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追查
一个小时后，临近市区的某个网吧内。
几十个蒙面黑衣人站在电脑边，视线看向门口，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网吧中，所有的监控都被拆除，甚至连携带摄像头的设备都不存在。
看到这么大的阵仗，站在门口的王猛猛有些茫然：“牧鸣，这些人是？”
牧鸣解释道：“协助你完成任务的帮手，都是些资深技术人员。”
王猛猛瞪大眼睛道：“你去哪儿找的这么多人，说好一起做死宅，你却偷偷混社会？”
牧鸣无奈道：“这些人和我没什么关系……领导调过来的。”
“你在什么公司工作呀……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王猛猛感叹了一句，随后问道：“他们的能力怎么样？要想协助我，至少得是研究生水平吧……”
牧鸣轻笑道：“放心，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信你。那你在旁边看着，剩下的就都交给我吧。”
王猛猛点了点头，将额前凌乱的长发认真的理到一起绑好。
他深吸一口气，收敛起全部情绪，踏步进入网吧。
李鉴给牧鸣安排帮手时，直接将人数拉满，此时网吧中只剩下一个空位。
王猛猛坐在空位上，整了整衣服。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鼠标键盘的瞬间，眼中闪烁起锐利和狂热的目光。
他戴上耳机，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各位，不管大家来自哪里，是什么身份，接下来你们必须无条件的配合我。”
没有人对他的话有意见。
在座的全都是李鉴请来的人，早就已经将服从命令刻进了骨子里。
哪怕王猛猛真的只是一个不懂事且狂妄自大的毛头小子，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执行他所说的一切指令。
王猛猛点点头道：“那么，开始吧。”
一场属于这些顶级程序员们的战斗，在这不算太大的网吧中拉开序幕。
网吧之外，咒物管理局也有其他的准备。
李鉴在确认牧鸣决定放手一搏后，在各个区域安排了大量的技术人员，以一种吃力不讨好的方式，从网络线路截取所有可疑数据包。
并且将这些数据包传回数据中心即时分析。
牧鸣在网吧外的走廊来回踱步。
虽然他的技术也不差，但此时已经起不到什么关键作用了，接下来的事只能全都交给王猛猛。
电脑的系统早已被替换为Linux，一行行数据字符在屏幕上飞快的刷过。
王猛猛一边操作，一边有条不紊的发布出一道道命令，确保在场的技术人员没有人处于空闲状态。
这一点令牧鸣也是十分惊叹。
即使自己，也不能在这样快速的操作下，同时给这么多人下达命令。
王猛猛对计算机的钻研确实已经到达了一种极端可怕的程度。
只要给他足够的资源，对他来说，世界上任何一台和网络连接的电脑，都是解开了密码的保险箱。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王猛猛的目光愈发的锐利。
忽然，他面前的屏幕闪烁了一下。
牧鸣凝神看向电脑，喃喃念道：“这么快就发现了吗？”
王猛猛深吸一口气，冲所有人提醒道：“在彻底无法操作电脑之前，谁都不要停下来，一号和三号先放弃破解那串数据，你们耽误太长时间了，分享给十三、十四号。”
他的眼中逐渐的流露出迷醉之色，眼前闪烁的字符对他而言就像是酒鬼手中的佳酿，让他的精神抑制不住的兴奋着。
屏幕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快，所有的主机都发出尖锐的狂啸声。
一台台电脑屏幕忽然黑屏，再次亮起时，屏幕上的内容变成了一个笑容狰狞的卡通图案。
失去对电脑操作权的技术人员，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在仍然还在操作的王猛猛身上。
最终，只剩下王猛猛的电脑还未被攻破。
他一边为自己设下重重防御，一边尽力去破解数据信息，眼里只剩下不断闪动的数据。
“砰！”
突然，王猛猛用力的锤了桌子一拳，扭头冲牧鸣道：“襄垣大道233号的仓库，这是定位到的最终地点，快去！”
他的话音才刚落下，面前的显示器便变成黑屏状态。
牧鸣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了一个戴着墨镜的中年男人，若有所思道：“襄垣大道吗？离这不算太远，我们走吧。”
“李组长？”
牧鸣露出惊讶之色，没想到李鉴竟然亲自赶过来了。
王猛猛刚从网吧走出来，李鉴便冲他问道：“方便和我们一起去吗？”
王猛猛爽朗笑道：“有什么不方便的？正好我也想去看看自己的劳动成果。”
“那走吧。”
李鉴点点头，转身下楼。
三人坐上李鉴的那辆辉腾，引擎发出一声轰鸣，咆哮着冲上马路。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个布满爬山虎的仓库边。
李鉴开门下车，毫不犹豫的踹向仓库大门。
厚重的铁门，飞至空中又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仓库中整齐的摆放着上百个机柜，其规模丝毫不亚于一些顶级的超级计算机。
“没找错地方……”李鉴缓缓向前走去。
牧鸣来到电脑前，皱起眉头：“独自一人在互联网纵横，却连键盘都没有碰过？”
他注意到，键盘和鼠标摆在一边，看不出有任何使用过的痕迹。
王猛猛也是一脸惊讶，无法理解自己的对手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牧鸣目光扫视，发现接口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形变，触点上残留着一些漆黑的粘稠物质，心中默默思索：咒物能力吗？
“嗯？”
他突然注意到屏幕上蹦出来一个弹窗，弹窗中显现着一个倒计时，以及一串文字：找到我送给你们的礼物，否则……砰！
李鉴也接着注意到了这串文字，摇头叹了口气：“看来他已经跑了。”
他往前走了十几步，脚下轻轻一踩，一条条裂缝出现在地面的石砖上，紧接着石砖化为齑粉，地面上出现一条向下的通道。
李鉴思索道：“刚才的倒计时还有50秒是吧……”
“是啊……”
牧鸣和王猛猛跟在不紧不慢的李鉴身后。
来到通道尽头，李鉴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玩这么无聊的把戏？”
只见面前的木桌上摆放着一个插着雷管的塑料炸弹，前端放置着一个计时器。
王猛猛看清桌上的物件后瞪大眼睛：“C4炸弹？这东西的爆炸范围貌似……”
“没事的。”
李鉴上前一步，一把扯下计时器。
王猛猛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你会拆炸弹？”
李鉴耸了耸肩：“不会啊，只是好奇这东西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说着，他试图徒手拆解C4，想要看看其内部构造。
“开玩笑呢？！”
王猛猛血压飙升，大声道：“倒计时只剩十几秒了，快跑！”
“旁边还有几个呢，跑不掉的。”
李鉴指了指阶梯侧面，那里也贴合着相同的炸弹。
他一边观察手中炸弹，一边安慰道：“别慌，都是小问题……”
别慌？小问题？
足以把这座仓库炸掉的C4炸弹，是小问题吗？
王猛猛看向旁边和李鉴一样淡定的牧鸣，恍惚的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难不成是自己想多了，其实C4炸不死人？
不，面前这两个人疯了的可能性更大吧！
他没来得及多想，耳边传来长长的“嘀”声提示音，面前的雷管陡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第一百零三章 迷路
王猛猛脸上露出惊恐之色，但也只是持续了几秒，就变成了难以掩饰的震惊。
他忍不住退后一步，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颠覆了他的认知。
只见炸弹爆炸的刹那，李鉴的掌心中涌现出一层淡蓝色的寒冰，地下室所有的C4炸弹，都在刚才那一瞬间被冻结。
并且，炸弹并非是静止状态下被冻结，而是已经被引爆的状态！
炸弹飞溅而出的碎片，火药浓郁的烟尘，本该响起的声浪，甚至是空气中扩散的波纹——都在那一瞬间凝固！
仿佛就像将时间也一起被冻结了一样。
不仅是王猛猛，牧鸣也忍不住在心中惊叹起李鉴的实力。
李鉴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电筒，看了眼满脸震撼的王猛猛，若有所思道：“你朋友，应该不会把刚才的事说出去吧？”
牧鸣立即解释道：“放心，他别的有点不说，擅长保密这一条，妥妥的。”
王猛猛一愣，立即故作茫然的四处张望：“发生了什么？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咦，都忘记了耶！”
李鉴一头黑线的收起手电筒，点头道：“你们先开车回去吧。”
说完便把车钥匙抛给牧鸣。
牧鸣正想问李鉴怎么回去，忽然听到仓库外传来剧烈的“嗡嗡”声音。
“要不要这么大排场？”
当牧鸣来到仓库外时，看到天空中缓缓降落的直升机，忍不住问道：“就因为懒得去给车加油吗？”
他在副驾时特地关注了一下，李鉴那辆辉腾已经快没油了。
李鉴咧嘴一笑：“放心，全都给你报销！反正你们也要回去，开车方便点嘛！”
说着，他顺着直升机放下的软梯攀了上去。
等李鉴离开后，牧鸣和王猛猛面面相觑。
王猛猛沉默一阵，试探性的问道：“这该不会是什么街头娱乐节目吧？”
牧鸣摊手道：“你觉得像吗？”
王猛猛长长呼出一口气，忍不住道：“竟然有这种事存在，以前白活了。还真有意思啊……”
牧鸣启动汽车，虚眼说道：“听到你说计算机之外的其他东西有意思，这事才更有意思……你还住在之前那里？”
“嗯。”
王猛猛又是一阵沉默，接着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到底怎么回事？”
牧鸣露出迟疑之色：“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实在是这事儿还真不太好说。”
看到牧鸣这幅表情，王猛猛明白了什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是为了保护我吗……”
牧鸣没有说话，踩下油门猛地窜了出去。
他很清楚王猛猛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猛猛基本已经对现实生活失去了兴趣，所以才会将心思沉浸在网络的世界，对于他来说，那里同样代表着无限。
要是让他知道面临生死危机时有可能成为咒师，前往咒物沙盘。
他多半会人为的制造出点危机，从而为自己的生活增添一些乐趣。
然而，牧鸣并不希望他去感受这样的乐趣。
在外人看来，咒师就像是一群超人，拥有超凡脱俗的力量，无所不能。
但实际上，咒师不过是在无限的危机中苟延残喘的可怜人，这一场沙盘出来只手翻天，下一场沙盘或许就成了一具枯骨。
“那就不问你了。”
王猛猛摆了摆手，随后表情郑重：“不管你现在经历着什么，保护好自己。”
“放心，我心里有数。”
牧鸣脚下油门重踩，引擎发出一声咆哮，带着二人一路疾驰。
等把王猛猛送回去，牧鸣顺便加了箱油，干脆也不急着还车，驱车向家中赶去。
此时已是暮色渐沉。
望着高架两侧划过的一栋栋灯光璀璨的高楼大厦，他的恍惚的产生一股不真实的感觉。
他伸手触向车机屏幕。
李鉴的这辆辉腾虽然披着老旧的车壳，但其内部大多数东西都是新的，包括私人订制的顶级音响。
一首舒缓悠扬的轻音乐缓缓响起，声音掩盖了路面噪声，让他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与现实分隔开的异世界。
刚下高架不久，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映入他的眼中。
“嗯？”
牧鸣露出疑惑之色，驱车靠近对方，接着降下车窗：“在执行任务吗，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行走在街道上少女回过头，露出疑惑之色：“你认识我吗？”
“又忘了呀……”
牧鸣轻笑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们之前一起执行过任务，市二医院的那个医生，还记得吗？”
弥月依歪着头，思索了几秒后摇摇头：“忘记了。”
牧鸣不以为意道：“那就当是初次见面吧，我叫牧鸣，是你的队友。”
弥月依犹豫了一下后问道：“你知道我住在哪儿吗？”
牧鸣疑惑道：“迷路了？”
弥月依摇摇头：“没有啊，就是忘记怎么回去了。”
“这不就是迷路了吗……”牧鸣无奈道：“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半个小时后，他将车停在了一条空旷的街道上，询问道：“想起来什么了吗？”
弥月依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钥匙：“想不起来，不过能把门打开应该就是走对了。”
“虽然是这么个道理……算了，我送你上楼吧。”
牧鸣有些不放心，下车替她打开车门，领着她坐上电梯。
来到门口，弥月依将钥匙插进锁孔，缓缓将门推开。
“啊……走对了。”
弥月依得意的晃了晃钥匙，接着道：“谢谢你！”
牧鸣摆摆手：“不用这么客气，好歹也是一起执行过任务，多少也算有点交情了吧。”
弥月依有些不好意思道：“但是我不记得了。”
牧鸣挑眉问道：“失忆的副作用会持续多久？”
弥月依努力的回忆了一会儿后道：“好像会越来越久。”
牧鸣皱起眉头：“和李组长申请休假吧，你这种状态不适合继续执行任务。”
“不，我要继续，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应该得到救赎！”
弥月依目光坚定，沉声道：“每次感受到他们所经历的痛苦时，我都会庆幸自己选择帮助他们，否则永远都不会有人理解他们的痛苦。”
牧鸣闻言一怔，随后轻轻摇头：“就算不肯放弃任务，至少也稍微控制一下频率吧，你要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们的痛苦就真的永远无法被人理解了。”
“明白了，我会好好休息的。”
弥月依将身子缩进屋内，露出脑袋从门缝中看着牧鸣。
“行，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下次再见。”
牧鸣摆摆手，转身走向电梯。
身后，弥月依轻声道：“路上小心。”
第一百零四章 抉择
到家后，牧鸣倒在床上便立即睡去。
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刺目的骄阳透过窗帘缝隙照在地板上，即使空调温度已经调至最低，也仍然能够感觉到夏日的燥热。
牧鸣一番洗漱后，叼着面包坐到了电脑前。
他滑动鼠标打开了作者后台，开始浏览评论。
看了一会儿，他惊讶的发现，已经有不少的读者，正在自发的寻找和最新的故事中那所鬼校相关的信息。
某位读者认真的阅读后总结出一条规律。
当牧鸣写一些和现实无关的题材时，只是单纯的在写故事，吃不到什么瓜。
但如果写的现代背景的剧情，会有很大的可能真的与现实产生联系。
所以，在最新的剧本出现时，大家立即将这当做一场收集信息的挑战，期待能找到什么令人大吃一惊的消息。
牧鸣皱起眉头喃喃念道：“不太妙啊……”
根据昨天王猛猛给出的消息来看。
文渊中学明显有非正常的力量介入，不然根本无法解释那些诡事。
无论是老师和学生，都被轻而易举的洗脑。学生失踪后，甚至找不到任何存在过的痕迹，社会舆论上也没有激起半点浪花。
做出这件事的，更像是一个隐藏在暗处，报有特殊目的的组织。
如果仅仅是一个咒师就能够做到这一切，那这个人的实力一定强到夸张。
无论具体是哪种，这样的存在，对自己的读者们来说太危险了。
“现在把相关章节删了，会不会产生反效果……不删的话真的被找到了怎么办？唉，麻烦！”
牧鸣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随后拿起手机给王猛猛发了条消息，让他帮忙隐藏文渊中学发生了一切。
王猛猛很快发来回复，内容十分嚣张：别慌，连我都查了一个小时，他们根本不可能查得出来。
牧鸣放下手机，松了口气，决定先不去关注这边的事。
倒不是因为他真的认为不可能有人查得出来，而是他非常熟悉王猛猛。
以王猛猛的性格，既然放出了这样的大话，为了防止今后打脸，肯定会自己偷摸的去将文渊中学的消息封锁。
想到下午要见唐映雪和赵舒雅家长的事，他的心中忽然产生一丝犹豫。
唐映雪和赵舒雅，以及她们的父母，此时都没有半点从前的记忆，不会因为曾经经历的种种而痛苦。
如果由自己去揭开这道伤疤，双方固然可以因此相认，但之后他们必须隔着一个世界，经受无法真正在一起的痛苦。
这样的结果，对双方来说真的好吗？
“这就是当初不喜欢掺和别人的事的原因吧？”
意识到这点后，牧鸣就开始有些头疼了。
他是个随性的人，但这种随性一向建立在不会影响他人的情况下。
如果自以为是的帮助这两对父母，代价是他们可能需要面对难以承受的痛苦，作为旁观者，自己真的有资格替他们抉择吗？
想了一会，没有得到结果，牧鸣将视线落在一旁放置的几个箱子上。
里面装着的是昨天上午给李土生买的书。
“算了，不管怎么样，也只有当事人才有资格做出选择。”
他的精神力包裹住身边的几个快递箱，手腕处的咒物印记闪现而出。
眼前画面闪动，牧鸣来到别墅客厅。
客厅的沙发上，身上缠着纱布的龙虾仁正津津有味的看电视。
听到身后有声音，龙虾仁转过头，诧异道：“主人你咋来了哩？”
“来看看你，恢复的怎么样了？”
牧鸣放下箱子，坐在沙发的另一边。
龙虾仁嘿嘿一笑：“好的很，上次我就发现了，不管外面受了什么伤，只要没死，在这里面都能恢复过来。”
牧鸣微微点头：“那就好……李土生他们呢？”
“新来的那个老师？”龙虾仁翘着二郎腿道：“带着那两个小妮子跑去学校了，说是好久没去教室上课，想要重新去找找当老师的感觉。”
“这样啊……”牧鸣想了想后道：“龙虾仁，我问你个事。”
“嗯？你说。”
龙虾仁关了电视，扭头看向牧鸣。
牧鸣沉吟道：“回忆起从前的一切，有没有给你带来过什么痛苦？”
龙虾仁沉默片刻，回道：“知道自己成为异界的亡灵，错过了女儿的青春，想起不堪回首的过往，当然会痛苦。”
牧鸣又问道：“后悔吗？”
“后悔？”龙虾仁深吸一口气道：“因为痛苦后悔吗？不，我只觉得感激和庆幸。主人，如果我不记起这一切，不与莹莹相认，这孩子会变成什么样？”
牧鸣有些纠结，龙虾仁的状况和唐映雪她们那边不太一样，似乎没法类比。
作为一个老父亲，能够让女儿快乐，他当然不可能后悔。
但唐映雪这边，现在他们是互不认识。
就算永不相见，也不会给他们带来什么痛苦。
牧鸣起身拿起地上的箱子：“行，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看看他们。”
来到教学楼附近，牧鸣很快锁定了三人的位置。
走到二楼图书馆旁边的教室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朗朗读书声。
从窗口往内看去，唐映雪和赵舒雅认真的朗读着书上的内容，李土生手拿一本教科书，一脸满意的点头。
李土生注意到窗外的牧鸣，放下书走进教室：“小兄弟，你回来啦？”
牧鸣指向地面的箱子：“李老师，你要的书买来了，还有些没到货，到时候再给你送进来。”
李土生面露欣喜之色，惊讶道：“买了这么多？”
“花了一个月工资呢。”牧鸣在心中默默说了一句，接着道：“加上后面的，应该够她们俩用一年了。”
说话间，唐映雪和赵舒雅也跑了出来。
唐映雪甜甜一笑：“牧哥哥，下次回来你多带点好吃的嘛！我听那个小丑叔叔说，他有个女儿，每次来看他的时候都会带很多好吃的。”
“呃……女儿，带很多好吃的吗……”
牧鸣干咳一声：“行，下次给你们带。不过我得提醒一下……要是你们龙叔叔的女儿带东西进来，可千万不要贪吃去抢哦！那是他们父女间独属的甜蜜。”
唐映雪轻哼一声：“我们才不会呢，又没有嘴馋到那种地步！”
赵舒雅赞同的点头。
李土生拆开箱子，兴奋的捧着一本本书，一边看一边啧啧感叹：“都是好书啊！都是孩子们需要的好书！”
牧鸣回道：“李老师有什么需要的也尽管说，能拿得进来的，我都会尽量拿进来。”
李土生笑呵呵道：“够了够了，这些书就已经是无价之宝了。”
牧鸣点了点头，随后露出思索之色，将目光落在唐映雪和赵舒雅身上，考虑了片刻后道：“你们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们说。”
第一百零五章 诚意不够？
李土生抬起头，诧异的看向转身离去的牧鸣。
唐映雪和赵舒雅没有多想，蹦蹦跳跳的来到隔壁教室。
牧鸣仔细斟酌一番后，试探性问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学校之外的其他记忆？”
“学校之外的其他记忆？”唐映雪眼睛微睁，小嘴微微撅起，眼眶突然间充盈泪水：“我，我们……呜呜呜，我们什么都不记得了！”
赵舒雅也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不记得了……”
两个少女突然情绪大变，牧鸣茫然道：“哎？我这还什么都没说，怎么还哭起来了？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呀……”
“嘤嘤……”
唐映雪蹲下身子，脑袋埋在膝盖中，声音哽咽道：“不记得了呀！”
赵舒雅被她的情绪感染，悄悄抹眼泪，轻声说道：“我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呜呜呜！”
唐映雪哭得更大声了。
场面一度失控。
牧鸣手足无措的看向二人，顿时傻眼：“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正在这时，李土生从窗户外探出个脑袋，面露疑惑：“牧小兄弟，这是怎么了？”
牧鸣一脸懵逼。
怎么了？
我哪儿知道怎么了？
他扭头看向李土生，心中忍不住冒出来一个想法。
如果现在去问李土生同样的问题，这个中年男人会不会也蹲在地上抱膝痛哭？
想到那个画面，牧鸣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过李土生也是从咒物沙盘中被带出来的，或许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李老师……”牧鸣深吸口气：“我想问一下，你还能不能回忆起来到这群学校之前发生的事？”
李土生听到这话后皱起眉头，随后摇头道：“不记得了，说实话，在你提问之前，我甚至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身世。”
牧鸣松了口气，李土生的反应还算正常。
李土生语气中带着几分痛苦，又接着说道：“不过，如果你刚才问了她们俩这个问题，我大概能理解她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嗯？”
牧鸣露出疑惑之色。
李土生解释道：“在你提问后，我尝试去思考答案。最后发现心里突然涌现出一股难以掩盖的悲伤……大概，是因为遗忘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牧鸣心中思索。
即使什么都想不起来，被封藏的感情依然会影响情绪么……
看来自己提出这个问题，就已经算是替她们做出选择了。
唐映雪和赵舒雅片刻后缓了过来，眼巴巴的看着牧鸣：“牧哥哥，快救救我们，好奇怪的感觉，我们好像被心魔入侵了！”
“哪来的心魔……”
牧鸣一头黑线，停顿了一下后问道：“唐映雪，赵舒雅，你们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李土生听到这话，目光一震，主动凑了上来，欲言又止的想要说些什么。
唐映雪毫不犹豫道：“想！”
牧鸣提醒道：“不过，就算你们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现在的生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反而会增加许多无端的痛苦。”
唐映雪似乎明白了什么，目光坚定道：“就算是这样，我也想知道一切！那些事……应该对我非常重要。”
赵舒雅附和着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牧鸣微微点头：“行，我明白了。”
看样子，即使她们真的失去了从前的记忆，但心底的感情是不会失去的。
人类本身就是由无数的记忆组成的情感动物，缺失的那部分记忆，并不会让她们更快乐，只会让她们不完整。
离开教室后，李土生跟了上来，语气犹豫道：“小兄弟，你说的记忆……”
牧鸣叹了口气，摇头道：“李老师，很抱歉，唯独关于你的信息，我还什么都没查出来。”
现在甚至还无法确定李土生到底来自咒域还是现实。
李土生眼底的落寞一闪即逝，随后咧嘴笑道：“不碍事，其实只要这两个孩子能够开心，我这个当老师的也就开心了。”
“那李老师继续上课吧，我晚点再回来。”
牧鸣微微点头，打了声招呼后离开咒域。
回到房间后，看时间还早，牧鸣来到厨房切菜做饭。
做完后，又顺便把正在纠结点什么外卖的龙莹莹拉过来一起吃了一顿。
最近，龙莹莹学会了点外卖。
点了几次好吃的后，她便将自己要努力学好做菜的想法给忘得一干二净。
由于美食种类实在太多，她总是会在饿的不行时才被迫在几个喜欢的美食中选出一个。
接着，就在门口坐着，睁大眼睛等待外卖小哥上楼，期待着美食能够尽快到达。
以至于附近的外卖圈传出一个消息：这栋楼里有个美少女长期遭受家庭暴力，天天吃不饱饭，每次都和饿死鬼在门口可怜兮兮的等外卖。
这一消息顿时引起了外卖小哥们的同情。
于是，凡是龙莹莹点的外卖，都会或多或少的提前送达。
龙莹莹也发现，外卖小哥对自己似乎挺热情的，总是关心自己外卖够不够吃，需不需要帮忙什么的。
不知道真相的龙莹莹对此十分开心，更加愿意在门口等外卖，期待着外卖这次能提前多久送达。
她与外卖小哥，倒也像是形成了某种奇怪的良性循环……
吃早饭后，牧鸣顺手打扫了一下屋内卫生。
随后又下楼去附近超市斥巨资买了几瓶好酒，送给了楼下的秦论道。
秦论道打开门，醉醺醺的睁开眼睛，看清牧鸣手中的酒后眼睛一亮，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很上道啊！”
随后，接过酒“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牧鸣对此不以为意。
现在家中多了个龙莹莹，适当的与秦论道这个超级保镖多交流交流还是没坏处的。
晚上八点，小区门口不远处无人的街道。
两辆车停在牧鸣面前。
停在前面的劳斯莱斯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脸色憔悴的看着牧鸣：“不知道我们唐氏集团哪里得罪小兄弟了，您跟我说一声，我们这就改正。”
牧鸣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后面那辆大众上也下来一对夫妻，中年女人面带哀求的看向他：“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你，请别把那个消息给发出去！”
牧鸣嘴角微微抽动。
什么发展？
说好的邀约呢？王猛猛分明用什么手段威胁他们了吧！
他干咳一声，解释道：“你们误会了，我是来找你们谈别的事的。”
唐映雪的父亲唐福天，以及赵舒雅的父亲赵成亮同时紧锁眉头。
随后，唐福天沉声道：“您的意思是，看不到我们的诚意，是不会跟我们谈这件事的是吗？”
赵成亮连忙道：“诚意这方面，全都好商量的！”
牧鸣摆手：“不需要你们……”
唐福天郑重其事道：“唐氏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小兄弟觉得够诚意吗？”
“我们赵家就只能拿的出一个商铺，其他诚意我们会慢慢凑的！”
牧鸣一阵头大，摇头道：“所以说，你们肯定是误会什么了！”
唐福天连忙道：“小兄弟还是觉得没有诚意是吗？如果还有其他要求……”
牧鸣立即打断了他，脸色带着几分威胁：“你们确实诚意不足，接下来老实的回答我的问题，否则……哼哼！”
唐福天与赵成亮对视一眼，皆是松了口气。
牧鸣心中万分的郁闷，怎么这么贱得慌呢？
这才叫敬酒不吃吃罚酒吧！
王猛猛到底是抓了他们什么把柄啊？
顶级黑客，恐怖如斯？！
第一百零六章 孤独的侦探（一）
“百年难遇的凶杀案，诡谲多变的发展，古老的城镇中，荒诞无稽的案件究竟由谁来勘破？”
“由混乱的线条构建出的清晰世界中，人们扮演着属于自己的角色，虚伪的面具下，谁才真正的清醒着？”
“这是由无数故事组成的城镇，你是一个侦探，但办案只是你的任务之一，你的存在是为了让读者们感到愉悦。”
“任务目标：扮演属于自己的角色，否则将遭到世界抹杀。”
显现出这几段文字的场景，是在一片浓郁的灰雾之中。
牧鸣才刚看完这几行文字，眼前的灰雾迅速散去。
“福尔斯先生，请不要妨碍警方办案，像你这样的三流侦探，还是待在壁炉边看看时事新闻更好！”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不满的斥责。
牧鸣这时才看清了面前的一切。
这是一间维多利亚式风格装修的客厅。
巧克力色真皮沙发贴墙摆放，与棕色的羊毛地毯及原木地板相得益彰，墙上挂着三副整齐排列的画作。
沙发正对面是红砖壁炉，燃木在关闭的炉门内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使屋内笼罩着一股暖意。
只不过，房间内存在着的，并不是什么温馨暖人的场景，而是——
一个瘫软的身躯正倚靠在旁边的会客沙发上，黑色的血块凝固在脑袋的左侧，无法看清黑色印记下被遮掩的伤口是什么模样。
几个警察正围绕着尸体仔细的记录着，一个留着小胡子，脸色板正的中年警官盯着牧鸣。
刚才那句嘲讽，就是由他口中说出。
牧鸣搞清了眼前的状况。
自己是一个侦探。
正在命案现场。
按照任务描述来看，目标应该是扮演好侦探这个角色。
问题是……队友呢？
是隐藏在人堆里，与自己一样扮演着属于各自的角色。还是说，这就只是一个单人副本？
说来话长，不过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中年警长发话后三秒钟内。
他低下头，注意到自己正穿着一套布满褶皱的西装，手中拿着一根烟斗。
他清了清嗓子，瞥了眼警长的胸牌，懒洋洋道：“密斯警长，不要被偏见蒙蔽双眼，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懂得利用他人达到自己的目的才对。”
既然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至少要先留在命案现场才行。
密斯冷哼一声，态度明显缓和了几分：“工具也有好坏之分！”
“那我绝对是最令您满意的那个。”
牧鸣咧嘴一笑，点燃手中烟斗，假吸一口后来到尸体旁边，一边观察一边问道：“有没有人能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
密斯撇了撇嘴，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旁边的警察连忙解释道：“来到这里时，房间的门窗都是紧闭状态，死者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尖头锤，应该是自杀。”
“呃……”
牧鸣无语的看向表情惊恐的死者。
这是自杀？
果然，在侦探小说中，警察都是为了陪衬侦探而存在的。
牧鸣只好故作深沉的皱起眉头：“发现他的时候，他是哪只手拿着锤子？”
警察悄悄回忆后道：“左手。”
牧鸣摇摇头道：“他的伤口也在脑袋的左侧，如果想要造成那样的重伤，必须要右手拿锤才行。”
说着他做了一个右手挥动的动作。
密斯恰到好处的站了出来：“所以你认定这是他杀？”
牧鸣围绕着尸体缓缓踱步：“没错，不仅是他杀，而且还是……密室杀人事件！”
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忍不住在心中又吐了个槽。
密室杀人，还真是虽然非常老套，又很容易制造神秘感的案件类型……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所有的警察包括密斯在内，都恍然大悟的点头。
密斯脸色凝重：“没想到竟然是密室杀人事件！”
真的没想到？
牧鸣瞪着死鱼眼看向密斯，心中默默道：好歹也是警长级的人物，这是故意为了配合我而扮傻？你丫的该不会是抽到警长身份卡的队友吧！
牧鸣接着问道：“死者是怎么被发现的？”
旁边的警察解释道：“是住在楼下的莫娜女士报警的，她听到楼上有剧烈的响动声，接着赶忙上楼，发现门打不开后就立马报警了。”
“离现在过了多久时间？”
“三个小时，报警时间是下午四点钟。”
“你们花了多久赶到？”
“五分钟，警局和扇贝街只隔了几条街道。”
“这样吗……”
牧鸣摸着下巴，露出思索之色，随后问道：“莫娜女士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警察看向手中的小册子道：“是死者的表妹，这次是趁着假期来这边旅游。”
牧鸣双手环抱，手指轻轻的敲击着肩膀：“可以把卷宗留下，让我独自调查一下现场吗？”
现实中，如果想要勘破一场命案，需要许多部门的协调帮助，同时也要考虑大量的意外情况。
但现在经历的毕竟只是一个预先设定好的故事。
作为侦探的他，不需要考虑那么多的意外，只需要找到所有的线索，再将这些线索凑成完整的图画，最后锁定凶手就行了。
这时，一旁的密斯突然咆哮道：“福尔斯，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你只是一个侦探，没理由一个人留在犯罪现场！”
牧鸣有些诧异的看了眼突然暴怒的密斯。
这算是NPC的提醒吗？
刚才自己做出的选择，不符合故事的发展了？
牧鸣拿着烟斗吸了一口，烟雾从口中漫出，随后来到密斯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警长，别误会，我只是想支开无关人员，让凶手放松警惕，谁也没法确定他在哪，不是吗？”
密斯冷俊的脸色恢复几分：“这没有意义。”
“我只想快点破案。”牧鸣耸耸肩：“对我们侦探来说，荣誉是无用的玩具，让人迷醉的，仅仅是用细节拼凑出事件全貌的刹那！”
“你是说……”
密斯眯起眼睛。
牧鸣摊手道：“案子结束后，不会有人知道我的存在。”
密斯脸上的表情彻底平复，转身看向其他警察：“好了，孩子们，无用的调查结束了，现在，立即离开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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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公务繁忙，事多压身……导致月初就断更了这么几次。这个副本的大纲已经抽空写完了，会是个长副本，最迟明天恢复更新，尽量协调好时间，抱歉抱歉……
第一百零七章 孤独的侦探（二）
警员被驱散后，屋里只剩下密斯和牧鸣。
牧鸣微微思索，随后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元芳，你怎么看？”
“福尔斯，你在说什么？”
听到这话，密斯皱起眉头，疑惑的看向牧鸣。
牧鸣心中叹了口气，面不改色的扯开话题道：“是我们那的方言。”
这句话让他确认，警长密斯并不是自己人，只是一个沙盘中的NPC。
同时，他意识到，只要有个合理的解释，并不需要完全的按照所扮演的角色的行为逻辑去做事。
比如说出不符合人设的言语。
密斯虽然不满于牧鸣的态度，但还是大概解释了一下情况。
死者名为雷哲·查尔斯，是个无可救药的赌鬼，继承了家中的财产之后，整日挥霍无度。
本应该是富二代，吃喝不愁的他，最后只留下了现在这栋房子。
身上没有钱，他也不敢卖房子，就将一楼卧室租给了别人，凭借微薄的租金沉迷于酒精无法自拔。
牧鸣沉吟道：“密斯警长，检测后的死亡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
他的视线落在尸体上，几块大面积的暗红色斑覆盖住衣服外的皮肤。
即使牧鸣不是医科专业的学生，也能够通过这明显的尸斑判断出死亡时间绝对不是下午四点。
听到牧鸣的提问，密斯眼中带上异样，接着沉声道：“死亡时间大概在三天前，十二月二十五日。”
“圣诞节？还真是挑了个好日子……”
牧鸣有些诧异的点点头：“除此之外掌握的信息呢？”
“根据雷哲的妹妹莫娜所说，当天雷哲只与三个人有过接触，一个是他的流浪汉赌友威尔逊，一个是他的租客鲁特，最后是他的大学同学杰森。”
“暂时是将他们三个作为主要嫌疑人。”
没有其他警察在场，密斯此时也不再那么介意和这个侦探分享相关情报了。
牧鸣摸着下巴，按照一般侦探小说的套路，这三个人应该或多或少都与雷哲有点恩怨。
忽然，他目光一动：“莫娜没有嫌疑吗？”
看似无辜的女人，同样是侦探小说中极佳的怀疑对象。
密斯皱起眉头，迟疑道：“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牧鸣打个响指：“警长，麻烦你把那三个人都带过来审问一番，我留在这找找其他的线索。”
密斯正要点头，忽然意识到不对，吹胡子瞪眼道：“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三流侦探指挥了？”
牧鸣摊手道：“警长应该很清楚我是不是三流侦探吧？这不是在帮我，是在帮你自己。”
密斯目光变换不定，最终转身离开屋子，沉声道：“你最好不会破坏什么关键线索！”
“砰！”
房间门关上，牧鸣松了口气。
通过密斯警长对自己的容忍度来看，他大概推测出自己在当地名声应该不错——许多小说中，侦探与警察的关系也并不是那么水火不容。
现在看来，是猜对了。
牧鸣将视线转回屋内，开始调查。
他来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
斜阳透过浮沉照亮了屋子，窗外车水马龙，喧闹的商客居民们来来往往。
“以十九世纪末的嘤国作为时代设定吗？倒是让福尔斯这个名字显得更加合适了……”
牧鸣望向窗外，街道上汽车与马车并行，路过的女子身穿带有荷叶边、蝴蝶结、褶皱公主袖、羊腿袖等样式的服饰。
男性则是穿着接近现代的燕尾服以及深色西装，力求展现出自己别具魅力的英伦绅士风格。
十分明显的维多利亚风格。
他的注意力忽然被窗沿上的一个看不清纹路的手印吸引，眯起眼睛缓缓道：“窗沿外有手印，但窗户是被锁死的状态……是凶手尝试翻窗进入失败，还是特地留下来迷惑警察的线索？”
他从窗边走开，来到露出了一条细缝的柜子旁，拉开后看向堆在底部的衣服。
衣服上有被重物压过的痕迹，显现出未被抖平的褶皱。
接着，他将目光落在桌上的金属钥匙上，喃喃念道：“刚才警察没有否认这是密室杀人，这应该是屋内唯一的一把钥匙吧……”
牧鸣又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后，没有再发现什么其他异常。
他拉开木门，注意到闪耀着金属光泽的锁芯与木门连接处，有些细碎的木屑。
“这要是侦探游戏的话，密斯应该已经把嫌疑人带过来，然后开始推理了吧？”
确认屋内没有什么其他线索后，牧鸣摇了摇头，转身来到楼下。
两个警察驻守在房子的大门外，客厅中，一个女子正悄悄的抹着眼泪。
牧鸣迈步来到她的身边：“莫娜女士是吗？”
金发碧眼的莫娜抬起头，有些发红的眼睛茫然的看向牧鸣：“你是谁？”
牧鸣行了个绅士礼，解释道：“我叫福尔斯，是个侦探。”
“福尔斯？”听到这个名字，莫娜睁大眼睛：“你就是那个名侦探福尔斯？”
牧鸣微微一愣，不仅是个侦探，而且还是名侦探吗？
怪不得密斯的态度那么暧昧，一副想赶自己离开又下不去手的模样。
他干咳一声：“名侦探算不上，只是在破案上有独到的见解罢了。”
莫娜尽量抑制住自己哀伤的表情，站起来躬身道：“福尔斯先生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尽管说。”
牧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伸手示意莫娜也坐下，接着道：“我需要你详细的描述一下圣诞节那天发生的一切。”
莫娜茫然道：“圣诞节？”
牧鸣点头道：“根据你表哥的身体特征来看，他死于圣诞节的那一天。当然，也有可能是后一天，只是那一天比较特殊，需要重点关注一下。”
莫娜垂下头，露出思索之色：“那天我和表哥接触的时间很少，不过大概知道有哪些人来到了家里……刚才和警察说过了。”
“我需要更加细节一些的信息。”牧鸣询问道：“那天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莫娜摇摇头：“不记得了。”
牧鸣安慰道：“别着急，咱们从头到尾捋一捋，从最开始说起吧。”
第一百零八章 孤独的侦探（三）
在牧鸣安慰和鼓励的眼神中，莫娜慢慢平静，努力的开始回忆：“那天早上，哥哥说想要给我买件新衣服，就去了斯沃科那，然后……”
“等等。”
牧鸣打断她：“斯沃科？他和你哥哥是什么关系？”
在密斯提到的三个人中，并没有这个叫斯沃科的。
莫娜解释道：“哥哥还没落魄的时候，曾借给他过一笔钱，后来缺钱时就会去找他讨债……”
她想了想补充道：“斯沃科总是说自己的钱已经还完了，但是哥哥说还差很多利息。”
“去讨债么……”
牧鸣摸着下巴喃喃念叨了一句，接着问道：“那天他要到钱了吗？”
莫娜表情带上几分哀伤：“后来，哥哥给我买了新衣服。”
牧鸣点头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时是什么状态？”
“是将近晚上回来的，当时脸上带着淤青回来了。”
莫娜认真道：“是威尔逊干的，哥哥回来后一直在破口大骂。”
牧鸣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威尔逊，那个赌友是吧？和赌友闹了矛盾……他们经常这样吗？”
“不知道。”
莫娜摇了摇头，接着又报出租客鲁特和大学同学杰森的名字。
这两位是在雷哲回来后才与他们接触的。
牧鸣一边思索一边问道：“其他的呢？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怪事？只要是关于你哥哥的，任何事都行。”
“怪事？”莫娜冥思苦想，恨不得重新回到那个时候。
她忽然眼睛一亮：“杰森送哥哥回房间离开后的一段时间，房间内传出过奇怪的金属摩擦声。”
牧鸣又问了不少莫娜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将屋内收集过的线索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确认暂时找不到什么其他线索后，转身离开了房子。
来到大门口，牧鸣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
按照一般侦探小说的设定来看，至少要等到把犯罪嫌疑人给抓过来，分别审问，经过详细的推理才能推测出真凶。
那么，现在应该得先找个地方休息去了。
自己作为名侦探，至少应该有个什么事务所吧？
牧鸣的视线锁定一个挑着扁担的壮硕大妈，停在她的面前：“美丽的女士，请问你知道要怎么找到大名鼎鼎的名侦探福尔斯吗？”
大妈停下脚步，诧异道：“福尔斯？你是说那个福尔斯？”
牧鸣点头：“没错，就是那个福尔斯。”
大妈疑惑道：“那个侦探福尔斯？”
牧鸣微笑点头：“没错，就是那个侦探福尔斯。”
大妈好奇道：“那个很有名的，在报纸上出现过的侦探福尔斯？”
牧鸣微笑：“没错，就是他！”
大妈摇摇头：“我不知道。”
牧鸣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后开口吼道：“不知道你就直接说啊！”
大妈摊手，无辜道：“我说了啊。”
看着远去的大妈，牧鸣看向街边的一个乞丐。
正当他想要上前询问，乞丐一脸神秘的迎了上来：“福尔斯先生，你上次让我调查的事有消息了。”
熟人？
牧鸣眨了眨眼，询问道：“哪件事情？”
和同为侦探的福尔摩斯不同，福尔斯的身份不是童子军队长，而是丐帮帮主了吗？
“就是那件事……”
乞丐拿出一个信封，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的塞进牧鸣怀中。
牧鸣尴尬的收起信封：“直接递给我就行了吧，这里人来人往的，你这样反而显得更可疑。”
乞丐将手隐藏在腹部，比了个OK的手势，悄悄的后退，准备以一个自认为隐蔽的姿势离开。
“哎，等等。”牧鸣拦住了他，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跟我走一趟，我有个重要任务交给你。”
“重要任务？”
乞丐布满胡茬的脸上闪现出异样的神采。
牧鸣点头道：“这个任务十分重要，还不能告诉你，先回侦探事务所，由你来选择一条绝对不会被人跟踪的路线吧。”
乞丐毫不犹豫道：“福尔斯先生，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人能够察觉到我们的踪迹！”
两个小时后——
牧鸣被乞丐带到了和刚才那地方隔着三条街的一个公寓门口。
“就隔了三条街？你……”
牧鸣转向乞丐，看到他一脸得意求夸奖的表情后，心中一阵无力：“你还真是个人才，做的很好。”
真要说的话，让乞丐做出这么一番迷之操作的主要原因，还是自己。
乞丐紧张兮兮的询问道：“福尔斯先生，你说的绝密任务是什么？”
牧鸣站在门口，认真道：“城北出现了一个江洋大盗，他的手中握着政府无意中泄露出去的重要数据，如果这份数据被利用，将会出现可怕的大规模杀伤武器！”
反正乞丐也找不到，随便找个借口支开他就行了。
乞丐满脸震撼：“大规模杀伤武器？”
“没错！”
牧鸣叹了口气：“只有你，才能够找到他，追回这份数据！”
“只有我！”乞丐红光满面，随后问道：“福尔斯先生，你之前说过，只有我能做的任务，得加钱对吧？”
“哎？加钱？”
牧鸣一愣：“加……加什么钱？”
乞丐掐着手指算了起来：“加上刚才带福尔斯躲避敌人的藏匿费，之前的信息收集费，加上这次的任务，总共应该是三千法币。”
牧鸣一头黑线：“合着你带我绕了这么远的路，是为了收打表费啊？”
他忽然就理解福尔摩斯为什么要雇佣小孩子了。
除了他们方便手机信息外，还便宜呀！
乞丐露出疑惑之色：“打表费？”
牧鸣叹了口气：“算了，待会我就去取钱，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并支付给你吧。”
既然福尔斯能够雇得起人，那应该也能拿得出这笔钱。
“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乞丐没有异议，警惕的离开公寓。
牧鸣拿起刚才在口袋中找到的钥匙插进锁孔，缓缓推开木门。
当他看清楚屋内的景象后，一时间头大如斗。
“咱不说跟福尔摩斯一样住个小别墅，至少是个稍微正常点的住所吧？”
“你这地方就差在墙上挂一个大大的‘穷’字了！”
牧鸣的面前，是一个三十平米大的空间。
屋内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霉味，墙壁上还粘着零星的黑渍。
不大的空间中摆放着几张桌子，桌上乱七八糟的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文件，墙边的柜子中也已经被文件和书籍塞满。
桌子旁边有两张用来接待客人的木椅，木椅的关节处已经松动，看起来摇摇欲坠的。
虽然环境比较恶劣，但如果只是用作办公室，也勉强够用了。
但关键是，公寓靠窗处，还摆放着衣柜和木床。
床上扔着几件未折好，被洗的有些褪色的衣服。
这里很明显是被福尔斯同时用作办公室和住住处的。
如果让牧鸣为这狭窄逼仄的空间找一个居住下去的理由，那一定得是因为房租便宜！
所谓的名侦探福尔斯，看起来似乎有点穷过头了啊！
第一百零九章 孤独的侦探（四）
牧鸣毕竟不是来度假的，很快也就接受了这个设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从口袋中掏出刚才乞丐给的信封。
“话说回来，按照任务要求，之前要有什么案子，我也应该一并给办了吧？”
牧鸣拆开信封，仔细浏览上面的信息。
接着，他“啪”的一声将信纸拍在桌上：“说好的名侦探呢，出轨外遇案都要接，能不能有点职业素养啊！”
信纸上，粘贴的是几张男人与情妇的出轨照片，附带相关的文字介绍。
“一个心中有信仰，眼里有希望的名侦探，是不屑做这种事的。”
牧鸣随手将信纸扔在旁边的桌上，准备将混乱的屋子给打扫一遍。
按照眼下的情况来看，任务短时间是没法结束了。
就算房子不大，至少也得让自己住的舒服点才行。
非要说的话，至少这间公寓处于市中心，交通十分方便。
不过，也只是桌上这些文件，自己凌乱摆放的家具才让这间屋子显得十分混乱。床铺，柜子，桌椅都是擦拭过的。
只需要简单的整理，看起来就会焕然一新。
打扫了将近半个小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牧鸣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来到门口拉动扶手。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卷发胖大婶。
大婶嘴里叼着一根雪茄：“福尔斯，上次你跟我说已经接到了新案子，房租再给你拖欠最后一段时间就能补上，现在凑齐了吗？”
房东？
牧鸣脸色一变，随后镇定道：“已经派人去取了。”
大婶点点头：“反正我就住在楼下，等会儿有空给我送过来。”
说完，她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下楼梯。
“砰！”
关上门，牧鸣面色严肃的坐在小床上，手里是两千法币。
这是他搜遍整个屋子找出来的钱，本来准备先应付一下乞丐，没想到这里还有更大的漏洞。
“人不能为了尊严，连钱都不要。”
牧鸣默默念了一句，从成堆的文件中抽出刚才那张信纸，起身出发，准备去交付任务。
不难推测出，这个外遇案算是一个必做的支线任务。
既然这样，早处理早省心！
下楼后，牧鸣顺路买了份城市地图，意外的发现这次的沙盘竟然还挺大的。
仔细一想，视线远眺时，也几乎看不到虚空之雾的存在，远处的建筑只是被淡淡的烟气笼罩。
他的心中冒出不详的预感。
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至少地图上百分之八十的区域，自己都不会去探索的。
只是一个角色扮演的侦探游戏，有必要生成这么大一幅地图吗？
任务中提到，自己的存在是为了满足读者，如果不扮演好侦探的角色，将遭到世界的抹杀。
所以，读者真的会满足于密室逃脱或者不在场证明案这种小案子吗？
一边思索着，牧鸣停在一栋别墅前，按下门铃。
女仆推开门，看到牧鸣后露出惊讶之色：“福尔斯先生？”
牧鸣沉吟道：“告诉丽莎夫人……”
名字是从信封上得知的。
女仆没等他说完便点头道：“福尔斯先生，请跟我来，夫人已经安排过了。”
她闪身出门，领着牧鸣绕别墅一圈，来到后门，用特定的频率咚咚敲门。
“话说……”
牧鸣好奇问道：“咱们光明正大的走进去，把东西给夫人。或者直接由你转交，会不会显得更正常点吗？”
“先生，别着急。”
女仆没有搭理他，左顾右盼的等待着。
不一会儿，后门打开，一个衣着华丽的丰腴妇女急匆匆的走出。
“丽莎夫人，你需要的情报，我已经拿到了。”
牧鸣晃了晃手里的信封：“不过，咱们说好的报酬……”
丽莎挥挥手，女仆机灵的钻进门内，从中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递到她的手中。
牧鸣干咳一声将信封递了过去。
丽莎接过信封，轻轻撕开，摊开信纸后平静的看着照片：“福尔斯先生，你是个优秀的侦探。”
大可不必以这方面的能力来评论一个侦探是否优秀……
牧鸣面带微笑，视线盯着丽莎手中鼓囊的信封：“能为夫人服务，是我的荣幸。”
丽莎回身进屋，从桌上又拿出一个信封，将两份叠在一起递给牧鸣：“这是你应得的。”
牧鸣将信封收入怀中，点头道：“如果还有需要，随时联系。”
丽莎夫人满意的领着女仆转身回房。
牧鸣闪身进了某个不起眼的通道中，打开信封看了一眼。
接着，他咧起嘴，心满意足的往公寓走去。
粗略一看，至少有三万法币。
房租和乞丐的辛苦费都够了，要是再遇上什么需要钱的地方，也暂时不需要担心了。
这一趟不亏。
感谢曾经努力的名侦探福尔斯先生！
牧鸣在房东大婶惊讶的目光中把房租给交了，才回身上楼。
刚来到楼上，一个庞大的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
牧鸣露出疑惑之色，慢步向前走去，试探性问道：“你好，你是……”
门口看起来一米八五左右的壮汉扭过头：“福尔斯先生，你回来了？”
“呃，我回来了……”
牧鸣看向壮汉，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人明显认识自己，乱说话太容易露馅。
壮汉板着脸道：“血手印案子的卷宗已经送过去了，你最近在办的案子有进展吗？”
牧鸣抽动鼻子，嗅到空气中弥漫的碘酒味，又注意到壮汉手上特殊的老茧，那是长期使用医疗器械留下的。
这是个医生，他做出推断。
医生？
牧鸣一愣：“华生？”
壮汉露出疑惑之色：“福尔斯先生，我是图豆。”
“图豆？土豆？”牧鸣摸着下巴：“懂了，总之先进去吧。”
打开公寓门，牧鸣将剩余的钱随手放在柜子里，身后紧接着传来图豆惊诧的声音：“福尔斯先生，公寓遭贼了吗？”
牧鸣茫然的回过头，用手指着干净整洁的桌面：“是因为平时整理房间的次数太少，以至于让你觉得，干净的像是遭了贼？”
图豆更加茫然：“整理房间的次数？福尔斯先生，你什么时候整理过房间？”
牧鸣沉默几秒，点头道：“咱们遭贼了。”
图豆这才咧嘴一笑：“幸亏这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福尔斯先生也是个穷鬼。”
“喂……侦探小说可不需要搞笑角色啊！”
牧鸣用手拍打着信封：“里面都是钱，福尔斯先生已经不是穷鬼了！”
图豆疑惑道：“这是还完特森先生的负债后，剩下的钱吗？”
“当然是……”牧鸣理所当然的点头，随后一怔：“嗯，特森又是哪位？”
第一百一十章 孤独的侦探 （五）
怎么话还没说两句，又冒出来一个债主？
图豆略微思索，从床单下抽出一张纸条递给牧鸣。
牧鸣接过纸条，看清上面写着的内容后，嘴角微微抽动：“三万法币的欠条？图豆，咱们带着这笔钱去别的城市生活吧。”
图豆用充满威慑力的眼神盯着牧鸣，义正辞严道：“特森先生是个好人，不能拖欠他的欠款！”
他补充道：“而且，你不是在上次特森先生打断那个逃债者的双腿时说过，特森先生的钱要尽快还吗？”
牧鸣点头赞同：“那他确实是个好人，咱们不能拖欠他的欠款。”
重要NPC加一。
图豆将上个案子的细节讲解清楚后，便转身离开。
牧鸣本想再扒着桌上的文件研究研究这座城市的人文风俗，忽然觉得精神十分疲惫。
困了。
“是按照这个沙盘中的角色来设定我的体力吗？”
他若有所思的盯着手腕上的印记：“咒物能力还在的情况下，不应该吧？”
从公寓窗户望着外面灯火阑珊的街道，他的心中产生一股异样感。
似乎缺少了什么……
思索了一阵没有得到答案，他摇摇头，起身洗漱睡觉。
第二天，牧鸣来到雷哲家时，密斯已经领着几个陌生男人站在客厅里。
密斯扭头看了眼牧鸣，撇嘴道：“来的真是时候。”
将嫌疑人带到凶案现场审问，是牧鸣之前提的主意。
他叼着烟斗，大大咧咧的坐在牛皮木椅上：“总不能等密斯警长快要结案时，我再以名侦探的身份冒出来坐享其成吧？”
密斯警长眯起眼睛，指着几个男人道：“福尔斯先生，既然你这么聪明，不如这次由你来审问，我们负责在旁辅助你吧。”
“没问题。”
牧鸣目光扫过四人，最后锁定了其中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威尔逊，跟我上二楼。”
密斯和两个警察先一步走上二楼。
威尔逊跟着牧鸣上楼，脸上露出诧异之色：“你认识我？”
牧鸣没有回头，轻轻拉开门把手：“我认识你们每一个人。”
威尔逊跟着他来到屋内，在背靠房门的椅子上坐下。
牧鸣坐在他的对面，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椅子的把手：“威尔逊，圣诞节那天，你出手打了雷哲先生一顿，并且出言威胁他，有这回事吗？”
威尔逊嘴里不满的嘟囔道：“这老东西想用不干净的手段从我这赢钱，是他活该！我应该打死他的！”
牧鸣眯眼道：“但你还是把钱给他了是吗？据我所知，像你这样的人，可不会轻易的在钱上妥协。”
威尔逊脸色微变：“什么意思？”
牧鸣用充满逼迫的声音问道：“你们大打出手，水火不容，你却还把自认为不该给他的钱……给他了？”
威尔逊用手指揪着长发：“那是因为……因为……”
他的表情颓然：“我找不到他作弊的证据。”
“之后你去了哪儿？”
牧鸣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纠结下去。
威尔逊想了想，摇头回道：“不记得了。”
“不记得？”
“年轻人，你没尝过酒的滋味吧？这里的酒，能让你接近天堂，那美妙的滋味，让人什么都想不起来！”
威尔逊露出迷醉之色。
牧鸣思索道：“从哪儿买的酒？”
“卡迪利广场的商店。”威尔逊毫不犹豫答道：“只有那的酒最正宗！”
牧鸣打了个响指，冲旁边的警察道：“去商店核实！”
然后，威尔逊被带了出去。
下一位进来的是一个贼眉鼠眼的青年，牧鸣提前得知了他的名字。
欠雷哲钱的那个斯沃科。
斯沃科紧张的坐在椅子上，颤声道：“侦探先生，我，我是无辜的。”
牧鸣沉吟道：“你欠雷哲多少钱，还了多少？”
斯沃科一副差点要哭出来的表情：“一万法币，我已经还三万了！”
牧鸣摸着下巴，挑眉道：“他向你催债的时候，想不想杀了他，永远解除烦恼？”
斯沃科瞪大眼睛，数秒后点头道：“想！”
牧鸣沉吟道：“圣诞节的晚上，你在哪儿？”
斯沃科道：“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看书。”
“行。”
牧鸣点头：“把鲁特叫来吧。”
鲁特是雷哲的租客。
鲁特来到椅子上坐下后，摊手道：“先生，我不明白为什么您会认为我有嫌疑。”
牧鸣摆摆手：“走个流程，圣诞节晚上你在哪儿？”
鲁特思索道：“我和祖父祖母们一起……”
“好了。”牧鸣打断他，眯起眼睛道：“去吧杰森叫来吧。”
鲁特嘴张一半，瞠目结舌的看向牧鸣：“这就好了？”
牧鸣反问道：“你也认为自己是清白的不是吗？”
鲁特默默点头，转身离开。
站在旁边的密斯警长皱起眉头：“我们这边费心把嫌疑人带过来，你一句话还没问就把他送走了？”
“警长……”
牧鸣扭过头解释道：“我已经提前调查过了，鲁特是个家庭观念很强的律师，圣诞节当天他待在家里忙着应付各种亲戚呢。”
密斯沉默片刻，点头道：“那没事了。”
最后的嫌疑人杰森推门而入，疑惑的看向牧鸣。
牧鸣指向右手边的杯子：“来，喝杯茶。”
杰森直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牧鸣看着他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你是凶手吧？”
“啊？”
杰森震惊的看着牧鸣。
“嗯？”
密斯也震惊了，随后起身一拍桌子：“福尔斯先生，你是来捣乱的吗？”
以往福尔斯的探案方式，虽然会让他感觉到惊讶，案子的线索多少还是有机可循的。
但是这一次，刚见了一面，直接就判定对方是凶手。
也太离谱了吧？
杰森深吸一口气：“福尔斯先生，不要开这种玩笑，即使我真的是凶手，也不会被你用这种方法诈出来的。”
牧鸣端起另一个茶杯，轻抿一口，摇头道：“是吗？锁匠可不是这么说的哦！”
杰森瞪大眼睛，脸色霎时间苍白几分，随后低下头：“你……你……”
“你到底在说什么？”
这话是密斯警长问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孤独的侦探（六）
牧鸣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桌子：“我说，还是你说？”
杰森紧绷着脸，表情平静下来：“莫娜小姐亲眼看着我离开了这，那是雷哲先生还活的很好。”
牧鸣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拍在桌上：“莫娜小姐？以你们两个的关系，她可没法为你洗脱嫌疑。”
照片上，是杰森和莫娜的亲昵合照。
杰森表情扭曲了几分。
密斯犹豫的看向照片：“这又是从哪里弄出来的？”
牧鸣摆摆手：“侦探嘛！在办案现场之外找到一些出人意料的证据，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密斯仔细一想，似乎很有道理，只好默默点头。
杰森的手指紧紧的抓着椅子扶手：“这代表不了什么吧？”
“不！”
牧鸣摇摇头：“这已经代表了最重要的事情，动机！我事先问过周围的邻居了，雷哲并不是什么好人，曾经有过家暴莫娜小姐的经历，这一点你知道吗？”
杰森低下头，身子一颤。
牧鸣目光锐利的看着他：“喜欢的女人被哥哥家暴，让你产生想要杀了他的想法，是吗？”
杰森低声道：“莫娜小姐绝对没有在这方面偏袒我，她不是个会说谎的人，你能够从她的脸上看出一切。”
“唉，可惜这也同样证明不了什么。”牧鸣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不会偏袒你，却没有揭发你，并不是因为你是清白的，而是因为根本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杰森深吸一口气：“或许，我什么都没做。”
牧鸣停下脚步，站在杰森身后，缓缓道：“那天晚上，你是最后一个见到雷哲的人。”
杰森立即打断了他：“莫娜小姐在我离开之后应该又去过房间吧？我听她说，她顺便把窗户给锁上了。”
“你听她说？”牧鸣目光中带着审视：“她亲口告诉你的吗？”
杰森皱起眉头：“莫娜小姐就在楼下，你可以亲自去问。”
牧鸣摇摇头：“像是这种可能说过又可能没说过的话，人是很难明明白白的记清楚的，即使她否认，你也可以用她忘了来解释。”
杰森怒道：“福尔斯先生，你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还把我叫过来问什么话？”
牧鸣一脸诧异：“问话？谁说我叫你来是问话的，我是来结案的！”
他重新坐回沙发上，翘起二郎腿：“那么，就由我就由我来叙述整个案子的情况吧，动机我已经说过了，就从手法开始吧。”
“对了……”
牧鸣忽然道：“杰森先生，你是左利手吧？”
杰森下意识的缩回左手，警惕道：“你怎么知道？”
牧鸣指着桌上的茶杯道：“我刚才是用右手把杯子摆在你面前的，你很自然的就接了过去，没有调换位置。”
密斯看向牧鸣和杰森二人，表情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那……那又怎样？”
阳光从窗外透进，杰森觉得从心底涌起一股寒意，牧鸣漫不经心的目光像是利剑一样刺透了他的心。
看杰森沉默不语，牧鸣继续道：“你是除了莫娜小姐之外，最后一个见到雷哲清醒状态的人。
当时，你转身下楼，但是又从窗户翻了回来……别急着否认，窗户上有鞋印，等会可以对比一下。
接着，你故意发出了一些声响，然后躲进了柜子里，吸引莫娜小姐上楼。莫娜看到喝醉酒的雷哲后，替他关上窗户，重新回到楼下。
这时，你才从柜子里走出来，痛下杀手！”
杰森抬起头，目光通红：“从内部被锁起来的房间，我要怎么离开？警长不是说，钥匙被锁在屋子里！”
“钥匙不就在你身上吗？”
牧鸣撇了撇嘴：“刚才我就说了，我已经问过锁匠，圣诞节的前一天，你购买了一个锁芯对吧？”
这下，密斯反应过来，视线转向桌上的钥匙，随后上前一步，拿起钥匙插进锁孔中。
转动……
咔！
门锁没有动静。
密斯的脸色有些难看，这么多警察，竟然没有一个人尝试用这把钥匙开锁，连锁芯被人换了都没人发现。
这也算是灯下黑了，毕竟谁会拿钥匙去开一扇已经被打开的门。
牧鸣摊手道：“真相就是，你躲在柜子里，在莫娜小姐离开后，杀死了雷哲，然后替换了锁芯，再拿钥匙从外面把门反锁，最后找机会离开，完成了这么一场看似完美，实际拙劣至极的密室杀人！”
“哈哈哈哈！”
杰森笑了起来：“不愧是名侦探啊，竟然能够察觉到这样的事，甚至能找锁匠问出那么多天前的事！”
“不过是侦探的基本功罢了。”
牧鸣淡然自若的回答。
实际上，他并没有去问什么锁匠，也根本不知道杰森的锁芯是从哪里买的。
之所以能够一眼看出异常，源自于他的咒物能力“界域撕裂”——也就是开锁。
这个鸡肋的能力，难得又派上了用场，让他在瞬间便察觉到锁芯与钥匙不匹配，从而推断出密室杀人的玄机。
杰森的话，相当于承认了一切。
“砰！”
房门猛地被推开，莫娜半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渗出：“你为什么要杀了哥哥？”
杰森脸色痛苦道：“伤害莫娜小姐的人，本就应该得到惩罚。”
莫娜大喊道：“哥哥不过是喝酒后失去理智才动手的啊，你们两个都是我在乎的人，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
杰森心中一颤，说不出话。
牧鸣默默起身离开房间，走到大门外，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将烟斗凑到嘴边吸了一口。
案子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家庭闹剧会变成怎样，他不在意。
又抽了几口，他按一下手环，发现任务提示刷新了。
“扮演侦探，侦破案件！”
牧鸣露出疑惑之色：“还要继续办案？”
他皱起眉头，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他的心底，传来一股空荡感。
似乎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被遗忘了。
他摊开手，看向洁白的双手。
努力的回忆了一阵后，没有找到答案。
许久后，牧鸣眉头舒展来。
他抬起头，收起烟斗摇了摇头，喃喃念道：“错觉么……”
第一百一十二章 孤独的侦探（七）
冰冷的雨水噼里啪啦的砸在红顶教堂的瓦砖上。
奥威尔身披雨衣，手握油灯行走在布满积水的街道。
这样的雨夜无疑是十分难熬的，寒冷与潮湿简直逼得人想要发疯。
他只想尽快的巡逻完毕，回到家中享受壁炉的温暖，顺便再吃上一份美味的三明治。
泥泞的街道让他的行进的步伐变得异常艰难，精神的困倦与身体的疲惫像是潮水般一波波的袭来。
但作为警察，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执行这熬人的任务。
“该死的鬼天气！”
奥威尔咒骂了一句，视线忽然落在不远处的教堂上。
教堂的大门正敞开着，此时已经是深夜，其内部并非一片漆黑，而是被一股赤红色的光填满。
这个时间，教堂怎么会有人？
奥威尔的困意被驱散，警惕的望着教堂大门，手持油灯，一步步接近。
“哒哒哒……”
没有了白天的人声鼎沸与庄严肃穆，脚步声在走廊中撞击着墙壁，显得异常阴森。
奥威尔下意识的放慢脚步。
红光是从圣器室透出来的，里面存放着法衣蜡烛之类的物件，有时也用作弥撒换衣服的地方。
教堂外的冷风穿过主殿，晃动着圣器室的屋门，映在外墙上的红光不断闪动。
奥威尔从腰间拔出手枪，压住心中渗出的恐惧，向前迈步。
“该死！”
不断晃动的木门让他的心中压力倍增，握着手枪的手心不断渗出汗水。
“嗯？！WTF……！”
他跨步来到门前，瞳孔陡然扩张，举起枪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砰砰砰！”
子弹倾泻而出，火药与硝烟味迅速弥漫。
奥威尔表情惊恐，抬步后退。
刚退了两步，他的脊背一凉，回过头后，愕然的发现背后的木门竟然不见了！
只剩下被封的严严实实的墙壁！
“不不不……”
奥威尔扔下枪，拼命的打砸墙壁。
墙壁坚不可摧，回应他的只有拳头上传来的剧烈疼痛。
第二天——
清晨的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照进教堂之中，折射出耀目的彩辉。
密斯警长紧紧的皱着眉头，想要理解眼前的一切。
警察已经把现场封锁。
“从密室杀人到这种案子，跨度有点大啊……”
他的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密斯猛地扭过头：“福尔斯，你怎么在这？”
牧鸣嘴里叼着烟斗，吐出一口浓烟，咂咂嘴道：“我是侦探，有案子的地方就有我在，很正常吧？”
密斯冷哼一声：“不要破坏现场！”
“喂喂，密斯警长，我才刚帮你侦破一个案子，你这样卸磨杀驴，不太好吧？”
牧鸣有些不满的说道。
听到这话，密斯脸色一沉，从怀中掏出一份报纸扔向牧鸣：“自己看看！”
牧鸣接过报纸，挑眉道：“噢，抢功了啊……”
报纸上的标题是：密斯警长再破疑案，功劳在谁？
正文内容中，挂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牧鸣正叼着烟斗，一脸忧郁的望着天空，而密斯刚好从他身边路过。
侦探和警察在结案时出现在一起，记者有这样的猜测也很合理。
并且他们也没猜错……
牧鸣讪笑一声递回报纸，扭头看向凶案现场。
圣器室中有两具尸体。
其中一具尸体，身穿警服靠墙而坐，身边掉落着一把手枪，脸上写满了惊恐。
诡异的是，他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衣服干净整洁，只有些许污泥沾在鞋底上。
看起来，是非正常死亡。
而在他的对面……
墙壁上，挂着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十字架上钉着的并不是耶稣的石雕，而是一个张开双翼的尸体。
所谓双翼，是一层薄薄的皮肤。
只是一眼，牧鸣就意识到，这层皮肤是从死者的背部剥下，绘制成翅膀的模样，最后用丝线缠绕着悬在空中。
想要做出这一切，无疑需要极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十字架后面的墙壁，被红色的液体涂抹出一个巨大诡异的图案。
图案由两个环形作为外圈，其中刻写着一串古文，中间绘制着一个不标准的五星芒阵，五个角上画着意义不明的标记。
当视线集中在图案上的瞬间，牧鸣感觉精神一阵恍惚，用力的咬了一口舌头，才清醒过来。
“这是……”
牧鸣眯起眼睛，察觉到一丝不寻常。
五芒星图案外的墙壁，被密密麻麻如同触手一般的荆棘覆盖，整副图画，让墙壁看起来如同一扇通往地狱的大门。
密斯沉声道：“福尔斯，你怎么看？”
这位警长，难得的主动征求了一次牧鸣的意见。
牧鸣摇头道：“别太关注案子之外的事情，这些图案，凶手的死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怎么死的，谁做的。”
密斯深吸一口气：“好。”他挥手冲旁边的警察道：“开始检查尸体吧。”
牧鸣蹲下身子，拿起地上的手枪，取出弹夹后露出疑惑之色，将枪口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还有残留的火药味，肯定是开枪了，但是整个圣器室都没有被子弹击中的痕迹……”
他上了个空膛，确认手枪没坏后又放回地上。
来到挂在墙上的尸体前，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看起来不像是油漆的质感……”
牧鸣盯着红色的墙壁，沉吟道：“是血吧？”
他询问道：“教堂几点关门，警察白天会来这里巡查吗？”
密斯道：“下午五点关门，最后一次巡查是下午四点。”
牧鸣默默点头，这个时间空档，运送这些血也足够了。
“先封锁来这的道路，昨天下过雨，泥地里多少会留下一些脚印，这些都是证据。”
“死者的身份，最近接触过的人也一起调查一下。”
“联系附近的医院，询问他们的血库有没有失窃，如果没有，核对一下是否对得上量，顺便调查一下最近失踪案的数量。”
“门锁没有撬动的痕迹，教堂平时会关门吗？如果会的话，问一下钥匙持有者昨天的行程以及最近和什么可疑人员接触过。”
牧鸣一边想一边报出一连串要求，随后瞥了一眼惊愕的警察们，冲密斯提醒说道：“越快越好。”
密斯深吸一口气，猛地冲着身边呆滞的警察们咆哮道：“没听见吗？听见了就赶紧行动！在这愣着等凶手主动送上门吗？”
第一百一十三章 孤独的侦探（八）
牧鸣又确认了现场的一些细节后，便先一步离开了。
细碎的琐事不需要他来做，他只需要等待结果就行。
回到公寓后没多久，乞丐找上了门。
正在喝茶的牧鸣一愣，起身准备取钱：“这是上次说的报酬……”
乞丐拦住了他，兴奋道：“报酬？三千法币而已，不着急！福尔斯先生，你说的那个泄露机密的罪犯我已经找到了！”
“嗯……嗯？”
牧鸣放下信封，惊愕的看向乞丐：“找到什么？”
乞丐一脸神秘：“我带着几个朋友在那一块盯了两天，遇上了两个鬼鬼祟祟的男人，之后偷偷潜入了他的房间，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牧鸣嘴角微微抽动：“然后呢……”
乞丐一拍手，点头道：“然后听到他们说，某个组织准备尝试制作出一个跨时代的武器！而最重要的数据，就在他们手上！”
“本来以为这种碰运气的事根本不可能遇到，没想到啊，哈哈哈！”
所以说……
还真有这么个大盗啊？
牧鸣沉默以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乞丐见牧鸣没有反应，不由露出疑惑之色：“怎么了，福尔斯先生，这可是关系到国家的大案子！你怎么这么冷静？”
关系到国家，关系不到我呀！
牧鸣干咳一声：“继续查下去吧，有什么新的进展就告诉我。”
“行！等我好消息！”
乞丐领了之前的报酬，开心的告辞了。
牧鸣算了算，除去给乞丐的报酬，以及这两天的花销外，还剩两万三的法币。
算上欠特森的三万，还负着七千法币的债。
“这两天特森就得叫人上门讨债了吧。”
牧鸣食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叹了口气。
现实里缺钱也就算了，怎么咒物沙盘里也缺钱？
乞丐刚才说的数据贩卖案，要是能够侦破，说不定能获得一笔丰厚的报酬。
不过在此之前，得接案子了。
桌上摊着许多文件。
这些都是福尔斯自己写的，内容是一些顾客拜托他的私活。
只不过他是个非常随性的侦探，会仔细的将案子记录下来，但去不去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对他来说，几个月前的请求书依然被扔在某个角落里也是非常正常的。
“福尔斯呀……平时多接些案子，攒点钱，有备无患的生活不好吗？”
牧鸣从桌上的文件中挑出那些日期较近的，逐份浏览。
“家里养的小猫丢了……马车轮胎被扎了……窗户玻璃突然碎了……挂在门口的内衣丢了？”
“……”
“嗯？”
一个个案子被他否决后，他的视线突然被一个三天前的案子吸引。
失踪案！
失踪者是一个约三十岁的男人，体重两百斤左右，与父母一起居住，四天前出门购物后不知所踪。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血液一般占体重的百分之八。
如果凶手选择胖子，只需要一两个人就可以收集到足够涂满那面墙壁的血液。
或许这个失踪案……
牧鸣将无关紧要的文件扔到一边，目光快速的浏览剩下的部分。
几分钟后，他顿住了动作。
又出现了一份几乎一模一样的失踪案。
同样是一个胖子，被自己的表哥收留，四天前出去买酒时失踪。
一个失踪案，可能是巧合。
但连续两个相同的胖子失踪，就很难说是巧合了。
“图豆，你待在这，看看还有没有人上门让拜托调查失踪案的，我出去一趟。”
牧鸣将桌上的文件以及一旁的地图塞进大衣口袋中，戴上帽子起身离开。
顺着地图上标出的地址，他很快来到了一栋房子前，随后敲了几下。
厚重的木门被打开，一个看起来约五六十岁的妇女将门把打开，接着露出惊诧之色，朝门内道：“是福尔斯先生！”
一阵脚步声后，一个与妇女差不多年龄的男人来到门口，急切道：“福尔斯先生，你终于愿意接下我们的案子了吗？”
用来记录案件的文档上，有标明这对夫妻的姓名，他们分别叫福克纳·罗伯特，以及玛格丽塔·罗伯特，他们的儿子是安德鲁·罗伯特。
夫妻打开大门，客气的将牧鸣迎了进去。
福克纳带他来到了二楼的第一间卧室：“这是安德鲁的房间，平时他都不愿意离开这里。那天他说想要去采购些东西，我们很开心他能够重新去看看世界，于是给了他足够的钱，让他出去了。”
“可是……”一旁的玛格丽塔表情悲伤：“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报警了吗？”
牧鸣的视线在房屋中扫视一圈，并未发现异常，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卧室。
福克纳表情难看的回道：“先生，您知道的，警察可不会在意这个城市里多出来一个人或者少一个人。”
牧鸣沉吟道：“把他认识的好友，失踪前准备去的购物商场的位置，以及样貌特征都详细的说一说，剩下的交给我吧。”
\t离开了福克斯家，牧鸣前往了另一个失踪者的房子。
\t一无所获。
\t牧鸣只好又晃悠到警局中。
密斯警长视线看着地板，烦躁的来回踱步，察觉到有人接近后，猛地抬起了头，随后疑惑道：“你来这干嘛？”
牧鸣解释道：“城里有两个失踪案，我需要你们帮忙。”
“福尔斯先生，那些可怜的孩子们现在可是在兢兢业业的执行你之前提出的要求！”
密斯不满的咆哮道：“我们要查的是让我们死了一个警察的教堂凶杀案！而不是你那愚蠢的失踪案！”
牧鸣摊手道：“医院有血库失窃的消息吗？”
密斯穿着粗气摇头：“没有！”
牧鸣道：“那么，你觉得涂抹在墙上的大量血液是凶手的吗？”
密斯皱起眉头：“怎么可能……”
牧鸣继续道：“我需要你们调查的失踪者，是两个体型远超常人的胖子。”
密斯一愣，眼中露出迟疑之色：“你是说……”
牧鸣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脸色苍白的瘦高男人闯进了警局。
男人目光无助的环顾了一圈，着急的大喊：“警官们，求求你们，帮我找找哥哥！他失踪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孤独的侦探（九）
牧鸣主动迎了上去，问道：“能否说说你哥哥的身体特征。”
瘦高男人立即道：“哥哥右脸有颗痣，双眼皮，鼻子高挺……”
“不不不，我问的是，身体特征！”
牧鸣沉声打断他：“你哥哥，是个胖子吗？”
瘦高男人愣在原地，茫然道：“是……是的，你怎么知道？”
牧鸣目光闪烁，接着问道：“什么时候失踪的？”
瘦高男人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两个小时前！哥哥因为身体原因行动不便，从来不会一个人独自外出，发现他不见后，我已经把附近区域都找过了，大家都说没看到他。”
牧鸣与密斯互相对视一线，皆是看到了对方目光中的凝重。
又是一个失踪的胖子，并且是刚失踪不久。
这意味着，有极大的可能，将他们带走的，是同一个凶手。
而且，他准备再一次行动！
又需要大量血液了！
密斯向前几步，用手拍了拍瘦高男人：“去把该提供的信息都说出来，我们会派警员第一时间处理你的案子。”
“谢谢警长，谢谢警长！没了哥哥，我真的活不下去！”
瘦高男人感激涕零的连声道谢。
……
暮色渐沉，浑浊的雾气笼罩街道，来往的绅士、乞丐、醉汉们，在这座阴郁的城市中迟缓的穿行。
白天的精力耗尽后，留给夜晚的只剩疲惫与放纵，酒馆旅店的招牌仿佛海岸线上的灯塔明晃晃的亮着，吸引着无处可归的人们。
这座城市混乱却有序，虚伪却真诚。
城市中心的公寓中，牧鸣将一支钢笔放在指尖旋转，目光紧盯着面前的卷宗。
这些是关于失踪案的详细细节。
警察前往胖子们可能途经的区域，询问是否有人见过他，结果一无所获。
例如与父母居住的胖子安德鲁，他要去的购物商场，以及所有有可能的行进路线，竟然没有一个人对他有印象。
就好像，离开家门后，他就凭空失踪了。
“前往目的地的街道上，没人在意一个陌生的胖子很正常。但如果他已经去了商场，不可能没一个人记得他。”
“那么，有很大的可能，他是在前往商场的路上失踪的。”
“三人距离相隔数公里，也没有重合的行进路线，除了体重，没有共同之处……”
牧鸣旋转着的钢笔停下，“啪”的一声拍在桌上，倚靠在椅子上重新阅读三人的相关信息。
“要说有什么共同之处……”他喃喃念道：“也只能说，他们三个，都不算是什么好人吧？”
表面上看来，胖子与家人似乎相处的很融洽。家人在他们失踪后，立即焦急的寻找，担忧的心情溢于言表。
但是，今天去三个家庭又一次收集详细信息的时候，牧鸣敏锐的察觉到，他们对失踪案的关注度降低了一些。
他重点关注的这一点，让密斯安排了三个警察，去调查三个失踪者与家人相处的状态。
调查后的结果就是牧鸣现在手里的这份。
三个人都有极为相似的一处，那就是对待家人的态度实际上都很恶劣！
明明在饮食上占据了家中大部分的花销，并且没有任何经济来源，却还是不断的责怪父母、哥哥、弟弟带回来的东西不够多，不够好，对自己的生活还不够照顾。
他们的家人不像是因为爱而在意他们，更像是在经受着他们的精神打压，从而变成了类似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状态。
例如，今天在警局遇到的瘦高男人。
他寻找哥哥的理由是，生活中大部分事情都是哥哥决定的，他觉得哥哥不在，自己的生活会崩溃。
但实际上，瘦高男人本身就是个能力很强的男人，在一家银行担任主管，大小事情自己都能做主。
只是在家中，关于生活上的事，他完全无法多嘴。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大概也会像其他两个家庭一样，渐渐察觉到不对劲，怀疑自己的哥哥。
不过……
这些事暂时没有深究的必要，对破案帮助不大。
牧鸣有些头疼，这种任务多少该给点特殊提示吧，和人间蒸发一样的失踪案，警察找不到，他就更找不到了。
“咚咚咚……”
外面忽的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牧鸣抬起头，微微一怔，随后露出一个笑容。
“咳咳咳！”
门外站着的是乞丐，见门已经打开，他随手把卷烟扔在楼道里，咳嗽了两声后，目光兴奋地看向牧鸣：“福尔斯先生，有进一步消息了！”
牧鸣拉了张椅子示意他坐下，笑道：“别着急，我有其他事问你。”
乞丐迟疑道：“比数据失窃案还重要吗？”
牧鸣咂咂嘴：“倒也说不好，反正你先听我说。”
他将画了几条红线的地图摊在桌子上，指着提前标注好的街道问道：“你熟悉这些区域吗？”
乞丐自信看了眼牧鸣：“先生，想找到比我更熟悉这座城市的人，可比侦破你的那些案子更难。”
牧鸣点点头，用手指向其中一条红线：“那么，这条街道上，你觉得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店铺？”
乞丐的目光来回扫视了一遍，布满泥垢的手指按在红线三分之二处的位置：“这家店！”
牧鸣露出疑惑之色：“警察白天去看过可，这不就是一家普通的甜食店吗？有什么问题？”
乞丐轻哼一声：“他们知道什么？我曾在那附近待过一段时间，这家店绝对不应该存在！”
“他们的顾客总是进去的多，出来的少，每天卖出的东西甚至不够店面的租金，但是他们……却坚持营业了三年！”
牧鸣皱起眉头：“那些顾客会不会是在你看不到的时候离开的？”
乞丐摇头：“我在那附近工作过，他们的老板想要把我赶走，但我留了下来，待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
“工作……”
牧鸣干咳一声：“那么？”
乞丐语气确切道：“我敢保证，那一部分客人绝对没有从这家店再出来过，但是后来，却又在其他地方看到他们了。”
牧鸣轻轻敲击的地图，深吸一口气后，指向另一条红线：“这条街呢，有什么奇怪的店铺？”
“酒馆！”
乞丐面色红润：“我是那的常客，他们的酒，质量超乎寻常的好，干的绝对是亏本买卖！嘿嘿，老板竟然还时不时的送酒给我们喝，真是太奇怪了！”
牧鸣嘴角微微抽动：“这个就算了，其他的店呢？”
乞丐犹豫了一下后，手指在地图上按下：“邮局！”
第一百一十五章 孤独的侦探（十）
“邮局能有什么问题？”
牧鸣皱起眉头：“这可是政府管辖的部门。”
乞丐兴致勃勃道：“他们的员工调动实在太频繁了。我在那待过一段时间，邮递员工作时间最长没有超过一个月的，并且，从未有任何一个邮递员愿意透露具体的薪资。”
牧鸣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这么说，确实有些不对劲。”
政府管辖的邮局，按理说应该是个养老之处，流动人口不应该这么大。
除非，这些人打一开始就不是来应聘邮递员的，而是以邮递员为幌子，去做别的事。
“对了。”他挑眉问道：“邮局有出现进去人多，出来人少的情况吗？”
乞丐挠挠头，无奈道：“寄信的客人进出都很正常，至于邮递员，即使一晚上消失不见，也可能是住在内部的宿舍，没法说有什么不对劲吧？”
牧鸣眼中露出精光：“不……与其认为里面有宿舍，倒不是直接猜测内部有通往外界的密道！”
秘密通道……
这倒是一个可以解释胖子为什么会突然失踪的理由。
“咚咚咚！”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没等牧鸣起身，木门便被推开，密斯警长的面庞映入眼中。
此时的他，身边多了一股压抑感，严肃的脸庞上多了几分扭曲：“福尔斯，跟我走一趟。”
牧鸣微微一愣，抓起衣架上的大衣披在身上，眯眼问道：“又出现了？”
密斯吐出一口浊气，无奈点头。
乞丐不知所措的看着密斯警长，对他来说，和警察打交道已经够头疼了，更别说警长级别的人物。
牧鸣将大衣穿好，扣上帽子道：“走吧，去看看情况。”
乞丐趁机闪身出门，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迎着夜色，牧鸣与密斯坐上马车，在潮湿的石砖路上疾驰。
很快，马车停在了一栋教堂前。
牧鸣皱起眉头：“发生了那样的事后，你们没有对教堂之类的地方特别关注吗？”
密斯大步前行：“等下你就明白了。”
牧鸣跟随着他一起进入教堂，紧接着就注意到中殿之中有几个躺着的身影。
走近看去，几个人身穿警服，仰靠在椅子上，脸庞苍白没有血色，目光呆滞的望着穹顶。
密斯脸色阴沉：“附近的教堂，我各安排了五个警员，但等人巡查到这里时，他们已经死了。”
牧鸣来到离自己最近的警察身前，目光从上至下打量了一番，发现他身上和之前遇害的那位警察一样，没有任何伤口。
他沉吟道：“对了，之前那个警察的死亡原因找到了吗？”
密斯一巴掌拍在木椅的扶手上，气愤道：“负责检查的那个蠢货竟然告诉我，解剖后得出的死因，可能是死于解剖！”
“呃……”
牧鸣目光怪异地看了一眼几具尸体，心中多了几分疑惑。
跟着密斯继续往前走，前方是半开着的圣器室大门。
牧鸣深吸一口气，不用进去，他也能够大致的猜到里面的景象了。
推门而入，眼前的景象几乎和上次一模一样。
猩红的墙壁，诡异而缭乱的阵法，阵法中央悬挂着的带“翅膀”尸体。
密斯目光落在忙碌的警察们身上，开口道：“那该死的犯人已经引起了上面的重视，如果能够破案，多少人我都可以调过来！”
“那最好不过了……”
牧鸣盯着墙壁上的图案。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视线竟然无法从阵法中移开，像是被一个无法挣脱的深渊吸引。
他的眼中多了几分茫然，缓缓向前走去，伸手触摸墙壁。
被他触碰到的墙壁泛起层层血色涟漪，他的手就这么穿了过去。
他像是察觉不到异样一般，一步步继续向前走去，墙壁后的触感像是深海的暗流，使他的手臂上下浮动着。
他进一步踏入其中，墙壁渐渐吞噬他剩余的躯干，面前只剩下一片红光。
牧鸣分明已经将眼睛睁到最大，却什么都看不到。
接着，他感觉到身体也随着这股波浪上下浮动，不受控制的四处翻飞。
身体的触觉不知不觉的消失，思绪开始渐渐的沉寂……
“福尔斯！”
突然，一声大声扯住了他，像是一根触手将他从深海拉回。
牧鸣猛的回过神，视线中的光亮一点点的回归，圣器室的一切重新印入他的眼中。
他瞳孔微缩，扭头看向一旁的密斯：“警长，刚才发生了什么？”
“问我发生了什么？”
密斯不满的说道：“你突然开始发呆，听不见我的问话，目光无神……福尔斯先生，要是困了，你就先回去吧。”
“谢谢！”
牧鸣道了声谢，接着道：“有什么新的线索请通知我。”
“你！你真准备走了？”
密斯看着逐渐远去的牧鸣，忍不住喊道：“至少再仔细的看看现场，确认没有什么遗漏的细节吧！”
他大半夜跑到福尔斯那，可不是为了让他在现场发个呆就转身离开。
牧鸣一边朝外走去，一边道：“除了墙壁上多出的那个字符外，地上有几根遗留的毛发，这种你们能够发现的细节就不用我来提醒了吧？”
他的脚步微微停顿：“对了，记得把毛发和上次现场发现的那些做个对比。”
等牧鸣离开教堂，密斯茫然的在地面搜索一圈，随后捡起一根头发，看向一旁的警察：“上次现场有这东西吗？”
警察也听到刚才的话，紧张道：“不…不记得了。”
“蠢货！”
密斯怒道：“这种一眼就能发现的细节，为什么你们不仔细搜索！”
警察低头不敢反驳，心中嘀咕：要不是福尔斯先生提醒，你不是也没发现吗？
教堂这边开始彻夜搜查。
牧鸣则是立即回到了公寓。
将大衣去下简单的洗漱后，他盘腿坐在床上，目光看向窗外的街道，陷入沉思。
刚才发生的一切是怎么回事？幻觉吗？
自己分明有清晰的意识，为什么会被那个阵法吸引，并且陷入其中？
如果密斯没有叫醒自己，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自己的任务是扮演侦探，那么这个世界应该不涉及超自然力量才对。
如果现实的逻辑不成立，那么所有的推理将失去意义！
同时，有一件他一直没有去深究的事情，突然又被想起。
那就是几天前，似乎突然缺失了一部分的记忆。
后来，他一直把当时的感觉当做错觉，但经历过今天的事情后，让他意识到——
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