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新.圣保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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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金色天门
阿达纳伯国风景优美的马米斯特拉城,平缓流经的河川边,夏季怒发花朵的一棵石榴树下,高文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眯着双眼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而鲍德温则靠在树根的林荫下,手搭在膝盖上。
远处,两座肩舆静静呆在那里,安娜和有些伤心的歌德希尔德夫人坐在前面,细声宽慰着对方。
旁侧,阿格妮丝、赫托米娅、芙丝等女官拱手列成一队。
背着箭袋的突厥军仆,半跪在高文的身旁,手里竖着根带着弯曲木托柄的长铁铳,这是改良过的型号,在药室旁边加了火盖,高文起身接过来,接着端起长铳,拨动了扳机带动转轴,后端竖着的钳住燃烧火绳的狗头钩“啪哒”声转下,火星四射,“砰”一声,带着绵绵长长的回音在阿达纳河上飘荡着,刺鼻的硝烟味当中一群群原本栖息在水草里的鸟儿被惊了起来。
而后高文又举起了另外两根长铳,接连射了出去,滚滚的声音后,他将长铳扔在地上,叉着腰低声不语,好长会儿才对鲍德温说,“从耶路撒冷来的报丧信件,我已经看过了。里面说戈弗雷在临死前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坐在圣城的大卫王座椅上,然后天上开了个门,金光芒顺着上面照下,一架软梯也被抛下来,无数黑的乌鸦飞来,聚集在大卫王座椅旁边,在其和软梯间形成了条往上攀登的通道。随后梦中的戈弗雷就欣喜地往上爬,他多么渴望能见到真正的主,告诉对方自己将不朽的耶路撒冷还给了主的真正儿子。”接着高文顿了会儿,“但鸦群很快四散飞去了,戈弗雷没能够上软梯,坠落了下去,金的天门也闭上了——梦醒了后,他就明白了所有。乌鸦是当初东征时来自各方的骑士和领主,当他们历尽血战夺取圣城后却飘散离去,你的兄长啊,在临去世前一定是感到耶路撒冷新王国以后的可悲处境。”
“那我该不该去重新聚齐起鸦群?”鲍德温直接对高文问道,“因为现在那个宗主教萨姆贝尔已经在我兄长死后公然宣布,整个圣城的城区包括周围封邑的田庄耕地都应该属于罗马城的教产。整个王国的所有自由领主和骑士,此后都要对他这位宗主教效忠。”
“这不是显然易见的嘛。”高文举起最早的那根长火铳,木扎非阿丁已将其重新装填好了契丹雪和散铅丸,高文将其端起对准了河川上,一团硝火喷射过后,“哦——居然击中了一只水鸟。亲家啊,我的方案大致是这样的,对于耶路撒冷宗主教的倒行逆施,塔尔苏斯和阿达纳暂时保持一年到两年的沉默和积蓄。为什么呢?因为我刚刚击垮了自己的岳父,现在整个罗马帝国我岳父、我小舅子、我小姨子和连襟、我岳父养母的妹夫都拥有各自的棋局,以后的撕裂和内战都是可以预期的,但我不会过分去借机抢夺,因为塔尔苏斯国的消耗也很大,需要恢复元气。什么时候恢复元气了,耶路撒冷执政官的冠冕当然是你的,也当然是未来的杰尔维的,我还希望我女儿能入主圣城的殿堂当中呢。我和安娜已经商议好了,未来三年的方向是东方。帮你夺取耶路撒冷,我则要马拉什、大亚美尼亚、塞浦路斯”
表述完决心后,高文继续分析道,“以前给我们两国带来巨大利益的伊科尼乌姆商路,虽然在战时断裂了,但很快就会恢复,所有意大利城邦扬着刷刷作响的风帆在海面上辛苦颠簸,不就是为了共享黎凡特的贸易金库吗?而西方你们原本的故乡,将来东方淘金和迁徙潮起码还得兴盛一百年。这些都是不以哪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鲍德温,你我共同的兄弟戈弗雷虽然去世,但新的时代却在对着你我招手,那金的天门我们会继续勉力攀登进去的。”
听到这话后,如火的石榴花树冠下,鲍德温被深深鼓舞,慷慨地站起来,握住高文的手,“兄长你的言语我完全像福音般记在心中了!不过我有点迷惑,在短短一年当中,我们能修复伊科尼乌姆商路,充裕自己的金库军资吗?”
“不能,但是现在塔尔苏斯已经是有两百万人口的存在,即便失去了大部分贸易关税,但靠着内部区域间的交通贸易,征收盐税、商税、盾牌税等几项支柱,也能支持起我五个旅团作战半年所需了。”高文很有信心,“另外我们暂时也缺乏个和萨姆贝尔宗主教翻脸,支持你扬旗向圣城进军的理由。”
“据阿马尔菲商人传来的情报,巴比伦当时西方人对埃及法蒂玛哈里发称呼,先前苏拉说过这个名字得自于来开罗做生意的犹太人团体,但现在查阅了希提的阿拉伯通史发觉似乎是错误的,更可靠的来源似乎是亚历山大里亚城的河洲要塞名字叫巴比伦统治者大维齐尔艾弗德勒,正在集结军马,似乎要联合海岸边的突厥人一起围攻圣城。”
高文点点头,这会儿突厥军仆提着被“偶然击毙”的那只水鸟,呈到了帐篷旁边的矮餐桌上,“这当然是一个,但还不足够所以我准备捐赠一千枚拜占特金币,给圣城里杰拉德的圣约翰医院”
说完,高文再端起了长火铳,对着河川边摇曳摆动的青翠长草。
听到了这个举措,鲍德温愣了下,接着就明白了,说了句“很好”。
随后整个河川都似乎震动了下,高文又射出团焰火,接着伸起脖子望了下,“哦,哦,又击中了一只。”
“安条克如何处置,现在那里的摄政坦克雷德完全是宗主教的一条狗。”
“没关系,一旦你登上大卫王的宝座之后,小小的安条克公国难道还能螳臂当车吗?灭掉它,我的权益是整个的黎波里海岸土地及港口,而鲍德温啊安条克公国当然归你所有,你可以安置个尤斯塔斯的亲戚去那里接管政权嘛,这样整个黎凡特就完全掌握在你和我的手中,铁板一块,永远高枕无虞。”高文扶着长火铳,很清晰而冷静地规划到。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2章 捐纳钱箱
规划完毕后,高文将长火铳举起,展现给鲍德温说到,“这种武器如何?能喷射火焰,能射出致死致伤的弹丸,还能发出恫吓人马的声响,在西斯郡的作坊里才刚刚制造出来二百支不到,其中有数十支用在先前的菲罗梅隆战场上并取得不俗的效果。如果阿达纳想要的话,我可以提供工具器械和指导匠师。”
“刚才我看到你用它射击的,但是你的突厥军仆在旁边忙乎了很长时间,又是换契丹雪又是用搠杖抽塞,然后还要点火绳。那么正常射击的话,需要多少个动作啊。”
“也不多,十多个到二十个吧,可以图解记录在操典书稿上,让士兵勤加训练。”
“那么简化这个步骤的话,又需要几个操控这种火铳?”
“两个行,三个也行,五个一组当然效率更快。”
鲍德温哈哈笑着摆手,说那这样就不需要了——排列三百根长火铳的话,想要在敌人骑兵来犯前齐射两轮,就需要数百乃至上千人力去操控,简直是浪费。比教会这群人使用长矛、弓箭来对抗敌人要低效的多,“毕竟阿达纳的人力远远比不上你塔尔苏斯。”
说完,为了证明自己观点,鲍德温对着木扎非阿丁用突厥话喊了句,“用弓射下只水鸟来。”
于是突厥军仆闪电般取弓搭弦,一支箭擦着高文的铳口飞过去,顿时只半飞状态的水鸟尖叫着,被箭矢穿了过去,直愣愣坠到了地上“这就是我致力招募奇里乞亚山民箭手的原因。”
高文摇摇头,觉得也没必要勉强下去。
而后他慢慢顺着草地,走到帐篷的背阴边,在那里迪姆歌利亚正蹲坐在那里,嚎啕大哭着,同时光着脑袋在帮大主保人的战马缝制破掉的悬挂袋——禁卫旗手今日才从别人口中知道戈弗雷的死讯,于是在这里痛哭了半日还没有结束。
当年迪姆不过是个吃不饱肚子的盲流,是公爵给了他一口饭吃,并且指引他前来投效现在主人,当上禁卫旗手的。现在恩人戈弗雷死去,迪姆比谁都有更多更真挚的伤心。
高文叹口气,走到迪姆身后拍着他的肩膀,“歌利亚,公爵现在作为第一任执政官安葬在基督受难的骷髅地里如果心中安置不下的话,你前去骷髅地去为公爵守墓段时间吧,一年也好,两年也罢,禁卫旗手的职务我替你留着。”
迪姆的大大的光头和脸哭得像个即将爆炸的红色火毬,一道道筋纠结在一起,“可是俺走了,谁来保护大主保人你呢?”
“所以你又不是永远离开我,塔尔苏斯有笔金钱要送往圣城作为圣约翰医院的捐纳,你护送着钱箱乘船去圣城。另外也替我为公爵守墓,去那里平日的住宿饮食就去找医院的执事长杰拉德,我额外替你支付了三十枚金币当作伙食费用。”
当迪姆真的携带着沉重的钱箱,迈过摩普绥提亚那标志性的白色大石桥,跟随着川流不息的商队与兵队一道,自马尔鲁斯港坐上艘阿马尔菲的商船,在黎凡特海的雾气当中颠簸着开往雅法港。
同样在船只甲板上,人们已经绘声绘色描述着塔尔苏斯的“白色死神”、伟大的冒险家和铁般威严的国君高文是如何大败希腊皇帝的军队的,“现在希腊的那个**帝王还没有可靠的消息,证明他还活着,而不是死在安纳托利亚恐怖干旱的峡谷当中。”
而后高原的局势在菲罗梅隆战役后半个月内,就开始激烈地斗转星移着:布雷努斯夫妇在穿过吕士卡河谷时,忽然遭到雷蒙德指使的卡列戈斯党的袭击,这群人假冒为皇帝的溃兵,替凶狠贪婪的独眼主人到处猎杀过往的人员,他们背着箭袋,和山匪一样占据河谷高地上偷袭了布雷努斯的队伍,几支箭甚至穿过黛朵的肩舆,将紫衣公主母子吓得要命。
多亏布雷努斯的卫队和高文派出的友情警卫队伍拼命突围,他们才算是摆脱了“群鲨”的血腥袭击,逃回非拉多菲亚姆城中。
愤怒的布雷努斯安全后,即刻发去书信谴责劳迪西亚大伯爵,但雷蒙德却回信说“现在皇帝生死不明,帝国已四分五裂,已经是刀剑和武勇来决定新的秩序,而我要开创和高文一样伟大的事业。”
于是此后雷蒙德肆无忌惮地以新城堡为基地,不断派遣卡列戈斯党和普罗旺斯人,冲到吕底亚西部平原地带劫掠烧杀,攻占集镇、村庄,和布雷努斯的冲突和仇恨日甚一日。最终为了避让雷蒙德的锋芒,布雷努斯夫妇干脆迁徙到了距离士麦那港不远处的南菲宏(nymphaion),在那里他们积极地和热腊鸭、比萨包括巴里等城邦联系,在南菲宏城黛朵唆使丈夫签署一份又一份出卖岛屿、矿产的合同文书,继续承认这些意大利城邦在萨摩斯、开俄斯、士麦那明矾矿的特权利益,来换取金钱的支持。同时夫妇俩还像洞**里的小兽般,密切又惊恐地注视着皇都方向,希望能得到皇帝确切的下落——阿莱克修斯科穆宁已消失了快一个月了。
而在更北方,泰提修斯带着四五千新军则公然跑回来,占据了普鲁萨、阿拜多斯等地区,依托各处城市设下了密集的营地,并在当地又征发了三千多名新兵以壮声势:安稳下来的泰提修斯,将营地交给了一名皇子党的心腹梅里塞洛斯监管,他本人急忙坐船朝着皇都奔去。
这时皇帝在菲罗梅隆全军覆灭的消息已经由不同的途径,传到布拉赫纳宫,整个宫殿里一片混乱。而宰辅大臣的官署当中,“行政大首长”约翰皇子也目瞪口呆地看着从前线送回的战报,整个背脊像是遭受了冬季奥林匹斯山风雪的猛烈拍打般,坐在座椅上半晌都不得动身,寒意打自骨头里泛出来。
而帝国的宰辅大臣伯里尔则带着游弋不定的目光,和许多官员立在皇子的身旁,时不时发出不怀好意的询问,“我们现在并没有陛下的下落,您是如今帝国合法的最高统治者,这座都城的命令都应该由您来发布,请指导我们如何去做。”(未完待续。)
第3章 抱恙的养母
结果皇子很长时间没有回答任何言语,戴着帽子的帝国官员们便发出了絮絮而密集的声音,夹杂着质疑和嘲弄的态度。
“关于这样的大事,行政大首长怎么可能独断?请允许我们回宫和皇后、皇太后、大牧首详细商议后,自然会对各个官署发出合适恰当的指示。”最后,皇子的贴身奴隶阿克塞颇考斯站起来,结束这场无谓而恶意的质询。
待到皇子和他的卫队匆匆离开后,伯里尔和几名心腹聚集在处僻静的花园内,“四万人,不,五万人瞬间就在菲罗梅隆灰飞烟灭了。”伯里尔说着这个数字时,自己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而皇子的左右手泰提修斯和帖萨利新军却大部分完好退回普鲁萨城,这几乎算是卑劣的出卖了。”
“现在怎么办?”
伯里尔听了心腹急切的询问后,稍微思索了下,沉吟说到“现在整个帝国的军队只剩下几处残山剩水,皇弟塞巴斯托克拉特在都拉佐城还有数千人,塞萨洛尼基聚集了些许戍防部队在艰苦抵抗诺曼匪徒,但是这两处兵马根本无法自由调遣,因为被博希蒙德给困住或撕裂。故而能决定皇都局势的只有两支队伍,一支是防御城墙和外城营地的外宫卫队,皇帝出征后还留下了一千五百人归皇宫侍卫长米哈伊尔尤斯塔斯统管;还有处,就是宫廷大总管尼克德米亚先前奉皇帝指令,渡海驻屯在尼西亚城的三千名色雷斯军区兵队,原本是准备前往比提尼亚协调哈罗德和布林努斯两位将军的军队的所以,想要和泰提修斯的新军抗衡,就必须也只能得抓住这两支军队。”
当宰辅将话说完后,几位帝国官员脸上满是讽刺性的表情,尼克德米亚尤斯塔斯和米哈伊尔尤斯塔斯,标标准准的亲叔侄俩,然而宫廷内谁都知道前者是皇帝的死忠而后者则遭受过皇帝的侮辱,所以现在的局势真的可以用微妙来形容。
并且有人还得到消息说,普鲁萨的泰提修斯已经征召一支军队,似乎要开往尼西亚一带,是要对“小鸟尼克德米亚”开战?答案不明。
再者,帝国先前惨淡经营出来的舰队,也在菲罗梅隆战役的同时于阿塔利亚湾折损被俘过半,连司令官阿萨西都斯都败逃去了罗德岛和海盗为伍了——也即是说,泰提修斯和尼克德米亚谁都暂时没有充裕的船只渡海来到皇都镇抚局面。
“米哈伊尔尤斯塔斯!”几位心腹几乎同时喊出这个名字。
伯里尔也颔首,“你们分析得很对,在这样情况下皇都内便只有这一支队伍能决定权力的天平。”
“那我们前去收买米哈伊尔。”
“唔米哈伊尔。”伯里尔转过身去,看着眼前夏季青翠的林苑,“不管什么样的承诺,必须争取到他的支持,但是因为米哈伊尔现在的态度是暧昧不明的,我们不能把话说得那么露骨——就说泰提修斯在会战里叛离陛下,希望米哈伊尔他表明对此事件的态度。”
“要是陛下忽然出现”两名官员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那就更加能名正言顺地请求审判泰提修斯的罪行,顺带将该扯上的人都扯上去。”伯里尔回答说,“但如果陛下真的葬身在高原里的话,一旦米哈伊尔倒向我们,也立即将泰提修斯抓捕起来公开审判他,至于审判者自然是非拉多菲亚姆的布雷努斯殿下和都拉佐的伊萨克殿下,而后者基本是没希望来到的,布雷努斯殿下一旦坐船进入皇都,这样帝国的御座就会稳妥地交到他的手中,我们也当然是拥有定策之勋的首席功臣。”
这群人兴奋地讨论完毕后,还决定要派遣名可靠的密使去布拉赫纳宫,“争取艾琳皇后的支持,这样对皇子党的砝码就更占优势了。”
日暮时分,布拉赫纳宫的门前,皇子和阿克塞颇考斯急匆匆地在箭道尽头的厩舍前下马来,“皇后、皇太后与大牧首正在河厅等待着您。”几名皇宫侍卫立即靠过来,带着惶急的语气。
阿克塞颇考斯走上前,对他们说到:“你们要守护好皇宫的门阍,因为最近皇都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针对性的阴谋乃至叛乱,我和皇子这就去河厅。”于是那几名侍卫便从命立在宫门和城墙的边上,阿克塞颇考斯即刻和卫队士兵拥着皇子进入宫殿林苑当中。
“殿下,我先去河厅拖延时间,而您”转过了一处带着林苑的回廊,阿克塞颇考斯做出了掩护,接着约翰皇子避开了众人,独自一人溜到了布拉赫纳宫的另外一侧。
那正是宫廷首席贵妇的寝宫所在地,几处高大的林丛包围着它,前方是个被三面侧廊环抱,中央有着喷泉的前厅广场,本是由一所小型的修道院改造而成的。皇子匆匆穿过小广场,几名使女在那里焦急地迎着他,在前厅和正厅间有条tribelon风格的拱行步廊,通往挂着波斯风垂帘的内室。
内室里,隔着色彩艳丽的帘子,约翰都能听到首席贵妇在里面的不安而起伏的**声,好像有些焦急,也好像有些痛苦,更夹杂着隐隐的妩媚。
皇子在外面的地板上来回踱了好几步,轻到窗檐上的鸟都茫然无觉的程度,很显然他也在害怕,甚至害怕靴子下的投影,黑乎乎地黏在他的衣服上,也好像浸润了他的心脏和精神。
“父亲战败了,失踪了。”这种可怕的讯息,原本应该让约翰感到如释重负才对,而如今他却感到若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哪怕只有一个瞬间,自己便已经堕落为一头野兽畜生般的生物
“约翰我的孩子”就在皇子脸上和脖颈,包括手足和呼吸都陷于寒冰后,垂帘那边的烛火下玛莲娜却翻过身来,扬起了长长的胳膊和手的影子,挡在弥漫在约翰紧锁眉头下的眼睛前,就像是恶魔的诱惑与呼唤,“约翰我的孩子啊,快来看看你的养母啊,她的胸膛里全是伤悲和绝望啊,约翰我的孩子,求求你,求求你。”最后玛莲娜的呼声越来越**起来,就好像在充满欲念的妇人在渴求着她的男人一样。(未完待续。)
第4章 母爱
约翰听到这断断续续混着呻唤和哀求的声音,顿觉得浑身的“寒冰”又被燥热的一团团火焰给烧毁,他攥紧着拳头,在垂帘外来回走了两步,又跺了两脚,最终还是按捺不住,猛地掀开了帘子。
淡色的帷帐当中,玛莲娜横着伸着手,穿着斜系的丝袍,赤足躺在繁复花纹的榻上,她的头顶上是面猩红色的巨型挂毯,是从波斯商人那里用不菲的金钱买来的,将整个房间映照为片血红的迷**彩,更加衬出这位副皇太后雪白丰腴的胳膊、胸脯和脸庞,玳瑁色的发辫,还有金色的首饰,横在那里简直活色生香,虽和先前相比确实是少了些血色,但那是因为这段时间的身体欠安所致。
“到我的榻边来啊,我的孩子。”玛莲娜继续招着手,有些有气无力。
约翰低着头,快速地走了过去。
在榻上,靠板上的铜扣子闪闪发亮。
“身体好些了吗?”约翰嗫喏着询问,紧转着又说,“看情况好转了不少,那我马上就要前去河厅,父亲现在军败且生死不明,许多重大的事情需要我参与定夺。”
玛莲娜垂下了睫毛,悠悠叹口气,“身体当然没问题,本来就没什么大病,医官使用了手段和药物后,卧床一个礼拜总能恢复的”说到这,她看见约翰黑漆漆的脸庞为之色变,像是被烈火灼烧般,便急切地伸手拉住养子的胳膊,但约翰起身摆脱的力道有点过猛,玛莲娜喊了声,被牵拉着跌倒在榻边。
“请不要再说下去!”约翰的眼神充满了惊恐,“这个宫廷里太不安全。”
“还不是因为你胆子太大,在没得到正式任命前就混入皇宫里来和我”
“别说了!”约翰双手颤抖着,扯住了自己原本就有些乱和蜷曲的头发,带着哀求的语气。
这会儿,玛莲娜斜着幽幽的眼神,嘴唇微张,摸着榻边约翰的腰慢慢将自己扶坐起来,她的头发垂在肩膀前又不断坠下,“别担心,那全是我对你的爱,是种真正单纯的母爱,为了你我没有任何后悔——君士坦丁我的孩子早早就死了,而你现在是我在这残酷世间唯一的牵挂,你要我做什么我能做不到?我不会让任何人怀疑到你的,就算艾琳、达拉赛娜怀疑起来,我随便收买个使女去搪塞下就行。我请你来,便是给你打气的,记住约翰现在陛下生死不明,该是你掌管这个帝国的时候了。”
还没等约翰说什么,玛莲娜猛然将他的绶带和袍角一把揪住了,加重了语气,“现在艾琳和帝国宰辅伯里尔,包括整个都城里的官员贵族,还有海岸那边的宫廷大总管都将是你的敌人或潜在敌人!而你现在必须要争取达拉赛娜的支持,还有皇宫侍卫长米哈伊尔及你心腹泰提修斯将军的支持,前者可以决定御座的人选,而后两者则能帮助你用剑去清除敌人。”
“要是我的祖母达拉赛娜”
“别担心,你是父亲亲自指认的继承人,现在整个帝国的军政大首长和**君主。达拉赛娜绝对会支持你的,哪怕单单因为你的姓氏是科穆宁而我早已联络过了特拉布宗的西奥多罗”
“原来——西奥多罗加布亚斯的反叛,便是你在幕后谋划的?”约翰又惊又怒,双手猛地一推,养母丰满的胸脯跃动着,倒栽在了榻上,但她很快就转身爬起,披头散发,神色愤怒而夸张,再度拉住准备脱去的约翰,“是的,当然是这样。我先前是你父亲的养母,为他堕过两次胎;后来成了你的养母,又为你在先前堕过一次。前两次自然在宫廷里没人敢说什么,但这次呢?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绝望啊!假若你父亲还活着,这事迟早会泄露的,我俩全会被关在布拉赫纳宫深不见底的地牢里,直到腐烂而死。我不要那样,我不要!所以我才写了密信给我的妹妹,你放心约翰,只要你一登上御座,加布亚斯家族自然会停止内战,服从到你的麾下的——你怕什么,你还有帖萨利的新军在支持你!”说着,玛莲娜退后些许,指着养子厉声怂恿起来,“有特拉布宗和新军,还有米哈伊尔的支持你还怕什么?你早就是个男人了,早就在我的肚子里不断留下雄性征服的烙印了。你的养母,你最喜欢趴在她胸脯上**奉承的养母,早已是你私有的母马了啊。”
“啊,啊!”约翰对着言语和动作越来越放肆的玛莲娜,不由得吓得不断后退着,他躲到绘着金色圣像的半石间墙上,玛莲娜就跳下床,伸着手带着几近癫狂的笑容,满房间逼着约翰,两人绕着家具和廊柱,“我主基督早已将真善美带入天上和云端的圣城,留下人世间满是罪和恶,凡人早该习惯。但我的孩子你不要怕,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永远都爱着你!将来帝国御座是你的,皇后是随便你指认的,我绝不会干涉你,你想继续占有我也行,想把我锁进修道院里也可以。因为你是我的孩子啊,是我的!”最后玛莲娜索性将胸前的丝袍给撕扯开来,她终于抓住了约翰,耸起肩膀来将他给死死抱住,两人**着厮扭着。一会儿后整个房间风平浪静下来,约翰埋首伏在了养母温软细腻的胸脯之间,流出了咸咸的泪。
“我先支吾稳住母亲和大牧首,然后今晚到凌晨我亲自去潘特波普特斯救世主寺院里去,去找达拉赛娜而我的奴隶阿克塞颇考斯则去外墙营市,去找米哈伊尔。但,要是我和你的污点暴露出去,光是大牧首马斯达斯阁下一个人的怒火,就会让我们万劫不复的。”
“放心我的孩子。”玛莲娜温柔地微微低头,抚摸着约翰的头发,“你尽管去办你的事好了,那两个医官我会好好打发他们的。”
不一会儿,约翰从寝宫的小门内走出,在那里他突然看到,顶着毡帽裹着刺绣披风的泰提修斯已候在那里。
“你还敢出现在皇宫!”
“不要帮我当作负累啊皇子殿下,臣仆是真正支持你的。”泰提修斯抚胸跪下,“臣仆是租赁了艘莫利亚商船,并得到首席贵妇的帮助,才得以与您见面的。”(未完待续。)
第5章 贝利娅
“那两个医官呢?”
“被送往靠近海峡的朱昆蒂娜宫城墙边,应该秘密处置掉了,尸体我嘱咐扔进海水当中,安排妥当了。”泰提修斯急忙回答了皇子最为焦虑的问题。
这下约翰才算是稍微放心下来,他便低声对泰提修斯说,“拉拢米哈伊尔的事,你和阿克塞颇考斯务必要办好。就说我若登上御座,米哈伊尔便是典厩长,他会执掌帝**权。另外,西奥多罗那边也是我的人,我会许愿将‘大首长’和共治皇帝的头衔让给他,所以传达密令叫他立即和马林努斯将军罢战议和,全军向皇都前进来支援我。”
“高文呢?”
“也和他达成和议,恢复他安纳托利亚大公爵的荣誉,认可他和我姐姐对塔尔苏斯的统治权。”
“布雷努斯呢?”
“叫竞技党里拉出几位有口才和胆色的,教士队伍里也找几位类似的出来,先在舆论上攻击布雷努斯和我的妹妹,把菲罗梅隆战败的责任推过去。并且一旦皇都局势稳定下来,就组织军团征伐,把他们夫妇俩从密西亚、吕底亚给抓捕起来。为此还要拉拢劳迪西亚的雷蒙德,他有支善战的队伍可供我方利用。”
“诺曼人呢?”
“只能模仿父亲的故伎了。”约翰听到此,叹息起来,“搜刮搜刮,争取拼凑出十万金币来送去萨利安凯撒那,叫他出兵攻击博希蒙德后路。另外——叫威尼斯人再出舰队,切断诺曼匪徒的补给道路,我愿将科孚岛和凯法利尼亚岛权益让给他们,若是那边的‘达尔马提亚大贵族’(拜占庭给威尼斯总督执政官的封爵)还不满意,克里特、莫利亚的一些港口也是可以商议的。”
“这都是为了皇子殿下的基业做出的必要牺牲啊!”泰提修斯急忙低头应承道。
布拉赫纳宫的夏夜里,凉风从宫墙的“伊萨克塔楼”两侧不断鼓入,带着虫儿们的鸣叫,约翰微微抬起了手,在半空里停滞了两秒钟,接着拍在泰提修斯的肩膀上,补充了句,“假若父亲还活着,他只能逃回小鸟和哈罗德的营地对不对?”
“应该若此。”
“那你三日后立即再回普鲁萨,和西奥多罗联络好后就夹攻小鸟的营地,彻底毁灭掉那里的一切,以绝后患。”约翰说完,才真的朝着河厅走去。
当他出现在河厅内时,达拉赛娜皇太后、艾琳皇后和马斯达斯大牧首已坐在拱顶之下各自的席位上等待多时了。
约翰哭泣着走入进去,但他没有跪在母亲的面前,而是牵住了祖母的手不断诉说着先前在圣智大教堂占卜时出现的种种凶兆,及他对父亲的刻骨担忧,没想到此刻居然成为现实的噩梦。
皇太后也垂着泪水,在安慰完孙儿后,“我已经和大牧首商议好了。马上整个帝国的各处寺庙、修道院为你捐出六分之一的存粮、木材、油和金钱,大牧首还愿意给你增援一万名人力。现在我的儿子生死未卜,那你便是帝国唯一的摄政,拥有绝对的君主权力,可以和任何敌人谈判或宣战。如何艾琳,对我的安排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那边,正直的大牧首坚定地点头。
“不会,因为皇太子也是我的孩子。”艾琳坐在高高的座椅上,神色悲戚但不失冷静。
“那就好,在这时候还违逆约翰的,便是帝国不折不扣的死敌。”达拉赛娜中气充沛地说到。
“祖母请允许我追随您前去您居住的救主修道院,我想怀着景仰的心情,听您关于现在局势的处置和安排。”约翰最后对着祖母如此央求说。
这让达拉赛娜十分地钟意地答应了,她在忍受着可能失去儿子的巨大痛苦折磨里,还能为出现曙光般的孙儿而欣慰欢喜。
艾琳是孤独地返回到自己别宫当中的,它处于布拉赫纳宫的内墙之下,被死死控制在伊萨克哨塔的监视下,这是皇帝当初的安排,因为痛恨安娜的逃走。
在冷寂的宫中,艾琳继续独自坐在那里,坐着坐着,泪水就潸然不息起来。
阿莱克修斯的败战和失踪,非但没让她快意,反倒给她陷于了真正巨大的悲哀当中。
因为这个人是她这辈子从十二岁那年起,唯一爱过也恨过的男子。
她永远忘记不了,当阿莱克修斯在她家族的支持下,带着威武的军队浩浩荡荡步入皇都的金门时,她就坐在小小的肩舆里跟在后面,那时候她是多么开心!“我会和你住在大皇宫里,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支撑着这个国家。”先前,艾琳就高高兴兴地对丈夫保证道。
但到了皇宫边的竞技场前,当那个妩媚的前皇后,阿兰尼亚女子玛莲娜站在那里,楚楚可怜请求着新皇帝的庇护时,看着阿莱克修斯盯住对方的眼神,艾琳的心就碎掉了
最后她也妥协,她可以和玛莲娜共享皇帝。
但皇帝却对她越来越冷淡,她是娇小是美丽的,也是很能生育的,但因为杜卡斯家族的关系,也可能是因为在玛莲娜身上皇帝得到了与众不同的气息韵味。
安娜出生时,艾琳也躺在紫色的狮子宫里,和襁褓里的女儿相伴。而皇帝此刻已在城北营建新的布拉赫纳宫了。
艾琳觉得,这座新的宫殿和自己完全没关系,皇帝根本不是为她而建的,而是为了另外个女人。
那座布拉赫纳宫啊,对自己来说,不过是个漂亮的金笼子罢了!
后来皇帝真的将整个科穆宁迁往了布拉赫纳宫,而艾琳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和旧的大皇宫一样,被废弃掉了,纷杂的藤蔓在那里肆意生长起来。
但如今在这堡垒般压抑和阴森的宫廷里,只有艾琳一个人,在尽情为皇帝流泪。
直到名蒙着头的使女,出现在她的眼前。
“你是谁?”艾琳从悲泣当中回过来,轻轻擦拭着泪,询问说。
“帝国的女主人,尊敬的皇后啊,我是皇宫侍卫长妻子的家庭使女,我叫贝利娅,一个无足挂齿的名字和**。”
“是的,你的主母我是认识的,你为尤多希雅带来了什么样的消息?”
“布拉赫纳宫要崩塌了,奥林匹斯山要沉入海中,科穆宁的王朝这艘船也快要被漩涡吞噬了。皇后啊,我的主母让我斗胆直话直说,您的儿子约翰已是头凶残的猛兽,他会杀死陛下,也会杀死您,他已不是皇帝和您的儿子。”
听到这话,艾琳凄然笑起来,没有回答,而是对贝利娅说,“按照尤多希雅的说法,我现在应该逃走?”(未完待续。)
第6章 地牢里的帝国之花
“是的,皇子收买我男主人的计划已经开始。所以皇后您千万要稳住,一旦我男主人掌握了宫城后,他自然会保护您帮助您。但是现在其他人的安危,真的不是我们所能影响的了,乃至包括皇帝陛下。”
“可我的丈夫曾经侮辱过米哈伊尔和尤多希雅。”
“请您务必不要生疑,这不但是我主人的想法,也是您女儿和女婿的嘱托。”
“高文和安娜。”艾琳惊诧地扶着椅座。
黑暗里的贝利娅点点头,“所以而后不管皇子说什么做什么,您都得装作糊涂和顺从。”
这时候皇后又慢慢坐了回去,苦笑起来,“当然,我在这座宫廷里二十年,宛如行尸走肉,最擅长的不就是做这样的事吗?这一生,我剩下的愿望就想再看到安娜,看到高文,也想看到他俩的孩子。圣母玛利亚啊!”
皇后刚刚祈求完圣母的帮助,布拉赫纳宫外就传来了隐隐的火光和呼喊声,好像有许多人在君士坦丁老墙附近战斗着、厮杀着。
“我必须得离去了。皇后陛下请务必记住我主人的话语,多多保重。”贝利娅重新蒙住头,这时候艾琳才发觉她穿着修女的袍子,接着这位女仆便告辞离去。
当贝利娅刚刚在她使女的指引下离去后,初晨的微曦慢慢从雕着百合花图案的长窗上浮起,艾琳有些疲惫的脸庞被照得更加惨白了些——外面的靴子声音密集响起,不一会儿后她的儿子约翰,身后便跟着先前备受皇帝冷落的侍卫长米哈伊尔,及许许多多蓄着可怕胡须的瓦兰吉亚卫队。当然这群丹麦和撒克逊人都举着斧头和大剑,站在了别宫的庭院里,吓得皇后使女和宦官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母亲,我刚从祖母那里返归后,就得知孤老院的奴仆们,联合许多竞技党暴民发起了骚动。多亏有侍卫长和外宫卫队及时镇压,现在整个皇都已安然无事。我在第一时间来探望母亲和阿德约安来了。”皇子立在拱门之外,毕恭毕敬地说到。
艾琳沉静下来,她现在反倒是心如止水,即便现在面对从菲罗梅隆战场上逃回来的丈夫她也能从容应对,“约翰,你现在修辞精进了许多呢,完全不像少儿时期。”
听到母亲这话,约翰的脸上突然闪过丝孩童得到表扬般的开心,接着艾琳继续说了下去,“真是谢谢你和侍卫长的关心与忠勇,昨夜母亲我惊恐得无法入眠,现在可以和阿德约安安然就寝了。”
“可是母亲据说孤老院发生暴动,是有人在背后唆使所致。”就在艾琳刚起身准备离去,皇子突然抛出这样的话题。
艾琳愣了下,然后想起贝利娅的嘱托,又看看在儿子身后侍卫长的眼神,便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我记起来了,昨日宰辅官邸里有信使前来,和我交谈了会儿并离去,其中信使切实提到了要动员孤老院里的人来为布拉赫纳宫增添守御力量。”
紧接着,皇子就指示外宫卫队突入帝国的官邸当中,火速逮捕大批刚刚准备开始工作的官员贵族,随后又有一批卫队冲到帝国宰辅伯里尔的宅院当中,不断猛烈敲击着厚重的大门,当长久无人来开门时,他们暴躁地举起长斧开始劈砍门闩起来。
咚咚咚的末日之声越过宰辅典雅美丽的家庭花园,传到了客厅,当奴仆和家人乱喊乱叫惊恐万端时,伯里尔却很淡然地像日常一样站在墙镜前,优雅而慢条斯理地为自己穿上金丝夹衣,这是帝国最高位阶的贵族官僚身份标志,并且笑着对侍奉的奴仆说,“那群外宫卫队马上终于能进入到宫内,薪俸也会翻倍吧,毕竟皇子为了收买他们也花费不少力气。米哈伊尔这个帕弗拉哥尼亚卑贱农民的儿子,终究还是不可能和我们走到一起。”
“主人啊”奴仆吓得都要哭出来。
“怕什么,约翰手里并没有切实的证据。况且我可是普罗赛斯、西林非努斯和毛普洛斯的门生,在修辞、文学、行政上都是不折不扣的帝国之花,我忠心耿耿工作了这么多年,官员们也都全心全意地敬佩我的为人。”
宰辅的话刚刚说完,门就被粗暴地撞开,全身蒙着铠甲如鳞片怪物般的外宫卫队士兵鱼贯着冲入进来,伯里尔很沉着地站在他们的面前,接着微笑而自信地对家人说,“今天的工作可能会特殊点,但安心吧!傍晚我还是会像往日那般回来吃晚餐的。”
当然伯里尔的誓言并没有兑现,这朵“帝国之花”刚被卫队抓捕,就被直接扔到布拉赫纳宫最恐怖最阴暗的阿格尼斯地牢里去了,晚餐是潮湿的泥巴。
这是什么规则,居然敢把帝国最尊荣的官员和最高阶的贵族关到这里!伯里尔愤怒地高声抗议起来,但周围的牢笼里全是哀声连连,混杂着狱卒们的拷打声和叫骂声,隔着铁栅狭窄的间隙,伯里尔暗中观察的眼神迅速变得恐惧起来:被抓进来的,绝大部分都是帝国官员
还没等伯里尔想出什么来,他就看到,曲折黑暗走廊那边,慢慢走来一群人,手里提着各种各样的刑具,似乎是冲着他这个“高等监牢”而来的。
“这里关过帝国曾经的杜卡斯凯撒啊”伯里尔被这句话吓得往后一缩,瘫倒在地上——他这才发现,监牢边坐着个驼背的老狱卒,眯着眼睛,像个灰色的老鼠那样,露出残缺不全色彩恶心的牙齿,指着宰辅后面的椅子,慢悠悠地继续说了句,“凯撒就是在这个椅子上被威尼斯玻璃镜给瞽目的”
“啊啊啊啊!”宰辅蜷缩在监牢里,发出了惨烈的哀叫。
行政大元首约翰皇子的手段异常狠辣凌厉,他直接绕过任何法庭和程序,先是靠皇后和侍卫长的证词指控帝国宰辅有叛乱嫌疑,然后严刑拷打一些被关到地牢里的帝国官员,“收集”好了相关证据;很快伯里尔就对自己罪行“招认不讳”,并供出来“我的幕后指使,是帝国佩尼帕瑟巴斯托斯尼基弗鲁斯布雷努斯,和他妻子紫衣公主黛朵科穆宁”。(未完待续。)
第7章 大区
至此约翰等于迅速掌握了未来讨伐布雷努斯夫妇的证据和名义,但他没有着急去做此事,而是隐忍下来,毕竟——现在约翰手头能动员的人马连一万都没有。故而下面这位“行政大首长”更加雷厉风行地掌控了皇都的行政部门,火速拔擢了许多在帖萨利莫利亚时代就追随他的元老和新贵们,接替了伯里尔等人被捕后的空缺职务,开始真正运作起这个飘零的“帝国”来。
施政方面,约翰干脆撤销了名存实亡的军区制度,统一将编制和力量集中起来,将他所能掌握的土地统一分为两个“大区”即“西方大区”、“东方大区”,每个大区的首长都是“大公爵”,前者职务他遥授给了叔父伊萨克科穆宁,统辖范围为帖撒罗尼迦、帖萨利、莫利亚和伊庇鲁斯地区;后者职务他则暗中许给了对他最为忠诚的将军泰提修斯,统辖地为普鲁萨、加利波利和多利拉爱姆地区;至于“海军大伯爵”和“劳迪西亚大伯爵”他依旧为阿萨西都斯和雷蒙德两位保留,来邀买人心。另外,约翰又将阿克塞颇考斯任命为自己“帝国秘书”总揆政务,这本是个希拉克略王朝时代的职务,类似于御墨官,但因父亲暂时生死不明而前御墨官麦莱斯在战场上英勇阵亡,故而约翰为了避嫌,便恢复了个古代官职授予自己的突厥奴仆。
对于新设的这两个大区,皇子的方针是“战备一体”,而皇都和帝国所有资源都要无偿地提供给这两个大区。但虽然“战备一体”口号喊得响,私下皇子已经派遣许多他信得过的使节和修士,和博希蒙德、高文与西奥多罗进行接触,摸索停战和谈的道路。
数日后,皇太后达拉赛娜和大牧首马斯达斯有些气愤地找到约翰,斥责他非但没有追索泰提修斯在菲罗梅隆临战脱逃的罪责,反倒将其提拔为“大公爵”。
面对这样的指责,约翰当即表示接受,“马上即派遣钦官前往普鲁萨城,撤销泰提修斯所有军职,将其拘禁回地牢审讯定罪”。
但这完全是虚以委蛇的手段,泰提修斯先前始终呆在皇都一带为约翰出谋划策,现在他又混在“钦官队伍”里渡海前往普鲁萨“法办自己”去了。进入军营后,泰提修斯便对外声称“自己被拘捕”,实则躲在幕后指挥梅里塞洛斯及全部新军,隐蔽如蛇般地朝尼西亚城小鸟的营地逼去
同时在皇都内,皇太后和大牧首的第二个请求是:不可以再侮辱拷打帝国宰辅伯里尔,并将所有被捕入地牢的官员释放回家。
约翰也爽快答应了,但是废除了这群人的所有荣誉和头衔,并且要求他们每人交出三分之一的家产来“赎罪”,输往自己掌握钥匙的皇产司金库。当钱财齐备后,约翰唤来阿克塞颇考斯,叫他顺着大道骑着快马,直接前往塞萨洛尼基城下,和博希蒙德谈判,“现在我改变主意,与其将金钱送给萨利安凯撒和威尼斯这两个不甚可靠的对象,莫如和博希蒙德开诚布公地谈。”
“要我撤去围困也很简单啊。”塞萨洛尼基城下的围城营地里,帐内的博希蒙德晃着切割肉块的小刀,坐在个被砍倒的圣像雕塑上,身后全堆着劫掠来的烛台、画像和金银器具首饰,对着约翰的使者侃侃道来,“首先给我六万帝国金币,然后给我安条克**君王的头衔。”
说完博希蒙德提着小刀,站起来走到了阿克塞颇考斯的面前,几名满脸狰狞的诺曼人跟在其后,“你是突厥人?”
阿克塞颇考斯将帽子取下来,果然是个光脑壳,后面带着两根牛尾巴似的辫子。
博希蒙德哈哈笑起来,连说有意思有意思,“一个突厥人,高文用来当贴身的旗手军仆也就算了,约翰居然任命为帝国秘书和外交使臣。好吧,这个和议我已经很诚恳地说出了己方的条件,你能不能代表你主人接受呢?”
但见阿克塞颇考斯毫无惧色和羞怒地在炎热的天气里,将帽子重新端端正正扣在脑袋上,“当然没有问题,六万金币仓促间难以集齐,可以先给公侯殿下四万金币,剩下用租赁诸城邦的航船和提供的谷物、粮草来支付,如何?”
“可以。”博希蒙德翘起胡子,将小刀转下摆在手指上,张开双臂。
阿克塞颇考斯退走后,盖伊等心腹靠近博希蒙德询问说,“就这样?”
“就这样,打下面前的这座城市又有什么用,继续朝着对方满是花岗岩的那座巨大皇都进军?”博希蒙德说着摇动着中指,“不,不,不,我的朋友们,凭靠现在拼凑起来的军力,那是根本达不到的目标。当初的豪言,是永远赶不上实际的估算的。我们现在的目标是,坐着希腊人租赁来的船只,和意大利诸城邦签署卖地和约,能骗到弄到越多的钱越好,然后去塞浦路斯,攻陷那里的城市,一边打下来,一边卖给意大利城邦或者卖给高文。然后,我会以塞浦路斯为跳板,带着希腊帝国的正式册封和阿普利亚正牌公爵的头衔,杀回安条克去。”
接着,博希蒙德忽然目露凶光转身,将小刀摔出一道电光,飞过惊呆的众人身间,直扎在营帐的架柱上,那小刀的把柄还在嗡嗡晃动着。
“现在希腊皇帝已经彻底惨败在高文的手里,再打落水狗毫无价值。我就是要回安条克去,我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足足一年,不是为了证明我比别人强,而是要证明我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夺回来”
此刻,高原酷夏灼热的阳光下,靠近布拉西龙和比提尼亚的边境处,满是无边无际赭黄色和赤黑色的砂砾山峰,使得热浪里的某处苹果树绿得格外显眼,白色的果花落在平整的地面上,一位裹着破碎衣甲和斗篷的中年武士,面目黧黑头发凌乱而肮脏,握着把上好弦的弓坐在树下,他的坐骑已经倒在旁边累到奄奄一息了。
马蹄声粼粼,在这棵苹果树的旁边二十尺开外,几名骑着矮马的库曼马匪(败战后这种群体很常见)正立在那里。
那中年人腰带上悬着的两把剑,鞘金光闪闪,照亮了这群马匪的双眼和弯曲的马刀。(未完待续。)
第8章 梦境之地
“朋友,将你的剑鞘交出来。我们不为难你。”领头的名瓦拉几亚的马匪裂开腥臭熏黄的牙齿用希腊语说到,一面捏着缰绳,一面摸住了佩刀,他胯下的马迈着怪异的脚步,身后数名马匪也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苹果树下,那虽然蒙尘但看起来依旧很贵气的中年男子,依旧坐在那里,呼了口气,“我花了这么长时间逃到了这里,卫士和坐骑都逃散死亡了,现在再越过面前的这座山就是尼西亚湖。但,我回去做什么呢?所有的友情和忠诚都失去了,留下的只剩下猜忌和叛离。”
“你去不会随便,去哪里也随便,但是请把剑鞘丢下来。”几名马匪有点不耐烦了,双腿不断踢打着,开始盘弓抽刀。
面对文质彬彬操着希腊语的马匪,那中年人低头苦笑下,而后站起来,将箭袋插在地上,接着举起了弓,“然而不管如何,朕是不会让区区一群马匪来抢夺朕的东西的。”
言毕,落荒至此的阿莱克修斯射出一发箭来,当先那名瓦拉几亚马匪应弦而倒。
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阿莱克修斯的射术简直比最勇猛的突厥加齐还要厉害,如同闪电般,如织布梭子般,很快剩下的几名匪徒不是落马毙命,就是人马带箭遁逃。
然而这也用尽了皇帝最后一点力气,他看着残余马匪逃去的背影,疲累而饥饿,将弓摆下,继续盘膝坐在泥土上,眯着眼睛看着头顶上的苹果花,还坠着些带着细密白粉的幼果,皇帝失却了威严的体统,伸手将其摘下几颗,迫不及待地嚼起来。
古怪彻骨的酸味,将他的眉头和神经都盘结在了一起。
然后阿莱克修斯流下泪水,不过他伤感的不是权力御座的丧失,而是亲朋的背叛或死去。
麦莱斯、马休等,还有那么多为自己殿后战死或被俘的士兵们。
是啊,他现在自己都不清楚,还跑回来做什么?
荒野山岭间的云瞬息飘过,又是阵马蹄声,一队蒙着铠甲的巡哨骑兵走了过来,发觉了正在坑头嚼着青涩苹果的皇帝,带头的军官便靠近询问了下。
“我是名将军,从菲罗梅隆战场上溃逃回来的。”阿莱克修斯抬眼看了下他们的军装,心知是普鲁萨一带的游骑斥候,便心生极大的警惕,报完“身份”后便慢慢握住了靴子那边的弓
“我们是这里军区的斥候队。”
“哦?你们的将军是谁?”
“原来是泰提修斯将军,但他已遭到逮捕,因为他被指控在战场上遗弃皇帝陛下。现在我们的上司换了别人,并和尼西亚的军营联在一起。”那斥候的头目扯着缰绳如此说着。
这下阿莱克修斯似乎放下心来,他走过去牵来匹方才马匪遗留下来的草原马,跨坐了上去,对斥候队说“带我去见你们的将军和宫廷大总管。”
那群斥候骑兵们互相间看了看,而后对阿莱克修斯点点头
翻过了布拉西龙最后片山脉后,所有人一下豁朗起来:尼西亚城附近的苍翠景象映照在眼前,森林和湖泊一块块,深色和浅色点缀其间,暂时“隐藏身份”的皇帝看到东谷之下那片密集的营帐,和悬挂在其上的蓝色白条鹰旗,心中终于又恢复了些许信心和底气。
精明的他已经计算好——不管泰提修斯的叛离有没有得到约翰的指使,但他在进入尼西亚营地后,即刻就要昭告天下,而后入皇都布拉赫纳宫,暂时将约翰的权力给剥夺取消掉,再将“皇子党”(主体是军功小贵族和帝国西部的包税监领人)狠狠打击清洗掉。
只要整顿了君士坦丁堡的秩序,他便和高文谈和,因为皇帝现在打心眼里承认对方是不可战胜的,接着他会出击打退昔日手下败将博希蒙德,以这样的胜利来重新恢复自己皇冠上的威望。
皇帝就这样,在晃晃悠悠的马鞍上,宛如个小贩般精密地估算着各种方案的前景。
一阵风突然刮起,顺着层层的森浪,皇帝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这声音就像把钥匙,将他出征前那个可怕的梦,瞬间从心中铁笼里释放了出来。
他转了下头,旁侧黑色的树林、黑色的灌木,还有黑色的长草在不安摆动着,在那背后似乎隐藏着双凶残猛兽的眼睛。
“原来这个梦不是在色雷斯,而是在尼西亚”
皇帝在这一秒钟里发出如此的思想。
接着风扑在了皇帝的身上,裹着夏日的炎热,将他破旧的披风呼得卷起
那队斥候骑兵纷纷回头,脸上都带着很微妙的表情
尼西亚湖边山林尽头的处被废弃修道院里,宫廷大总管、御用衣橱总管尼克德米亚尤斯塔斯脸上满是骇人的血,顺着他的褶皱往下流淌滴落,**着坐在黑暗的角落里。
“这里的血迹和味道虽然过去了多年,但您应该很熟悉。”
说着这话的是蒙着披风的泰提修斯,这位将军就立在和“小鸟”仅十尺开外的地方,似乎用他那已经成为道单纯疤痕的鼻子嗅着这里的气息。
小鸟嘶哑地垂下头笑起来,“没错,当年我就是在这里挖去了乔治典厩长的双眼。现在终于轮到自己了吗?”
“对不起,因为皇子现在需要艾琳皇后和麦考利努斯的支持,也就是整个杜卡斯家族的支持,故而只能如此对待你。”
“原来是因为我在阿格尼斯地牢里同样摘掉了麦考利努斯的双眼啊现在你也承认了自己的夺权行为?”
“不,不是夺权,是皇帝败死后正常的继位行为。在科穆宁家族、杜卡斯家族都认可的情况下,约翰皇子的登基是毫无破绽的。”泰提修斯说完,便对着小鸟鞠了一躬,“按照帝国仁慈的法律,绝不可能对你这样的顶级荣誉宦官处以死刑。所以你将会被送入到萨摩色雷斯岛的修道院去,安然地度过残生。”
“我的侄子呢。”这时小鸟抬起了两个血糊糊的眼洞,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他很好,他反对你并对约翰皇子效忠,现在很受器重并当上了帝国典厩长了。”
“那就好。”接着小鸟完全坐在那里,黑暗吞没了他原本就瘦小的身躯。
这时修道院门廊外,那几名斥候勒住了疾驰而来的马匹,领头军官翻身下来,冲到了泰提修斯面前,“大公爵殿下,在营地外有紧急情况发生!”(未完待续。)
第9章 赢得死亡
其实在阿莱克修斯翻越布拉西龙的峡谷前,泰提修斯就闪电般利用皇都的敕令“解决”了依旧屯营在尼西亚的“小鸟”和他的军队。
当泰提修斯出现在小鸟的眼前,这位宫廷大总管没有太大的诧异表示,只是流下了泪水,为他一辈子效忠的皇帝而感到哀悼,“白昼的太阳陨落了,夜晚的启明星沉没了,老朽也要迎接万劫不复的黑暗。”接着大总管接受皇都的裁决和瞽目的刑罚,而他军营里的官兵大多来自于色雷斯地区,对皇子的命令毫无抵抗的表示。
于是当斥候军官前来汇报时,泰提修斯便走出修道院,将重伤的小鸟扔给了随行的医官,自己则骑着马来到营地东侧的山林处。
那是片紫黑色的橡树林,在虚弱的皇帝眼睛里可不是“黑色”的吗?
这群如王者般强壮盘结的树木,继续在风中摆动着沉厚的枝叶,呜呜作响,宛如哀鸣,下面斑驳树影遮盖下的草地上,阿莱克修斯躺在那里,他原本骑着的那匹矮马已溜到了十多尺开外。泰提修斯听到军官的描述后不敢过分上前,他和几名心腹靠在棵大树边一窥相貌,偷偷地盯住那边的皇帝
在皇帝的眼睛里,被橡树树冠簇拥的天空,旋转着,翻滚着,并且已慢慢变黑,他痛苦万分,长着满是胡须的嘴巴,颤抖的手扶着自己的腰部,在那里中了两根没入肌肤和骨骼的弩箭,血不断顺着箭鳍的槽间流出。
一队隐藏在树林里的暗哨士兵,在得到走在前头斥候军官打出的手势后,对着皇帝射出一排弩箭:即便阿莱克修斯刻意隐瞒了身份,但他还是被认出,其实自斥候队遇到他那刻起就是这样,所以那军官有意说出“我们的将军泰提修斯已被逮捕,现在上司是宫廷大总管”的话语,这是泰提修斯早就指示好的套话。
于是皇帝被射中了两支弩箭,都在腰部。他只是短暂地挣扎会儿,便坠落马下。
接着藏在那里的士兵们,收起“拉丁弩弓”,纷纷逃逸散去,很快隐没在深深的橡树林里。
现在泰提修斯用披风遮挡住脸颊,依旧靠在树干上侧着脑袋,细细看着默不作声在地上忍受生命消逝痛苦的皇帝,心中涌起了悲哀和愧疚,泪水也落了下来。
阿莱克修斯没有大喊什么,也没有**,他心中已经明白了所有,“朕,终于用自己的生命明白了那梦境的启示,黑色的树林和那野兽的双眼。朕也知道,为什么梦中朕能够格杀那头野兽了”
另外,他也要保住身为帝王最后的尊严。
三日后,整个皇都的教堂报丧钟声大作,从金角湾一直传到狮牛宫外的布克莱昂海港,“皇帝陛下从战场上回来了,但是却在尼西亚军营边遭到不明匪徒的袭击,孤身一人中了毒箭,几乎无法言语,被搬入到尼西亚湖濒海处的修道院里,怕是命不久矣。”全皇都的市民、贵族和外国人都在讨论着这个可怕而悲伤的消息。
很快就有五十名全副武装的武士,将皇帝母亲达拉赛娜所住的救世主修道院给团团围住,来“保护皇太后的周全”。
另外五十人来到布拉赫纳宫里,抵达艾琳的宫殿中。
“我要见自己丈夫最后一面。”艾琳平静地对面前士兵和廷官要求到,“告诉我的儿子,我要见自己丈夫最后一面。另外,让当地的修士给帝国的前任皇帝做临终的宽慰。”
当艾琳坐着船只渡过海峡时,约翰已经顺理成章地来到圣智大教堂当中接受了加冕的典礼,并宣布他要尽快寻找一位能为帝国带来帮助的妻子,也即是未来的帝国皇后。
尼西亚城郊一所僻静破旧的修道院当中,艾琳走入进来,看到了气若游丝的丈夫,他正躺在张垫着灯芯草席子的榻上,脚就伸在那里,脚板肮脏而蜡黄,修士们正低着头,不断为濒死的阿莱克修斯祈祷着。
皇帝似乎在硬撑着,他看到坐到在榻边的皇后,已经发黑肿胀的面容里努力挤出丝笑来,接着抖动着唯一还能动的手指,伸出来努力想够到艾琳的脸颊。
见到此,修士们纷纷退了出去。
但是艾琳的脸颊是冰冷的,她似乎在内心拒绝着丈夫,但是又在悲哀着,“这个男子终于要乞求我的原谅了,我曾经想过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到来时,那就是他死的那一天。”
“我只对你忏悔。我向你坦诚,我喜欢上玛莲娜是因为男人宿秽的**,这种**不但是错误的,而且是罪恶的。”阿莱克修斯的呼吸沉重着,“我想对你说完这句话后,再死去。”
不知怎么了,艾琳温热的泪不由自主地还是流了下来,点点润湿了阿莱克修斯的手指。
“我死后宫廷里万事小心。还有件事放不下如果有可能的话,告诉安娜,她的第二个孩子如果是男孩,一定要叫赫利斯托弗,因为那是我起的名字,若不是就留给她第三个孩子,直到男孩为止。”被艾琳泪水打动的皇帝,似乎回光返照起来,他的精神振服了些许,“这名字代表着我的遗产,我没有任何的黄金和衣服留给赫里斯托夫了,因为阿莱克修斯死前是这样的凄惨。”随后,皇帝艰难地扭过头,手指勾住了艾琳合十的手掌,陡然有力起来,“不过我的遗产,是整个罗马帝国我要与高文和解,只有他和安娜的儿子能继承这个帝国但我和高文这个蛮子和解,不是向他认输,他不要太得意,还有我必须要对约翰”
“他不是我俩的孩子。”艾琳握住了皇帝的手,低下额头,痛苦万分。
听到此,阿莱克修斯笑了笑,将脸转了回来,仰望着简陋的穹顶,上面有个粗糙的耶稣画像正俯瞰着中央的床榻,救主的双眼正在慈悲地凝视着自己,“是非不必多言了,艾琳只要你原谅我就好,哪怕是在我临死前做做样子,我也可以放下所有重负,永远休息下去,永远生命,并不是渴求伊甸,而是赢得死亡。”
色雷斯燃起青色的原野上,年轻的阿莱克修斯开心地疾驰着,尽情追逐着猎物,当他看到棵独自伫立在那里的开满白色花朵的梨树,便跳下马来,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提着水囊,仰着头赞叹着它的端庄和美丽。
这时候,一个青涩的少女,辫子松散地披在她的肩上,有些局促不安地蹭着沾着泥土的小腿,从树干那边转了过来,双手忸怩地背在身后,抬起大眼睛看着他(未完待续。)
第10章 幽灵的声音
一个礼拜后,艾琳皇让皇帝的灵柩伴在身边,在浩大的送丧队伍的护送下,在尼科米底亚海湾上船驶往壮丽的皇都。
“皇后,终于在丈夫死后永远得到了他。”
所有君士坦丁堡的居民有了痛哭三日的权益,但是一日内只允许哭一次,这也是长久以来王朝的传统,这里的人们对此总是恪守得乐此不疲,他们认为正是这些东西让自己和所有的“乡下人”产生了本质的区分。
他们在哭泣的同时,同时也觉得加冕的约翰是个相当不错的皇帝,他恢复了新的官僚组织,并在都城五个广场平抑了恐慌后飞腾的物价,另外他没收了包括帝国宰辅在内的旧官僚的财产用于换取和诺曼人的和平,也备受人们的称赞。
“肉食者谋之”是中外百姓共同的心声,不管约翰对旧官僚的打击出于何种目的,但能冷眼看“他家楼起了,他家宴宾客”再看到“他家楼塌了”,所有百姓都能获得神秘的“愉悦感”,不管自己有无得到实质性的利益。
除去伯里尔等人,阿莱克修斯皇帝生前最器重的大宦官也遭殃,他被瞽目并流放去了萨摩色雷斯岛上,约翰下达的金册诏书上就怨愤地说到,“原帝国御用衣橱总管尼克德米亚素来对朕不敬,忿恨之意已非一日两日”不过尼克德米亚的侄子米哈伊尔却荣升为帝国典厩长,掌管皇都的宫廷卫队,所以大家都传言约翰如此做,无外乎是想要恢复和杜卡斯家族的同盟,及掌握都城的武装力量。
很快米哈伊尔的妻子也被授予了紫衣,可以在宫廷内往来。
另外新皇帝约翰不断地去母亲那里请安,并很诚恳地向母亲咨询关于国事的意见,杜卡斯家族重新获得势力,并再度和科穆宁联手治理帝国,几乎是人所共知的事实。
“陛下已经派遣使者对马扎尔王公(匈牙利国王)进行了联姻的提议,对方是个十四岁大的王室公主,叫皮洛丝卡。陛下希望通过这桩神圣而巧妙的婚姻,得到西部诸多蛮族王国的支持,这样他就能得到对抗东方敌人的助力。另外,陛下也把使者团派往旧罗马城和那里的西方大牧首商谈教会重新弥补裂痕的事宜。”首席贵妇寝宫当中,当使女们低身汇报这个消息时,玛莲娜正痴痴呆呆地躺在榻上,她将手搁在额头上,听完这些后丝毫不感到喜悦,而感到惊恐和担忧。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孩子不亲自来告诉我他的文治武功?足足一个月,他根本就没再来过,我被遗忘了,被遗忘了”玛莲娜啜泣起来,“我抚育了他这么多年,把该给他的全部奉上,为他不惜背叛了皇帝”
“主人!”这句话还未说完,很多使女就惊惶地跪拜下来,苦求主人不要再口无遮拦。
接着玛莲娜就哀泣,就哭号起来。忽然她从榻上跳起来,歇斯底里地问“你们看,天花板上是不是有团黑色的气体,还滴着血,还滴着血?”
使女们都慌乱起来,她们急忙解释着劝慰着,说那只是光线的错觉。但玛莲娜脸色却变得更加惨白,五官都扭曲起来,她看着寝室外面的中通式餐厅,和更外侧靠着后花园的那间书房,不由自主地哇哇大叫,“给我把通往那里的门窗全部砌墙,全部封死,全部封死。我不敢听那里流来的风声,好像,好像是我孩子君士坦丁的凄惨呻唤。”
廊柱外,几名杂役正呆在那阴暗的角落里,静静地听着
皇帝死去的消息,不久后也传到了塔尔苏斯宫廷。
安娜比想象中的要坚强,她还有两个月便要临盆,是躺在卧榻上和高文在一起听到这个消息的。
“我父亲不可能死于莫名其妙的毒箭,这完全是场谋杀。”良久,安娜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话,接着就仰面闭上了双眼,呼吸有点紊乱不宁,她还是感到由衷的伤悲。
而高文则拍拍妻子的胳膊,站了起来,在卧室和衣橱间走了两遭,而后转身对安娜说,“米哈伊尔夫妻送来的密信,安娜你如何看?”
“我觉得父亲应该在临死前,将帝国托付给了我。因为父亲在活着的时候是不可能将御座让给任何人的,而现在约翰的行为等于是弑君篡位。所以大蛮子,只剩下我和你,以及我们的孩子才有资格夺取皇都的御座了。”
高文问那黛朵和布雷努斯呢?
“他两个算个什么,对手吗?我连说起他俩的名字都觉得玷污了我的嘴唇。对不起,我不是想有任何程度的傲慢和无教养,但他俩和整个色雷斯松地区我觉得光凭未来的外交就能将其轻松吞并。然后两者都送入修道院当中去颐养好了。你知道嘛,我妹妹到现在对你还是有些念念不忘,这让她魔怔了,老是做些和自身能力不符合的愚蠢行为。不过功成后,我倒是不介意继续保留她的荣誉和地位的。”安娜不屑地在卧榻上托腮回答说,好像在说一件轻松无比的举手之劳。
听到这番话,高文也只能点头赞同,其实他也一直对黛朵有愧疚之情,“所以安娜,现在我们进攻君士坦丁堡,真正将皇冠戴在你我的头颅上,你认为还有什么障碍?”
“唔往西的话,只剩下雷蒙德的劳迪西亚地区,它像个楔子插在布雷努斯夫妇和我们领国间,只要攻陷这里,布雷努斯夫妇对我们也毫无抵抗之力,多数要直接降服。在北方的话,还有西奥多罗和他背后的皇都与乔治亚(格鲁吉亚人)会对我们产生威胁,想要打通皇都就必须击溃他。最后,马拉什的亚美尼亚人、塞浦路斯的阿普索玛特斯,及安条克、阿勒颇这些势力,也会对我们产生威胁。”
“那就将小翻车鱼爷爷说的方案给改良下,我觉得三年到五年内夺取皇都是没用太大问题的。”高文的脑海里浮现起地图沙盘和各种方策数据,仔细地想了会儿,对安娜这样说到,“届时我会在原来的大皇宫,正式给你戴上romana的皇冠的。”
“你也一样。”安娜的眼神顿时坚定凌厉起来,她细细摩着自己的腹部,“父亲的遗业,只有我俩能发扬光大——孩子,我多么希望你能叫赫利斯托弗。”(未完待续。)
第11章 奴隶的价值
皇帝那戛然而止的野心和志向,不管生前如何,但在逝后却被高文夫妻完完整整地继承下来。
两日后,塔尔苏斯城宫殿的马厩入口处,小翻车鱼找到了高文,“喂,不去梅利泰内了吗?”
她还惦记着向温若明娜复仇的事情。
高文没回头,而是细心地用刷子在刷着萨宾娜,并不断逆摸着母马的耳朵,让她觉得非常舒服,“日程表被打乱,为了来年的军事行动我得在此会见塞浦路斯、马拉什、特拉布宗各方的使节团。自从击溃皇帝后,这群人都自动来寻找我,乞求和塔尔苏斯的和平。据说马上劳迪西亚和非拉多菲亚姆也会各自派出使者来,请求我的仲裁调停。”
“是啊,他们都害怕你下一个对它们用兵。”小翻车鱼有点不甘但也不敢强求,毕竟她知道高文对她有时候比对安娜还要纵容,但凡她的想法,早早晚晚都会满足她的,“于是那个阿迪盖的小娼妓就能继续悠哉悠哉呆在梅利泰内城处理文书了?”
“何必急于一时呢!”高文这才回头笑了下,“温若明娜和其他人不同,不过是奴隶出身,除去宫廷外她哪儿也去不得。”说着大主保人将额头上被太阳炙烤出来的热汗擦拭了下,拍了拍萨宾娜的后背,母马很乖巧地踱到了草棚的阴凉处,那边快银就大模大样地挨了过来。
“那运河对不上的缺口怎么办?据说中间原本交接处错开了足足两百尺的距离,这是非常严重的,可能很长一段需要重新施工挖掘。”
“本来我也是想尽快处理这件事的。可是小翻车鱼啊,你现在站在你奴仆擎起的伞盖下,还有人给你递来可口的凤梨清酒。而那群新月教武装团要是在这个天气开工的话,可是会有无数人中暑死掉的。所以我准备等到安娜生产后,再和你去解决这事,这段时间你先将所有的测量工具给准备好。”就在快银来到主人面前时,高文径自将毛刷咕咚扔到脚下的水罐当中,扯去闷热的皮革手套抛到旁边的突厥军仆怀里,示意由他来刷——快银顿时发出哼哼的喷气声表达严重不满。
马厩的柱子那边散发出阵阵干草的气息,高文就俯下强壮的脖子,在悬挂在上面的水壶里洗濯着双手,他穿着几乎要遮不住厚实身躯的短衫,激烈的声音里,水滴不断溅到他古铜色的胳膊和结实的胸膛上。小翻车鱼翻了眼,转了过去不再目视,“这也没什么了不得吧?我记得你可不是什么孤贫院的慈善人士,反正全是等同奴工的存在,值得如此同情?”
“对,我并没有发无用的善心。安娜和赫托米娅现在经常说要男女平权,前者说自己足以管理好一个国家的农商和财税,后者认为自己的能力足以与她丈夫多鲁斯兰伯特平起平坐。而你小翻车鱼,总是自矜那超越男子的工程和机械智慧。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说着高文走过来,微微将阿格妮丝圆圆的绣着金边的衣领捻起来,阿格妮丝吓得一抖下,但高文很快就松开过去,“阿格妮丝你身上这一件外出的礼服,需要靠英格丽娜属下二十名最优秀的女工足足三个月的时间才能织就,然后你的年俸有三百五十枚金币,那些女工的年俸,哪怕再熟练的也才八枚金币而已。”
“我是凭本事”
“我的意思是,等到那群女工经过平权的觉醒后,也懂得要求年俸三百五十金币的时刻,你会如何?如何保持你现在的超然地位,美丽高贵的普拉尼小姐。现在我给这些纺织女工年俸八枚金币,她们会将我当神般看待。同样,在塔尔苏斯国内不管是希腊女郎还是阿迪盖的女工,都把那个你所看不起的温若明娜看作个可以效仿的典范,因为她虽出身奴隶,但现在却是宫廷陪睡官,掌握着凯撒衣橱钥匙和所有的杂务,年俸有足足一百二十枚金币,可以穿得与所有女官一样典雅高贵。”高文打断她的言语,带着讽刺挖苦询问道。
阿格妮丝撇撇嘴,表示无话可说。
“所以啊,挖掘运河的武装团奴工化只是权宜之计。我准备等到这个夏季结束后,就恢复他们的身份。因为奴隶相对来说,是最不明智的生产方式。”
“愿闻其详。”
“阿格妮丝你是奴隶的话,你会拼命为主人干活吗?”
“不会”
“那阿格妮丝你是奴隶主的话,你会千方百计改善奴隶的生活吗?”
“更不会”
“所以,一个享受着最低生活待遇并保持着最低工作热情的群体,怎么可能会促进塔尔苏斯国的生产和工程的发展?”
“那你从努比亚和阿迪盖,还有波希米亚、达尔马提亚不断买入各色奴隶是什么目的呢?”
“很简单,和亚美尼亚、新月武装团一样,算是买入种阶梯式的人力储备,道理和黄金差不多。就拿阿迪盖人来说,他们能在英格丽娜的作坊里一年拿到五到六枚金币,已经比他们原本生活强到两到三倍,再加上他们本就是基督徒,所以我根本都不用采取任何强制性的措施,就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登上船只来到我的国,等到他们掌握熟练的技工术后,并产生更多的需求后我再慢慢满足他们,这样不是很好?”
“真是个贪婪奸诈的瓦良格棕熊!”阿格妮丝吐着舌头训斥了下,便转身离去。
入夜后,在宫殿当中高文见到了毕恭毕敬的塞浦路斯使者——因为距离这儿只有段很短的海路,故而阿普索玛特斯的使者跑得比谁都要快。
“我觉得以贵方总督大公先前的偷袭行径,就等同于完完全全的开战。我的丈夫,马上留下三个旅团驻屯国内,而后两个旅团登上岛屿,和你方决战到底好了。”宫殿垂帘后,安娜端端正正坐在那里手握着麦穗金杖,怒气冲冲。
使者屁股顿时抬起来,伸出双手完全副哀求的姿态,但嘴上还抱着侥幸,“可是以贵方两个旅团的军力,完全击败我们也是不太可能的事。何况我们的总督还和安条克摄政王坦克雷德殿下暗中签署了互助和约,这样一旦战火爆发,您在的黎波里海岸的城堡也会不复和平的。”
“好可怕,没想到阿普索玛特斯转眼就和坦克雷德签署了和约,果然贼去找强盗是天经地义的。”旁边座位上的高文语带嘲讽。(未完待续。)
第12章 征服东方之岛
那使者还自以为得已,厚颜无耻地咯咯笑起来,“所以还是保持两国的边界,我方愿意恢复原本所有的商贸往来,如何?”
安娜看了高文下,接着对使者冷笑起来,“真是可惜,你那素来号称情报灵通的总督大公难道不知道,马上从西边海洋要飘来支怒火冲天的军队,足足有一万人,领导它的是渴望鲜血和杀戮的诺曼大匪酋博希蒙德,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已经和他签署了和约,让博希蒙德能够自由使用克里特、罗德岛作为停泊之地,很快他们就会在帕福斯登岸,直捣尼科西亚城。”
“哎,哎?”使者有点慌乱,手足无措。
“到时候再加上我的两个精锐旅团,就算坦克雷德帮助你们又如何,我会顺带着将安条克一并歼灭。”高文接过来继续威吓说。
“那怎么办呢?”那使者哭丧着脸,居然要高文和安娜帮他拿主意。
“割出土地和城堡来。”高文夫妻异口同声。
具体方案是将塞浦路斯岛按照传统,划分为凯里尼亚(北部)、帕福斯(西南部)、阿玛萨斯(南部)、萨拉米斯(东部)和尼科西亚(中部)五个区域,然后阿普索玛特斯割让出凯里尼亚给高文,帕福斯给博希蒙德,其余三部分依旧保持原样。
另外,高文和博希蒙德在和黎凡特任何王国交战时,塞浦路斯必须要提供向东的港口和舰队支援。
“这个条件过分苛刻了,请允许我回去申请总督大公的意见。”
“没时间了,博希蒙德的舰队正朝贵方领地而来,而我有两个旅团也已保持随时出发的状态。你回去问问阿普索玛特斯,难道他比菲罗梅隆的帝国皇帝还要强大吗?”最终高文只答应给一个礼拜期限的通牒。
这样的恐吓果然是管用的,当高文祭出菲罗梅隆的胜利后,尼科西亚城堡里得到使者的回报的阿普索玛特斯,产生了剧烈的动摇。
他害怕和高文作战,阿普索玛特斯悄悄估算了下他和塔尔苏斯国力量的对比:高文现在有二百万人口,已超越匈牙利这种级别的国度(匈牙利直到100年后人口才达到如此数目),而塞浦路斯岛不过二十万到三十万的人口;军队吧,高文现在已经有五万人的队伍,而他连带最精锐的克里特人卫队在内,也就能拼凑起四千人上下,一旦打起来能守住尼科西亚一座城堡就不错了。
更何况还加上个凶神恶煞般的博希蒙德。
“和安条克的坦克雷德联手抵抗高文、博希蒙德好了!”阿普索玛特斯心中涌起如此狂热的想法,就像是火苗般。
但高文给他的通牒期限不过一个礼拜而已,加上使者归来花费的时间,他只能寄希望于三四日内得到坦克雷德的确切回信。
最终阿普索玛特斯心中的激越火苗,被自己亲手用“理性的冰水”给浇灭,他对使者说“当初我、高文和博希蒙德都是梅登斯密约的签署方,友谊是毋庸置疑的,先前我也是被皇帝裹挟才去袭击塞琉西亚。如今我愿将帕福斯割让给博希蒙德,将凯里尼亚割让给高文。不,不是割让,是无偿租赁给他们五年时间,来表达歉意。”
虽然塞浦路斯大公艰难而傲气地做出了“租赁”而不是“割让”的决议。但高文却根本管不了那么多,在得到确切的信息后,他站在水银地图桌前对着安娜得意洋洋分析说,“我马上把布拉纳斯的守卫者旅团派出去,占据海岸边凯里尼亚城堡,用一年时间将其加以增扩,添加炮台和箭塔。这样我们就和尼科西亚,相距两道山脉和一条河流而已,而特鲁多斯山脉有丰富的铜矿蕴藏,这下关于铜币、火炮和教堂铜钟的铸造我们便不用假手他人。”
“但是我阅读博物志后发觉,‘铜之皇后’塞浦路斯主要的矿产位于帕福斯和阿玛萨斯啊。”安娜盯住地图桌上塞浦路斯南部的方位,语气也充满了贪得无厌。
“亲爱的妻子,难道让我们占据凯里尼亚后,阿普索玛特斯在这个岛国的统治还能继续维系下去吗?我们是得到神启的,那就是这座盛产铜、葡萄酒和石材的岛屿早晚全是我们的。”
结果高文的话刚说完,安娜就喜不自胜地提前将小旗摆在了塞浦路斯方位上,“来年就动手,塞浦路斯岛就像是个海洋上的中枢门闩,会大大触及埃及王国、安条克公国和推罗、西顿这些城邦的神经。因为只要我们占据这里,就能获得最宝贵的船队前进基地,便能很方便地对整个黎凡特所有的港口覆盖射出我们的投矛和箭矢,让他们感受我们的力量压迫!”
“没错,这就是我的改良方案——当我们的剑刺向塞浦路斯后,这些敌对势力若胆敢上陆来抗拒我,那就在岛上击溃他们;若是他们不敢,那我们就在来年后顺势发起总攻击,消灭驱逐阿普索玛特斯的势力,占据吞并全岛。来年实则是真正的‘塞浦路斯攻略之年’,目标完成后我们即以它为跳板,大造船只,围攻夺取推罗、西顿和波拉城(即的黎波里),那样我们便能将整个的黎波里一统,和塞浦路斯互为犄角之势,接着我们将在彼处大开耕殖之业——桑麻、甘蔗、番红花、指甲花、枣树、棕树、杉树、雪松、印度棉,那将是个多么庞大的农业生产局面,除去农业园地外,还要建设玻璃、蔗糖、印染、珐琅种类齐全的作坊集镇群。没错,以后我们将不仅仅满足于将的黎波里作为商贸中转站,卖卖来自阿拉比亚、也门的没药和熏香而已,而是要把它建设个能产生无可匹敌财富的‘基地’和‘泉源’!”
“那我们的军资和财富将无穷无尽了,塞浦路斯的铜、阿塔利亚的船、卡帕多西亚的战马、塔尔苏斯的士兵、伊科尼乌姆的羊毛和锦缎,还有的黎波里的贸易和工坊所产生的力量都将汇聚在我们手中,未来我将从父亲的遗产里得到君士坦丁堡后,便又获得了朝整个西方投射力量的无敌堡垒,到最后我们会掌握半个已知世界的商路、军队,这个世界上将无人能做我们的敌人。”安娜将失去父亲的悲伤立即转化为了不竭的进取心,依偎在高文的怀里,陶醉地叙述到。(未完待续。)
第13章 坦克雷德之怒
夏末,守卫者旅团乘坐着船队,如期登上了凯里尼亚的海岸,并接手了濒海的城堡——塞浦路斯的军队则一箭不发,屈辱地退回了河对岸的尼科西亚城堡里去。
高文和安娜立即任命塞琉西亚郡长波利比前去这里,配合布拉纳斯将军履行政务,并称“而后凯里尼亚的民政和塞琉西亚郡等同一体。”
四千名移民及一千名斯拉夫、阿迪盖的奴工,很快也蜂拥来到岛上,绕着城堡和山地盖起居所,修筑哨堡,疏通道路。接着布拉纳斯对着整个凯里尼亚的原住民宣布说,“尔等本为罗马帝国自治居民,此后一切生活也当如旧。塔尔苏斯凯撒和大主保人夫妻,将免除你们一年税金,减去三年。”
于是万姓胪欢。
不过高文很快就暴露他真实的意图:移民和奴工们开始接管特鲁多斯山脉当中一处处铜矿床,并修复增设了铜炉,开始大举锻冶起来。
土地田产在塞浦路斯这样的环境下怎么都无所谓,最根本的还是铜、铜和铜!
遵奉号令的波利比很快指示属下的官员干事,将三分之一的铜矿承包给了阿马尔菲或热腊鸭的商人;其他三分之二自留下来,“所有得到的铜,统一归塔尔苏斯城的圣巴巴拉铸造大工坊支配,用于铸币和铸铳、铸炮。”
不久,博希蒙德也耀武扬威地在帕福斯上岸,站在著名的美神庙的古迹前,竖起了他那标志性的金边白色圣旗,所有追随他冒险而来的士兵们都兴奋地在这里扎营,强迫当地百姓民众捐赠粮食和酒类给他们——塞浦路斯的葡萄酒最为著名,许多士兵毫不怜惜地痛饮烂醉。
“备马,我要前往凯里尼亚去会见高文。”
在此期间,高文又会见了布雷努斯的使者,和雷蒙德的使者,他热情接待了前者,并驱逐了后者。
“我以前说过这一年不大战,但不代表没小战。以增援连襟夫妻为名目,让驻屯在阿菲永的红手旅团和科马洛伊骑射团进攻劳迪西亚的河谷、边境地带,然后菲罗梅隆、希拉波利斯两个新旅团也加入进去,再加上尼基塔斯党,轮番袭扰雷蒙德的领地,他不是自仗堡垒高耸无敌吗?我让他在来年的财政支撑不了这座城堡。”
而后果然红手旅团连带两个新旅团,每隔段时间就一个呆在阿菲永休息,两个抽调精干支队,跑去劳迪西亚在山匪党和骑射团的配合下搞焦土劫掠,大打出手。
独眼的雷蒙德被搞得哇哇痛叫——正面打他是打不过的,龟缩到城堡里倒是安全,但高文的士兵却将堡外的农作物、牲口尽情打包夺走。许多领民受不了,再加上对面塔尔苏斯国又轻徭薄赋,干脆不等高文军队来,便成群结队拉着家产子女越境去投奔“希望国”了,另外的领民则也登上诸山顶,盖起营砦自保起来。总之,雷蒙德顿时伤筋动骨。
而布雷努斯也从连襟那里汲取了力量死灰复燃,当约翰在皇都通过对他的讨伐令后,他和黛朵夫妻俩不但没有任何降服认罪的意思,反倒痛斥约翰为弑父夺位的逆贼,开始派军队不断北上攻打普鲁萨,并占据了士麦那的明矾矿和开俄斯的**,强逼热腊鸭、比萨商会把此处租金和红利缴纳给他,切断君士坦丁堡在圣海的商路,“所得用来建造舰队,夺取普鲁萨后再讨伐逆贼!”
大怒的约翰,将事前许诺的科孚等亚得里亚海门户岛屿租赁给威尼斯,请求对方出舰队攻击士麦那。并将帝国行政大首长的官衔给了西奥多罗加布亚斯,废黜了还忠于皇帝并对皇帝之死质疑的哈罗德老将军,宣布将比提尼亚、帕弗拉哥尼亚的所有军势合并,归泰提修斯统一节制,逼近布雷努斯夫妇和科萨将军的地盘,对其构成“向心攻势”。
“必须在来年平定布雷努斯的叛乱。”约翰宣布说。
所以雷蒙德实则成为隔绝高文军力投射的一堵防火的砖墙,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和高文多周旋段时间再塌下”。
阿莱克修斯亡后,整个帝国的东西方更加混乱了,重新回到当初“四凯撒内战”的局面。
很多监领人和包税人都哭喊到,“现在别说农民,连我们都快活不下去了。”
而这边高文则趁机向东扩张了势力,占领塞浦路斯一隅不过是他点燃了根“火绳”罢了。
凯里尼亚堡里,渡海来到的高文、鲍德温又和博希蒙德握手言欢,双方达成新的联合协议:
在来年开始后,高文和博希蒙德全力帮助鲍德温制造舆论声势,前去圣城继承亡兄戈弗雷的大卫王宝座;
鲍德温当上国君后,即制造借口对坦克雷德宣战,博希蒙德与高文海陆合力进军,攻灭坦克雷德之后,博希蒙德将复辟安条克国主的地位;
复辟的博希蒙德和安条克公国将对耶路撒冷称臣,作战时提供援军;
此后三方联合进退,并划定而后的攻取范围不得逾越——阿勒颇、埃德萨归于博希蒙德,马拉什、塞浦路斯、的黎波里归于高文,大马士革和阿苏夫归于鲍德温。
至于阿普索玛特斯,在以前的梅登斯密会当中他还有点头的权力,现在连这个也被剥夺,“凯里尼亚会议”上的三者已纯乎将其视为砧板上的待宰之肉了。
接下来时月当中,三方都在各自领地内大举伐木造船,准备来年的计划。
讯息传到安条克城后,穿着亚美尼亚式长袍戴着王冠的坦克雷德痛不欲生,他先是怒斥阿普索玛特斯的首鼠两端和弱懦无能,居然做出开门揖盗的蠢举,“舅父你最终还是回来了,是想夺回你认为属于你自己的东西对不对?但我绝不会像软弱的希腊人那样,被你和高文的外交讹诈所欺骗的,堂堂正正地来夺取安条克吧!当年十多万东征士兵围困了多少时间才拿下这座城市,而我则要发扬比亚吉西扬更加勇猛的力量。”
说完,坦克雷德唤来使节,“先去圣城,告诫宗主教萨姆贝尔大人,说高文、鲍德温和博希蒙德正在策划场反对他和我的阴谋,叫他在圣城凡事务必小心谨慎,不要给对方落下把柄。”
很快萨姆贝尔的密信送来,“安心,我会将这里经营为严密不透的铁桶的,鲍德温若胆敢有任何蠢动,我直接在圣座面前将他弹劾废掉。”(未完待续。)
第14章 金螺壳
得到宗主教的回信后,坦克雷德稍觉心安,很快又和阿勒颇的里德万、摩苏尔的科布哈及马拉什的费尔等势力暗中密集接触,声称要与穆罕默德教徒与亚美尼亚教徒携手,对抗来自“西方的邪恶联盟”。
但安条克方的密信来到马拉什堡时,摄政官费尔却紧急召集所有贵族,“大伙们都知道,先前菲罗梅隆战役高文居然打败了帝国皇帝,要知道皇帝足有五万大军,还是惨败了,被杀死的尸体垒成山,更多的人投降了高文。现在听说高文正在与鲍德温、博希蒙德联手,准备朝东推进。我们马拉什这么弱小,必然是首当其冲的。”
说完,摄政官就将安条克的提议展阅在大家目前。
毫无意外的是,大伙儿又吵作一团,许多贵族以萨利基为首因为和高文、博希蒙德结下的仇恨太深,便极力主张和安条克联合,凭据天险和对方死战到底。
但也有群贵族已经对王国的前途感到悲观,他们认为现在光靠自己连保全都难,更不要说恢复古国的荣耀了,可是在这样的氛围下他们也不敢轻言妥协,怕成为众矢之的。
堡垒塔楼出去的高大石门旁,一群群尚聚在一起讨论的贵族间,赫拉克勒斯低着头不发一语,跟在父亲的身后,朝着城墙方向走去。
“这次你被选为了外交密使去塔尔苏斯城和高文交涉,能达成和议更好,如果不行的话也要清楚对方的底细和手段。毕竟你是年轻人,前程远大,派你去那里总比派我们这群只会挥动马刀的人要强。”光脑袋的父亲叉着腰站在城墙,看着青灰的远野,立在那对赫拉克勒斯说到。
“现在阿尼人自己分裂,在梅利泰内的那部分家族大多投靠高文了。现在只剩下马拉什,但刚才的局面您也看到,大家的心已开始动摇。”赫拉克勒斯站在其后,看着壮美的山岭低声说到,“父亲以你的看法,若是高文来攻的话,愿意死战不屈的会有多少人?”
帕克阿德叹息声,依旧背对着儿子,接着长久说不出话来。
而赫拉克勒斯则看到,阳光下父亲光秃秃的后脑勺上,冒着点点斑白的微细头发,“我再询问父亲您个问题,要是高文来攻的话,我们能坚守图柏赛那城到死吗?”
“见机行事。”帕克阿德拍拍儿子的肩膀,随后摇着头走了下去。
亚美尼亚的年轻贵族,顺着当初博希蒙德被释放的路线,先是抵达卡斯塔巴拉城,而后穿过了半个阿达纳伯国,来到西斯城。在那里对方的郡长莱特迎接了他,并告诉赫拉克勒斯,“现在大主保人和凯撒正在泽菲利姆城一带,观验着稻田的收成。”
于是赫拉克勒斯按照郡长的指点,径自来到距离塔尔苏斯东南约九个古里处的泽菲利姆港,他是从山脉的北面而上的,最终在一处小修道院的前面果树下,看到大主保人和女凯撒坐在那里。
女官众们很礼貌地接待了赫拉克勒斯,她们在勘验完毕他的行装和文书后,便邀请他一道参与大主保人夫妻的野餐。
赫拉克勒斯小心翼翼地踩着草地,在几名女官的指引下,慢慢接近着树下的高文,他高大的身躯背影和当年相比没有任何变化,那个高傲的希腊公主肚子已经很大,伴在其旁侧。高文是坐在个大的折凳上,而安娜则靠在长榻上,一些精美而整洁的吃食与酒水摆在他们中间的地上,一名灰发的少女坐在另外边的红遮阳伞盖下。
“马拉什的使者吗?”高文回头,看着赫拉克勒斯,而后的眼珠动了下,“我记得你,我们在先前的塔尔苏斯和安条克都见过面,帕克阿德的儿子,一位勇敢的年轻佣兵。”
赫拉克勒斯立即鞠躬致敬,接着眼神盯住高文,不敢有丝毫松懈。
一会儿后,安娜也转过头来,语气温和地对他说,“你干嘛一直盯着我丈夫,难道你不是前来交涉和平的吗?”
这下众位女官都咯咯笑了起来,那位灰发少女脸明显有了些淡淡的鄙薄,这让赫拉克勒斯感到由衷尴尬,他就好像几百年前的伊苏里亚蛮族,光着脚戴着破烂帽子走入罗马人在新都里的大皇宫那样,被教会了什么叫真正的体统和建筑,什么叫真正的文明,什么叫真正的romana。
树影下,高文对着赫拉克勒斯摆摆手,接着望着那边又点点,“站在我的身边,不要那么拘束,好看的景象在下面。”
只能照做的赫拉克勒斯,缓缓迈动着脚步,许多女官漂亮的眼睛在盯住他,有的率直些儿的都抿住嘴笑起来。
三步,五步,十步。
终于他站在了山坡的往下脊线上,在那里高文叫人竖起了根鱼龙旗,风灌入了旗袋当中,铜的龙头露着狰狞的牙齿,长身子被摆动起来,按照变换的风向转来转去,呜呜作响。
阳光下,赫拉克勒斯看到整个濒海的平原,已经变成了巨大的“黄金漩涡”。
碧蓝的海,赭的砂土,青的丘陵,绿的柑橘果园,黑的狭长细道,红瓦灰相间的农庄谷仓,白的风车,环抱勾勒着中央那金的稻浪翻动的漩涡,充当了它的点缀。那金先是一块块顺着这面山坡铺开,夹着泽菲利姆河波光粼粼的支流而下,几架神奇的巨大水车横在河和稻田间,木轮在咕噜噜继续转着,而后各处稻田最后在那平坦的地面上汇聚交会,成为一体,也成为充盈整个赫拉克勒斯视野的金大漩涡。
许多黑皮肤的摩尔奴工戴着草帽,分散着掺杂在其间,正挥动着亮闪闪的小镰刀收割着,在漩涡中央的巨大广场上,已堆满了丰富的收获。
赫拉克勒斯忽然在心中涌起了神圣的感动,根本无法遏制,为了这神秘金谷物的丰收景象,他若是位画家,肯定会不吝任何墨彩,将这美景给描绘永存下来。
“如何,这种景象?”这会儿,大主保人就坐在他旁边,眯着眼睛询问到,得意的神情就好像是个孩子般,“来自马拉什的使者,你应该很难见到这样的景象。能不能给它起个好听的名字呢?”
“金的螺壳,金的螺壳,殿下。”赫拉克勒斯心灵忽然福至,几乎不假思索就唤出了这个名字。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