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再战小绾
转头望去，只见章阙微皱着眉头，一脸严肃，丢了一个麝皮袋过来，下意识的，陈少君手一接，只觉得袋子中浑然冒出一股浓厚的血气。
“这是血气珠还有铁骨丹，以及四十枚血气丹，统统都在里面。”
陈少君下意识瞥了章阙一眼，虽然这位性格傲慢，但是愿赌服输，说一不二，倒是个铁铮铮的汉子，这让陈少君心中多多少少多了些好感。
“多谢。”
陈少君很快收了麝皮袋。
“你也别高兴太早，京师里多得是高手，我现在已经不能代表武将世家，之后会另外有人找你的。”
章阙沉声道。
这一战他已经颜面无存，里子面子都丢的干干净净，不过武将世家也有武将世家的风骨，输了就是输了，还不至于到耍赖的地步，只是他的态度终究代表不了整个武将世家。
而另一侧，陈少君眉宇间也掠过一丝阴影，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多谢。”
小荣国公、小齐国公和章阙等人很快离开，陈少君沉吟片刻，也很快进入一间练功房，盘膝坐下，思考对策。
……
“混蛋！”
刚刚走出武殿，骄阳公主眉目含霜，啪的一声捏碎手指间一枚绿色的扳指：
“真是岂有此理！”
想起那个叫陈君的小子，骄阳公主气不打一处来，之前在武殿里的怒火，现在如何忍受得了？
“公主息怒！”
看到公主发怒，四周围一名名皇宫护卫诚惶诚恐，纷纷跪伏在地。
“黑影，你的追踪寻技，天下无双，你就在这守着，等那小子出了武殿，立即给我绑到骄阳宫去，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骄阳公主怒气难平。
“是，公主。”
四周围先是一片寂静，很快便有一道身影从距离蛟龙不远处的一道阴影里走了出来，低下头，恭恭敬敬道。
“去吧！记住，不要留下马脚。”
……
时间缓缓过去，武殿中越来越多的世家子弟开始离开。陈少君沉吟片刻，也开始往外走去。
“一个十几岁的公主而已，还奈何不了我。”
陈少君微微一笑。虽然小荣国公、小齐国公一再提醒他，骄阳公主不会善罢甘休，不过陈少君还真没有放在心上。
到了武殿门口，陈少君目光锁定在一名离开的世家子弟身上，片刻后，心念一动，脸部也随之变化，眨眼间就变化为另外一个模样，随即从容走出武殿。
“看来他们说的没错，骄阳公主还真的小鸡肚肠，怀恨在心了。”
陈少君混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很快就锁定了一道可疑的人影。对方虽然极力隐藏，不过当对方的目光扫过自己的时候，陈少君还是产生了感应。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就在这里慢慢等吧。”
陈少君衣袖一拂，很快离开，在离开的时候，他甚至还在对方身旁经过，只不过从始至终，对方都没有丝毫发觉，而陈少君很快展开身法，消失无踪。
时间流逝，那道黑影一直在武殿外等着，然而当所有人离开武殿，他都没有等到那名叫陈君的少年。
……
入夜，皇宫深处，骄阳宫。
“什么？没找到！你是想说那个陈君人间蒸发了不成？”
大殿里，骄阳公主愤怒的声音，冲破殿顶，震得整座殿顶都在嗡嗡颤动。
“给我找！就算掘地三尺都要找到他！这么大一个活人，本宫就不相信他能凭空消失，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找到他！”
……
而此时此刻，京师的一处民宅中。
夜色中，陈少君身着单衣，盘膝不动，一股股浓郁的血气有如火焰燃烧，从周围的空气中渗透，不断涌入他的体内，而如果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这股浓郁的血气正是来源于陈少君手掌中托着的一枚核桃大小的琉璃珠子。
那珠子晶莹剔透，如同水晶般，在那珠子的核心却是一滩涌动的血池，血池之中还蕴含了一道道古老的道文，散发着一股天地规则的气息。
这就是血气珠！
“呼！”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少君长舒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修炼。
“这血气珠果然厉害，我的力量又增加了不少，按这种速度配合血气丹，要不了多久我的铜皮决就能进入大圆满了，之后就可以开始修炼铁骨了。”
陈少君仔细端详手中的血气珠，目中熠熠生光，以他的估算，血气珠能加速七到八倍，有这枚珠子，在练功方面确实不用再去武殿了。
“再往后，就可以直接吞服铁骨丹了。”
陈少君心中暗暗道，心念一动，很快取出了那枚得自章阙的铁骨丹。
武道修炼远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不过陈少君心知肚明，就现在这种程度，还远远不足以进入鬼族地界，抢夺修罗鬼花。
“鬼族地界的风煞始终是个难题啊。”
陈少君暗暗道，微微皱起了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的神色，只是短时间内，陈少君也并没有头绪。
他修炼的时间太短了，这一点不是急就能解决的。
“什么人？”
突然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陈少君陡的扭头，望向斜后方一株槐树的方向。
四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看起来就像是陈少君的错觉一样。
“哼，一定要我逼你出来吗？”
陈少君冷笑一声，手指一拈，手指间立即多了一枚石子，作势掷出。
“咯咯咯！”
似乎知道陈少君是认真的，并非诈她，一阵轻笑声很快传出。
“一段时间不见，你还真的长进不少，竟然能发现我的踪迹了。”
随着那声音，树枝抖动，衣袂飘飘，眨眼之间，一名十几岁容貌清秀的少女出现在了墙头上。
她的右脚轻踮，踏在槐树树枝上，看着院落中的陈少君，似笑非笑。
而在她的肩膀处，一只黑色的蝙蝠哗啦啦闪动着翅膀，一双漆黑的眼眸不知道为什么在黑暗中看起来非常亮眼。
“你们还真的是阴魂不散，这都能被你找到！”
陈少君摇头道，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站起身来。看着这名叫做小绾的少女，陈少君终于深深体会，为什么说邪道中人神出鬼没，各种手段防不胜防。
他已经竭尽所能，非常小心了，自问也没有什么纰漏，但却还是被她发现了。
“我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陈少君仰起头，看着半空中的少女道。
“你觉得我会这么轻易告诉你吗？你这么聪明，又自认为做的水泄不通，没有留下任何马脚，那不妨自己猜啊。”
小绾嘲笑道。
陈少君盯着小绾，一言不发，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
“我的方法不会有什么破绽，如果真的有什么做的不到位，留下了破绽，那也只剩下……”
“排除法吗？”
陈少君看着小绾，似乎也有些意外：
“是我小瞧你们了，只要把每天进出陈府的人统计一下，再分析哪些人形迹可疑，总结他的进出和活动规律，就能找到我的真身，——这方法虽然笨点，但确实有效。”
轻描淡写一番话，说得漫不经心，却听得对面的小绾陡的变了脸色，很显然，陈少君说对了。
“这个混蛋！”
小绾气得直咬牙，只要看到陈少君那副自信从容的样子，就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嗯，让我再想一下，以你的性格，上次吃了那么大亏，这次见到我肯定会大打出手，而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淡定从容，还和我玩文字游戏。让我再猜猜，你也是一路跟踪，刚刚才发现的，还没来得及通知你家小姐，现在拖延时间就是为了等她过来，对吗？”
说到最后，陈少君直视小绾眼睛，那一双星辰般的眼眸如刀似剑，似乎直接洞察到了小绾的灵魂深处。
“唰！”
这一次，小绾终于再也按耐不住了，她的身躯剧震，看着眼前的陈少君简直如同见鬼一般。
她有心狡辩，但是看着陈少君雪亮的眼光，就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骗得了他。
“臭小子，你得意什么！就算没有小姐在，我也一样可以拿下你！”
小绾一再被陈少君用言语拿捏，在他面前屡屡受挫，终于忍不住怒火中烧，暴起发难。
砰，小绾脚下一踏，树枝抖动，而小绾则借着这一踏之力跃下，朝着庭院中的陈少君扑去：
“仗着自己有几分小聪明，真当我治不了你吗？”
“来的好！”
陈少君浑身一震，同样迸发出一种强大的气势。
如果是以前碰上了小绾，他还真只有逃跑一途，不过这几天勤修苦练，再加上武殿的机遇，陈少君功力大增，早已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
两人爆发全身血气，兔起鹘落，身法快如闪电，同时向着对方全力攻击，双方谁也没有闪避。
只听一声惊天巨响，当两人在半空中撞击在一起，一股毁灭性的力量以两人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震荡开来。
这一击两人旗鼓相当，竟然谁也没有后退半步。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感受着陈少君双臂中迸发出来的强大反震之力，小绾心中突突直跳，满脸的难以置信。
第八十二章 鬼族通道
几天前，两人交手的时候，陈少君还只能凭借步法游走，躲避她的攻击，但只不过短短的时间，他竟然可以和自己不相上下，这是小绾根本没有想到的。
“怎么样？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陈少君笑了起来，一眼看穿了小绾的心思，他隐忍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现在。
这小姑娘终于欺压不了他了。
“不要以为增长了几分力气就可以跟我叫板，就算你力量增长又如何，一样不是我的对手，武道之事，蛮力而已。”
小绾轻哼一声，二话不说，飞掠而出，一个闪烁迅速出现在陈少君的身旁，同时右手五指箕张，曲指如钩，一把抓向陈少君的肩关节。
五鬼分筋！
这是邪道中的一门法门，只要轻轻一抓，就可以将陈少君的左肩分离，等于废掉他接近一半的功力。
这也是小绾最近新学的武功，对付那些骨血之脉五重以下的正道弟子有奇效。
然而小绾一抓，竟然再次抓空了。
陈少君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招，脚下一滑，踏罡步斗，稍微拉开和小绾之间的距离，同时右手一伸，立即施展出了天狼擒拿术，竟然朝着小绾的右手肘关节反抓了过去。
陈少君的反应快到极点，而且对于分寸的掌握妙到毫巅，不但避开了小绾的五鬼分筋，反倒以一种小巧的变化，绕过了她的封挡，切入了她的空门之中。
小绾的反应并不慢，立即见招拆招，右手五指向内一抓，舍弃肩关节，转而朝着陈少君的右手抓去，同时她的左掌直拍，朝着陈少君的丹田要穴攻去。
只是小绾的攻击再次落空了。
“砰！”
陈少君左肩一沉，竟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切入小绾的左右手之间，在电光石火间，重重的撞在小绾身上。
巨大的力量直接将小绾震飞出去，脚下踉跄，连退了六七步才稳住身形。
！！！
小绾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年，满脸的惊骇：
“不可能！”
“武道本能！你竟然学会了武道本能！”
陈少君的反应太快了，这不是简单的一个快字就能够形容的。
对于陈少君身上展露出来的那种东西，小绾并不陌生，那是顶级的武道天才才拥有的武道本能。
“怎么可能有如此妖孽的人物？！”
这一刻，小绾感觉到了深深的震动。
正是因为三天前和陈少君交过手，所以才深深知道，眼前的少年原本是什么样子。
她从没有听过，有人能够在短短三天进境到这种地步。
邪道一脉虽然向来剑走偏锋，修炼速度远超正道，但也绝不可能做到像陈少君这种地步。
此时此刻，看着眼前的少年，小绾只感觉看到了一个怪物般！
“嘿嘿，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没想到吧，现在你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
陈少君看着前方的小绾，笑了起来。
“胡言乱语，你以为我会输给你！”
小绾气的柳眉倒竖，银牙都要咬碎了。
没有丝毫的犹豫，小绾脚下一踏，再次朝着陈少君飞射而出，发起了攻击。
这小子太嚣张了，她咽不下这口气。
“来的好，这次换我了！”
陈少君嘴角微微翘起，二话不说，同样朝着小绾攻去。
“轰！”
出乎预料，这次交手的时候，陈少君不闪不避，竟然硬挨了小绾一掌。
“什么？”
察觉到陈少君的异常，小绾大吃一惊，虽然本能的感觉到不妙，但依旧是一掌按在了陈少君的胸膛。
铛，就在手掌按落的刹那，一声金属的轰鸣声传出，就在小绾震动的目光中，陈少君的皮肤由淡转深，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股耀眼的金铜色。
铜皮决！
陈少君终于施展出了自己的底牌，小绾的攻击几乎有八成以上被铜皮化解无形。
“你输了！”
电光石火间，陈少君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他的手掌一伸，还没等小绾反应过来，立即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随即一股磅礴的力量霸道无比，冲入了她的躯体之中，小绾只觉得天旋地转，就被陈少君猛烈的甩了出去。
轰，木屑四溅，飞射开来，小绾重重砸在那颗槐树上，几乎将整棵大树拦腰砸断。
“混蛋！别太得意，小姐不会放过你的！”
小绾此时又惊又怒，但更多的还是畏惧，以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这一刻已经变成了一个她看不懂的，实力极其可怕的武者。
陈少君虽然只出招三次，但就这三次，已经彻底打破了她的胆。
“咻！”
小绾强忍剧痛，一个闪烁，迅速翻过墙头，趁着陈少君赶来之前，立即逃之夭夭，消失在了冰寒的夜色之中。
“跑就跑，还放什么狠话？”
陈少君见状，哂然失笑，往前走了两步，也没有追赶。
这次卧薪尝胆，终于一尝所愿，打败了这小丫头片子，至少陈少君可以确信，除非那名邪道少女亲自出手，这小丫头片子是绝不敢再对他下手的。
“该走了，这里看来也不能再待了。”
陈少君扫了周围一眼，这第二个基地又算是废了，不过陈少君倒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惜，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能够达到铁骨境，而且他身上又有血气珠，随时随地都可以修炼，像这样的载体，他随时都能够找到第三处，第四处，第五处。
“都各自遣散了吧，明天就不必再来了。”
陈少君丢下一袋碎金，很快纵身离开。
而仅仅是一盏的时间后，光芒一闪，小绾去而复返，再次出现在墙头上。
只是她身后，多出了一道身影，黑衣如瀑，姿容如雪，气质冰冷无比，正是那名邪道少女卞清。
“迟了一步，又让那小子跑了。”
卞清神色冰冷，扫了一眼院子，很快飞跃而下，身体半蹲，聚集到了院子里那堆凌乱的战斗痕迹上。
只是数眼，卞清瞳孔一缩，顿时微微变了脸色。
小绾最开始报告她，输给陈少君的时候她还不相信，但是现在……
“想不到，小绾说的是真的！这么短的时间，他的修为突飞猛进，竟然达到了这种地步！”
卞清神色凝重无比。
这种人物，在邪道中恐怕都是妖孽了，可他真的只是一个读书人吗？
“这个陈少君，你以后不必管了，只是盯住他，以后有消息，随时通报我。”
“是，小姐！”
……
夜色寒冷，距离京师六十余里外的地方。
一座村庄安详静谧，甚至还有袅袅的炊烟升起。
这里本来只是一个几十人的小村落，但因为距离官道较近，能够给往来的商贾提供一个歇脚，休息和补给的地方，渐渐的蓬勃发展起来，人口越来越多，甚至有不少的商人就定居在了这里，开设店铺，酒楼，到现在这里已经聚集了一两千人。
长满苔藓的巷道中，一只野狗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全身毛发竖起，对着一处阴暗的角落疯狂吠叫。
“什么？这不是什么都没有吗，乱叫什么。”
一名东倒西歪的醉汉从这里经过，看了一眼，冲着野狗骂骂咧咧，随后跌跌撞撞的离开。
然而醉汉并不知道，就在他转身离开的同时，那处阴暗的角落里，突然亮起点点荧光。
那荧光开始的时候还只有十几个，但转瞬之间，密密麻麻，就暴涨到了成百上千个，看起来十分诡异。
轰隆，没有丝毫的征兆，所有的荧光仿佛耗尽了能量一样，瞬间消失，同一时间，墙角塌陷，一个黑色的漩涡通道凭空成型。
“嗷！”
下一刻，一股恐怖至极的嗷叫从漩涡深处发出，巷子里，野狗似乎受到巨大的惊吓，低呜一声，迅速往外逃窜，然而还没逃出多远，吼，一道巨大的黑影突然从黑色漩涡中扑出，一口咬断了野狗的脖颈，所有的声音立即随之消失，只剩下滴滴答答的血水顺着一口/交错的獠牙滴落在地面，四处流淌。
借助黯淡的青光，可以看到那是一头体型巨大，有如野狼般的巨大生物，它的身躯足有八尺余长，通体由血肉和皑皑的白骨构成，很多地方白骨森森，甚至可以透过一侧看向另一侧，看起来就好像腐烂了一半的生物般。
它们浑身黑烟滚滚，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死亡气息，而那一双幽森的眼眸，冰冷无请，看起来只有对血肉的渴望以及无尽的嗜血和暴虐冲动。
哒，哒，哒，一头，两头，三头……
就在那头怪物出现的同时，紧随其后，更多的黑暗生物从漩涡通道中一跃而出，它们一跃数丈，落在墙上，地面，屋顶，以及各个的不同地方。
那个黑色漩涡就像是一个异世界通道，源源不断的放出一个又一个怪物。
“去吧，我的宠物们，狩猎的时间到了，尽情的猎食吧！”
一个冷酷的声音突然从里面传出。
“嗷！”
刹那间，所有的黑暗怪物如同得到命令般，嘶吼着，腾跃而起，朝着整个村子扑去。
“啊！”
不过短短时间，整个村子的宁静被打破，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从黑暗中响起。
无数的灯火亮起，所有人都被这恐怖的叫声惊醒了，只是灯光很快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光，一栋栋屋宇被熊熊大火笼罩，炽烈的燃烧起来。
相比起战斗，这更像是一场屠杀，不过短短的时间，所有的惨叫声全部消失，只余下那些怪物令人战栗的吼叫声。
一夜之间，这个曾经繁华的村镇立即化为废墟。
砰，一根长戟从半空中坠下，重重的落在地上，风声一荡，很快，一头披着黑色重甲，浑身笼罩在黑烟之中，明显不是人类的生物从漩涡通道中走了出来。
他的气息强大，从通道中走出的那刻，连周围的虚空都在扭曲，似乎承受不住他身上恐怖的力量。
第八十三章 鬼族与邪神的约定
“很好，这是一次不错的交易！”
那黑影驻足巷道之中，四下扫了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
“贵教的心意，我们已经收到，相信我们的合作会非常的愉快！”
唰！
声音刚落，一道道诡异的身影立即从周围的废墟中走出，这些人有的是行商打扮，有的是樵夫打扮，也有妇人和小孩，看得出来，他们原本都是这村子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那些狼形怪物竟然好像没有看到他们一样，自始自终都没有攻击过他们。
“很好，你们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就好！”
四周围静悄悄的，但很快，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邪恶的气息，带着强大的压迫力，陡然响起。
嗡，声音未落，就像某种信号一样，站在最前面的几名“村民”浑身颤抖，就好像被抽干了身体水分般，迅速化为干尸，倒在地上。
而就在他们倒下的同时，一股股黑气从他们的尸体内升起，如同溪流般汇集到一块，最后在距离地面十余丈的半空中，汇集成一团模糊的黑影。
“恭迎真神！”
随着那黑影的出现，那些行商、樵夫打扮的村民迅速狂热起来，一个个对着空中顶礼膜拜。
如果陈少君在这里，看到这团黑气，感觉到那黑气中那股熟悉的气息，必然会非常震动。
因为这众多“村民”口中的“真神”正是皇宫事件中，盘踞在皇太子身上，最后消失不见的邪教魔神。
“既然祭品已经收到，那么就该进行下一步的行动了，你们的人手准备的怎么样？”
邪教魔神居高临下，那阴森的声音在虚空回荡。
“所有人都已经就位！”
地面上，那尊披甲黑影神色如常：
“不过还差最后一样东西，我们鬼族和人类的气息完全不同，想要潜入大商京师执行剌杀，远没有那么容易，必需要用到一些屏蔽气息的东西，才能顺利进行。”
“这方面，还要麻烦贵教了，这也是我们鬼族大将军和贵教之前约定的。”
“桀桀桀……”
虚空中一阵阴笑声响起:
“这些都没有问题！”
唰，声音未落，一阵破空声响起，眨眼之间，七枚乌金色的金属令牌从半空中的黑气中抛出，飞落下来：
“这七枚令牌是用人类的魂魄凝练而成，足以让你们鬼族的人在京师自由行动，不过，本尊这里也有一个条件，我要你们替我杀一个人。”
“一个叫做陈少君的人类，破坏了本尊之前的行动，你们替我杀了他，就当是我帮助你们的代价。”
说到“陈少君”三个字的时候，邪教魔神的声音透露出浓浓的杀气。
“好！”
地面的披甲鬼族先是一怔，但很快接过令牌，二话不说，立即答应：
“我们会很快把他的尸体带给你的！”
多杀个人类而已，对他们鬼族生命来说，又有什么区别。
嗷，一声尖啸，所有的鬼族生物就好像接到了某种命令般，拖着那一具具人类尸体，跟在那尊披甲鬼族身后，争先恐怕，纷纷又回到了旋涡之中。
“把所有的尸体带走，有了这些祭品，我们复活那一位的希望就会大上很多。”
而半空中，那头邪教魔神也阴笑起来。
“桀桀，大商朝廷很快就会发现这里，有这些鬼族吸引注意力，至少没有人会再关注到我们了。”
咻，只不过片刻，所有的气息全部消失，只余下一团团火焰在地面熊熊燃烧。
……
秋去冬来，天气变得越发的寒冷。
陈少君站在院子里，看到父亲种下的那株槐树早已光秃秃的，树身上结满了一块块晶莹的冰棱。
“立冬了，看来很快就要下雪了。”
陈少君心中暗暗道。
日子过得非常平静。
“父亲，孩儿的砚条和纸张用完了，我想去京师的几家笔铺书斋看看，顺便买些经书回来。”
陈少君上前几步，躬身一礼，对着不远处的父亲道。
院子里，父亲一身布衣，正站在槐树下，手握一卷经书默读。
这是父亲早起的习惯，寒暑不易，已经坚持了很多年。
天气寒冷，不过陈少君的父亲陈宗羲却是腰杆挺直，身上丝毫不觉冷意。
文道中人修炼到宗师境界，寒暑不侵，虽然不像武者那样弹指间毁天灭地，但却也同样拥有种种不凡之处。
“嗯。”
陈宗羲闻言，放下经书，抬头瞥了陈少君一眼：
“去吧，冬祀将至，你也不用急着回家，京师里的文人墨子现在应该都聚集在文楼之中，诗词相聚，谈论学问，你如今读书开了窍，也去和他们多多交流吧。”
“圣贤有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才是我们读书人明道理，做学问的方法，不可只拘泥于书册。”
“是，孩儿受教。”
陈少君低着头，恭恭敬敬道。
在做学问方面，陈少君自愧不如，哪怕前世贵为仙人，陈少君也自问在这方面远不如父亲。
和父亲问过安，陈少君很快出门。
从家门出发，陈少君并没有立即前往笔铺书斋，而是半途一拐，径直朝着下墟而去。
距离上次会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又到了双方合作交割银两的时候，不过最重要的是，陈少君之前拜托金一雷调查鬼族地界的事情终于有了进展。
就在下墟一间专供休息的客房中，陈少君见到了金一雷。
“公子，您之前托我打听的事情有着落了。”
金一雷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陈少君心中大为振奋：
“这段时间，下墟中的人南来北往，消息最是灵通，最近在下墟之中，我听他们说起了一件大事，而且就距离我们京师不远。”
“哦？”
陈少君剑眉一挑，露出倾听的神色。
“就在距离京师六十里的地方，有个村子一两千人被人全部屠光，朝廷派人过去，发现了鬼族地界通道的痕迹，而且现场也有鬼族生物留下的气息。”
“什么！”
饶是陈少君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这番话也是震动不已。
天子脚下，非同小可，这种事情以前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而且鬼族地界的通道一般都出现在极偏远的地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距离京师这么近的地方？
“不止如此，我还特地打听了一番。那些鬼族似乎还派出了不少的刺客高手，潜入到了京师之中。”
金一雷道。
“怎么可能？”
陈少君眉头紧皱：
“鬼族生物和人类的气息截然不同，想要潜入京师绝没有那么容易，应该很容易被发现，绝不会成功！”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事实确实如此，我托人打听过了，兵部的赵侍郎就在昨晚遭到了刺杀，其中一名刺客被抓住了，已经确定他的身份是鬼族无疑。从结果来看，这些人应该是有特殊的手段隐蔽气息。”
“另外，我仔细打听过了，潜入京师的鬼族高手远不止一人，其他人到现在都还没有抓到。”
金一雷道。
“知道了。”
陈少君点了点头，这件事情目前看来应该暂时和他关系不大，不过父亲那边倒要提醒一下。
陈少君隐隐感觉出来，这些鬼族刺客目的似乎在于大肆的刺杀，以在京师中制造混乱，不过当务之急，陈少君最关心的还是进入鬼族地界的方法。
“你那边继续帮我关注这件事，特别是鬼族地界入口的事，一有消息立马通知我。”
“是，公子！”
金一雷忙不迭道。
“对了，我最近在炼器上有些新的感悟，以后你可以拿一些更强大的残破法器过来，这样，对我们也更加有利。”
陈少君道。
之前陈少君碍于修为，只能修补一些比较低级的法器，尽管是补器，但得到的酬劳并不多，但现在实力大幅提升，和之前不可同日而语，自然而然就可以修补一些强大法器，这恰恰就是补器师的价值所在。
“啊？太好了！”
金一雷闻言大喜，连眼神都变得雪亮无比。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补器师的价值，从陈少君第一次修补法器开始，他就知道这位大人只是随意的练练手，未来必然会修补更强大的法器。
“公子放心，我这就去准备。”
金一雷很快就匆匆离开了。
陈少君在下墟中逛了一圈，买了一些自己练功所需的灵草，丹药和法器，便朝着附近的笔铺书斋而去。
陈少君并没有说谎，他书房中的笔墨纸砚在父亲出事后就再也没有补充过，确实需要买一些替换。
穿过几条街道，还没到笔铺书斋，一阵阵高谈阔论声立即传入耳中。
陈少君撩开车窗，望了一眼，只见附近的茶楼上，一些文人士子身着儒袍，正在大声的谈论诗词文章，子张学派，子思学派，颜氏学派……都在其中。
这就是文楼。
文楼指的不是某一个地方，而是特指那些读书人专门聚集的地方。
这样的文楼在京师之中至少有二三十处之多，都是谈论诗词歌赋，交流学问的地方。
马车的行进速度并不快，陈少君抬头望去，可以看到一名名书生和对面争论的面红耳赤，激动无比。
第八十四章 仙界金石！
放在以前，距离京师中的这种文人盛会，陈少君也会心生羡慕，想要加入其中，但是开窍之后，经历了竹园诗会的冷嘲热风，陈少君对于这种文人聚会丝毫无感。
做学问讲究的是静下心沉下气，用心揣摩，而不是跟着高谈阔论，人云亦云一通。
而且这一次的家族巨变也让陈少君明白，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文道一途说到底也只是另一个官场而已。
“师傅，麻烦您多抽两鞭，咱们快点，我想早点到笔铺书斋采购书具。”
陈少君回过头来，对前面的马车夫道。
“好嘞！”
马车夫应着，声音特别洪亮。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茶馆的二楼，两名读书人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
“好冷啊，要不了多久就是冬祀大典了！”
“是啊，按照惯例，应该很快就到太后赏雪宴会的时候了，每一年冬祀大典之前，太后都会召集京中最杰出的子弟，进入御花园中，考究诗词，同时给与赏赐，这可是皇家盛宴，如果能在其中大出风头，得太后赏识，点评一两句，立刻就能名动天下，绝对是我们读书人莫大的殊荣。”
“是啊，就是不知道这次会是谁这么幸运，我可是听说了，这次的赏赐是仙界金石，虽然这东西对我们读书人用处不大，但是能够独占鳌头，谁又在乎赏赐的是什么。”
两名书生谈起赏雪盛宴都是一脸的艳羡，而周围人也是纷纷附和。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谁也没有注意到，马车里，听到两人的谈论，陈少君眉心一跳却是骤的变了脸色。
“仙界金石？！”
陈少君表面平静，心中却早已掀起轩然大波。
仙界金石对于一般的读书人没什么用处，但对于陈少君却恰恰正是他梦寐以求的！
仙界金石指的是仙界特有的一种金属，陈少君也曾经用这种金属作为炼器材料，不过最重要的是，这种金属乃是仙界孕育，性质至阳至刚，恰恰正是陈少君现在最需要的，可以用来对付鬼族地界恐怖风煞的东西。
仙界金石本身带着阳刚之力，能够不断震碎鬼族地界的风煞，如果有了这种东西，陈少君进入鬼族地界夺取修罗鬼花的把握就大了很多。
“赏雪盛宴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不，放眼大商，恐怕也只有皇室才最有可能得到这种东西了。”
陈少君暗暗道。就这么一霎，陈少君浮想联翩，想了很多很多。
赏雪盛宴是冬祀前的预热，但每一次只会招在京师的一百名杰出子弟，而且人员名单完全由太后，也就是皇室拟定，想要进入其中远没有那么容易。
而且从那两名士子的谈话来看，恐怕还只有在赏雪盛宴中独占鳌头才能得到这番赏赐。
“一定要想办法进入其中啊。”
陈少君一时不由皱起了眉头，话虽如此，只是以他现在的身份想要进入其中还真没有那么容易。
“驾！”
马车轱辘，很快离开。
陈少君到笔铺买了几支狼毫笔，置办了几沓宣纸，又去书斋买了几本自己喜欢的儒道典籍。随后，陈少君没有耽搁，径直回到陈家。
陈家大门敞开，陈少君走进去，发现院子里，父亲和大哥都在，似乎正在谈论着什么。
“父亲，大哥！”
陈少君很快走了过去：
“你们在谈论什么？”
“回来了。”
陈宗羲脸色严肃，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你大哥获释后调入了城防军，暂代都尉一职，负责城中秩序，最近城中出现了一个江洋大盗，你大哥正在负责此事。”
“哦？”
陈少君闻言，微微有些意外：
“江洋大盗应该是很平常的吧？而且这种事情不是京兆尹和刑部负责吗？为什么需要都尉级别的将领负责？”
陈少君说的是事实，大商朝武风隆盛，有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太寻常不过了，之前皇宫事件，那一大堆走火入魔用来做实验的囚犯，大部分都是这种人，大商朝早有一套对付这些罪犯的方法。
“这次有些特殊，那人实力极强，而且从目前的迹象来看，他应该是光冕拥有者，普通城防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朝廷之前派出了不少高手，但全部被他反杀。”
“另外，朝廷里出了点事，京兆尹和刑部的人正在全力处理此事。”
大哥陈正澈认真道。
“光冕？”
陈少君闻言，眼皮一跳，心中狠狠震动了一下。
光冕有先天光冕和后天光冕之说，先天光冕大部分不具备攻击能力，只是辅助作用。
而后天光冕，又分为文冕和武冕。
所谓文冕，大部分都是先贤诸子以及儒道仙人留下来的，由于文道不尚武，所以文冕作用在武功力量方面，远没有武冕那么大。
在这个世界，受到无数人追捧的，大部分还是武冕。而不管是文冕还是武冕，都是可以后天获得的。
从大哥的叙述来看，这名江洋大盗实力强大，很明显是身负后天武冕，这种光冕和力量息息相关，能够大幅提升武者实力。
而且拥有光冕的武者，大部分实力极强，这段时间，陈少君勤修苦练，已经达到蟒皮境巅峰，铜皮决大圆满，但是依旧不具备装备光冕的实力。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光冕是需要庞大力量来驱动的，实力不够，就好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背负着千斤巨石，不但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会成为身体负荷。
“要想拥有光冕，至少需要达到骨血之脉第三重，也就是说这个江洋大盗至少是这个级别的强者。”
陈少君凝眉道。
“嗯，从目前来看，只怕会更强。而且对方杀人没有固定目标，所以京师中人心惶惶，这也是朝廷调我直接处理此事的原因。”
大哥陈正澈道：
“刚刚我和父亲就是在讨论此事。最近京师不太平，父亲，小弟，你们一定要小心。特别是小弟，如果没有必要，尽量不要外出，我这边会想办法尽快把那名江洋大盗捉拿归案。”
陈少君点了点头。
武殿武者说白了就是一群孩子，和这种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相比还是有明显区别，陈少君虽然实力大涨，但如果真的像大哥说的那样，自己遇上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
“武道世界凶险重重，我现在的实力还没有办法装备武道光冕，或许可以先前往文殿获得一个文道光冕。”
陈少君心中暗暗道。
文道光冕与力量无关，但却可以增长悟性，文道上的修行也可以事半功倍，更快的增长文气。
冥冥中，陈少君想起了“萤囊照书”的谢川和“牛角挂书”的王小年，这两人就是身负文冕，读书做学问，增长文气都远比其他学子快得多。
另外，自己暗中练武，实在有违父亲意愿，陈少君没有太多时间去读书写字，如果身负文冕，也会容易很多。
这些念头从脑海中飞掠而过，陈少君很快回过神来。
“如果没有事，我就先回房休息……”
陈少君恭声道，然而话还没有说完，一阵喧哗声立即从陈家府邸门口传来。
“陈大人，恭喜。”
远远的，一阵尖利的嗓音，喜气洋洋，立即传入耳中。
陈家父子心中一动，立即齐齐望去，只见一名三十多岁的锦衣太监手持拂尘，满脸堆笑，正在几名金吾卫的拥簇下，大步走了过来。
陈少君见到，也是大为好奇。
这些大内的公公，身份特殊，无事不登三宝殿，怎么会到陈家来？
君子之交淡如水，父亲一向清廉，连和朝中大臣都几乎没有往来，更不用说大内太监了。
“难道是大哥？”
陈少君心中暗暗道，下意识瞥了大哥陈正澈一眼。
“公公大驾光临，陈某有失远迎，还望见谅。不知公公登门拜访，所谓何事？”
陈宗羲眉头微皱，很快就迎了上去。
“呵呵，请问哪位是二公子？”
为首的锦衣太监笑眯眯道。
父子三人都是一愕，陈宗羲和陈正澈的目光一转，很快落在陈少君身上。
“我？”
陈少君大为惊诧。这段时间他什么都没干吧？怎么会和他有关。
“呵呵，公子才华出众，就连太后都有所耳闻，这次冬祀的赏雪盛宴，太后特别指明要请陈公子参加鹿园聚会，这是宴会的请柬，还请公子收下。”
为首的锦衣太监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口中取出一张四尺宽的请柬，恭恭敬敬的双手呈上。
“请柬？赏雪盛宴？”
陈少君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也太突然了，他之前还想着怎么进入赏雪盛宴，没想到才刚刚回府就有宫中太监亲自送上门，关键是太后为什么要送他请柬，他如今还称不上京师最优秀的子弟吧？
“太好了！”
然而还没等他想清楚，一声大吼从耳边传来，陈少君的大哥陈正澈猛地一把抱起陈少君，整个人神色激动，喜形于色：
“小弟好样的，这可是莫大的荣耀，我们陈家还从没有人有过这等殊荣，这下你出名了，哈哈哈！”
“大哥，放手，你再不放手，我要窒息了！”
陈少君满脸通红，使劲挣扎。
陈正澈的那两条手臂粗壮无比，就好像两条钢箍一样，要把陈少君的内脏都挤出来，饶是陈少君功力大涨，也感觉承受不住。
“哈哈哈，忘了，你不会武功！”
陈正澈大笑，手臂松开，这才将陈少君放了下来。
陈少君这才如释重负，大口的喘着气。
从小到大，大哥就天赋异禀，神力惊人，在武学一道展现出极强的潜力，若不是如此，以父亲的性格，哪怕大哥被京中的那位大人物看中，也绝不可能放任他去学习武道。
第八十五章 百骨混元，指粗如杵！
“公公，鹿园的赏雪盛宴一向严格，文道一脉，以往只有诗才公认最杰出的子弟才有资格参加，为什么太后会突然看中小儿，还命公公送来请柬？”
就在这个时候，陈宗羲眉头微皱，突然上前开口问道。
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什么水平，这孩子一直浑浑噩噩，就算开了窍，京中比他有名的文道子弟也大有人在，正常情况，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
“这……，太后的心思无人能猜，杂家只负责送柬子，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为首的锦衣太监轻摆拂尘，微笑道：
“不过，杂家倒是听说，太后对大皇子一向非常喜爱……，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唰！
声音一落，父子三人顿时心中敞亮。
“怪不得，原来是因为皇太子！”
陈少君心中恍然。
皇太子是大商皇储，身份特殊，而且仔细回想，当初在宫里，除了大商皇帝，其他人统统没见过他。
甚至“不老神医”的传说现在都还在流传。
太后非常喜爱皇太子，她应该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召自己进宫也就不奇怪了。
“多谢公公，君儿，还不快收下。”
陈宗羲负手而立，在一旁道。
“多谢公公。”
陈少君连忙上前收过了请柬。
为首的锦衣太监带着几名金吾卫很快就离开了，等到众人离开之后，庭院里立即安静下来。
“父亲，还有事？”
看到父亲还没有离开，反而是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陈少君立即明白了什么。
陈宗羲没有说话，只是微蹙着眉头，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君儿，你能参加赏雪盛宴确实是莫大的荣耀，不过，你也知道我们子莒学派的处境，到了那里，肯定还有其他学派的人，为父怕你到时候应付不过来，你确定要参加吗？”
片刻后，陈宗羲道，看着陈少君的目光，隐隐有些担心：
“如果你不想去，为父现在还可以替你推掉。”
陈少君闻言，心中也有些感动，知道父亲是担心自己。
大商朝子莒学派，就他们父子二人，在诸派之中，几乎绝无仅有。
任何地方，只要子莒学派出现，几乎都会受到排挤，这点陈少君早有体会。
“不必了！”
陈少君微一思忖，立即斩钉截铁，毫不犹豫道：
“父亲，我知道您担心我，不过，君子可以欺之以方，难罔以非其道，这是圣人之言，我们子莒学派受到排挤，也不是一朝一夕，即便躲过这一次，日后也一样会遇到。”
“而且，这样也只会让其他学派认为我们软弱，变本加厉！与其如此，不如坦荡面对。”
“而且，不论诗词歌赋，还是文章学问，孩儿自问……，都绝不会输给他们！”
陈少君声音铿锵，最后一番话更是掷地有声，流露出强大的自信，就连陈少君的父亲陈宗羲和大哥陈正澈也不由为之一怔，有那么刹那的失神。
这样的陈少君，他们从前可从没有见过！
“小弟，好样的！”
陈正澈目光雪亮，喜悦无比。
这才是他陈正澈的弟弟！
弟弟真的是开窍了。
陈宗羲没有说话，但眼神中也不由流露出一丝欣慰，这孩子真的长大了。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难罔以非其道”，以前的陈少君哪里说得出这种话来，而且秉承圣人之言，这本来就是儒道之路。
“既如此，那为父就不劝你了，赏雪盛宴还有几天，这段时间你好好读书，准备一番，切不可堕了我们子莒学派的名声！”
陈宗羲道。
“是！”
陈少君大喜。
陈宗羲点了点头，背负着双手，很快就离开了。
而陈少君也很快回到了房间。
……
三天之后，气温骤降，眨眼之间，一场大雪纷纷洒洒，将整个京师拖入一片冰雪世界。
书房里，陈少君盘膝而坐，面前放着一盆炭火。
“差不多了，终于可以冲击铁骨境了。”
陈少君从入定中苏醒，沉吟片刻，打开一个檀木锦盒，从中取出一枚青黑色丹药。
铁骨丹！
这正是陈少君在武殿中，从章阙身上赢来的铁骨丹。
以陈少君的修为，早就可以吞服铁骨丹，不过陈少君并没有贸贸然那么做，只是将血气和蟒皮凝练到了极致，这才冲击铁骨境。
“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只要武道基础夯实才能达到更高的成就，欲速则不达，陈少君虽然是第一次修炼武功，但这些道理，师父言传身教，早已铭记于心。
“轰！”
丹药入腹，一股庞大的力量立即爆发开来，和以前的力量不同，铁骨丹的能量虽然庞大，但却少了其他丹药的那种活跃、霸烈的味道，反而变得更加沉稳了许多，就好像涌动的高山厚土一般。
陈少君不敢怠慢，立即将这些能量导入经脉之中，然后顺着全身血液流淌到各处的骨骼之中。
铁骨丹的药力是直接作用骨骼的，但是普通人得到铁骨丹，即便吞服也消化不了，然而陈少君不同，铁骨丹入腹，那一股股浓稠的药力立即以惊人的速度被陈少君的骨骼吸收，那种速度就好像海绵吸水一般。
咔嚓嚓，一阵阵连绵的脆响很快从陈少君体内传出，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刺痛，只不过眨眼间，陈少君的骨骼以惊人的速度强化，骨骼密度变得越来越强大，也变得越来越强健。
这铁骨丹中似乎蕴含了一种特殊的材料，这是一种微弱的规则之力，并非简单提供能量，而是在增加骨骼力量的同时，改变骨骼结构。
只不过任何东西都是有代价的，特别是涉及规则，哪怕再微小的规则改变，也有着巨大的代价。
而铁骨丹的代价，就是这剧烈的刺痛。
陈少君全身抽搐着，只不过片刻间，额头就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只是陈少君始终无动于衷，依靠着强大的意志力，默默承受这种痛苦。
“怪不得铁骨丹一丹难求，仅仅一枚就有这么大的变化。”
陈少君暗暗道，仅仅这么片刻的时间，他感觉自己的骨骼强大了许多，拥有了强大的造血能力，而这种变化作用到血气，就使得陈少君的血气更加活跃浑厚。
陈少君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躯就像是一尊容器，虽然里面的水并没有增多，但是容量却增加了，换句话说，虽然铁骨丹本质上并不是用来增长力量的，但一样可以达到大幅增长力量的效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铁骨丹的最后一丝药力也被陈少君彻底吸收，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陈少君的骨骼此时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铅灰色。
这并不是陈少君的骨骼变灰了，而是骨骼密度整体以几何倍数增加后带来的变化。
砰！
陈少君睁开眼来，突然手指一弹，一指敲在用来炼器的白玉上，只听一声脆响，这枚坚硬的玉石立即四分五裂，就好像被一根铁杵击中。
百骨混元，指粗如杵！
“我成功了！”
陈少君看着四处散落的玉屑，满意的点点头。
铁骨境一个典型的特点，就是全身骨骼融为一体，即便是一根手指也能施展出全身的力量。
家中不宜有太大的动静，不然很容易引起父亲注意，陈少君看差不多，很快收功，撤掉了周围的屏蔽法阵。
铁骨境动静不大，不会引起太大的灵气波动，这也是陈少君敢在家修炼的原因。
“吱哑！”
站起身，陈少君走到窗前，一把推开了窗子。
呼，一股彻骨的寒风卷着大片的雪花席卷而入，洒满陈少君一身，透过窗子，远远眺望，窗外白皑皑一片，完全化为一片冰雪世界。
自觉醒以来，这还是他过的第一个冬天。
“差不多，该去趟文殿了。”
陈少君望着前方，脑海中掠过一道念头。
路上行人稀少，陈府外，老管家江伯和红莲早早的等着，看到陈少君，两人都是一脸的喜意。
“好紧张啊，不知道我们家少爷会获得什么样的光冕？”
马车里，红莲仰着头，一脸的期待。
“这还用说吗，我们家少爷天资聪颖，肯定会顺利的。”
马车外传来江伯的声音。
陈少君闻言笑而不语，文道上的事情他从来不瞒着他们，这次前往文殿祈求光冕，陈少君很淡定，倒是红莲一脸激动，吵着要跟着去。
“少爷，一定能成功的，对不对？”
红莲从江伯那里得不到答案，立即仰头又看向了陈少君。
“顺其自然。”
陈少君一脸放松道。
不管是文冕，还是武冕，除了天生光冕，所有的后天光冕都有很高的失败率，即便具备了所有条件，也有很大概率不能成功。
不过相比于能大幅增加力量的武道光冕来说，文道光冕相对要容易很多，成功率也更高些。
大街上一片寂静，天寒地冻，很多的百姓都缩在了屋宇之中。
马车一路向北，在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车辙，很快就到了文殿。
远远的，陈少君就看到了一座古老的庙宇，巍然矗立在街道尽头。
第八十六章 天子祭酒！
碧瓦青砖，古老朴素!
如果不是知道，很难相信眼前这貌不起眼的建筑，就是整个文道一脉地位最特殊的文殿。
然而尽管如此，陈少君却知道眼前这座建筑远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就在抵达这里的那一刻起，陈少君就心中一阵胎动，冥冥之中似乎和眼前的文殿产生了某种水乳/交融般的呼应。
嗡，下一刻几乎是本能的，陈少君心念一动，文气汇集，灌注双眸，施展出了望气的能力。
而眼前的世界也顿时骤然一变——
轰隆，仿佛从某个寂静的深山，进入到了闹市之中一般。
文殿依然是那个古老的文殿。
但是就在陈少君的眼中，一道巨大的气柱，足有十余丈宽，有如九天银河般，洁白无瑕，璀璨耀眼，从头顶上方，无尽的苍穹深处，如江河般倾泻而下，重重地撞击在地面上。
气柱坠落的地方，大地轰鸣，并以此为中心，爆发出无穷无尽的文气巨浪，那文气巨浪一波又一波，腾起十余丈高，汹涌澎湃，朝着四面八方不断的冲刷而去。
陈少君抵达文殿之后，那种特殊的感觉，正是那不断冲刷的气浪。
就在文殿前站立这么片刻的时间，陈少君感觉自己的文气都出现了增长。
浩然正气！
看到这一幕，陈少君心中震动无比。
那从苍穹深处倾泻而下“江河”，正是父亲曾经跟他提起过，儒道一脉代代相传，文道最为根本的浩气长河。
自从世间有文字，有文道传承，世间苍生明了正邪黑白，这宇宙间便有浩然正气，也有了浩气长河。
浩气长河，无形无相，并非天生就有，乃是后天产物，但是就连神通广大的仙尊，也无法探测到它们存在的地方。
传闻之中，诸子先贤在第一次发现浩气长河的时候，就将自己领悟的天地之道，宇宙至理融入其中，并且为了防止武道强者的窥探，每一任诸子在生命消逝之前，都会耗尽能量，对浩气长河施加封印，使得浩气长河变得越发隐秘。
也只有心怀正道之辈，以及宗师圣贤才能和浩气长河互相感觉。
无数的千古、无数个万载，一个又一个文明、朝代迭起，无数的读书人、先贤先知前仆后继，不断的壮大着浩气长河。
只要世间有正道，便有这浩气长河。
浩气长河便是天地正道的象征。
而文殿之中，也是整个人间界，浩然正气唯一显圣的地方。
“公子,我们在外面等着。就不进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红莲怯怯的声音传入耳中。
望着前方的那个貌不起眼的文殿，红莲虽然并不清楚其中的关窍，但依然本能的透着一丝敬畏。
文殿虽然看似不大，但整个大商朝都能知道，那里是只有读书人才能进去的地方。
而且是只有文气六升以上才能靠近，普通人到了这里还没有靠近，就会感觉到一股无形强大的压力，就好像面对重重的瀑布冲击一样。
事实上，红莲已经感觉有些不舒服。
“嗯，你们先在这里等我。”
陈少君点了点头，知道红莲他们是感觉到了浩气长河的压力。
陈少君衣袖轻拂，很快走了进去。
文殿不同武殿，周围异常的安静，也没有那么多喧嚣的马车。
陈少君走在殿外青色石板人行道路上，脚掌踩在皑皑的积雪上，发出一阵厚实的吱吱声响。陈少君一路过去，只看到寥寥的行人。
光冕并没有那么容易获得，而且读书人终究和武者不同，对于力量没有那么强烈的渴望。
对于光冕，文道中人更多的还是冲着增长文气以及提升悟性去的。
“哎，又失败了，看来想要通过护经人这一关，真的是比登天还难。”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突然传入耳中，未见其人，陈少君就感觉到了几股浓郁的文气从文殿内朝到自己瞬间急速接近。
那几个都超过了文气一斗，在陈少君的感知中，对方的文气似乎比自己都还要浓郁。
只不过片刻的时间，陈少君很快看到了说话的几人，为首的一身儒衫，身材削瘦，年纪大概在十八九岁左右，另外一人也和他年纪相仿。
陈少君的目光扫过他们的衣襟，心中顿时了然：
“是子张学派和子路学派的。”
儒服是儒道共尊的制服，形制统一，但是在具体的某些细节，八大学派每派都些细微的差别。
从文气的深浅来看，这两人在文道上浸YIN的时间显然很长，就算谢川等人见到恐怕也要叫声师兄。
“现在的情形，想要获得光冕容易，但是想要通过护经人的考验，难上加难啊！”
其中一名青年感叹道。
“没办法，所有人都是如此，还好来的时候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而且，通不过考验的也不止我们二人，也还能接受。”
两人说着走了几步，此时终于注意到了陈少君。
“嗯？子莒学派的！”
只是一眼，两人立即辨别出了陈少君，尽管双方远算不上同辈，年龄差异有些大，不过整个京师，只有父子二人的子莒学派，恐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算是他们二人也并不陌生。
“这就是那个陈卧龙吧？他文气才几升，竟然也跑到文殿来。”
“才疏学浅，眼高手低，竟然也跑来这里凑热闹。“
两人见到陈少君，立即皱起了眉头，明显有些不悦。
“算了，我们还有要事，不用理他。“
也仅仅只是一眼，两人便和陈少君擦身而过，他们的地位和陈少君根本不是平辈，自然不会和他一般见识。
两人说着渐行渐远，很快消失在殿外。而陈少君却驻足停下了脚步，眼中露出了思忖的神色。
这种冷嘲热讽，他从小到大见识太多了，倒并不是太放在心上，倒是两人所说的护经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记得文殿中，想要获取光冕，首先必须得经过一段考验，而且有专人主持，他们说的是他？”
文殿对于以前的陈少君来说还太过遥远，在此之前，他还从没有来过，也没有太过留意，但从眼前这两名子张学派和子路学派的学子谈话来看，想要进入文殿获取光冕，似乎远比他想象的要困难得多。
“不管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到了里面，自然也就知晓了。“
这般想着，陈少君很快迈开脚步往里行去。
一路往前行去，大约三四十步之后，便步入了大殿。
虽然是寒冬之时，但大殿之中却是一片温暖，仿佛置身于暖春一般。
通道里，几道身影正在洒扫。
陈少君开始还没在意，但下一刻，眼角便不由微微跳动了一下。
文殿之中，与其说是向普通学子开放的，倒不如说是那些宗师大儒汇聚的地方。
“传说文殿之中负责清扫的都是大儒鸿儒级别，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陈少君心中暗暗道。
如果说文庙是学子们聚集在一起，用来读书做学问的地方，那么文殿某种意义上，也聚集了不少的宗师大儒，潜心钻研学问。
那几名宗师大儒一手持着扫帚，一手抓着经卷，看到陈少君进来也只是微微点头，然后便收回了目光，重新聚焦在手中的经卷上，一边扫一边读书，似乎在用心揣摩其中的精义。
陈少君躬身行了一礼，很快进入了大殿深处。
大殿异常空旷，当陈少君踏入大殿，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排排巨大的书架，除了入口的地方，整个大殿三面墙壁，从地面到天花板满满当当，全都是一个个巨大的书架，里面摆满了经史子集。
所有的书籍封皮都非常古老，看得出来已经有很久的年头了。
而就在大殿的正中央，陈少君看到了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
这名老者满脸皱纹，微佝偻着背，看起来就和普通的老人一样，不过在他身上却穿着一身紫色的儒袍。
那身儒袍和陈少君身上穿着的完全不同，甚至和大商朝的都并不一样，看起来更加的古老。
天子祭酒！
陈少君眼皮跳了跳，这是古代掌管礼仪的儒生服饰，只有极特别的人才能穿着。
同时也因为对礼仪非常了解，也特地替皇室掌管祭祀典礼，被称之为天子祭酒。
但是现在，天子祭酒这个职位早已被废除。
儒家的服制非常严格，特别是这种古服，就连许多宗师大儒都没有资格穿。这人身上穿着古代的天子祭酒服，身份地位绝不一般。
“这就是护经人？”
陈少君心中明白了什么。
“学生陈少君见过老师。”
陈少君声音洪亮，很快上前行礼，神情恭敬无比。
哗拉，一层书页翻动的声音传入耳中，大殿里，老者手中握着一本经卷正在看着，神情专注，一动不动，就好像没听到陈少君的声音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陈少君本想再次出声，但看到老者皓首穷经，专注读书的样子，便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默默等待。
半个时辰后，老者终于合上了书卷。
“学生陈少君，见过老师。”
陈少君见状，再度施礼道。
听到陈少君的声音，老者放下书本，缓缓的抬起头来。
那一刹，陈少君看到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苍老而浑浊，却又充满了无尽智慧的眼睛。
第八十七章 经义共鸣！
“进来吧。”
老者淡淡道。
“你是哪一派的弟子？”
“学生子莒学派。”
陈少君立即道。
“哦？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子莒学派的学生了。”
老者看起来似乎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他就恢复如常：
“文殿的规矩，只有通过最基础的考验才能进入后殿，获得求取光冕的资格，这些你都知道吗？”
“学生明白。”
陈少君点点头，前厅那几名子路学派学生谈话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
“另外，如果考核不通过，至少需要等待半年之后才能进入这里，明白吗？”
老子继续道。
陈少君心中一愕，这个他还真不知道，如果不通过的话，岂不是意味着他至少半年内不可能再获得文道光冕。
一瞬间，陈少君的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学生明白。”
陈少君还是道。
“很好，文殿的考核非常简单，我且问你，你为什么想要获得光冕？”
“就这个？”
陈少君心中一怔，之前听那两人谈起的时候，他以为这一关的考核非常苛刻，没想到竟然是这个问题。
不过转念一想，陈少君就知道这一个问题绝没有那么简单，否则的话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没有通过了。
“学生在学问上遇到了一些问题，光冕可以提升悟性和文气的提升速度，另外学生的学习也已经达到一个瓶颈，所以希望获得光冕能够进一步的提升。”
陈少君沉吟片刻，据实回答道。
“哦。”
老者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
“就因为这个？”
寥寥几个字，听得陈少君心中却是咯噔一跳，很显然这个答案并不能令老者满意。
不过尽管如此，陈少君却并没有慌张。
“学海无涯，格物致知，永无尽头，但人生有限，必要时也可假于外物，所以孔圣人有言，三人行必有我师，既然可以假于人，自然也可以假物。”
“文冕本身就是文道之物，既是先贤之所留，学生取之有何不可？”
陈少君从容道。
老者闻言倒是露出了一次难得的笑容。
“狡黠小智！”
文武自古相轻并非没有缘由的，武道追求的是锻炼肉体，获得强大的力量，而文道，更讲究的是锤炼自己的灵魂和智慧。
两者道不同，不相为谋。
陈少君如果只是为了获得力量，贪图悟性，提升的便利，护经人是不可能让他通过的。
不过陈少君用了一点小智慧，把文冕和孔圣先贤关联在一起，把获得文冕说成是获得智慧，追求学问的一种方式，老者如果否定陈少君的理由也等于否定诸子先圣，这是绝对不可的。
老者正是看破了这一点，所以才说他狡黠小智。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第一道题陈少君算是过了。
“接下来是第二个问题，也是最后一道问题。你觉得什么是儒？什么又是儒道？”
说完这句话，老者盯着陈少君，一改之前的态度，神色变得严肃无比。
大殿内的气氛也陡然变得凝重无比。
“居然是这个。”
陈少君神色一怔，随即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低下头，沉吟不语。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之前那两名才气出众的儒道子弟会说这一关这么难了。
什么是儒，什么是儒道？
这从来都不是一个小问题，就算是宗师大儒，也不敢轻易回答。
而且每个人对于这两个问题都有不同的理解和回答，即便先贤诸子，也是如此。
先贤诸子之所以能够如此，就是因为，对于儒道有着自己不同的理解，自成一派，如此方才称之为“子”，称圣称贤。
这是最简单的问题，同时也是最难回答的问题，就好像皇帝在朝堂上问大臣，什么是君，什么又是皇权一样
回答的好也就罢了，如果回答的不好，甚至被革除儒藉都有可能。
“什么是儒？儒家的精义是仁义礼智信，不过这和儒显然是两个不同的问题。”
这一刹那，陈少君思绪起伏，突然想到了很多。
很多事情是无法控制的，就好像他上辈子是仙人，但这辈子却转世重生，投身到了儒道世家。
陈少君学习儒最开始的目的是因为儒道精神是诸天万界修炼精神力最强的法门，只有最强大的精神力，才能在武道上达到更高的成就，并进而最终救出师傅，从这一点来说，他最初的目的毫无疑问是带有功利心的。
但真的是如此吗？
这一刹那，陈少君想起了孔圣先师，以及历朝历代的诸子先圣。
如果说自己的目的是带有功利性的，那先贤诸子呢？仅仅是追求智慧，感悟天地吗？
那感悟天地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儒家讲究有教无类，教化世人，开启民智。
然而儒道在数千年前就已经极为昌盛，早已实现了教化世人的目的，那儒道之路是否就此结束，如果真是如此，那后世的圣贤又作何解释？
而后世的儒者追求的又是什么？
如果说先贤圣人是大公无私，追求的是教化世人，那圣人教化下的世人追求的又是什么呢？难道说他们希望所有人都和先圣一样，跟着教化世人吗？
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一瞬间，陈少君皱起了眉头。
这个问题陈少君之前从未思考，但是当真正面对的时候，才陡然发现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那儒者的真意到底是什么呢？”
陈少君喃喃自语，陷入了思考。
大殿里一片寂静，老者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默默等待着，并不着急。
然而下一刻——
“嗡！”
没有丝毫的征兆，大殿内，四面墙壁处那一排排巨大的书架突然陡的震动起来，甚至连整座大殿都在微微颤动，不止如此，就在老者的目光中，书架上那满满当当的古籍也似乎受到某种东西的吸引，不停的震动着，同时无数的书页哗啦啦急速的翻动。
“发生了什么事？”
“是浩气长河！”
这一刹那，文殿之中，所有的宗师大儒都感觉到了这股震动，几名负责洒扫的文道宗师抬头仰望上空，在他们眼中看到的一切完全不同。
文殿上空那条垂落而下的浩气长河从文殿建成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极为稳定，从未更改，就好像永恒的时间一样，永远不会发生什么变化，他们在文殿中待了几十年，早已习惯这一点。
但此时此刻众人眼中的浩气长河却和印象中的完全不同，变得极其的活跃，就好像受到某种吸引一样，加速向着地面冲去，看起来声势更加骇人。
“不可能！浩气长河永恒不变，什么人能引发浩气长河这么大的变动？”
一名儒道宗师满脸震动道。
“不可能是护经人，文殿中没有人能引发这么大的变动。”
“我刚刚好像看到子莒学派的一名弟子进去了。”
一瞬间众人神色震动，仿佛明白了什么，齐齐望向了陈少君所在的方向。
子莒学派？
那不是人数最少的那个学派吗？难道是他们引发的？
“这是……顿悟！”
而此时此刻，最震撼的莫过于亲眼见证这一幕的白发老者了。
他睁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经义共鸣！
这间大殿中放置的经书全部都是极古老的书籍，有很多甚至被圣贤翻阅过，不止如此，文殿之中每日受浩然正气的冲刷，连这些书籍也变得有灵性，而其中承载的儒道精义则使得这些经书变得更加特殊。
这些经书看似简单，但实际上就算大儒鸿儒到了这里，都无法打开经卷，更不用说是阅读了，即便是宗师，也只能翻阅其中寥寥一些书籍而已。
——文气一升（十斗）以下的文生，更是想都不要想。
但是现在，所有的经书仿佛受到吸引，同时翻阅，所有的文字灵气浮现，仿佛要跃出纸面，这赫然正是传说中的经义共鸣。
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到底顿悟了什么？
不止如此，文殿的浩然正气不停的震动，而在老者的眼中，有大部分的浩然正气都涌入了少年体内。
而少年的文气则从文气四斗，水涨船高，一路提升到了文气五斗，六斗，最后停留在了文气七斗的境界！
然而众所周知，文气十斗以下，是根本不具备修炼浩然正气资格的，眼前的一切完全无法用常识来解释。
还有，吸收了如此庞大的浩然正气，为何这少年的文气在增长到七斗之后就不再变化，那么庞大的浩然正气到底都去了哪里，为何在进入他体内之后，都突然消失不见了？
然而还没等老者多想，下一刻，陈少君抬起头来，终于开口了：
“老师，儒者先贤所传，学生不敢妄加猜测，不过对于学生而言，儒即我。”
陈少君一脸严肃，给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什么？”
老者眼中露出了一丝意外的神色，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第八十八章 圣贤之气！
“儒即我，儒道即真我，儒家精义仁义礼智信忠勇孝廉，都只是我的一部分而已，文道的智慧和悟性自然也在其中，只是世间混沌，就好像婴儿在母体之中称为先天，一尘不染，但诞生之后，吃五谷杂粮，吸天地浊气，灵台蒙蔽，百窍闭合，从而蒙昧，堕入后天，失去了本我。”
“而儒家所做的，就是去除这份蒙昧，返本归元，寻回真我。”
“仁义礼智信，忠勇孝廉，只是途径、手段，真我才是最终的目的，不管孔圣先师，还是诸子圣贤，皆是如此。只是千人前面，各不相同，追寻的道自然也不同。所以孔圣称尊，诸子称圣，后世称贤。”
陈少君郑重道，一番话字字珠玑，掷地有声。
有功利心也罢，无功利性也罢，只要不违本心，就是道。
他为救师傅转修文道，虽然带有目的性，然而尊师重道本身不就是儒道所提倡的吗？又何错之有？
大殿里静悄悄的，白发老者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久久不语。
“儒即我，儒道即真我……这就是儒道的真意吗？”
白发老者喃喃自语。
他一辈子皓首穷经，自以为领悟了先贤之道，没想到却在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那里听到了儒道的本意。
这一刹那，老者心中五味陈杂，感慨不已。
“想不到一辈子读书，还不如一个后生晚辈，受教了，年轻人，这一关，你过了。”
白发老者感慨道。
“老师过誉了，这只是学生的一家之言，不一定正确。”
陈少君恭声道
白发老者摇了摇头，经意共鸣，浩气长河呼应入体，这两者已经给出了答案，已经不是他可以评判得了的。
“子莒学派有你这样的学生，足以自傲了。七大学派同辈中人恐怕已经无人可以与你比拟，你未来的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白发老者感慨道。
其他学派的学生如果在此必然会非常惊讶，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文殿中的护经人向来惜字如金，一般只有点头或者摇头。
同意则过，不同意就离开，然而这一次却和子莒学派的弟子谈了这么多，而且还破天荒的表达了自己的赞赏。
“老师谬赞了！”
陈少君诚声道。
“也罢，今日受你恩惠，无意中领了先贤之意，便索性助你一臂之力吧，你体内的印记过了十余载，已有松动之兆，我便索性替你加固吧，也可替你免了未来一劫。”
白发老者道。
“印记，什么印记？”
陈少君闻言大为诧异，护经人在说什么，他体内哪有什么印记？
“你不知道？”
老者怔住了，大为意外：
“你进入文殿的时候，难道没有感觉？”
“感觉？什么感觉？”
陈少君满头雾水，越发的疑惑了，他进入文殿的时候，除了稍微感觉到有点压抑，其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啊。
“哈哈！”
老者见状，明白了什么，不由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不知道也好，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嗡！”
还没等陈少君反应过来，白发老者突然一指伸出，点在陈少君眉心，随即一股庞大的浩然之气爆发而出。
那股庞大的力量犹如江海般汹涌，迅速化为一道印记然后没入了陈少君体内。
嗡，只是一眨眼，所有一切便消失无踪，而白发老者也收回了手指。
“可以了，你可以进入后殿了。”
陈少君还想询问几句，但老者已经闭上了眼睛。
“多谢老师！”
明白老者不愿多说，陈少君站起身来，躬身行了一礼，很快朝着后殿而去。
“老师，刚刚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而就在陈少君离开之后不久，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一名名大儒宗师纷纷赶了过来，出现在了大殿之中。
白发老者虽然看似其貌不扬，但从众人的反应来看，老者的身份地位似乎还在众人之上。
然而大殿内，白发老者盘坐不动，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众人的声音一样。
“儒即我，儒道即真我……”
白发老者喃喃自语，念出的赫然正是陈少君之前说的那番话：
“枉我读了一辈子的经书，考问了这么多人，却连自己都没有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儒！”
老者长叹一声，突然明白了什么，随即闭目一动不动。
“啊！”
下一刻，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股浩然正气突然从老者头顶喷薄而出，那股浩然之气刚开始还是乳白色纯洁无瑕，但是眨眼间就转化成淡金色，看起来神圣无比，而且也越发厚实。
圣贤之气！
“老师、老师顿悟了！”
这一刹那，文殿中所有的大儒宗师都震撼无比。
所有人都知道，在几十年前，老师的修为就停滞了下来，文殿之中皓首穷经，为的就是能够突破。
只是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会是现在，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让老师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难道是那个少年吗？”
这一刹那，众人脑海中几乎本能的想到了什么，齐齐望向了陈少君消失的方向，心中都震动不已。
……
另一侧，陈少君却并不知道发生在白发老者身上的变化，他的脑海中完全是老者最后莫名其妙说的那番话。
“印记，到底是什么印记？”
陈少君眉头紧皱，他仔细检查了身体，完全感觉不出任何的异样，但老者确确实实往他体内结了一道印。
“难道是无相转生？”
突然，陈少君心中一动，想到了什么。
无相转生以前从未有人成功过，其中的关窍恐怕就连师傅都未必清楚，如果无相转生并不完整，还留下了什么缺陷，是完全可能的。
如果白发老者指的是这个，那也太惊人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陈少君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似乎还遗漏了什么。
老者并不愿意多说，陈少君思索良久，又一无所获，也只能放弃，不过很快陈少君就被另一样东西吸引了。
“这是……金色书页？！”
陈少君的注意力很快集中到了脑海深处。
这张金色书页陈少君得到也有一段时间了，不过从那时候起，这张金色书页就一直处于那种死气沉沉，晦暗的状态，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这一刻，陈少君却赫然发现脑海中的金色书页光芒大盛，变得异常的活跃，而且金色书页之中，竟然蕴含着一股庞大的能量。
这是浩然正气！
“竟然都是进入了金色书页内！”
陈少君心中震动不已。
之前思考的时候，他也隐隐感觉到了体内的变化，似乎有大量的浩然正气涌入了他的体内。
陈少君境界不高，是留不住这些浩然正气的，不过陈少君没有想到，那些庞大的能量竟然全都被金色书页吸收了。
尽管只有薄薄一页，但这张金色书页吸收能量似乎是没有止境的。
不止如此，在吸收了大量能量之后，陈少君感觉书页上原本模糊的字迹也突然清晰了许多，隐约能辨别出一些字形，只是还差点什么，没办法能真正看清。
“是我的悟性不够！”
陈少君福至心灵，立即明白了什么。
“只能想办法获得文道光冕了，这样说不定就能看清金色书页上的隐秘。”
陈少君心中暗暗道，很快踏入了后殿。
跨过门槛，眼前豁然开朗，陈少君抬眼望去，一眼就看到了大殿之中一尊高大的，手持春秋的孔圣雕像。
那尊孔像目怀悲悯，栩栩如生，而且通体散发着一股文气波动，给人的感觉仿佛拥有生命一般。
孔圣雕像虽然是泥塑之身，但与先贤精义相通，也宛如圣人分身一般。
“学生陈少君拜见老师！”
陈少君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直起身来，才望向其他地方。
就在孔圣先师的后方，矗着一座九尺余高，一丈余长的方形祭坛，祭坛色泽青黑，通体散发着一股璀璨的毫光，而且祭坛表面还有一圈圈蝌蚪般的黑色神文，看起来神秘无比。
而祭坛的顶端则是一个水井般的圆形甬道，甬道似乎连通着另一个世界，源源不断的能量如同潮水般，从里面喷薄而出，激起数丈之高。
而在那潮水般的青黑色光芒中，陈少君看到了一个又一个悬浮的金色文字，每一个都仿佛蕴含着庞大的力量，那一个个文字周围，连虚空都塌陷扭曲，现出重重幻影。
以陈少君的修为，竟然连字形都无法辨别，只能看到一个个模糊的光团，而且当陈少君凝视金色文字的时候，立即感觉到了一股源自灵魂的威压，就好像一块块千斤巨石层层叠叠，压在自己的灵魂上一样，感觉难受无比。
“这是大道之力！”
陈少君不得不迅速收回目光，这就是光冕祭坛了。
要想获得光冕，就必须借助光冕祭坛。
光冕祭坛是孕育光冕的地方，也是沟通天地的地方，陈少君修为不够，自然还无法抵御这股大道的威压。
“你就是陈少君，子莒学派的弟子？”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醇厚的声音传入耳中，就在光满祭坛的前方，两名青色长袍的儒道宗师早已默默的等待着。
两人神色平静，目光间不见丝毫波澜。
文殿超然物外，不在八大学派之列，对于八大学派的学生也没有任何的偏见。
陈少君虽然在殿外受到各派的排挤，但在文殿之中却没有任何人会特意的刁难他。
“学生正是。”
陈少君神色一肃，立即上前行礼。
第八十九章 异变
“恭喜你通过考验，不过在仪式开始之前，有些规矩先提前告诉你。”
左边那位看起来岳峙渊渟的儒道宗师首先开口道：
“这座祭坛乃是先贤诸子所留，受到诸子赐福，相比起武者祭台要容易许多，开启仪式不需要那么苛刻的条件，但依然需要消耗庞大的浩然正气，对文殿会有一定影响，所以每个人祭祀机会只有一次。”
“学生明白。”
陈少君一怔，很快回过神来。
文殿有浩气长河垂落，陈少君只以为文殿本身就是如此，却没想到那浩浩荡荡的浩气长河乃是祭祀仪式的一部分，是为仪式提供能量的。
“还有一点，大道难测，仪式有很大的失败率，所以如果失败了，你也不要有得失之心。文道毕竟不是武道，切记不可动摇本心。”
那人继续道，声音谆谆教诲，就像教导自己的学生一样。
“多谢老师，学生受教。”
陈少君一礼，恭恭敬敬道。
“嗯，开始仪式吧。”
那人点了点头，很快转过身来，和另一名儒道宗师一起面向那青黑色的古老祭坛。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月，上则为日星！”
“儒道学生陈少君通过考核，准备开启仪式，有请诸圣护佑！”
两人突然开口，声音洪亮，响彻四方。
轰，仅仅只是片刻，一股磅礴的光芒纯粹无暇，从两人体内迸发而出，那一刹，两位儒道宗师光芒万丈，耀眼无比，如同两颗谪落人间的太阳一般。
浩然正气！
这是每一名儒道中人修炼到宗师境界拥有的力量，至阳至刚，强大无比。
只见两人手掌一挥，砰，两股磅礴的能量立即破空而出，如鸟投林一般没入前方那座青黑色的古老祭坛中。
那座青黑色祭坛开始还是寂然不动，看起来没有丝毫变化，但是很快，整座祭坛突然光芒大盛，随即祭坛顶端，伴随着一阵轰鸣，那座水井般的甬道内，一道巨大的能量漩涡瞬间成形，同时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
轰隆，那银河瀑布般的浩气长河，突然之间仿佛受到某种吸引，喧嚣震动，陡然以数倍之前的速度和声势，坠落而下，没入祭坛之中。
这一刹那，就仿佛打开了某道门户，沟通了某种不可揣度的，神秘的未知。
祭坛周围，那蒙蒙的光华中，有如雨后春笋般，突然浮现出数以百计的古老神文，每一个神文都隐隐透出一股大道和规则之力，不止如此，陈少君感觉灵魂一阵颤动，突然就看到祭坛周围浮现一道道高大的虚影。
诸子先圣！
陈少君心中一怔，立即辨别出来。
“陈少君，时间有限，你现在将自己的精神念头投入到祭坛之中，仔细感悟，能不能成功就看你自己了。”
两名宗师的声音此时传入耳中，其中一名宗师指了指祭坛附近的一处位置。
陈少君会意，走上前去，对着祭坛显现的诸子先圣躬身一礼，然后屈膝跪下，一条手臂按在青黑色的祭坛上面。
“希望可以成功！”
陈少君心中暗暗道。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文道光冕的祭祀仪式，虽然之前在殿外和江伯、红莲说起的时候，他说的轻松，但此时也不由有些紧张。
不过很快，陈少君就收敛心神，心中一动，按照两位宗师所说，将自己的念头注入祭坛之中。
“嗡！”
陈少君浑身一颤，随即仿佛灵魂出窍般，精神和祭坛相通，立即进入到了另一片世界，眼前是一片无尽的虚空，充斥着无尽的黑暗，空荡荡的，什么也看不见。
“这就是祭坛内的世界吗？”
陈少君心中暗暗道，一动不动，默默等待着。
祭祀仪式能不能得到光冕，能获得什么样的光冕，都要看机缘，这是无法控制的，陈少君也只能默默等待最后的结果。
而大殿里，两名主持的儒道宗师互相看了一眼，也微微透出一丝紧张。
每一次祭祀仪式都要消耗浩气长河中庞大的能量，对于文殿来说也是一种负担，两人只希望仪式能够成功。
“今年的仪式已经失败四次，文道不同武道，每年举行的仪式远没有那么多，只希望他能够成功吧。”
两人心中暗暗道，都有些忐忑。
另一片虚空里，陈少君仰望上方，在无尽的虚空中默默等待，他体内的文气和精神力不断流失，这种仪式虽然大部分能量都是由浩气长河提供，但是作为主要参与者，陈少君也要付出不小能量。
“怎么回事？难道失败了？”
等待了很久，在陈少君的感知中，祭坛内部依旧是一片黑暗，虚空中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再试试！”
陈少君咬咬牙，继续往祭坛中输入文气和精神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嗡，青黑色的祭坛震动，那原本迸发出的耀眼光芒瞬间散去，黯淡了许多，连天空中坠落而下的浩气长河也渐渐淡去，没有了之前的声势。
这是所有一切归于平静，仪式即将结束的征兆。
“这……，难道又失败一个？”
祭坛旁，两名儒道宗师双眉紧锁，神色难看。
每一名儒道弟子都是儒道振兴壮大的力量，作为文殿的主持者，他们当然希望每一个弟子都能成功，只是今年的失败率实在有些高。
“快看，诸子的投影要消失了。”
一名儒道宗师开口道。
果然，祭坛周围原本有一道道诸子虚影，看起来威严神圣，恢弘壮阔，但是现在似乎失去了能量一般，这些诸子虚影迅速黯淡，就在两人眼皮底下，两尊诸子虚影瞬间消失，而第三尊也在迅速消失。
按照这种速度，恐怕要不了多久，所有诸子虚影就会全部消失，那时仪式也就结束了。
“唉！一切随缘，也只能如此了。这也是他的造化，只能等待来年了。”
另一名儒道宗师叹息道。
“想不到还是失败了。”
那名宗师道，一脸怅然若失：
“我记得以前仪式的失败率远没有这么高，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失败开始越来越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光冕祭坛乃是天地规则生成，是大道力量的凝聚，光冕仪式的变化也代表大道的变化，之前儒首也说过，大道已经产生变化，应该指的就是这个。”
之前那名儒道宗师回应道。
“这不是我们的力量能参与其中的，只能顺其自然。”
他的目光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陈少君：
“差不多了，仪式就要结束了，可以通知他离开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这段时间里，光冕祭坛周围的诸子虚影已经只剩下三道，并且还在迅速淡化。
嗡！
就在这个时候，光冕祭坛突然一震，那三道诸子虚影瞬间只剩下最后一道，而整座祭坛也烟消雨歇，迅速归于平静。
仪式已经结束，不管这个学生甘不甘心，都必须接受这个结果。
“陈少君，你可以起身，仪式已经结束。”
其中一名儒道宗师上前两步，躬下腰，在陈少君耳边道。
而此时此刻，另一片虚空，陈少君的意识沉入其中，虽然没有看到，但也同样听到了那名儒道宗师的声音。
“难道真的失败了？”
陈少君心中惘然若失。
然而不管他甘不甘愿，随着仪式的结束，感受着脑海中和身体传来的疲惫感，陈少君都不得不承认，他重生后的第一次光冕仪式就这样失败了。
“唉！”
陈少君深深一叹，准备退出仪式，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起——
没有丝毫征兆，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陈少君脑海中那枚如同铁杵般，貌不起眼的神木突然之间震动了一下，同时散发着一股蒙蒙的青色光华。
那道光华极淡极淡，如果不是陈少君此时的精神和灵魂处于某种特殊状态，甚至都察觉不出来。
而随着神木的变化，眼前的黑暗和虚无也随之变化。
就在陈少君上空，相距极远的地方，一团亮光突然出现，在黑暗中显得极其醒目。
“那是什么？”
陈少君大为意外，他“睁”大了眼睛，似乎想要看清那团光团。
而更大的变化还发生在文殿内。
那光冕祭坛本来已经黯淡，就连最后一道诸子虚影都快要彻底消散，然而就在此时，最后一道诸子虚影仿佛突然得到了某种庞大的能量灌注，重新大放光明，而且变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明亮亮眼。
“这是什么？”
两名儒道宗师看到这一幕大吃一惊，眼前这种情况，他们之前还从未见过，然而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嗡，祭坛重新再现光明，一股庞大的吸力再次发出，就在两人的感知中，文殿上空，一股更庞大的浩气长河，跟着冲落而下，涌入祭坛中，仪式也瞬间逆转，再次延续。
“！！！”
看到这一幕，两名儒道宗师惊呆了。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
几乎是下意识的，两人目光一转，视线全部聚集在跪伏在地上的陈少君身上。
“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吗？”
两人看着陈少君，眼中难掩震撼。
第九十章 目不识丁
而陈少君此时并不知道外界的动静，他的心神已经完全被黑暗中出现的那道光团吸引。
光团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在最初的刹那之后，原本耀眼的光芒也渐渐变得柔和。
“这就是光冕吗？”
陈少君福至心灵，心中喃喃道。
咻，而几乎是同时，黑暗中的光团似乎也感受到了陈少君的气息，突然之间如有生命般加快速度，向着陈少君飞来，在半空中陡的划出一道S形弧线，然后迅速涌入陈少君体内，融入他的灵魂，瞬间消失不见。
黑暗散去，陈少君的意识回归身体，一切又恢复到了平静。
陈少君睁开眼，又看到了眼前那座青黑色祭坛，此时最后一缕光芒散去，诸子虚影消失，仪式真正彻底结束。
“成功了吗？”
陈少君怔怔出神，突然一阵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抬起头，陈少君看到文殿的两名儒道宗师，就在咫尺之距的地方，全部盯着自己，两人神情小心翼翼，似乎唯恐惊扰了什么。
“这，应该算是吧。”
陈少君道，他只感觉光芒入体，具体还没有去查看。
“哈哈，好！”
听到陈少君的回答，两名儒道宗师直起腰身，相互看了一眼，看起来竟然比陈少君还要高兴。
“陈少君，恭喜你，能够成功获得文冕，这也是你的造化，如此也不负我们一片苦心。”
“你的资质惊人，还希望不要辜负这份天赋，以后要更加勤勉才行。”
两人都是一脸欣慰。
“多谢老师。”
陈少君也站起身，对着两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刚刚获得的光冕还处于蒙昧状态，来，你将光冕召唤出来，我们最后再助你一臂之力。”
左侧那名儒道宗师道。
“就是将你的意识集中到光冕上。”
另一名儒道宗师在旁边解释道。
陈少君恍然，依法施为。
嗡！
下一刻，陈少君头顶百会穴，一点荧光冒出，然后迅速化为一道光团，悬浮在陈少君头顶，相距数寸的地方。
尽管在仪式中，陈少君看到的是一片耀眼白光，但此时此刻，光团入体，呈现的却是一种柔和的青色。
这就是最初形态的文冕！
“不错！”
两人看着陈少君头顶的光冕，都不禁微微点头，满是赞赏。
“刚获得的文冕一般需要两三个月才会彻底显现，增长悟性和智慧，不过你现在在文殿，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左侧那名儒道宗师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在陈少君头顶的青色光团上轻轻一点，嗡，霎那间，仿佛洗尽铅华，那青色光团显出玉石般的晶莹色泽，不止如此，就在青色光团内部，一道道金色的符文浮现，然后组合成一卷卷经书的模样，诸子先圣，苍生万物，一一演化，最后当这所有一切消失，那青色光团内浮现出一道瑰丽而神秘的六边形图案，那形状就有如雪花般。
而就在这六边形的中心，那最开始浮现的金色符文，组成了一只眼睛的图案。
“这是什么？”
陈少君有些讶异，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拥有文道光冕。
“我们也不清楚，文殿之中似乎并无记载。”
出乎预料，两名儒道宗师互相看了一眼，也露出一丝意外的神色，不过仅仅只是一瞬间就恢复如常，在文殿多年，两人毕竟见多识广：
“不过，这道文冕色泽晶莹，非常纯粹，是属于非常不错的初级光冕。”
“好啦，你现在将文冕收回体内，就可以知道这道文冕的具体信息了。”
那名儒道宗师在一旁道。
陈少君会意，收回意识，就在两人的目光中，半空中那道晶莹如玉的光冕立即缓缓落下，没入陈少君体内，而就在光冕进入体内的刹那，嗡，陈少君浑身一颤，只感觉冥冥中一股庞大的力量跟着进入身体。
陈少君的精神力立即大幅增长，不止如此，当陈少君望向虚空的时候，只觉得眼前的一切突然失去了一层一直笼罩的轻纱，陡的突然变得清晰了许多，似乎对所有的一切都有新的不一样的感悟。
过往读过的所有经书也跟着浮现心头，许多以前还有些凝滞的地方，这一刻也随之迎刃而解，同时也有了新的理解。
“这就是智慧和悟性吗。”
这一刻，陈少君若有所悟。
智慧和悟性也是一种力量，只是一种不同形式的力量而已。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连串的信息涌入脑海，陈少君也得知了脑海中这道文冕的信息：
目不识丁！
大幅提高获得者的智慧和悟性，增加对所有武功典籍的理解，对于获得者来说，其他人就宛如目不识丁。
同时赋予获得者特殊能力，一旦发动光冕能力，可以使对方短暂失明，目不视物，陷入混乱中。
“目不识丁？”
从陈少君口中得到光冕的名字，两位儒道宗师也有些意外，但很快就释然：
“这件事情我们会很快上报到圣庙，陈少君，恭喜你，不管怎么样，一次成功了，以你的悟性和资质，未来必然能在文道大放光芒。”
“不错，我是陈道，这位是叶籍宗师，以后你有什么文冕或者是学问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们。”
另一名儒道宗师也跟着道，神色间显得对陈少君极为赞赏。
眼前的少年最多也就是十五岁而已，年纪轻轻就已经有文气七斗巅峰的修为，再往前一步，就距离夫子的境界不远了。
放眼整个文道一途，这样的资质都是极为出色的。
“多谢两位老师。”
陈少君再次一礼，感觉亲切了许多。
文殿的宗师是独立于诸大学派之外的，特别是主持光冕仪式的宗师，更不会轻易说出自己的名字，主动自报姓名，显然是对陈少君极为欣赏。
陈少君又询问了一些关于文道光冕的问题，而两人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片刻之后，陈少君很快就离开了。
“公子，怎么样？”
刚刚步出文殿，一道红影立即扑面而来，红莲看着陈少君，目中满是期待。
“成功了。”
陈少君笑着点头道。
“太好了，我就知道公子一定会成功的！”
红莲双眼放光，兴奋的跳了起来。
后方的江伯虽然没有开口询问，但此时从陈少君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也是喜不自禁：
“上天保佑，公子真的有出息了！”
文道有光冕和没有光冕就好像普通人金榜提名和名落孙山一样，其中差别极大。
所有获得光冕的人都会被圣殿特别记录，重点关注。
因为所有这些人都代表着儒道一脉最杰出的人才，每一个人都是儒道未来的栋梁，他们是未来的大儒，鸿儒，宗师，儒首，甚至媲美圣贤一般的存在。
陈少君淡然一笑，对于这件事情倒是淡然处之，不管怎么样，他来文殿的目的已经达到，虽然力量并没有大幅增长，但有了这道文冕，他多多少少有了一些自保之力。
“我们走吧。”
一行三人很快登上马车，驱车离开。
陈少君获得文冕的事情确实让整个陈家很是热闹了一段时间，特别是陈少君的大哥陈正澈，简直比自己成功还要高兴。
至于陈少君的父亲陈宗羲，只送了陈少君四个字，“戒骄戒躁”。
斗转星移，时间飞梭，三天之后。
清晨，陈少君正在房中修炼，突然，一阵滚滚的马蹄声阵阵如雷，从院墙外响起，仅仅是片刻的时间，红莲立即粉面通红，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公子，公子……宫里面来人了！说是冬祀大典，特意来接公子入宫，参加太后的赏雪盛宴。”
“终于来了！”
陈少君眼睛一亮，立即站起身来。
整个冬季，最瞩目的莫过于这次的冬祀大典了，而陈少君最在意的便是这次的赏雪盛宴。
不只是整个京师中最杰出的王公子弟和文武天才都会进入宫中，最重要的是，终于可以获取自己最想要的仙界金石。
“红莲，你先去告诉宫里的人，我先沐浴更衣，一会儿就随他们入宫。”
陈少君道。
“嗯。”
赏雪盛宴乃是太后主持，而众所周知，当今圣上对太上极为尊敬，早有明令，所有参加赏雪的人都必须盛装出行。
陈少君沐浴更衣，换了一身白色的儒袍，儒袍上点缀着朵朵寒梅，看起来风雅逸致。
这是儒道中的礼服，特意用来参加一些特殊场合的，陈少君也就只有这么一件。
陈少君还不到戴冠之年，索性头发披散，一根根发如青丝，然后用一根白色的发带系着，绾于脑后，虽然没有那么正式，但却也自有一种如松如雪，飘逸出尘的气质。
一切整理妥当，陈少君施施然，很快走出了房门。
“公子！”
庭院里，红莲早早等待着，看到陈少君的装扮，就连红莲都忍不住眼睛一亮。
陈少君本就是仙界仙人，本身就有一股不同于其他人的气度，如今又转世重生，熟读诗书，这使得他的气质越发的出众，即使和京中那种出名的才子相比，也有如鹤立鸡群，卓尔不凡，让人不禁深深为之吸引。
“陈公子一表人才，卓尔不凡，果然不愧是陈大人的公子！”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声音同时响起，就在红莲身后，一名锦衣太监带着两名金吾卫在树下早早的等着。
第九十一章 赏雪盛宴！
宫里人不懂什么诗书，只看人的仪表，仪表不当是对皇室的不尊重，也意味着他们这些奴才的办事不利。
至少这一关，陈少君是过了。
“有劳公公久等了。”
陈少君连忙上前见礼，
“公子客气，这本来就是我们这些奴才该做的。”
为首的锦衣太监微笑道，跟着回了一礼：
“赏雪盛宴非同小可，可不能让太后等着，京里各家的公子都早已出发，我们还是赶紧启程吧！”
“那就有劳公公了。”
陈少君道。
陈家府邸外，一辆华丽的青铜马车早早的等待着。
这辆马车以金银装饰，车上雕刻着一条条蟠龙，看起来尽显皇室贵气。
天空中大雪纷纷，不断飘落，然而马车中却自有一道光芒笼罩，所有的雪花还没有靠近三尺之内，便向着两侧滑落。
陈少君一眼就辨别了出来，这是阵法的力量。
“果然不愧是皇室御制！”
陈少君衣袍一撩，很快跟着登上了马车。
往日的京师一片死寂，不过今天却显得完全不同，陈少君挑开窗子，往外眺望，许多大人小孩纷纷从屋里走了出来，在街上打雪仗，堆雪人，各种嬉闹，一片欢声笑语。
不止如此，除了行人，街上还有许多马车，一辆辆声如雷动，从旁边疾驰而过，在厚厚的积雪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清晰可见的车辙。
在那些车身上，陈少君分辨出了各个世家大族、朝廷大员的徽记，而所有这些世家大族和朝廷大员，几乎都是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除了鹿园，文德殿，武德殿，昭华殿……，冬祭大典，宫里各处都有举办活动，就连皇后娘娘都忙着接见朝廷的诰命夫人们。”
“一年到头，各级官吏和大世家们只有这次入宫的机会，都非常重视呢。”
一旁，锦衣太监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陈少君点了点头，各自的身份不同，参加的皇室活动就各不相同，不过，相比之下，太后亲自主持的赏雪盛会毫无疑问受的关注最多。
马车轱辘，经过一座座酒肆，茶楼，穿越一条条的大街小巷，最后很快驶入了皇城之中。
皇宫大内，禁卫森严，就在马车驶入皇宫的刹那，各个方向，无数道气机瞬间锁定马车，将马车内外来回巡查数遍，确认无误后，才慢慢散去。
冬祀大典非同小可，干系重大，对进出人员的审查也比以往更加严苛。
在皇宫内又行驶了一阵——
“公子，到了。”
陈少君走下马车，周围白雪皑皑，如同一个冰雪世界。
然而在这个世界中，一座巍峨浩荡的雄伟建筑极为显眼，在周围一片洁白的时候，唯独那一栋却是金光熠熠，依旧呈现出它原本的样子。
那是一栋奢华的建筑，那一片片砖瓦鳞次栉比，宛如黄金一般，散发着耀眼光辉；殿檐上的雕饰，晶莹碧绿，仿若玉石。
在这座占地数百亩的大殿周围，摆放着好些个造型怪异的雕像，而在这些雕像的外围，大雪纷飞，一片白莹，内部却是莺飞草长，老树开花，一片春意盎然。
这里就是鹿园，又称“鹿殿”。
冬天里万物萧条，一片死寂，鹿园，就是大商皇帝为了孝敬自己的母亲，特意修造的。
在整个大商赫赫有名，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想不到大商竟有人知道利用阵法来控制一方天气，有趣。”
陈少君暗暗道。
“陈公子，你终于来了，快，这边请！”
就在陈少君暗暗赞叹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陈少君扭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穿深蓝宫衣的公公弯着腰，正朝着自己招手。
“知道公子入宫，老奴可是早就在这里候着。”
老太监的声音极尽讨好。
陈少君淡然一笑，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仅仅是一介文道公子，还不足以让对方对自己特意等待，特意讨好，显然只能是因为自己另一个“不老神医”的身份。
尽管宫里宫外，还有很多人不知道当初揭皇榜，治好皇太子的是他，不过对方是太后身边的人，自然不同。
“公公客气，在下第一到这里，劳公公领路。”
陈少君道。
“哪里，哪里，公子于社稷有功，能为公子引路，也是老奴的荣幸。”
老太监满脸笑容道：
“公子，这边请。”
很快，在这位公公的带领下，走过一堵堵宫墙，穿过一座座亭台楼阁，终于到达了这次赏雪大会的地点！
“公子，到了。奴才先下去了。”
“有劳公公了。”
陈少君揖手一礼，转身朝着前方走去。远远望去，前方是一片茂盛无比的梅林，浩浩荡荡，不知多少里。
在梅林下，一群梅花鹿自由自在走着，偶尔抬起头来，嚼吃低处的梅花，看到有人也毫不害怕。
它们身上的梅花印记，和头顶的梅林，以及更上空的风雪，相映成趣，构成另一副美景。
这就是太后最喜欢的鹿园美景。
陈少君衣袖轻拂，迈开脚步，往前走去。
鹿园里，梅花间，一张张白玉桌椅摆放整齐，分列两旁，上面摆放着一卷卷的经书，纸笔。
当陈少君走过去的时候，早有一些白衣士子三三两两，在那里细语清谈，有人诗意大作，甚至当场挥毫，一缕缕精芒从笔端冒出，在纸上流光溢彩，引起周围士子阵阵掌声。
“看来我来还不算太迟。”
陈少君暗暗道，加快脚步，朝着里走去。
每年的赏雪都是儒家士子们最盛大的一次集会，每一个来的人都是人中龙凤，青年翘楚，能够在这场集会中展露头角，受到众人承认的人，在将来无一例外都成为了一方人杰。
很快，陈少君便走到了梅林下，不少人注意到他，也只是互相揖礼，并无太多交集。
两侧尚有一些空位，太后也还没出现，陈少君沉吟片刻，便选靠中间的一张坐下，随手抄起桌旁的一本，只是看了一眼，陈少君便为之动容：
“竟然是原版的《礼记》，难怪这么多人对这一年一次的赏雪大会如此的趋之若鹜了。恐怕仅仅是这随随便便的一卷原版经书，就放都足以在学子之中引起引发轰动。”
这种原版经藉蕴含了许多先贤当初落笔时的感悟和心境，对于文道士子的文气提升有极大的帮助，是那些手抄本和印刷本万万无法比拟的。
甚至连文庙里，都没有这样的原版，其价值无法估量。
陈少君立即明白，这次赏雪盛宴是一次巨大的机缘，不止是天界金石，单单是这些原版经藉就能够带给自己很大的提升。
儒道的经藉越是古老，里面蕴含的先贤领悟越多，对才气境界的要求越高，并不是随便想翻就翻的。
不过陈少君已经到才气七斗，这里大部分的原版经籍，都对他没有限制。
陈少君拿起那本《礼记》，很快看起来。
陈少君甘之如饴，完全沉入其中，而他原本已经停止增长的文气，这个时候也再次提升起来。
“‘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想不到《礼记》中这句话，竟然还有这种解释……”
陈少君捧着经书，心中感慨道。
而几乎是同时，水满则溢，随着这丝感悟，陈少君体内的文气跟着暴涨一截，直接就突破了瓶颈，达到了更高的一重境界。
文气八斗！
所谓“读圣贤之书，受圣贤之礼”，人情世故以礼始，以礼终，这些圣贤原版经藉，对于陈少君的作用远比想像中的大。
有道“才高八斗”，达到这重境界，就等于是文道中的“狻猊”、“麒麟”，虽然还不及文庙夫子等人，但却已经超越了天下千万学子，立于万千学子之巅。
然而陈少君的文气还没有停下，依旧还在增长。
放下手中的《礼记》，陈少君起身，去到另一张白玉桌上，拿起另一本《诗经》看了起来。
他有感觉，这里的经藉每一本都珍贵无比，等把这些书看完，他的文气还能够增长一大截，说不定，直接达到文气九斗，达到“夫子”的境界也未可知
陈少君静心阅读，物我两忘，很快便沉浸在了书中世界。
而此时此刻，在梅林的另一处。
“谢兄不愧是‘囊萤照书’之才，您之前的那句对子，我苦思至今，都是毫无头绪，着实是千古绝对啊！”
“哈哈哈，王兄，那‘烟锁池塘柳’又岂是你我能够对的出来的，听说众多大儒对此都是绞尽脑汁，一筹莫展啊。谢兄你确实是惊世之才啊。”
“我早就看出谢兄不凡，绝不是池中之物，这次赏雪大会，我看多半还是谢兄能够拔得头筹啊！”
……
梅花的掩映下，七八名士子正聚在一起，而且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在鹿园寂静的氛围中，很快便吸引了其他士子的注意。
陈少君此时也是心中一怔，不由望了过去。
只见在那七八名士子中间，一名玉冠雪衣的白面郎君正端坐在中间，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轻轻的回应着众人。
在他的桌前，摆放着一张琴，陈少君仔细一看，正是那张焦尾凤纹琴。
“谢川？！”
第九十二章 金凰柬
陈少君大为意外，正是冤家路窄，他刚进入鹿园的时候，就被这里原版的儒道典藉吸引，根本没有去仔细去留意其他人。
却没想到，这次的太后赏雪盛宴，居然连谢川也在。
不过微一思考，也就了然了，谢川的父亲谢明远是吏部尚书，掌管着官吏调动的权利，是吏部之首。
以他的身份，再加上谢川在文道的天赋，谢川能参加这次盛宴也就不奇怪了。
“烟锁池塘柳？这不是我在竹园诗会走的时候留下的对子吗？什么时候就成了他的了，还卖弄到我面前来了！”
陈少君哂然。
在很久之前他便已经知道谢川将自己的那副对子占为己有，凭借那副连大儒都束手无策的对子，谢川在儒家士子中的地位水涨船高，一时间风头无俩。
但是陈少君却也懒得去管这个，他并不在意这些虚名，于其花费时间去争这个名声，还不如多花点时间提高自己，也好更快的救出师傅。
只是陈少君没有想到，冤家路窄，自己在赏雪盛宴还会碰到他。
而几乎是同时，谢川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向着四周看了过去，初时还没在意，但当看向陈少君，只一眼，就好像被针剌了一眼，顿时眼皮一跳，脸色陡的拉了下来。
“不好意思，各位，失陪一下。”
谢川强打欢笑，揖了一礼，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中，阴沉着脸，起身朝着陈少君的方向走去。
“谢兄，你这是去哪里……”
后方，一名名士子大为意外，然而此时的谢川根本听不见，他的眼中只有那个白玉桌旁，手捧经书的少年。
他的双眉一拧，直接就朝着那里走去。
而随着谢川的动作，鹿园里所有士子的目光也随之被吸引，落到了那名手捧经书的少年身上。
就在那张白玉桌前，谢川停了下来，阴影投下，打在陈少君身上。
“陈少君，谁让你进来的？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这种地方也是你能够进来的？还不赶紧出去！”
谢川阴沉着脸，居高临下，冷声呵斥。
他的声音霸道，强势无比，那声音在鹿园中显得刺耳无比。
“我应邀前来，为何要出去？”
陈少君低下头，轻轻翻过一页经书，也不看谢川，淡淡道。
“应邀而来？放屁！你也不看看自己的修为，能进来这里的人，全部都是人中龙凤，文气都在四斗以上，你连文气连一升都不到，太后会邀请你？”
谢川狠狠道。
陈少君什么修为，他再清楚不过了，这赏雪盛宴，整个京师中谁都可能进来，但唯独陈少君绝不可能。
他说自己是应邀而来，简直是恬不知耻，哗天下之大稽。
“各位，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子莒学派的弟子，也就是京中传说的那位陈卧龙，这一位在学问上什么造诣我就不介绍了。这种人竟然说自己是应邀而来，你们信吗？”
“盛宴的请柬你有吗？”
谢川转过身来，向着周围众多的士子道，声音中满是讥讽。
“谢兄的意思，是说有人混进了盛宴？”
“陈卧龙？你是说那位在夫子课上睡着，被夫子们笑话的陈少君？”
“太后盛宴，乱搅和可是重罪，不可能真的有人有这么大胆子吧！”
……
鹿园里，众人早就被两人的冲突吸引，无数的目光将信将疑，纷纷落到了陈少君的身上。
谢川的文气，在文道是众所周知的，他说的话也有一定的公信力。
很显然，眼前的那位白衣少年就是他口中混入盛宴的人。
“陈少君，我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趁现在，赶紧给我滚！”
谢川厉声道。
鹿园之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白玉桌前的陈少君，这一刻的陈少君俨然成了千夫所指。
“谢川，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
就在这个时候，陈少君开口了：
“我说了是应邀而来，那自然便是应邀而来，至于请柬，你说的是这个吗？”
陈少君依旧看着手中的经书，头也没抬，一边说着，一边手指一弹，将袖中的请柬，弹了出去。
这次进入鹿园，机会难得，他可不想把机会浪费在和谢川的口舌之争上。
这里的经书，每一本都能让他有很大收获，每看一本，精神力都会有增长。
陈少君现在感觉，再过一段时间，自己就能够再升一截，达到和夫子们相同的境界。
这些对于自己未来的修练都非常重要。
陈少君一番举动看起来漫不经心，但大半个鹿园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白玉桌前，陈少君弹出的那张东西上。
“请柬？”
谢川脸色越发的阴沉，对于陈少君的话他是半个字都不相信。
几乎是下意识的，谢川拿起了桌上的请柬，他现在就要当着大家的面，揭穿陈少君的谎言。
然而仅仅只是一眼，谢川就变了脸色。
陈少君拿出来的请柬，有龙纹凰鸟，和谢川的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的是，谢川收的请柬是青色，而陈少君收到的……是金色。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谢川心中一窒，连拿着请柬的手都在颤抖。
据他所知，所有人收到的请柬几乎都是青色的，而像这种金色的请柬，极为特殊，每次盛宴，只有寥寥几张，能够获得的人凤毛鳞角。
他父亲虽然是吏部尚书，掌管文官调动的大权，但也没有获得这种请柬的资格。
“是太后亲自拟定的金凰柬！”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人群中，一名士子突然开口，他的目光盯着谢川手中的金色请柬满是震动：
“传闻中只有皇室认为最尊贵的客人才有，而且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就连我都没有资格”
“什么！”
瞬息间，人群一片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张请柬上。
金凰柬的名字，很多人都听说过。
太后盛宴几乎每年都会有，而且已经举行了很多次，但金凰柬……，总共出现的次数都寥寥无几。
谁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安坐着岿然不动，寂静如山的白衣少年，竟然就是金凰柬的得主。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白玉桌旁的陈少君，目光和之前截然不同。
“谢川，我的可能和你不太一样，我的并不是朝廷传递的，而是太后派谴身边的人，亲自到我们陈家投递的。”
“怎么样，你还有问题吗？另外，如果没问题，就不要耽误我读书了。”
陈少君淡淡道。
他和其他人获得请柬的方式并不相同，不过这些事却没有必要告诉一个不相关的人。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谢川早已无法保持之前的镇定，他睁大了眼睛，整个人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你怎么可能获得太后的邀请，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你才多高的造诣，文气一升都不到，太后怎么可能会邀请你。”
“对，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这张请柬绝不可能是你的，文气一升都不到的人，怎么可能参加太后的赏雪盛宴！”
谢川说到后来，仿佛弄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一样，声音越来越大，整个人也重新振奋起来。
他特意针对陈少君，并非是单纯的学派之间的冲突，也不是看不顺，而是有不得不让他离开的理由，无论如何，他今日绝不能出现在这里。
“各位师兄，大家都是文气深厚，可以望气的人，你们如果不信，就看看他的文气。一个造诣如此之低的人，怎么可能有资格参加赏雪盛宴！”
谢川一边指着陈少君，一边对着周围的众学子道。
“这，看不出他的文气，是修为太低了吗？”
“好像真的并不是很浓厚！”
“不会吧，能得到金凰柬的人，无一不是人中龙凤，比我们还要厉害，怎么可能修为这么低？”
“难道谢兄说的是真的，他确实是混进来的。”
……
文气一斗为十升，在场的学子都是学问极高的人，有些人甚至连和谢川说话都要客气，心存敬畏。
众人将文气汇集双眼，立即看出了问题。
鹿园中的士子都是文道年轻一辈，名声在外，最杰出的天才，任何一个，在外面都受到众多学子的尊敬和追棒。
他们个个的文气都在三四斗以上，在望气状态下，可以看到文气浩瀚，光华直冲牛斗。
但是众人眼中，陈少君的头顶一片死寂，完全看不出光华，这是文气很低导致观察不到才会出现的情况。
一刹那，众人纷纷皱起了眉头。
没有人相信金凰柬有假，在大商朝没人有这么大的胆子，但这个陈少君的文气确实是有问题。
“谢兄，我突然想起来了，之前的竹园诗会，你不是说过有人抄袭他人诗句，据为己有吗？不就是他吗？”
突然之间，一名文道士子似乎想起了什么，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盯着白玉桌后的陈少君道。
“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双眉一拧，齐齐望向了陈少君。
文道一途，可是最忌讳这种行为。
第九十三章 桃燃锦江堤！
“不是他，又是谁！”
谢川此时冷笑道，直接坐实了那名士子的话，一刹那，空气凝固，周围众士子看向陈少君，目光顿时不带丝毫温度。
以谢川的身份，说出来的话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谢川！”
听到谢川刻意引导的话，陈少君终于放下书本，抬起头来：
“谁告诉你，我的文气不到一升了？”
“难道不是吗？”
谢川冷笑，声音满是讥讽。
“我本来不想和你一般计较，不过既然如此，我成全你。”
陈少君终于开口道。
他当然不是只有文气一升，只是金色书页隔绝了而已。
胸怀若谷，海纳百川，因为有容，方才成其他，不管文道武道，都要有这种胸襟，因为格局决定了未来的成就。
谢川的事，他本来不想理，只可惜，这位不知好歹，一再纠缠。
“你不是觉得我文气不如你吗？那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们的文气到底谁更深！”
下一刻，陈少君心念一动，勾通了脑海中的金色书页，同时放开了体内的文气。
“轰！”
陈少君的头顶原本还平淡无奇，但是下一刻，伴随着一声巨响，就在众人的目光中，一道璀璨的文气从陈少君头顶冲霄而起。
文气达到“斗”之后，洁白无瑕，有如羊脂美玉一般。
而陈少君头顶冲出的文气纯粹无瑕，直接就达到了一尺，看起来瑰丽无比。
文气一斗！
“轰隆！”
仿佛一道惊雷落下，谢川睁大了眼睛，浑身剧震，满脸的不可思议，而周围也是阵阵惊呼。
仅仅只是一瞬，陈少君就打破了所有人的认识。
“怎么可能？！”
谢川心中一片惊涛骇浪，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什么时候，那个所有人笑话的陈卧龙居然脱胎换骨有了如此修为？
谢川无法相信，也完全无法接受。
这才多久的时间？
就算再杰出的文道天才都不可能有如此之大的变化吧？
然而一切还没结束——
“快看！他的文气还在增长！”
一个声音从耳中传来。
就在众人眼中，陈少君头顶的文气还在增长。
文气两斗！
文气三斗！
文气四斗！
此时的陈少君在文气上的修为就已经和谢川持平了，哪里还是什么众人嘲笑的愚鲁之辈。
然而这一切还没有结束，陈少君头顶的文气还在增长。
文气五斗！
文气六斗！
文气七斗！
……
此时，陈少君头顶的文气已经有七尺之高，到了最后，陈少君终究还是保留了一点，并没有将全部的修为显露出来。
然而尽管如此，周围已经是阵阵惊呼，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深深的震动和敬重。
七尺的文气！
陈少君展露出来的文气已经足以让很多人叹为观止，这也意味着在他在诗词歌赋，以及文章学问上的造诣要超过了在场的很多人。
文道不看重身份，但却看重在学问上的真实造诣。
只这一点，陈少君就已经足以让很多人敬服！
再看向对面的谢川，众人的目光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
谢川之前说陈少君修为不足一升，但显然不是如此，而且试问拥有如此深厚文气，如此高深造诣的人，又怎么可能去抄袭别人的诗？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高的文气？”
谢川的脸色苍白，早已是难看无比。
他一直不太看得起陈少君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的文气远在陈少君之上，哪怕竹园诗会表现出巨大才华，也不曾更改。
对于谢川来说，他和陈少君就是天才和凡人的区别。
但是现在，凡人却早已超过了天才。
“还有，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在竹园诗会留下的东西，你窃为己有，以为我不知道吗？”
就在这个时候，陈少君的声音突然从耳中传来。
“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你再怎么样都留不住。”
“轰！”
谢川浑身一颤，以一种恐惧的神情看着陈少君，他的身形跄踉，差点站都站不稳，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陈少君一番话，看起来轻描淡写，漫不经心，却直接击中了他的灵魂，说出了他心中最恐惧的事情。
他之所以突然发难，急着赶陈少君离开，最大的恐惧恰恰正是这个。
之前竹园诗带回去的对子，虽然是误会，老师误以为是他做的，但谢川也乐见其成，从没有否认过。
后来随着那句对子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京师的大儒、宗师们知道的越来越多，一个个交口称赞，谢川也已经无法回头了。
而且以他的身份地位，绝不能让人知道窃取对子的事情，那是文道最不耻的事情，一旦坐实，他就真的身败名裂。
“不会的。你以为我会怕你吗？就算你说了又怎么样，你以为他们会相信你吗？”
谢川大口大口的呼气，心中风起云涌。
对！就是这样！
绝不会有人相信他的。
“你真的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吗？”
陈少君一语就道破了谢川心中的想法。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什么叫做窃为己有？文道一途谁不知道‘烟锁池塘柳’本来就是我想出来的，与你又有什么干系？”
谢川很快就恢复过来，厉声喝斥道。
“而且你说是你的，那我问你，这对子是上阙，那你对得出下阙吗？”
说到最后，谢川中气十足，声色俱厉。
谢川刚刚说完，四周围顿时一片安静。
特别是那些之前和他一起交流的士子，更是若有所思。
而谢川则是阵阵冷笑。
他之所以敢冒天下之大韪，窃取陈少君的对子，据为己有，并且派人到处污蔑陈少君的名字，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烟锁池塘柳“现在在整个京师文道一脉早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并不是因为它是谢川所做，而是因为它的特铢。
烟字蕴含“火”，锁字蕴含“金”，池字蕴含“水”，塘蕴含“土”，柳蕴含“木”，这五个字单一并没有什么，但联在一起正好是“金木水火土”，五行皆在其中。
更重要的是，这五个字并非刻意的挑选，它们联在一起，本身就自成意义，构成了一副如诗如画的美景。
要想单纯对出下阙容易，但要想同时对出金木水火土，一一对仗却谈何容易。
这也是在个对子难住京师的大儒、鸿儒、宗师们，被誉为“千古绝对”的原因。
谢川也问过自己的老师乌如海，这个对子难度太大，至少千年之内，没有人对得出，就连儒首都没办法。
这也是他一口咬定对子是自己的，不怕陈少君撕破脸、揭破的原因。
“陈少君，你倒是对啊！”
谢川大声道。
“唉！”
陈少君轻声一叹，摇摇头，看着谢川，目中满是怜悯。
谢川的心思他又岂会不知。
“谢川你真是打得好盘算，只可惜，你找错了人，你难道不知道，对子是我所留，求仁得仁，求义得义，既然如此，我就索性成全你。”
“烟锁池塘柳只是上阙，而我的下阙就是……”
陈少君说到这里顿了顿。
这个简简单单的动作，立即让谢川心脏漏拍了一下，整个人骤的紧张起来，而四周的士子也露出了仔细倾听的神色。
这一刻，就连时间都仿佛减缓了下来。
“桃燃锦江堤！”
“轰！”
简简单单五个字，人群瞬间炸开。
“好工整的对子！”
“‘桃燃’对‘烟锁’，‘锦江堤’对‘池塘柳’，‘燃’字对‘锁’字，他竟然真的对出来了！”
“如诗如画，两者的意境完全一样，同样深远，这是最好的下阙！”
……
众人一个个震动不已，完全被惊艳了。
谢川更是见鬼了一般，哗的一下，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惨白无比。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陈少君竟然真的可以对出，而且还是倾刻之间做就。
“不可能，绝不可能！老师说过，不可能有人对得出的。”
谢川身形踉跄，眼神失色，宛如失魂落魄一般。
这一刻他所有的信心顿时土崩瓦解。
陈少君虽然只吐出了五个字，但却击溃了他的所有骄傲和尊严。
“谢川，你剽窃我的东西，我本来不想揭穿你，可惜你不知进退，胡搅蛮缠，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陈少君放下经书，眼神凛冽无比。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谢川私下的那些小动作，一桩桩一件件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以前不计较，那是他胸怀大，格局大，现在在他面前还胡搅蛮缠，那就是他自寻死路。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没有人会相信你的……”
谢川额头冷汗直冒，嘴唇直哆嗦。
“是吗？那你看看周围，看看其他人是怎么想的。”
陈少君淡淡道。
谢川抬起头，却发现鹿园里所有人都看着他，一个个目中满是鄙夷。
“谢川，想不到你竟然真的窃取别人的对子！”
“实在太可鄙了，枉我们之前还那么相信你！”
“难以置信，这件事情我一定秉告乌如海宗师！”
“真是文道之耻！”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每一句都像利箭一样刺在谢川心脏上。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谢川脸色苍白，冷汗直汗，还试图辨解什么。
然而事实胜于雄辨，就连和谢川最交好的士子，这个时候都不由撇过头去：
“谢川别说了。”
事实俱在，现在谢川早已是身败名裂。
文坛中恐怕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第九十四章 大商太后！
“谢川，如果我是你，就会趁现在，太后还没有来，及时离开，现在还来得及。”
陈少君淡漠道。
现在的谢川绝对是千夫所指，众矢之地，不过陈少君对他却没有丝毫怜悯。
谢川干的事一桩桩一件件，他早就知道的清清楚楚，不计较不代表就可以欺压到他脸上。
他最不该干的事就是得寸进尺，想把他从鹿园赶出去。
“陈少君，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谢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哪里还待得下，猛的一把推开人群，往外离去。
太后盛宴虽然他是有请柬的，但现在哪里还有脸面再留在这里。
“不送！”
陈少君神色淡然，很快收回目光，依然自顾自继续看起手中的原版经书。
这件事对他来说，也仅仅只是个小小的插曲而已。
“那人是谁？”
几乎是同时，没有人注意到，另一处树林里，几人同样关注着这一幕。
并非所有人都是子张学派的人，也并非所有人都买谢川和吏部尚书的情面，但是陈少君的表现依旧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好像是子莒学派的人，叫做陈少君。”
“那个小学派竟然也有这样的弟子？！”
为首几人微微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惊异。
“文道一脉，看重的还是自身的修为和学问，不可因学派而小觑对方，这人很厉害，若有机会，以后或许可以多多亲近。”
另外一人道。
其他几人点了点头。
儒家学派早已不是一朝一夕，对于一些人来说，出身说明不了什么，一切还看内在。
具备这种眼界见识和修养的人，也不在少数。
不过对于这一切，陈少君并不知晓。
自一句下阙惊艳众人之后，有不少士子都特地拜访，想要和陈少君结交，倒是难得的热闹了一番，不过却都被陈少君一一婉言拒绝。
他的心思只在于这些珍贵的原版经书以及文气增长上，心中想要的单纯，倒也得乐自在。
时间缓缓过去，一个又一个的白衣儒生继续赶来，从后方鱼贯而入，这些人气质非凡，与众人揖手打过招呼之后，纷纷寻找位置安坐下来。
而周围的交谈声也是小了很多，陈少君知道，赏雪盛宴快要开始了。
很快，随着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
“太后驾到！——”
鹿园内的气氛陡然一片肃穆，而就在这声音中，一位身高不到五尺，头戴五色金钗，身穿碧绿华纹袄，雍容华贵，头发斑白的半老妇人在一众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出。她走得极慢，但是每一步都显得极有威严。
“这就是当今太后了！”
陈少君放下经书，抬头望向上方。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当今大商的太后，单看仪容气质，确实给人一种和蔼亲近的感觉。
“参见太后！”
“太后吉祥！”
……
梅林里，众士子纷纷下跪，头颅伏地，齐声喊道。陈少君也跟着人群纷纷跪下行礼。
这就是今日的主角了，陈少君想要的仙界金石就出自她的手中。
“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得到。”
陈少君心中暗暗道。
这一刹那，整个皇宫后院，针落可闻，只余下这位当今太后缓缓走近的声音。
“都起来吧，今日是赏雪大会，各位士子不必多礼。”
太后披着一身狐裘，洁白如雪，就在高台上的一张宝座上坐下。
“多谢太后！”
众人这才站起身来。
梅林后，一名名服侍的宫女鱼贯而入，除了这些宫女，还有一名少女穿着白色衣服，站立在太后身旁，似乎颇受太后赏识。
那道身影身材娇小，看起来年纪较小，和其他宫女并不同，陈少君第一眼并没有在意，只是觉得她的身影有些熟悉，陈少君定睛看去，心中不由一喜。
“卫蓁？”
就在太后身旁俏丽的少女，不是卫蓁又是谁？
而几乎是同时，宝座旁的卫蓁也注意到了众士子中的陈少君，朝着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丝俏皮的笑容。
陈少君又惊又喜，虽然早就听说卫蓁受太后喜爱和赏识，只是陈少君没有想到，赏雪盛宴也能见到她。
而且和上次见面时相比，眼前的卫蓁出落得越发美丽了。
就连园中众士子都不由下意识看了一眼，不过很快，众人就收回眼神。
“太后有旨，诸位都是京中翘楚，将来也是我大商栋梁之才，未来成就不可限量，今日又是一年一度赏雪大会，按照规矩，才华最出众者，由太后钦点，成为本届赏雪大会魁首，成为天下年轻一辈，众士子之首，由圣庙载入籍册，正式记载此事。”
“另外，本届独占鳌头的文章也将由朝廷宣扬，传颂天下。”
太后身旁，一名太监用尖锐的嗓音大声道。
声音一落，梅园中一片嗡然，众士子纷纷意动，别的暂且不论，仅仅只是载入圣庙，计入正式籍册，文章传颂天下，对士子就有极大吸引力。
每届赏学大会这么多士子趋之若鹜，纷纷想要挤进鹿园中，就是这个原因，只要在赏雪盛会做出一手好文章，真正就能名动天下，这正是文道中人梦寐以求的。
“此外，这次文试第一，还能获得皇家赏赐的仙界金石以及锦衣玉冠，特别是仙界金石极其珍贵，就算皇室中也不多，拿出来作为赏赐，也是表明朝廷对各位的肯定。”
“多谢太后！”
众人洪声道。
“大家不必拘谨，今日召集诸位只为赏雪，诗词文章仅在其次。”
太后一脸慈和，随即扭头望向一旁卫蓁：
“蓁儿，差不多了，开始宴会吧！”
“是，太后。”
卫蓁拍了拍手，很快，悠扬的编钟声响起，一名名年轻漂亮的宫女端着一张张玉盘，托着美酒、蜜饯、糕点，纷纷鱼贯而入，端到众士子面前，放到一张张白玉桌上。
“这都是宫中的琼浆玉液，度数极高，而且是用梅花为酿，这也是太后心意，众士子不妨尝一尝吧。”
之前那名锦衣太监道。
那不就是梅花酿？
陈少君心中一动，随后提起桌上的白玉细颈酒壶，往里面倒了一杯，刚刚倒了一点，一股浓郁的梅花香气弥漫开来，闻起来沁入心脾。
文道中人并不提倡饮酒，但也有雅量的说法，也就是桃花、菊花、梅花等酿造的清酒，颇得文道中人青睐。
陈少君转生以来，也只听闻其名，并没有尝过。
而且皇室的琼浆玉液和民间酿的酒完全不同，酿造更加复杂，材料更为珍稀，就算皇宫中也并不多，平常的时候，也只会在重大节日的时候，偶尔赏给一些朝廷的重要文武大吏。
陈少君端起桌上酒液，一口饮尽，顿时入口干冽，如同清泉流入，完全没有陈少君想象的那种辛辣，不止如此，酒液入腹，随后散入四肢百骸，融入到全身经络中，其他人或许没有感觉到，但陈少君却分明发现，体内血气连流动速度都加快不少。
“皇宫大内，果然净是奇珍异宝，仅仅一壶酒，竟然也能帮助修炼。”
陈少君心中大为惊喜，之前原版经书，现在琼浆玉液，无一不显露朝廷的大手笔，每一样都对自己有极大帮助，仅仅是这两样东西，就已经不虚此行了。
陈少君提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几杯，接连饮下三杯，体内暖烘烘的，而血气流动速度又加快了不少，对于武道中人来说，这也就意味着在战斗中有更强大的战斗力和爆发力。
几杯入腹，宴会上的气氛更加活络，没有之前那么拘谨。
“诸位，今日赏雪盛会，召集大家赏景，如今，京中有飞雪，风中有梅花，哀家问你们，是雪好看，还是花好看？”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慈和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宝座中，太后放下手中酒盏，嘴角含笑，看着园中众士子，突然开口道。
一刹那，整个鹿园一片安静，所有人都露出郑重的神色。
太后虽然只是随口一说，但这就是考题了。
“这……，这个题目有点难啊！”
一名名士子立即皱起了眉头，察觉出了太后这番话中的玄机。
“以往赏雪盛宴由太后亲自出题，要么咏物，要么咏景，要么抒情，考题都是明确的，但是这一次……，若是说梅花好，那说不定太后喜欢的是雪，若是说雪好，那梅花长在皇宫之中，听说太后还栽了几株，是她心爱之物，等同于怠慢了太后，这可不容易作啊！”
众人心中都犯起了疑难，仅仅是开篇出题，这届赏雪大会就和以往不同，难了许多。
“怎么样，谁能回答哀家？”
太后微笑，目光缓缓扫过众人。
然而整个鹿园静悄悄的，针落可闻，所有人凝眉不语，陷入沉思。
“诸位不必急于回答，发下笔墨纸砚，就把这个当做赏雪大会的题目吧。”
太后微笑道，似乎早已料到眼前这一幕。
一旁，那名锦衣太监会意，摆了摆手，立即就有一名名宫女进来，将笔墨纸砚分发到一张张白玉桌上，放到了众士子面前。
第九十五章 锦绣文章！
鹿园里顿时安静下来。
机会难得，所有人都明白接下来就是众人一展所长，在诗词上一决高下的时候。
气氛陡然之间变得紧张起来，只余下一片研墨和纸张的声音。
所有士子皆是文道中的翘楚，即便研墨铺张，也流露出一股超凡气度，散发出浓郁的文气。
“太后出的题目可不容易，不知道少君哥哥能不能对得出？”
高台上，卫蓁服侍在太后身旁，紧抿着下唇，目光下意识的望向了其中一座白玉桌前的陈少君，心中微微有些忐忑。
这一次，最让她惊喜的，就是在赏雪大会上看到陈少君了。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邀请的。
另一侧，陈少君独自研墨，神情落落大方，和其他的士子相比，他既没有那么高傲，也没有特意低调，却出有一种独特的出类拨萃的气质。
或者是感应到了卫蓁的目光，陈少君抬起头，微微一笑，递过去一个眼神：
“放心，没事的。”
他知道卫蓁在想什么，不过诗词歌赋，文章学问，他还真不在话。
“噗嗤！”
卫蓁差点笑出声来，不过心中却开心了起来。
“丫头，你在笑什么呢？莫非看中场下哪位公子了？”
一旁，大商太后听到了笑声，不由瞥了她一眼，笑骂道。
“太后，你又在取笑我了，蓁儿没有。”
卫蓁连忙低头否认，耳根微红，下意识的露出一丝女孩子的娇羞。
太后虽然母仪天下，贵为后宫之主，不过卫蓁和太后的关系却非常亲近，并非一般的君臣关系。
“哦？”
大商太后失笑，朝着下方芸芸的士子瞥了一眼，这里才子汇集，刚刚没注意，也不知道得到卫蓁青睐的是哪家公子。
“啊！”
“太后娘娘，你看！”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阵惊呼声传来，吸引大商太后注意，顺着宫女们的目光，就在梅林的西北角的位置，一名十七八岁的年轻士子奋笔疾书，似乎在写些什么。
大商太后只是看了一眼，顿时就有宫女们会忍不住发出惊呼了。
考题才刚刚公布，那年轻士子笔走龙蛇，每一笔落下，虚空中都有婉转、清脆之声，远远望去，虚空中毫光迸射，竟然好像有一颗颗珠玉坠下，落在那年轻士子的宣纸上，看上去极为瑰丽。
“字字珠矶！”
太后毕竟见识不凡，只一眼就辨别出来，这是儒道一脉，写出的文章暗合道理，出现文章显圣的情况。
文章显圣共有五层境界，其中每个境界又有细分。
其中第一重落笔成象又分为几个境界，分明是字生毫光、字字珠矶、字灿锦锈、字生烟霞四层小境界。
字生珠矶正是毫无其中的第二重。
有道是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绝大部分文道学子终其一生，写出的文章都达不到落笔成象的境界。
而且，即便曾经达到过落笔成象的境界，也并不意味着以后写的文章就可以达得到，正因为如此，所以落笔成象的诗词文章才极为可贵。
大部分人，能达到第一层字生毫光已经可以称之为才华出众之辈，足以自傲了。
而这名年轻人这么快就能写成文章，字字珠矶，已经极为难得，至少超越很多士子了。
“这是哪家的公子？”
太后道，也不由为之侧目。
“回太后，那是纳兰公子，乃是丞相的外侄，自幼就有诗才，七岁咏诗，八岁就可以做文章，在京师的大儒、鸿儒中口碑极佳，乃是京师文华榜上的人物。”
一旁服侍的老太监开口道。
所有人的资料，他信手拈来，显然用过心，对所有人都非常熟悉。
“文华榜？那不是太傅和几位德高望重的儒道宗师一起拟定的吗？”
大商太后眼中光芒一闪，有些讶异：
“能够位列其中，那也难怪了。”
“太后放心，这次赏会盛宴，有不少文华榜中的才子，他们的诗词歌赋，文章学问，都得儒道大家认可，落笔成象不在话下，必定能够做出好文章，好诗词，不让太后失望。”
“从这些才子身上，也可以看出我大商的富庶、繁华，灵气蕴结，这也是大商之幸！”
锦衣老太监弯着腰身，在一旁道。
“嗯，如此甚好。”
太后也是一脸笑容，微微点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到太后和身边锦衣太监的谈论，卫蓁不由露出了担心的神色。
“少君哥哥……”
卫蓁下意识的望向了人群中的陈少君。
如果这些士子中有这么多文华榜中的年轻才俊，那岂不是意味着，这次的赏雪盛会远比想像中的竞争更加激烈，也意味着少君哥哥基本没有什么机会？
这绝不是她想看到的。
只可惜，这个时候就算是他，也爱莫能助。
“太后娘娘，学生的诗已经做完，学生以为梅虽高洁，但终究只是寒冬飞雪造化之物，若是没有寒冬又哪里来的梅香？”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传入耳中，西北位置，白玉桌前，纳兰公子写完之后，毛笔一掷，站起身来，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傲骨铮铮的气质：
“所以这一次，在下做的题目叫做《夜雪》，乃是几日之前大雪初降之时，学生的感悟，还请太后鉴赏。”
“已讶衾枕冷，复见窗户明。”
“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纳兰公子拿起桌上的宣纸，将上面的诗句念了出来，声音朗朗，震动四方。
声音一落，四周研墨的声音顿时小了许多，一双双眼睛纷纷望了过去，目中流露出敬佩之色。
“纳兰公子果然厉害，虽然题目取的是《夜雪》，但却没有一个是雪的正面描写。”
“‘已讶衾枕冷’，这是说晚上睡觉的时候突然觉得被窝里很冷，而‘复见窗户明’，这个‘明’字并非月光照射，而是夜雪的映射，两句没有任何正面雪的描写，但却已经让人感觉到大雪铺盖，寒冬降临。”
“不止如此，最妙的还是第三句‘夜深知雪重’的‘重’字，这个词用得真妙。众人只知道雪大，却不知雪积落于地，铺落的厚自然重了。”
“时闻折竹声，竹子都折断了，雪自然重，更重要的是，我们本是儒道中人，而梅兰菊竹是四君子之一，最后一句，既是应景，也是点题。”
“通篇下来，句句说的是雪，但又句句不是雪，纳兰公子的灵气果然不是我等能比，不愧是文华榜中的人物。”
……
望着西北角落里那道孤傲的身影，众人心中都佩服不已。
“不错！”
宝座上，大商太后也点了点头，露出一丝嘉许：
“纳兰公子作的不错，赏雪锦一匹，绝版经书两册，至于仙界金石，等到所有人作完之后，再做定夺。”
“谢太后！”
纳兰公子躬身一礼，从对面走来的宫女手中接过赏赐，这才缓缓坐下。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点技巧，谁还做不出来似的，文华榜上的人物也不过如此。”
突然梅花林里不知道是谁说道，听到这话，纳兰公子神色一冷，脸上现出一丝怒色，下意识的朝着周围瞪去，然而却并没有找到说话的人是谁。
然而宝座上的大商太后却是失笑一声，但却并没有责怪，似乎早已司空见惯。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参加这次赏雪大会的无一不是才华出众的天之骄子，纳兰公子的诗虽然不错，但要想压服所有的士子，恐怕还难以做到。
“好了，大家继续吧。”
太后微笑道。
一阵研墨和沙沙书写的声音再度响起，众人埋首继续作诗，不过片刻，便有了新的动静。
卫蓁坐在太后身旁，居高临下，放眼望去，只见一名名士子端坐不动，低头书写，而随着笔杆的舞动，桌上那张薄薄的宣纸上立即生出道道毫光。
一二三四……这样的人物竟然足足有二三十人之多。
“字生毫芒！”
卫蓁看到这一幕也是暗暗心惊，这些人虽然还比不上那位纳兰公子，但最低也达到了落笔成像第一重，字生毫芒的境界。
“太后娘娘说的没错，这次参加赏雪大会的，通通都是钟灵毓秀，灵气毓洁的才子，他们的诗词文章，每一个都是普通人难及项背的！”
卫蓁一双好看的柳眉更紧了，心中也越发的担忧。
她总是感觉既然少君哥哥来参加这次赏雪大会，那必然是带有很大的期望，然而她再喜欢陈少君也不得不承认，以陈少君以前在文道的名声和口碑来看，别说是脱颖而出，独占鳌头，恐怕想和其他人平起平坐，诗词达到相同的水准……都很难做到！
“可惜，我根本不会作诗！”
卫蓁眼中闪过一丝忧虑的神色。
“呼！”
就在这个时候，气流涌动，一阵狂风忽然涌来，吹得鹿园中无数的梅树摇颤，一簇簇的梅花被气流吹起，飞上天空，然后漫天洒开。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股文气化为金色的气柱冲天而起，那气柱冲起足有七丈余高，远远望去，竟然如同一匹精美鲜艳的锦缎倒挂虚空，看起来恢弘壮阔，瑰丽无比。
“哗！”
看到这一幕，人群一片哗然，就连宝座上的太后都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露出一丝惊色。
“锦绣文章！”
从诗词显露的异象来看，这首诗词的品相还要在纳兰公子之上，是目前为止写的最好的诗词。
“太后娘娘，我的诗也作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稚嫩的童音清脆无比，突然在鹿园中响起。
“王小年？！”
陈少君本来还没有在意，但听到这熟悉的童音，不由下意识的扭头望去，只见远处的一株梅花树下，一名八九岁的童子穿着青衣，正学大人一般双手作揖，站起身来。
那稚嫩的脸庞看起来老气横秋，不是荆越神童王小年，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