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转化大儒！
“陈兄，听说在朝堂上，你再三坚持将令郎从群英殿的名单上划掉了，陈兄又何必如此执拗，这样岂非食古不化？”
“现在的情形陈兄不会不知道，那大文国的廖博雅几乎是一枝独秀，说来惭愧，我大商朝士子万万，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和他相提并论。”
两人沉吟许久，终于道出了目的：
“我二人也不知道陈兄家中发生了何事，以至于陈兄一再阻拦，但是那孩子的天赋，却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鹿园诗会由太后亲自主持，那孩子辩才无双，才华出众，一首咏梅精气冲霄，满城的梅花次第开放，就连梅花女神都被惊动，亲自现身，更不用说他那首烟锁池塘柳，整个朝中上上下下谁不赞叹三分。”
“他有如此才华，陈兄又何以一再打压，阻止，如今文道争锋正是关键时候，陈兄何不让那孩子出来试上一试。”
“你二人就是为了这个？”
陈宗羲面色一沉。
“如果是这个，你二人还是打道而回吧，这是我陈家的家事，就不劳你们挂念了，而且那孩子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优秀。”
就连陈宗羲都没有想到，这二人竟然是为陈少君来做说客的。
“陈兄迂腐！”
“自古举贤不避亲，你是那孩子的父亲，不但不帮他，还要处处设置障碍，难道真的要让他的才华就此辱没吗？”
“家事是小，宗羲兄一向勤勉，一再提倡以国事为重，我且问你，这场文道争锋，我大商若败，后果如何？届时人皇蒙羞，大商蒙羞，整个儒道一脉不管儒首，大宗师，还是普通士子也一样蒙羞，你子莒学派虽然人数最少，只有你父子二人，但也属于儒道一脉。”
“陈兄，你常说为臣者当为君分忧，为国分忧，你难道真要为了一己之私，置国体于不顾，你就不怕群英殿文道争锋落败，连累你子莒学派的列代师长，也一并蒙羞吗？”
两人沉声道。
陈宗羲正襟危坐，岿然不动，始终不为所动，但是听到最后一句，也不由陡的微微变了脸色。
两人虽然有些夸大其词，但最后一句却并没有说错，若是这次文道争锋，整个大商朝召集了那么多的年轻才俊，到了最后依然输给了孤身一人的廖博雅，那时不止是国体蒙羞，包括八大学派的众人，以及各派历代的师长也一同蒙羞。
这也是为什么这件事情在大商朝引起这么大波澜的原因。
尊师重道，人性之本！
就算陈宗羲再铁面无私，刚正不阿，刻板守旧，也绝不愿意累及师长。
“你们太过誉了，他没有这个能耐。”
陈宗羲沉默片刻后道，依然不为所动。
“大义当前，且让他试一试又何妨呢？”
两人道。
为了这一次的文道争锋，所有人都已经倾尽了全力，使尽了所有办法，两人也同样如此，而且从那孩子表现出的天赋来看，绝不落后于任何一个人，如果连他都没有资格参加群英殿的聚会，还有什么人够资格？
“让我再想想。”
陈宗羲微微闭上了眼睛，虽然依旧没有答应，但神色却缓和了许多，不再是之前那么坚持。
在两人看不到的维度，陈宗羲的心中也荡开了道道涟漪。
两人的话终究是起了一些作用。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一天过去，终于，到了孔圣诞辰之日，也到了群英殿争锋之时。
“铛！”
当一道清越的钟声从皇宫深处传来，震荡着传遍整个京师，那一刹那，仿佛万物复苏，整个京师的气氛也骤然一变。
哗，京师各处，街头巷尾，无数的人影如同海潮般汹涌而出，尽管时间还早，还没到群英殿宴饮之时，但大街上的人影却比往日多了数倍不止。
“开始了，终于开始了！”
“这可是正统和分支的重要交锋，朝廷方面可千万别输啊。”
“钟声已响，我朝最天才的那些年轻士子也要出发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
人群一片喧闹。
而此时此刻，城西一角，木门推开，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书生跨过门槛，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气质文弱，脸色苍白，看起来就好像常年不见阳光一样，隐隐有些病态，不过尽管如此，他的发丝和服装却打理的一丝不苟，看起来就好像要赴某个重要的集会一样。
“公子小心！”
身后的书童和老仆人一脸的担忧。
公子一向不问俗事，只读圣贤书，甚至连房门都很少出，但是近日群英殿的那场争锋，公子却不能不去。
“我没事，备马。”
那柔弱的书生从容道。
一辆马车很快停在屋门外，书生登上马车，在轱辘辘的车轮声中，一路朝着京师而去。
而他身后，一处窗子打开，窗子后，是一名四十许的中年儒者，儒者看着马车离去的残影，目光复杂，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苦读经书十余载，想不到最后还要靠一个小孩子替我们出头。”
中年儒者神情苦涩，喃喃自语。
说这番话时，他既是儒道孟氏一脉的大儒，是他的老师，同时也是一位父亲。
“孩子，接下来的一切就全靠你了！”
中年儒者喃喃道。
……
视线移到其他方向，此时此刻，从天空俯瞰而下，京师各处拜别师长，从各处出发的年轻才俊不知多少。
视线东移，就在玄武街上，一座足有四层高的酒楼飞檐斗拱，巍然的矗立着。
酒楼凭栏处，一层层挤满了人影，无数人目光雪亮，纷纷从凭栏内探出头来，眺望栏外。
而街道两侧，更是人头攒动，密集如潮。
玄武街是通往皇宫的必经之路，绝大多数进入群英殿的书生都必然经过此地。
轱辘辘，车轮滚滚，一辆辆马车正从京师的各个地方驶往皇宫，而两侧密集的人群也一个个目光雪亮，伸头眺望。
“来了来了！快看，最前面的那个，可是我朝仲良氏学派的天才儒生，三岁识字，六岁作诗，七岁做的文章就可以字生烟霞。”
“啊，快看，那不是十年前的神童张牧阳吗？十年前他就已经名动京师，在京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十年过去，他的修为只怕远胜当年，恐怕至少已经是大儒级别了吧！”
“那不是章泽吗，居然连他都来了。三年前，他可是夺得了鹿园诗会的魁首，做出来的文章得到了所有大宗师的认可！”
“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想不到竟然连颜氏一派的颜鹿也来了，这一次的群英殿集会，真正的是群英荟萃，天才云集啊！”
……
众人如数家珍，特别是浑夹在人群中的书生士子，一个个更是激动不已。
达者为先，放在平常的时候，这些天才士子他们一个都很难见到，大部分人都埋首案卷，难得一见，然而如今因为群英殿的文道争锋，所有大商朝的精英皆汇聚于此。
不只是京师，更有相当一部分人是从地方州府上赶过来的，这真正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文道盛会。
而与此同时，在相隔不远的另一处地方，另一道身影同样在眺望着这热闹的场景。
“土鸡瓦狗而已，终究难和我相提并论，等到了群英殿，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莫欺少年小，我王小年，才是真正的儒道第一人！不管是廖博雅，还是你们这些人，统统都要匍匐在我脚下。”
那说话的童子只有八九岁，但言谈之间老气横秋，不是神童王小年又是何人？
此时的王小年倒骑青牛，口中还嚼着一个青苹果，整个人显得踌躇满志。
“小青，走，我们也去皇宫，去群英殿！”
王小年一拍胯下的青牛道。
“哞！”
那青牛摇晃着脑袋，兴奋的呼应。
然而一人一牛还没跑出多远，突然之间——
轰！
就在京师北部，突然之间大地震动，数道磅礴的精气灿若星河，从圣庙的方向冲霄而起，那精气之中千章万句，更浮现出无数的古老文字和经籍，隐隐和整个天地互相呼应。
而王小年浑身一震，下意识的抬起头来，顺着那几道精气的方向，只见云天深处，苍穹之上，在普通人眼睛看不到的纬度，一道乳白色，至阳至刚的长河隐隐从京师上方穿梭而过。
长河悠悠，透出一股苍茫古老，亘古不灭的气息。
浩气长河！
王小年只是看了一眼，顿时浑身剧震，这分明是有人在这个时候突破瓶颈，去到圣庙之中，接收了儒道度牒，将一身文气转化成了浩然正气，晋升到了儒道大儒之列。
而且从对方的精气来看，绝对是不超过二十岁的年轻人。
王小年万万没有想到，除了自己之外，竟然还有和自己一样天才出众，在这个时候成就了和自己一样的大儒。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大儒？”
王小年的脸色都黑了不少，谁也不喜欢明明是自己独享的高处，却要和别人一起分享的感觉。
而且，什么时候大儒也变得跟白菜一样了？
轰，而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道道文气精芒冲天而起，就是这么片刻，又有更多的人在圣庙之中似乎完成了文气到浩然正气的转化。
第三百六十六章 群英荟萃
看着那道道冲天而起的精芒，王小年的脸色越发难看，不过仅仅只是一瞬，王小年的脸色就恢复如常。
“哼，突破了大儒境又如何，还是比不上我。”
就算同样是大儒境，也一样有高下之分，在文道上侵淫的时间不同，悟性不同，造诣也各不相同，就算这些人达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大儒境，但在文道上的造诣也未必比得上自己，别的不说，就凭自己是年纪最小的大儒，这些人就依旧不是自己的对手，至少天分是远不如自己的。
这般想着，王小年一拍胯下的青牛，微昂着头，嘴里微哼着不知名的调子，继续朝着前方的皇宫而去。
“文道盛世，真正的文道盛世！”
京师各处只听阵阵赞叹。
文人的功利之心要远比武者小得多，很显然，这一次群英殿的文道争锋，使得很多天资卓绝，但却一直埋首经书，不问世事的儒道子弟改变主意，提前进入圣庙转化了文气，若非如此，众人也不知道，大商朝竟然还有这么多隐藏的天才。
而与此同时，另一处地方，几双目光仰望天空，同样眺望着这一切。
“博雅你都看到了吧？”
就在这时，凭栏处，大文国上师一身黑色的儒袍衣袂飘飘，开口说话了：
“怎么样？感觉如何？”
“大商朝人才济济，果然不容小觑。”
廖博雅仰首向天，看着满空浓郁的文气，由衷道：
“虽然还是比不上我们大文国。”
而一旁，大文国上师也不由露出一丝笑容。
确实，单看大商朝眼下的气象确实惊人，不过和大文国相比，确实还有不小的一段差距。
“不过你也不要大意，大商朝也同样拥有不少的天才子弟，此外，你须知我们这次大商之行，肩负儒道一脉正本清源，确立嫡庶根本的重任，万不可有失，怎么样，有信心吗？”
“老师放心，学生必定全力以赴。”
廖博雅一脸正色道，不过说着顿了顿，骤然开口道：
“不过大商朝虽然人才济济，但学生唯一在意的，依然还是那道鸿儒境的精气。”
说到最后，廖博雅眼中掠过一丝雪亮的光芒。
大商朝虽然人才济济，天才众多，但真正能被他放入眼里，视为劲敌的，也堪堪只有那人而已。
如果陈少君在这里必然会非常惊讶，很显然廖博雅还没有将他和那道鸿儒境的文气联系在一起。
大文国上师望着眼前的弟子，眼中流露出一丝溺爱的神色。
这孩子外表平和，其实内心也颇为孤傲，这么多儒道的天才子弟，他终究都没有放在眼里。
“你真对他这么感兴趣的话，说不定在群英殿里能够看到。走吧，时间不多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大文国上师说着，衣袖一拂，首先起身。
而身后，廖博雅迟疑了片刻，也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很快离开了这座酒楼，朝着京师皇宫而去。
而视线转移到皇宫大门，随着一声巨响，原本紧闭的皇宫大门轰然洞开，皇城外，一辆辆等待许久的马车立即纷纷驶内。
皇城重地，原本是车马入内的，但是文人毕竟不同武人，这是群英殿聚会，士子争锋，也是孔圣先师的诞辰，允许车马入内，也是大商人皇格外开恩，以示对文人，以及孔孟之道的尊敬。
随着轱辘辘的马车声，越来越多人进入到了皇宫之中。
不止是儒生士子，还有许多的文官大吏也跟着一同步入皇城。
而皇城两侧，无数的目光也聚集到了这些文道精英的身上。而这些年轻士子展露出来的文气也让人群中不少的儒道学生大受剌激。
“文气冲霄！文气如霄，同样是十年苦读，为何我等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我也要发奋苦读，总有一日我也要位列其中。”
一道道身影转身离去。
而此时此刻，陈家府邸之中。
父亲早已上朝去，只余下陈少君独自在房间中。
窗外马车轱辘，人声鼎沸，陈少君坐在一张桌前，靠着窗子，手里拿着一本书，默默的看着。而相隔不远处，小蜗端着一盘糕点，蹲在窗棂上，出神的看着外面。
“现在的皇宫真是好不热闹啊！”
小蜗听着外面喧嚣的人声，突然开口道。
“上次我从地底偷偷去了一趟皇宫，那个地方可真是大啊，东边的地方好像是武官的，灵气充沛，树木都长得格外高大，而西边好像是文官，连那里的花花草草，都受文气滋润，只是经过那里，就感觉头晕目眩，差点迷失在那里。”
“还有还有，不止如此，原来除了我，大商皇宫居然还有不少妖物，只不过那些妖物好像有文气蕴养，满口经史子集，居然还穿了官服。”
小蜗喋喋不休，显得非常兴奋。
大商皇宫占地最大，灵气最厚，高手最多，也最显眼，看得出来，这段时间它可没少在京师里溜哒。
“……可惜，后来遇到了一只花孔雀，要不是被它发现，我才不会灰溜溜的回来，诶，说起来你爹可真是不厚道，自己一个人在皇宫独享欢乐，把你孤身留在家中——”
而身后，原本正在看书的陈少君身形一滞，眼神陡的黯淡了不少。
往常的时候，他都能够静下心来，但今天怎么也读不进去。
时间已经不早，群英殿的集会已经开始。
陈少君也听到了之前的皇宫中的洪钟声，只是所有的热闹都与他无关。
父亲离开之前，已经下了禁足令，严禁他离开府邸，而且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即便陈少君想要加入群英殿，也已经不可能了。
“一切只能作罢了。”
那一刹那，陈少君心中长长的叹息一声，将手中的书藉放到桌上，整个人怅然若失。
窗台上，小蜗似乎也自知失语，连忙闭口不语。
“小蜗，你用不着在意，眼下到了这种地步，也只能如此了，由他去吧。”
虽然陈少君确实还想进入群英殿店，然而几经波折，事已至此，他反倒放下心来，不再理会。
陈少君深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心中的情绪，很快拿起桌上的书籍，继续看了起来。
倒是窗台上的小蜗回头看了陈少君一眼，神色复杂，谁也不知道它想到了什么，突然从窗台上跳了下来，瞬间施展出遁地之术，没入地底深处，消失不见。
房间里很快安静下来，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切暂且不提，铛，当第二阵洪钟声从皇宫深处传来，整座皇宫之中，重重大门次第打开，密密麻麻的人群，摩肩接踵，一路朝着深处而去。
通往群英殿的路上，花团锦簇，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大商虽然以武立国，但对于儒道也是同样的注重。
群英殿，文曲殿，书涛阁，四宝宫……，这些都是宫中专供儒道使用的宫殿，宫中皇子皇女众多，包括皇室子弟，所有人的读书识字都是在皇宫中举行，由儒道的夫子，大儒，鸿儒教导。
这些大儒、鸿儒每日往来其间，就连宫中的花草树木都沾染了他们身上的文气，有了几分灵性，小蜗几次偷偷入宫，晕头转向也是皆因如此。
而通往群英殿的路上，一路也是景色极为优美，一路往前，随处可见花园水池，丹墀雕塑，一只只受了文气熏养的开屏孔雀漫步在各处，更有一头头牛犊般硕大的乌龟，在地面缓缓爬行，这些乌龟的龟壳上满是经文，它们的脚步缓慢而沉稳，就好像满腹经学的儒家耆老。
不止如此，除了宫廷内本来就有的文道动物，因为此次群英殿的比试，各国来商的使节也有人带有奇珍异兽，伴于身侧。
只见一名名受邀而来的文臣士子，儒家子弟，包括大儒鸿儒宗师，纷纷鱼贯而入，朝着群英殿而去。
在进入群英殿之前，这些儒家都驻足殿前，朝着一个方向躬身行礼，仔细看去，原来殿前有块二人高的孔圣画像，悬为幕帘，仿佛将整个群英殿的文气得到了升华。
大商先皇建造儒道使用的宫殿之时，似乎还想造一座孔圣雕像，但大商毕竟以武立国，文道非本，为了不冲突大商国武运，因此便在儒道宫殿的群英殿挂了一幅孔圣画像，以画像代替雕像。
来群英殿的都是文气卓越，文道至少是夫子以上的人，而此时此刻，似乎是受到群英殿的气氛熏染，不少儒生三五成群，满脸兴奋的讨论，眼中异色连连。
“还真是壮观！”
刚刚到达的王小年，倒坐在青牛背上，惊叹不已。
王小年体内有上古圣人的残魂，但却出身州府，眼前的一幕令他大为惊艳，而这显然是他第一次参与这么盛大的聚会。
不过很快，王小年就回过神来，恢复往常那老气横秋的模样。
而就在王小年轻拍青牛，令它驮着自己进入群英殿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
第三百六十七章 比试开始！
谢川还是那个谢川，只不过与以往相比，他的名望似乎更加跌落了，虽然有吏部尚书谢明远给他群英殿的请帖，但他却与周遭格格不入。
一个连夫子都没到的人，还来参与几乎都是大儒鸿儒境界的群英会，简直是自取其辱。
王小年嗤笑一声，没有理会，很快骑着青牛进入群英殿。
——连陈少君那小子都看不上的人，他自然更加入不了眼！
“铛！”
不知过了多久，钟磬声再次响起，只不过这次的钟声，代表着在群英殿关于孔圣诞辰的宴饮也正式开始。
这毕竟是为了祭祀孔圣先师的宴饮，各派各儒早有准备，一个又一个，拿着叠叠经书新文，一人讲解完毕，另一席的人接踵而起，像是发表著说，又像是例行悼文，交流了起来。
每有人在交流，所有人都表示极大的尊重，认真听着，但仔细看去，虽然儒道士子们认真的听着，偶有附和，偶有反驳，但不少人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神思不属。
因为宴会中的人几乎都知道，在此之后才是整个宴饮的重头戏。
——大商和大文两国的儒道比试！
环视群英殿的整个宴席，漆雕氏学派年轻辈第一人孙少儒，孟氏一脉和仲良氏学派的天才儒生，神童张牧阳，颜氏一派的颜鹿，少年大儒章泽……，不止八大学派，几乎大商整个儒道年轻一辈所有人都来了。
他们各个都是大商儒道顶尖的天才，此时他们神色沉着稳健，仔细看去，他们的目光似乎都交于一处——
那处宴席之中，一人白衣，头戴金色儒冠，虽是坐落席位，但却身躯笔挺，自有一股谦谦君子的风度，就连他举杯饮酒也显得落落大方，给人一种优雅脱俗的味道。
廖博雅！
无数的目光瞬间汇聚过来，气氛顿时变得异样，充满着一种微妙的紧张，或者说敌视，眼前这风度翩翩的公子，正是在场大商子弟共同的敌人。
击败他，众人才能在这次群英殿的争锋中胜出，名扬天下，同时慰藉身后的师门。
“你就是廖博雅？”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大咧咧的声音响起，首先打破了沉默。
王小年骑着那头大青牛，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
——整个群英殿所有与会的士子，没有人骑什么大青牛，或者带什么稀奇古怪的动物进来，也只有王小年有此殊荣，似乎是大商太后听说了王小年的事迹后，对他喜爱有加，特意赐了他一块令牌，获得了特赦。
“都说你是不世出的天才，百年难得一遇，还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嘛！”
王小年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缓缓靠近，这段时间，他可没少听说廖博雅的名头。
“阁下是？”
廖博雅微微一笑，抬起头来问道。
“我乃荆越之地王小年，听说过吧？我这次来就是特意击败你的！”
王小年一脸傲然。
“原来如此。”
廖博雅只是一笑，神态不倨傲，不亲近，也不疏远，很显然他没听过这名字。
“混蛋！你是瞧不起我吗？”
王小年见状大怒，他可是大商神童，廖博雅一副没见过他的样子，是故意的吗？
他可是刚一进来，就注意到了他，把他当做大敌，这小子也太目中无人了。
“王兄莫怪，在下初来乍到，对于大商朝确实不太了解。”
廖博雅淡然道。
混蛋！托词，这绝对是托词！
他王小年是大商朝的第一天才，是他廖博雅今天群英殿宴会上最大的对手，这家伙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
“臭小子，别得意！一会儿等我击败你，看你还怎么笑得出来。”
王小年说着，衣袖一拂，一脸的愤愤不平，和廖博雅擦身而过，往里行去。
这小子简直和陈少君一样可恶，再说下去，他怕会被这小子气死。
不过王小年虽然离开，但其他人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廖博雅。
“子张学派张邱！”
“颜氏学派冯孝！”
“孟氏学派孔北辰！”
“乐正氏学派季伯武！”
相比起王小年，众人就要节制，有礼的多，一个个上前拱手，自报姓名，算是与廖博雅见过。
而廖博雅也一一回礼，神态落落，大方得体。
“入座！”
等到所有人都差不多进来，大殿上方，一名身着青黑色儒服，身上有着山河社稷，大地纹路的儒者上前，他的神色肃穆，一丝不苟，敲响了群英殿中的钟磬。
天子祭酒！
这是皇室祭祀的最高礼官，同时也是这次孔圣诞辰，群英集会的主持，派出皇家的天子祭酒主持也足见皇家对此的重视。
等到众人一一落座，众多的文官也纷纷踏入大殿，吏部尚书谢明远，礼部尚书，户部尚书，太子太傅，太子少保，太子太师……，众多大商的文官大吏同样进入了会场，可以说整个大商大半的文官都进入了这里，包括陈少君的父亲陈宗羲。
今日既是两国争锋之日，但也同样是孔圣诞辰之时，皇室派出了朝廷大员，某种程度上也是显示对群英殿宴会的重视，当然对众人来说最在意的还是这场文道争锋的结果，凡是进入这里的文官大吏，大儒鸿儒，几乎第一时间就望向了廖博雅以及殿中众多的大商士子。
不知不觉，气氛陡然变得严肃起来。
“今日孔圣诞辰，也是大文大商两国学生士子交流切磋的盛会，为表对先圣孔子的敬意，特召集诸位于此，作诗词文章，各位务必使出全部才干，做出锦绣文章，以飨先圣之灵，以慰孔圣先师之魂。众人都明白了吗？”
最前方，天子祭酒一身肃穆的礼服，洪声道。
“诺！”
包括廖博雅在内，众人神色庄严，纷纷伏首行礼。
“开始！”
……
“奉人皇旨意，此次文试前面几项由陛下亲自拟定，封入卷轴，一一铅封，群英殿孔圣诞辰，殿试之前任何人不得窥探，以示公平！”
仅仅只是片刻，一名身躯微胖，面目威严的云纹锦衣太监从后殿走了出来，他手中抓了三张铅封卷轴，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绝对的公平是不存在的，考试的题目不管是由大文国，还是大商朝出，都难以显示绝对的公正，所以最终的决定，是由大商人皇出题。
君无戏言！
这是天子之威！
以一国之君的威严信誉和地位为此次群英殿的殿试做背书，这也是能做到的最大公平，同时也是对于本次文道盛会，儒道嫡庶之争的重视，以天子之威自然用不着在这种事情上作伪。
而且群英殿的前面几试是诗词对联，都是最基础的文道功底考试，属于中规中矩的考试，大文国那边也并无异义。
宴席之上，酒水糕点早已备好，但占据最大空间的还是笔墨纸砚，文房四宝。
摊开宣纸，磨好墨条，蘸好墨汁，所有人正襟危坐，都做好了考试的准备。
群英殿考试并无时间限制，一般都给予足够充裕时间，兹事体大，关系到两国文道嫡庶之别，所有人都认真无比，全力以赴，即便是一丁点时间，也要尽力争取，以获得更多的思考时间。
一时间，哗哗的镇纸声和磨墨声不绝于耳。
“小子，等着瞧吧，一会儿我就狠狠的把你揍趴下，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宴席上，王小年躇踌满志，一边磨着墨，一边目光在大殿中逡巡而过，迅速的搜寻目标。
只不过片刻，王小年就看到了最大的劲敌，然而目光所及，在满殿学子磨拳擦掌，积极准备的时候，廖博雅一身白色儒服，正襟危坐，却是笑而不语，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泰然处之，丝毫不为所动，和周围人的忙碌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混蛋……故作姿态，故作高深！”
王小年眼睛里喷出火来，这家伙他是越看越不顺眼。
“你就先装吧，一会儿，你就是我的手下败将！”
王小年收回目光，将墨条磨得吱吱作响。
而另一侧，随着卷轴上铅封打开，第一道题很快揭晓。
“第一道题，咏雪！”
“唰唰唰！”
那云纹锦衣太监的声音刚落，整个群英殿内立即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毛笔声，各大学派所有士子正襟危坐，几乎立即开始书写。
虽然儒道士子，尤其是天才一类，个个都是傲视群雄之辈，少将人放入眼中，但在两国争锋的事情上，双方都全力以赴，都有了强烈的好胜之心。
“嗡！”
而只不过刚刚落笔，大殿内气象顿变，随着众人笔走龙蛇，一道道精气冲天而起，浓郁的文气如同雨后竹笋，从一个个席位，一张张宣纸上腾空而起，千章万句，锦绣文章，立即充斥大殿，甚至从殿顶冲出，文气笼罩群英殿，甚至将这里变得云缭雾绕，文气袅袅，如同另一个仙镜一般。
而浓郁的烟霞如同流云，甚至沿着地面，透过门缝，从群英殿中汹涌而出，弥漫虚空。
天才！
真正的天才！
落笔便成像，这是只有天才才能做出，而整个群英殿所有人几乎最低都是这个资质。
这样的盛况足以让任何看到的人，都为之震动。
第三百六十八章 文如皓日
即便安排了这一切的大商的文道官吏们，都是震撼不已。
“好壮阔的气象啊！”
台阶上，就连太子三师也忍不住感慨出声，如果不是因为廖博雅，这样的景像就连他们都难得见到。
可以说，整个大商的文坛气运尽集于这座群英殿中也毫不过分。
“哼，现在到我表现的时候了。”
就在这个时候，王小年观摩了周围一圈，神情自信，也开始动笔了。
他可是八岁大儒，在这里年龄最小，但修为最深，这些人虽然诗作得不错，但和他王小年还有点差距。
唰！
王小年提起毛笔，落于纸间，刹那间，纸笔相触，竟然有风雨声传出，刹那间，似乎隐隐盖过了大殿内的其他声音，这刹那的变化，顿时吸引了所有文官的注意。
“是荆越神童，他也要作诗了。”
“这孩子可是丝毫不比任何人差啊！”
“这一次的群英殿集会，他可是文道最高的几个人之一啊，接下来就看他的表现了。”
众大儒鸿儒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眼中充满期待。
儒道以学问为先，不分大小，三人行必有我师，王小年的学问造诣，绝对是拔尖之列。
王小年将所有人的夸赞收入耳中，神色越发的傲然，随即笔走蛇虺，宣纸上的气象也为之一变。
轰，一道浩瀚的精气如同匹练横空，又有如瀑布飞溅，瞬间冲霄而起，那一刹那，天地骤然一暗，随即一颗颗星斗凭空浮现，横亘于王小年的精气之中。
文章星斗！
只这一手，王小年就压过了群英殿中的众多士子，成为一抹最璀璨的亮色。
不止如此，一般人的文章星斗精气腾空，最多只会浮现出寥寥数颗星斗，但王小年精气中的星斗密密麻麻，赫然有数十颗之多，漫天散开，如同一片星河，震撼人心，璀璨无比。
那宏大的气象，和王小年幼小的身躯形成鲜明对比，给人一种极强的视觉冲击。
“好，好一个文章星斗，这孩子果然没有让人失望。”
看到这一幕，周围的大儒鸿儒激动不已，特别是和王小年熟识的，曾经指点过他的几名大儒鸿儒，一个个眼神雪亮，振奋不已，溢于言表。
“现在看来，这孩子绝对是能够挑战廖博雅最有力的人选之一。”
什么叫做最有力的之一，是最强的好吧！
还有，什么叫做挑战他，应该是廖博雅那混蛋小子来挑战他吧！
王小年耳尖，将其中几名大儒的话收入耳中，翻了个白眼。
就廖博雅那狂妄自大，徒有其表的家伙，也配跟他比？
啪，将最后几句诗写完，来了一个漂亮的收尾，王小年将狼毫笔一抛，挂回了笔架，随后挑衅般望向了宴席另一角的廖博雅。
只见廖博雅跪坐在那里，身躯笔挺，依旧是一动不动。
都过去这么久了，这小子竟然还没有动笔，而且嘴角挂起的笑容，他真是越看越讨厌。
“装什么装，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拿什么跟我比。”
王小年一阵烦躁。
王小年并不是没有听说过廖博雅的事迹，不过文道和武道是不一样的，文无第一，这种说法在儒道由来已久，而且被广为接受，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一个人的才华是有限的，就算再怎么天资聪颖的儒道奇才，其一辈子做出来的锦绣华章和诗词都是有限的，而且还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只有全部到位了，同时还要有灵感迸发，才能做出传世篇章。
一个人就算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在任何领域都擅长，更不可能随时随地做出传世篇章。
所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吟安一个字，拈断数茎须，就算是廖博雅，也不见得就一定能做出超越自己的诗词文章来。
而且这几日，他四处走访挑战，在大商京师里挑战了一大波人，如果说一个人的诗词才华就像一瓶酒的话，那么这段时间，廖博雅这瓶里的酒恐怕已经涓滴不剩了。
说到底，他也只是个肉体凡胎。
——这可是他自己作的。
“哼！”
王小年很快收回目光，双手抱臂，跪坐在席位上，腰身笔挺，默默等待。
“我倒要看看你做得出什么好诗！”
而另一侧，廖博雅倒并不知道这么多，不过他也可以明显感觉到大殿内的气氛，作完诗词之后，向他望过来的目光，可不止王小年一个，不过廖博雅始终泰然自若，浑不在意。
“差不多了。”
下一刻，就在众人的目光中，廖博雅从旁边的笔架上拿起毛笔，又轻轻研磨墨条，片刻之后，终于开始写作了。
在他动笔的那一刻，整个群英殿中，无数的儒生士子，大儒鸿儒，包括太子三师，吏部尚书等人，齐齐朝他看了过来。
第一场高下之分，立见分晓。
“轰！”
廖博雅落笔的刹那，没有丝毫征兆，整座群英殿猛然一震，仿佛有一双无形大手在使劲摇晃一样，紧接着，大殿内风起云涌，所有气象骤然一变。
只听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那一刻，仿佛一轮旭日在大殿内升起，万丈光芒从廖博雅身前的宣纸中喷薄而出。
在那耀目的光芒中，所有一切瞬间黯淡无色。
“文如皓日！”
大殿边缘，一名大儒失声惊呼，而原本一脸自信的王小年，这一刹那也霍的变了脸色。
然而所有这一切都阻止不了那喷薄而出的万丈光芒。
烟霞，锦绣，毫光，珠矶，全部摇曳起来，只有王小年的文章星斗，和其他几人的文章能勉强支撑，而其他所有一切都被廖博雅的尽数掩盖。
不止如此，那浩瀚的文气冲刷四方，甚至连很远都感受得到。
“这是——”
而几乎是同时，城西方向，陈少君本来在书房中读书，体内的文气突然波动，似乎被什么扰动一样，陈少君心中一震，顺着波动传来的方向望去。
“是群英殿！”
那一刹，陈少君看到了远处巍巍的皇宫，也看到群英殿方向那宛如朝日般的刺目光芒，陈少君心中一沉，顿时明白了什么。
“是廖博雅！”
群英殿中那么多人，终究没有人压得住他。
那一刻，陈少君心中沉甸甸的，然而他依然无能为力。
“第一场，廖公子胜！”
“现在开始第二项，对联！”
……
哗啦啦，随着第一项的比试结束，群英殿外一只只信鸽陡然冲天飞起，消息也跟着迅速扩散开来。
皇宫深处，东海宫。
这里是大商太后的寝宫，取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据说牌匾上的东海二字还是大商朝的先祖皇帝请的龙界龙族亲自所题。
“什么？第一场输了！这么多文人士子，这么多的年轻天才，居然都比不过一个廖博雅？”
大殿的宝座上，听到消息，当朝太后满头珠翠颤动，发出叮叮的声音，神色震惊不已。
现在的文道争锋，何止是文官，就连皇室都在密切关注，只不过这毕竟是文道一脉的交锋，又涉及到两大帝国，为了以示公平，皇室方面并不适宜出现在现场。
不过尽管如此，皇室方面也在群英殿外安排了大量人手，只要一有消息，立即及时回报。
“是，太后，那廖博雅的文采太过出众，看起来……我们无人是他的对手。”
“而且前朝的大臣们还传来消息，那个廖博雅似乎还有所保留，未尽全力。”
殿下，传递消息的大内高手头颅低垂，冷汗直流。
“什么？”
太后神色一怔：
“陛下那里知道了吗？”
“回太后，陛下那里已经知道了。”
太后闻言，怔怔的坐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个帝国输给了一个人，不只是大商的儒道，就连皇家，也真正的颜面扫地啊。
这么多人关注，这么多使节同时出现在大商京师，日后只怕整个大商都要沦为整个人间界的笑柄。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太后喃喃自语，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不只是一场比拼，更关系到国体，更重要的是，等到比试结束，大文国确立了自己的文道正统，嫡系一脉的地位，某种程度上，也会给人一种大商朝成了大文国旁系分支，低人一头的感觉。
大商立国八百多年，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
然而现在贵为皇室，也有力使不出，这绝不是外力可以干涉的。
然而这一切还远没有结束，片刻之后，又是一道浩瀚的精气冲霄而起，以群英殿为中心，一股浩大的文气辐射四方，那股文气所到之处，整个皇宫之中枯木逢春，就连许多宫殿的木质宫檐都噼里啪啦抽出了一根根嫩芽。
皇宫深处阵法重重，所有宫殿地底都埋下阵法，足以保护大殿，隔绝外力，然而即便如此，也完全阻止不了那股文气。
皇宫深处，宫宇大殿，一处处木板、桌椅表面都从无到有，生出了一篇篇经史文字。
“第二场，廖博雅胜！”
“现在开始第三场！”
……
第三百六十九章 卫蓁举荐
噩耗一个接着一个，整个大商皇宫深处一片阴沉，廖博雅这三个字就像一座沉重的山峦狠狠压在众人头顶。
群英殿集会到现在，大商方面已经连输几场，整个孔圣诞辰，完全成了廖博雅一个人的表演场。
然而令所有人在意的远不止是这个，比试到现在，廖博雅每一场都能够稳稳压住其他所有人，而且到现在为止，他都留有余地，没有施展出全部的能力，这才是最恐怖的。
纵观大商朝，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就连几十年前，大文国上师欧冶冕来朝的时候都没有掀起过这么大的波澜。
“混蛋，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群英殿内，此时最气愤，最抓狂的莫过于王小年了，如果不是那么多朝廷文臣在看着，又是皇宫深处，王小年简直恨不得将眼前刚刚作的诗词文章全部抓起来，揉成一团，狠狠砸向廖博雅。
这个混蛋，风头都让他一个人出尽了，但这家伙到现在嘴角都带着那自认迷人的可恶笑容，装作一副泰然自若，风轻云淡的样子。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为什么每次都差了一点输给他！”
王小年气得小脸扭曲，胸膛都要爆炸开来，这个廖博雅已经正式超过陈少君，成了他心中最讨厌的人，甚至某种程度上，陈少君都要比他可爱一些。
然而不管王小年多么不甘，所有一切都只能是无能狂怒而已。
“比试快要结束了，博雅，你果然没有让为师失望，你终于快要做到了为师当年没有做到的事情。”
而此时此刻，最欣慰的莫过于场边的上师欧冶冕了。
当然让欧冶冕在意的并不仅仅只是这点。
“可惜了，看来这一代的大商国已经没有了当年像陈宗羲这样的人物。”
眼前的一切似曾相识，二十年前他也曾经像现在这样，意气风发，扫荡整个大商朝，只是那时候遇上了正好横空出世的陈宗羲，如今一切重来，只是挑战大商朝的换成了他的弟子廖博雅。
而如今已经没有第二个陈宗羲出现，甚至就连他当年的对手陈宗羲也为情所困，在文道上的造诣已经落后于他了。
“可以回报儒首了。”
欧冶冕头也没回，不动声色地对身后另一名大文国使者道。
后者会意，很快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大殿，片刻之后，一只信鸽腾空而起，飞过皇宫的城墙，迅速朝着远处而去。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群英殿内，眼见廖博雅一枝独秀，稳稳的压住众人，屹立在旁边的大商国群臣们脸色苍白。
“这个廖博雅也太可怕了，别说击败了，我们这么多人甚至都没有办法逼他使出全部实力。”
每个人心中都沉重无比。
几天前朱鸟殿的宴会上，廖博雅可是当众施展出了文烛霄汉，麒麟显现的能力。而现在，他甚至连几日前的能力都没有达到，就已经压住众人了，而且看他神情轻松，气定神闲，明显的游刃有余。
“陈兄你都看到了吗？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难道还要固执己见吗？”
就在这个时候，大殿的角落里，几名户部的文官，悄无声息的转过身来，望向了身旁的陈宗羲，沉重道。
“再这么下去，我们大商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这个时候，他们甚至都希望自己并没有在群英殿内，这样至少用不着亲眼目睹，整个大商朝蒙羞的一幕。
“来不及了。”
陈宗羲此时也不由叹息一声，大商朝人才济济，谁能想到一个廖博雅真的能把大家逼到这种地步。
“比赛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就算我愿意也已经来不及了，大商已经输了。”
说话的时候，陈宗羲目光扫了一遍大殿内的大商学子，目光所及，许多学子的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甚至连身躯都在颤抖，还有不少人攥紧了拳头，满是不甘和愤怒，但这种愤怒并不是对廖博雅的，而是对自己的。
文道之争凭的是各自的能力和造诣，这是最公平的比试了，他们恨的是自身的学识，为什么会和廖博雅之间有这么大的差距，尽管在外界他们都有着天才俊杰的名号，但是在廖博雅面前，大家也只是乏善可陈的普通人而已。
而此时此刻，大殿内脸色最难看的还不是那些文道官员，而是在大殿的一角，手持卷轴圣旨，宣读考试内容的那名云纹锦衣太监。
“大人，怎么办？要禀报给陛下和太后吗？”
身后，一名小太监低着头，声音颤抖。
“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只能如实禀报。”
那名地位极高的大内锦衣太监无奈道。
“禀报上去吧，已经没有人能够治得了廖博雅了，大商已经输了。”
……
而仅仅是片刻的时间，消息很快传到了东海宫中。
“真的到了这种地步吗？”
听到群英殿里传来的消息，大商太后使劲的揉揉眉心，一脸的失落。
其实不久之前，当那股文气已经辐射到了东海宫，太后亲眼目睹身前的地板浮现出许多的经籍文字，心中已经有所预料，只是当心中预感变成现实的时候，依旧忍不住感到极度的失望。
“太后娘娘，笔试还没有结束，一切还没有尘埃落定，说不定还有希望。”
一旁的宫女也看不下去了，忍不住上前安慰道。
“哀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陛下。哀家还好，陛下那恐怕才是最难接受的。”
大商太后叹息道，只感觉有些疲惫，等待了这么久，还是这个消息。
“太后娘娘，其实还有希望。”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传来。
“希望？还能有什么希望呢？”
太后摇了摇头，不过很快太后就察觉到了有些不对，那声音似乎并不是身边一直服侍的宫女。
“蓁儿，怎么是你？”
顺着那道声音，太后扭过头来，看到大殿边缘出现的那道熟悉的少女身影，不由大为意外。
“你们都退下吧，接下来让我来服侍太后娘娘。”
卫蓁缓缓走上前来，对东海宫中的宫女们打了个手势。
众人会意，立即躬身一礼，纷纷退了出去。
卫侯之女和太后非常亲近，而太后也对她视如己出，当做自己的小女儿一样，甚至比皇宫中的公主还要宠爱，众人对此早已习惯。
“太后，有些累了吧，不如让蓁儿来替你你揉揉肩吧。”
卫蓁乖巧的走上前来，绕到太后身后，然后伸出两只雪白细腻的柔荑，轻轻的按上太后的肩膀，缓缓揉捏。
果然相比起普通宫女，大商太后更加适应卫蓁的力度和手法。
“丫头，你怎么来了？”
大商太后身躯缓缓后倾，靠在黄金椅背上，一脸享受的神色，有卫蓁在旁边，她顿时感觉心里好受了许多：
“对了，你刚刚说还有希望是怎么回事？”
大商太后微闭着眼睛道。
“太后，蓁儿的意思是大商和大文两国的文道争锋还没到最后一刻，依然还有希望，那个大文国的廖博雅也绝不是不可以战胜的。”
卫蓁柔声道：
“蓁儿知道一个人，说不定或许能够改变现在群英殿里的情况。”
“什么？！”
大商太后浑身一震，猛的坐着身躯，睁开眼来，她也只是随口一问，然而卫蓁的回答却让她大为意外。
“蓁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启禀太后，蓁儿绝对不敢说谎。蓁儿以为大商绝不弱于大文国，而且蓁儿深信，有一个人绝对可以战胜廖博雅。”
卫蓁此时也不揉背了，连忙绕到正面，屈膝跪下，一脸正色道。
“蓁儿，这可是国之大事，不可胡来，你可别骗哀家。”
大商太后一脸严肃道：
“另外，你说的那个可以战胜廖博雅的人到底是谁？你确定他真的可以战胜廖博雅吗？”
涉及到大商朝的颜面，大商太后的脸色严肃了许多。
“蓁儿也知道这次的事情严重，绝不敢说谎。”
卫蓁低着头，躬身道：
“另外，蓁儿说的那个人，其实太后娘娘也知道，而且见过。”
“哦？”
大商太后闻言，眉头一挑，越发的诧异了：
“你说哀家也见过？”
现在的廖博雅可是如日中天，如果真有那样文道士子，才华出众，甚至还要超过了廖博雅，她怎么会不知道？
“丫头，你可不许胡来。”
太后认真道。
“蓁儿不敢，太后，您还记得年前的鹿园诗会，那个拔得头筹得陈少君吗？”
卫蓁道。
“你是说那陈宗羲陈家的幼子？”
太后娘娘道。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一场鹿园诗会，陈少君一首诗催开了满城的梅花，更引来了梅花女神亲自下凡显圣，而且那孩子眉清目秀，充满了灵气，她又怎么可能不记得。
“娘娘，蓁儿要举荐的人就是他。”
卫蓁低着头，这才道明来意。
出乎意料，听到卫蓁的话，大商太后一脸惊讶。
“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一次的文道集会，朝廷召集了几乎所有最杰出的士子，你的意思那孩子竟然不在里面？”
第三百七十章 陈少君到场
“不在。”
卫蓁认真的摇了摇头。
“什么？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大商太后真的意外了，这可是她根本不知道的。
卫蓁没有迟疑，将事情的经过粗略的讲了一遍。
而听完卫蓁的话，大商太后也陷入了沉默。
“?这次的文道集会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哀家可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哀家是一定要禀告陛下的。”
大商太后望着前方，也隐隐流露出一丝怒意。
文道一脉，八大学派互相内斗，倾轧的事情她多少也是知道一点，耳闻过的，只是那是儒道内部的事情，就算是皇室也不好插手，也插不上手。
只是就连大商太后也没有想到，谢明远那些人身为吏部尚书，在这么大的事情上也敢循私。
“还有陈宗羲那个家伙，简直迂腐，那孩子可是他亲生的，是陈家的血脉，别人不推举也就罢了，他身为户部侍郎，那孩子的父亲，怎么也干出这种事情。”
“等到这件事情结束，哀家饶不了他！到时候，让他亲自到东海宫来见哀家吧！”
说到后来，大商太后有些生气。
迂腐！
这是典型的迂腐误国啊！
如果那孩子胸无点墨，无才也就罢了，但陈少君的才华可是她亲眼见识过的，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识。
这样的人才竟然被排除在群英殿之外，简直让她火冒三丈。
“小妮子，你说那孩子能够战胜廖博雅，你有几分把握？这事可不是儿戏。”
大商太后严肃道。
“蓁儿相信君哥哥，如果连他都不行，那就真的没有人可以做到了，而且蓁儿觉得，太后娘娘也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
卫蓁恭声道。
这么一会儿，她也察觉出来了，太后娘娘对陈少君的印象可是出乎预料的深刻。
“哀家就相信你一会吧！”
大商太后沉默良久，想起鹿园中为了陈少君亲自显圣降临的梅花女神，终于有了决定：
“传哀家旨意，即刻召陈家幼子陈少君入宫，参加群英殿文道集会！”
声音隆隆，很快传遍京师。
……
此时此刻，陈家府邸中，陈少君还在读书，只是须臾，伴随着一阵敲门声，江伯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少爷，宫中来人了！”
陈少君闻言顿时一怔，一脸讶异，随即放下书籍，站了起来。
……
群英殿中，第三轮比试已经接近尾声。
廖博雅文如皓日，以绝对的优势横扫大商朝年轻一辈的所有天才俊杰，气势如虹，风头无两。
而反观大商朝方面，一众士子脸色苍白，心情沉重，连握笔的手心都在冒汗。
廖博雅太强了！
他甚至都没有施展出全部的实力，就已经将群英殿众人压得抬不起头。
他只是坐在那里书写，就让众人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而当他的文章落成，光芒万丈，那恐怖的文气冲刷辐射整个群英殿，更是让众人连继续落笔、书写的勇气都没有。
在廖博雅的锦绣文章面前，他们写的再多，也只是自取其辱。
“唉。”
终于，一名大商朝士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突然放下手中的毛笔，站起身来，朝着场边的一名大儒一礼：
“老师对不起，学生学问不够，功底不足，这一场比试，学生完成不了！请恕学生提前退场！”
哗！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然而那名大商士子似乎心意已决，他从席位上离开，又朝着廖博雅的方向躬身一礼，随即起身，离开了群英殿。
他的背影落寞，神情也陡然憔悴苍老了许多，就好像一瞬之间，从一个朝气少年变成了迟暮老者。
这一场比试，他做足了准备，施展出了全部的才干，但面对廖博雅这种超凡入圣之人，却根本毫无还手之力，甚至到了后来，在廖博雅面前，他连落笔的勇气都没有了。
压力太大了！
那是绝对的实力碾压！
那也是不可战胜的英姿！
这一场明知失败，还要继续的考试他坚持不下去了。
仅此一战，廖博雅已然成为了他的心魔，若是无法跨过这道门槛，只怕他将来在文道一脉上，将再难寸进。
那名士子走了，而身后的群英殿却寂寥，沉重了许多。
大殿边缘，一名名大儒、鸿儒、宗师脸色苍白，神情更是凝重无比，这一刹那，众人都意识到了一些东西。
一些之前根本没有留意的东西。
不知不觉，这场文道交锋的影响似乎已经超出了预期，开始对许多士子的心理造成了影响。
而所有的一切，都是来自于那个廖博雅！
他甚至已经开始成为一些士子的心魔。
“怎么会这样？”
大殿边缘，一名名大儒、鸿儒互相看了一眼，久久说不出话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众人再次望向了宴席中的廖博雅，自第三论开题已久，整个比试已经接近尾声，然而只见廖博雅的宣纸上文气涛涛，阳光烈焰，独领风骚。
他笔挺的身躯，如雪的儒衣，成为了整个大殿里最耀眼的存在。
那一刹那，大殿内，众人心情低落，满脸哀愁。
输了，彻底的输了！
大商这么多天才竟然比不过大文国一个廖博雅，简直是屈辱。
而此时此刻，脸色最难看的，还是那名人皇身边心腹的云纹锦衣太监。
“这可如何是好……”
云纹锦衣太监看到这一幕，也不由一叹，然而他只是一个外人，仅仅只是宣读旨意而已，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事已至此，已经无力回天，就算是他，也只能承认大文国更高一筹，准备宣读比试的结果。
然而就在他刚刚开口，准备宣读结果的时候，轰，突然之间，群英殿的殿门轰然洞开，一道昂扬的身影大步闯了进来，四下望了一眼，立即抖开了一张圣旨：
“传太后懿旨，群英殿文道集会暂停，与会名单临时增加一人！”
那声音中气十足，洪亮无比。
“什么？！！”
事起突然，那人声音一落，如同一块巨石落下，群英殿内人群顿时一片沸腾，文官大吏，大儒、鸿儒，连同六部尚书齐齐望了过来。
就连宴席上原本正襟危坐的廖博雅也是神色一愕，下意识的扭头望了过来。
群英殿的比试已经行将结束，怎么会还临时加个人进来？
然而众人的错愕和惊讶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大风鼓荡，气流汹涌，一道年轻的身影宽袍大袖，昂藏伟岸，从殿外大踏步走了进来。
“陈少君！怎么会是你？！”
看到殿外走进来的，那道意气风发，面容俊美的年轻人，立即有人认了出来，大殿内，一片哗然。
如果换作半年之前，陈少君这个名字还真没多少人认识，但是经过鹿园诗会之后，陈少君这个名字早已不是籍籍无名。
即便在文道一脉，陈少君的名声比不过殿内的众人，但也已经到了即便是他们这些天才也有所耳闻的地步。
当然，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陈少君这个名字就不只是有所耳闻了。
“怎么会是你？”
大殿的角落里，原本坐在末席的谢川，在看到陈少君走进来的刹那，整个人瞳孔一缩，仿佛被针刺了一样，差点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谢川万万没有想到，群英殿的交锋已经接近尾声了，然而在最后一刻，让太后将下懿旨，特别召见进入群英殿，参加比试的竟然会是陈少君。
而大殿内，有一个人的反应甚至比谢川还要大。
“臭小子，怎么会是你？”
相距数丈开外，王小年跪坐在桌案前，原本还没有在意，等发现进来的竟然是陈少君，顿时一脸见鬼了般，连手中的毛笔都差点掉落在地上。
这也太扯了吧！
这小子不是都不够资格进入群英殿的名单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
不过很快，王小年眼中就露出一丝厌恶的神色，除了廖博雅，陈少君可是他最讨厌的人，不对，在廖博雅出现之前，陈少君就是他最讨厌的人，太后怎么会让他进来？
“不过，这个时候让他进来也没有任何意义，连我都比不过，更别说廖博雅。”
王小年一脸的鄙夷。
现在的群英殿内，文道造诣最高的就是廖博雅，再往后咬的最紧的就是他，他一直卯足了干劲，想要超过廖博雅，而且每次感觉只差那么一点点。
至于陈少君，他还以为是以前吗？连他这个少年神童大儒都做不到，就更不用说是他了。
“君儿！”
而几乎是同时，另一侧，陈宗羲也是神色一怔，微微皱了下眉头，但什么都没有说。
今日出门之前，他可是对陈少君下达了禁足令，陈少君出现在这里，明显违背了他的意思，不过仅仅只是一瞬，陈宗羲就恢复如常。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朝廷之上，只有君臣，没有父子，既然陈少君是太后召见过来的，那么就算是他，也无权插手。
“是陈公之子！”
这个时候，最高兴，最兴奋的反倒是那几名和陈宗羲交好的户部儒生，看到陈少君在这个时候出现，几人简直是喜出望外。
且不谈陈少君能不能击败廖博雅，至少陈宗羲对待幼子的方式，几人就觉得不妥。
“不管怎么样，至少多了几分希望！”
几人心中暗暗道。
第三百七十一章 谢川的报复
而殿门口处，陈少君气宇轩昂，他的目光如电，扫过整个大殿，看到了殿首处脸色阴沉的吏部尚书谢明远，看到了眉头皱起的鸿胪寺卿，看到边缘处一名名大儒、鸿儒、宗师，看到了宴席中的谢川、王小年，看到面色古板，看不出喜怒的父亲陈宗羲，也看到了人群中，回望自己，如今风头正劲的廖博雅。
这已经不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当两人目光相交的刹那，虚空中隐隐有无数的电光激射而出。
廖博雅正襟危坐，神色从容，看着陈少君，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这就是那个当年击败师父的陈宗羲，膝下的幼子，鹿园诗会，惊动梅花女神的少年天才吗？
到了最后，他终于还是出现了。
看到廖博雅嘴角的笑容，陈少君微微皱了皱眉，但似乎想到了什么，也不由微微一笑。
“我来了！”
陈少君的目光中清晰的传递出这个念头，就在廖博雅微微一怔的神色，很快迈开脚步，往里行去。
“总算来得还不是太晚！”
陈少君心中一片轻松。
他收到信息的时候已经很晚，本来以为这次的群英殿集会已经来不及，没想到峰回路转，最后竟然会收到太后的懿旨，在最后一刻进入这里。
“等一下！”
就在陈少君往前行去的时候，突然一阵大叫声传来，喝止了陈少君：
“我以为不妥，这个人没有资格参加群英殿的集会！”
这声音突然其来，在大殿中听起来刺耳无比，就在大殿的一角，整个宴会的末席，谢川霍的站起来，一手指着远处的陈少君大声道。
他的神色扭曲，眼中妒火中烧。
陈少君这个混蛋，一手毁了他，让他成为现在儒林中的笑柄，他绝不会原谅他。
无论如何，他都绝不会让他参加群英殿的集会。
这个万众瞩目的场合，就算一丁点的表现机会，他都不会留给他。
“今日的集会已经进行了很久，考试都已经进行了三项，都快进入尾声，在这个时候让他加入，我认为极为不妥，这对其他人也极不公平！”
谢川大声道，盯着陈少君的眼眸怒火中烧。
听到谢川话的，殿内的儒臣都不由皱起了眉头，谢川的表情可不像他说的那么义正言辞，而且陈少君和谢川的恩怨，托那首“烟锁池塘柳”以及谢川老师乌如海的福，就连他们这些大儒、鸿儒、宗师都有所耳闻。
谢川这是明显的公报私仇。
虽然陈少君这个时候加入确实有些不妥，但这是太后的懿旨，最终也是为了大商，谢川身为大商子弟怎么也轮不到他来指责。
“川儿，还不快退下！”
大殿的边缘，一个声音叫道，赫然正是谢川的老师乌如海，看到谢川的表现，他简直是有些心急如焚。
不管怎么样，终究是自己的弟子。
谢川被仇恨蒙蔽双眼，这么多人看着，真当大家看不出他的心思吗？谢川这么公报私仇，只会影响他以后的前程和仕途啊。
然而这个时候，谢川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诸位大人，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谢川大声道，完全没有退下的意思。
“竖子，你想要干什么！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
然而谢川还没等来其他人的附和，就听到一个熟悉而暴怒的声音，那声音的来源不是别人，而正是坐在大殿前方的吏部尚书，也是谢川的父亲，谢明远！
“父亲大人，我……”
谢川心中一急，脸孔通红，还想要继续开口，然后话音未落，就直接被谢明远打断了：
“住口！群英殿前，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下去！”
谢明远暴喝道，一双拳头在袖中攥的紧紧的，连指甲掐入肉中都浑然不觉。
逆子啊！
现在是什么场合，大商朝和大文国两国文道争锋的关键时刻，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岂容他一个小小的谢川跳出来公报私仇？
他是想要害死自己，把整个谢家都置于死地吗！
很快，两名侍卫上前，架着谢川，就要把他带下去，然而这个时候，谢川反倒霍出去了。
“我不服，我不服，他们不说，你们大文国难道也没意见吗？我反对他，也是为了我们大商朝好！”
谢川挣扎的脸红脖子粗，最后却是朝着廖博雅和大文国上师的方向。
“等一下，我倒觉得这位公子说的不错。”
说时迟，那时快，却是大文国使节方阵中，大文国上师后方的一名四十许的大文国使者开口了：
“诸位，大文国和大商朝这次的文道比试讲究的是一个公平，而且，又是孔圣诞辰，当着孔圣先师的面，这样做恐怕不太合适吧！”
说到最后，这名大文国的使者拱了拱手，望着大殿上方垂下来的孔圣先师画像。
一言毕，气氛顿时沉寂了许多。
确实，别的也就罢了，当着孔圣先师的面，又是孔圣诞辰，这样做确实有些不妥，但是太后那里……
众人顿时迟疑了。
“诸位，这孽障虽然狂悖，但是他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恐怕难以服众啊。”
吏部尚书谢明远此时话声一转，借坡下驴道。
而大殿门口处，几名侍卫会意，也放下了谢川。
有了大文国使者的背书，谢川至少不会像之前那样，成为众矢之的了。
“大家都听到了吧，我也是为了大家好，规矩就是规矩，陈少君现在已经无法加入与会名单了！”
谢川此时整理了一下衣服，站直了身躯，再次恢复了神采，得意道。
局势再次朝着有利于他的方向发展。
“陈少君，你等着瞧，这就是你得罪我的下场！”
谢川狠狠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陈少君：
“而且，这件事情怎么也得问一下大殿内其他的人吧？”
谢川说到最后，目光一转，望向了大殿内其他大商朝的士子。
陈少君可是子莒学派的，和其他七大学派都不对付，他可不认为这里会有人帮他说话，而且到了群英殿，除了廖博雅，大家其实各自也是竞争关系。
如果真让陈少君出了风头，就算他比不过廖博雅，只要他压过了其他人，在场的其他人都一样的脸上无光，颜面无存。
最重要的是，这可是子莒学派啊！
就算是他们，恐怕都不会同意吧。
谢川脑海中闪过一道念头，又望了一眼大殿边缘那些各大学派的大儒，鸿儒，宗师。
“谁说我们反对了？我就赞同！既然是孔圣诞辰，加他一个又何妨？”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尖锐的声音老气横秋，突然在大殿中响起。
“什么人？”
听到这话，谢川脸色一黑，杀人的心思都有了，然而顺着那声音望过去，看到那道稚嫩的身影，谢川浑身一滞，眼睛都差点凸了出来。
王小年？
怎么会是他！
这混蛋怎么会帮陈少君说话，他疯了吗？
王小年现在在京师内可是如日中天，荆越神童的名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他的老师乌如海都对他赞赏有加。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王小年怎么会帮陈少君。
然而另一侧，王小年却根本看都没看谢川一眼：
“既然都说了今天是孔圣诞辰，比试只在其次，最重要难道不是向孔圣先师献上华美篇章，以示尊敬吗？大文国号称以文立国，难道连这点胸襟气度都没有吗？”
说到最后，王小年缓缓站起身来，瞅了远处的大文国使者一眼。
“你！”
后者神色一窒，顿时说不出话来。
“居然是他？”
陈少君一直冷眼旁观，对于谢川小丑般的行径他倒并不在意，至于王小年居然会为自己说话，这真的让他意外不已。
要是没记错，两人前面几次会面，王小年可是一直对他非常敌视。
“小子，别得意，别以为我是在帮你，这次我要亲自将你斩于马下，超过你！”
就在陈少君心中诧异的时候，王小年突然扭过头来，瞥了陈少君一眼，眼神倨傲，充满了挑衅。
陈少君先是一怔，随即失笑。
还以为这家伙变了，到了最后，是一点都没变啊，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王小年。
王小年只是冷然一笑，陈少君的反应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别自作多情了，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不会帮那个陈少君，王小年有着自己的算盘。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陈少君出现在了这里，那就正好趁这个机会，光明正大，彻彻底底的击败陈少君。
这群英殿里这么多大儒，鸿儒，宗师，还有什么比在这种地方，众目睽睽下击败他，羞辱他更出气的？
“王小年，你这个疯子，你一个人说的不算，这里这么多人，还得问问其他人。还有廖博雅，对，陈少君要想参加这次的集会，必须得廖公子同意才行。”
看到气氛微妙，渐渐又变得对陈少君有利，谢川终于忍不住歇斯底里道。
“说够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陈少君上前一步，终于开口说话了，这突然的举动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云纹锦衣太监，六部尚书，所有的大儒，鸿儒，连同王小年和廖博雅也一同看向了陈少君。
“这小子要干嘛？”
王小年微微皱起了眉头。
第三百七十二章 日月同辉！
廖博雅只是不置可否，只是最开始和陈少君有过眼神上的交流，随后廖博雅便没有说过一句话，谁也不知道他心中是何想法。
“没说够，谁都可以进来群英殿，就是你不行！”
谢川被陈少君刺激的已经有些不管不顾，面目狰狞了。
“群英殿的考试已经进行过半，半途加入自然不行，对其他人，对大文国也颇不公平。”
陈少君目光雪亮，声音洪亮无比，最后一句瞥了一眼对面一直没有表态的欧冶冕：
“所以来的路上，我特地做了三篇诗词文章，以示公平。”
“在座都是我的师长，目光如炬，自可一一品鉴。如果诸位老师觉得我不够资格，学生自当退出。”
陈少君说着，大袖飘拂，抖擞之间，三张事先准备好的白色卷轴从他的袖中滑了出来。
这三章卷轴出现的刹那，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而谢川更是浑身一窒，又惊又怒。
陈少君这混蛋，竟然早有准备。
然而此刻已经没有人再去关注谢川了，就在陈少君抛出那三张卷轴之后，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在大殿中，那三张卷轴表面白色的毫光绽放，清晰可见，很显然里面的文章都达到了不低的水平。
“这三张卷轴，诸位师长随意观阅。”
陈少君手托卷轴淡淡道，目光望向了大殿最上方的天子祭酒，六部尚书，以及云纹绵衣太监。
看得出来，这次的文道峰会是这几人主持。
不过出乎预料，几人都没有接，而齐齐望向了一旁的大文国上师欧冶冕。
这件事还得大文国说得算。
“不必那么麻烦，任取其一吧！”
欧冶冕淡淡道。
一旁自有宫庭侍卫上前，用玉盘托住陈少君手中的三张卷轴，然后伸过戒尺，挑断了中间那张卷轴的铅封。
“轰！”
就在那张卷轴打开的瞬间，整个群英殿顿时好像地震了一般，猛烈的震颤起来，随即一道刺目的霞光，从卷轴之中冲霄而起。
那股气息如此强烈，以致于所有的文生士子面前的桌案都跟着颤抖起来，狂风习习，气流涌动，众人之前作出的文章词诗全部卷动起来，似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排斥，纷纷想要远离玉盘中，陈少君中写的诗词的那张卷轴一般。
不止如此，当大殿颤动的同时，整个大殿，所有的大儒、鸿儒、宗师体内的文气都开始震动，仿佛被什么东西撼动起来。
然而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轰，而在那漫天霞光之中，一轮金色的太阳霞光万丈，赫然从那轮白色卷轴之中，率先升腾而起，照耀天地。
一时间，天地间文气大涨，整个群英殿都被文气笼罩，令人如沐春风。
“文如皓日！是文如皓日！”
看到这一幕，群英殿内，所有大商朝的大儒，鸿儒，宗师都瞪大了眼睛，神色震撼，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孩子作出的诗篇居然达到了和廖博雅同样的水平！”
不止是大商朝的群臣，就连一直泰然处之的大文国上师欧冶冕和廖博雅都浑身剧震，陡的扭头看了过来。
“不可能！”
最受冲击的还是坐在前方的王小年，他双眼大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文如皓日，这家伙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造诣！
这绝不可能！
短短时间，他怎么可能达到这么高的境界！
意外！
太意外！
“好雄厚的文气，这年轻人的文道修为，绝不弱于廖博雅，这下我们的大商朝有希望了！”
在场的儒生一个个都振奋不已。
这次的文道争锋，廖博雅力压群英，独领风骚，所有人原本都以为这次输定了，然而陈少君的出现，却让众人看到了一丝希望。
“不对！不是文如皓日，后面还有变化！”
突然，人群中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陈少君卷轴之上的那轮皓日之上。
只见在那轮金色皓日升起之后，一旁，又有一轮清冷弯月同时升起，与一旁的皓日一同高悬空中，照耀天地。
一日一月，与玉盘上的白色卷轴一起，互相辉映，形成了一幕奇异的景色。
“文如皓日，不对，是日月同辉！”
一名大儒仰望空中，神色激动无比，然而整个大殿里所有人也霍的变了脸色。
大殿边缘，大文国上师欧冶冕本来还淡然处之，但是看到空中的这一幕，也霍的一变，失去了原本的镇定和从容。
“不可能！”
他的身躯一颤，一双目光陡的望向了大殿门口方向的陈少君，就连头戴金冠，身披如雪白衣的廖博雅也不由眼皮一跳，神色变得凝重了许多。
陈少君作出的诗词能够达到文如皓日，几乎就已经和他之前所做的诗词持平了，而日月同辉，直接就超出了他一截，就连廖博雅之前都没有达到。
尽管比试的时候，廖博雅依旧有所保留，并没有施展出全部的实力，但仅凭这一首日月同辉，陈少君就已经绝对拥有和在场众人平起平坐，参加这场群英殿集会的资格。
如果连这种人都没有资格，那么其他人就更加没有资格。
“混蛋，我绝对会打败你的，不对，是打败你们两个！”
看到一双双投向陈少君的震撼且钦佩的目光，王小年简直气急败坏。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是整个大殿之中唯一紧追廖博雅，是大商朝方面击败他的唯一希望，结果陈少君一出现，立即将他的锋芒全部掩盖，成了整个大殿内锋芒最盛的人，这让王小年如何能服气？
——时隔数月，陈少君竟然再次超过他了。
“臭小子，等着瞧，后面还有一项策论，这可是我最擅长的，一会儿我就让你们看看我真正的实力。”
王小年恨恨道，气得很快扭过头来，一把抓起桌上的水壶，咔咔就灌了一大口。
每个人都各有擅长，有人擅长做诗，有人擅长做对联，而对于王小年来说，他最擅长的就是策论，这方面他还受过不少大宗师的指点，这也是为什么王小年前面被廖博雅压住，但却始终斗志满满，认为自己能够击败廖博雅的原因。
“哈哈哈，不错不错，自古英雄出少年，陈公子好高的造诣，怪不得太后会亲自降下懿旨。诸位，你们还有意见吗？要不要再看一下另外两卷诗词。”
就在这个时候，大殿前方，那名地位极高的云纹锦衣太监大笑着，突然开口了，整个人显得轻松了许多。
“不必了。”
之前发声符合谢川的大文国使者，脸色难看道。
只凭这一卷诗词，陈少君就已经够资格参加群英殿集会，至于其他两卷，已经没有必要去看了，三卷还是两卷已经毫无意义。
“那上师大人的意见呢？”
云纹锦衣太监又望向了大文国的上师欧冶冕。
这一次大文国同行的使者众多，但欧冶冕才是那个真正拿主意的人。
“我们没意见。”
欧冶冕平静道，目光却是掠过重重空间，望向了大殿一角的陈宗羲。
知道陈少君的资质不错，也知道他获得了鹿园集会的第一名，但就连欧冶冕都没有想到，陈少君的资质已经高到了这种地步。
“陈兄，你可真是能藏啊。”
大文国上师望着对面，暗暗道。
然而陈宗羲却根本没有看向他，他的脸上古井无波，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不对，为什么这么轻易就答应了？绝对不可以，不可以！不是还有两张卷轴吗？打开，全部打开，说不定另外两张根本就是平平无奇，说不定就连他前面那首诗都是抄的！对，就是抄的！”
这个时候最受刺激的就是谢川了，他豁出去，不管不顾地阻止陈少君，甚至将自己的一切都几乎赌了上去。
没想到最终还是让陈少君列席大会，这个时候的谢川简直歇斯底里。
“白痴。”
这个时候，就连对陈少君最无感的王小年都看不下去，把头撇到一旁。
抄袭，你倒是抄给我看看？
这种境界的诗词文章，是能抄就抄得出来的吗？
谢川这个白痴为了报复陈少君，明显已经满口胡言，失去理智了。
“把他拉下去吧，文道集会，如此重要的场合，岂容你在这里喧哗！”
大殿上方，那名云纹锦衣太监摆了摆手，两名宫廷内的侍卫再无迟疑，立即架着谢川，把他拉出了群英殿。
“陈公子，请入座吧！”
那云纹锦衣太监看着陈少君满脸的笑意，简直就像看着贵人一样。
“多谢。”
陈少君也不客气，迈开步子，施施然跨入了大殿之中。
一旁，早有人将谢川的位置清了，直接让给了陈少君，而且将他的位置搬到了大殿的最前方。
——如此诗才，自然不可能委屈了他和谢川一样坐末席。
纸是上好的云纹细松宣纸，笔是极地狼毫细笔，连墨都是虬龙墨，所有为陈少君准备的笔墨纸砚都是最好的。
陈少君落座之后，拿起了小方桌上的墨条，那磨条触手冰凉温润细腻，给人的感觉非常的舒适。
陈少君拿起墨条磨了小半截，磨好了一砚墨汁，这才望向大殿上方，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而大殿上方那名地位极高云纹锦衣太监点了点头，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开始下一轮的考试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策论，天圆地方
和之前相比，群英殿内的气氛，自陈少君出现之后，明显轻松了许多。
“现在开始第四项，也是最后一项考试，策论！不过这一次不再由人皇陛下出题。”
云纹锦衣太监说着，望向身旁的那名天子祭酒一眼。
后者会意，很快取出一张古香古色的卷轴，右手举着，大步走上前来。
“最后一项策论乃是由大商和大文两国的儒首共同商议，题目商定之后，一并铅封，在考试之前无人观阅，以示公平。”
那天子祭酒面容古板，一丝不苟，说完这句，他顿了顿，望向了一旁的大文国上师欧冶冕：
“上师大人，这最后一题就由你来解封宣读吧。”
“嗯。”
大文国上师点了点头，从天子祭酒手中接过了那卷卷轴。
诗词文章，策论属于文章一流，而且属于最高级别，最受重视的文章，也最能体现儒道一脉的修为和造诣。
不管是大文国还是大商朝，又或是人间界的其他帝国，对于策论的重视程度，远在其他诗词对联之上，这是属于最高级的考试项目，但也因此，策略的题目，影响非常之大，如果有一方事先知道题目，又或者是出一些对己方有利的题目，那就会占据很大的优势，对于考试来说极不公平。
最后一题由大文国和大商朝两国的儒首共同商定，就是出于这种考虑，身为儒首，别的不说，至少在道德操守方面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也足以让两国所有人为之信服。
——若非如此，也绝不可能达到儒首的级别，某种程度上，这相当于两国儒首为这次的考试共同背书。
仁义礼智信乃是儒家五常，也是儒道的根本，如果有一方泄露题目，其影响的严重性，恐怕还要在此次的比试之上。
“嘶！”
听到最后一关是策论，大殿内响起一阵急促的呼吸声，即便王小年也微微露出一丝紧张，放眼放去，也就陈少君和廖博雅正襟危坐，始终神色无常。
“最后一关了，我绝对要打败你们！”
王小年心中暗暗道。
而其他考生也暗暗憋了一口气，同样如此。
所谓“文无第一”，谁又愿意看其他人力压自己，出尽风头，自己却沦为陪衬。
“章兄，这是最后的机会。”
“嗯！必备得倾尽全力了！”
大殿中，颜氏学派的颜鹿和仲良氏学派的章泽互相看了一眼，交换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这说的是颜氏一脉的颜鹿，而章泽也是上一届鹿园诗会的第一名，和陈少君一样，同样得到过太后的赏识。
大商的儒道一脉，两人都是不世出的天才，在众多儒道士子之中备受推崇，然而这一次，两人的风采和光芒完全被廖博雅、陈少君掩盖，就连那个只有八岁多的神童王小年，都隐隐超过他们一头。
有时候就是这样，人们的注意只会关注到第一名，连第二名，第三名关注的人都少，更不用说是其他人。
虽然之前的三项考试，两人的表现也不俗，也相当惊人，但从上到下，不管是大商朝方面，还是大文国方面，都没有人注意他们。
枉两人对于自己的诗才向来自负，这样如何甘心？
而人群之中，像颜鹿和章泽这样的不在少数，众人的天赋并没有他们那么高，然而当着这么多大儒、鸿儒、宗师，以及满朝的文臣大吏，还有大商、大文两国这么多的高层，即便不能夺得头名，如果能有上好的表现，对于众人日后也有极大的影响和提升。
“嗤！”
只听一声轻响，就在众人的目光中，大文国上师欧冶冕撕破了铅封，扫了一眼殿内的众人，然后展开第四项考试的卷轴。
“第四项考试，策论，题目是，‘天圆地方’，——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
说罢，大文国上师将手中的卷轴一垂，将题目内容面向众人，完全展示出来。
而大殿内，看到这一行文字，众人都是眉头深皱，纷纷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好大的题目！”
策论，第一步讲究的就是解读经义题目。
开题“天圆地方”出自《大戴礼记》，然是上古的古藉，而副题“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乃是出自《书·尧典》，说的是羲和受到天命，勘查天象，观测日月星辰，制定历法，将时令变化授于百姓。
这本书同样属于上古典藉。
这些经藉全部都是上古圣贤所作，如今已经失传，只有零星的内容流传下来，很多人别说看，连听都没听说过。
以上古极为古老的圣贤古藉作为考试的题目，在儒道之中非常之少，而以此为题，作出来的文章策论，如果作的不好，就等于是儒道弟子对上古圣贤先师的羞辱。
所以一般人根本都不敢做！
而且“天圆地方”，指的也不是天是圆的，地是方的，乃是指天之道和地之道。
别说是普通的书生士子，就连宗师、大宗师都未必敢做这种题。
这题目……太大了！
刹那间，几乎所有旁观的大儒鸿儒，以及文臣大吏们面面相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题目就连他们都不一定做得出，又为何要为难殿内的这些年轻士子？
果然，就在题目出来的瞬间，众士子都是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在场无不是天资卓越，文道修为出类拔萃之辈，但面对这个如此庞大的题目，也陷入了无从下笔，毫无思绪的尴尬境地。
“天圆地方，天圆地方……到底什么是天圆地方？如此大的范围，又该如何下笔？”
一名士子抓着毛笔，目光迷茫，陷入了巨大的茫然之中。
而场上，像他这种情况的，并不少见。
就连原本斗志昂扬，自信满满的王小年，此刻也咬着笔头，不停的抓脑袋。
“那两个儒首老头子是老糊涂了吗，居然出这种题目，恐怕就连那群老头子都不一定都能做的出来吧？这分明是要为难我们！”
王小年咬牙切齿，他本身是擅长策论的，但这么大的题目，已经超出了正常的策论范畴。
然而大殿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上一届的鹿园魁首昂头吟思，片刻之后，蘸了蘸墨，摊开宣纸，居然直接落笔，破题：
“天圆地方，化生万物，在天五行，水火金木土，分时化育，以成万物，在古为五帝，在儒为五常，五常之道不可不张……”
轰，笔落纸尖，破题的刹那，大殿震动，龙吟虎啸，不绝于耳，更有千章万句腾起数十丈之高，那些文字字字泛金，更有一轮浩大的烈日，从章泽的纸上蒸腾而起，将整个群英殿化为白昼！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惊住了。
文如皓日！
如果没有记错，章泽前三轮的文章根本没有达到这种地步，始终还差了一畴，但是现在，似乎受到陈少君和廖博雅的影响，他的策论竟然临阵突破，突破瓶颈，更上一层楼。
不止如此，单从文章品相来看，章泽的文章由“天圆地方”破题到天地五行，再到儒家五常，提倡儒家纲常之道，甚至还要超过了陈少君和廖博雅两人之前的文章。
“章儿！”
大殿里，所有人为之动容，而最欣喜的，还是章泽的老师周鸿邺：
“太好了，为师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果然没有让为师失望！”
身为上一届太后鹿园诗会的魁首，章泽在最后一关，终究发挥出了自己的实力。
“章兄！！”
而不远处的颜鹿看到这一幕，睁大了眼睛，同样受到了极大的震撼，知道章泽和他一样不服气，但却也没想到，他居然爆发出了这么惊人的潜力。
然而仅仅只是一瞬，颜鹿就回过神来。
“无论如何，我也必须倾尽全力，绝不能输给章兄！更不能失了我大商士子的士气和颜面！”
沉默片刻，颜鹿很快爆发出了强大的斗志，全神贯注到了眼前的策论。
而章泽的文章就像一剂强行针，瞬间改变了整个群英殿中的气氛。
目光所及，所有的年轻士子体内都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斗志，他们一个个神色专注，前所未有的认真，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要放弃。
——如果连章泽都可以做到，做出的文章超过廖博雅，陈少君两人，为什么他们不可以？
毕竟坐在这里的，哪一个是庸庸碌碌之辈？哪一个不是才华出众，谓为天才？
沙沙，只过片刻，群英殿中就响起一阵沙沙的书写声，一名名士子笔走龙蛇，纷纷开始破题，一时间异象频出，日月星辰、精气霞光，铺陈开来，比之任何时候都要璀璨夺目。
目之所及，这些士子眉宇间时而忧愁，时而开朗，时而欣喜，时而苦闷，显然都已经沉迷其中，但谁也没有气馁。
这一仗即便是输，众人也要写出自己的风骨。
就连王小年，这个时候也认真了不少，似乎也受到了剌激。
“我绝不会输给你们任何人的！”
随即露出了凝思的神色。
第三百七十四章 破题！
片刻之后，当殿内大半的儒生士子都已经动笔，王小年眉头一动，似乎也终于有了进展。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志，地势坤，厚德以载物，所以天地之道，即人道，而人道即孔孟之道！”
王小年笔走龙蛇，终于破题。
当这行文字落于纸上，轰，一股浩瀚的精气从王小年体内迸发而出，透过殿顶，直撼云霄。
王小年体内迸发而出的这股精气，和任何人都截然不同，那光芒炽亮，盖过了日月星辰，当那股文气迸发，甚至连章泽策论上方那耀眼的烈日都受到了冲击，嗡然颤动。
而其他群英殿内的文道士子也同样受到了冲击，那文字精华凝聚而成的异象，都被那迸然而出的异象彻底掩盖。
“怎么会这样？”
一刹那间，所有人纷纷动容，就连章泽都不由望向了王小年。
王小年那八九岁童子稚嫩的身躯，和他字里行间爆发的浩瀚文气完全不成正比，最重要的是，仅仅只是一道精气，居然有如此气象，也未免太惊人了。
然而这一切还远没有停止。
王小年笔走蛇虺，还在书写。
“快看，那是什么！”
突然之间，殿外传来一阵惊呼，是群英殿外的宫廷侍卫，他们仰着头，似乎看到了什么。
“是圣贤降临！”
群英殿中，一名大儒惊呼出声，声音一落，一股庞大的威压降临大殿，所有人都感觉到体内的文气浮动，似乎与虚空中那道模糊的圣贤虚影互相呼应。
而天空中出现的圣贤虚影还在变化，仔细看去，一道，两道，三道……，竟然不下七道之多，远远望去，如同山峦般矗立空中。
在这七道圣贤虚影周围，有漫天星斗散开，而那圣贤虚影周围迸发的光芒，似乎比炽日还要刺目百倍。
“不可思议，好文章！想不到这孩子做的文章竟然暗合天道，应了上古圣贤之道。”
一名儒道的大宗师看着还在奋笔疾书的王小年，神情激动，眼中异色连连。
“好多年没有看过如此品相的文章了，群英殿比试到现在为止，这绝对是品相最高的文章，就算廖博雅之前的表现也无法与之相比，如果没有品阶更高的文章策论出现，这一次的文试第一恐怕就是这孩子了。”
王小年天赋异禀，八九岁就成就大儒，用一句话，就是前途无量，京师里喜欢他的大儒宗师，不胜枚举，很多大儒宗师都指点过他，对他颇为喜爱，如今看到王小年突破瓶颈，写出如此文字，都不由替他暗暗高兴。
不过大殿之中，也有不少人看出一些端倪。
“这孩子只有八九岁的年纪，还过于稚嫩，万万写不出这样天道人道的文章，而且他的文章策论之中，似乎有一股外力加持，是因为他体内的上古圣贤精魄吗？”
一名大商宗师微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王小年体内身负上古圣贤精魄，有可能就是上古圣贤直接转世，这在京师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圣贤精魄，想要觉醒，条件极为苛刻，绝不会轻易显现。
“……看来还是受到他二人刺激，拜他二人所赐啊！”
那名大儒明白了什么，看了眼远处的陈少君和廖博雅。
王小年前所未有的好胜之心，使得他史无前例的认真起来，无意中激发出上古精魄的力量。
“这孩子好高的天赋！”
大殿中，看出这一点的，远不止一人，自然也包括大文国上师欧冶冕，这一次两国争锋，欧冶冕自然也派人做了详细的调查，王小年作为荆越神童，也在调查之列，不过即便如此，王小年表现出来的天赋依然让他感到极为惊讶。
不过仅仅只是一瞬，欧冶冕就恢复如常，眼下这场比试还没有结束，虽然王小年表现出来的实力极强，不到最后一刻，一切还是未知之数。
“你们两个家伙，我看你们还怎么和我比。”
王小年奋笔疾书，全神贯注，心中斗志昂扬，他只觉得浑身充满力量，从没有一刻，他感觉像现在这样良好，这已经是他最高水平的写作了。
他就不信，陈少君和廖博雅能够比得过自己。
而此时此刻，整个大殿中，唯一没有动笔的也就只有陈少君和廖博雅了。
两人气定神闲，看起来和其他士子完全不同。
“陈兄还不动笔吗？”
廖博雅洒然一笑，突破打破寂静，望向了不远处的陈少君。
两人座位相隔只有数尺，可以说是近在咫尺，这其实是大商这边的特意安排，至少在众人看来，实力最高的恐怕就是这两位了。
而廖博雅刚一开口，这一番动作立即吸引了大殿内所有大儒、鸿儒、宗师的注意，廖博雅对任何人都是不冷不热，这还是他自进入群英殿以来，第一次主动开口。
“廖兄不也是一样吗？”
陈少君淡淡回道。
“看廖兄的样子应该是成竹在胸吧？”
“呵呵，陈兄不也是一样吗？刚刚那首诗，应该还并不是你的全部实力。”
廖博雅道。
声音一落，两人都是相视一笑，颇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
群英殿的测试共有四项，最重要的是最后的策论，不到最后一关，两人自然不可能亮出所有的底牌。
廖博雅是如此，陈少君自然也是如此。
这一点两人都看得出来。
天才达到某种地步，都会隐隐有某种感觉，这是同类之间的感应。
“时间差不多了，陈兄，请！”
廖博雅看了一眼殿上那鼎香炉里，燃烧的只剩下半截的香火，做了个请的动作。
“不必客气。”
陈少君也做了个请的动作。
说完这句，两人不再多言，同时收回了目光，露出了认真的神色。
远来是客，廖博雅可以算是陈少君所见的，同辈之中，文才最出众，天赋最高的，尽管惺惺相惜，不过陈少君依然拥有着一股强烈的斗志。
“无论如何，一定要击败他！”
陈少君目光掠过大殿，扫了一眼大殿一角的父亲，还有满殿的大儒、鸿儒，宗师，这一战他代表的不只是自己，还有父亲，还有陈家，还有整个大商国。
尽管对于廖博雅颇为敬重，不过敬重对手最佳的方式，就是施展出全部的能力，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击败。
更不用说，陈少君后续想要突破到大地之脉，打开师父留下的第二道神识，还得落到这次的文道比试上。
只有胜出了，才能够请求皇宫，让他进入到大地龙宫之中。
“博雅，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场边大文国上师也注意到了廖博雅和陈少君之间的动作，眼中露出一丝凝重的神色。
尽管相信廖博雅的天赋，但这一战对大文国太过重要，关系太过重大，绝对不容有失，而且大商国并非弱者，不管是章泽还是王小年，展现出来的能力和天赋都太过优秀。
而且两人的文章策论，更是完全超过了廖博雅之前的表现，如今压力全部转移到了廖博雅这边。
无论如何，廖博雅必须彻底的压过他们，才能帮助大文国奠定儒道正宗嫡系的地位。
这也是一代代大文国人的夙愿。
“轰！”
突然间，大殿中一片哗然。
“快看，他们动作了！”
就在众人的目光中，原本一直没有动静的陈少君和廖博雅身躯前倾，竟然同时开始研墨。
两人手持墨条，在砚台之中慢条斯理，同时缓缓划圈研墨，动作竟然完全一致。
一刹那，两人顿时成了全场关注的焦点。
哗，一张宣纸摊开，最先开始动手的并不是陈少君，而是廖博雅，他的目光平视前方，沉吟片刻，目中隐隐透出智慧光芒。
“天圆地方，天者，有日月星辰，然而日月无常，斗转而星移，地者方，然而沧海桑田，陆沉江移，天地者无常也。”
“然日月星辰皆为时令，陆沉江移，皆入史藉，望日月而知兴替，观叶落而知秋浓，故知——”
廖博雅写到这里顿了顿，随即破题：
“故万物备于我矣，皆可为我所用！”
“轰！”
这一行字落下，一股浩大的精气，气势磅礴，皓如日月，瞬间冲霄而起，这道精气一起，大殿中有如一阵风吹过。
所有文生士子做出的文章，显现的异象，顿时有如风中烛火，颤动摇曳起来。
这异象一起，所有人纷纷变了脸色。
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几乎是同时，陈少君那边也同时有了动静。
对于外界的动静，陈少君倒没有注意那么多，当他提起毛笔的刹那，所有的心神就全部集中到了这次考试的题目，所有的外物一概都被摒弃。
策论第一步就是审题。
身为曾经高高在上的仙界器君，陈少君的天资和悟性自然不在话下。
天圆地方，说的是天地之道，天在上，代表着阳，地在下，代表着阴，所谓天地之道，其实也就是阴阳之道。
而阴阳之道，就是变，就是永无止境的变化。
所以天地都恒常。
但是副题“乃命羲和”说的已经是人道了。
天地之道，归根到底说的还是人道，所有这些感受，都是人的感受，天地虽然无常，但星斗变化，人可以制定时令，印成历法，指导生产。
沧海桑田，陆沉江移，人可以因势利导，导江河而入海，泛舟船于汪洋，所有人道的根本就是——
想到这里，陈少君目中一亮，迅速落笔，开始破题：
“人道之本，制天命而用之——”
天道又如何，地道又如何，不管天地山川，日月虫鱼，所有的一切终究要为我所用，人道的根本就是因势利导，胜天地，胜万物。
这就是人道发展壮大的基础，也是人类存在的根基。
陈少君这行文字一落，一股浩大的精气霸道无比，立即如同日月星辰，从那纸上喷薄而出。
第三百七十五章 文演天地！
轰！
这行文字一落，如同狂风过境，整个群英殿内，所有文章策论显现出来的异象顿时全部扑灭。
大殿内，王小年原本还在奋笔疾书，他的策论已经接近尾声，他的文章爆发出来的精气越来越强烈，天空中的圣贤虚影也越来越凝实，气势越来越浩大。
然而当陈少君和廖博雅的文气爆发而出，轰，仿佛被一颗过境的陨石狠狠击中一般，王小年的文章迸发出来的文气，瞬间猛烈的摇晃了起来，那冲天的光芒也陡的暗淡了许多，看起来就好像随时都可能破灭一般。
“什么？”
王小年骤然停笔，扭过头来，望着前方的陈少君和廖博雅，整个人脸都黑了。
以王小年的文道造诣尚且会受到如此大的冲击，其他人就可想而知。
章泽是上一届的鹿园诗会的第一名，这次他做出的文章也是文如烈日，那强烈的光芒将整个大殿化为一片炽烈的白昼，然而当陈少君和廖博雅的文气爆发而出，那股炽烈的光芒立即就熄灭了，瞬间消失不见，荡然无存。
那种感觉就好像被一股庞大的，难以想象的力量完全排斥出去一般，根本无法在这个范围内文章显圣。
“这是！”
章泽眼皮跳动，一脸惊容，望着两人的方向，隐隐明白了什么。
文道一途，诗词文章不管品阶如何，只要达到一定的程度，到了文章显圣的地步，自然会有异象显现，诗词文章的品阶越高，异象越是恢弘浩大。
而且不管文章的高低如何，各人的文章各行其是，一般互不干扰，就算是咫尺之内有人做出文如皓日的文章，字字珠玑的文章照样能够迸发光芒，能够产生这种异象，将殿内的文章全部扑灭，将所有策论的文章显圣全部压制住，甚至连他的文章也不例外，那只有一种解释——
那就是在这个群英殿内，出现了一篇，不，准确的说是两篇，比众人高出了好几阶，并且达到了某种极致境界的文章。
只要在他们文章显圣的范围之内，就好像一山不容二虎，其他品阶不够的文章根本无法显圣。
“文演天地！”
那一刹那，章泽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手中的毛笔啪的一声，不自觉的掉了下来，那一刹那，章泽神色怔怔，早已说不出话来，他从没有想过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能够看到这种传说中的篇章，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比下去了。
当这两篇文章诞生的刹那，这次的文道集会就已经决出了胜负，只是他却并不在其中。
然而另一侧，陈少君和廖博雅还在埋首书案，继续书写，他们的策论中迸发出来的文气越来越强烈，放眼望去，整个大殿之中，也只有王小年的文章还能够继续迸发光芒，毕竟有上古圣贤精魄加持，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掐灭。
不过只看王小年文章情况，明显也是摇摇欲坠，坚持不了太久了。
“这是什么文章？竟然连圣贤的精魄都能够压制住！难道——”
“前所未见，前所未见！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能够见到这样的情形！”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脸惊容，所有士子大儒全部同样看过去，望向了最前方的陈少君和廖博雅。
然而前方，陈少君和廖博雅的文章已经发生变化，轰，只不过眨眼之间，两人的文气之中，同时爆发出了满天星斗，不是一颗两颗，而是成千上万，宛如化出了一片星空。
文章星斗！
只从两人显现的异象来看，应该是属于这种级别，但是任何文章星斗的异象都不可能有这么浩大的气象。
“是文演天地！是文演天地！”
一名鸿儒仰望虚空，神情激动无比。
文章显现几重境界，落笔成像，文烛霄汉，文演天地，鬼神显现，诸圣降临，其中绝大部分人都停留在落笔成像的境界，小部分人能够达到文烛霄汉，其中，章泽的文如皓日属于文烛霄汉的顶峰，而王小年的境界就比章泽更高一级，隐隐沟通天地，引得圣贤显现（圣贤的造诣在诸子之下，并非诸圣降临中的圣）。
文章显圣五重境界，每一小层的提升都难上加难，更不用说是这种大境界的提升了。
在上古时代，文演天地是只有圣贤才能做出的文章，因为圣贤参悟天地，通晓古今，明辨阴阳，写出来的文章暗合大道，演化天地。
只是如今诸子绝迹，圣贤不在，大部分的文道天才能够做到文如皓日已经是极致了，至于文演天地也只有文道府库之中，收藏的那些上古圣贤的诗词卷轴才能够看到，但现如今，已经几乎无人亲眼目睹，更不曾有人亲眼见过一片文演天地级别文章的诞生过程。
“轰！”
大殿震动越来越强烈，似乎承受不住同时有两篇文演天地的文章诞生于此，那种意境过于庞大，几乎要将整个殿顶撑破，众人耳中甚至听到一阵刺耳的琉璃金瓦簌簌颤抖的声音。
而大殿之中，随着陈少君和廖博雅两人的书写，那呈现出来的异象还在变化。
“快看！”
突然之间不知道是谁叫了起来，只见众人脚下，不知何时竟然长出了满目的绿色草丛，而且这些草丛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众人眼皮底下增长完成。
“河流！快看，竟然有河流！”
而紧随其后，众人耳中都听到了一阵潺潺的水声。
放眼望去，只见陈少君体内白色的浪花涛涛，眨眼之间，就化为滔天的河流冲刷虚空，席卷整个大殿。
而几乎是同时，廖博雅的身上也同样出现了同样的异象。
原本还只是细不可闻的潺潺水流，这一刹那已经变得势如滔天，那浪涛的声音更是震耳欲聋。
而陈少君和廖博雅的脚下，两条宽阔的河流直接冲刷而出，蜿蜒着，淌过众人的脚下，最后一路流淌到殿外。
哪怕早就已经知道这是文章显现的异象，并不是真实的，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依然让众人感觉到了极大的震撼。
“不可思议，太真实了！”
大殿之中，一名士子睁大了眼睛，满脸的惊容。
当那股浪涛奔涌，向他扑打过来，他甚至感觉身上清清凉凉，似乎连身上的衣衫都被打湿了一般。
而两人的文章还在演化，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嗡，没有丝毫的征兆，整个群英殿中骤然一黯，竟然由白昼化为了黑夜，只有那漫天的星斗依旧散布虚空。
“是斗转星移，两人的文章已经有了时令变化，这是真正的文演天地！”
大殿的边角，一名大儒仰望虚空，似乎看出了什么，满脸的欣喜。
这并不是两人的文章发生了什么变化，而是两人的文章沟通阴阳，从白昼变化成了黑夜，有了斗转星移，时令变化，才是真正的，完整的天地。
果然，紧随其后，两股恐怖的压力浩大无边，从天而降，笼罩整个大殿，那一刹那，众人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而紧随其后，一座庞大的山峦巍然无比，陡然出现在大殿之中，这座山峦的表面布满了一道道纹理，那纹理远远望去，给人的感觉就像某种古代未知的文字，其中隐隐蕴含着天地至理，大道之力。
远处，站在大殿上方的礼部尚书，看到这座山峦的虚影，不由陡的眼皮跳动起来。
“是远古泰山！”
礼部掌管着各种祭祀礼仪的书籍，对于各种礼节和祭祀了如指掌，其中就包括着已经失传的远古泰山祭祀。
传闻中，人间界所有的陆地都是连接在一起的，形成一个完整的远古大陆，在这块大陆上，山峦起伏，每一座都是插天巨峰，而其中最高大，最雄伟的，就是号称与天相接，万山之首，地脉之首的远古泰山。
传闻之中，远古人皇就是在那里登基的，天地人三皇也是在那里确立归属的，此后上古时代每一个帝王，在登基之后，都会前往远古泰山，进行泰山大祭，获取天地庇佑。
只是后来天地大变，远古泰山受到某种冲击，突然之间一夜消失，也有人说泰山崩裂，化成了现在天地间的亿万大山。
泰山不存，作为最高祭祀的泰山大典自然也就此消失，不过相关的祭祀仪式，以及泰山的样貌，却随着那些记录的古籍一并流传下来。
这是历届的礼部尚书，鸿胪寺卿，以及天子祭酒都必须学习的，特别是远古泰山的样貌，他更是熟悉无比，所以才能够一眼辨认出来。
“一般人作的文章能沟通日月星辰就已经不错了，他们的文章竟然能沟通远古泰山，令已经消失的远古泰山在文章中重新显现，这两个人的文道造诣到底是厉害到了何种地步啊！”
为首的礼部尚书眼皮狂跳，心中震动不已。
他虽然贵为礼部尚书，只怕在文章造诣上，恐怕还要远逊于这两个年轻人。
而大殿内的情形还在变化，咔嚓嚓，没有丝毫的征兆，一股股苍翠的竹子突然从两人身旁刺破地面，拔地而出，竹子很快化为森林，变化房屋，房屋又连成一片，化为城市，最后赫然化为了一片小天地。
这小天地中有日月星辰，山川万物，所有一切尽在其中，而且随着时令变化，斗转星移，有昼有夜。
“不可思议，这就是文演天地吗？”
“可怕，太可怕了。”
……
那一刹，众人都如在梦中，隐隐迷失在了这两篇小天地中。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不分高下
“混蛋！”
而坐在两人身后的王小年，气的小脸都扭曲了，啪的一声折断了手中的笔杆。
然而就在所有人震动于两人的超凡天赋时，一阵不和谐的声音陡然响起，咔嚓嚓，就像两座巨大的山峦剧烈的摩擦碰撞一样，所有人耳中都听到了一阵刺耳的，令人难受的声音。
不止如此，就连整座群英殿都猛烈的颤抖起来，隐隐要被两股不同的意境撕成两半。
“快看那里！”
不知是谁，突然手指着陈少君和廖博雅中间的方向，大叫起来。
目光所及，只见陈少君和廖博雅的中间，赫然出现了一道明显的曲折的空间裂缝。
“他们的小天地在互相吞噬，碰撞。”
一名大儒突然明白了什么，惊叫起来：
“他们靠的太近了，而且两人的文意截然不同，蕴含的天地道理无法并存于同一片空间！”
随着这名大儒的话，其他人也明白了什么，大殿内的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一潭难栖双龙，陈少君和廖博雅各不相融的文道意境，在这片小范围冲突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虽然这种情况很罕见，但这也同时意味着，两人必须在这狭小的天地内一决胜负。
“博雅……”
这个时候，就连大文国上师欧冶冕都失去了之前的平静：
“为什么这个孩子竟然有这么高的天赋？”
几乎是下意识的，欧冶冕扭头望向了远处的陈宗羲，在此之前，他曾经带廖博雅在陈家府邸附近见过陈少君，只是就连欧冶冕都没有想过，陈家的这个幼子天赋之高居然到了这个地步。
这一战，廖博雅再没有任何的保留，文演天地已经是他的极致，欧冶冕可以感觉的出来，他已经拼尽了全力，这种天赋和状态，即便是在廖博雅身上，都是不常见的。
然而这种状态的廖博雅竟然还只能和陈少君平起平坐，完全占不到任何一丝一毫的便宜。
无形之中，这又把他的思绪拉回到了几十年前的那一天，只是主角是当时的他和陈宗羲而已。
“真是宿命轮回，想不到当年的事情，竟然又再次上演。不过这一次……博雅，你绝对不能输。”
欧冶冕望着大殿中的廖博雅，神情凝重，他几乎将所有的希望都灌注在了廖博雅身上。
这数十年他也培养过众多弟子，指点过许多大文国的天才，但廖博雅的天资依然是他生平仅见，即便放眼整个大文国，恐怕百年之内都找不到可以和他比肩的。
如果连他都无法胜出，整个大文国想要击败大商朝，确立自己儒道嫡系正宗的地位，实现一代代人的愿望，就再无可能。
“为师相信你，你一定会成功的。”
欧冶冕望着前方，眼中闪过一道雪亮的光芒。
而此时此刻，另一侧，大商方面的人同样忐忑不已。
“陈兄，你看到了吗，这孩子的天赋太惊人了。”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文演天地，这可是圣贤级别的文章，这孩子的天赋得多么惊人啊，陈兄，我都说了要让他试一试，你还敝帚自珍，不让他参加！”
……
此时此刻最兴奋的莫过于陈宗羲身旁的两名户部大儒，知道陈少君拿过鹿园诗会的第一名，天赋不会低，但也压根没有想过他会高到这种地步。
这哪里是不低啊，简直惊人！
只凭眼前这一幕，说他是大商朝年轻一辈第一人，绝对无人可以反驳。
“一切还没结束，现在说什么还为时尚早。”
陈宗羲沉声道，依旧是面容古板的样子，但对于熟悉陈宗羲的人来说，一眼就能听得出来，陈宗羲的语气明显缓和，柔声了许多，不再是之前那么冷厉，不近人情。
很显然，陈少君眼下的表现，已经对这位向来严厉的子莒学派掌舵人产生了影响和变化。
“你这家伙，今天过后，你再这么食古不化，禁他的足，我就把他拉到我们学派来，做我的学生。”
那几名和陈宗羲交好的户部官员道，颇有一副要替陈少君打抱不平，扳倒这个老头子的味道。
就凭陈少君表现出的惊人天赋，过了今天，只要他愿意，想要收他为徒的大儒，鸿儒，宗师，大宗师……只怕要从群英殿，一路排到地方州府去。
“不过陈兄说的对，此事关系太大，大商朝能不能维护帝国的体面，维持文道的正统和独立，就看这孩子了！”
另一名户部官员道。
而此时此刻，两人之间的竞争也日趋白热化，两人文章中显现出来的星斗和星斗不停的撞击，就连日月都和日月在不停的碰撞，然而即便到目前为止，两人依旧处于平分秋色的状态，还是没能分出高下。
“现在就看收题了！”
大殿上方，主持集会的天子祭酒望着席位上的两人，淡淡道。
策论有破题，就有收尾，就像一头奔牛，不论放出去多远，冲出多远，到了最后还得拉回来。
破题虽然最重要，但收尾也同样重要，一篇好的策论首尾呼应，才能相得益彰，最大程度的提升文章的品阶。
大殿中，廖博雅沉吟片刻，蘸了蘸墨，很快写下了最后一行字。
“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故万物备于我，明辨其性，因势利导，自然得知！”
最后一笔写完，轰，就好像泻闸之水般，那磅礴的文意如同万马奔腾，从廖博雅的文章中喷薄而出，那一刹那，廖博雅身周的小天地，轰，又是两轮烈日喷薄而出，与之前的那轮烈日，构成了天地人三才之数。
三轮烈日也代表着天地人三皇，暗合了天道。
三者，人之极也！
廖博雅的这片策论，在这一刻，已经达到了极致。
不止如此，当廖博雅落笔的刹那，小天地浑然一体，轰，只见一股股精气从廖博雅小天地中的天地山川，草木虫鱼中升腾而起，轰，眨眼之间，就看到廖博雅的文章精气之中，光影错动，九尊巨大的圣贤虚影从无到有，赫然显现，并且和廖博雅的小天地互为一体，互相呼应，那股浩大、恢弘的气势，足以让任何人为之震动。
——但论文章显圣，显现的圣贤数量，就连王小年都被完全的挤压下去。
“现在就看他了。”
廖博雅停下笔，也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望向了左侧的陈少君。
他的大势已成，磅礴的文意朝着陈少君的方向汹涌澎湃，挤压而去，如果陈少君不能顶住这股压力，完美的收尾，写出与他媲美的意境来，就要被他彻底的碾压。
不止如此，连他的小天地都会被挤压破碎。
古人常用闭门造车来形容学问一道，今人很多以为是贬义词，殊不知这一切都是有缘由的。
如果只是字生烟霞，文烛霄汉级别的文章，自然无所谓，而且大儒之间彼此交流，才能启发灵感，互相促进。
但是到了文演天地这种级别的文章，若是距离太近，文意冲突，一方就会对另一方造成极大影响，甚至使得另一篇稍逊一点的绝世篇章就此夭折，胎死腹中。
这一次的群英殿测试，廖博雅才思顺畅，提前一步完成了作品，已经无形之中占据了先机。
咔嚓嚓，受到廖博雅庞大文意的挤压，陈少君上空的小天地中，无数星辰坠落，整个小天地似乎也支撑不住。
然而此时的陈少君正襟危坐，神色从容，竟然依旧丝毫不乱，下一刻，就在众人的目光中，陈少君提起毛笔，在砚台上蘸了蘸墨，这微小的动作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连廖博雅都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
他要落笔了！
所有人都知道，陈少君要准备收题了。
那一刹，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两人之间最后一决胜负，就连王小年，后者虽然对陈少君满是嫉妒，一直想要打压陈少君，也一样不受控制的看了过来，就好像陈少君手中的那杆笔，有着某种不可思议的魔力一样。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陈少君笔走蛇虺，很快在身前的宣纸上写下这行字，轰，下一刻，一股庞大的，比之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浩大的文意，如同万马齐喑，从陈少君的喷薄而出，轰，三轮烈日同时升腾而出，照耀虚空，而同一时间大道轰鸣，九道圣贤虚影气势磅礴，如威如狱，同样显现在陈少君的文气之中，和廖博雅的文意互相分庭抗礼。
“三才之数！”
“圣贤降临，九九之数，他二人竟然不分轩轾，不相上下！”
大殿内一片惊呼，谁也没有想到，顶着廖博雅的压力，陈少君竟然达到了同样的境界，两人的文意不分高下。
“怎么会这样？”
大殿之中，一名名鸿儒，宗师，大宗师纷纷面面相觑。
两人的文思才华确实令人惊艳，但对于在场的众人来说还有一个头疼的问题，如果两人的文章不分上下，那么接下来该如何分出胜负？
不管是大商朝还是大文国恐怕都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
第三百七十七章 十全十美
对于大商朝来说，这意味着两国之间的争执和冲突还远没有结束，前有欧冶冕，今有廖博雅，再往后，恐怕还有大文国的使者源源不断的来访，这样的争执远不会结束，只是那时候，大商方面还有陈少君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能和大文国分庭抗礼吗？
而对于大文国来说，也同样难以接受，大文国等待了二十年的时间，才等来了廖博雅的机会，费了这么大的心血，却打个平手，如何能够甘愿？
“呜！”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突如其来的悲鸣在大殿内响起，陡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下一刻，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悲惨的叫声。
“啊！我的策论！”
刹那间，就在众人的目光中，只见王小年坚持了许久的文意，终于在陈少君和廖博雅的两面夹击下轰然破碎，化为虚无。
他虽然借助体内的上古圣贤精魄灌注文意，召唤出了七道圣贤虚影，但在陈少君和廖博雅的九五之数面前，也要黯然失色，再也无法支撑，彻底的破碎开来。
“你们两个混蛋！”
王小年简直气的要死，气的发狂，如果不是身为文人，君子动口不动手，又有这么多的师长看着，他早就忍不住动用体内刚刚转化的浩然正气，直接对廖博雅和陈少君两人动手了。
文章精意破碎，也就意味着他想借助这次群英殿机会，成就文道第一人的美梦彻底破碎了！
然而这一切还远没有结束，就在这个时候，大殿中，陈少君的动作再次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快看，陈公子竟然还在写，他的策论还没有写完！”
大殿中，一名文道士子指着陈少君的方向，突然大叫道。
“怎么可能？”
大殿中边缘，大文国上师欧冶冕瞳孔猛地一缩，仿佛被针扎一样，连同其他的大文国使者，以及廖博雅在内，齐齐朝着陈少君望了过去。
文道中的策论在收尾的时候，应该是一气呵成，一笔写完只会呈现出一种变化，绝不会像陈少君这样，落笔之后还能继续写，除非——
“除非他的文章精意博大，收尾部分不同凡俗，蕴含着圣人精意，才能够继续写下去。”
一名大宗师喃喃自语，说出了欧冶冕等人心中的想法。
陈少君这种情况在文道中不是不可能，但绝对是凤毛麟角，极其罕见，而此时陈少君神色专注，写下了最后半句话。
“……知其性而用之，故列星随旋，日月递照，四时代御，阴阳大化，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故制天命者，圣人为尊，此圣人之本！”
制天命而用之，这就是圣人的本质。
很多人把圣人之道看的非常神秘，但陈少君却指出制天命而用之，这才是圣人的基本本质，而圣人恰恰正是其中的佼佼者。
轰！
陈少君此言一出，原本就已经达到一个巅峰的文章精义顿时更进一步，顿时达到了另一个高度。
那一刹那，只见天地摇晃，气流汹涌，一股比之前更加炽烈的精气从陈少君的文章中迸发而出，就在众人的目光中，轰，又是一轮烈日出现在陈少君的小天地中，那炽烈的光明立即就压过了廖博雅的文章。
而这一切还远没有结束，紧随其后，五颗，六颗，七颗，八颗……就在一阵轰鸣声中，足足九颗耀眼无比的金色烈日浮现在陈少君的文章精义之中。
远古时代，传说天有十日，后有天神射日，十去其九，独留一颗太阳。
这番话出自远古时代的典籍《三坟》。
儒道一脉的文章很少能够显现出十日，三日已经代表天地人三才，九字代表九五至尊，至于十……
“十者，十全十美，然而天地之间，万事嫉满，所以很少有人能够凝聚出十日光华，这孩子竟然能够重现远古十日精华，这已经是文演天地的极致了！”
人群之中，一名儒道宗师喃喃自语，深受震撼。
然而一切还远没有结束。
当十日的光华爆发到极致，甚至连廖博雅文章中的三颗烈日光华都被掩盖下去，轰，就在那方小天地的边缘，一道又一道上古圣贤的虚影如威如狱，如同一座座挺拔的山峦，迅速凭空浮现。
仔细看去，那和陈少君的文章精义呼应，突然降临的上古圣贤竟然多达……十位之多。
十轮烈日，十尊圣贤，这是真正的十全十美！
这一霎那，陈少君的小天地已经完全盖过了廖博雅。
砰，只听一阵炸响，就在众人的目光中，廖博雅的文章显圣显化出的小天地似乎承受了一股难以承受的力量，瞬间破裂开来，只是廖博雅的文章显圣并没有像王小年他们那样直接消失，而是——
嗤，就在众人的目光中，廖博雅的小天地竟然如同一缕青烟，没入陈少君的小天地之中，被陈少君的十日十圣贤全部吸收。
而失去了所有的光华之后，廖博雅身前的策论文章，立即显得暗淡无色，就好像一篇最普通的文章一样。
“哗！”
看到这一幕，人群一片哗然，这样的结果是谁也没有想到的，而且同样是文演天地，圣贤之章，一篇文章竟然可以吸收另一篇文章的精义，这是众人之前难以想象的。
这种异象简直闻所未闻。
“不可思议！”
“二龙相吞，竟然还有这样的异象！”
“大文国败了，这回可是败的彻彻底底！”
“这个少年才俊叫做什么名字，好像是叫做陈少君对吗？哈哈哈，想不到我大商竟然还有这样的奇才！”
……
大商朝方面一片振奋，这一刻的陈少君在众人眼中简直是奇货可居。
而另一侧，大文国的众使者就截然相反了。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博雅怎么可能会输！”
“那篇文章有问题，一定有蹊跷！”
“那篇文章是怎么回事？吞噬精义，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这一定有问题，必须重新再考一次！”
一名名大文国使者急声大叫，激愤不已。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阴沉着脸的大文国上师厉声呵斥，打断了。
“住口！”
“可是上师——”
一名使者还想争辩什么，兹事体大，大文国准备了二十年的时间，眼看就要落败，这如何能够承受？
“闭嘴！别的也就罢了，你们难道还怀疑上古圣贤吗？”
欧冶冕道。
陈少君的文章暗合天地规则，甚至请得十位上古圣贤降临，能够请得上古圣贤降临，就意味着上古圣贤承认了陈少君的文章精意。
这种级别的文章是不可能造假的。
几人的话说到底，等于是在丢大文国的脸面，不但于事无补，反而徒增笑柄。
然而就在大文国众人群情激奋，争论不休时，群英殿中，一直抬头仰望，沉默不语的当事人廖博雅，突然站了起来。
这一举动，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群英殿顿时安静下来，针落可闻。
“这次比试，我输了！”
只听一声长长的叹息，廖博雅终于开口了。
“哗！”
话音落下，群英殿众人顿时震动不已。
谁也没有想到，廖博雅居然会如此干脆坦然的认输。
“公子，不可啊，这场比试至关重要，我们大文国绝不能输！”
一名大文国使者连忙走出来，急声道。
“退下吧。陈公子，我技不如人，甘愿服输。想不到大商朝竟然有你这样的人物，这一次来，能够在群英殿中，和陈兄一起交流切磋文道，是在下的荣幸，博雅，不虚此行。”
廖博雅由衷道，说着揖手一礼。
十位圣贤，十轮烈日！
陈少君的修为明显超过了他一大截，尽管输了这场比试心有不甘，但廖博雅毕竟胸怀坦荡，有君子之风，输了就是输了，还不至于抵赖。
相比起这个，能在同辈之中遇到文道一途的劲敌，来上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试，这……更让他高兴。
“廖兄好胸襟！”
看到廖博雅眼神清澈，并无半分作假，陈少君也隐隐生起了一丝佩服，别的不说，就凭这股君子之风，廖博雅就已经超出了同辈中人许多。
“能遇到廖兄这样的对手，也是在下的荣幸。”
陈少君站起身，也揖手回了一礼。
而后方，大文国上师欧冶冕也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君子绝交，不出恶言；忠臣去国，不絜其名，廖博雅不愧是他看中的弟子，只凭这副心胸气度和心态，他未来的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这一次的失败，对他日后应该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不过欧冶冕的目光只在两人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便迅速离开。
“陈兄，这一次你又赢了！”
在众人的目光中，大文国上师分开人群，突然找到了大殿角落的陈宗羲面前。
一刹那，两人顿时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一次比试而已，说明不了什么。”
陈宗羲淡淡道，看起来依旧不为所动，似乎他的心境也永远都不可受外物所动般。
“不管如何，输了就是输了，令郎有如此造诣，可喜可贺，未来的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欧冶冕说完这句，便没有再停留。
“我们走吧。”
欧冶冕来到了廖博雅的身旁。
比试已输，众人也就没有了再留在这里的必要。
第三百七十八章 儒首有请
“好了，现在我宣布，这四项比试的结果，这一次群英殿比试，最终的胜出者就是陈少君，陈公子！”
此时此刻，最高兴的莫过于大殿上方的天子祭酒了，毕竟是大商朝儒道一脉的人，陈少君这次获胜，所有人与有荣焉。
“陈公子，恭喜！”
“陈公子，恭喜！”
“陈公子，恭喜！”
……
刹那间，大殿内道贺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这一刻的陈少君当之无愧，成了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等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不服气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陈少君，你不就一篇文章做得好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大殿中，王小年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一手指着陈少君，满脸的不服气。
他真是受够了，这两个混蛋实在是太过目中无人了，特别是陈少君，接连压了他三次风头，只要有这家伙在，自己就注定黯淡无光，甚至就算他的文章仅次于陈少君和廖博雅，也根本没有人留意他。
不管文武，人们只会注意到第一名，谁又会留意一个第三？
“告诉你，就算你拿到第一名，我也依然比你强，你依然不是我的对手，你还没有突破，但我已经早早的是大儒了，而且是最年轻的大儒！”
王小年一把跳上了大青牛的背上，居高临下，手指着陈少君。
“轰！”
下一刻，没有丝毫犹豫，王小年瞬间爆发出了体内刚刚转化的浩然正气，只见天地轰鸣，一道粗大的乳白色精气从王小年全身毛孔中迸发而出，然后迅速汇集成一道粗大的光柱，浩浩荡荡，冲破殿顶，直贯天日。
那股乳白色光芒和一般精气截然不同，里面充斥着一股至阳至刚，无坚不摧，浩大无比的力量。
浩然正气！
他果然突破到大儒了。
哪怕早已预料到了什么，亲眼看到王小年展露出来的修为，依旧让人忍不住震撼不已。
“王小年，你叫住我，就为了这个吗？”
陈少君淡淡道。
而不远处，本来准备和老师欧冶冕一起离开大殿的廖博雅见状也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王小年，似笑非笑。
这一位，看起来还不明白啊！
廖博雅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但却并没有点破。
而对面，王小年闻言，鼻子都要气歪了，什么叫做就为了这个？这可是浩然正气，这可是大儒，而且是年纪最小的大儒！
放眼天下，又有谁能够和他相提并论。
“陈少君，你个王八蛋，你是瞧不起我吗？”
王小年气的破口大骂，他向来自视甚高，向来不怎么将旁人放在眼里，也只有陈少君才能这样，三言两句就将他气的暴跳如雷。
“你多虑了，我并没有这么想。”
陈少君道，依然显得非常淡然。
“你这家伙！我文气比你强，境界比你高，但你就是不愿意承认，对不对？”
王小年逼问道。
“没有，我并没有这么说。”
陈少君道。
“你还敢说。”
王小年正要进一步的逼迫，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起。
“陈公子吗？儒首有令，特命我等在此恭候公子，前往圣庙一行。”
声音未落，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群英殿的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三名发须皆白的老者，这三人微低着头，看起来神色颇为恭敬，只是当众人察觉到三人体内那浩荡的气息，不由纷纷变了脸色。
大宗师！
这三名老者最弱的竟然都是文道的大宗师，他们体内的浩然正气浩瀚无边，如江如海，王小年这位新晋升的大儒，在三人面前简直就有如云朵之于皓日般，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而以这三人大宗师的身份，竟然对此时的陈少君恭敬有加，说是奉为上宾也毫不为过。
“怎么可能，儒首呢？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儒首请他去圣庙做什么，他有那个资格吗？”
陈少君还没开口，王小年就忍不了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可是荆越神童，就算是几天前，他前往圣庙，晋升大儒，成为整个人间界年纪最小的大儒时，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陈少君是什么身份，竟然能让三个大宗师在这里恭候大驾。
这绝不可能，绝对是三个老头子听错了。
他王小年绝不相信！
“这些自然是儒首的命令。陈公子年纪轻轻，却已经达到鸿儒的境界，真是可喜可贺。儒首有言，他会亲自替陈公子主持仪式，将体内的文气转化为浩然正气。”
其中一名老头子开口道。
“哗！”
听到那名大宗师的话，大殿内一片轰然。
鸿儒！
陈少君竟然是鸿儒！
大殿内的士子面面相觑。
这段时间前往圣庙转化文气的士子不少，但大部分只是转化文气，晋升大儒境界，至于鸿儒一个都没有，从大儒到鸿儒，要比从文气零升到大儒难得多，放眼整个人间界，能在这个年纪晋升到鸿儒境的都是凤毛麟角，难觅踪迹。
但是现在，三名圣殿的大宗师竟然说陈少君已经达到了鸿儒境，对于众人来说，未免太震惊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这小子怎么可能是鸿儒？”
这个时候，最震惊的莫过于王小年了。他一手指着陈少君，眼睛都要红了。
他可是荆越神童，是最小的大儒，而且他体内还有上古圣贤的精魄，又得到了众多宗师大宗师的指点，连他都只能成就大儒境界，陈少君这家伙怎么可能比他还强？
而此时此刻，唯一还保持镇定，并没有太多意外的也就只有廖博雅，欧冶冕，以及远处角落中，陈少君的父亲陈宗羲。
“果然是他。”
廖博雅看着陈少君的背影微微一笑。
他之前就已经隐隐有所猜测，一个文演天地能够做出圣贤篇章，力压他一头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
王小年是被嫉妒蒙蔽了心眼，陈少君有这样的表现才是正常的，否则的话，那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老师，我们走吧。”
廖博雅转身望向自己的老师欧冶冕。
后者点了点头，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是大商朝内部自己的事，两人也该离开了。
没有惊动任何人，两人很快就离开了群英殿。
“陈公子请吧。”
就在此时，另一名大宗师级别的老头子开口道，根本没有在意旁边的王小年。
在三人看来，两人之间的争执最多也就是小孩子之间的争吵而已。
“王八蛋！”
王小年低着头，气得咬牙切齿。
鸿儒，鸿儒啊！
为什么他又输给了这个家伙？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超过了他，为什么处处被人压一头？
这家伙难道就是自己的克星吗？
陈少君看着王小年咬牙切齿的样子，心中不由失笑。
这家伙心高气傲，陈少君大也明白他心目中的想法。
“三位老师请稍等我片刻。”
陈少君回头对着三位大宗师躬身一礼，然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调头朝着王小年走了过去。
王小年惊讶的抬起头来，这家伙出尽了风头，难道还想在众人面前再炫耀一次。
“王小年，你其实大可不必。事实上，你已经赢了，至少你确实是年纪最小的神童大儒，不是吗？”
陈少君微笑道。
看着满脸错愕的王小年，没等他反应过来，立即朝着殿外走去。
“三位老师，请。”
三位大宗师点了点头，就要带着陈少君朝着圣庙的方向而去。
而大殿门口，王小年站在大青牛背上，怔怔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这家伙……，竟然夸了自己？
王小年整个人宛在梦中，自认识陈少君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得到陈少君的夸赞。
这可是来自对手的夸赞啊！
“这小子……，是主动认输了吗？”
那一刹那，王小年的嘴角慢慢翘起，随后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主人，这小子看起来还不错啊。”
就在这个时候，大青牛的声音直接在王小年的脑海中响起。
“嗯，不错，看起来确实顺眼了不少。”
王小年心中暗暗道，但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
“哼，什么不错，我本来就是年纪最小的神童大儒，这还用得着他夸赞？不理他了，小青，我们走。”
王小年微昂着头，一脸的骄傲，随即骑着那头大青牛，离开了群英殿。
随着陈少君离开群英殿，大文和大商两国之间的比试也就此落下帷幕。
哗啦啦，随着一阵羽翅震动声，一只只信鸽飞向京师各处，这场比试的结果，包括两位顶尖少年天才之间文演天地的异象也随之传遍整个京师。
“轰！”
片刻之后，整个京师之中，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太好了，大商赢了，大商赢了！”
“自古英雄出少年，哈哈哈，我就知道我们大商一定会赢的。”
“那个打败廖博雅的年轻人叫什么名字？陈少君？好名字，真是好名字！”
……
整个大商文道一脉悬起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大商的百姓也松了一口气，而随着这场比试，陈少君这个名字也随之响彻京师，为整个儒道一脉，乃至天下所熟知。
第三百七十九章 文砖！
“文演天地，十日十圣贤，一个才十几岁的少年，怎么可能有如此天赋，这可是圣贤篇章啊！”
对于各国因为此事而聚集到大商京师的人，对这件事情尤为强烈，要知道在此之前，众人都是不看好大商的，然而最后的结果却震撼了所有人。
“这是圣贤之相啊！赶紧将这个消息传回帝国，这个叫陈少君的少年未来恐怕至少都是圣贤之相！”
很快，一只只信鸽远渡重洋，传入了大商之外的各个帝国。
而此时此刻，太后寝宫之中。
“太后！胜了，大商胜了！您举荐的那个少年做出了绝世篇章，夺得了群英殿第一名，彻底击败了大文国！”
大门打开，一名锦衣小太监，心急火燎，几乎是飞一般的冲进来，砰的一声跪在地上，他的脸色通红，神情激动不已。
“什么？我们真的赢了吗？！”
饶是大商太后经历过大风大浪，心性沉稳，听到这个消息，依然忍不住心神震动，喜形于色，她的身躯猛地坐起，微微前倾，激动道。
“你确定吗？真的没错？”
“太后，此事千真万确。”
小太监头颅贴地，恭恭敬敬道。
“太好了，太好了！”
那一刹那，大商太后顿时长长舒了一口气：
“陈宗羲，你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人是她举荐的，但也仅仅是尽人事听天命，本身并没抱太大希望，但是结果出人预料。
“小妮子，这次你可是立大功了，说吧，你想要哀家怎么奖励你。”
大商太后扭过头来，望向身后的卫蓁道。
“太后言重了，能为太后分忧，为大商分忧，也是蓁儿的福气。”
卫蓁屈膝，微微一礼道。
听到陈少君获胜，她比太后都还要高兴，从陈少君进入群英殿开始，她就和大商太后一起默默等待消息，还好最后的结果并没有让太后失望。
“君哥哥，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
卫蓁心中一片喜悦。
“太后，您若真的想要奖励蓁儿，不如还是奖励少君哥哥吧，他才是这次文道比试的真正功臣。”
卫蓁福身一礼道。
“你这丫头！”
大商太后闻言，不由失笑，卫蓁的那些小心思，她又岂会不知。
“知道了，等到那孩子过来，哀家一定会让陛下重重赏赐他的。”
“谢太后！”
卫蓁大喜。
而与此同时，另一侧，陈少君一走，陈宗羲立即成了整个大殿中的焦点。
“陈大人，恭喜！想不到令郎有如此才华，前途不可限量！”
“还是陈兄教导有方，如果不是陈兄和令郎，这次的文试，后果不堪设想。”
“哈哈，怪不得陈兄没有把他的名字加入到群英殿的名单，原来是不想让大文国事先探知太多，陈兄果然深谋远虑。”
“看来儒首也注意到令郎的才华，竟然亲自替他主持文气转化仪式，甚至还派了三名大宗师来迎接，这可是史无前例啊！陈兄恭喜！”
……
陈宗羲原本站在群英殿最偏僻的角落，但现在，那里却被团团围住，水泄不通，似乎那里才是整个大殿的中心，而四周围一阵阵恭喜和道贺不绝于耳。
儒首的地位是超越学派的，是受到八大学派共同承认的，而且其学问造诣也冠绝文坛，并且远在大宗师之上，受到所有人尊敬。
陈少君能够受到儒首的接见，地位已经和之前截然不同，更不用说陈少君这次胜出，帮忙挽救了整个大商文坛，包括所有学派的颜面。
不管子莒学派之前处于什么地位，这一次的力挽狂澜都得到了众人的尊敬。
最后还是那名地位最高的云纹锦衣太监挤开众人，走到了陈宗羲面前，他一脸笑容，满面红光：
“陈大人，这一次你为大商立下滔天大功，杂家一定会将今天的事情好好禀报陛下，陈大人，您辛苦了！”
说到最后，那名云纹锦衣太监拂尘一摆，看着陈宗羲就像看着一尊福神。
“公公，言重了。”
陈宗羲回了一礼。
即便陈宗羲向来古板，不苟言笑，但面对这么多人的恭贺和道喜，再也无法板住脸。
“陈兄，令郎如此大才，你以后要对他好一点，不能像以前那么苛刻了。”
旁边，一名和陈宗羲交好的户部文官突然调侃着道。
此言一出，周围众人一片哄笑。
陈宗羲的严厉，在京师中，众人还是颇有耳闻的，不管是做学问，还是管教孩子，皆是如此。
而大殿中，陈宗羲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眼中却是微微波动了一下。
以前他绝不会有这种想法，但是这一次，陈少君夺得孔圣诞辰，群英殿集会第一名，并且写出了圣贤级别的绝世篇章，所有这些都让陈宗羲心中掀起了道道波澜。
“或许我真的以前对他太苛刻了。”
陈宗羲心中暗暗道。
不过陈宗羲心中的这些想法，外人不得而知。
有人道贺便有人厌恶，听着满殿对陈宗羲的恭贺之词，远处，吏部尚书谢明远等人的脸色早就黑得像锅底一样，他可不会忘记陈少君与他的独子谢川之间的恩怨。
“哼，有什么得意的，小心捧得高，摔得狠，——我们走！”
说着，转过身来，拂袖而去。
……
且不提陈少君的胜出在整个京师掀起的波澜，片刻之后，京师西北。
“陈公子，到了。”
一辆马车停在官道旁，三位发须皆白的大宗师带着陈少君从马车内走了下来。
“这里就是圣庙了，儒首大人就在里面等着，我们就送陈公子到这里，不进去了。”
三人道。
陈少君跳下马车，放眼望去，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座一人高的金色石碑：
“帝国重地，严禁靠近！”
而石碑周围，就是一名名身材壮硕，如同山峦般矗立的皇室金甲护卫。
“终于到这里了。”
陈少君望着眼前的金色石碑，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虽然从小长在京师之中，但是圣庙，陈少君还真是一次都没有来过，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里早已被皇室划为圣地，同时也是儒首所居，严禁任何人靠近。
陈少君也就是远远看了一眼，也就是一个囫囵，根本没看真切。
陈少君之前其实早就想来圣庙转化浩然正气了，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始终没能来成，如今也算是借得这个机会，顺带完成。
身后三名大宗师亮了一面令牌，几名把守的皇家侍卫立即会意，向着两侧退开，给陈少君让出一条通道来。
陈少君沉吟片刻，很快迈开脚步，走了进去。
金色石碑后是一个巨大的石板广场，陈少君刚刚踏上去，立即忍不住长眉一挑。
“嘶！好浓厚的文气！”
陈少君刚一踏足这里，立即感觉到了圣庙周围无处不在的雄厚文气，不，不只是文气，其中还蕴含了一股股至阳至刚的浩然正气。
那股能量混杂在文气之中，竟然充斥在每一处空间，当陈少君踏足这里，立即明显感觉到一股股浩然正气透过全身的毛孔涌入自己体内。
不止如此，鬼族地界之行，陈少君体内的两张金色书页所储存的浩然正气几乎全部被他消耗殆尽，陈少君回到京师之后，也一直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恢复和补充，但是但陈少君踏足这里之后，一丝丝明显的浩然正气顿时加速朝着陈少君涌动，然后汇聚到金色书页之中，两张金色书页立即迅速“充能”。
照这种进度，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将两张书页全部充满能量。
陈少君暗暗计算了一下，对于这个速度也相当惊讶，虽然早就知道圣庙的存在，但圣庙的功效是他之前根本不知道的。
一路往前走去，整个广场上除了陈少君再无他人，趁着这个机会，陈少君一边前进，一边仔细打量周围，这片广场乍一看非常普通，但是很快陈少君就看到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逆着光线看去，只见这些石板的表面赫然浮现着一道道奇异的纹理，陈少君开始还没有在意，但仔细看时，却赫然发现那是一行行经史文字，而且那些文字并非人为刻上去的，而是浑然天成，就好像这些石板本身就有这些纹理。
不止如此，陈少君分出一缕精神力查探的时候，却赫然发现每块石板内蕴含的文气竟然不亚于一个大儒，这种事情简直闻所未闻。
“这是文砖！”
陈少君喃喃自语，突然明白了什么。
传闻之中，那些没有生命的死物，在长久受到文气熏陶的情况下，经年累月，就会慢慢发生一些变化，变成一些具备强大能量的文道圣物，可以诛邪镇魔，也能够提升人的悟性，开启灵智，这圣庙前的石板，里面蕴含的文气浓得晕不开，并且已经和石板融为一体，没有一丁点的文气外泄，就连陈少君一开始的时候都看走了眼，而需要达到这种效果，至少要近千年的时间。
换句话说，这些石板早在大商立国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并且一直受到文气的熏陶。
但是这怎么可能？
陈少君眼中也不由闪过一丝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