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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幸运的苏拉     鹰扬拜占庭txt下载     鹰扬拜占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0章 马克亚尼阿斯

    达成共识后,科罗曼对这桩国家间的交易还算是满意的:他感到对自己王座威胁最大的弟弟和幼侄的躯体都已被残害,失去了角逐的资格;而匈牙利的技术又不足以把那么多挖掘出来的金银铸造成钱币,宁愿把部分金块送到高文的铸币厂去,并换取小麦、大麦和葡萄酒这些主要农产品的优惠出口——高文在摩西亚、萨瓦河的领地上的堡垒要塞需要这些物美价廉的补给品——同时还有大把的塔索银币,即便匈牙利的农民和牧人讨厌这些魔鬼制造出来带着花纹图案的钱币,但商人和工匠却喜欢它们,科罗曼可以利用高文送来的塔索,直接进行宫廷馈赠赏赐,或者修筑自己王国里的大型要塞。

    回执的匈牙利使节成团,穿过原本属阿尔摩什王弟统辖的下潘诺尼亚地区,接着渡过多瑙河,前往尼什城,那里有条被罗马帝国掌控的狭长的河岸通道,尽头是菲利浦堡,到了那里只要再顺着埃夫罗斯河东进,便能毫无困难地抵达君士坦丁堡的宫廷。

    沿路上的景象让匈牙利人感到惊诧,河岸边都是森林,或者是黑色的,或者是暗绿色的,一块一块从马背上人的双眼里掠过,战争过的萨尔迪卡城下还竖着吊着尸体的木台,没人能说的清楚这位新即位的皇帝在这里杀死了多少叛党,据说他在摩西亚杀得更多,七成的波耶或祖潘贵族都绝灭了,他们的妻子和孩子被强制迁徙到小亚细亚去,和素未谋面的人再结婚,这是他们先前做梦都想不到的。

    剩下降服的三成,皇帝保障他们的采邑,但却制定了严格细致的大税册来厘定他们的军役与税金,他们不再像百年前那样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皇帝派来的使节只要在萨尔迪卡、特尔沃诺这样的军镇吹响号角,他们就得按照税册规定,派出披着铠甲的骑兵,严格驰往规定集结的目的地,不敢有任何拖延或不尊敬的行为。”而普通的塞尔维亚或摩西亚被俘的士兵,新皇帝则按照财产划分道线:300塔索以下的许可留在原地,到“塞尔维亚大旅团”或“摩西亚大旅团”去充当步兵、弓箭手,而300塔索以上的则被迁徙去别地,大部分是要前往皇帝都城郊外的,据说在君士坦丁堡城墙外增设了数个“侨民区”,用来安置战争后流来的人口。

    到了菲利浦堡后,景象又是大变,这里农业生产已经恢复,而今皇帝的“税金库”增加了色雷斯、马其顿两处,他的实力大大增强,并且用赎买政策回收了许多土地产出,成功用来维系他的军队和职业官僚队伍。

    很多都和落后的匈牙利形成鲜明对比,使节队伍里的有识之士已开始下定接受“Romana”熏陶并向其认真学习的决心。

    这时候在加利波利行宫宫殿当中,安娜穿着礼服穿过幽长无人的柱廊通道,走入了厅堂座椅所在地。

    掌声响起来了,司门的禁兵武士挨个向巴塞丽萨致敬行礼,而成群的盛装臣仆也上前高声赞颂巴塞丽萨的美德与功勋。

    安娜微笑着回礼,接着仪态万方端坐在座位上,接过御墨官赫托米娅送来的托盘,上面有徽章、权杖、佩剑和不同颜色的丝绸披风。

    站在她面前的有四位青少年,一位是布兰姆森将军成年的儿子库奎,一位是刚刚被拔擢为内宫侍卫队长的赞吉(乌古斯骑兵团统领官哈吉布的儿子),一位是首次得到巴塞丽萨接见的卡勒阿迪欧斯,还有位是刚刚加入内宫的马克亚尼阿斯。

    当然马克亚尼阿斯是这个年轻人的希腊化名字,他主动给自己起的,他的原名是马苏德.阿尔斯兰。

    “库奎、赞吉接过你们的佩剑,马上要前去都拉佐城皇帝陛下的军营,和敌人作战,你们会感到畏惧还是激动?”安娜首先对着两位年长些地亲切询问道。

    “激动!”库奎直率地回答说,并接过佩剑系住了漂亮的披风。

    “平静......”这是赞吉的回答。

    而后两位在感谢巴塞丽萨后,退到一侧去。

    重头戏当然是卡勒阿迪欧斯了,他母亲英格丽娜也伴随儿子一起到来,也即是说马上大宫落成后,她一年当中将有至少四个月逗留在皇都里,而卡勒阿迪欧斯虽然只有十二岁,但英格丽娜也可以主动向安娜摊牌索求:我的儿子、高文的长子,总得需要个位阶。

    安娜提升了卡勒阿迪欧斯的贵族品阶,并赐予他身份标识,但卡勒阿迪欧斯就像头跃跃欲试的小狮子,也要跟着那二位前往都拉佐的营地,去“见识见识父亲的敌人是什么模样”。

    英格丽娜当场就鼓起掌来。

    但巴塞丽萨却语气严厉地压制住,“你去的话,那这二位优秀的年轻侍卫官将无法专心立功,他们必须得不离身边地保护你。”

    “巴塞丽萨陛下,他是个纯正的瓦良格孩子,十二岁足以上战场,为他父亲和您效劳。您看他现在的个子,已经比您高出半个肩膀了。”

    安娜气得有火发不出,还是宫廷大总管斯达乌拉乔斯善解人意,当即作出个噤声的手势,才阻止了寡妇接下来的胡言乱语。

    “卡勒阿迪欧斯好不容易从塞琉西亚的乡野里到都城里来,还是和其他孩子一起,优先学习文学、修辞、律法和将略典籍,我相信这对他的品性塑造是有益处的。”安娜反唇相讥。

    最后这孩子被授予一间房子,即刻就要接受宫廷教育,免得沦为海盗般的人物。

    最后安娜要求马克亚尼阿斯先前往“萨摩斯特辖区”担任名百人队长,汲取治政经验,随后就会委派他进入当地高等法院见习,将来他会在都城圣廷法堂上备受尊重和荣耀。

    但马克亚尼阿斯.布拉纳斯却主动要求也前往都拉佐城,帮助皇帝和继父一臂之力,“我要去见识见识战争,乔瓦尼和安德奥达特阁下也是可同时胜任指挥官与法官双重角色的。”

    厅堂里马克亚尼阿斯的母亲沙赫娜美,听到儿子的豪言壮语后,不禁偷偷拭泪,想起了他那英年而死的父亲。

    安娜也看到母亲的泪水,便叹口气,温和地询问少年为何不再考虑考虑,地方行政和律法上同样可汲取宝贵的经验。

第61章 圆亭前的离别

    但马克亚尼阿斯的态度很坚决,这孩子很有礼貌和方寸,但性格却是出了名的执着,他的弓,他的剑和他的马都是自己选的,没人可以左右。

    “那好吧,你也去都拉佐,不过不要过分为难自己。”巴塞丽萨最终许可这位少年的请求。

    “为什么我却不能去?”卡勒阿迪欧斯在一边嚷嚷。

    安娜皱皱眉头,接过赫托米娅递来的长曲杖,这东西和钩子似的,牵住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卡勒阿迪欧斯,把他狠狠拉到前面来,像是拉来头野马驹,“欠缺教养和礼貌的野孩子!”巴塞丽萨严厉地训斥了身材已经拔条子的卡勒阿迪欧斯,“从今天起你和所有孩子一起接受赫托米娅的教化。”

    “我还是更喜欢塔尔苏斯城里的那个独腕姐姐。”卡勒阿迪欧斯难得低头小声抗议道,他确实有些害怕帝国的巴塞丽萨,和那位穿着黑长袍的女御墨官。

    但安娜不愿意再理会他,转身离开了。

    不一会儿后,马克亚尼阿斯慢吞吞走在行宫侧门前的林苑道路上,他好像是有意走得如此慢的,库奎和赞吉跟在他的身后,其中库奎对马克亚尼阿斯的请求表示不能理解,“你可是等同尊上品阶的王子,还缺什么?就像顺流的船只般,去那种肮脏血腥的战场有什么意思?”

    “正是因为马苏德是王子,是乌古斯的鹰!”赞吉则非常激动,代替对方做出回答。

    “叫我马克亚尼阿斯。”少年王子抚着胸膛慨然说到,“我不喜欢顺流平进库奎,我要从最基层的内宫侍卫官做起,战场、法庭、郡府都得历练,不能叫继父、母亲看扁,我得证明自己是个真正的罗马人。”

    “罗马人......”赞吉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我就更不会看扁你了!”这时林苑花丛当中的圆亭纱幔后,传来了清脆的声音,长公主海伦娜自后面探出脸庞来,对着马克亚尼阿斯格格笑着。

    她的身边是捧着书卷同样微笑的赫利斯托弗,还有熙雅、阿勒曼尼娅等,他们算是来送别马克亚尼阿斯的。

    “你的事情我听宫中女官说了,祝你在都拉佐战场上平安顺利,我的兄长!”赫利斯托弗走下台阶,语气恳切,充满了羡慕倾敬之情,他的修辞很好,程度早已超越了他的年龄,“感激你先前交给我射箭的本领,不然我总是射不过卡勒阿迪欧斯——我真是个愚钝后进的人。”

    “不,请千万不要怀疑您宽厚的美德我的殿下......”马克亚尼阿斯急忙谦逊起来。

    “这是我和姐姐送给你的礼物,战场上祝平安。”赫利斯托弗说完,将书籍送到马克亚尼阿斯手中,对方一看,原来是先代皇帝的军事著作,不过从纸张和油墨上看绝非是手抄的,而是那种器具复制的。

    对这样的复制书稿,马克亚尼阿斯实则有些抗拒,但他很快看到扉页下用金色的墨,醒目地写下海伦娜、赫利斯托弗各自亲手的签名,便觉得心口一热。

    “才不用担心呢,军营里有父亲在,谁敢碰马克亚尼阿斯?就算是海底的巨人打来也不怕。”海伦娜表示弟弟的担忧毫无必要。

    “是的。”马克亚尼阿斯有些伤感也有些奋起,他知道自己上战场有一半的原因是什么:到底是为了在她面前证明什么,还是为了逃避她的浑然不知情似的眼眸?

    海伦娜,身材和她母亲一样苗条,但骨架却显然在未来要超越她母亲,更像是继承他父亲的基因,象牙般的肌肤,棕色的头发扎成了三股披在两腮和脖颈后,笑起来就能露出雪白的牙齿——马克亚尼阿斯看了几眼,便又不自然地转了过去。

    赞吉在身后满脸我懂的表情,不然巴塞丽萨多次找到沙赫娜美,称有数不清的帝国新旧门楣想把女儿嫁给马克亚尼阿斯,而马克亚尼阿斯却决然说自己不会在建功立业前娶妻生子。

    而另外面,耶路撒冷王国的使节每次到来宫廷,巴塞丽萨也都要牵出自己女儿来,接受使节的问候和致敬,海伦娜将来可是要成为耶路撒冷王后的姑娘,她的人生大事早已注定。

    这当然也是马克亚尼阿斯伤感的根源所在。

    忽然最近事情似乎有了某种转机,据说西方罗马城牧首,一致在对抗皇帝陛下,也牵扯到了耶路撒冷王国的态度,罗马城的教廷包括本国的宗主教都多次公开或暗中要求鲍德温国王,“撤销和斯蒂芬.高文的姻亲关系,因为对方的宗教信仰出现很可怕的改变,将来也许会成为现世的撒旦。”

    于是马克亚尼阿斯甚至祈祷,那位以精明和善战而闻名的鲍德温国王,真的断掉这桩政治姻亲会更好!

    免得三年后海伦娜就要前往远方,在锡安山下会有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牵住她的芦苇般柔软的手。

    马克亚尼阿斯由此激发的狂想曲很多很多,他甚至想模仿皇帝陛下,因为谁都知道皇帝当年寒末时也是拐了巴塞丽萨逃走的,真的是出恢宏传奇的戏剧啊!但马克亚尼阿斯却不能这样做啊,他倒不是害怕死在可能盛怒的皇帝之剑下,而是害怕海伦娜到时候会轻轻张开朱唇,尴尬地拒绝自己,并称从来都没有对自己产生过情愫。

    那样的话,要比坠入火狱还要痛苦可怕。

    最后马克亚尼阿斯选择了最理性的方案,他要为帝国立下光辉的功勋,最好能引起海伦娜的倾慕和注意,而捷径就是从军立功,靠当官员和法官是根本无法达成目标的,谁都喜欢战争英雄,海伦娜也不例外。

    “感谢你和,和海伦娜的礼物,但我现在必须得走了......真正的罗马战士在战场上是不会顾忌到妻儿的。”马克亚尼阿斯接下书籍,握着剑柄做出副志向远大的倔强模样,对众人告别道。

    熙雅走上前,为哥哥把蓝色丝绸披风给系正。

    “你哪来的妻儿?”海伦娜抿着嘴巴嘲笑起来。

    马克亚尼阿斯顿觉羞恼无比,涨红了脸,但又窘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但还是有风度地对着诸位点点头,接着就迈步离开了行宫门阍。

第62章 少年狂想曲

    行宫另外处林苑边,正在整理文书和印章钥匙的阿格妮丝,自背后被安娜给搂住了,她不由自主往前靠在金丝大理石垒砌的墙壁上,“我决定,趁着来年大计前,以帝国巴塞丽萨的身份前去都拉佐营地,你也伴我一起去。”

    “唉?”阿格妮丝皱起眉头,“那这边的事务如何?”

    “交给赫托米娅就好,东方的文书有塔尔苏斯留守陪睡官温若明娜处理。都城局势也不用担心,毕竟大宫禁军和司门官木扎非阿丁留守。我带着帝国具装骑兵团去就可以,顺便监管着那三个少年和其余宫廷侍卫们,他们肯定是要簇拥在皇帝身边汲取战争经验的。”

    阿格妮丝的束腰带被巴塞丽萨给轻轻勒住,灰色头发偏在脖子和领口,胸膛一片雪白被勒得微微鼓起,脸色有些涨红,她知道安娜骨子里还是个“爱玩”的,之所以一定带着自己赶赴都拉佐,多数是要再现之前那一晚的“盛事”,除去那个金手执政官不在外。

    “高文也来信,说围攻已经持续快三个月了,他想在二个月后也即是来年春天结束这场战事,全歼城内所有敌人。所以需要在都拉佐河面上实施些工程,需要你的建议。”

    “那我在这里筹划方案就好!”阿格妮丝一开始是拒绝的。

    安娜却扭住了阿格妮丝变得丰韵的腮帮,很生气地说到,“绝对不可以!战争这样攸关的大事,工程方案怎么可在数百里外的行宫里凭图纸和想象去完成?一定要临阵实地观察,高文会保护你我的,我也要看看都拉佐的城是怎么样陷落的。”

    “为什么要......”阿格妮丝还要反驳,但她明显看到安娜的眼神有些异常。

    巴塞丽萨是这样说的,“我就是要看看都拉佐城是如何陷落的,不但这样,未来的西西里巴勒莫也如此,未来的罗马城也如此,未来的克里特岛也如此......我不愿再忍受过多的分别时间。”

    阿格妮丝怔住了,她不是很明白安娜的情绪,先前高文远征的时候她都是很稳重地留守主持宫廷和政务的啊。

    但最后小翻车鱼答应了。

    年尾和新年交界处的色雷斯天空,雪很平静地娑娑下着,天际更加接近苍白色,雪和冰挂在艾格南迪亚大道两侧的数条上,有的水洼也冰冻住了,阳光照上去发出各种亮亮的色彩,很多飞鸟成群结队,盘旋在皇都城门直到大道行军车队间的上空,它们知道现在是觅食的最好时机。

    蒙着布的篷车,覆盖着铁甲的战车,小型骡马拉着的列满长矛的双轮驾车,装着林林总总轻炮和弹药的辎重大车,沿着大道碎石铺就的宽阔道路,车轮和车轴互相摩擦,吱吱呀呀地前进着,背着帐篷和行李的奴仆排着蜿蜒的队形步行,穿着夹衣的具装骑士们则秩序严整地缓缓乘马,在队伍的首尾处行进,他们人马沉重的铠甲都摆放在车辆当中,大多数人蒙着件蓝灰色的斗篷。四十名前往都拉佐担当基层军官的宫廷侍从,就骑马在中间的肩舆队伍两侧担当护卫,他们内着轻便扎甲,外蒙绣金边的披风,有的将长剑扛在右肩,有的持着系着彩旗的长矛,各色头发洋洋大观——黑色的、赤红色的、草黄色的等等,毕竟来自各个族群。

    马克亚尼阿斯、库奎和赞吉是队伍里最闪耀最引人注目的新星,所以巴塞丽萨特意要求他们仨就担当自己的护卫,咫尺不离。

    小雨又下了下来,点点滴滴打在马克亚尼阿斯头盔帽檐上,这个队伍可能只有他一个戴着头盔的,其余年轻侍卫们在出发前为了让加利波利市民和宫廷女官注意到自己,都露着头发,在马背上得意洋洋。

    他们走啊走,天气时而安静下雪,时而伴随着风刮来阵有点润湿的雨,又时而露出晴朗的天气,在人们头上飘着可爱的白色的云。

    直到塞萨洛尼基城,环境都是平和的,克里特和莫利亚敌对的海盗行为已减少许多,各处边境的商贸恢复起来,特别是塞萨洛尼基城的集市重新热闹不已——当各族年轻侍卫们见到这座帝国第二大海滨都市巍峨的卫城和锯齿般顺着山坡下移的城堞,和河川边绵延的货物市场和各色招揽生意的彩旗帐篷,不由得觉得大开眼界。

    有些大胆的孩子直接跑到道路上来,向着骑马的士兵兜售货物:小饰物、酒水和糕点。

    库奎和赞吉都购买了些。

    但马克亚尼阿斯还是满脸拘禁严肃,脸庞还扣在头盔下,乃至孩子们都认为他是个负在马背上的雕塑,树林和河流边蒙着头巾的许多少女妇人倚在那里,用火辣辣的眼神看着这群漂亮骄傲的年轻宫廷贵族,对他们的相貌、铠甲、剑和阔气的坐骑喋喋不休,想入非非。

    马克亚尼阿斯却时而想着海伦娜,时而想着战场,毕竟硝烟和战斗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的念头带着浪漫主义气息:在都拉佐一望无际的战场上,他蒙着神气的镀金铠甲,坐骑头颅鸡脖甲上竖着两道彩色的羽翎,手持系着马尾的骑矛,而后他最敬爱的皇帝陛下拔剑大喊道“马克亚尼阿斯我的孩子冲啊!”马蹄飞动,他就此勒紧缰绳,冲向黑压压如云的敌阵,在突入进去的那瞬间,他端平骑矛,马身上披着的绣花甲衣翻动,带着“为了海伦娜公主”这样祈求呼喊,他宛若法兰克骑士那般长驱直入,第一个和敌人奋勇厮杀!然后皇帝的赞许在背后传来,“真是好气概我的孩子!”

    战后,他举着敌人将官的首级,给坐在营帐矮凳上的巴塞琉斯与巴塞丽萨观验,对方脚下铺着猩红色的波斯毯子,旁边木架上蹲着只眼神凌厉的鹰隼,“马克亚尼阿斯你这小子,刚才在战阵里居然呼喊的是海伦娜的名字。”皇帝带着生气责备的语气。

    但巴塞丽萨却对丈夫说,“这不是很好吗?耶路撒冷那边居然准备舍弃和我女儿的婚姻,那么就把海伦娜嫁给真正有情人。好吗,马克亚尼阿斯?你已经用勇气证明你是个真正的罗马勇士,是可以保护照顾海伦娜一生的男子。”

    “我当然愿意!”马克亚尼阿斯激动大喊起来。

第63章 现实里的战场

    “喂,喂,醒醒,马苏德我的兄弟!”另外匹马上的赞吉伸过手来,虚晃着马克亚尼阿斯的肩膀,这位从军的尊上王子才浑然醒悟,原来先前种种不过是场梦境罢了。 最快

    后面的库奎忍不住,发出了嗤笑声。

    马克亚尼阿斯狠狠摇摇头,揪住缰绳害羞地将坐骑领先二位一个马头,避免他们暗中嘲笑。

    数日后,仪仗队伍来到了漂亮美丽的奥赫里德湖边,众人暂时休息了半天,但大伙儿都知道不远处都拉佐战场上攻城炮的轰鸣声已宛然可闻,山峰间丛林里不断降下初春的雨水,发出树叶腐烂的味道。在大道两边,很多前来服役帮忙的当地民众正用一串串绳子牵拉着沉重的炮管,

    马克亚尼阿斯看到一辆骡车边躺着几个受伤的士兵,其中有医师在照料他们,但有人需要截掉受伤的肢体,而如此做的死亡率有一半以上,谁也无法例外。

    一队戴着高毡帽背着长短火铳和牛角弓的乌古斯骑射士兵,骑着马自大道中央横穿而过,马蹄声和各种武器撞击的铮铮声汇集起来,在这队骑射兵的最后,还用两匹小驴拖着门加上木轮的轻型虾须炮,在石子路上绊得一跃一跃的,使得有些强迫症的马克亚尼阿斯感到很难受,好像下秒钟它就得翻出来似的。

    不管如何,马克亚尼阿斯知道,他已经来到战场了。

    和他先前的狂想曲大不相同,都拉佐战场完全没有骑士般的浪漫可言。

    皇帝所有军营都立在环绕都拉佐城的五座丘陵上,在艾格南迪亚大道的四周都挖出新的临时土道,有很多士兵和军仆披着蓑衣斗篷用铁锹和皮囊站在那里,清理着积水,因为一旦在寒冷情况下结冰必然会伤害交通和壁垒。各处炮垒不断在喷出射击烟雾,黑色的炮弹像乌鸦般,发出呼呼呼的风声,飞向马克亚尼阿斯肉眼还无法看到的都拉佐城壁那里去。

    一小队一小队的传令侍卫们骑着马,晃动着夸张的羽翎,举着拴着小旗的长矛,在台地营垒间穿梭,高声喊着各种皇帝的指令,遥遥相闻。

    面对这样情景马克亚尼阿斯是陌生的,可肩舆里的巴塞丽萨却十分淡定,她已经司空见惯,在木栅边大群大群士兵的欢呼致敬当中,带着皇室徽章的肩舆被抬入中央台地皇帝的御营当中,巴塞丽萨和巴塞琉斯夫妻同时都在都拉佐的战场前线,给所有将士带来莫大的鼓舞。

    御营之内的景象,也和马克亚尼阿斯想象得不同:杂乱的木桩、器具到处横着,御营里的奴仆们大部分去一线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斯蒂芬高文披着大氅擎着烛火,满脸胡须,眼睛里充满着血丝盯着图桌没有抬头,不断在给身边的传令发号施令:

    “向都拉佐城北方向推进,越过那片敌人设防的山谷和密林,只要占领那里的圣米哈伊尔修道院就能获得个现成的炮垒构筑点,不用渡过河川即可自侧面轰击都拉佐的城壁。”

    “同时我们要在目标处河汊地带,

    架起两到三座桥梁和土堤,并设立简易的水闸,引入十艘到二十艘贼鸥长船,用来在对岸抢占阵地,运输石块、弹药、干草和木材,建立个深入敌人的营砦。一旦成功占据圣米哈伊尔修道院,这里的营砦就能隔着河和那里遥相呼应,并可以为修道院炮垒里的大炮校正方位。”

    “你们两位,去下达指令。则北侧台地进发,攻击圣米哈伊尔修道院的任务交给红手旅团,架设桥梁的任务交给吉麦吉斯旅团,另外叫北线的布兰姆森尽快抽送个旅团来加强这里。最后,摩西亚和塞尔维亚降服士兵的训练工作尽快到位,马上攻克都拉佐城后,对伊庇鲁斯、莫利亚的用兵要用到这两个新建的大旅团”

    最终感到异样的皇帝抬起额头,看到了站在面前对着自己微笑的妻子,还有灰头发的御墨官阿格妮丝,和三位英气勃勃的年轻武士。

    皇帝将烛台放在铺满图纸、沙盘和文牍的四脚大桌上,而后走过来,和安娜紧紧拥抱在一起,夫妻俩毕竟阔别年余,这段时间皇帝始终征战在外,两人只能通过书信往来交流,早已是思慕难耐了。

    巴塞丽萨最终理性些,她挣脱开来,告诉皇帝这三位年轻人你一定要优先安排军队里的职务。

    高文喘口气,温厚地拍着库奎和赞吉,回身指着地图桌,“两个战场马上会成为战火集中的焦点。”

    于是二位立即靠过去,马克亚尼阿斯被晾在一侧,他嗫喏着想要说什么,但又插不进嘴,只能摸着剑柄靠在帐篷门口。皇帝很快和二位达成共识:库奎到红手旅团的射击军里担当名见习百夫长,赞吉则呆在巴萨丽萨带来的皇室具装骑兵团当中,在统领官高蒂将军帐下担任名见习骑督。

    而具装骑兵团的营地,恰好被设在第二座台地靠着河川的方位,他们的任务就是担当预备队,随时要支援两个战场,可谓被皇帝陛下给予了很高的期望。

    “敌人现在逃亡不少,大约还有战斗力的只剩下一万二千人,大致分为三个营地,一处在城中固守,一处在圣米哈伊尔修道院这个侧翼阵地,还有处扼守着河流上的浮桥。还有,匈牙利方面的消息朕已得知,所以对城内留下来的匈牙利队伍尽量采取秘密外交攻势,争取他们交出武器和营砦,投向朕的阵营,朕可以保障他们安全撤回故地。”皇帝布置完职务后,给二位鼓气。

    当库奎和赞吉掀开帷幕离开赶赴岗位后,皇帝才看到了一边的马克亚尼阿斯,但皇帝很明显也不甚满意,他揶揄少年说“你应该留在皇都附近,先当一名百人队长”

    “不,我想尽快在战场上为帝国效力,也见识下各个英雄。”少年的语气很倔强。

    “这里的战场和你想象得一样吗?”皇帝摊手温言劝诫说,“到处都是火焰、石头炮弹、伤员和泥泞,周而复始的筑垒和掘壕的苦工,敌人顽固到底,他们称要为被流放驱逐而死去的托斯卡纳伪教皇复仇。我先前说的他们士气消沉是真的,但他们还没虚弱到杀不死人的地步。”

    “我要把系着马尾的旗标,插在都拉佐城墙的缺口废墟上。”可马克亚尼阿斯还是异常固执。(83中文网 )</div>

    

第64章 新传令

    “那举旗子冲上城墙的那也不会是你,要知道你这样的身份若是受伤或者死亡,对整个军团和国家会产生多么严重的影响。”皇帝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但他最后还是听从妻子的项,答应让马克亚尼阿斯在御营里充当名传令侍卫,“好好锻炼你的骑术和眼力,同样也可以看到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模样。”

    这样马克亚尼阿斯聊胜于无,年少的他穿不起过于阔大和沉重的铠甲,只能穿射击军的紧身些的制服,外面罩着轻便的铁钉披甲,但他的骑术还是过硬的,毕竟流着乌古斯突厥的血(虽然本人潜意识里早已被改造为所谓的罗马人了)。

    那边库奎和赞吉各自见到了父亲,但也没有过多的寒暄,即领取了铠甲、旗帜和马匹,各自赶赴各自的战斗岗位库奎去的是红手旅团射击军,而赞吉则前去大宫禁军的皇室具装骑兵团。

    不久后,高文所规划的两条战线同时运作起来,都拉佐北侧和东北侧的各个营砦,沉寂了大约半个月后重新冒出炽烈的火和烟。

    红手旅团围攻圣米哈伊尔修道院,而吉麦吉斯旅团则开始顺着其侧翼的河汊构筑能截断河流的堤道。总之,两个战场的目的都是要越过伊什米河的阻截,把攻城的炮垒和营砦延伸过去,直接能抵到都拉佐城墙下,发起面对面的轰击与攻坚。

    土堤的双岸十分陡峭,河流湍急,这注定是个非常艰苦的工作,在风中摇晃的丛林里,河岸一面趴着半跪着密密麻麻的吉麦吉斯射击军士兵,另外面则驻守着一千五百名西西里士兵,其中三分之一是凶悍的异教禁卫军,他们的褐帐篷和圆木营垒显得十分扎眼醒目。

    马克亚尼阿斯在今天得到巴塞琉斯和巴塞丽萨的一个新指令,就是前往河汊的阵地,告诉格里高尔将军计划的变更:在阿格妮丝的设计下,有二十艘改造过的贼鸥长船进入伊什米河,故而暂时不用冒着敌人的箭雨构筑石笼土堤,先让贼鸥长船夺取“制河权”,那样土堤的工程便能事半功倍。

    年轻英俊的传令骑士,举着系着白马尾的小旗,纵马灵巧地从御营道路走下,走前皇帝特意嘱咐他,“河汊吉麦吉斯旅团的凸出营砦,还受到敌人桥头堡营地侧翼的威胁,激烈战斗也许随时能爆发,若是你前去时恰逢其时的话,就呆在格里高尔的身边,见识下敌我是如何搏战的唔,朕就和巴塞丽萨、御墨官呆在营帐里研究战局,你出帐后告诉司门侍卫们,更改新的出入口令,唔,因为朕有一个时辰不希望闲杂人打扰,要集中精力好好研究战阵部署。”

    “遵命陛下!”马克亚尼阿斯王子很爽快地答应下来,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内情在里面。

    皇帝御营所在的台地,原本天然的山丘被削平了,而后单独在中央位置用条石和土方砌起座塔式土垒,增加高度,可以很好地俯瞰整个河川直到都拉佐城战场,原本被削平的四周自然形成环形的通道,通道边沿插满了逆刺而出的木栅,每隔段都有禁军士兵手持长戟和旌旗担当岗哨,并不断对着驰马而过的马克亚尼阿斯王子施礼。

    王子的眼中,都拉佐城堡被沉重的硝烟遮盖住了,但它依旧没有垮掉,不愧是中古时代矗立在亚得里亚海边最坚固的堡垒和军港,这也是高文必须要把它夺取回来的最根本原因,它可是帝国在这片海洋上的门户,有了它航船很轻松就能攻入意大利加,而没了它,敌人便也能很轻松迈上艾格南迪亚大道,横扫破坏整个伊庇鲁斯、马其顿和帖萨利地区。

    沿路的大小炮垒都在持续不断地朝着对岸炮击,还有道侧边战线上的火炮在车垒掩护下,对着南侧敌人桥头堡营地射击,王子的马是经过调教的,并不畏惧铳炮的声音,很快抵达了河边吉麦吉斯旅团的军营所在。

    格里高尔将军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后,拉着年轻的马克亚尼阿斯走出帐篷,指着硝烟弥漫的圣米哈伊尔修道院方向,“在那里红手旅团和匈牙利人的拼杀异常激烈,感到没什么希望的敌人反倒爆发了兽性似的,我准备增援一个支队的矛手和三百名射击军,外带两门旅团炮过去,王子啊若你不辞辛劳的话,可以代替我的传令过去,因为我的传令全都派往南线的车垒处,在那边的旷野上敌人似乎要实施次庞大的反击,要夺取我们的台地打破封锁,因为他们察觉皇帝陛下在右翼增加进攻,左翼必然力量欠缺,而北线布兰姆森将军答应的一个旅团还未到来,敌人会抢先抓住这个机会的。”

    “当然没问题!”马克亚尼阿斯勇敢地答应。

    随后格里高尔要给王子派遣十二名骑兵当护卫,但马克亚尼阿斯只等到五名骑兵聚拢来,就迫不及待带着增援命令,朝圣米哈伊尔修道院的所在驰去了。

    他走出吉麦吉斯旅团营地时,河岸上的射击军正在齐齐朝对岸放铳,排排戴着伞形羽饰壶盔的铳手伏在羊毛盾格栅后,将铳口朝天空抬高,这样如雨的铅丸便可呈弧线坠到对岸工事里去,对敌人造成杀伤。

    而对岸很多敌兵的人影,在白的烟雾里跑来跑去,不少人也列队用火铳还射(威尼斯、西西里都装备了火器),弹丸砸起的水花就像有雨打落在河中似的,城防方明显也明白吉麦吉斯士兵修起土堤架桥的企图,他们开始在合龙点竖起削尖的木桩,还沉下阻碍的铁锭

    待到伊什米河由南折向东的弯曲处,马克亚尼阿斯见到许多具装骑兵没有骑马,而是和他们的扈从私兵们一道踩在河岸的泥地当中,架着道小浮桥,“方便随时增援圣米哈伊尔修道院。”

    看到那边的战斗已达到白热化的关键境地了。

    这架桥的人群当中,马克亚尼阿斯见到了赞吉。

    “喂,马苏德!”和他人一起扛着木材的赞吉喊到。

    “是马克亚尼阿斯,马克亚尼阿斯!”王子拉住缰绳,带着点埋怨的语气对他到,接着就很谨慎地伏在鞍上,泅水渡到对岸去了。

    “马苏德,你带的扈从太少,对面很危险。”但赞吉见到,这位王子并没有回头,而是浑身湿漉漉,但依旧笔直地举着马尾旗标,骑着马直接向着目的地奔去。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65章 海伦娜之名

    王子过河后,刚刚跑出四分之三个古里,就遇了险。

    红手旅团突进到圣米哈伊尔修道院后,等于是丢弃了后方,在这片河岸森林间,完全是敌我双方混战的犬牙地带。在一棵榛树前,王子的马忽然长大嘴巴抬起前足,森森牙齿露出来咆哮声:数发炮弹横在马克亚尼阿斯眼前而过,打在那边的片树林间,浮土乱飞,马克亚尼阿斯觉得地面都晃动起来,差点自马鞍上摔下来。

    他反应过来,察觉自己恰好夹在两片森林和村落间的草地上,并且这时自右侧森林里走出一股股士兵,举着红手旅团的战旗,而左侧的森林横着道临时掘出的高堤,其后绕着个圆形的村落——这种村落在此地很常见,大多是斯拉夫部落定居的,有自卫的堑壕和木栅——那段高堤后,不知何时起露出许多反光的铁盔,还升起面红白相间的牙旗。

    “是马扎尔人(匈牙利人)!”后面赶到的吉麦吉斯旅团骑兵,对王子说到。

    “他们还胆敢抵抗?”王子大声说到,接着整备好胸前的镜片甲,握紧了马尾旗标,因为这个旗标本身也是根锋利的骑矛。

    右侧森林走出的是红手旅团第三支队,他们的旗号很容易辨认,似乎是接到梅洛将军的命令来攻击这个高堤后的村落,以保障整个旅团的侧后的。

    “砰砰砰”,三支队先手的射击军们每十余人为一组,数组踩在那段高堤下的草地上,娴熟地交叠射击,白色的硝烟很快翻滚起来,弥漫了半边草地和森林。

    “是库奎。”马克亚尼阿斯豪爽地大喊道,他看到三百尺开外列成横队打出弹雨的射击军,在后面列着个预备梯队,也都是扛着长铳的士兵,来防备敌人的反扑的。此梯队所有人腮帮鼓鼓的,因为口中含有两颗备用的铅丸,肩带上系着四管定量装好的契丹发射药纸筒,腰带上系着佩剑和搠杖,士兵帽盔上的伞状马鬃已被前方飘来的硝烟湮没颜色,还保持着队形站姿。

    但马克亚尼阿斯还是轻易看出,这个梯队的百夫长步行站在最左翼,正是见习的库奎。

    一时间高堤被打得泥土飞溅,青烟直冒,其上的匈牙利士兵都被压制躲藏其后,于是先手的射击军火铳后的簧片啪啪拨回,立在原地重新装弹。库奎见状挥动手里的短戟,指挥后续梯队继续交替朝前,准备迫近高堤占领之。而白烟当中,更有红手三支队的矛手们晃动着长长的黑影(大步兵矛)涌出,娴熟地列成两道纵队,自高堤两侧迂回。

    “这道高堤很快就能夺下”,牵着缰绳在角落里观战的马克亚尼阿斯心念。

    锐利喇叭突然响起,高堤后跃出许多匈牙利士兵,手持弓箭、长短火铳,几声断喝后也“砰砰砰”射出阵火烟,库奎的梯队一下倒下了许多士兵,“库奎!”马克亚尼阿斯忧心地喊道,但很快他就见到库奎勇敢地动也不动,而是迅捷劈下手里短戟,他指挥的那支梯队射击军无视伤亡,仅仅在距离高堤五十尺开外,也伸出长铳口,“砰砰砰”排射一番,火光错动。双方在如此短距离内互射了一轮,而后更是不等后继队伍,纷纷抡起长铳木托上插着的短刀,或者拔出佩剑,开始顺着高堤斜坡冲突混斗起来。

    “奋起啊,库奎。勇敢地冲上去。”马克亚尼阿斯咬着牙看着此情态。

    而后他又看到一波弹雨斜着横扫过去,正在跑动的三支队矛手顿时被打翻一片,许多人抱着胸口和腿部惨叫着倒下,马克亚尼阿斯大惊失色,他扭头看去:就在靠着自己前方七八十尺开外的一丛灌木里,几名匈牙利士兵在名穿着精良铠甲的将官指挥下,正使用三门威尼斯仿制的虾须霰弹炮轮番侧射,炮口还在冒着烟——方才那阵炮击就是他们干的。

    “事先把炮埋伏好,而后在侧翼打乱我军的进攻队形?”

    就在马克亚尼阿斯错愕的时间内,那三门炮又响了两次,霰弹飞触之处,马克亚尼阿斯亲眼看到一排矛手士兵的矛杆被打弯折断,精良的环形甲发出激烈短促的爆裂声,斑痕累累,很多人摇晃着身躯,即便有铠甲卫护,但还是有人踉跄着倒了下去。

    “尊上。”几名旅团骑兵刚准备叫王子绕道,他们就听到了声还带着少年稚气的高喊,“为了海伦娜公主!”

    马克亚尼阿斯王子如离弦之箭,不知怎地就喊出了心上人的名字,反正库奎和赞吉都不在身边,他双腿夹紧马腹,胳膊下夹着马尾飘拂的骑矛,铁蹄踢打在草地泥土上,发出沉闷而节奏迅速的骤响,向着匈牙利人那个小小的炮兵阵地冲去。

    “王子殿下!”五名跟来的旅团骑兵,见状也只能前二后三,没命地跟在其后二十余尺处,不让他有闪失。

    马克亚尼阿斯两侧耳朵都是呼呼的风声,剧烈晃动的马头和鬃毛前,他看到那几名匈牙利炮手惊恐地转身,见到了自己,正喊叫着把轻炮丢下,挥动着点火杆,或者拔出砍刀来,而那名将官模样的更是横刀,站在所有人最前面,鼓动大伙要拦截他,要把他刺下或拉下马来,而后俘虏他或杀死他!

    闭上眼,海伦娜棕色的发辫,迷人的笑靥掠过。

    睁开眼,马克亚尼阿斯看到敌人忽然就已到自己面前,“海伦娜,海伦娜,海伦娜,海伦!矛刃和视线一平,矛刃和视线一平,刺向敌人的胸口位置......”王子战栗着,颤抖着,口中咕噜着训练时的条令,但手几近麻木地把马尾旗标握得更紧了。

    “海伦娜!”在冲到敌人躯体前那一秒,他继续暴喝出这个名字:那匈牙利贵族将官的模样,在生死之刻印在他的眼帘和心中,高高的个子,脸颊瘦削,下巴上长满青白色的胡须,年龄大约五十岁左右。

    扑腾,他的胳膊都要被震得脱臼,马尾旗标的矛头不偏不倚地刺入那匈牙利贵族的胸口,对方的刀似乎刚斫在王子战马的挂档甲片上,即被矛头捅得倒飞起来,接着闪电般消失在马克亚尼阿斯的双眼中——尸体横在马蹄下,滚了几滚,随即被踩踏了过去。

第66章 赞吉的想法

    按照目击者的记录,被后世的罗马帝国评价为“阿加仑骑士之花”(帝国始终对这位有异族血统的王子报以极大的尊敬,有时候他的评价甚至超越王朝首位皇帝,毕竟后者杀戮太多,并且在用情上有让卫道士诟病的地方)的马克亚尼阿斯王子纵马刺杀那名匈牙利将官后,虽然虎口几近裂开,但还是遵循着操典要求,及时而漂亮地将溅满鲜血的白马尾旗标矛刃拔出,而后左右戳刺,高呼着公主的庇佑和垂青,和数名匈牙利炮手缠斗在一起,并继续杀死了名敌兵,而后五名旅团骑兵奔驰赶到,挥动钉锤和佩剑,把所有匈牙利炮手都劈砍成了碎片,并俘虏了三门霰弹轻炮。

    “我们胜利了!”马克亚尼阿斯虽然疲累无比,脸庞上沾着泥灰和鲜血,可还是兴奋地对着同袍们喊道。

    因为他看到,那段高堤战场上库奎也勇敢地领着自己的射击军梯队,势不可挡地冲上去,许多士兵举起带着木柄的爆裂火毬,对着堤后匈牙利人的营地狠狠抛掷着,火光和黑烟响起冒出,敌人不是死伤就是逃走,丢下了许多尸体。两侧迂回的红手矛兵们,则乘势夺取了高处的村落。

    “我还有重要的信件要送给梅洛将军呢。”这会儿,王子才想起真正任务,便对着草地上的士兵挥手,示意他们让开道路,引导自己去将军的营地。

    突然一阵撒拉森叉铃摇动声响起,王子警觉地回头:密林和溪流处,许许多多缠着白色头巾披着轻便铠甲的战士涌出,他们背着的弓弰随着激烈的步伐晃动着,他们皮肤偏黑,有人还赤着足!

    “是西西里褐色军团!”一名旅团骑兵刚刚喊出这句话,就被飞来的箭矢射中,翻落到马下来。

    这全是从河流那边营砦过来的西西里的新月禁军,巴勒莫诺曼国王豢养的恶犬,法蒂玛什叶派的余孽,他们在得知圣米哈伊尔修道院遭到猛攻后,就不顾任何险阻越过了数片森林和山丘冲过来增援,而倒霉的王子恰好首当其冲。

    “安拉至大!”褐色禁军士兵潮水般呼嚎着,纷纷拉弓射箭。

    “西西里的异端狗!”王子愤怒大骂起来,此刻对方射来的箭矢如狂蜂般,又有两名同伴被射落下马,剩下两位用剑刃戳刺着他坐骑的屁股,“快走王子,这里我们来殿后。”

    这股渗透到战场来的褐色军团足有数百人,他们充满整个森林,人影乱动,箭矢飞射,马克亚尼阿斯王子向草地上奔驰着——只要到刚刚夺占高堤的库奎那里,就安全了。

    三支箭噗嗤噗嗤,分别射中他坐骑的臀部和后腿,因为事前悬挂的是半马甲衣,没有防护的坐骑很快就受伤,见了血的马发了狂,把王子摔下来。

    “海伦娜别抛弃我......”马克亚尼阿斯毕竟年轻,筋骨还有点软,沉重的甲胄让他难以忍受,可他还是个热忱而一板一眼的少年,即便如此还是挣扎着抓住马尾旗标,重新站立起来,用力将矛尾的锤刺扎入脚下土地,转身勇敢面对潮水般扑来的褐色军团们。

    高堤上原本正欢呼胜利的库奎,看到那边森林边沿站着的王子,惊得凝住了表情,心中坠下来,“是马克亚尼阿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到无数箭矢锐利的簇头,自四面八方对准了自己,马克亚尼阿斯死死闭上双目,此刻在想的只有三个女子,“母亲,海伦娜,还有熙雅!”

    暴烈的战马嘶鸣声响起,原本拉弓的西西里士兵集体回头,树林间弥漫的轻雾当中,枯叶飞舞,马蹄震动,许多“牛头”和“鹰人”怪物似的黑影涌出,提着各种凌厉狠辣的武器,长柄蒺藜锤、链锤、长柄六角锤、阔剑,出现在他们的后方,集体静默,毫无朕兆地转瞬即至。

    这下,就算是自认为得到安拉和先知加持的西西里褐军士兵们,也震骇得要命。

    来者正是罗马的皇室具装骑兵团,带头的是赞吉,他方才见到马克亚尼阿斯急匆匆过河后,又察觉到这里的森林和草地爆发激烈战斗,心中感到担忧,便在小浮桥刚刚搭好后,就带着二十五名圣俸具装骑士们(恰好是一个旗队),戴上两边用骨板和羽饰做出的“牛角”、“鹿角”头盔,披着后身耸着“飞翅”的等身环形重甲,骑着同样全身披甲的战马杀奔而来策应,谁想到恰好突袭到了这股褐军的背后。

    数根长柄蒺藜锤旋风般先发而至,被生生掷出二三十尺距离,砸入到轻甲或无甲的褐色军团士兵队列里,是血肉横飞,而后具装骑兵们迅猛突入进来,斫击劈砍,好像是屠夫在剁着砧板上的肉那样,骨骼和肢体的断裂声四起。

    遭到毁灭性打击的这股褐军士兵,最后只剩下一半人存活,扔下武器四散奔入丛林深处,遁逃得无影无踪。

    蒙着面甲的赞吉骑着马迈过重重叠叠的尸体,来到还愣着的马克亚尼阿斯面前,“马苏德你没事吧?”

    “我想是有人的灵保佑了我,才让我遇见兄弟你。”

    赞吉无奈地摇摇头,接着掀起面甲跃下坐骑,而后他握着剑柄,见到名被马蹄和阔剑砍得奄奄一息的褐军士兵,满身是血,挣扎着爬起来,最后望着圣地所在的方向咕咚下跪拜下来,头颅垂在地面上,喃喃着断了气。

    看到这幕赞吉沉默下来。

    而那边马克亚尼阿斯补充了句“西西里法蒂玛的余孽”,说完就牵来匹新的马,准备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

    “马苏德,这是我最后次称呼你这个乌古斯名字了。”

    “唔,那就好,记住我是马克亚尼阿斯。”

    “是,不过我想要向皇帝陛下请辞,在都拉佐战事结束后离开皇都,去伊斯法罕的宫廷当志愿兵。”

    “什么,你在说什么呢我的兄弟,在这里难道乌古斯人就没有荣耀了吗?陛下保障我们的血统,保护我们的清真寺和信仰。”马克亚尼阿斯伸出双手,惊愕外加不理解。

第67章 东方力量的迫近

    赞吉叹口气,回头对他说,“你已经失去了信仰,马克亚尼阿斯。你完完全全是个归化的希腊人,你的心中再也没有主上的位置,只剩下漂亮的海伦娜。”

    “你这是误会我,难道乌古斯的骑士在战场上就不能喊出,就不能喊出心中挂念的高贵女子之名了吗?”马克亚尼阿斯捂着胸口,虽然有些羞涩但还是勇敢地驳斥了赞吉的指责。

    “那样确实无足为奇,可是乌古斯骑士同时在心中举起的是真主的战旗,可你没有。”

    “那你就这样离开皇帝,离开你的父亲?”

    “你根本没关心塞尔柱的局势,可能马克亚尼阿斯你还不知道——有无数蝗虫般的异族士兵,来自各种奇怪的民族,其中还有古老基督教的信徒战士,已抵达阿姆河的边境地带,他们的营帐和马队遮蔽整个天地,整个塞尔柱乌古斯的军队正在集结,希望能阻挡他们的迁徙。苏丹甚至已向皇帝请求援助了,但皇帝的答复是,待到攻陷了都拉佐后,再派遣四到五个旅团去协助伊斯法罕,那是因为皇帝需要整片高原当自己帝国的屏障。”

    马克亚尼阿斯皱着眉头,他确实第一次听到这样震惊的消息。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身为乌古斯人确实有匡扶大塞尔柱的义务,即使马克亚尼阿斯的先祖家族不过是个幼枝,并且和宗主有血海深仇。

    这时候赞吉伸出手来,低声说“如何?兄弟和我一道去,在那里我们同样可以进行华丽的冒险,在与异教敌人的战斗里,成为真正的王者,这个世界永远都是这样,权势和荣耀的大门永远对信仰坚定的勇者敞开。”

    听到这话,马克亚尼阿斯心中怦然,他知道若是向高文皇帝请辞的话,陛下应该会答应他,也会继续厚待他的母亲与妹妹,可是海伦娜,自己在海伦娜的眼中会成为个波斯高原上的“异族人”,再也不是罗马人了......

    他百味杂陈,抬起乌黑深邃的眼珠,慢慢对着赞吉也伸出了手,但手指是犹豫无力,迟迟未能和赞吉握在一起。

    “赞吉我的兄弟......”马克亚尼阿斯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说。

    “好了。”赞吉截然地收回了手,对他说到,“你留在心爱之人的身边吧,即便她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正视你的心意,那也是幸福的事——高原就交给我去闯荡,去见识见识阿姆河的那边会有什么样的英雄豪杰,可堪敌手。”

    说完赞吉翻身上马,扬起马鞭指着草地彼端,“去汇报传令,不要贻误你的任务。”

    等到马克亚尼阿斯成功见到梅洛将军后,叙述了自己的经历,对方非常生气,当即要求马克亚尼阿斯返归皇帝御营里去,并且捎带了弹劾格里高尔将军的书信,“他胡乱使用了位不该使用的传令兵,陛下身边的传令兵比旅团里的要宝贵十倍乃至百倍!”

    看到信件的高文也觉得惭愧,他先前把这孩子派送出去,是为了和安娜与阿格妮丝温存,迫不及待地享受年余未能得到的欢乐,谁想到马克亚尼阿斯会遭逢这样的险境。

    于是高文发送牒文训斥了格里高尔,并罚了对方两个月的俸金,而后他把布拉纳斯将军唤来,“把你的儿子带在身边保护好他,朕不愿意冒然失去这个优秀的年轻人。”

    同时,赞吉和哈吉布父子也伏在巴塞琉斯与巴塞丽萨的面前,其中赞吉果然叙述了自己的愿望。

    “朕知道,奥克苏斯河那边出现了很多纷杂可怕的事端,好像整个世界都要迁徙到西边来,难道后面有更为可怕的魔鬼在驱赶着他们?”高文表情凝重。

    安娜握住他的手,高文觉得心中隐隐有了数,莫不是赵昭原本所在的皇宋帝国,已经攻灭他所能了解的契丹和蒙古,势力已伸展到了呼罗珊.河中地带,而后原本在中国草原上的诸民族受到压迫,开始往西进行庞大惊人的迁徙?是不是这样的情况呢,高文限于条件所致,无法得到明晰的答案。

    “关于这件事,得到命令的赵昭先生已兼程赶到此处,我想委任他前往东方去刺探情报,顺便探寻神秘的阿克苏姆和约翰王的帝国。相信半年和一年后,我们是可以得到准确的情报消息的。”这时安娜补充说到,她顿了顿后,对赞吉说“等到都拉佐城陷落后你去伊斯法罕也好,可以在前线得到更加一手的讯息。”

    “遵命女主人。”

    “记住,这里的品阶爵位为你留着。哈吉布继续留在这里,担当乌古斯骑射团的统领官。”安娜温言道。

    “是的,您永远是我们的主母。”这对父子齐声说到。

    一日后红手旅团击溃了匈牙利人,占领圣米哈伊尔修道院,随后大炮兵团特遣队跟进,在修道院前山上开始构筑炮垒,准备侧射都拉佐的北城墙;同时,二十艘贼鸥长船冲入河流,船只靠敌一侧舷上安置上火炮,另外侧用销钉固定下来,列成战线猛轰对岸敌人营砦,守军里的威尼斯人使用硝火矛来反击,要焚毁贼鸥。

    第四座高台地上,守卫者旅团营地里,马克亚尼阿斯居高临下,望着城堡前的河川,在那里威尼斯人射出的硝火矛,拖着长长如彗星般的尾巴,和尖利震骇的啸声,照亮整个水面,挨个射入驶入河面的贼鸥长船。

    “看来敌人的抵抗依旧很激烈,父亲。”马克亚尼阿斯看着被焚烧成一团团火炬的己方船只,和两岸的硝烟弹雨弥漫,不由得说到。

    “因为敌人也清楚,都拉佐撑不住的话,皇帝陛下的队伍就能畅通无阻地进攻意大利伽。”布拉纳斯回复继子道。

    “可东方的局势这样紧张,陛下还会渡海进攻意大利伽吗?”

    “这点就看上主如何摆弄胜利的天枰了。”布拉纳斯喟叹到,“陛下已包围了这座城堡的北侧,马上决战的时刻也应该到来。”

    布拉纳斯说得无错,当河汊战线的吉麦吉斯旅团和贼鸥长船战事不利后,高文决定在北线打开局面,他要求同时在圣米哈伊尔修道院的南面和西面各筑起座炮垒,其中西面的是用来轰击都拉佐海面上敌船的......

第68章 猜疑

    接到命令的梅洛,优先安排红手旅团、大炮兵团及新近降服的四千名塞尔维亚战俘兵修筑西垒。

    至于对着都拉佐北墙的南垒梅洛没有急着实施,他遵照皇帝的指令:“给克莱姆鲍德阁下些时间好好考虑考虑,他的国王科罗曼应该暗中给他送来了信件。朕希望匈牙利士兵放弃抵抗,能主动交出都拉佐北墙的兵砦和塔楼。”

    这群人做起工程来很快,遵照的是“格迪埃野营筑垒术”,面向着灰蓝色亚得里亚海的山丘和滩头,很快被掘出堑壕与野营,然后掘土垒成外围呈斜坡锯齿状雉堞的半圆形炮垒,上面排满狗脚木,包括“旅团炮”在内(四门)的十数门野炮被各自推入其中,炮手们的目标是:停泊在都拉佐海港内的威尼斯、西西里船只。

    大约八艘威尼斯桨帆船很快遭到凌厉密集的炮击,它们船只狭长,横帆上悬着金灿灿的圣像画,还设立了可操控方向的三角帆,最大的远程武器是船首处的一门长臂抛石机,像个头趴在下面抬起尾巴的蜻蜓,其余的火力是船舷两侧水兵们投掷射出的弩砲、弓箭和硝火,但现在一切都火炮面前都显得是无能为力的。大约持续一日的炮击后,八艘沉没一艘,被重创两艘,其余的不敢逗留,只能冒险撤回科孚岛去。

    接下来遭殃的又是西西里的船只,梅洛的北线围城军火炮越打越猛烈,状态越来越优异,他们筑起的炮垒群不但能射击海面,还能压制都拉佐滨海的半圆形状塔楼。

    非但如此,新罗马帝国的军队还使用了“漂移水雷”,即把烈性契丹雪装在密封的铁管当中,炮口处包裹上防湿的鹿皮或牛皮,将其固定在木筏上,上面插上延时燃烧的引线,测准洋流后朝港口施放,一旦靠近敌船后引线烧尽,即触发爆炸。

    如是又是炮击,又是放雷,很快都拉佐海面上的交通就丧失了三分之一还要多,而退回科孚岛的威尼斯舰队又遭逢岛上居民的起义暴动,船只又被焚毁数只,水兵只敢呆在船只甲板或靠岸的堡垒里,无法取得补给,各个又饿又慌,士气十分低沉。

    不久都拉佐城窘态毕现,军队缺衣少粮,并且数量太多,都窝在一座孤城里,外围的乡村和集镇全被皇帝或亲皇帝的部落掌控,他们完全无法得到足够的补给,现在靠近城堡的船队又遭到了炮击和水雷威胁——到了一个礼拜后,巴里、安科纳和拉古萨的船只悬着各自城邦的徽章旗帜,居然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海面上,还和威尼斯、西西里的战船多次爆发战斗,大有要把都拉佐彻底困死的节奏。

    意大利伽半岛上,对西西里王国和威尼斯城邦而言情势也极为不利:前者把那不勒斯、卡拉布里亚和阿普利亚等地收归囊中的企图引起了不少诺曼贵族的警惕,他们也抱起团来,不服西西里的罗杰家族。而后者现在更是被夹在德意志兰帝国、匈牙利和高文的新罗马帝国之间,都不是友善角色,远洋贸易的通道亚得里亚海惨遭封锁绞杀,力量也处于迅速失血状态。

    故而在解决东方的威胁前,高文坚决不会放弃对都拉佐城的用兵,他要借此击垮意大利伽、两西西里的对头,要争取到利益最大化的和平。

    而另外面,城内的守军也熬不下去。

    威尼斯人和西西里人开始怀疑匈牙利士兵的忠诚,毕竟潘诺尼亚王宫的血腥政变事件的风声或多或少也已传出来,人们都在说科罗曼杀死了弟弟和侄子,加强自己的独断权力,并向君士坦丁堡方向靠拢,要以暴君高文为靠山镇压异己。

    于是乎威尼斯人和西西里人开始密会,要把先前被阿尔摩什留下来的三四千匈牙利兵给拆分掉,可是分在哪里又成为个问题,诺曼指挥官杜安伯爵认为,应该让这群匈牙利人去守桥头堡的最前线,在抵挡高文军队时把这群不安全因素消耗掉;而威尼斯前执政官费莱耶的两个儿子吉奥索法特和塔富尔则对匈牙利人更为尊重点,他俩提出继续保留对方的营砦和编制,只是不要叫他们把守要害的地段或塔楼。

    “毕竟作战时,我们需要匈牙利兄弟承担一翼。”吉奥索法特表示还是要以和为贵。

    “可是现在于都拉佐,何方不遭炮轰,又何处不是要害?”杜安伯爵则反唇相讥。

    相持不下时,鼓舞人心的消息传来:来自莫利亚的一支船队,载运着大量粮食,及贡莱托以下两千名重新收拢训练的精锐,继续打着“剃刀大连队”的旗帜,突破了高文方在奥特朗托海峡的封锁线,勇敢地冒着圣米哈伊尔修道院诸炮垒射出的炮火,驶入到都拉佐港口来。

    守兵们士气大振,包括匈牙利士兵在内,他们在北墙塔楼使用弩砲凶狠射击,打退了一支红手旅团特遣队的袭击,对方企图趁着莫利亚船队入港之际,夺取北墙的制高点山丘。

    三日后,在尤金教皇薨后发誓为其雪耻复仇的四千名志愿士兵,大多是爱尔兰、苏格兰人,也有部分伦巴第人,居然也坐着船冒险横渡亚得里亚海朝都拉佐增援而来。

    圣米哈伊尔修道院高耸塔楼上,观察哨最先发觉了这支船队,便使用焰火和镜子发射对着西炮垒发出射击信号。

    那边都拉佐的滨海圆塔上也发觉这支飘荡来的船队,也急忙发出告警的讯号。

    可船队大多是雇佣拼凑来的商船充当的,对危险还是茫然无措,甲板上的水手只能看到海岸边全是低矮的土丘,也不知后面藏着什么......

    不久,各门岸边火炮趁着这支船队无备之机,猝然发炮,一时间山海动摇,火花四炸。最近的艘平底商船当即桅杆尽折,船舷和船舱都被贯穿,上面的人还没来及脱险就沉没了,它后面的两艘也被重创搁浅,沙滩和浅水处顿时游满了人和各种行李。

    其余船只慌不择路,又有艘倒霉地撞到颗“漂移水雷”,当着圆塔上守兵的面被炸开了个缺口,海水全灌入进去,“胀鼓鼓”地歪栽在水线下,最后安全进城的不足两千人。

第69章 华莱士

    其余的全部漂没在这片海峡里,沉入到底杳然无闻。

    但好在城方一下子多了四千生力军,其中刚从船上死里逃生的苏格兰人更是斗志旺盛,他们天生浪漫乐观而坚强,这群人还带来先代国王麦克白的心脏(国王:有句XX不知道该不该对你们说啊,阿姆安格瑞!你们知道不知道后世有个叫莎士比亚的改编过我,虽然他的名字叫‘抖动长矛’Shakespeare有些色情,但......),将其装在个匣子里,说是要在对敌人发起“万岁冲锋”时使用。

    很快城方的指挥官达成一致:现在我军接近两万人,并且已经处在真.背水的地步,好在南北两支驶来的船队带来部分粮秣给养,足够支撑我军吃段时间的饱饭,并对敌人发起总反击的。

    作战会议上,匈牙利王宫总参事克莱姆鲍德也被邀请来,为了防备他起疑心,所有守军将官啼笑皆非让他制定作战计划,这样克莱姆鲍德就必须要推心置腹了。

    “所以,速战是都拉佐城唯一的生途。高文在伊庇鲁斯留有个旅团,在北方的扎塔也留一个,另外个则在赶来都拉佐的途中,待到这个旅团加入战阵后,高文很可能会对我们发起总攻,所以得抓住时机。”克莱姆鲍德是这样说的。

    众位将官也决心这么做——全军要在四月三日的凌晨时分,冒着晨星的光芒,越过都拉佐桥,组成支人数占据优势的阵势,突击敌人的第三座和第四座台地,破坏撕碎掉瓦良格皇帝的“链条围城战线”,在他们面前的敌人经过侦察只有个守卫者旅团,因为皇帝将两个精锐旅团都移到北线去。

    克莱姆鲍德要求留一千人守城,二千人守卫河流岸边,二千人守卫在都拉佐北墙附近营砦,作为牵制和监视。其余一万四千名士兵,全部自都拉佐东南侧的旷地集结出击,打垮掉敌人的守卫者旅团,扭转全局。

    都拉佐围城战已持续近四个月,再熬下去只会越来越对守方不利。总之冒险的出击,就是要趁着高文南线军力出现薄弱缺口,而北方布兰姆森支援的那个旅团尚未到来这个时机,一鼓作气。

    这一万四千人的主攻又让名苏格兰将军来具体部署,他叫格雷.华莱士,是个身材极其高大的贵族,比所有同袍都不知道高到那里去,向来以明快勇猛的战斗作风备受麾下敬重。华莱士将军果然不负名声,他爽快地说“我和一千五百名苏格兰、爱尔兰士兵,持利剑锐矛列在头阵,负责向敌人的台地猛攻;两翼由卡拉布里亚、西西里褐军的箭队提供掩护,而杜安伯爵的五百名重装诺曼骑士手持骑矛列在二线,待到敌人大队来抗拒我军时,便持矛冲锋将其击垮,接着克莱姆鲍德、贡莱托和吉奥索法特阁下统率所有后继队伍跟着涌进(克莱姆鲍德的队伍被夹在中间,防止他叛变),彻底不给敌人重整坚守的机会,夺取台地后,迂回侧击暴君的御营,洗劫营地并抓捕他,把他送回罗马城以亵渎神圣信仰的罪行绞死。”

    众人计较已定,克莱姆鲍德尤其慷慨陈言。

    但入夜后,返归营地的这位匈牙利王宫总参事就找到名手下,让他带着密信穿过密林,悄悄泅过河流,来到吉麦吉斯旅团营地,对格里高尔将军说要见二位罗马皇帝。

    吉麦吉斯旅团司令官刚因前些日子受责罚的事情郁闷,所以克莱姆鲍德的密使让他喜出望外,立即送他去御营。

    原本已就寝的巴塞琉斯和巴塞丽萨,迅速整顿好衣装,并肩坐在椅子上接见这位使节,“敌方部署朕已知晓,你完全不用再回去,克莱姆鲍德的义举朕铭记在心。”

    密使退下后,背着手思忖的皇帝问安娜,“这件事你如何看?现在敌人确实会发动速战,因为这种战术是他们最后翻身的机会。”

    安娜盯住摇曳的烛火思考会儿,回答说,“速战应该是真的,克莱姆鲍德的投靠也应该是真的,但我认为他所透露的部署......”

    听到这里高文就用手指摁在妻子红润芳华的唇,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下去,“我明白安娜,敌人也会使用狡诈的计策,可我们要将计就计。”

    “陛下、圣后......”这时营帐帷幕揭开,兼程倍道赶来的赵昭,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冲入进来拜倒在高文与安娜的脚下。

    高文扶他起来,请求这位皇室大东区商务总监坐下,“先前朕给你的任务,怕是马上就要去做。那便是利用你对红海贸易的熟悉,尽快和约翰王的国家取得实质性联系,最好把对方的使团带到君士坦丁堡来,为此朕可以把信徒大会继续延期下去。”

    赵昭用手不断擦着汗水,“是,是,遵命陛下。不过微臣一介儒生,如何担当两个信奉耶稣的国度交往,实在有些......”

    “这有什么,最终还是要缔结商贸条约的嘛。”高文表示赵先生无需介怀。

    这时赵昭虽应承下来,目光有些闪烁不定,被敏锐的高文和安娜捕捉在眼中,皇帝轻咳两声,询问赵先生“你们所称的乌浒河和燕然山最近发生的种种事端,先生应该知晓了。”

    “是是是。”赵昭急忙拱手。

    “怕不是那些游牧蛮族,是被先生的国度驱赶而出,进入大呼罗珊的?”安娜接过话题道。

    “是是是。”赵昭如此答复。

    “那朕希望与皇宋帝国联手,前后夹击,歼灭这群图谋不轨的蛮族,让他们不得进入塞尔柱的伊斯法罕,而后朕、皇宋和塞尔柱继续保持边境分界和睦,怎么样?”高文大胆说出自己想法。

    赵昭呆住,沉吟半晌,最后勉勉强强应承下来。

    高文便给他更新任务,“埃及现在与朕为敌,所以先生可从阿米达要塞边境出发,经摩苏尔再抵波斯,而后再乘船折回出使阿克苏姆帝国,履行好使命后再与当地的皇宋商人联络,务必把朕的诚心带到皇宋宫廷,这样大概三年后我们即可共同行动,消灭蛮族捍卫文明体统。”

    赵昭满脸苦苦的表情,腰带上玉佩晃动作鸣,向二位皇帝作揖,说臣此行定然不辱使命。

第70章 “临时有变”

    待到赵先生离去后,安娜明显看到自己丈夫脸上挂着忧郁不安的表情,高文背着手,观望着眼前的烛火,那团火焰在他眉眼当中不断模糊和扩大,直到将他漂亮的淡蓝色眼睛染成团粉色为止。

    “奥克苏斯河那边来了群真正危险的敌人。”高文攥紧拳头,带着沙哑的腔调回头对妻子说到。

    这时候整座御营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外面刮着呼啸的春季海风,小翻车鱼眠宿在别营当中,从丈夫的语气里安娜听得出他心情的紧迫,便牵住高文的双手,“无论如何,可以和塞尔柱联手一起应付。”

    “只怕这群力量背后,是赵昭所言的皇宋帝国......安娜,你说我们国家现在有几多人口?”

    “加上新征服的摩西亚、萨瓦、马其顿、帖撒罗尼迦和帖萨利,人口已有八百万。”安娜不假思索,这是她很熟稔的数字。

    “那个来自遥远赛里斯之地的皇宋,人口是我们的十倍乃至更多。”高文忧心忡忡,毕竟他对这个国度要远比安娜了解,“如果说这群游牧蛮族是被强大无比的皇宋帝国驱逐到阿姆河附近的话,那么很可能我们将陷于十分艰难的境地。”

    高文内心隐隐清楚,这个世界上的强者太多,他可以白手起家复兴原本衰亡中的东罗马帝国,花了大约十余年就夺取万城之女皇,控制人口近千万,凌驾在西方诸国之上(对比下,匈牙利当时也算是地区性的小霸,但人口刚刚超过百万而已),局势可算是顺风顺水的,再来十年的话他完全可以往西平定半个意大利伽,重新占据海洋交通枢纽西西里岛;往北可摧垮帝国毒瘤威尼斯,并附庸匈牙利、瓦拉几亚及罗斯诸国;往东他可推平整个阿兰和乔治亚地区肃清当地的新月教势力,控制杰尔宾特关隘,阻绝北方蛮族的入侵;而往南他也可联络神秘的东非基督王国,夹击灭掉法蒂玛埃及。

    可是东方忽然出现的乱局让他措手不及,不由得慨叹命运的无常——喀喇汗国的汗王也好,花剌子模的沙赫也罢,据说都开始向伊斯法罕靠拢,前者向来和塞尔柱敌对,而后者则是塞尔柱忠诚的附庸,但此刻全迫于东方降临的压力,开始无可奈何的迁徙。

    喀喇汗和花剌子模沙赫遭到的是神秘蛮族群的压迫,而神秘蛮族群后面,也许追着神秘的皇宋帝国的军马:对方可能也打了“革故鼎新”的鸡血,和自己一样复兴了帝国化身为“铁血强宋”,真的让各个“强虏灰飞烟灭”了,并且对方的基本盘却要比自己强得多,毕竟人口和疆域不在一个数量级上。

    从亚洲到欧洲,自古以来就像副可怕的多米诺骨牌。

    那么高文在攻陷都拉佐后,可能真的要和塞尔柱联手对抗“东方力量”,不是他和塞尔柱关系多好,而是高文很清楚自己对西处于无比的强势,而对东那则是弱势,比伊斯法罕的塞尔柱的牌面也好不到那里去,“两弱对一强,是博弈学里永远不变的法则。安娜,最危险的关头即将到来,但不管如何我都会出于肩膀上神圣的职责,勇敢去面对。只要有你和孩子们在身边,我就永远不会对神鬼有任何畏惧。”高文最后对妻子这样说到。

    “我当然能理解你,就让我来镇守皇都振兴内政商贸,联络所有可能的盟友,抚育你的孩子们。而大蛮子你安心出征,就算是一年不回来也不要紧,那个雌狐在东方战场的榻边侍奉你我也不再抱怨。”安娜泪光涟涟,扑在丈夫的怀里,耳鬓厮磨着对方宽阔强壮的胸膛,“因为我们早就约定好了,要培育出个新时代的Romana来......”

    摸着妻子乌黑的头发,高文的眼神背着烛光,重新恢复了冷冽的蓝色,“攻陷都拉佐,扫荡摩西亚,而后倾全国之力制造出新锐的火器,前去波斯高原见识见识。如果我能安全从东方凯旋,那么安娜——在这边的世界将不会再有能打败我俩的敌人了!”

    四月三日,晨星寂寥,墨色的夜空下,都拉佐长桥前,一万多守军士兵集结起来,背靠着城墙悄悄排好了阵列,各族各国的将官都监管着自己的队伍:只要越过这道桥,就进入一决生死的战场,敌人的台地营砦上竖着许多火把照耀着道路,而他们则不可以举起松明,并用斗篷、鞘和布套把铠甲、头盔、武器的亮光都遮蔽起来。

    “太阳第一道光芒在海面上跃起后,都拉佐城墙上吹起军号,放炮三响,城墙上将所有军旗都升起来。我们就突击敌人的营砦——从伊什米河的中段突击过去,所有人尽量采取白刃战,弓箭和火铳要逼近距离敌人三十步内再施放......”这会儿,格雷.华莱士将军站在队伍前头,是如此表述战术部署的。

    他的意见也代表着全军的意见。

    匈牙利王宫总参事克莱姆鲍德大吃一惊,“为什么改在伊什米河中段突击?而不是我先前所建议的,自都拉佐南侧的靠海平野行动?”

    没人回答他的疑窦,但克莱姆鲍德很快自己就清楚了:其他队伍根本不信任他,表面上先应承他的计划,而后临时修改以防他泄密给对面的君士坦丁堡皇帝。

    对此克莱姆鲍德是又怒又愧又怕。

    怒的是居然诓骗我;

    愧的是好像我也确实出卖了其他人;

    而怕的是,若是城方进攻得手的话,那么高文和安娜被击杀还好,若是迁怒于他,责怪他提供假信息,那么城破后所有匈牙利的将士都会遭到屠杀的!

    带着这样复杂的情绪,克莱姆鲍德望着远远的高文营砦:明显中央御营台地上火把稀疏,而第四座和第五座台地则是火把密集,看来城方之前的虚实之策果然起了效果:高文把主力不是移到城北,就是去了四五两座台地,而中央则是空虚的。

    而一旦强渡过伊什米河,城方兵锋即能直捣高文的御营。

第71章 大突袭

    迅速的,太阳从山崖那边升起来,光芒照耀在都拉佐的海面上,把整座城堡背射得黑漆漆的,城方出击的所有士兵虽然能看到日头,但他们所有人还静默地站在夜的阔大披风中,和巍峨灰暗的幕墙下,与伊什米河还差着几片森林的距离,沿途布满己方营砦大伙儿隐蔽得非常出,那边高文的台地是绝对发现不了自己的。 更新最快

    嘟嘟嘟的军号声在城墙塔楼急促响起,那是总攻奇袭的信号,率先动起来的是杜安伯爵监领的中军队伍共六千人,前头全是褐军异教徒轻兵和箭手,中央跟着五百名托着骑矛的诺曼骑士,最后压阵的是贡莱托的两千名剃刀大连队士兵。

    所有士兵就这样忠实而可靠地执行了命令:他们出发前都在城内饱餐过,前哨裹着白头巾的西西里新月教士兵脚步走得很急,

    挎着角弓和弯刀、直剑,是“沙沙沙”的声音;后面诺曼骑士的马蹄和骑矛则发出着“格啷啷”的声音,矛刃是晦暗的,因为套着布。

    太阳也像长了脚,在疾驰的云层里忽隐忽现,好像就在人的头顶上似的。杜安伯爵的中军在森林的树桩和枝叶间跑得飞快,很快他们就出现在白伊什米河中段的浅濑处,一股股,一簇簇,一群群,自森林、木栅和营砦边走出,迅速汇聚为密集的纵队,开始涉水向对岸没命而悄无声息地突进。

    而贡莱托的后续队伍里,居然还有四门大铳轮式火炮,各有骡马牵拉着,也伴随队伍急进渡过河川。

    左翼全是威尼斯人和匈牙利人的队伍,大约五千人,其中克莱姆鲍德的队伍被“督押”在最前面,而费莱耶长子吉奥索法特在第二线指挥城邦队伍,也配备了五百根火铳和两门火炮,他们渡过的河流更为陡峭湍急,还横着几艘贼鸥长船被焚毁的残骸,对面则是吉麦吉斯旅团的前哨营地。

    右翼下游入海处的沙洲,由苏格兰将军格雷华莱士统率的四千五百名爱尔兰、苏格兰战士,列着勇猛的纵队,举着密集如森林般的长矛,战士们穿着格子裙,吹着低低绵长的风笛,也轰然越过松软地面,出现在吉麦吉斯旅团和守卫者旅团的阵地间华莱士将军的任务,就是隔断这两处的通道,不让对方互相应援,并在合适时机内配合杜安伯爵,突破暴君皇帝的御营,取得战场上的决定性胜利。

    这是场壮观而决绝的大突袭,成败胜负就在此日内决出。

    都拉佐城内,负责留守的费莱耶小儿子塔富尔登上城头,环视了下马上就要狰狞狂暴起来的山川,断然下令发炮。

    第一声炮响震天动地,伊什米河被震得浪花逆流。

    岸边营砦里威尼斯的硝火,如苍白的死亡闪电,呼呼呼地飞向对岸,作为全军进攻的序曲。

    城方出击大军的左翼,匈牙利士兵率先和吉麦吉斯营地的岗哨发生互射,战斗迅猛爆发吉麦吉斯士兵几乎没什么像样的抵抗,就丢弃了岸边的土垒、木栅和胸墙,纷纷朝后方台地高处跑去。

    “敌人这里营地非常空虚,

    所有人勇敢前进!”欣喜无比的吉奥索法特拔出佩剑,鼓舞着左翼所有的士兵们。

    攀爬上岸的匈牙利士兵,翻入了高文方的营地、沟堑和土垒,发觉有不少虾须炮的炮管还在原地支着,汤锅冒着热气,旗仗散乱扔得满地皆是,许多敌方士兵正在遁逃,便也高呼万岁起来,“继续突进啊!”

    很快,杜安伯爵的中军也上了岸,诺曼骑士们列成双线队伍,布满和己方左翼的结合部地带,步兵们开始取出武器,竖起旗杆,擂响战鼓,吹起刺耳的喇叭。杜安伯爵和五六骑扈从们,迅速冲上座被敌人遗弃的山丘制高点,接着拔出佩剑,要求士兵勇敢向前向前再向前,他的眼前主要立着三座阵营相靠的台地,绵延大概三四个古里,被敌人筑修为座首尾勾连的土城,现在他们只要往前攻击一个古里就能大功告成:高文猝不及防,前哨营地的士兵狼奔豸突,两侧的主力旅团无法回援,正可谓万代一时。

    这会儿,都拉佐城头第二发炮声响起。

    中军和左翼所有上岸的士兵,齐声怒吼,扯下盔甲武器上蒙着的斗篷和布套,一时间云层消散,阳光铺散下来,刃尖和铁盔夺目闪耀,威风凛凛,朝着目标御营急速推进。

    后继赶到的贡莱托炮队也过河,威尼斯炮手们把弹药木箱、火药桶都一并运来,把带着实心轮的火炮推到阵前调转过来,开始填塞弹丸和火药。

    都拉佐城头第三发炮响后,更多霹雳般的炮声蜂拥起来贡莱托的炮队和吉奥索法特的炮队,把所有大炮列好,对着御营山开始有节奏地猛轰,至于都拉佐城方的步兵、骑兵、铳手和箭手自炮队两侧排开,开始滚滚袭来!

    但此刻,敌方僭主皇帝的御营山上除去少量“败兵”还在逃窜游走外,却是沉寂得很。

    顿时杜安伯爵心头有了丝不详的预感

    这种安静也太诡异和蹊跷。

    但右翼的华莱士将军,率先遭遇了从第四座和第五座台地上冲下来的守卫者旅团,对方矛手排成大纵深队形,射击军则布在两翼,似乎非常焦急地想要向皇帝的御营山方向靠拢。

    “想要救你们的皇帝,那就先突破苏格兰战士的铜墙铁壁!”华莱士将军疾声大呼,接着在一片战斗的嗥叫声里拔出长剑来,他身后的苏格兰、爱尔兰战士纷纷把手里的长矛刺出,密密麻麻挨着,组成道城垣般的阵势。

    台地上,马克亚尼阿斯心情有些沮丧地站在营垒后,俯瞰着其下他继父的旅团和华莱士将军对战的场面,但他却被严厉看管起来,不许可参加前线作战,因为皇帝特意下的指令。

    “快啊父亲,敌人主攻的方向可是陛下的御营,若是你不能及时突破这群穿裙子的战士,那么巴塞琉斯和巴塞丽萨两位陛下可就都要面临险境了!”

    “来,来,胆小如鼠的希腊人,看看高地武士们的手段!马上就把你们打得屁滚尿流!”华莱士将军阵前,许多提着斧头和圆盾的散兵,大呼大叫做出各种各样的张狂姿态,还有的掀起裙子露出下体,对着默然涌进的守卫者旅团队列挑衅。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72章 国王的心脏

    “为了圣保罗。”守卫者旅团金柑橘旗标下,鼓点敲起,旗手们低沉地喊出这句话,也是决战的口令。

    “为了巴塞琉斯!为了巴塞丽萨!”五个支队的矛手们,前二后三,全体擎起致命的巨大长矛,瞬间遮蔽住了初升的日光,其下光亮闪闪的胫甲急速迈动,在台地下的土地踏出团团飞烟,花草茎叶在他们两侧急速滑过,不同纵队间的间距因短促冲锋而愈发大了。

    “来希腊佬,还是回城里学堂披着长袍去读经啊!”华莱士将军的阵头,所有来自岛屿高地的武士莽夫们,都爆发出醉酒般的嗥叫,也把参天的矛群抬高摆正,无数矛尖在天空里划出弧线的光芒,对着了蜂拥而至的敌人集群。

    两军的距离,从六百尺,到五百尺,再到更近。

    一队光着脑袋、散着火红、橘黄头发的凯尔特武士,穿着粗布格子裙自阵线里鱼跃而出,他们癫狂地叫着,脸部全部抹上可怕的靛青,手里举着个黑的匣子。

    匣子里装的是前代苏格兰国王麦克白的心脏。

    见到此,无数战士齐声喊道,“抛向主的敌人,再由我们夺回!”

    听到这样的呼喊,举着匣子的高大武士长啸声,把装着国王心脏的匣子奋力抛出去,匣子在空中翻动天空里似乎传来麦克白的怒骂声,像个赛里斯皮鞠那样飞出好远,噗通砸在最前头的守卫者旅团矛手的脚下。

    几名矛手迅捷用矛尖挑起了匣子,一名旅团附属骑兵横着纵马掠过,将这匣子闪电般取走。

    这下轮到准备冲锋夺回国王心脏的华莱士将军和他士兵们目瞪口呆了

    这名骑兵堂堂穿过两军无数长矛组成的不断互相逼近的对垒线,直冲到了己方右翼去——在那里约三百名旅团骑兵见状大喝起来,而后匣子被扔在地上,麦克白被防腐过的心脏滚出,几只头颅披着战甲的猎犬嘶吼着窜出,将心脏扯成几瓣,但却不肯吞下,因为嫌弃过期不新鲜。

    最后,下马架起虾须炮瞄准的旅团骑兵们,将心脏碎片塞入炮口当中。

    急促的炮声清脆而炸裂,带着星星点点的白烟,骤雨似的在侧翼的旅团骑兵手里射出,许多霰弹伴随着苏格兰前代国王神圣的心脏碎片,泻到了华莱士将军矛阵的侧边。飞舞的碎土和草茎间,许多高地士兵惨嚎着,抱着碎裂的矛、小盾,和被打得皮开肉绽的躯体,跌倒在地面上。

    “万岁!”守卫者旅团的大矛们,也和华莱士将军的矛阵互相拼刺在一起,宽约十五尺左右的间隙里,交错插满了成百上千的长矛,矛杆和矛杆、矛尖和矛尖层层叠压起来,激烈格战碰撞着,发出山崩地裂的声响。硝烟里,双方阵列里的旗帜迎风飘荡,华莱士将军的是交叉十字架的圣安德烈旗,而布拉纳斯将军的则是金柑橘和镶嵌蓝白条纹?的金十字军旗。

    最残酷的长矛角力开始了,双方自侧翼不断派出后继纵队,企图压碎突破对方的薄弱阵脚,但很快又被各自的预备队对上,战线越来越阔,对刺挤压的长矛和士兵数量也愈发众多——布拉纳斯将军带着三百名手持巨大长剑的德意志兰卫队,压在阵势的最后面,不断发声鼓舞着士气。

    而同时侧翼的旅团骑兵们,其实就是个移动的轻炮集群,射出了第二波霰弹,华莱士将军矛阵的后侧角很快又“崩塌”了一大片,其中许多有名的武士受伤倒地,他们的膝盖、胳膊和其他部位被贯穿入了许多灼热的铅丸,横在地上,仰望着天空,当真是生不如死。

    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要是这群侧翼的骑兵轻炮再齐射数轮,华莱士将军整个局势将会陷入危殆情势。

    于是苏格兰人后队旗手们得到命令后转身,急忙摇动旗帜,要求中军杜安伯爵骑兵的支援,“驱走这群可恶的火马蜂。”

    号角声里,山丘上督战的杜安见到了右翼华莱士将军的旗语,不由得大为光火,“一群只会吹牛的穿裙子家伙。”

    还没等他做出决定,忽然听到了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天空,他转头见到:对面不远处高文御营山和第二座台地,忽然喷出一团团硝烟,许多黑弹丸从两个台地不同侧面,交叉斜着落入到自己所指挥的中军士兵头顶和人群当中。

    “敌人的火炮,早已隐蔽好了可恶我们的斥候骑兵根本没注意到。”

    两座台地上,高文方越来越多的各轻重火炮被推出来,有的则撤下了遮蔽用的枝叶,有条不紊地怒吼起来。

    “万岁!”的呼喊惊天动地,阳光下御营山最高的壁垒当中,突然升起了紫的双头鹰旗和金的圣像画,圣米哈伊尔、圣特奥多尔、圣迪米特里、圣母玛利亚、圣巴巴拉、圣尼古拉斯、圣安德烈就像是众星荟萃的“天廷”降临世间,头戴冠冕的巴塞琉斯和巴塞丽萨在众多卫士将官的簇拥下,立在了台地高处,“彻底击溃敌人,把他们打回河川那边去,并夺取桥梁!”高文挥手大声下令说。

    此刻,御营山台地下的长草丛,手持火铳的射击军士兵,全是奥普希金和吉麦吉斯两个旅团的,全都站起来,长铳喷射出排排夺目的火光,和城方的左翼、中军的铳手近距离对射起来:这倒也遂了城方的心愿,因为出发前他们指挥官就要求,抵近敌方后再齐射。

    但城方突出的队伍却失了先机,惨遭埋伏的射击军阵列和罗马大炮兵团的打击,许多铳手在弹雨里仆地毙命,其余的人也根本维系不了齐射的阵列,出现许多的缺口。

    “继续装弹,继续装弹。”

    “持铳前进,持铳前进二十步。”

    两个旅团的射击军后续梯队迈动脚步,在旗官百夫长的号令下,穿过先手队列继续滚滚朝前,大部分人扛着长铳,腮帮含着弹丸,腰带、肩带上的药筒摇晃,也有部分人推着一辆辆双轮车,其上竖着飞火铜蛤和火桶箭——在他们眼前,敌方的阵营已经出现动摇了,正是一鼓作气将敌人击溃的好时机。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73章 火铳夹心

    “我们的箭队,拉弓射箭!”杜安伯爵是久经战阵的,他知晓要是让对方的抵近射击成功,他的中军就会全部崩溃。

    日光移转,在左翼台地上始终观战的马克亚尼阿斯王子,见到这壮阔残酷,并且和他想象完全不同的战场,不由得抓紧了面前的木栅目不转睛。

    同时都拉佐城头上,冒着袅袅青烟的炮口边,留守的塔富尔痛苦地用双手抱着头颅跪在了石板上,接着泪水长流,双掌合十望着被浓烟遮蔽的苍天,祷告乞求着圣马可持剑降临,保护己方将士和自己兄长免遭伤死,在他面前威尼斯人绯的燕尾旗正风中翻转着。

    随着杜安伯爵的号令,西西里褐军和卡拉布里亚的轻装箭手,他们将箭筒立在地上,抽取三根箭矢搭在弦上,

    接着便望敌方射击军而来的队列稍上方的位置,准备抛射出铺天盖地的簇头之雨。

    二十六年前文算错,写成了十六年前,在此致歉的都拉佐战场上,卡拉布里亚的箭手大发神威,正是他们凌厉熟练的箭术阻遏了阿莱克修斯皇帝的瓦兰吉卫队持斧突进,现在他们要再展神威。

    日头完全自东方升起来了,御营山垒上高文和安娜身后林立的旗标、圣像画正可谓璀璨辉煌,而光线恰好透过山谷,扑向了西西里诺曼人的箭队双瞳里,让他们艰涩难忍。

    “转头盔!”随着号令,卡拉布里亚人或西西里新月教徒开始将轻便的双耳皮头盔在头顶上旋转下,让缠头布和遮帘盖在眉眼前,挡住了大部分阳光,而后他们身躯旁侧,重新拉满了手里的弓弦。

    但此刻,巨蛇吐着引信般的嘶鸣声响起高文射击军推出来的一辆辆双轮铜蛤车、火箭车激射出团团橘的“流星”,脚下的大地在颤抖,空气在燃烧,软木做的箭杆在掠空中冒着火花,把整个战场上染上层恐怖的光带,随即劈头盖脸地钻入了诺曼人、匈牙利人和威尼斯人的各翼队形,火光和血雾到处绽裂。

    整个都拉佐和伊什米河上空,都被巨大而升腾的烟雾笼罩起来。

    御营山上旌旗照耀,自各处台地上,吉麦吉斯和奥普希金两个旅团的矛手士兵列队后继跟进起来。

    而在台地间的河谷处,许许多多高文方的骑兵也集结起来涌出,马鞍被安上坐骑背上,所有人持着各种武器,显然是有所准备。

    先前克莱姆鲍德密使送来的部署,高文和安娜是根本不信的,便暗中在御营山四周增强了战备,而敌人果然自投b中。

    而都拉佐城北,圣米哈伊尔修道院炮垒里,红手旅团阵地也开始发炮,对着城堞塔楼凶猛发射,战场上进入决胜负的阶段了!

    杜安伯爵不能再呆在山丘上,他必须要赶到前线去,镇抚住剧烈动摇的麾下,所有箭队的阵形被敌人射来的火箭群打乱了,轻装的士兵遭到惊骇和屠戮,开始胡乱望着背后河川溃散,而重装的步兵拥做一团,茫然呆在原地,他们只能看到四周的烟雾,闻到刺鼻难耐的气味,和乱动的旗帜和不知所踪的贵族。

    那边高文的射击军将双轮车上的火桶箭在枢架上旋转过来,

    点燃引线,那面上所有箭矢也冒着火,一发一发地第二轮发射出去,配合着火炮的弹丸,而长铳手们顶着滚滚烟雾和射来的飞箭,坚忍保持战线向前进。

    克莱姆鲍德的匈牙利士兵,乱作团,王宫总参事惊惶而后悔,“所有地方都像是下了雾,下了雪,也下了火。”接着他看到烟雾里一队队齐整的黑影,扛着长长的武器朝自己阵列走来,那正是敌方逼近的射击军。

    王宫总参事心念这是唯一逃出生天的机会了,为了拯救所有部下,克莱姆鲍德灵机一动,他骑着马用长矛挑着面白的布条,独自冲向高文射击军队列。

    接着他看到,自烟雾里走出来的对面士兵们见到自己,开始立定脚步,陆续将长铳给摆平,黑洞洞的铳口自各个侧面对着自己。

    吓得克莱姆鲍德想要闭上眼睛,扭过头勒住坐骑,晃动白的布条,但还是竭尽全力用生硬的希腊话喊到“马扎尔人愿意投向皇帝,马扎尔人愿意投向皇帝,皇帝万岁!”

    在他后面,反应过来的匈牙利士兵也纷纷喊起来“皇帝万岁”。

    更后方纵队的吉奥索法特和贡莱托等,听到前面匈牙利人的喊叫声,破口大骂道“他们果然可耻地倒戈了”。

    “不准射击,匈牙利人投向了皇帝陛下。”右翼射击军的军官们挥动手戟,要求所有士兵们收回已瞄准克莱姆鲍德的火铳。

    很快喝彩和欢呼声,直穿过层层阵列,传到了督战的高文和安娜耳朵里,“匈牙利人投向了我方,巴塞琉斯和巴塞丽萨万岁!”

    “伏下。”已经推进到距离敌人百余尺开外的射击军们,对着所有匈牙利人喝道。

    匈牙利士兵听到这话,纷纷伏在地面之上,连克莱姆鲍德也跳下马照做,而后列的士兵还在不知所措时愤怒的威尼斯火铳队则在背后,毫不犹豫对着他们一刻前还是战友发起了齐射。

    同时,高文方两个旅团近两千名射击军士兵,站在横亘三千安娜尺的战列线上,也端平长短火铳,猫腰前躬捏动扳机,像怒海狂潮般进行震天动地的齐射。

    无数个雷霆滚过战场,成千上万颗铅丸在空中做着不规则的运动,交织穿梭,乃至碰撞出团团飞溅的火光。

    夹在中间,还站着的可怜的匈牙利士兵,大约数十人,当即被前后同时射来的弹丸撕裂了躯体,“被轰成了碎块”,倒伏在了地面上。

    接下来,双方射击队列交迭替换,猛烈继续对射。

    克莱姆鲍德和许多人都死死趴在地上,恨不得陷入进去,他的耳朵几乎要被震聋,心中充满了恐慌这种火器的战斗,完全将旧世界军人的荣耀给轰成渣渣,不然他们何以要用这种难堪耻辱的姿势,呆在这里?

    城方中军和左翼的队伍,在高文方射击军的雷霆齐射下,渐渐支受不住,他们的铳手远没有对方那么娴熟,战术也不如对方科学有效,导致射速落后而遭压制,至于步兵们更是沐浴在火雨当中,不是被射倒,就是开始退缩 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74章 坟场

    半个时辰后,御营山下的原野上,联军的出击队伍前面两支队伍已被击溃,叠尸横陈,残兵丢弃了战旗朝后退走;而中间的队伍也开始出现许多逃兵,忙不迭地朝着河流里投身泅泳,希望早些脱离这里回到都拉佐城中去,“那样总比在这里要好”;后列的队伍则在两座台地上大炮兵团的轰击下,很艰难地在维系着基本队列的完整。

    伊什米河东侧的所有战斗地带,都已化为了惨烈的炼狱。

    高文的火铳手和炮队继续在炽热不停地排射着,铳口也好炮口也罢,在各个方位和距离内打出一簇一簇或一团一团稠密的白浓烟,和泼洒的火雨,这表明新罗马帝国制造火药技术的优良。另外面,吉麦吉斯旅团和奥普希金旅团的矛手们,共计有六千人,也都自东侧和北侧挤压过来,不断压缩着渡河的中军和左翼的阵地空间,旅团的散兵不断列成小纵队进退扑击,他们的目标是城兵的指挥官贵族,或者是砍断缴获象征城兵各个队伍荣耀的战旗。

    “朕下令,全军进攻!”御营山下,高文皇帝气势如虹地下达总攻命令。

    两个团的红手骑兵和五百名皇室具装骑兵也横着冲入进来,杜安伯爵麾下的五百名诺曼骑士发挥了最勇猛的气势,他们持着骑矛和长剑,和敌人的精锐骑兵爆发激战,无数包裹着甲片的马头冲突在一起,武器的碰撞和甲胄的碎裂声音杂陈。

    “正义在君士坦丁堡,皇帝万岁!”很快当射击军停止战斗,让出间隙让己方的矛手前进后,所有匈牙利士兵见风转舵,举起武器转身愤怒突袭起主要由威尼斯人组成的后队来。

    安娜俯瞰着自己的玩具——披着重铠的骑兵队伍,在驰骋着。

    而那边马克亚尼阿斯也在凝望着——守卫者旅团的矛阵已全面压垮了华莱士将军所统率的苏格兰长矛手们,好像崩溃就在一瞬间发生,旅团的前列矛手们毕竟铠甲和头盔都是精良无比的,即便被对方的矛刃刺得瘢痕点点,许多人也没有受到严重伤害,而苏格兰和爱尔兰的矛手们被刺中一下,大多当即丧命或丢掉了战斗力——许多勇悍的旅团士兵在长矛折断后,就抓起半根矛尖,继续密密挨着朝前,疯狂凿击敌人,当某个节点来临后,苏格兰人和爱尔兰人轰得下就不行了,就像是堤坝决口那样,统统扔下长矛,鬼哭狼嚎如四处溢流的洪水般,向着河洲那边溃奔。

    一名旅团士兵踏在敌人累累尸体上,举高了俘虏来的对方圣安德烈旗,这便是胜利的标志。

    “万岁!罗马万岁!”连遥遥观战的马克亚尼阿斯也按捺不住兴奋,握拳低声欢呼起来。

    尾随跟进的是旅团射击军,他们爬上了河洲边沿的座制高点山丘上,对着伊什米河宽阔浩荡的入海口,那儿水面和河心洲上满是狼狈逃窜浮游的苏格兰、爱尔兰士兵——不断施放火铳,鲜血和尸体铺满了都拉佐城前的河川。

    而旅团的矛手方阵回旋过来,继续侧击抄略敌方的中军和左翼。

    城方的大突袭,成为了不折不扣的灾难,他们渡过的伊什米河化为最终的葬身坟场。杜安、贡莱托和吉奥索法特都没有办法控制住军队,雇佣来的士兵丧失了荣誉和忠诚,跳入河水里逃逸,只有死硬的西西里褐军和诺曼骑士选择绝不退却,结果遭到残酷的围攻和杀戮,不断被消灭。

    杜安伯爵高举战旗,收拢着败兵,结果遭遇了群恶狠狠扑来的吉麦吉斯射击军士兵,大约有二十余人,列成双翼队形,不断对着杜安和他的坐骑攒射,十颗铅丸里总有一颗有好运气:杜安腿部中弹坠到马下,而后被桡钩拖住做了俘虏。

    吉奥索法特,威尼斯老执政官费莱耶的长子,此战没有玷污光荣的家族名誉,他手持利剑毫不退缩,和蜂拥冲来的敌人搏战到底,最后一名吉麦吉斯旅团的散兵用夹刃铁棍敲碎了他的剑,另外人趁机挥动撒拉森砍刀斫入了吉奥索法特的右肩,斩断了他持剑战斗的胳膊——半边身子都是血污的吉奥索法特不屈地倒在地上,高呼着“圣马可万岁”,最后英勇战死。吉奥索法特的尸体和三十多名威尼斯贵族公民的交错枕籍在一起,战后花费了很长时间才辨认出来。

    贡莱托所带的大炮全被冲到前来的敌人俘虏缴获,本人却机灵地跳入伊什米河当中,混杂在败兵当中朝对岸跑。

    可坏运气的他刚爬上岸,一枚炮弹就飞了过来,击中了他半边身躯,那是从他自己火炮炮膛里射出来的——俘虏了威尼斯火炮的高文方射击军,很快就调转了它们的炮口,往对岸营砦猛轰一气——其中一枚就这么幸运,打中了“剃刀大连队”的督军统领官贡莱托。

    几名大连队士兵看到,他们的统领官好像被很大的力量冲倒,翻入了沟堑当中,当他们冲过去时发觉贡莱托躺在底部,身体并没有血流出来,但看起来骨骼都碎了,铠甲瘪进去一大块,脸惨白得可怕,满头满脸都被肮脏的泥土覆盖,那发产自威尼斯大兵工作坊的炮弹还在顺着沟坡往下滚着。

    “就这样死了,上主宽恕我毕生的杀孽”贡莱托瞪着眼睛,抢着最后力气快速说完这句话后,就这样凄惨地阵亡了。

    左翼下午时分,守卫者旅团的骑兵和乌古斯骑兵团一鼓作气,旋风般追逐着敌方的败兵,占据了城堡前的那座至关重要的桥梁,城方所有的残兵都遁入到堡垒里去,外围的工事和营砦全都被罗马帝**所攻陷,到处都是俘虏、缴获和洗劫。

    乱糟糟的都拉佐城内,只有华莱士将军逃回来了,可他的士兵活下来的不过一半,还没把靛青卸妆的华莱士对嚎啕大哭的塔富尔说,“你哥哥应该战死了,其他将军叛的叛,被俘的被俘,队伍也完全崩溃,我们该考虑这座堡垒最终的命运了。”

    随后格雷华莱士将军转过脸,凄惨地看着圆塔那边海洋的落日,嗫喏补充说到“我们已尽了自己的英勇,可以体面投降,接受第三方的调停。”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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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扬拜占庭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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