传来,淡淡的腥味扑入鼻中,一切都那么的真实。
可就是这股真实,才让青阳朔感到古怪。
翻手将掌心的血沫除去,他看着柳慕白,语气凝重道:“这太真实了,真实的仿佛有某种力量,让我下意识的相信这是真的。”
过度的真实反而就是虚幻。
眼下这一幕,便是让青阳朔觉得太过真实了,反而察觉到了其中的假。
“确实太过真实了。”
柳慕白神情肃穆,看着寂静无人的周围,眼神渐渐犀利了起来。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又何必要强调,这是真实的感受。而正是因为强调真实,所以才显得不真实。
这种扭曲、虚假的感觉,欺骗了自己的意思。
想到这点,他瞳孔骤缩。
“看来是骗不了了。”
淡淡的声音回荡在天际,顿时吸引了两妖的注意力。
他们闻声看去,却见不远处深山里,一处被烧为了焦土的遗迹上,原本化为碎末的声音渐渐出现。
陆离手中捏着一块焦土,神情似乎是在感慨,感应到两妖看来,将手中焦土捏碎,湿润的泥土顺着指尖缝隙流走。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来到新的兰若幻境。”
他回过头来,张开了双手,淡笑着说道。
“兰若幻境?”
听到这个词,青阳朔与柳慕白,脸色皆变了变。
他们看了看周围。
看着身下那绵延数十里的槐树林,还有眼前仙修站着的那片焦土,原先忽略的问题,终于浮现脑海,并且勾连成一个完整的线索。
这里就是兰若寺。
意识到这一点后,两妖脸色难看了起来。
他们原先都是黑山大妖的部下,论起来,其实和树妖都是同僚。
也就是说,他们原本就认识的。
‘原先朔州之战,那只树妖并未出现,原本还以为是被什么事耽搁了,现在看来,竟然是已经死了。’
柳慕白看了周围一圈,确认了这里是兰若寺后,心里不免大受震动。
那可是一位五气朝元,竟然就这样不声不响的死了。
甚至连黑山大妖也未曾来得及救援。
要知道这边可就在黑山的势力范围,就等于在一位大妖的眼皮底下,杀了对方的手下,让对方连反应都来不及。
想到这里,他心头微微一寒,眼神闪烁的看向前方的陆离:“难道是这人做的?”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可真就令人发怖了。
正当他暗中提高警惕,加强防备的时候,陆离已经开口:“原本我还想让你们无声无息的死去。不过现在看来,还是高估了我的幻境世界。
对于五气朝元圆满的存在,终究是无法完全欺骗过去。
不过这也没关系,只是稍费点手脚,最终的结局不会有任何变化。”
陆离语气淡漠,就像是诉说一件平常之事。
这对于他来说确实平常。
如今周围的环境看上去毫无变化,但在原先停下来的那数息时间中,变化就已经开始了。
十余门神通化入幻境,周围的天地,不知不觉之中,就已经被陆离改换成了幻境世界。
以他如今的修为,再加上幻境世界的辅助,想杀两个五气朝元圆满,也并非什么难事。
然而陆离觉得极为平常的事情,在另外两妖看来,便是蔑视与狂妄自大了。
“说的那么厉害,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是否真的和口气一样大!”
只听青阳朔怒吼一声,然后身化青蛟,朝着他嘶吼一声,便就腾云驾雾扑了过来。
面对百丈巨蛟飞来,陆离脸色不变,依旧留在原地,也没有退避。
等巨蛟临到近前,那比身体还大的眼珠中,似乎能够看到自己的身影,那张开的狰狞獠牙,仿佛下一刻就要将自己吞没。
“定!”
陆离毫无惧色,淡淡的说了一个定字。
随后就见乘着飓风而来的青蛟,竟然直接就悬停在他的身前,巨大瞳孔中似乎能够看到对方的震惊与惊骇,不断抖动的身体,仿佛想要挣脱这种束缚。
他确实也能挣脱。
只要再给一二息时间,青阳朔便能挣脱定身法的束缚。
可陆离怎么会给对方这个时间?
却见他握拳而起,径直朝着面前的青蛟砸去。
“青阳兄!”
见青阳朔静然眨眼就被制住,柳慕白脸色狂变,心中充满了惊骇。
但他也知道事情严重,此时若不相助,等青阳朔被解决了,他孤身一人,也难逃一个死字。
却见他瞬间化作妖狐本体。
六只雪白尾巴随风摇曳,仿佛有着某种控风神通,只见其中一只尾巴闪烁着莹莹青光。
然后眨眼间,柳慕白的妖身,竟然就已经扑到近前,锋利的爪子闪烁着寒光,直接朝着陆离横斩而去。
看他这架势。
仿佛陆离如果不收拳而退,那下一刻便要被利爪拦腰斩断。
陆离如他所愿,拳头不再向着青阳朔,但也没有退去,而是直接转了一个方向,狠狠地朝着那利爪砸去。
轰!
拳头与利爪碰撞。
空气瞬间被撕爆,发出巨大的轰鸣之声。
只见陆离那小小的拳头,和足有数丈大小的狐爪相对,下一刻狐爪便被打的血肉模糊,连带着柳慕白也往后倒飞而去。
同时可怕的冲击力,也以拳爪相交之处为中心点,迅速的朝着周围扩散而去,将周围的云层都给撕裂。
这段时间,陆离在阴土也练就了不少神通。
其中有一门便叫做大力。
大力者,可生无穷神力,此乃擎天巨力之术。
此时与柳慕白相斗,便就用了出来。
“吼!”
一拳击飞柳慕白,还不等陆离趁胜追击,耳畔便听到一声龙吟。
无穷无尽的可怕青光,瞬间从巨蛟嘴中喷出,淹没了陆离的身形。
此乃乙木神光。
可消融一切有形之物,乃是青阳朔的本命神通。
现在强敌厉害,再不拼命便真的要死在这里,他也不得不拿出压箱底的功夫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天地掌中存
一抹金光迅速的亮起。
在那乙木神光临体之前,陆离只是心念一转,生光神通也跟着用出。
只见金光遍及全身,将他整个覆盖,牢牢护在金光之下。
乙木神光落在身上,然而任由如何冲刷,那抹金光却依旧在青色神光之中屹立,半点破灭的迹象也无。
别看生光神通在以往的表现中,那么的拉胯,但要看看陆离面对的对手是谁。
他凝聚三气的时候,对上的对手基本上都是凝聚四气。到了凝聚四气,遇到敌人就变成了兰若寺的树妖和燕赤霞。
好不容易五气朝元了,结果却碰上了万化鬼王。
基本上不是跨了一个小境界,就是一个大境界。
如此情况下,生光神通表现的自然就威力平平了。
但实际上。
在同境界之中,生光神通的防御力还是很强的,毕竟怎么说都是防御神通,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就像此时。
面对同样五气朝元的青阳朔,陆离凭借着越过对方半个境界的修为,御使着护体金光,任由对方神光刷来,我自巍然不动。
青阳朔开始是愤怒的咆哮,拼尽全力的喷出了一口乙木神光。
然后对面紧跟着生出了一道护体金光。
他便发现,面对神光的冲刷,金光竟然丝毫没有破灭的迹象。
这如何能忍?
青阳朔又拼着本源受创的风险,再加了一把力,把乙木神光的威力,又提升了二成。
然后……
然后他便发现,哪怕自己都拼老命了,眼前的金光依旧稳固无比。
甚至他的乙木神光威力渐渐下降,隐有不支的状况,眼前的金光也看不到丝毫的衰落。
“给我去死吧!”
正当青阳朔感到绝望的时候,后方又传来一声怒吼。
紧接着便见一只白狐,此时身形矫健地在空中飞越,眸中闪烁着幽幽绿光,朝着这边飞快的扑来。
只是隐约间,可以看到那一闪而过的白影中,似乎有一个小小的红点,此时逸散着些许的鲜血。
先前被一拳砸飞,此时柳慕白终于又赶了回来。
他身后六只尾巴全都闪耀着各色光华。
这是青丘狐族的血脉显化,每生出一只尾巴,便会生出一门神通。
此时柳慕白六只尾巴一同亮起,六大神通齐发,他要拼命了。
一股从内心涌出的冲动,瞬间在陆离心里蔓延。
只是一瞬间,他便生出了无穷欲念。
紧接着下一刻,重重幻象在脑海升起,各种诱惑之物轮番出现。
欲念幻想一起发作,以陆离的道心,竟也忍不住恍惚了一下。
不知不觉之中,他竟然就被柳慕白的神通所惑。
恍惚之间。
眼前似乎一道白影闪过,接着便见一抹淡白风刃,瞬间划破了空间,斩在了金光之上。
与此同时。
旁侧的青阳朔也没闲着,却见滢滢海水涌来,瞬间就裹住了陆离的身体。
可怕的腐蚀之力从海水中传来,配合着乙木神光的消融之力,一起消磨着护体金光。
在这两大神通的消磨下,金光竟然真的渐渐暗淡下去。
接着淡白风刃斩来。
咔!
只听一道清脆声响,随后便见金光闪烁几下。
轰!
滢滢海水和乙木神光一起涌来,瞬间将金光打得破碎。
哧——
在海水和神光的冲刷之下,几乎肉眼可见的,陆离的身形在慢慢的被消磨。
他的血肉,他的毛发,他的骨架,甚至乃至灵魂无形之物,都开始被消磨。
“成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柳慕白眸中闪过惊喜。
然而下一刻。
惊喜还未持续三息,便就化为了惊恐。
只见一点淡白光芒闪过。
眼前已经被消融大半的仙修,竟然顷刻间便再度恢复了完整,原先的一切伤势,竟然全都消失不见了。
在两妖未曾察觉的地方。
下方的槐树林中,一颗树木瞬间凭空消失。
只不过这消失,来得太过突然,太快了些,谁也未曾发觉而已。
此是寄杖神通伤害转移之能。
护体金光随着陆离的身体恢复,也紧跟着再度出现。
然而这一刻,柳慕白与青阳朔已经没了先手。
淡白剑芒在陆离周身游走,那可怕的锋芒,还未接触,就令两妖感觉遍体生痛。
‘跑!’
见到这一幕,柳慕白与青阳朔没有丝毫犹豫,极有默契的转身而逃。
眼前敌人太过可怕。
他们用尽了手段,竟然也无法伤到对方一丝一毫。
再战下去,等到神通法力耗尽,难逃一个死字。
还不如趁着现在实力大半完好,拼尽全力的逃出去,等寻到魔尊,眼前这仙修再如何嚣张,也难逃一个死字。
云从龙,风从虎。
青蛟虽然不是真龙,但也有驾驭风云之能。
只见青阳朔腾云驾雾,疏忽之间,便能横跨数里,才短短数息,尽就远去了数十里。
柳慕白也不差。
他身后一根尾巴闪烁着青光,每一次闪烁间,白狐身形便横跨数里,青光接连闪烁,数十里就已经离去。
只是两妖一连跑了数十息,法力神通迅速消耗,但脚下的世界,却依旧是那连绵一片的槐树林。
“怎么可能?”
青阳朔忽的止住了身形,他喘着粗气,看着脚下那白茫茫一片的槐树林,还有远处那成为废墟的兰若遗址。
他跑了这么久,按理说已经远去数百里,竟然依旧没能跑出这片槐树林。
“这里不对劲。”
柳慕白也停了下来,他同样发觉到了此间的蹊跷,看着周围那熟悉的环境,他脸色沉了下去:“青阳兄,你可还记得那人先前之话,这里是幻境?”
也只有是幻境。
所以才能迷惑他们两人的感知。
或许他们以为是一直往枫山方向奔跑,实际上只是在原地兜圈。
“你们终于发觉了。”
如雷般的声音,在天地间响彻。
两妖面色一变,迅速的在周围扫视,很快便看到了天空中,出现的那双平淡眸子。
那眸子巨大,看上去似乎比两妖显化妖身的身形,还要大上十倍。
“只不过你们有一点猜错了,这里确实是幻境,你们感知也确实被我迷惑了,但谁说你们是在绕圈圈了。”
陆离抬起了自己的手掌,掌心处狐妖与青蛟的身形如同黑点,此时在里间不断奔跑着。
袖里乾坤大,天地掌中藏。
壶天之术可不仅仅只是能拿来储物的。
第二百一十八章屠五气,夺道机。(求订阅)
不得不说。
陆离的幻境世界,某种程度上,已经接近与法。
也正是因为如此。
那日在信都城时,面对万化鬼王的黑暗领域侵蚀,虽然幻境世界依旧毫无反抗之力。
但却也拖延了足够的时间。
不然换做一般的神通,面对法,早就一触即溃了。
哪还能像陆离一样,能够在黑暗领域的吞噬下,坚持了将近百息的时间。
这已经从侧面上说明,虽然他还会成就真人,还会拥有属于自己的法,但数十门神通组合起来的幻境世界,已经有了法的雏形。
事实上,五气朝元进入真人之后,便会开始炼就自己的法。
而法的炼制,其实便是将真人之前的凝聚的胸中五气,以及各种神通,将之混为一体,形成一道独属于自身的法。
陆离如今做的,就是将各种神通组合在一起,这已经与真人炼法相差不大了。
原本他的壶天神通,并不能做到这种类似于掌中天地的效果。
但此时借助幻境世界的力量,以十数神通作为依托,便化不可能为可能,达成了如今的效果。
而如今掌中天地一出,两个五气朝元的大妖便就落入掌心。
“这不可能!”
看着眼前那如同苍天般的脸孔,柳慕白瞪大了眼睛。
他可是五气朝元啊。
眼前那人虽然厉害,但也未达真人,自己在对方手中,怎么可能会毫无反抗之力?
“这一定是幻觉,对,绝对是幻觉。”
柳慕白抓住了这个可能,嘴里不断的喃喃自语。
一边说着,他脸上一边露出了疯狂之时。
“都是幻觉,只要把这一切摧毁,幻觉也就不攻自破,只要把这些都毁了。”
柳慕白大叫一声,身后尾巴摇动,瞬间无数淡白色风刃斩出。
风刃无穷无尽,论起锋芒,丝毫不下于剑气,此时连成一片,如同风暴,瞬间在周围肆虐着。
然而不管风刃如何锋利,如何狂暴。
在斩出之后,风刃在空中飞了许久许久,撕裂无数空气,却依旧无法触及远在天边的那五根手指。
甚至便连身下的那掌心,风刃往下落去,也根本触碰不到。
就仿佛那掌心,那五指,远在天渊,距离他们有数千里,数万里之遥,根本无法跨越。
青阳朔也跟着咆哮一声,口中乙木神光仿佛不要钱一般,肆意的朝着周围吞吐。
无穷无尽的海水,更是在虚空之中涌出,迅速的朝着周围蔓延。
海水化为溪流,溪流化为湖泊,湖泊扩张着,最后甚至化为了绵延十数里的大湖。
可即便如此。
这片大湖在掌中天地,依旧如同一滴小水珠般,是如此的不起眼。
陆离眼神淡漠的看着掌心之中,两妖的举动,就像无情的苍天,坐观自己身体之上,那些蝼蚁的举动。
毫无在意,毫无所动。
“该结束了。”
他淡淡的说了一句。
然后在两妖惊骇与绝望的目光中,掌心一翻,如同天倾,狠狠的朝着地面坠落。
一阵失重感传来。
随即青阳朔与柳慕白,便感觉无穷巨力压来,如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了他们的身上。
这是大力神通。
甚至正当两人想要反抗的时候,却感觉浑身滞涩,周围灵气仿佛断绝,体内的法力也变得迟缓,难以调动。
这是气禁神通。
随后青阳朔便感觉一股熟悉的束缚之力临身,甚至还有另一股力量,也跟着束缚自己。
那是定身与驱神。
无形的淡白剑芒,跟着身体的坠落,也化作凛冽劲风,从这四面八方斩杀而来。
赤红色的火焰在身上燃起,并且仿佛有某种无形之力,催动着火焰烧得更加猛烈。
这是剑术、吐焰以及登抄。
同时似乎是下坠的偏离感,他们甚至觉得自身的神魂,也渐渐要与身体分离出来。
这是追魂以及新练成的摄魄。
此外还有十余辅助神通,一起稳固着眼前的掌中天地,以及幻境世界。
身体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
两妖的身体之上,燃烧的火焰也愈发猛烈,剑气从周围斩来,切割着他们的身躯,神魂似乎受到无形之力的拉扯,渐渐从身体之中分离出去。
可哪怕面临如此多的绝境,柳慕白与青阳朔也毫无办法。
他们的身体已被禁锢,法力被禁绝,神魂也难以掌控,根本无法调动一丝一毫的力量反抗。
轰——
手掌落到了地面,天地仿佛为之震颤。
一阵地动山摇之后,蛛网一样的裂痕,瞬间从掌心处蔓延而出。
大地分开,化为道道深渊。
气浪席卷,吹倒了无数巨树,带起无数尘土。
隆隆!
大地之上,废墟之中,落下的倾天之掌,缓缓抬起。
“结束了。”
陆离收回了自己的手掌,平淡的眼神看向下方。
只见在槐树林内,一个大有千丈,深有百丈的手掌印痕出现。
而在印痕之底,两具如同焦炭般的残躯,毫无声息的倒在那里。
等待片刻,两道如同溪流般的灰气,从残尸之中飞了出来,飘向半空之中,没入了陆离的身体。
灰气就似潺潺溪流,从两具残尸体内,源源不绝的流入他的体内。
足足过去将近百息,这股灰气溪流才慢慢断绝。
陆离闭目感受着自己体内,如同湖泊一样的灰气,在身体各处来回流转,脸上终于露出了喜色。
“吾道成矣!”
先前信都城的收获,尸山的收获,还有眼前兰若遗迹得收获。
接连三次大丰收,几乎相当于五位五气朝元圆满贡献的灰气。
陆离只是略加感应,便隐隐有所觉悟,待自己将这些灰气炼化,或许便可以证就真人了。
而这个时间。
“应当在三月之后。”
陆离推算了一下,炼化自己体内灰气所需要的时间,大致在三个月之后。
三个月的时间。
只需三个月,他便可炼化灰气,那时便可成就真人。
将心头的喜悦压下。
陆离挥手,将宋玉清放了出来。
“陆道友?”
宋玉清看着眼前的陆离,眼中有些恍惚。
他还记得,先前自己貌似直接被那只狐妖,一尾给扫成粉碎,先前那种疼痛历历在目。
可是如今……
看了看自己依旧完好的身体,宋玉清彻底迷茫了。
其实这很简单。
因为幻境世界,不仅欺骗了柳慕白与青阳朔,更是欺骗了宋玉清。
“如今已经无事,道友可以安心了。”
陆离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宽慰了对方两句。
宋玉清听他这话,隐隐若有所觉,但依旧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那两只妖怪呢?”
陆离微微一笑,随后一指身下那巨掌印痕:“那不就是了吗?”
宋玉清瞬时看去,瞳孔紧跟着缩了起来。
只见下方地面,大半的槐树林皆被摧毁,原地一片狼藉,与这可怕的场面相比,掌印之中的那两具焦尸,就如此的不起眼了。
“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那可怖的一幕,宋玉清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陆离,隐有些猜测,但却不敢肯定。
“这些不需深究,道友只需知那些妖怪,已经死了就行。”
陆离随便提了一嘴,然后就略过这个话题,接着道:“枫山那边有真魔出手,其欲救出尸王,已非我等能够阻拦。
现在枫山是回不去了,道友也无需死守那边,还是早点寻个安稳去处,静待这场乱局结束吧。”
见陆离不愿多说,宋玉清也不再追问,听着建议,脸上虽有些无奈不甘,但面对一位真魔,却也无可奈何。
他虽不惧死亡,但并不意味着,愿意无意义的去死。
最终只能点头道:“宋某知晓了。”
见宋玉清接受了现状,陆离微松口气,随后又挥袖袍,放出了吴阳以及吴氏众人。
先前事情紧急,他根本没有多做解释,便强行将这些人掳了过来。
此时放出,定身术依旧作用在众人身上,所有人皆是保持着被掳前的状态。
将人放出之后,陆离便对着宋玉清道:“吴道友及其后裔,就交与宋道友了,陆某还有事情要做,却是不方便与道友同行了。”
宋玉清脸色复杂,却只是颌首道:“道友放心,在下会照顾好吴师兄他们的。”
“好。”
陆离点了点头,然后道:“那我去也。”
言罢,他化为遁光,径直离去。
目送着远去的遁光,宋玉清眸中的神情不断变化,渐渐变为解脱,最后化为坚定。
“宋师弟?”
耳畔传来一道愤怒与迷茫的声音。
宋玉清回过头来,却见吴阳已经解除了束缚,正满脸怒火的看向自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阳强压着心头怒意,质问道。
“师兄勿急,且听我说。”
宋玉清理解对方的心情,百年坚守一朝尽毁,谁能够轻易接受得了,他叹口气道:“事情是这样的……”
虽然自己也所知不多,还是尽可能的将事情说了出来,再加上了一些自己的猜测。
“竟然是如此?竟然是如此?”
吴阳喃喃自语,整个显得失魂落魄。
是真的失魂落魄那种,看着自家师兄那不断逸散的魂体,宋玉清眸中闪过焦急与痛苦,但却无法阻止。
对方唯一的执念已经没了,自然也就没了活下去的信念。
最后。
看着彻底消散的吴阳魂体,宋玉清只能在心中暗叹一声。
“师兄放心,我会复兴红枫谷的。”
他看着面色惶恐与悲痛的吴氏众人,这些都是红枫谷未来的希望。
第二百一十九章守灵日(求月票)
曹家庄。
漆黑的夜落下,但庄园里,却依旧灯火通明。
白色的灯笼写着大大的奠字,悬在了庄里各个房间檐廊。
随着微风吹来,灯笼摇曳着,带着里面的烛火,一闪一闪,忽明忽暗。
经过白日的忙碌,庄里大多数人都已经入眠。
当然,也有那么几处地方,依旧亮着灯火,人影绰绰。
巨大的灵堂,屋里挂满了白布,点上了白蜡烛,漆红的棺材前写了黑色的大字,此时十几个人正在跪着守夜。
“从燕,孩子们都累了,你带他们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和二弟三弟守着就成。”
曹大容看着后面一起跪着,此时却已经昏昏欲睡的孩子,对着旁侧一个容貌秀丽的少妇说道。
“这……”
那少妇有些意动,但也有些迟疑。
“去吧。”
曹大容拍了拍少妇的手,面露心疼的道:“孩子们正长身体,别熬坏了。”
“好吧。”
少妇点了点头,随后轻轻起身,走到几个孩子身旁,将他们拉了起来。
“母亲?”
“嘘……”
少妇竖起食指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道:“我们走,回房间睡觉。”
带着几个孩子,少妇慢慢离开了灵堂。
目送着他们离去,等到脚步声渐行渐远,曹大容收回了视线。
此时灵堂之内,便就只剩下了他兄弟三人。
“大哥?”
曹广言看着自家兄长,眼神中露出了疑惑。
今夜是守灵日,本该所有血亲一起给死去的父亲守灵,怎的自家兄长让几个后辈离去。
“我有些话要与你们说,而且刻不容缓,那些孩子和女人不好听去,所以先支开了他们。”
曹大容脸色凝重,沉声说道。
“什么事情?”
三弟曹玉岩这时露出疑惑之色。
他是老幺,年纪也最小,如今才不过十七,但也快成年了。
只不过平时很少接触家里事务,对于一些隐秘,知道的倒是不多。
“是关于慈航佛祖的事情。”
曹大容看了一下两个弟弟,见他们脸上各自露出不同的异色,继续道:“我们曹家原本只是普通人家,是父亲请回了慈航佛祖,这才发达了起来。
原本每日供奉佛祖,都是由父亲去做的。
可眼下父亲去了,咱们需得有个人接过来,代替父亲去供奉佛祖,这样才能延续咱们曹家的富贵。
昨天父亲供奉完佛祖之后就去了,咱们给他入殓后,今天第二天守灵,可今日还没有供奉佛祖。
父亲说过,请回佛祖,就需每日供奉,一日也不可断绝,不然必有大祸临头。
现在眼看着就要到子时了,马上第二天就要过去,咱们必须有个人去供奉佛祖,所以我想和你们商量一下这事。”
两个弟弟听兄长说完,各自面面相觑,却是都默不作声起来。
看着他们的表现,曹大容声音又严肃了几分:“父亲是绝对不会骗我们的,而且我们的富贵也确实是佛祖所赐。
佛祖是有大伟力的,如果不潜心供奉,哪怕不降罪我们,光是把我们家的财运收回,便就是一件祸事。”
他话说的很严厉,但奈何说完之后,两个弟弟依旧各自垂头看着地面,并没有回应。
见此一幕,曹大容不由气结:“你们就这样吗?眼睁睁的看着我曹家基业败落吗?”
“大哥你别说了。”
这时曹广言忽的大声道:“既然供奉佛祖如此紧要,那为何大哥不去供奉?何必在这里与我二人喋喋不休。”
“你……”
曹大容被自家二弟这话呛得脸色发红。
曹广言却是不依不饶,冷笑着道:“不说话了吧?咱们谁不知,供奉佛祖之后,就得去做那和尚,再也行不了房事。
我虽已经娶妻成亲,但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三弟更是还未成亲,连血脉都没留下。
倒是大哥你,虎儿龙儿一个一个都那么大了,也有人传承血脉,不怕断了香火。
岂不是更合适去供奉佛祖?”
“你你你……”
曹大容张着嘴,指着曹广言浑身都在发抖,最后却是冷哼一声,连灵堂也不守,直接就离去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曹广言半句挽留也无,脸上依旧挂着冷笑。
“二兄……”
这时曹玉岩看着两个兄长闹翻,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你别理会这些。”
曹广言看着年幼的三弟,愤懑的说道:“他就是想让我们两个去供奉佛祖,绝了香火,然后他长房一脉就好独吞家业,那点心思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既然是父亲留下来的家产,那你我二人也都有那么一份,想要独吞,做梦。”
说罢,曹广言也扬长而去。
看着二兄也离开了灵堂,曹玉岩左右张顾了下,灵堂里白色烛火摇曳。
空荡荡的厅里,除了自己之外,再也没有一人。
白色的帷帐飘荡着,带起道道残影,仿佛有无数鬼蜮隐在黑暗中。
看着眼前鲜红如血的棺材,哪怕明知里面躺着的,是自家刚刚逝去不久的父亲,他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但想起父亲往日疼爱,曹玉岩咬了咬牙,却还是强撑着没离去,继续跪坐在席位上,为逝者守灵。
苍白的月色,渐渐悬上夜幕正中,曹家庄内依旧寂静。
不。
也并不寂静。
东院,这里是二房的住所。
曹广言离开灵堂,带着满胸的怒火,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相公,你不是在守灵吗?怎么回来了。”
温婉的妻子看见自家相公回来,顿时脸上露出讶色。
“怎么,我回来你很不高兴吗?”
看着眼前的妻子,曹广言质问道。
“不,没有,我只是关心相公而已。”妻子连忙焦急的解释。
她这副模样,尤其身上还穿着素白衣裳,看上去多了几分可怜。
要想俏,一身孝。
想到自己至今还没有一个儿子,想到方才与大哥曹大容的矛盾,曹广言眼中便被血红充斥。
“既然关心我,那就给我生个儿子吧。”
他狠狠的说了一句,然后就扑了上去。
“相公,今日可是守灵……唔……”
话还未说完,便被什么堵住了嘴。
夜色清冷。
在这守灵日内,东院房里的喘息,无人知晓,唯一知晓的两人也陷入了情欲之中,无暇顾及其他。
时间慢慢过去,月也渐渐往东斜去。
子时到了。
子时一刻……子时二刻……
终于,子时三刻来了。
“哈……”
曹大容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淋淋,他看着左右,脸色有些苍白。
“怎么了,夫君?”
旁边妻子传来疑问,靠了起来,给他擦拭额头的汗水。
“没什么,就是心里有些不安。”
曹大容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左右的看了看,外面月色落进房屋,皎白的月辉映在他的脸上,照出了掩饰不住的恐惧。
“那我们继续睡吧。”
妻子担忧的抚了抚他的。
“嗯。”
曹大容点了点头,继续躺了下去,然而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躺了好久,却如何也无法入睡。
最终他还是翻起身来。
“不行,今晚是守灵,我还是去看一看才好。”
他下了床,冲着妻子说了一句,便匆匆出了门。
夜色下的檐廊,看上去很是幽静,现在是冬季,外界已经起了寒霜,极为的冷。
曹大容走在走廊里,哪怕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袄,足以抵御冬日的寒冷。
但他心中的寒冷,却是无法消退。
往日父亲在耳边的教诲,关于慈航佛祖的恩赐,佛祖的伟力,供奉佛祖的忌讳,还有佛祖发怒的后果,那一言一行,此时在耳边格外的清晰。
“现在已经是子时了,已经过了第二天,也就是说昨天没有供奉佛祖,佛祖真的会降下怒火吗?”
曹大容心头忐忑。
先前他生气离去,连给父亲守灵都顾不上,更不会去考虑供奉佛祖了。
毕竟作为一个男人,哪怕有了子嗣,但说让他去做和尚,谁又能真的接受。
“去灵堂看一看,希望别出事。”
曹大容叹息一声,看了看周围的黑暗,忽的感觉,其中似乎有一双眼睛,正暗暗的盯着自己,而且很不怀好意。
他顿时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衣服,脚步匆匆的往灵堂而去。
所有人都未曾注意到的。
后院之中。
一间看上去很是清幽偏僻的房屋,月色透过纸窗,照进屋子。
暗淡的光芒出现在房里,稀疏的光线射在房间正中的一座小台,天外似乎飘来了一些阴云,时不时的遮挡住了月光。
然而却依旧能够依稀看见,小台上一座佛像正被供奉起来。
佛像宝相庄严,隐隐看上去似乎在作怒状,一双眼睛瞪得极大,更添几分威势。
台前有一只香炉,此时香炉上点着一支香,香燃烧的极慢,从中升起缕缕烟雾。
不过到了此时,这只香也烧到了底。
伴随着最后一丝火星洇灭。
香火……断了……
这时,最后一缕烟雾消散,房间里彻底的陷入了沉寂。
阴云离去。
夜色再度进入房里,不知是否是错觉,台上的那尊佛像,似乎笑了。
原本愤怒的表情,似乎渐渐平息,佛像嘴角弯了起来,眼神也眯着,似乎在盯着某人。
这笑是如此的邪气,眼神是如此的诡异。
丝丝阴冷的气息,似乎在房间里慢慢弥散。
第二百二十章回魂,宁仙师!(求订阅)
轰隆!
天空蓦然生起一道惊雷,白色的电光照亮了夜幕。
哒哒哒——
豆大的水珠在狂风的席卷下,砸落在了屋檐瓦盖,淅淅沥沥的雨声响起。
“哼……”
曹广言被这声惊雷吓起,外面冷风带着冬雨,吹进了敞开窗户的屋里。
温暖的被窝被掀开,冷意出现在身上。
“相公,天下雨了,睡吧。”
疲惫的妻子迷糊地说了一声。
然而曹广言却毫不理会,隆隆的雷声就像一记记重鼓,狠狠的敲在他的心上。
心儿被震颤,扑通扑通跳得飞快,一股危机感浮现在他心头。
下一刻。
曹广言身上忽的凉意遍身,根根汗毛竖立起来,一种窥视感从暗处传来。
似有所觉的,他扭头往窗外看去。
轰隆!
惊雷乍响,远处几道电痕劈在了树上。
借着那缕白光,曹广言看清楚了窗外的那道影子。
那是一个年纪约有五六十的老人,身形枯瘦,脸上遍布皱纹,在皎白的电光之下,老人的脸色是那么的苍白,毫无血色。
就像……是一个死人。
“父亲——”
曹广言猛地惊呼一声,随后便见窗外那个老人,也就是自己的父亲,对自己笑了。
笑容是那么的邪气,那么的充满了恶意。
“呵……呵呵……”
老人笑了,笑声如同夜鹰,干涩难听,令人发冷。
“啊——”
被那诡异的父亲盯着,曹广言终于忍受不住,惊恐的大叫起来。
“怎么了?相公!”
妻子那迷糊朦胧的睡意,伴随着大叫,还有外间的那冷风,终于彻底散去。
她连忙坐起身来,正欲看是发生了何事,却忽见窗外一道白影飘来,直接没入了自己相公体内。
但下一瞬。
窗外的电光消逝,房里陷入一片漆黑。
雨点敲打在屋顶瓦片,窗外阶沿也溅起水声,呜呜的风吹着,吹得人心中发冷发惧。
“相……相公?”
妻子声音有些发颤,刚刚那见到的白影,令她有些害怕。
隆隆……轰!
天空中酝酿的雷电又响了起来。
又一道电光亮起,借着这短暂的光芒,她看清了自己的丈夫。
只见丈夫面色平静,此时正眯着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
似乎是被风吹了的缘故,丈夫的脸色有些白,丝丝冷意,从对方身上传了过来。
“我……我脸上有哪里不对吗?”
妻子有些恐惧的看向自己的丈夫,同时仔细的打量着对方,并没有发现那道白色的影子。
‘或许是我看错了?’
她心中有些疑惑,却是不敢确定起来。
“没事,我们继续睡吧。”
曹广言脸上突然露出笑容,只是这笑,却怎么都透着一股邪意。
妻子身体一颤,但来不及说什么,却见自家相公抱住自己,将两人再度缩回了被窝。
这下她更加确认了。
冰冷的凉意从丈夫身上传了过来,这股凉意就像外面的冬雨,透骨发寒。
然而她却能够感受得到,丈夫身上并没有丝毫的湿润,并没有那寒冷的雨珠。
哪怕被自己丈夫怀抱,但妻子却并未感受到丝毫暖意,就仿佛抱着自己的病,不是一个活人,而像是一具尸体,一具冰冷的尸体。
恐惧的眼睛瞪大着,她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动弹,诡异的气息就在房间里这样酝酿着。
……
灵堂。
外间的风雨越发大了,敞开的门窗涌入了大量的冷风。
曹玉岩身上披着孝服,底下还穿着厚厚的棉衣,但即便如此,却依旧感觉到冷。
燃烧的烛火似乎有几盏被吹灭,让本就阴森的灵堂,变得更加的诡异起来。
但是他不敢动。
哪怕烛火一盏接一盏的被吹灭,曹玉岩依旧不敢起来,去点起。
周围似乎有一道视线在黑暗中盯着他。
这道视线诡异,阴冷,似乎充满了恶意。
但似乎有着某种顾虑,视线只是躲在黑暗中观察着自己,却并未上前更进一步。
可是只要曹玉岩想要起身,那道视线似乎就开始移动了起来,并且有一种从黑暗中出来的感觉。
也正因此。
哪怕心中害怕极了,哪怕烛火在慢慢熄灭,曹玉岩也不敢去从新点燃。
身体在瑟瑟发抖。
恐惧的情绪从心底涌出,迅速的遍及全身。
在这一刻。
他想起了之前大兄的话。
“如果今日没有人去供奉佛祖,那么必然会有大祸临头。”
如今已经过去第二日,也就是说昨日佛祖无人供奉。
‘父亲的话这么快就应验了吗?’
曹玉岩视线的余光,偷偷的瞥了一眼眼前的棺材,鲜红的棺材在烛火黯淡之后,似乎显得有些暗沉,就好像血液凝固了一样。
他有一种错觉,仿佛眼前的棺材,变得沉重了几分。
就仿佛,里面又多了一具尸体。
可怕的预感,让他心头更害怕了,就连呼吸也忍不住屏住了几分,生怕惊动棺材里的存在,或者黑暗中的那道视线。
“怎么就剩你一个人了?”
突兀的声音从灵堂之外传来,随后便是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啊——”
被那声音吓了一跳,曹玉岩浑身一个激灵,连忙转过头来,却发现是自家大兄回来了。
就如同雏鸟遇到母亲,他很想起来投入大兄怀抱。
但那道视线依旧在盯着他,盯着自己,似乎想要看到自己起身。
被这诡异的视线盯着,曹玉岩强忍住了站起来的欲望,依旧跪坐在席位上。
“怎么不说话?你二兄呢?”
曹大容看着,似乎被冷风吹得有些发抖的自家幼弟,皱了皱眉头问道。
“二兄在大兄离去之后,也跟着走了。”
曹玉岩压下了心头的恐惧,这时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这个家伙,哼!”
曹大容冷哼一声,随后见周围的烛火被吹灭了许多,弄得灵堂都黑漆漆一片,看上去很是压抑。
“怎么烛火被吹灭了,也不起来点起。”
曹大容看了一下自己的弟弟,不满的说了一句,随后便抬起身旁的一盏烛火,去将原先熄灭的灯光,一盏接一盏的重新点起。
点燃灯火的时候,哪怕有烛火的光芒,曹大容依旧不可避免的进入的黑暗中。
曹玉岩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一幕。
然后在他的视线之中,便看到一个漆黑的影子,就藏在那黑暗之中跟在曹大容身后,就这样用邪恶的目光,看着自家的大兄。
见到这一幕。
曹玉岩几乎要惊叫出来,可正当他喉咙想要发出声音的时候,那漆黑身影猛地转过头来,邪恶的眼睛看着他,里面充满了恶意。
似乎是在警告。
告诉他如果敢发出声来,那么原先的一些顾虑,便会彻底的消失。
到那时,自己也会被这黑影盯上。
死亡的恐惧覆盖住了曹玉岩惊叫的欲望,让他就这样看着,看着那黑影跟着自家的大兄。
随后黑影渐渐的消融,化入了曹大容的影子之中。
可对于这一切,大兄却毫无所知。
“你别听你二兄说的,大兄哪有让你们当和尚的念头,只是说一下父亲的叮嘱。
慈航佛祖当然是好的,日后也是要多加供奉,那祸患之说不一定是真的,而且我曹家的基业,也不会说败就败。”
将所有烛火点上,曹大龙又来到了曹玉岩身旁,一起跪了下来,给老父亲守灵。
感受到身旁多了一个人,尤其是那个人的影子,被灯火拉的斜长,几乎要和自己的影子交汇。
曹玉岩几乎忍不住想要拔腿就跑。
但还是强忍住了。
“嗯,我知道的。”
他轻轻点了点头,应付了一下兄长的话。
死寂的灵堂里,一兄一弟,就这样并排跪在一起,给死去的父亲守灵。
……
风雨过后的曹家庄显得有些萧瑟,但如果配合上昨夜发生的事情,更是多上了几分令人彻骨发寒的诡异。
“宁仙师,我那二弟就死在昨夜。据我那弟媳讲,当时看到一白影飘来,然后二弟便变得诡异。第二天起来,就发现二弟变成了一具冰尸,她与那尸体,竟然整整睡了一夜。”
庄园里一众人簇拥着一个白衣书生,此时曹大容当前领头,神色有些恐惧的跟旁边的书生讲道。
左右一些人,同样脸上都充满了恐惧。
尤其是一些知晓曹家内幕,知道慈杭佛祖事情的人,更是心里发冷。
曹玉岩落在身后,自从天光大亮,那种诡异的视线消失之后,他便第一时间跑出了灵堂。
随后便听到自家二兄死了的消息。
意识到事情彻底不对,他顾不上恐惧,向着那很有可能也同样变得诡异的大兄提出建议,请一位仙师来这里看一看。
所以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看着眼前像书生,更胜过像仙师的高人,曹玉岩眸中神色闪烁,心里迟疑着,要不要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这位宁仙师。
‘还是等等吧,这位宁仙师虽然这段时间名声大噪,但到底有多少本事,还没有亲眼见过。如果轻易说出,对方却无法应付,那就是祸害了。’
犹豫一下,他还是压下了,说出来的欲望。
“这么说来,曹先生二弟,是在那白影出现之后,才出现变化的?”
宁采臣听着曹大容的讲述,忍不住再度确认道。
第二百二十一章诈尸,影子。(求月票)
宁采臣还是挺开心的。
自从兰若寺出来之后,他便返回了寿阳老家。
因为之前被燕赤霞传过修仙之法,所以宁采臣也彻底从一个凡人,蜕变成了修仙者。
所以先用法术治好了自家母亲与妻子,面对家中贫困的窘境,他便开始了宁仙师的降魔之路。
因为有着真仙法,再加上最近妖魔被大夏仙门打的焦头烂额,一时间也顾不上这位宁仙师。
还有他此前去往兰若三年,最后学成仙法归来的传奇事迹。
两者相加,竟然还真让宁采臣打出了名气。
这不。
曹家庄才遇到疑似鬼物害人的事情,邀请仙师,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他。
而且不得不说。
宁采臣能把聂小倩迷惑,自身长的自然是不赖的,卖相极佳,再加上修行之后,那种飘逸出尘的气质,倒还真有几分神仙中人的模样。
他这份卖相也唬住了曹家众人。
这时听到询问,曹大容连连点头:“是的,据我弟媳所说,一切确实起自白影。不过是否如此,我也不清楚,二弟的尸体此时还躺在他房里床上,要不我带仙师过去一看?”
“如果是白影的话,那或许可能是鬼物,但也有可能是其他邪祟,不过昨天贵府老先生去世……”
宁采臣略皱眉头,判断着事情的起因,随后看着曹大容道:“到底如何,确实需要去看一看,有劳曹先生带路了。”
“好的,仙师请随我来。”
曹大容点了点头,便开始在前面引路。
一行人穿过院落走廊,很快便来到了东院处。
进入院子,却见此时一个少妇人正在哭泣。
曹大容见到这个少妇,立刻上前说道:“弟媳,宁仙师来了,快把你昨晚见到的事情说一遍,那仙师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少妇人穿着一身丧服,此时站了起来,用手帕擦了擦眼泪,来到宁采臣身旁,哭泣道:“昨晚下着大雨,记得好像是一声惊雷,将我相公惊醒,随后他好像喊了一声父亲,就一直盯着窗户那边去看。
可看了没一会,便惊叫起来。
我被吓醒,正要起身查看,就看到窗外飘来一道白影,直接进入了我相公体内。
然后我相公就变得怪怪的,一直盯着我看,看得我心头发毛。
然后他便抱着我睡了,可身体却极冷,感觉有点湿漉漉的,但却又没有半点水渍。
我心中害怕,但也不敢动作,直到天放亮了,我看了看,才发现相公已经彻底没了声息。
然后我便叫来大兄,接下来,接下来……呜呜……”
说到这里,少妇彻底哭了起来。
旁边跟来的曹大容妻子,见此也上去安慰少妇,说着体己话。
听完少妇的讲述,宁采臣皱起了眉头,对方说的其实已经很详尽了。
根据这些时日来,他处理过的一些妖鬼事件,基本可以断定,此次应该是鬼物害人。
只不过这鬼物是哪来的,又为何要害人,却是值得深思。
“仙师,你看这是否是鬼物作祟?是不是我那父亲……”
曹大容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脸色忐忑,看得出来心里很惶恐。
为何少妇一提自家丈夫,是被鬼物害死,曹大容便立刻相信了。
这自然是因为曹家训诫已久的慈航佛祖之说了。
尤其是昨晚,才说完不去供奉佛祖,必出祸端。
他们三兄弟三人,都没人愿意去供奉,结果当天晚上,曹广言便就出事了。
这事要说和慈航佛祖没关联,甚至是和自家死去的父亲没关联,谁信呢?
也正因此,当曹玉岩说出要请仙师的时候,他立时便就同意了。
“应当是鬼物作祟,不过那鬼魂是否是令尊,宁某也不敢肯定。还是先进去看一看那尸体吧。”
宁采臣没有直接给出答案,略作解释,便迈步走向了房间。
这里面停着曹广言的尸体。
他如果真是鬼物所害,身上必有气息遗留,诸多线索,便可从此寻到。
见仙师进了房间,众多人都停在原地,看着房间踌躇不前。
毕竟里面可是有一个死人,而且还是一个被鬼害死的人,谁能不害怕?
曹大容咬了咬牙,却是跟了上去。
曹玉岩犹豫了下,也跟着一起进去。
既然要观察仙师的真本事,躲在远处哪能看得清楚。
想到自家大哥的问题,还有死去的二哥,他心里便微微颤抖。
不想步前两者后尘,自己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自保,而眼前的宁仙师,便是最好,也最为方便的选择。
看着三人进了房间,其余留下来的都是老弱妇孺,或者便是曹家仆人。
他们却是不敢再往前,只停在院里,等候着仙师的消息。
进入房间,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浓郁的鬼气。
“好浓的阴气。”
感受着明显比外间冷上几分的环境,宁采臣脸色略有些变化,视线在房间游走,很快便停留在了床上的一具尸体上。
房间弥散的鬼气源头,便是眼前的这具尸体。
他上前几步。
走到尸体旁边,尸体依旧侧躺着,浑身僵硬,双手环抱,像是在抱着什么东西。
联想刚刚那少妇说的话,昨晚她便是与这尸体睡了一晚。
不过这些对宁采臣来说都不算什么。
尸体而已,他和鬼物都相处了三年,妖也见过,魔也见过,仙人现在自己也在当着,都是小问题罢了。
将尸体翻了翻,变成正面朝上。
青白色的脸,毫无血色。那微眯的眼珠,似乎在窥视着眼前人。嘴角微微弯起,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嘲讽。
“啊!”
曹大容见到曹广言的尸体,尤其是看着那微眯的眼神,似乎视线若有若无的盯着自己,心中顿时一慌,忍不住叫了出声。
“仙……仙师,那尸体那尸体是不是还活着?不……里面的鬼是不是还在,我感觉……好像他在盯着我。”
他跑到了宁采臣旁边,用手抓着这位仙师的袖子,一脸苍白。
“曹先生勿慌。”
宁采臣见曹大容这惶恐的模样,挑了挑眉头,渡了一丝法力到对方体内。
清灵的法力流淌全身,顿时安抚住了曹大容,让他脸色平稳下来,多了几分安心。
然而法力在他体内流转,才过了没几息,却又顿住了。
‘不对?’
宁采臣运使法力,安抚着曹大容,然而法力在流过对方心口时,忽的受到了阻挠。
一股阴冷的力量,牢牢的阻挡住了他的法力,不让其进入心口。
与此同时。
旁边尸体上的那股鬼气,骤然强烈起来。
一股破风声传来。
根本来不及多想,宁采臣直接断去了曹大容体内的法力,然后侧身一个闪躲,避开了这次袭击。
躲到一旁,拉开了距离,他才有空看来袭者是谁。
没有丝毫意外。
刚才袭击自己的,就是那具曹广言的尸体。
此时尸体活了起来,竟然不再僵硬,并且变得攻击性极强。
“诈尸了!”
曹大容见到尸体竟然活了过来,顿时吓了一跳,连滚带爬的跑到了一边。
要不是大门方向被尸体挡着,只怕不是立刻逃出了房间。
似乎尸体能够听到声音,这时转过头来,看向了曹大容。
那微眯的眼睛略略睁开了些,露出了里面的血红,脸上挂起的嘴角越发的弯了,那不含任何善意的眼神,看得他心头发毛。
但诡异的是,明明充满了恶意,但这尸体却并未攻击他。
看了曹大容一眼后,尸体视线收了回来,再度盯向了眼前的仙师。
“麻烦了。”
看着眼前的尸体,宁采臣心中跳了跳,不免暗暗叫苦。
他到底也是见过世面,受过燕赤霞些许培训的,尤其培训的方面,更多的是偏向于鬼物。
所以此时便就认出,眼前并非尸体诈尸,而是有一只鬼魂,在操纵着尸体行动。
尸体只是载体而已,其内的鬼魂才是正主。
但正是因此,宁采臣才感到麻烦。
因为他左看右看,甚至只用了一些能看破阴阳的法术,都没有发现尸体里面的鬼魂在哪?
‘难道支撑这尸体活动的,仅仅只是那残留的鬼气?’
想到这个可能,宁采臣心便沉了下去。
紧靠残留的鬼气,便能让尸体复苏,这种修为,已经胜过他许多了。
一念至此,宁采臣便生出了逃走的念头。
眼前曹家众人,与他非亲非故,根本不值得他拿命来拼,大不了不要这些酬金了就是。
只是他想离去,也要看这里的主人愿不愿意。
看着挡在房门口的尸体,宁采臣眸子也慢慢凝重起来。
既然对方不愿他走,那只能拼命了。
一柄闪耀着青灵之气的戒尺,从袖中飞出,漂浮于宁采臣的身周,散发出不俗的威势。
他敢到处斩妖除魔,闯下仙师的名头,也并非是浪得虚名的。
然而看着眼前的戒尺,尸体却是毫无畏惧,甚至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了。
砰!
脚步重重在地面一踏,顿时卷起无数裂痕。
却见尸体一个飞跃,身上带着灰黑鬼气,直接扑向了宁采臣。
正当房里爆发大战的时候。
曹玉岩缩在角落,双手抱膝,眸中尽是惊恐。
他不知道那仙师有没有发现。
但自己却是看得清楚,自家二兄尸体活了过来,最开始的起因,却是大兄脚下的那道影子,勾了勾手指。
第二百二十二章佛光普照,阴影藏秽。
青色戒尺打出一道道劲风,每一道风皆有削金断玉之力,然而那复活的尸体,似乎也得了某种怪力。
不仅力大无穷,而且刀枪不入。
即便劲风打在身上,也有一层黑色鬼气阻拦,除了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外,便再无其他进展。
所幸这尸体除了力大身坚之外,似乎是死去的缘故,身体显得有些僵硬,倒也给了宁采臣从容应对的余地。
戒尺飞来,又一个拍打,将那尸体击的后退,宁采臣往后退了几步,拉开的距离。
看着眼前将要重新扑来的尸体,他眸光隐隐闪动。
‘这头尸体速度似乎慢了些,而且身上的力气也小了一点。’
方才一击,宁采臣只是用了寻常法力,可造成的效果却胜过先前。
自己没有变强,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敌人变弱了。
‘也对,操控尸体的只是它体内残留的鬼气,和我拼斗了许久,鬼气消耗应该已经不少,它已无力支撑了。’
想明白这点,宁采臣眼神一亮,侧身避让开了扑来的尸体,随后又是一个戒尺打去。
戒尺打在尸体身上,此时竟然涨破了尸体体表护身鬼气,直接在尸体身上带出一道血痕。
黑色的淤血沿着伤口流了下来。
尸体似乎受到了刺激,竟然咆哮一声,速度一下子暴涨,浑身气势强了数倍不止。
“来的好。”
见此一幕,宁采臣不惧反喜。
尸体的表现,反而变相证明了对方的虚弱。
他继续游斗着,不与尸体正面硬拼,如此数回之后。
终于。
像是耗尽了最后一分力气,尸体飞扑到半空中,便就僵住了,然后轰然倒在地上。
“呼——”
宁采臣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重重喘了几口粗气。
他并没有冒然上前。
而是运使着戒尺,又狠狠的在尸体上来了几下,将尸体分成几块,见还无反应,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看着狼藉一片的房子,宁采臣走到曹大容面前,脸色惭愧的说道:“曹先生,此间邪祟厉害,宁某能力有限,难以应付。请恕在下有负所托,先生另请高明吧,至于酬金,也无厚颜来领,这便告辞了。”
说着,他行了一礼,直接就出门而去。
“宁仙师!宁仙师!”
曹大容听宁采臣要走,顿时吓得脸色大变。
刚才自家二弟尸体复活,那可怕的一幕,还有那恶毒的目光,此时依旧令他心头发颤。
仅是一具尸体就如此可怕,尸体背后那真正可怕的鬼物,岂非更加厉害。
面前的宁仙师,虽然实力看上去并不是特别厉害,但好歹也能对付复活的尸体,眼下他若是走了,那曹家不就是彻底的陷入鬼物之手了。
想到这种可怕的后果,曹大容彻底的急了,连忙从房间里面追了出去。
看着仙师和大兄先后离去,曹玉岩也慢慢的从角落站了起来。
他看着已经碎成几块的二兄尸体,还有屋内那狼藉的一片,眸中全是恐惧。
“不行,我必须要想办法自救,现在是二兄,下一个是大哥,最后就轮到我了,我不要这样,我不想死。”
曹玉岩面色苍白,眸中尽是恐惧。
看了眼地上那已经不成人样的尸体,他浑身打了个激灵,不敢再多看,连忙跑出了门去。
“宁仙师,求仙师别走啊。”
曹大容追出了门外,一把拉住了宁采臣,哭丧着脸道:“仙师慈悲,务必救我曹家啊!我曹家满门数十口性命,可就全指着仙师了,仙师若是走了,面对那鬼物,我等就只能任由它屠戮了?”
院里众人看到曹大容这副模样,全都面色诧异,待听到曹大容的话后,一个个更是脸色煞白。
鬼物?
难道这真的是闹鬼?
想到这,所有人看着宁采臣,全都聚了过来,也不多说,跪下就哀求起来。
“求仙师救救我等!”
“先是救救我可怜的孩子吧,他们才几岁呀?”
“仙师,不要走啊。”
此起彼伏的哀求声,甚至孩童的哭闹声,听得宁采臣心烦意乱。
但更让他心烦的是,天空中那一片金黄的辉光。
只见外间天地,不知何时就变了模样。
不再是火红的阳光,而是变成了金色的辉光,那辉光圣洁,仿佛带着无尽的慈悲。
这种有别于仙灵的气息,让宁采臣想起了燕赤霞。
燕赤霞身上,便有这种类似的圣洁慈悲之气。
‘昔日据燕前辈说,这是佛门道法,他兼修仙佛两道,所以沾染了些佛门的慈悲。’
宁采臣心里回忆着过往,却顾不上多加感慨,反而生出了莫大的恐惧。
天空的金色辉光覆盖极广。
一眼望去,仿佛普天下,都被这佛光笼罩。
这一幕,是这么的似曾相识。
数月前自己在兰若寺的时候,看那天际的仙山云海,天上的烈日真炎,也是这般的看不到边际。
正是因为有过经历,所以他才知道自己如今所面临的处境。
“曹先生起来吧。”
宁采臣叹息一声,伸手扶起了曹大容,随后似哭似笑的道:“现在只怕我想走,也走不了了。”
这座曹家庄,明显已经被一种可怕的幻境所笼罩,而自己踏入幻境之中,就已经踏入了局内。
若不破局,想要逃出,只是痴心妄想。
“仙师不走了?”
曹大容被宁采臣扶起,又听了他的话,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
“对,宁某不走了。”
宁采臣叹息一句,随后看向曹大容,眼神犀利,肃穆道:“不过曹先生如果真想活命的话,那便把隐瞒宁某的事情说出,不然任凭宁某有再大本事,只怕也救不了曹家。”
眼前的佛光幻境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其中必然有着某种关联,而这个秘密就藏在曹家庄内。
“先是说笑了,曹某哪有什么隐瞒仙师的。”曹大容脸色有些僵硬,却是否认道。
“是吗?”
宁采臣冷笑道:“事到如此,曹先生还如此不坦诚相待,那便不必多说了。哪怕宁某走不脱,也别想我再搭手相救。我倒要看看,咱们谁先死。”
说完,他便直接离开了这处院落,往门外而去。
虽说这里都被幻境覆盖,但不试一试能否离去,见到最后的结果,总归是不死心的。
当宁采臣离去之后。
院里众人全都神情惶恐,脸上泛起了愁容。
这时曹玉岩走了出来,看着僵立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的自家大兄,突然说道:“大兄,事到如今,咱们还隐藏着这些秘密,有什么用处?
说不定正好可以趁着令仙师来了,将那慈航佛祖给彻底解决。
如今我曹家已经富贵,再增添一些,也只是锦上添花。
而且如今之事,那佛祖显然不是什么正佛,说不定就是邪佛,我们再继续供奉他,真的就没有问题吗?”
曹大容听着自家幼弟的话,神色不断变化,终于无奈叹气道:“是啊,是我贪心了,慈航佛祖虽好,但如果没有那个命去享受,那就只是祸端了。”
见曹大容松口,曹玉岩眸中泛过一丝喜色,随即便道:“既如此,那我便去追上仙师,与他说明详细。现在我等正是需要仙师救命,可万不能恶了他。”
说罢,也不等曹大容反应,他便径直追出门去。
一路匆匆。
曹玉岩在院里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仙师的踪影。
最后追出门外,才在门口处见到了宁仙师。
宁采臣看着门外绵延的道路,却是站在原地,脸上带着一丝愁容。
他已试过。
哪怕自己沿着这条路走,最后也会返回门口这边,根本就走不出去。
甚至走的多了,还有一种危机浮上心头,仿佛道路两岸,有什么恐怖即将降临。
正是感应于此,宁采臣又一次回到门口后,便立刻停住了脚步,不敢再多做尝试。
“宁仙师?”
身后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他回过头看,却见是曹府的小公子。
“曹公子。”
宁采臣不咸不淡的打了个招呼。
虽然也是自己贪图钱财,同时能力不够,但谁也无法否认,如今陷入此等险地,与曹府之人脱不了干系。
尤其是这些人到了这种危局,却依旧还想着隐瞒自己,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宁仙师,先前是我等不对,还请仙师万勿生气。”
曹玉岩看着宁采臣,见对方态度冷淡,心中微微苦笑,连忙讨好道:“我已劝过兄长,这次追来,便是将我府上之事,告诉仙师,还请仙师万要救我等。”
“现在倒是愿说了。”
宁采臣挑了挑眉,很想嘲讽几句,但想到自己也被困在局中,这些消息说不定就能救自己性命,却也叹息道:“罢了,此事到底是何原由,快些说与我听。”
“此时大致要从我父亲那时说起,那时我家中贫寒,父亲请了一尊佛像回来……”
曹玉岩似乎是在回忆,慢慢的将慈航佛祖的事情说出,以及父亲往日提过供奉佛祖的一些忌讳,也慢慢说了出来。
而宁采臣越听,脸色便越发难看。
等到将慈航佛祖的事情说完之后,迟疑了一下,曹玉岩有些犹豫道:“其实昨日晚上,那时大兄和二兄先后离去,我在父亲灵前守灵,还遇到了一些怪事……”
“什么怪事?”
宁采臣急问道。
然而两人都未注意,正当曹玉岩讲述的时候,天空中的那些佛光愈发的耀眼了。
尤其是当他想要说出昨晚之事,两人身后的大门处,那些阴影中,似乎变得愈发黑了些,就像多了些什么东西,正在偷听他们讲话。
第二百二十三章灵堂保性命,风雪夜归人。(求月票)
在漫天的佛光之下,门口阴影处的黑暗,竟然在渐渐的蔓延着。
这蔓延无声无息,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宁采臣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曹玉岩的话中,两人都未察觉到身后的变化。
“那日晚上,虽然并未亲眼见到,但在灵堂之中,我却感觉到了有人在窥视。
这股窥视的目光,不知来自何处,仿佛周围的黑暗里,都有一道目光在隐藏。
我不知道该如何办,每当想要起身逃离的时候,便感到黑暗里的视线,要扑出来把我吃掉。
而继续跪着守灵,那视线却只是躲在暗中,并无举动。
后来我大兄来了。
他……他……
像是没有察觉到那些视线,就这样进了灵堂,然后去点熄灭的烛火,他进了黑暗里。
然后我便见……便见黑暗之中,有一个影子,渐渐的站了起来,跟在了大兄身后。
最后慢慢融入了大兄的影子里面。
就是在方才,我二兄尸体活了过来,那时大兄的影子便动了动,我知道,是那影子里的鬼,在作祟。
就是这样,那鬼先害死了我二兄,现在又盯上了我大兄,而且还在窥视我。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曹玉岩说着说着,情绪就激动起来。
他到底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在这短短的两日之内,接连承受了父亲死去,兄长被鬼害死,而自己也被盯上的压力。
可以说,没有疯掉,便是极大的坚强了。
宁采臣顾不上去怜惜这个少年,听了他的讲述之后,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个问题,此时不由问道:“你是说……刚刚那尸体复活,是藏在你大兄影子里的鬼做的祟?”
曹玉岩颤抖的声音道:“是,当时我就在大兄身后,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他的影子动了,然后我二兄的身体,就跟着活了过来。”
宁采臣脸色变了变,急问道:“你刚刚出来,事前和你大兄商量过了?”
曹玉岩点了点头,随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煞时苍白。
大兄被鬼附体,自己又知道这个真相。
那先前和大兄商量,要说出事情真相,答应自己的,真的是大兄吗?
又或者是……
“不好!”
正当曹玉岩心中生出可怕念头的时候,却听旁边的宁采臣低喝一声,随后拉着自己便往旁边飞快地跑着。
突然的变故,让他整个都愣了。
在被拉着跑的时候,偶然间回头,却见原本站着的位置,竟然被一团如墨的阴影覆盖着。
原先大门周围,在两人未曾察觉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却是有大片的影子围了过来。
“鬼,是鬼来了,他知道我要做什么,他盯上我了,要杀了我,我不想死!救我!仙师,你要救我。”
曹玉岩几乎要崩溃了,他哭了出来。
“闭嘴!想活命就别说话”
宁采臣厉喝一声,若非这个家伙,很可能在接下来的时候派得上用场,他真想把这个碍事的人给扔下,丢给那团阴影中的鬼。
身后的阴影飞快地追了过来。
那速度极快,几乎就跟光的速度一样。
或者说,作为光的附生产物,影子的速度本来就是伴随着光移动。
“该死!”
眼看着影子快要追了过来,宁采臣暗骂一声,随后道痛的从怀中掏出一枚木符,直接就扔向了身后。
轰!
木符碰触到阴影,瞬间亮起青色光芒。
这光芒似乎有某种束缚之力,凡是被照到的阴影,立时被锁在原地,任由不断增长,却依旧无法挣脱。
“快跟我走。”
见木符束缚住了阴影,宁采臣拉着曹玉岩,直接往曹府里面跑去。
眼下很明显了。
随着曹玉岩说出隐秘,似乎彻底激怒了那暗中的鬼,对方已经不准备躲藏了,想要直接出来杀人。
“仙师,我们去哪?”
曹玉岩被应采臣拉着一起跑,他心中惶恐,此时不由问道。
“灵堂在哪里?”
宁采臣的进曹府,看了下方向,便问道。
“在那边……”
曹玉岩指了指西面,话还未说完,人就被拉着往那边跑。
木符支撑不了多久的,宁采臣清楚,以自己的实力,根本无法应对那黑影中的鬼。
所以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得找到那唯一的生机。
而那生机所在,便就是灵堂。
还好曹府不算很大,前后也就数十间房子,西院距离这里也才数百米。
以宁采臣的实力,这点距离哪怕还带着一个人,几息便跨过了。
两人跑进了西院灵堂,才一进灵堂,身后的那股黑暗便追了过来。
不过追到了灵堂,那黑暗略略顿了顿,似乎有些迟疑。
但迟疑很快就不见了。
黑暗没入灵堂,融入了阴影之中。
而趁着这个机会,宁采臣早已拉着曹玉岩,直接跪在了灵堂的棺材之前。
虽然面前并非自己血亲,甚至和自己毫无关系,但为了活命,宁采臣也顾不上,男儿膝下有黄金什么的了。
奇怪的是。
两人跪下之后,周围那股窥视感不断传来。
尽管那视线饱含恶意,但却隐在黑暗之中,并没有更进一步,像先前那样,直接朝着两人出手。
“果然是这样。”
宁采臣心跳了两下,暗道侥幸。
果然像他猜的那样,这个幻境之中暂时的生机,便就是这个灵堂。
‘那鬼物应该就是死去曹父所化,因为曹氏兄弟没有去供奉那所谓的慈航佛祖,曹父灵魂便被佛祖诅咒,化为了这命厉鬼。
而曹氏兄弟三人,原本如果安心守灵,因为身前的血脉缘故,亡父所化鬼魂也会有所顾忌,因此并不忍心加害自家子嗣。
这也是这曹玉岩一直在这里守灵,身旁就有鬼魂盯着,却还能活着的缘故。
而曹大容带头离去,曹广言紧跟着,他们主动舍弃了这保命符。做下这大不孝之事,主动悖了人伦,所以才会被鬼魂盯上。
至于为什么是曹广言先遭殃……’
宁采臣想起了先前在曹广言房间床上,所察觉到的那淡淡的淫靡气息,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不过他却没有说出来。
眼下还是想想怎么活命,这些事情即便说出来,也是徒惹人心乱。
曹玉岩见那鬼魂进入灵堂之后,没有继续对自己动手,隐隐也察觉到了一些,但这样一直跪着也不是办法,于是不由问道:“仙师,现在我们怎么办?难道就一直跪在这里吗?”
宁采臣左右看了看。
黑暗中那鬼物一直在盯着他们,甚至视线大半集中在自己身上。
很显然。
他并非鬼魂血脉,哪怕因为主守灵,暂时规避了鬼魂的杀意,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危险。
“这样跪着当然不行,我们必须要在四天内想出办法,过了四天,只怕继续跪着也没有用了。”
宁采臣声音低沉,心中也难免有些绝望。
至于为何是四天。
只因此间习俗,停尸到第六日,便是出殡之日。
那时尸体便要抬去掩埋。
眼前尸体灵魂已化恶鬼,或许到了那日,这守灵的血脉束缚,就难以约束恶鬼杀人了。
而如今停尸已经有两天了。
六天一过,第七天便是回魂之日。
那时只怕这曹府上下,都要血流成河。
心中虽然悲观,但宁采臣也没放弃,拿出手中戒尺,将之立在了身前。
莹莹青光涌出,瞬间化为了一道灵光,将他和曹玉岩护在灵光之中,隔绝了与鬼物的直接接触。
仅靠血脉约束,还是有些不太保险,他必须要再加一层保障。
“不过就算这样,也只能撑四天,四天之后又该如何?”
宁采臣眸中焦急起来,曹家庄给他一种在兰若寺的感觉。
不,比起兰若寺,甚至还要绝望。
因为那时自己失去了记忆,眼下却还记得清清楚楚。
……
三日后。
昏黄的斜阳渐渐落于山后,天空夜色开始降临。
清脆的铃铛声响着,时不时的伴随着几声“咴儿”“咴儿”,从远处的道路上渐渐而来。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一道身影靠在驴背上,此时抬头仰天,看着渐渐飘落的飞雪,不由轻吟几声:“此时风雪有了,柴门犬吠却是哪里去寻呢?”
陆离一个起身,从驴背上坐起,苦恼的挠了挠头发。
自己好不容易来一点诗情画意,却发觉貌似有词不对意,这就有些尴尬了。
视线在周围游移,很快越过重重林木,最后定在了远处一座庄园上。
“这不是有了吗?”
他大笑一声,随后拍了拍驴儿的屁股,催促道:“快些快些,天已黑了,归人要回家了。”
“咴儿——”
驴儿甩嘴叫了几声,却是半点也不理会。
但很快眼前出现了一根红色萝卜,嗅着那香甜的气味,这头蠢驴不时张嘴向前咬去,当然是咬不到的。
于是便加快了下步伐,往着远处庄园而去。
陆离提着一根竹竿,便这么闲情逸致的逗弄着生下蠢驴。
自从先前兰若寺后,心中最后大石放下,他也不再刻意去追寻什么妖魔,就这么寻山访水,游戏人间。
这些日下来,到还真觉得心境有了几分提升。
蠢驴追逐着萝卜,载着身上的游人,很快便来到了那处庄园门前。
陆离抬头看了看,大门上的匾额写着两个大字,曹庄。
“有意思?”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脸上泛出一丝笑意,随后下了驴背,上前敲响了大门。
第二百二十四章死气沉沉曹家庄,夜半门前死尸停。
笃笃!
陆离勾起手,在大门上敲了几下。
“请问,有人吗?”
说完,随后等待了一下,门后便传来一道声音。
“你是……谁……”
声音沙哑,像是许久未曾说过话,此时突然说出,显得有些艰涩。
陆离朝着门微微拱手,然后笑着道:“回禀主家,在下乃是一个过路人,如今天已黑了,深夜赶路太过危险,见这里有一庄园,便来贵庄借宿,不知可否?”
“借宿?”
门后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随后……
吱呀——
木头摩擦的声音响起,面前的大门打开了。
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了陆离的面前。
这个男人面无表情,眼中充满了血丝,脸色苍白,此时站在门后,若非看他胸膛还有呼吸,简直让人以为是一个死人。
若是寻常人见此,只怕早就吓得连滚带爬的跑了。
但陆离自然不怕这些,更不会被吓到。
“就是……你要……借宿?”
这个男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难看的笑容。
说话的同时,也在打量着陆离,见他只有孤身一人,身后还牵着一匹毛驴,脸上的笑容似乎多了些。
只是在这阴沉的天色下,这隐在暗中的笑容,怎么都多了几分诡异。
“是啊,不知主人家可否同意?”
陆离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笑得很是灿烂。
“可以……随我来吧。”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随后直接转身朝里走去,也不管身后人是否跟上。
陆离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神色微动。
若是正常遇到这种情况,明显发现不对,自然是及早离开才好。
不过眼下。
‘闲了这么多天,偶尔玩一玩,倒也解闷,还能吃点零食。’
他心中微微一笑,随手将毛驴系在门口的石狮上,便迈步跟了上去。
进入院内。
陆离这才发现,这庄子似乎是在办白事,到处都挂着白幡白布,不过人倒是有点少。
路上走了一圈,除了眼前带路的那个中年男人,也没见到一个人影。
按理来说,像这么大的宅院,仆人少说也应有几十个,多的上百也不是不可能。
可这里却一个也没有。
“主家,庄上是在办白事吗?还有这么大的庄子,怎么都没见到几个人?”
不懂就问,陆离向来有这个好习惯。
听到他的问话,前面引路的中年男人脚步顿了顿,随后回过头来道:“是啊,我家老太爷去世,二爷也悲伤过度,跟着去了。
其他一些仆人,现在都跟着大爷去灵堂那边守灵了,眼下见不到人正常。
好了,别提这些,你先跟我来客房吧,客房在南院这边。”
中年男人脸色依旧苍白,但似乎适应了一下,说话却是没有先前那种艰涩感,流畅许多。
这时解释了一下,又直接转身在前面带路了。
陆离听了,脸上礼貌性的表现了一点哀色,眼神却是带着一丝趣味,他也不再多问,跟着中年男人就到了南院。
这边是客房,有十几间屋子,分成了几个院落。
原本如果庄上办白事,肯定要通知亲朋好友前来吊唁,而曹庄也是大户人家,来者必不会少,这些屋子多半会住满。
可是陆离到了南院之后,这边几个院子全都空荡荡的。
一些杂草枯叶混杂着雪花,铺满了院落,院里的房间许多物件也铺满了灰尘,看上去好多天没有打扫一样。
“你就在这里睡吧。”
中年男人把陆离带到其中一间院子的房间里,丝毫不管房间里那许多灰尘,也不问问来客要不要饭食,说完就转身离去了。
“虽然我是借宿的,但这样也未免太不礼貌了吧。”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陆离不由摇了摇头。
“唉,只能自己动手了。”
看了看杂乱的房间,这副模样肯定是无法睡人的,叹了口气,他便甩了甩袖袍,将那些灰尘杂物一股脑的给卷出房去。
将这些杂物清理,房里顿时好看许多。
陆离伸了个懒腰,然后便舒服的躺在床上。
骑了一天的毛驴,正好可以放松放松。
月上梢头。
落日的最后一缕余晖,彻底的被皎白的月光代替。
陆离微闭着,双手放在腹部,躺在床上假寐。
他并非在睡觉,而是在炼化着体内的灰气。
距离从枫山逃出,也将近一月了。
这一月来,他将体内的灰气炼化了三分之一,境界愈发的拔升,修为也在飞速增长。
陆离已经有了预感,自己距离凝聚顶上之花已经不远了。
不过这还差了一点,但也没关系,只要再继续炼化灰气,总是能成的,只是需要点时间而已。
体内的灰气如同溪流,不断的在他体内流转着,每流过一处经脉,便有几分灰气被炼化,带着自己沉入那冥冥不可描述的顿悟状态,感悟天地间的至理。
天地万物仿佛在这一瞬间,为他敞开了大门,向陆离诉说着那万物运转变化的奥妙。
而他只在这个过程之中,贪婪的吸取着一切知识,并且不断加深自己与天地的联系。
这种玄妙并且进步的状态让人沉迷。
然而没过多久,陆离便不得不打断这种顿悟的状态。
“真是烦啊,连让人睡个安稳觉都不行,让你多活一晚不好吗?”
他睁开了双眼,眸中闪过一缕幽光。
坐起身来,陆离目光偏移,落在了一道不断往房间里入侵的阴影上。
这道影子漆黑如墨,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映射出来,或者说干脆就只是一种影子的外形而已。
此时影子沿着窗台的缝隙,正不断的沿着墙壁往房内蔓延,月光照射在影子上,诡异的被影子给吸收,让房间里的光线变得愈发黯淡。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被发现。
影子除了继续入侵房间之外,竟然还分离出了一部分影子,直接从地面站了起来。
很难想象。
明明只是虚幻无实体的影子,竟然还能站起来,这颠覆了常人的观念。
但在眼前,却真实不虚的出现了。
站起来的影子化为了一个漆黑的人影,他似乎看向了靠在床上的陆离,嘴巴张开,朝着两边分裂,露出了后面皎白的月光。
影子似乎是在笑,那种诡异的笑。
身下的阴影游动着,渐渐的到了床底,然后慢慢向上蔓延,很快便拿到了陆离的影子旁边。
接着,黑影便接触了过去。
却见那黑影触碰到陆离的影子,然后便融入其中,试图想要操纵渗透。
然后,然后无论黑影涌入多少到影子里,那样影子就像一个无底黑洞,来者不拒,全都接纳了。
而那意料中的掌控影子,也根本没有出现。
对着陆离笑的那个黑色影子似乎意识到了不对,他开始想要收回原本放出去的黑影,然而这一刻却惊骇的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对于那些黑影的掌控。
甚至于连停止这种入侵的行为,此时也都做不到。
“打扰我睡眠,竟然还敢在我面前笑,这么嚣张的鬼,你还是第一个。”
陆离看着那黑色影子,此时终于开口。
然而这黑色影子已经来不及回答他了,强大的拉扯之力从眼前人的影子中传出,不断的将它往那影子里面拉去。
而面对那拉扯之力,黑色影子根本没有半点反抗能力。
“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房间瞬间响起,随后便变为了寂静。
月光沿着窗台,再度涌入了房间。
皎白的月辉之下,陆离张开了手心,掌心处有一抹阴影,影子扭曲,但依稀可以辨认出一个人影的模样。
这正是刚刚被摄魄神通摄取来的黑影。
“看来还是要先解决这里的虫子,不然一直在耳边嗡嗡叫,想要休息也不可能。”
嘀咕一句,陆离随手将黑影掐灭,随后起身下了床。
他走到房门口,吱呀一声,便将房门打开。
然后下一刻,便见到一个苍白的面庞,出现在了眼前。
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眼神黯淡浑浊,已经没有了丝毫光彩,正是先前给自己开门的那个中年男人。
在这深夜,这个男人竟然一直就直挺挺的站在门口,窥视着房里的住客。
不过与之前相比。
此时这个中年男人,不仅是看上去像死人,实际上也彻底变成了一个死人。
胸口的起伏已经彻底没了,身体也变得浑身冰凉,甚至能看到些许阴气溢出。
就在这时。
一缕黑气从这个中年男人的尸体中飞出,没入了陆离的体内。不过数量不多,也就凝聚二气的样子。
“大半夜的扰人清梦,也罢,就让我看看,这曹庄到底有什么玄虚。”
陆离抬头眯眼看着空中的那轮月色,不知何时开始,月亮竟然出现了一点黑影。
那黑影扭曲,看上去就像是不规则的墨迹,然而依稀看去,却似乎又像是某种事物。
像什么呢?
陆离在脑海中想了一下,很快浮现出了某种毒虫。
“对了,蜈蚣。”
得出了这个结论,他目光闪烁了下,随后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啧啧!”
低低笑了几声,陆离一把推开了挡在门前的那具尸体,转身出了南院,往着感应中阴气最为浓郁的那处方位而去。
第二百二十五章原来你们在这(求月票)
西院,灵堂。
“呜呜呜……”
连绵的哭声在门外里接连响起。
一群素白人影,此时全都跪在灵堂之外,身体起伏抖动着在哭泣。
人影密密麻麻的,全都拥挤在一处,集满了灵堂外的院落。
甚至在灵堂之内,此时也有十几道人影在跪着,目光幽幽的看向眼前的人,脸上似哭似笑的表情,让人看得心寒。
只不过这些人影都只是跪着,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哭声,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忽的。
最前方的一个人影动了,只见他并未站起身来,而是直接以膝跪走,往前又移了几个身位。
见到这一幕,被所有人影盯着的两人之中,最年轻那个,浑身一颤,声音发抖的说道:“宁仙师,动了,我大哥他又动了。”
曹玉岩惊恐的看着这一幕。
在他的前方,也就是刚刚移动的那个人影,他的大哥曹大容,此时已经逼近到距离自己不足十步的位置。
在这个距离,他甚至能够清晰的看到曹大容眉头上的那些眉毛,对方的一举一动,脸上那诡异的笑,恶毒瞳孔中那自己的倒影,全都清晰的能够看到。
“我知道……”
宁采臣脸色也是苍白无比。
看这曹大容逼近的身影,他咬了咬牙,将周围的那层青色光罩,又缩小了一些范围。
这层护罩只是一个预防手段。
防止那些鬼物突然发难,能够临时挡一下,不至于完全来不及反应。
但并不意味着他就要以这层护罩,阻挡曹大容的靠近。
如今虽然随着那鬼物操控的人越来越多,整座庄子也变得越发危险。
但同样的。
之前自己猜出的那层规则,或者说那血脉的约束,依旧是起到了作用。
凭借的这个约束的保护,他们成功的在庄子里活过了三天,并且即将迎来第四天。
所以在规则彻底失效前,只能尽量的避免意外。
毕竟宁采臣也无法保证,他如果以护罩阻拦曹大容的靠近,是否会因为自己打破了规则,从而引起什么可怕的变故。
所以哪怕曹大容几乎都要贴到脸前了,但只要没越过那安全线,他便会选择退让。
只不过宁采臣有经验,能稳得住,曹玉岩却是快要崩溃了。
这三日来,他们被困在这里,不饮不食,甚至连睡觉都不敢多睡,生怕那些鬼物趁着睡觉的时候袭击自己。
连日的折磨,已经快让这个少年疯了。
只见他带着一丝哭腔,忍着喉咙的干痛道:“明天就是第四天了,那是最后一天,到时我父亲出殡,守灵也就彻底的结束了,那时我们该怎么办?”
宁采臣眼神闪烁了下,脸上却是一副死灰的说道:“我也不知道,那些鬼太多了,能多撑一天就一天吧。”
实际上他还有一个办法。
明日便是出殡,届时作为亲属,还有好友,将会抬棺将死者送去安葬。
那个时候,这些鬼物说不定会带着旁边棺材里的尸体,一起送去拿去安葬。
到了那时。
庄园里的鬼必然会少到一个限度,趁此机会,宁采臣再行突围,说不定就有那么一线生机逃离此处。
不过这种隐秘的谋划,自然不可能当着众多鬼物的面说出来。
这些鬼别看现在老老实实的,甚至死板的遵守什么守灵的规矩。
实际上他们并不傻,也不死板,也有着自己的智慧。
眼下之所以守灵,那是因为这些鬼,基本上都是类似于伥鬼之类的仆从,是被棺材里的那具尸体中,走出的鬼魂害死的伥鬼。
所以受到源鬼的束缚,所以这些鬼,才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守灵。
而源鬼为什么会有这种要求?
宁采臣思来想去,也只有旁边这个曹玉岩能够解释了。
或许是顾及这唯一尽孝的血脉,死去的那个曹父鬼魂,才会忍受如此之久,没有对两人动手吧。
想到这里,宁采臣看着旁边低声哭泣的曹玉岩,无奈道:“你别哭了,省点力气吧,明天或许就要拼命了。好了,把手拿过来,我给你渡点法力。”
曹玉岩顺从的把手伸过来,宁采臣一把握住,两人掌心接触的地方,闪烁着盈盈青光,丝丝缕缕的法力,从宁采臣体内流入曹玉岩体内。
这些天来。
正是靠着这些法力的维持,曹玉岩这个凡人,才没有被饿死渴死。
渡了一些法力,保证了曹玉岩基本的生命维持之后,宁采臣便断了联系,收不回的手。
“呼……”
宁采臣喘了口气,一连三天要维持青色护罩,又要用法力维持自己和曹玉岩的生命,对他也是一个极大的负担。
更重要的是。
这样持续的衰落下去。
“明天真的能逃走吗?”
猜测终究是猜测,会不会有抬棺这个行为,也无人知晓,那覆盖整座庄园的幻境,该如何逃出,宁采臣也没个头绪。
一切都那么让人绝望。
正当灵堂这边,两人众鬼各怀心事的时候,只听堂外院里,嘎吱一声,院门被人推开了。
“啊,原来都在这里呀,我说这么大个院子,怎么一个人都见不到。”
一道慵懒的声音,从院门处传了进来。
堂内院里,那呜呜一片的鬼哭声,瞬间戛然而止。
灵堂里。
“那是……”
宁采臣听着院外的声音,整个人不由愣了愣,随即便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
但他顾不上细想为何熟悉,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欣喜与焦急。
在这个绝望的庄园里,能有外人进来,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而且能够一路到这,来者应该也并不是普通人。
多一个帮手,明日出殡时,也能多几分逃离的把握。
只不过。
“这人也太冒失了,竟然就直接闯入了这鬼巢,而且他如果做出什么出格举动,会不会引起这里的平衡失效?”
宁采臣心中千念百转,他很想大声提醒外面那人。
但声音到了喉咙,却又硬生生的卡住了。
因为堂里的众多鬼物,视线全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那目光恶意,似乎期待宁采臣喊出声来。仿佛他喊出了声,某种令这些鬼物期待的变化便会出现。
感应到这一点,宁采臣不得不强忍住出声的打算,咬牙继续跪在棺材前,除了用视线去打量外间情况外,再不敢做任何举动。
院里。
陆离站在门口,看着眼前齐刷刷一起转过头来,用着一种恶毒视线,盯着自己的众多人头。
说实话的。
眼前这场面,虽然不算多吓人,但挺瘆人的的。
不过陆离没有被瘆到,他脸上依旧带着笑,顶着众多的目光,一副随意的样子的道:“都看着我干什么?我就是来看一看葬礼的,你们继续,别理会我,我就在旁边看着。”
只是很显然,他这话并没有那个人会听。
看着突然来到的不速之客。
原本在院子里密密麻麻,跪了一片的仆从家丁,此时呼啦啦的全都站了起来。
一个个僵硬着身体,阴毒的视线紧紧的盯在来者的身上,半刻也不曾脱离。
嗒……
沉重的脚步踩在石板地上的声音响起。
就见距离最近的一个人动了。
他迈着僵硬的步伐,朝着眼前的陆离走去。
就像是一个信号。
随着那人的行动,周围所有人呼啦啦的,全都一起围了过来。
看他们这架势,任谁都能知晓,被他们围上来后会面临何等下场。
“还真是热情啊,不过我可没空陪你们玩。”
陆离看着这些面无表情,目光阴冷的人,啧啧两声,随后甩袖就扔出一把法扇。
只见法扇飞出,悬空化出七道流光。
流光裹挟着剑气,一瞬间就穿入了人群之中。
嗤——
只见刹那间,几道剑气犁过,面前围来的众多人,顿时便被斩成碎末。
才只是一个呼吸,院里原本密密麻麻的众多人,便被彻底清空。
招手将法扇收回,陆离张开扇面,随手摇了摇。
寒风拂过,他却感受不到半点冷意。
在这寒冬里带着些许风度,陆离摇着折扇,视线却看向了原本众多人站立的地面上。
“竟然还没死?”
只见密密麻麻数十道黑影,此时在地上飞速的涌动着。
黑影就如同潮水,彼此间连成了一片,然后化为更加浓郁的黑暗,彻底的覆盖了整个院里地面。
黑暗中仿佛有着一张巨口,更仿佛有无数视线,此时紧紧的盯着陆离,似乎在恶毒的诅咒,也似乎在期待着他踏入院里的黑暗。
“有意思,不过怎么说我也是干了活的,最后没拿到报酬,这怎么行?”
陆离扇了扇寒冬的冷风,随后一握折扇,跨步踏入了黑暗。
比雪还要寒冷的冷意,瞬间从脚下的地面涌来。
一股无形的操控之力,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拼命地没入自己的影子之内。
仿佛能够通过控制影子,进而控制影子的主人。
然而对于这一切。
陆离却是哂笑一声,颇为无趣的摇了摇头:“弄来弄去,也就这点手段,真无聊啊。”
他微微一跺脚。
瞬间一股无形的拉扯之力,就从自身的影子蔓延而出。
周边那覆盖了整座院落的黑影,顷刻间便被这股拉扯之力从四面八方拉来,最后没入了陆离脚下的影子。
第二百二十六章横扫邪祟,佛陀降世。
一举解决了院子内的鬼物,收了灰气之后,陆离复又张开折扇,施施然的往灵堂而去。
外间诸多鬼物,都只是一些小甜点而已,真正的大餐,还在里面。
踏步走进灵堂。
外间的诸多动静,早就吸引了里面所有人的注意。
见到有人进来,十几道态度不一的视线,汇聚在了陆离身上。
那些曹家亲属自然是恶毒无比,可另外两道,一个却是惊惶疑惑,另一个便是欣喜了。
“陆仙师!”
陆离才刚刚进入灵堂,忽的听到一声惊喜的声音。
他目光移了过去,确实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轻咦一声:“宁书生,怎的你也在此?”
“此事说来话长。”
宁采臣苦笑一声,随后便道:“这些守灵之人,全都是恶鬼所化,陆仙师勿要小心。”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但他也并没有真的担心。
先前这位陆仙师的神威,宁采臣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兰若寺的树妖和燕赤霞是何等的凶威滔天,一举布下了绵延数十里的幻境轮回,可是在眼前这位的手下,也是土崩瓦解,彻底灰灰了去。
眼前这幻境,便是再厉害,也是奈何不了这位仙师的。
就更别说这些区区鬼物了。
陆离笑着点了点头:“这个我自然知晓,这不是来解决此事了吗?你且稍带,等我处理了这些鬼祟,再好好叙一叙。”
说着,他便将视线移向了厅内的众多守灵之人。
和外面那些仆从打扮的家丁下人不同,屋里这些人穿着都更为华贵些,应是这座庄园的主人家。
而且相较外面那些弱小不堪的鬼物,这些死者血裔身上的气息,倒是要强大不少。
‘或许能多得些灰气。’
心中这样正想着,却听到大堂内曹大容立喝一声:“杀了他!”
话音落下。
便见十数道阴影迅疾而出,从十几人的脚下朝着陆离蔓延。
然而才蔓延到一半,却见陆离把折扇轻轻一挥,一股无形之风吹过,瞬间拂过了这些阴影。
接着下一刻,却见这些阴影被风吹的支离破碎,霎时间便被消融在风中。
此乃斩妖神通,能以法术加持于武器,可以驱鬼降魔,以及消灭没有形体的魔物。
十余道灰气飘来,没入了陆离体内。
略加估算,大致相当于一位凝聚三气的灰气量,脸上的笑容便愈发的浓郁了。
“这……”
见陆离如摧枯拉朽一般,顷刻间便扫去了诸多鬼物,曹玉岩不由瞪大了双眼。
随后便是一阵欣喜与悲伤浮上心头。
虽然鬼物已经除去,但他的诸多亲人,也在这短短数日之间,死得一干二净。
从此之后曹家,也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宁仙师……”
曹玉岩忍不住拉了拉宁采臣的衣角,这几日来,被对方接连照顾,他已生出些许依赖之情。
“仙师?”
听到曹玉岩对宁采臣的称呼,陆离不免有些讶异,再度打量了一下对方,随后了然的笑了笑。
想来也是。
对方只是个穷酸书生,在这乱世里想要活得好,光靠那些半吊子的学问可不行。
而除去学问之外,要说宁采臣最大的资本,便就是在兰若寺学的那一两手仙术了。
眼前曹家庄闹鬼,说不得这个书生便是想要赚些佣金,便大喇喇的来当仙师除鬼了。
“别叫我仙师了,这个称谓宁某实在愧不敢当。”
被陆离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宁采臣对着旁边的曹玉岩吩咐一句,随后站起身来,朝着眼前人深施一礼道:“此次陆仙师又救了我一次,大恩大德,实在不知如何回报,只能在心中感激不尽。”
面对宁采臣的感激,陆离只是笑了笑:“先不说这些,此间事并不算完结,最大的那只鬼,现在都还没出现呢?”
他目光看向了周围,不知何时开始,灵堂便变得愈发的暗沉起来。
外面的明月似乎被乌云笼罩,没有一点月色降下,灵堂里只有些许烛火燃烧,但似乎也慢慢的一盏接一盏的熄灭。
这一切都在预示着,某种未知的恐怖正在降临。
将巡视的目光收回,陆离的视线停留在了眼前,那血红色的棺材上。
一切力量的源头,皆是来源自棺材,他能够感受到,其中那强大的力量。
陆离看着旁边一脸紧张的曹玉岩,微微点头道:“这当是令尊的棺柩吧,陆某想要打开一看,不知可否?”
虽是询问,但陆离也只是礼貌性的提了一句,并非真的在意对方的态度。
不等曹玉岩答复,就上前打开了棺材。
只见他一挥手,一股无形的力量,就推动了棺材的盖子,砰的一声将之打开。
浓郁的黑色雾气,从棺材中蔓延而出,迅速的扩张着,朝着整个灵堂涌去。
在那不断扩散的黑雾之中,隐约可以听到一声声可怕的嚎哭,仿佛其中躲藏着某种可怕的存在。
“吵死了。”
听着耳旁那鬼哭之声,陆离心中烦闷,此时冷哼一声。
转瞬间。
飘荡在整个大厅之内的哭嚎声,戛然而止,一切仿佛被按了一个暂停键,彻底的定格在了此时一幕。
用定身神通定住了这作祟的鬼物,陆离张口一吐,瞬间赤红火焰飞出,顷刻就将整个黑色雾气点燃。
而面对这致命的危险,那鬼物却毫无反抗之力,甚至连动弹也做不到。
他虽有着凝聚四气的修为,但面对陆离如今无限接近真人的境界,比之蝼蚁,也强不到哪里去。
只是数息间,便在真火的焚烧下彻底湮灭,化为一道灰气飘入了陆离的体内。
“结……结束了吗?”
宁采臣看着眼前一幕,哪怕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形,依旧不免心神震撼。
他都如此,更别说旁边的曹玉岩了。
两人看着陆离,只觉得真是见到了仙人在世,心中敬畏之情无以复加。
“还早着呢。”
陆离对两人的目光毫不在意,随手收拾了鬼魂源头,这并没有让他多高兴。
视线看向堂外天空。
却见原本消失的明月,此时又重新出现了。
乌云退散,然而落下的并非皎白的月光,反而是带着慈悲之意的金色佛光。
佛光普照,带着无量神通,笼罩了这个被隔绝于世间的庄园。
原先的那些伥鬼,乃至于棺材中的源鬼,都只是棋子而已。
天空中落下的那片佛光,才是此间一切诡异的源头。
“你们在这里待了那么多天,这些事情究竟因何而起,应当知晓吧?”
将视线收回,陆离转过头来,看着身旁两人问道。
“知……知道。”
宁采臣同样也察觉到外界的变化,有着阴影的他,哪怕明知身旁站着一位大佬,心里也忍不住紧张。
陆离点了点头,随后说道:“那给我讲讲。”
虽然他有自信,能以绝对的实力,破去眼前的幻境。
但如果能够对症下药,寻到办法,能省去几分力气,又何乐而不为呢?
宁采臣吞了口唾沫,整理了下思绪,随后慢慢说道:“此间一切诸事,以我这些天的见闻来看,但是出自一尊佛像,或者说佛像代表的慈航佛祖……”
接下来,他便将从曹玉岩口中听闻,以及自己的一些观察,全都说与了陆离听。
宁采臣最后总结道:“事情大致便是如此,那慈航佛祖以我之见,当是欺世盗名的邪佛,以佛陀之面,欺骗众生,乃是大奸大恶之辈。”
陆离听了,默然不语。
此界是有佛修的,甚至可以称得上佛法昌盛。
只不过在东华部洲,这边还是以神道与仙道为主,其中尤以后者为盛。
而佛道修士,在此部洲虽不能说是绝迹,但也能说是稀少。
此时冒出一个慈航佛祖,其他的不说,就以眼前的幻境来看,就不是寻常的五气朝元之辈,能够布置而出。
‘甚至还可能是真人出手,不,以佛修的说法,当是佛陀出手。’
佛修有罗汉、菩萨、佛陀、佛祖之说。
罗汉者对应凝聚三气的仙修,菩萨对应五气朝元,佛陀便是真人,佛祖便是大真人。
那慈航佛祖虽号佛祖,但陆离自然不会如凡夫一般,盲目去相信。
佛祖何等存在,那是真正背后的下棋人。
眼下燕国乱局,便是佛祖、大真人那等存在在博弈。
身为棋手,又怎么可能亲自入局,去做那棋子的事情。
那样不仅自降身份,还坏了规矩,徒惹人笑。
不过即便不可能是佛祖,但只是一位佛陀,那也是相当棘手了。
如今时隔月余,陆离炼化灰气,无论是修为还是境界,都比先前信都城时,胜上数倍不止。
他虽有自信,再对上一位大妖鬼王,绝不至于像先前那样,毫无还手之力。
但也只是多了些自保能力而已。
真与佛陀对上,那也是决计不是对手的。
心中正这样想着。
忽的空中传来无数梵音,仿佛有千百信众在歌颂佛祖,又仿佛有真佛临世,宣讲佛法极乐。
无数圣洁的天女在天空飘舞,落下繁花朵朵,一举一动间仿佛在阐述佛法。
大地涌出金莲,伴随着无数甘露。
一尊佛陀的虚影,飘然间出现在了天际,身后明亮的皎月涌出无限金光,为佛陀的到来蒙上一层圣洁。
第二百二十七章普度慈航,索命梵音(求订阅)
“佛祖……是佛祖……”
曹玉岩看着天空出现的那尊佛陀,耳边听着那袅袅梵音,嗅着那金莲带来的异象,沐浴着那霖霖甘露,整个忍不住流下泪来。
数日来的苦痛,似乎在这一刻受到了救赎。
令他忍不住直接跪拜下来,脸上露出虔诚的模样,不断的朝着空中的那尊佛陀叩拜。
“我佛慈悲,我佛慈悲。”
曹玉岩嘴中喃喃念叨,脸上渐渐狂热起来。
在这短短瞬间,他便已经被降世的佛陀感化,化为最虔诚的佛子。
“啊……”
宁采臣捂着耳朵,听着那不断涌入脑中的梵音,忍不住痛苦的叫了起来。
与曹玉岩这个凡人不同。
他听到的佛门梵音,却是另一方景象。
仿佛有无数的声音在耳边呢喃,这些声音邪恶恐怖,又带着无尽的诱惑,仿佛要威逼利诱般,让自己堕落无间地狱。
些些迷惑的力量,就隐藏在这些声音之中,令他忍不住沉迷其间。
可宁采臣哪里愿意?
此时心生抗拒,便立刻受到了梵音的折磨,心神的快要发疯崩溃。
就在他即将支撑不住的时候,耳边忽地传来一道仙音。
“咄!”
却见仙音飘荡,一瞬间将周围笼罩的梵音荡尽。
只是虽然梵音已去,但宁采臣却依旧感觉耳边似乎呢喃犹在,意识都有些恍惚。
陆离看着眼前两人的表现,忽的有些觉得似曾相识。
哪里熟悉呢?
对了。
眼前这一幕,像极了此前在兰若寺中,燕赤霞对夏侯轻衣用道音洗礼,强行改变对方意志的场面。
燕赤霞的道音几近魔音,而眼前的梵音也相差不大。
陆离看着神情依旧狂热,甚至身上出现金色佛光的曹玉岩,却是微微摇了摇头。
这个活到最后的曹家子,在这最后一关,依旧倒在了梵音之下。
眼下对方虽然看似受到梵音感化,甚至身上出现了佛门金光。
可在佛光出现的那一刻,曹玉岩体内的生命神魂便就在燃烧,这佛光是以对方性命作为燃料,才烧得如此的圣洁灿烂。
虽然这种佛化的迹象,并非不可阻止。
但陆离却没有挽救对方的念头。
理由简单,得不偿失。
先前夏侯轻衣都不值得他如此做,更遑论曹玉岩了。
为了一个凡人耗费自身的力量,又是非亲非故的,太不值当了。
“没救了。”
陆离摇了摇头,便就将视线从曹玉岩身上收回。
随手打出一道仙光,帮宁采臣稳定的心神,顺带加了一层防护,免得他又被梵音轻易的感化。
然后便将目光,放在了天空中的那中佛陀之上。
仅仅只是出场,便有如此气势,甚至刚刚那感化梵音,虽然无法奈何陆离,但他却也从反应之中,感受到了背后佛陀的伟力。
这绝对是一尊真佛陀。
也就是说,对方实力相当于仙道真人。
来者,绝非易与之辈。
似乎是感应到他的视线,原本庄严如同泥塑的佛像,此时忽的有了变化。
却见那佛陀平静的面容,忽地变得愤怒,张口咤道:“大胆凡人!看到西天极乐佛祖,还不速速跪拜。”
声如晨钟暮鼓,仿佛要撞醒迷途之人,令之幡然醒悟。
然而这醒悟梵音传来,却只如微风拂过,被呵斥之人毫无所动。
区区梵音这点手段,于如今的陆离而言,已经根本不值一提。
若是佛祖当面,或许他还会为之所动,但仅是一个佛陀,那还远不够看。
“什么佛祖,只不过一邪佛而已,焉敢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陆离冷笑一声,却是半点也不被眼前那佛祖所迷惑。
却见他张手一挥,便是一道凌厉的剑芒飞出,径直斩向了空中那尊佛陀。
剑芒凌厉,周遭空气都承受不住其锋芒,纷纷退避,便是连空间都隐约被撕裂。
见着来势汹汹的剑芒,天空佛陀勃然大怒。
“大胆魔头,不但知迷不悟,还敢对佛祖出手,给我死!”
只见那佛陀抬起巨手,携带着无量佛光,狠狠的就朝着剑芒压去。
剑气与佛光交错,瞬间带起无边气浪。
天空发出轰鸣之声,百里云海为之颤动。
剑气不断的斩灭佛光,同时佛光也不断的消融剑气。
最后两者同时消散。
“嗯……”
见此一幕,感受到那剑气的犀利,空中那尊佛陀,不免发出一声惊疑。
自己一手竟然未能将之镇压,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
一双金目再度看向下方那人,此时竟有些看不透来。
“咦……”
陆离心中也生出了惊讶。
不过与佛陀的惊疑不同,他却是有点困惑。
自己斩出的剑芒,虽然威力不俗,但按理说对上法,依旧是差了许多的。
可方才双方各自试探一招,却是得了个平分秋色的局面,这实在是不符合常理。
而眼前这尊佛陀,陆离却能够确认,对方确实是佛陀境界,并非什么菩萨之流假冒的。
如此说来的话,答案也只剩下一个了。
‘除非,这尊佛陀并非本体,只是一具分身。也正因此,所以佛陀空有境界,却无法将之彻底的施展出来,这才只能与我平分秋色。’
陆离脑海中却是想到了,佛门修士确实有这种只要有金身法相在,便可化身千万的法门。
或者说大多走香火愿力的神道神灵,都有类似的手段。
佛门虽然修持己身,但也重香火愿力,其实与神道有诸多相同,或者说更像是神道与仙道的糅合体,有这种法门也就不奇怪了。
想通此处,陆离心中顿时便有了底气。
相同的心路历程,也在空中那尊佛陀脑海中变化着。
一击试探,他心知想要拿下下方之人,已经是不可能了。
同时对方能挡下他的佛法,也绝非易于之辈,说不得与自己一样,也是某位仙修的分身。
念及此处,却见那佛陀道:“尊驾是哪位道友?贫僧普渡慈航,乃是西牛部洲法禅院门下。先前未识出道友,多有冒犯,如今既知皆是同道,不如便了结此事,你我化干戈为玉帛,可否?”
事不可为,普度慈航也不强求,于是主动示好道。
听他之言,陆离不由哈哈大笑。
一连笑声之后。
他收敛了笑容,冷漠的道:“你想打就打,想和就和,未免想的也太好了。况且你这邪佛,豢养鬼物,灭人满门,迷惑生命,谁与你是同道?今日我必要将你斩于剑下。”
开玩笑。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空有真人境界,却无真人实力的对手,陆离怎么可能放弃?
不趁此机会好好熟悉一下真人的手段,过个两月自己成就真人,那岂非是半点经验也无。
所以今日这邪佛,他斩定了。
见自己主动示好,底下这人竟然还不满足,还敢放言要杀自己,慈航普渡也是怒了。
“狂妄,既然你执迷不悟,那么本座也只能以佛法降魔了。”
却见他双手一合,口中开始念着经文梵语。
声中顿时浮现无数异象,众多信徒生灵幻象出现,跟着齐声念诵。
就见漫天皆是佛子,梵音四面八方涌来。
这股诵经之声,似乎别有玄妙,陆离听着传入自己耳中的梵音,顿感神魂浮动,似有脱离肉躯,飞升感化的趋势。
除此之外。
更有无数的虚弱之感,从身体涌上神魂,仿佛自身的生机性命,在飞速的流逝。
更有种种魔头杂念,从心底生出,扰乱着他的思绪道心。
“不好,这是法。”
陆离脸色一变,连忙调动神魂,镇压这诸多杂念。
同时心念一动,无数神通顿时用出。
却见天空升起一轮烈日,赤日横空,无量真火落下,灼烧着那漫天诵经的佛子。
又有诸多光华涌处,开始侵夺扭曲着天上的佛光。
更有无形之力飘来,束缚着那些佛光佛子。
仙山云雾慢慢在周遭化出,清灵之气蔓延,驱散着那些佛光法力。
陆离却是已经用出幻境世界,开始与眼前的佛陀,争夺着此片天地的掌控之权。
“果然是同道,不对,这种法似乎还未完全,连雏形都算不上,莫非是一个刚刚晋升的真人?”
普渡慈航感受着自己对周遭天地的掌控权不断被削弱,布置而出的幻境世界,也被对面的幻境驱散,眸光却是微微一沉。
他终究只是一座金身法相,所携带的法力不多,诸多神妙佛法难以用出。
‘连索命梵音也难以奈何这人,看来今日这座金身是不得不舍弃了。’
普度慈航已经用出了自身的法,便是这漫天的梵音,然而阉割版的法,是对付不了一位新晋的真人的。
对于此战的结局,他已经有了预料。
“不过即便如此,想要将我这法身毁去,也别想那么轻松。”
普度慈航眼神一厉,身周佛光大亮,周围众多被真火灼烧的佛子,紧跟着身上亮起金光。
被这佛光庇护,哪怕周围炼狱焚身,却丝毫奈何不了这些佛子。
佛子脸上露出慈悲之色,更带着丝丝的困苦,似乎有舍身入地狱的大觉悟。
“怛佗蘖多达摩斫迦罗……”
无量梵音连绵唱起,威力更胜此前数分。
第二百二十八章佛光破灭,金色佛珠。
漫天飞舞的天女朝着陆离飞来。
虽是满身佛光圣洁,然而这些天女却自带一些魅惑,无数花瓣飘落,映衬着这绝世天姿。
地上金莲绽放,一朵接一朵地开了出来。
奇异的花香似乎能够勾动人心。
配合着那天女魅惑,令人整个都沉迷其中。
“醒来!”
陆离一把拉住旁边露出一脸痴相,仿佛要扑向那些天女的宁采臣。
这个书生虽习了些仙法,但修为境界太低,才只是稍加魅惑,就已经守不住心神。
然而即便他用道音喝问,宁采臣却也依旧沉迷在了天女的魅惑之中。
虽不在继续向前,却也没有恢复意识的征兆。
其实何止是宁采臣,即便是陆离,看着那圣洁妩媚的天女,又在金莲与梵音的烘托下,自身也有些心神不稳。
但他的修为胜过宁采臣不知多少,所以还能勉强坚持。
但如果放任下去,只怕最后也要沉迷。
‘果然是佛陀,哪怕只是一具分身,也如此的难以对付。’
陆离心中暗叹,知晓自己与那等境界,还是有不少差距的。
他不敢再坐视下去。
眸光微微一凝,看着向自己飘来,摆弄着各种姿势,正不断靠近的天女,口中微微一喝。
“禁!”
一股无形之力散开,瞬间便禁绝周遭百丈的佛光法力。
在此范围之内的金莲,失去了佛法维持,顷刻间便纷纷枯萎消失。
而那些飘来的天女,更是在踏入这封禁范围之内后,立刻化为佛光消散。
这些本就是佛法所化异象,此时禁绝佛法,自然就跟着烟消云散。
勉强护持住了自身心神,陆离不敢再多做耽搁,最大程度的调动体内法力,御使着诸多神通,进一步的加强着幻境世界。
加强了幻境世界,他便操控着此方世界,反过来压迫周遭的佛光幻境。
被那幻境之力挤压,漫天的佛子天女,甚至地上涌出的金莲,都在慢慢的溃散消失。
这种乃是世界之力的碰撞。
哪怕只是虚幻的幻境世界,但携带着的力量也可称得上天崩地裂。
见天空生出裂痕,外间皎白月光照入,与佛光烈焰混为一体。
又有地面破开深渊,化作无边地狱。
无穷无尽的灵气潮流碰撞,被两种不同的法力裹挟着,化出地风水火各种异状。
磅礴的法力如同洪流泄海,一种可怕的速度消失着。
几乎每过百息,便有一位相当于已经完成体内大循环,已经五气朝元修士的全身法力被消耗。
在这种骇人的消耗之下,天空中佛光渐渐暗淡,而周围的赤阳烈焰却烧得愈发旺盛。
终于仿佛到达了某个极限。
轰!
天空中佛陀法身一个颤动,顷刻间蔓延出无数裂痕,最后化为无数佛光炸裂。
一座金身所能携带的法力,终究比不上陆离生生不息的循环补充,此时普渡慈航便因法力耗尽败下阵来。
“你我还会再见的。”
最后消散前的那一刻,普度慈航深深的看了一眼下方的仙修,随后彻底的抽离了此间的神念,消散离去。
“我等着你。”
陆离目送着普度慈航的离去,面容平淡至极,心中更无畏惧。
今有此次交手,他已测量出自身如今的实力。
对上那些真人佛陀的化身,当可战而胜之。
便是遇到本体。
只要一心想逃,不给那些真人大妖布置封锁的机会,那也可以保命无虑。
不至于像先前信都城那样,险些就逃不出来。
既然有此依仗,那与普渡慈航再见又有如何?
打不过他还不能跑吗?
甚至若是见到晚了,等他成就真人,那时谁跑还不一定呢。
心中闪过这些念头,天空中佛光已经彻底的被压灭。
只余下漫天赤焰,如同要焚烧天空一般,化为一片火海,降下可怕的温度。
“结束了。”
陆离长出一口气,神色有些疲惫。
与一位佛陀相争,哪怕只是分身,也是极其艰难。
如今虽然勉强战胜,但消耗也是极大,不仅是法力上的,神魂也是损耗不小。
心念一动。
他便收起了诸多神通。
只见天空烈日隐去,火海消退,周围诸多仙山云雾幻境,也跟着一起消散。
皎白的明月复又出现在天际,滢滢月辉降下,带着外间的风雪,为此间带来几丝凉意。
看着那清冷月光,吹了一会寒雪冷风,陆离稍稍缓过些气来,终于有闲心处理后续之事。
法眼在周围扫过。
原本的曹家庄已经残破不堪。
先前大战,虽然并未刻意针对,但这座庄园受到波及,也彻底的化为了废墟。
撇了眼旁边再无动静的曹玉岩,这个家伙先前被佛法感化,将浑身生命灵魂燃烧,早就耗尽了所有,化为一具枯骨。
他既死去,曹家便再无一人存活。
眼前庄园毁去,也无什么大碍,反正也没人住了。
视线随意游移着。
忽的废墟之中,一点金光闪过,带着些许灵力波动,瞬间引起了陆离的注意。
“那是?”
他轻咦一声,心中升起了好奇。
飞身飘向金光之处,落到地上,随手拂开周围的杂物灰尘,眼前顿时金光大亮。
定睛看去。
却见地上是一座佛祖金身,只是此时金身已经碎裂成数块,彻底的化为了凡俗金银,再无一丝灵气。
不过这并不重要。
金银钱财对于凡人或许足以心动,但陆离自有点石成金之术,想要多少钱财不可得?
真正吸引他目光的,还是那碎裂的金身之中,那一点圆润的佛珠。
佛珠成金色,此时闪耀着佛光,周围灵力受其牵引,竟然显化出了种种异象。
“宝贝!”
见到佛珠的那一瞬间,陆离脑海中便升起了这个念头。
同时兼修的数大预知感应神通也生出反应,令他心知此物与自己极其重要。
只是略作推算,陆离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原来是金属灵物,真是因缘际会呀。”
他脸上不免露出一丝喜色。
如今晋升真人的灰气,他已经积累足够,只待将之彻底炼化,便可破境褪凡,凝出顶上之花,炼就仙人之躯。
然而真人易成,符种难升。
他虽已经两次晋升符种,集齐了四大灵物,但五行之中,唯缺一金属神物,唯有集齐此,方可符种圆满。
原本陆离还不知去何处寻找,这一月来四处游历,便也是打着转机缘的念头。
没想到今日来这曹家庄,竟然还真让他赚到了这桩机缘。
“想来也是,能作为佛陀化身,寻常金身肯定是无法支撑的,也唯有这等灵物,才可展现佛陀一二威能。”
陆离招手拾起佛珠,心中却是开始盘算着,何时再次晋升符种,彻底圆满自己的本命大道。
不过此事急不来。
他虽然已经有了符种构架思路,只需在符种内的宇宙之中,在添一团星云即可。
但星云如何构架,如何与其他四系星云达成平衡,却也是要费些心思构思的。
再加上晋升符种,哪怕最快也需半月才能做到。
不过陆离却已决定,此事要在晋升真人之前完成。
毕竟每次境界提升,连带着符种也会跟着进行一次蜕变洗练,这种免费的提升机会,怎么可能不去白嫖。
将符种收起。
陆离又看向周围,仔细的巡视了一圈,却是再也没有其他便宜可占。
‘可惜那佛陀只是分身,不然以对方的实力,将之破灭之后,所获得的灰气,怕不是有三四位五气朝元圆满之多。’
他心中略略失望,但有了佛珠收获,却也足够令人欣喜,很快就将这点情绪抛之脑后。
将这些后手处理完毕,陆离注意力再度到了宁采臣身上。
这个书生倒也真有几分主角气运。
先是兰若幻境,再是眼下的佛光幻境,连着两大幻境世界,宁采臣进入其中,最后竟然都能活了下来,不得不说令人侧目。
“或许在这燕国之内,其真的有几分劫运在身,若真是如此,或可在这个书生身上多留几分心,以后说不定便会有大收获。”
陆离若有所思,随后脸上带着一丝笑容,走向了宁采臣。
先前这个书生被天女迷惑,虽然他帮宁采臣稳了些心神,但佛陀之法哪里是那么好隔绝的。
所以哪怕现在佛法幻境已经破灭,宁采臣也依旧没能从幻想之中醒过来。
认真观察了一下这个书生身上的状况,大致有了一点数之后,陆离伸指一点。
“解。”
顿时一道清光落下,降在了宁采臣的身上。
这清光仿佛甘霖玉露,宁心静神。又仿佛破邪神光,驱邪避难。又仿佛福运之光,赐福降运。蕴含着种种奥妙。
清光拂过。
瞬间宁采臣心中那些旖旎念头,万般杂念,乃至被佛光感化了些许的身躯法力,都被清光一扫而空。
此乃解厄神光。
解厄者,解救危难,亦作“解阸”。指念经祈福,消灾解厄,并朝真降圣也。
此时以此神通,应对普渡慈航所留邪法,正当其时。
神光遍体,一切灾厄消去。
“嗯……”
宁采臣舒适的轻吟一声,随后有些头痛的摇了摇头,迷离的眼神渐渐恢复了神采。
“陆仙师,这是……”
他看着周围,眼中满是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