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大埃米尔的惨剧
后面督战的大埃米尔张大了嘴巴,他只能看到前面无数骑兵都被火焰和烟给笼罩住了,人马的身影在里面错动着,有的似乎还在往前跑动,但有的却消失了,团团浓烟里不断有空着的马匹悲鸣着往回跑动,直接冲乱了第三波跟进的骑兵们,他们狼狈万分,拉着缰绳在原地旋转着,无法在继续冲过这道炼狱般的地带。
至于第一波骑兵,还在飞动的旗角下纷纷抬高了手里的刀锋,或者拉满了马弓的弦,松开了缰绳,他们虽然看到了一群黑乌鸦般的火毬从头顶飞过,并且落到了后面的同袍身上,剧烈的爆炸就像是地震般,但现在他们也别无选择,只能呐喊着冲向敌人的设防阵地,“突破贯穿他们!”
这会儿,五百多名半跪着的掷火兵,也迅速举起了手里的管子,握紧其后的木柄,瞄准了并咬着燃烧的火绳,点中了管子后的火门——伴随他们的,是守卫者旅团的三十个偏架弩,所有人混编在一起——震天的奔雷声响起,整个大地都抖了几抖,连对岸高文坐下的萨宾娜都惊恐地摆着头,嘶鸣着绕了个圈,高文喁喁了几声,才算是叫她安静下来——对岸处,掷火兵和偏架弩阵列前面猛然射出一阵烟雾硝云带,宽达数百尺,同时无数的火箭带着炸裂的“花”,夹杂着偏架弩上的铁簇矢,自硝云里窜出,一窝蜂地砸向了冲在最前面的达尼什蒙德骑兵
这群彪悍的骑兵们,顿时就像飓风扫过的树林般被摧残了,无数箭簇,带着火的,不带火的,贯穿了他们身上的斗篷、铠甲和帽盔,还有血肉之躯,手铳射出的契丹火箭,在奔入骑兵群间后,到处乱钻,前面的**纸筒也爆燃起来,一团团火花在翻滚的战马和骑手接连着炸开,人仰马翻,到处都是人足或马蹄在倒着滚动。
但还有部分达尼什蒙德骑兵,有的已经死了,垂到在马鞍上晃着滴血的脑袋,有的满身着火血肉模糊,但还在尖叫着,无序地继续朝前猛扑。
利奥提乌斯摆下短戟,掷火兵们呼啦啦提着手铳,抬着偏架弩倒着朝后退,直退到砲车阵列的后方为止。
而射具轻砲车则不动,这会儿其余的掷火兵们又推出数门“飞火铜蛤”,它们也被安置在车厢上,此车厢上横着两个推杆,在最前端用推杆悬着个门板,呐喊里铜蛤的掷火兵砲手将推杆前送,门板便翻下,恰好挡在铜蛤前,其余砲手便在此掩护下,开始对着铜蛤后的引线点火。
暴烈的声音响起,门板上被射满了突厥骑兵抵进射出的箭矢,有几根弹射着飞了过去,射倒了几名倒霉的掷火兵。
声响结束后,推杆被拉回,所有铜蛤的门板也就此被挨个抬高——铜蛤露出了它威风的大口,阵阵回肠荡气的震动后,又是片浓烈的硝云冒出,每个铜蛤都奔射出十八根火箭,一阵火光和炸裂后,再等到烟雾褪去,掷火兵们的视野当中,面前一百尺开外的地带,满是血肉死尸,“波斯(突厥)冲在最前面的骑兵们,似乎没人活下来了,也许有,但那只是能负伤还可在地上爬动的,人和马都枕籍交错在一起,很难想象片刻前他们还是勇猛向我们突击的骑兵菁华。到处冒出残烟,仅有一些马还活着,正慢吞吞地朝后跑,濒死主人发出的唿哨声它们已听不到,应该是被震聋了后方的骑兵在火毬爆发出的烟雾当中,也丧失了继续前进的勇气和忍耐力,也开始原地彷徨,有的则开始逃窜我军的前列步兵和阿尼骑兵投入了凶猛的攻击,敌骑遗尸极多。”
这是名掷火兵旗官的日记,他是圣保罗学院的首届毕业生,因为懂得简单的数理和书写,很快被招募入伍,宣誓效忠大主保人和女凯撒,就没有任何困难地担当了名阵前的军官。
“敌人阵中已经被打出缺口,骑兵更是被我军击溃,全旅团火速推进,逼近他们,夺取他们行进中的大营。”旅团战旗下,布拉纳斯抓住时间,挥剑命令说。
接着,掷火兵砲手们把轻砲车和铜蛤车推得飞快,亚美尼亚骑兵们伴随其间,布拉纳斯则亲自督率旅团大队步兵紧随其后,踏着密密麻麻的尸体和硝烟,当梅里克前两波骑兵重新准备整队时,又将砲车布设在最前于大约三百尺的距离外,急速抛射了第二轮火毬雨。
这下,梅里克所有的骑兵,包括第三波在内都被打得炸得溃不成军:这群锡瓦斯和萨吉图斯突厥士兵,就像世界末日来临般,扔下了累累伤死的同伴,朝着己方的后队慌不择路地逃跑,像洪水那样冲垮了大埃米尔的步兵队和营队,或者说这些人看到己方骑兵完败后,也根本不敢抵御,同时朝北方溃败。
“雷声”不断升腾又崩落,有的是火毬被抛射在半空里爆炸,有的则是达尼什蒙德败兵人马的惨叫呼喊,一方是一面倒的败逃,一方则步步推进攻击,这个场面简直壮观极了,熊熊火光把哈里斯河川都要染红。
“在这个高原上,我将不再有敌人,梅里克看他的造化,能跑掉反倒是好事——对于我和安娜来说,一切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和空间问题,还有寻找更大更强的敌人。”始终在水一方观战的高文,目睹着这样的情景,对着梅洛、沃尔特、德西乌斯、迪姆及突厥军仆说到。
随后,大主保人心满意得地拨转了马头,悠哉悠哉在禁卫分队和具装骑兵的掩护下,朝着前方踱去。
下午时分,无数达尼什蒙德败兵冲到了那片大河汊处,对面山坡正是热尔马尼科堡,但一道河流横在他们面前,而守卫者旅团的追兵则举着长剑和长柄小镰紧追其后,对岸无数打着红手旗帜的骑兵已经抢先渡河占据了那里,这里已是完全的“死地”:绝望的达尼什蒙德士兵,都跃入到水流当中,被堵在留在岸上的则被守卫者旅团士兵挥动长柄镰刀,齐刷刷地削断脖子、割断咽喉,拉下头颅;即便逃入河水里的,力尽溺毙的,冲上岸被红手的通用骑兵射杀斩杀的也不计其数——整个河汊流水,全被重重叠叠的死尸淤塞住了,到处泛着触目惊心的赤红色。(未完待续。)
第67章 被瞬间冲垮的喜悦
梅里克带着几名奴兵一起逃入卡斯塔莫努的深山当中,过了数日才惊惶万分地进入冈加拉,他悲叹于自己军队的毁灭:四千五百人被杀,几乎同样数量的人被俘,只有不少萨吉图斯骑兵从河流的下游挣脱追击逃走,也被完全打散,很难收拢回来。
可悲的是,到了现在大埃米尔还不清楚,击败他的雷火,到底是如何从高文属下士兵手中密集飞射出来的
然而高文也不会给他缓和思索的空间,其后取得大胜的他很轻松地攻陷了热尔马尼科堡,取得了通往帕弗拉哥尼亚的钥匙(古代这座堡垒就是帕弗拉哥尼亚的首府),此外守卫者旅团从夺取的大埃米尔的行营里,搜出虏获了价值五万拜占特金币的财货辎重,这些钱其实大部分是皇帝先前恩赐给朝圣者的,后被梅里克夺得,现在则全归了高文,“三万金币全部赏赐给参战的士兵,其余两万送去西斯郡,交给莱特郡长,用于后继铁矿的投资开发。”
接着高文下令拣选出三百颗战死的达尼什蒙德突厥士兵的首级,呛上塞浦路斯石灰,“送去卡斯塔莫努城,由此向陛下请功,并邀请各路人马发起对达尼什蒙德的反击!”
当首级们密密麻麻排在了毛毡上,铺开在卡斯塔莫努堡场上,接受皇宫侍卫长米哈伊尔的检阅时,以此为标志点,各路兵马果然发起了怒潮般反攻:
康拉德、吉约姆急于洗刷先前“临阵脱逃”的耻辱和怀疑,便继续朝冈加拉前进,他们先扫荡了帕弗拉哥尼亚南部的残敌,接着和来自卡斯塔莫努的米哈伊尔军队会师,于两个礼拜后夺取了冈加拉——事实上那里根本没人驻防,紧接着夺取了卡拉比地区,和阿马西亚城隔河而望;
锡诺普的雷蒙德在恢复元气后,用热腊鸭、比萨商队赞助的钱款招募了一批生力军,也几乎于同时克服了普韦拉尔堡,并围困了阿马西亚东北角的梅尔锡万堡;
西奥多罗和哈罗德的队伍,也已抵达阿马西亚北部的山隘,开始构筑围攻式的营砦,并拔除了几座突厥人外围的据点。
奔逃回阿马西亚行宫的大埃米尔手足无措,眼见敌人从各个方向重新杀归,他倚重的贝伊和加齐们在先前战败里阵殁了一半,实在是没有力量再打破任何一路敌军了,即便打破了,高文能击射雷火的军队又会接踵而来——略微感到绝望的大埃米尔,决心发挥突厥人游牧的特长,放弃这座城市大踏步后撤,退回到锡瓦斯高原上去,在那里他还能得到大亚美尼亚诸多突厥部族的后援。
七月的最后一个礼拜三,西奥多罗将军带着四千名特拉布宗军队,高擎着黑圣母战旗,浩浩荡荡进入了阿马西亚。
消息传到海峡的对岸,阿莱克修斯仰面泪流,传令在圣智大教堂里举办隆重的祈祷献捷仪式,因为卡斯塔莫努和阿马西亚这两座城堡,对皇帝来说有着特别重要的意义。
前者不必多说,是阿莱克修斯家族的兴起之地,原本长久沦陷于敌人之手,算是他的耻辱,现在终于得雪;
而阿马西亚则是阿莱克修斯腾飞的起点,他当时还是帝国的一名前线司令官,在平定卢塞尔叛乱时,曾经施用巧妙的外交术,贿赂了当时梅里克的父亲,让他把卢塞尔捆缚起来交到自己手里,兵不血刃解决了这场战争(虽然卢塞尔后来又叛变)。
于是现在阿马西亚的光复,让皇帝的心情很好,迷信的他隐隐觉得,当初就在那里他擒获了卢塞尔那头贪狼,以后对付和卢塞尔非常类似的高文,也会顺风顺水的。
“也会顺风顺水的。”皇帝连续不断地默念着这句话。
然而接下来,阿马西亚虽然光复,但扯皮的事情却接连不绝:对雷蒙德先前指挥失误这事,皇帝非常恼火(起码要装出恼火的样子),对这位独眼爵爷在冈加拉的表现非常不满,准备不兑现先前的封赏承诺;
但雷蒙德却根本不买账,他给皇帝呈献了份冗长而激烈的报告,不但说“冈加拉失败,阿基坦公爵率先逃走,陛下特科波骑兵率先逃走,陛下的侍卫长米哈伊尔见死不救”,还威胁说“米哈伊尔故意射死了法兰西的王宫总参事瓦洛,使用的恰好还是片箭,臣仆已经搜集了大量铁证,怕是会对先前休惨死的案件有所帮助,若陛下不愿受理,臣仆会将申诉和证据送到罗马教廷那里去”;
而西奥多罗也送来邀功的文书,里面称自己才是收复失地的最大功臣,请求皇帝给他更尊贵的官衔,以及对查尔迪亚地区的总督权力;
康拉德和吉约姆,则联合起来对雷蒙德破口大骂,辩解自己先前的行为绝不是脱逃,而是“愤恨普罗旺斯侯爵独断专行的正义之举”,并且详细描述了雷蒙德是如何贻误战机又是如何冒险葬送了先前的远征事业的;
同时,在安格拉斯围攻战里,泰提修斯和布雷努斯也爆发了冲突——布雷努斯开始减少对新军的粮食供应,并撤还了所有军仆和骑兵,借口是泰提修斯“始终不受他节制”,而泰提修斯则称对方如此做是“干扰他的围城计划,企图吞并皇子的队伍”,双方激烈地打起了官司来——闹到了皇都后,大贵族和官僚阶层们开始支持布雷努斯,而军功贵族和元老新贵们(大部分是包税人,他们在皇子的地产上有大宗投资,还享受红利分益)则支持约翰,冲突很快又延伸到了宫廷,玛莲娜自然支持深爱的养子,而皇后艾琳则更疼女婿(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艾琳最大的遗憾就是高文和安娜无法和自己见面,还有大女儿腹中的孩子更让她牵挂),各派对立裂痕愈深;
而米哈伊尔的解释文书,也送到了皇帝的手中,“连米哈伊尔都学会了帕弗拉哥尼亚农民狡狯的那一套,朕当初就不应该把他给外放出去!”还没享受几日胜利喜悦的皇帝,很快又被闹成一锅粥,是恼恨不已。
随后皇帝只能唤来御墨官,并紧急将小鸟自边界地区唤来,详细讨论到底该如何安置这群吵闹不休的“功勋”们,当然最让皇帝诧异的是,大胜后始终盘踞在热尔马尼科不动的高文——他动还好,他现在不动,皇帝的忧虑便更深一层。(未完待续。)
第68章 七条诏书
“现在到底约翰和布雷努斯是什么状态?朕可从来不记得他们先前有任何的恩怨。”皇帝恼怒外加不解。
御墨官给出的解释是:皇子和布雷努斯殿下,各自被寄予了太多的政治属性,故而被不同的人当作色彩鲜艳的军旗来看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我如何来处置?”
对此,眼睛还在烂肿,面色更加阴沉苍老(因为自己亲侄子的事情而忧愤)的大总管“小鸟”的建议方案是:陛下不可以在两派争斗当中偏袒一方,但也不能置身事外,必须得拿出仲裁的威力来验证自己是臣民和上主所选的帝君,化不利为有利。
“派遣钦官宣谕责罚布雷努斯,让他必须给泰提修斯输送足够的粮秣,此外也同时宣谕泰提修斯的新军——夺下的安格拉斯堡,则划归到布雷努斯军区的建制当中。”皇帝的回答,让御墨官和御用衣柜总管感到满意,“那么,雷蒙德和吉约姆、康拉德的冲突呢?”
对此,麦莱斯在回复前狠狠讽刺了皇帝,说“臣仆事前就提醒过陛下,利用朝圣者们就算了,但不能过分豢养雷蒙德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
对御墨官的责问,阿莱克修斯也表示歉意和悔过,说“这确实是朕托大了”。
见到皇帝也认清了自己的错误,于是御墨官和小鸟互相低声商讨了番,给出了个极度“拜占庭化”的精密制衡方案:
一、变相拆散皇子的新军,把布洛瓦伯爵和诺曼底伯爵的“法兰克诺曼枪骑兵团”收归帝国直辖,“枪骑兵团”的调动和作战必须由布拉赫纳宫下达宣令,军饷、装备由皇帝负责,这是为了削弱皇子的气势;
二、虽然兵队归了皇帝,但两位伯爵的官衔却被皇帝划归到了雷蒙德的麾下,他仿造法兰克的政治方式,分别赐予两位伯爵“普韦拉尔伯爵”和“热尔马尼科伯爵”的头衔,两座城堡作为采邑存在,这两位名义上归“劳迪西亚大伯爵”的统辖,这样皇帝也等于变相“兑现”了先前给雷蒙德增加采邑的承诺,“不过是给你的麾下增加了,没给你本人而已”;
三、雷蒙德的劳迪西亚采邑不变,这三位西方的伯爵在帝国内都担任枢密顾问的高职,不从属于任何军区辖制,互相间也是**平等关系,皆直接对皇帝负责,三处堡垒既互相监视牵制,又各自处在监控高文(归热尔马尼科伯爵斯蒂芬监视)、西奥多罗(归罗伯特)和布雷努斯(归雷蒙德)的第一线,是皇帝打入小亚的三根桩子;
四、撤去米哈伊尔现在的职务,重新调回皇都,担当外宫卫队的指挥官(这是小鸟苦苦哀求的),比提尼亚、布拉西龙军区统归老将哈罗德,此外重新设立帕弗拉哥尼亚军区,由皇帝从都城派出的亲信侍卫统辖——另外,皇帝和二位密议,待到平定了西部的蜂乱后,也要找出情由撤去南奥普希金的科萨将军,因为“他既无能,又和布雷努斯过从甚密,会教唆朕的女婿”;
五、对约翰皇子也有“未来的预案”,皇帝认可他在帖萨利和莫利亚的业绩,但对他组建新军、并且将泰提修斯、狄奥格尼斯等收归麾下不可不问,皇帝的想法是“三年后,彻底将新军收归帝国直辖,将皇子调回皇都来担当朕的副手共治皇帝,以后专注于内政和司法的治理”,至于泰提修斯和狄奥格尼斯到那时则也要“打散就任,各展所长”;
六、对西奥多罗,皇帝授予他“查尔迪亚总督”的官衔,挑唆他和高文互相瓜分达尼什蒙德的领土而互相争斗,并且要求在特拉布宗设立比萨和热腊鸭商会和码头,继续大力开通“锡瓦斯商路”和铸币厂方便皇帝在其中抽水;
七、对于高文,皇帝只许可他领取占据开塞利、拿撒一带,其余地带“不准随意攻取”。
如此七条,皇帝火速命令御墨官各自抄录一份,送往各自人等。
很快各方的反应都出来了,皇子、泰提修斯、西奥多罗、米哈伊尔都表示默认顺从,而雷蒙德虽然最初表示不理解不满意,但想到皇帝把神圣的劳迪西亚城赐予自己,并且拨出款项赞助他兴建供奉圣矛的神庙,所以也甘心息事宁人,在对教廷和法兰西岛的书信里声称“冈加拉之役中,瓦洛总参事奋不顾身,最终战殁殒命。”
暂时没有表态的,是布雷努斯夫妇,黛朵接到了父亲的《七条命令书》即刻阖住门户,和自己的小丈夫密议起来。
“现在看来,父亲对我们产生了疑心和猜忌。布雷努斯的家族毕竟和皇都里的许多大贵族都关系密切”黛朵握着书信,眼神游移不定。
对面座位上,布雷努斯极力主张就此偃旗息鼓,没必要“什么方面都和约翰争权对立”。
但他的妻子很明显不这么想,“即便夺下安格拉斯划归你的军区又有什么用?父亲很快会派遣更多的税务官,把所得都收走,我们什么底子也不会剩下。”
布雷努斯觉得现在黛朵已经接近暴走化了,他几乎已无力劝阻,只能见机行事,便干脆问妻子该如何做。
“你的家族在第拉修姆地区拥有广大的田产和资力,财富不必仰仗于别人。既然父亲不允许我们在此地有权力,那就干脆不索取,将全军区的田产分配给普洛尼亚农兵地主,结好他们,借此来邀买人心,因为笼络一批贵族总比取悦所有的卑贱民众要容易——对于贵族我们只要保障他们的既得就行,而对卑贱民众我们则要击碎方方面面的障碍,这并不可取。”这便是黛朵的方案,“此外,牢牢掌握住第拉修姆军区的势力,并在布拉赫纳宫布置眼线培养亲信。”
说完,黛朵坐在丈夫的膝盖上,娇红的嘴唇凑近了他的胡须,低声切切,“小丈夫啊,你不要有任何惧怕和担忧,因为我们要对付的不是父亲,我们做的一切也根本不是在危害帝国,不过是为我们夫妇和自己孩子的未来做出些远见性的投资而已。”
“是,是的。”布雷努斯表情有点僵硬。
“那么,既然父亲的文书已经发出,我们也可以给我那姐姐与高文送交密使了”黛朵的嘴角耸起,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69章 马尾旗标
无奈的布雷努斯也只能派遣密使和自己亲信的家仆,携带着无印章文书,前去热尔马尼科和高文密议——他不得不如此,第一次不知道高文的态度得十分谨慎,待到高文先承诺后,他才可以动用印章和署名,不然就有授人把柄的危险。
现在被牵入了妻子的阴谋,布雷努斯得如履薄冰才行。
热尔马尼科堡下的河原上,高文的所有队伍铺开了城市规模的营帐,按照两条河流形成的地形井然展开:高文的红手旅团和红手骑兵在最西侧布成了长矩形,步兵是圆锥形的帐篷,外面五步远则是一排插在地上的大步兵矛,还有土垒起的灶台;而骑兵们则是棚式的帐篷,马匹集中在中央搭建起来的厩舍当中,核心位置是高文和梅洛的营帐,各自对峙分开,中间是营垒的中道,其规制要巨大很多,锦缎、木材等材料还是昔日安条克虏获自科布哈大营的,而梅洛的帐篷也很奢华,很符合这位宿营总管的风格,是用小安条克战役虏获皇帝御营所得之物装饰起来的。
东面,掷火兵大支队的营地便要简单得多,他们使用的还是历次战争缴获自敌人的帐篷,连突厥人的圆包式都有,为了安全和防潮起见,契丹火教习官利奥提乌斯在营地和城堡间的干燥地带,掘出了方形的大坑,将装着契丹雪的车厢层层摆放其中,就像个大墓室那样,上面覆盖上了繁多的皮革、枝叶,周围竖起了不易燃烧的木栅环绕,并派驻了警备的士兵,木栅前方则是排着轻砲车和铜蛤,对着外围起到很大的震慑作用。
再东面,是守卫者旅团,其营帐也是五花八门的式样,其分成了两部,夹河布营,中间搭起了座浮桥,意图控制河川,防备敌人顺河来奇袭。
现在军营的庶务,统一送到梅洛那里处断;而高文则居住在那边绯帐当中,忙着和安娜间书信往来,商议对大局的掌控。
当皇帝的七条诏书送到高文手中后,高文阅毕后笑起来,“向我索要热尔马尼科吗?还想捆住我的手足,可惜我既不是西奥多罗,也不是布雷努斯。”而后他将梅洛、布拉纳斯等将官召来,对他们宣布,“对于精细如市侩般的皇帝陛下,我决心投之所好,既然他要将热尔马尼科堡封赏给布洛瓦的斯蒂芬,那也行——诸位,泰提修斯和布雷努斯现在正在安格拉斯堡下扯皮,而我们急速南下,去夺取伊本麦蒙的科尼雅城,让出这里来。只要夺占了科尼雅,其和米利奥塞法隆、小安条克组成一片,我便要在此处开拓新的边塞区了!利奥提乌斯,现在我们契丹雪的消耗如何?”
“尊贵的大主保人,之前对达尼什蒙德的战斗里,消耗了大约三分之一,至于射具器械几乎全部齐备,没有任何损失。”
“用契丹雪的雷火和大普拉尼砲轰塌麦蒙的信心好了”高文说完,将皇帝的诏书轻蔑地捏成了一团,掷在了靴子下,“另外,邀请马苏德王子到科尼雅的城下走一遭。”
两个礼拜后,伊本麦蒙绝望地呆坐在科尼雅的宫廷当中,在他的耳朵边不断有雷火的爆裂轰鸣声,此起彼伏:在科尼雅城壁前,高文的旅团急速行军,以每日接近二十古里的速度赶到这里,会同先前的边民军、民军、保罗派信徒、罗姆乞活军将其围困得密不透风,数座大普拉尼砲的部件也在其行军的同时,拆卸开来用车辆火速自卡帕多西亚运抵此处(六司和自新会动员起来的民夫再度发挥了重要作用),而后它们在城下被娴熟地组装起来,不过这次在击毁了塔楼后,它们的弹兜上装上了能燃烧的火毬,白日就像股股倾泻下来的烈日,夜晚宛如无数坠落下来的星辰,划过天际,越过了高大的城壁,落入到城中的建筑当中去——营舍、民居、商会、清真寺等,这群建筑大多依旧是木材结构,火毬碎裂蔓延出来的油火,钻入了房屋的木石砖瓦的缝隙,无可阻挡地燃烧起来,半个科尼雅城都陷于了冲天的火海当中,将夜幕照得彻亮。
砸了两日两夜,麦蒙总算是松口气,因为高文将从国内携带来的契丹雪(全年份)全部耗尽了,没法子再扔火毬,于是便继续抛掷石弹,现场磨制,昼夜砸得不息,科尼雅的城壁上已经伤痕累累摇摇欲坠,待到灭火干净后,大半个城区的屋舍已化为飞火。
随后不久,麦蒙听到了城外震天动地的欢呼声,他在几名达尼什蒙德佣兵的扶持下爬上了雉堞,在半毁的围篱孔里,他见到了城下许多围城士兵的阵列分开,簇拥着一队光彩耀人的旗帜和仪仗走进,当先的披甲人手持一根带着大铜环的旗标,上面悬挂着七根白色的马尾,这是苏丹旗帜的标志。随后在背着弓箭和弯刀的罗姆乞活军士兵中间,一位漂亮英俊的男孩子骑着高头大马,戴着白布毡帽,裹着金环,腰上悬着镶满金块和钻石的佩刀,身旁同样满身甲胄的哈吉布和他儿子赞吉牵拉着马的缰绳。
“万岁,科尼雅真正的主人马苏德王子!”所有乞活军里的罗姆士兵都拔刀欢呼起来。
而麦蒙则面如死灰,他惊恐地看着雉堞边的士兵们,许多士兵都垂下头,带着愧疚和悔恨的情绪——在他们心中,还是认可吉利基苏丹和他的儿子的。
这也是高文狠辣的攻心计策。
马苏德就像现在去游乐场玩耍的孩子般,在接下来的三日里,绕着科尼雅好几圈,在他眼里军营有趣的东西太多:那个高架起来的东西能够将两个普特重量的石块,掷出一千八百安娜尺那么远;还有士兵们会用根统一用铜铁造出的管子,喷出团团火焰来,烧掉房屋;更有五根摆臂的砲车,能在半空里砸出个一串红焰花朵来。
然而马苏德给城中士气的削弱打击更大,不久消息传来——安格拉斯堡被泰提修斯的新军攻陷了,为了报答高文先前出军的情谊,泰提修斯又用小船,装了二百多颗斩下的首级,送到科尼雅城下来,以示麦蒙“绝地无援”之意。
于是,麦蒙也只能下令,献城投降。(未完待续。)
第70章 伊科尼乌姆
接纳麦蒙使节的高文,当即只提出了一点要求:
“叫麦蒙亲自来我的绯帐,商议他降服的条件。不然,破城后我将杀死所有科尼雅城的居民,对于你们的大维齐尔来说,想要避免这样的结局大约还有三日的时间,因为有大批的绝密契丹雪正在从穆特河谷用车队运送到我这里来,它们的威力更大,爆发出的火焰更烈,会将你们的营房、宫殿和清真寺烧绝成一片焦土白地。”
其实这完全是高文胡说八道,因为整个塔尔苏斯国的契丹雪备量已然使用殆尽,但这正是这位瓦良格国主狡狯的地方:他先前有意用大普拉尼砲和五杆砲抛射了大量燃烧性火毬数日,就是要让守军造成“无法坚守下去”的印象,而后再使用虚言讹诈,博取最大的战利。
这样的恫吓立刻起效了,麦蒙的使节被吓得不轻,当即表示回去请大维齐尔出来商议。
消息回报到城中,麦蒙颤抖着摸着白色的胡须,对使节说“要我本人前去商议,我倒是没任何意见,但那群达尼什蒙德的佣兵”
这会儿,使节和几名贴身的加齐武士立刻靠过来,“大维齐尔您若是担心的话,不如我们明里如此如此,实则如此如此”
入夜后,大维齐尔照办这几位的建议,将数名达尼什蒙德的指挥官唤来,这几人也早已起了警惕防范之心,都是披着铠甲佩戴刀剑而来。
廊柱间,麦蒙坐在华美的毡席上,面带难色对这几位说道,“敌人围攻使用了比希腊火或硝火还要恐怖的投射武器,城中大半的房屋都被焚毁,士兵和民众都无立锥之地。所以之前我就派出使节,和对方塔尔苏斯的男凯撒讨论罢战的事宜。”
那几位佣兵军官面面相视,而后露出凶恶的目光,“我们还有数百名精锐士兵,还能依托城垣堡垒战斗,不愿接受如此玷污加齐名誉的屈膝。”
“可是敌人马上还有更强大的契丹火到来,统统会抛在我们的头顶上,烧死所有人。已经毫无胜利成功的希望了。”麦蒙焦急地伸出手来,带着哀求的语气,“连安卡拉堡也沦陷在希腊人的手中,这里已化为死地。”
言毕,麦蒙的身后几处房间里,许多前罗姆的武士慢慢带着敌意走出,拔剑出鞘的声音赫然可见。
那几名达尼什蒙德军官,和其扈从也即刻拔出刀刃,纷繁的刀光立刻飘满了整个厅堂里,“我们在城中一直屯有七百多名精兵,若是你敢对我们不利,他们会在敌人入城前杀光你们的。”
这会,大维齐尔摇摇头,忽然有很大的喊杀声和步伐声传来,就好像是从地底下忽然震出来似的,震得整个宫殿都在战栗发抖,“怎么回事!”那几名达尼什蒙德的佣兵军官东张西望,惊恐地喊到。
“因为我害怕你们不肯就范,就指示亲信打开了城堡的小门,放入高文的军队进来了!”麦蒙抖动着白色胡须,厉声说到,“如何,你们现在只剩下彻底降服的机会了,说不定还能活下来。”
大维齐尔说得没错,他在暗中得到高文承诺后,也懒得再和达尼什蒙德军官协调,便直接叫人打开城堡西南处一座偏门,在彼处的正是比雷尔和其属下的五百名民军的围城营地,比雷尔没有任何犹豫就披挂上重甲,挑选了五十名精兵一拥而入,在开门人的帮助下,袭占了两座塔楼和对应的城墙,接着其余民军士兵,和一股六百人的边民军举着火把呐喊着杀入了进去。
这会,在宫殿厅堂当中那几名达尼什蒙德的军官当即伏下身躯,交出了佩刀、指挥棒和携带的旗标,痛痛快快地乞求活命。
大概半个时辰后,科尼雅正东方向的大门也轰然打开,千余名红手旅团的士兵们喊着,将长矛留在营地里,挥着佩剑和火把,也奋勇突入进去。“主人,科尼雅城陷落在我们手里了!”绯帐前,高文急匆匆地在迪姆和木扎非阿丁的扶持下,踩着马镫翻身上马,那边的卡贝阿米娅也整顿好衣衫,走出来跨上马背跟在后面,“马苏德呢,马苏德呢?”高文在马背上,还不忘记他接受科尼雅城的这面“旗帜”。
“在后面的队伍里,马上哈吉布会拥戴着他进去,主人我们先走。”突厥军仆拉着萨宾娜的嚼头,朝着火光然然的城门处而去,迪姆扛着长柄锤跟在后面——整个营地当中,到处都是欢呼着的士兵身影涌动,所有人都拿着武器和旗帜,带着巨大的喜悦和热情,朝着城中奔去。
很快,塔楼、雉堞上都是举着火把晃动的士兵,高文穿过光影晃动的城门甬道,又越过了三重拱门,走了大约七八百尺的街道,直接来到了城南方昔日罗姆苏丹的宫殿苑林前,在满是莲花纹样的门前下了马,在那里大维齐尔和所有的部众伏在那里,乞求胜利者的宽恕。
高文将手伸出,表示饶恕了他们的死罪,接着禁卫分队接管了整个宫殿,四处门禁都站着举着长斧或马刀的战士,高文握住磷火之剑的剑柄踏着台阶,来到苏丹曾经居住的正殿厅堂处,还看到了在那里的尽头,静静躺着的黑毡。
待到厅堂的烛火全部被点起,明晃晃当中,高文谦逊地坐在了侧边的位置,正座上坐着的是马苏德——这孩子迟来了大约三分的时刻,高文等候在堂口门阍,将这孩子举起,就像是他的父亲和监护人那般,一直抱了几十步,把他放在了正中央的座位上。
两侧廊柱、蓄水池和帷幔后暗影处,整个宫廷里的前罗姆武士、法官和税务员,见到这样的情景,都心悦诚服地恭敬拜倒。
忽然一阵巨大的战栗,从宫廷的地板波动而来,是科尼雅的内城升起了冲天的烈火:最后不愿意降服的数十名达尼什蒙德佣兵,蜂聚在仓库里,抱着柴捆和柳条筐,点燃了里面的硝火,把自己全都烧死了。
这些锡瓦斯高原的佣兵,最终在雇主投降后,居然为陷落的异乡城市殉葬,不知道该算是如何的精神?
“此后,科尼雅城改回伊科尼乌姆这个名字,而大主保人将等同于我的父亲和监护人,取代昔日苏丹和大维齐尔的角色。”正座上,马苏德尚且稚嫩的童音回荡着。(未完待续。)
第71章 军法官的理念
正座前,战战兢兢的前大维齐尔伊本麦蒙将伊科尼乌姆城市的模型,恭敬地摆在头顶前表示降伏和献城。 `
马苏德的眼睛看着身旁的高文,于是大主保人“代表”着年轻的苏丹之子接过这个象征权力的模型,“伊本麦蒙我赦免你的死罪,但是得没收你的职务和权力,从现在起你将享受份俸禄薪资,去家乡研究学术和诗歌,这样你可以颐养天年。”
麦蒙俯下脑袋,脑门贴在双手上,连声赞颂大主保人的“仁慈”,接着几名罗姆的前任宗教法官和税务员接着趴在麦蒙的身边,手里捧着经文和圣训,看样子也是乞求高文另外的宽恕。
“废弃所有的经学院。”接下来,高文的声音让各位惊恐地肩膀耸动,“我再重复遍不允许经学院的存在。”随后,高文将一人手里捧着的圣训集取过来,翻阅了几页,指着其中某个文段对所有人说,“先前你们在吉哈德的时候曾说过,新月教徒的战士留宿在不信真经者的家庭时,对方不可以加以拒绝,而相对应的新月战士将提供对不信真经者家庭、村庄和城市的保护,现在我要对你们做的,就是你们以前做过的事——我的军队将对整个罗姆高原的臣民,不分族群和信仰提供军事保护,你们将免收任何敌人和匪徒的袭扰,但是我是用剑保护你们的,也同样有权用剑惩处你们。我的禁令是允许清真寺庙的存续,但自现在起你们不可诱导、强迫任何基督徒改信,若有的话统统付以绞刑。废除你们的宗法庭和经学院,有任何司法案件的话,若是不想给自新会的法庭解决,便直接提交到郡和边塞区巡回法庭。最后,所有的科尼雅人都必须缴纳额外的丁税,为我的剑提供磨砺,当然你们也可以直接为我提供边民军役,这样可以免税,我将保障你们原先的伊克塔封邑不变。”
这下,高文清清楚楚完整无缺地将所有意见都叙述出来了。
轮到在场所有的前罗姆的贝伊、加齐和官僚做出选择了,或者说这个选择只有单项存在。不过在此刻的安纳托利亚,是罗马、突厥、撒拉森、土库曼、亚美尼亚等诸多族群的熔炉——后世的奥斯曼帝国,其臣民其实除去突厥和土库曼人外,还有许多往前追溯,都是“突厥化”的希腊罗马人而已。
再加上这时的突厥人,对新月教的认知还没达到后世那种狂热地步,他们理念世界里掺杂了许多异教的彩,所以对高文的“逆罗马化”举动的抗拒力并没有那么强。
更何况最重要的是,高文保障所有人的封地采邑不变,这才是最重要的。
短时间内,整个伊科尼乌姆周边的突厥人臣服了,他们环绕着此城市周围构建了效力于“塔尔苏斯国”的军事边民组织,是为继“红手骑兵大支队”、“具装骑兵团”后的第三个骑兵团队“乌古斯骑兵团”,是强悍的骑射军,核心骨干都是以前效忠吉利基苏丹的贝伊和加齐,高文许可他们指挥系统自主不变,出阵时可使用七马尾铜环旗标,最高的指挥官是哈吉布马苏德王子的代理人,其采邑位于小安条克和伊康。
另外面,米利奥塞法隆和伊科尼乌姆都驻屯着高文自己的民军,钥匙和武装继续掌握在高文手中。因为他还是通过授予圣俸地产的手段,诱使了大约一万五千名朝圣者定居在这里,再加上以前伊科尼乌姆周围避难居民的“回迁”,很快伊科尼乌姆边塞区下辖米利奥塞法隆、小安条克、伊康等堡垒地区建立起来,高文把首长权柄给了乔瓦尼。
当然此边塞区的丰富产出,如木材、铁砂、谷物等折算出来的税金,高文要抽出部分来,给小王子马苏德的家庭增加“保育薪资”,而象征苏丹权力的马尾旗标也摆放在他位于塔尔苏斯的宅邸当中,一旦战事爆发,马苏德便要通过仪式,将其交给监护人高文,而高文再送给哈吉布
星辰沉落后,新生的伊科尼乌姆城中,教堂的钟声和清真寺的礼拜声一并悠远响起,硝火爆后的内城还冒着一根根的烟柱,城外山坡上一处墓园上竖着那根苏丹旗标,白的七根马尾正在风中不断变换着走向,高文骑着马,单独前来吊唁吉利基的陵寝。
死去苏丹的墓园按照典型的乌古斯风格,石砌的星宫式矮墙环绕其外,这样耸立着希腊尖顶风格的砖石冥殿,前方有棵枝叶浓郁的大树,在风中发出婆娑的响声。
“你的妻儿,我来照养。”高文将束素的花摆在陵寝石阶前,“这样总算也是尊重了你的遗愿,至于其他的你不用考虑,我会以我的方式实现你的黑毡诺言,英雄的梦和血永远不会沉寂下去。”
拜谒陵寝结束后,回到苏丹宫苑的高文对乔瓦尼下达的指令:所有旅团、所有民军和所有边民军,闭塞保境,休整生息,时间最少半年。
“那么,对于遁逃到锡瓦斯的达尼什蒙德酋长”乔瓦尼询问说。
“留下来,只要我们不动的话,西奥多罗、布雷努斯和雷蒙德都是不会动的,这样大家的均衡都能维持下来。”高文将手搁在椅子扶把上,显得十分自信,“在这半年时间里,我的主要精力将放在内务方面。”
说着这话,高文握着剑柄立起身子,走到面繁花式样的挂毯下,若有所思,“乔瓦尼,现在他们都在圣城奋战,而你、布兰姆森、莱特等人当初也都是为了奔赴圣城而追随与我的,而今驻足在安纳托利亚的土地上,你们的心思都是如何的?”
“阁下,我认为圣城更多的是心中的信念,而不单单是座城市。反正我从伦巴第的乡下踏上征程时就是如此想的,与其说是为了拜谒耶稣的陵寝,不如说是渴望将主的荣光播洒到这个世界的昏暗角落当中去。”
“你能代表布兰姆森他们吗?”高文挑起眉毛,问着身后侃侃而谈的军法官。
“不,不能代表——他们就是为了钱和封邑而已。”军法官爽直的回答让大主保人哈哈笑起来,“所以乔瓦尼,乌古斯骑兵团也需要你的监护和督导,把新月教徒化为基督的盾和剑,这也符合你心中的理念的?”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72章 三队人
军法官起码没有给出否定的表示,最后他补充了句“我当初是在红手军典前宣过誓的。”
于是高文回过身来,对他畅谈了半年内的规划——水稻在奇里乞亚实验性的耕作、稷麦在高原地带的推广、塞琉西亚军械司作坊人员和部门的扩充、柑橘种植园的建设,当然还有最为重要的贝鲁特、朱拜勒的复兴,及特朗扎克铁矿的第一铲子和第一炉。
最终还有他内心当中最为牵挂的,安娜顺利的分娩。
说完这些,乔瓦尼想了会儿,提出个非常实际的疑问,“人力会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高文点点头叹口气,表示对军法官忧虑的赞同:现在光是柑橘、水稻和稷麦这三者的种植垦作,就占据了大量圣俸农民名额,还有边民和民军也是半脱产状态,拖住了相当比例的民力。
毕竟他现在的领国虽然已占据了开塞利、伊科尼乌姆两处新兴地,但总人口也就达到了一百万而已,其实这人口在中古时代已经不少,算是个地区性的强权国度了,英国在黑死病前的人口大约是四百万(黑死病肆虐后一度降至二百多万),此外高文也采取了狠辣的手腕隔绝了中间阶层的存在,在前鲁本王国他几乎处决了所有亚美尼亚贵族,但需要做的事情及短时间的腾飞事项太多太多,有手工技术和经验的人员更是稀缺。故而正如军法官所言,“人力还是个大问题。”
靠自然蕃息吧?起码得十年二十年后才能稍见成果。
然而契丹雪制作、新农作物的大量耕种、道路的铺设、运河的开凿、高原牛马的蓄养,兴建新的深水出海港,还有铁工具和兵器的大量制造,哪个不是在这十年内亟需解决的问题呢?高文迫切需要某种助燃剂,但是有些常规的道德问题还是缠绕着他。
他走到了廊柱边的一个文书柜当前,取出了几封信件,交到乔瓦尼的手中。军法官先前是个小乡绅出身,略懂几种文字的阅读和拼写,乔瓦尼皱着眉头展开了信纸,这些信的来源地有些是巴里城的锦册大参议院,有些则是来自塔尔苏斯安娜的宫闱,有些则是来自西斯郡莱特的手笔,但议题却是统一的,所以高文将其集中搁在一个夹层当中。
综合完信息后,乔瓦尼的脸色出乎寻常得发出了变化。
“对于这样的行为,我持谨慎的保留态度。”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高文显然也带着些忡忡,“其实你这种想法,安娜和安德奥达特先前在来信里也表示过担忧”
言下之意,巴里城的参议院与莱特,对此是持赞同态度的。
“这个问题,我认为应该再召开次六司会议,将所有权力者齐聚起来,进行次坦诚的秘密会议。”乔瓦尼建议说。
高文点头,“一个礼拜后,就在塞琉西亚卫城旧宫里召开。”
而在会议前,布雷努斯夫妇的密使终于风尘仆仆地找来了,他先是前往热尔马尼科堡,但到那里才知道战役已经结束了,“在新式的雷火打击下,达尼什蒙德从来没有遭逢如此多的死亡,他们的酋长已经远遁到连风都吹不到的地方去了“,于是他又顺着哈里斯河而下,越过安格拉斯堡时差点被误认为奸细给抓住,最终才到了改名后的伊科尼乌姆城来。
“没想到你的主人居然是这样的佩尼帕瑟巴斯托斯。“高文读完密信后,在有严密防备的室内对着布雷努斯亲任的奴仆说到。
接着高文沉吟了下,心念这应该是黛朵科穆宁教唆所致,但细想后又觉得问出来完全是多此一举,便将密信送到目前的桌面上,“佩尼帕瑟巴斯托斯夫妇的心意我已明了,请回报去,曾经在小安条克野营当中我对他的承诺不会出尔反尔——双方保持现在的边界不变,不得互相侵害,并且于阿拉尔曼、米利奥塞法隆、塞琉西亚港三地设立定期的互市榷场——我于东方的军事行动,不可以遭受布雷努斯殿下的偷袭,而相反布雷努斯殿下遇到任何危难,都可以向我提出援助的请求,我会全力以赴。”
“至于印章”那奴仆讨好地嗫喏着,意思是他可以返回非拉多菲亚姆,再请佩尼帕瑟巴斯托斯送来签署名字和印章的密约文书。
一声轻微但干脆的响动,高文已取出自己的印章,在密信上戳毕,递交给了目瞪口呆的奴仆,“叫你的佩尼帕瑟巴斯托斯回执一份给我即可,做事无需那么扭捏,只要有诚信在,我就不相信佩尼帕瑟巴斯托斯会把这封密信交到皇帝那里去。应该说,就算交到皇帝那里去,也不就是在皇帝对我的仇恨海洋里新注入股不大的河流而已。”高文说着,移开印章摊开双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送走了奴仆后,高文缓缓走到缠绕着凸起花纹的廊柱前用手扶住了,忽然低声笑起来,“我那岳父啊,你这七条金册诏书看似是把高原的新旧力量来了次深思熟虑的洗牌,让所有人各自牵制,不让任何一方坐大,但这种权谋之术对我来说是没用的,我只看到了塔尔苏斯国西部充斥着各怀鬼胎的人物,并且这种局势只会让我以后更游刃有余可悲啊,又是你的女婿和女儿出卖了你。”
想到这里,高文不由得有些同情起皇帝,但紧后高文心中突然又升腾起恐惧和悲凉来——他该如何避免岳父的老路呢?
这个夜,高文没要任何人来作陪,而是静静思考着,直到在室内的行军榻上进入了梦乡
在规定的时间内,所有人都齐聚在了塞琉西亚熟悉的旧宫当中,就连身怀六甲的安娜也乘坐着肩舆来了。
旧宫后院的林苑边,高文提前一步来到,在内墙长满藤蔓的门阍前,同样提早到来的莱特三步并作两步,急速来到大主保人的面前行礼,接着对他说,“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在这内墙后准备好了。”
“好的,我亲自来鉴别比较下。”高文将权杖和马鞭悬在腰带上,接着遮着黑色的披风,在莱特的引导下来到了内墙那边的石壁雉堞下。
在那里的碎石地面上,站着三队人,衣着都是同一的粗麻衣,但肤色和相貌却各不相同。
简单说,一队是泛着肉红色的白肤人,一队是非常白皙秀美的人,最后一队纯乎是黑色皮肤的。(未完待续。)
第73章 saqaliba
在三队人的前面,披着铁钉甲的安德列夫带着几位警备马尔代特水手正站在那里,向大主保人致敬后安德列夫将一个简易的手册交到了高文手中。
随后安德列夫指着那队肉红色肌肤的男女说,“这队是saqaliba,通过阿马尔菲的船队自科尔多瓦(西班牙的新月教王国)转运过来的。”
saqaliba的发音有点别扭,不过高文稍微看了下,这群人应是法兰克人,各个身材魁梧高大,头发和胡须也很浓密,女人的身材也非常壮硕,至于这个名词是他们独有的——安德列夫汇报说,这全是被******一带的新月教海盗掳掠来的基督男男女女,随后被贩卖到科尔多瓦的农场和工坊里劳作。
在高文眼前的手册上,详细标注了saqaliba们的价钱、特长和身貌等,还特意提醒购买他们的主人要多给他们饮酒,因为这群人沉迷于此的速度比其他民族都要快,是控制的有效手段。
接着,高文看到了第二队,全是黑色皮肤的,他们全是居住在阿非利加沙漠里的黑人,被酋长或袭击者抓捕住,贩卖到了地中海的这边来,称号是“黑摩尔”,据说他们在意大利很是畅销:他们的皮肤和相貌虽骇人,但只要施以少量的恩惠便变得对主人格外温顺,有的作为达官贵人和富商的卫队士兵(先前被屠灭的比萨商会就雇佣了这批人),有的被贵妇看中在没有阉割情况下被送入闺阁门庭里侍奉,惹得许多教会人士勃然大怒。
安德列夫的手册上对黑摩尔人的评论是,他们学习语言的能力很强,希腊语、波斯语、奥伊语等就没有他们一年内解决不好的,工作吃苦耐劳,对主人的感恩心最浓烈,但是纪律性和秩序性稍差。
而第三队男女的皮肤也是很白的,自然和黑摩尔人不同,但这种白也和saqaliba不同,是种很细腻的白,男女的瞳色都较深,鼻梁高挺,容貌出色,标准的中亚高加索相貌,其中一位少女的眉毛就像柳炭般青黑,双手交叉盖在裙裾腰带上,水汪汪的大眼睛盯住大主保人,脖子和肩膀肤色像是高岭的雪般柔美,她就这样看着高文,好像没有任何惧怕和忧愁。
高文低下眼,看了手册上的内容记载,“阿迪盖人(即切尔克斯人,其国度位于黑海东北角和大高加索相交的狭长地区)是这个世界上最物美价廉的特货,他们唯一没能在科尔多瓦盖过其他所有特货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生活的地方距离这儿实在太远了,在我们这里哪怕是单身汉或者鳏夫,只要能买到个阿迪盖的女子就再也不会起娶妻的念头,她们勤劳温柔而善解人意,肌肤相貌和身材都非常出色,让人在榻上都要感谢上主的恩赐”高文翻过这段和主旨内容不大的文字,直接看到了后面,“他们先前就给罗马帝国提供了许多使女、宦官,现在他们的国被阿兰尼亚及格鲁吉亚附庸了,在那里女孩男孩被父母或领主低价出售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有时候你带个珐琅做的礼拜花瓶去就能换到十二个童男童女。”
高文皱着眉头看着这段总结性文字,不知道是该是什么表情,阿迪盖人就是这样,彼处在整个中古时代应该都是特货的最大出口国,没有任何的宗教设施和道德理念去约束制止这样的行为,大家都是司空见惯的。
以前安娜也对他说过,布拉赫纳宫里的宦官们分为三个档次的来源,第三类是帕弗拉哥尼亚穷苦人家的男孩,第二类是亚美尼亚家庭,而最高类就是来自阿兰尼亚国度的阿迪盖人。
而寡妇英格丽娜也说过,当年他父亲就是个特货贩子,现在于君士坦丁堡那个非常巨大的“瓦良格营市”,除去提供军营贸易外,也负责给皇宫提供源源不断的家庭奴隶。
高文将手册还给了安德列夫,接着踱到墙角,低声对这位及莱特说,“你说这三队人,我们该如何区分使用?毕竟队伍要纯点好。”
“不是说要召开六司会议嘛。”安德列夫询问说。
但心思灵活的莱特直接点头,“我们可以做个试验。”
说完,莱特就将几位警备水兵给唤来,告诉他们如何如何。
随后一名警备水兵就转身,对着三队人大喊了几声,“全部列成横队!你们,站在我左手方位;你们,站在我右手方位;你们站在我双眼正前的方位。”伴随着这样的喊声,那水兵不断打出简捷明了的手势。
高文、安德列夫和莱特就站在他的身后,看着。
阿迪盖人不分男女,迅速按照那水兵的指示,在右手边列成了队伍,还男女前后分开,自动靠拢站齐。
法兰克人缓慢些,并且没分男女,队形有点高低不齐。
而黑摩尔人在正前位,原本应该是最快捷的,但三三两两不知所措,绕了半天也没列好,有的还反方向窜到对面的内墙门去了,被守门卫兵骂着给推了回去,才昏头昏脑地走回来。
然后那警备水兵要求整队右回转,朝前并肩走五步:阿迪盖人和法兰克人完成得都相当不错,而黑摩尔人转的方向五花八门,很快就如同个被风吹散开的黑蒲公英,在内墙间的场地上到处信马由缰,大踏步乱走——雉堞上巡岗的民军卫士实在忍不住,扛着木弩和长戟,扭头去笑了起来。
接着,警备水兵接过根练习过的无头矛杆举高,要求三队人每个人都举着一根,列队绕着内墙堡场跑动三圈。
这下,黑摩尔队的优势体现出来,虽然队列散乱无序,但跑完后却根本面不改色,连呼吸都不急促一下。法兰克人次之,阿迪盖人包括刚才那个大眼睛姑娘都给尽力,但体格似乎还是逊色不少,那个姑娘的发梢上已经渗出汗珠,脸色发白,但依旧握紧矛杆站直身躯,不胡乱走动。
“跟着我做这三个动作,要整齐划一。”那水兵开始最后项测试,说完他先是将矛杆平端着,而后又前步迈出将矛杆四十五度伸出,最后起立将矛杆收归靠着右肩举齐。
阿迪盖人仅看了遍后,便完成得非常到位和整齐;法兰克人是自我操练比划了几遍后,稍微有了样子;而黑摩尔人只能说一言难尽,在高文的眼中他们的矛杆就像是水轮驱动下的捣杵此起彼伏,动作各行其是,惨叫声络绎不绝,很多人被旁边的矛杆击中扫到,不久就陆续捂着脸或腰倒下了一片。(未完待续。)
第74章 说服的理由
答案似乎已经出来了。
特货的用途,也需要缜密细致的分类安排的。
于是高文扬起手,示意这三队购买来的“特货”可以退下,几名警备水兵和卫士扛着武器走了过来,在阿迪盖人的队列里那个柳炭眉毛的少女忽然在一阵惊呼声里跑了出来,破旧的裙裾飞扬,安德列夫和莱特即刻冲上前去,将她拦腰抱住,不让这个胆大妄为的姑娘靠近大主保人,那少女被勒得双足悬空,雪白的肤色开始涨红起来,用蹩脚的希腊语对着锁住眉头的高文哭喊到,“不要送我走,我可以随便殿下如何摆弄使唤,请不要把我送回到酗酒的父亲和兄弟那里去!”
听到这少女的叫喊,其余阿迪盖的女子们都低下头,脸色痛苦。
“阿迪盖的女人地位非常非常低下,她们的父亲、兄弟和丈夫都可以以一瓶酒的价钱把她给卖掉。”台阶上靴子们在上下迈动着,莱特举着手册跟在大主保人的身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解释着刚才的现象,“大主保人,这里还夹着我的一份统计文书,一目了然。”
高文短暂回身,敏捷地从手册当中抽出了那份活页纸,而后旋转楼梯走到了尽头——卫城厅堂大门前,几名警卫的士兵看到了大主保人顺着走廊向他们走来,即刻收回了手里的长戟,低下帽盔上的长缨致敬。
厅堂内,所有的六司、兄弟会成员还有杜盖留斯指挥官们,都纷纷起身致礼,斯达乌拉乔斯带着一群侍从正穿梭着侍奉酒水餐点。
安娜已坐在垂帘后,两位御墨官左右立在她的身侧,看到高文她迅速做了个手势,表示慰劳的意思。
而高文也迅速回了下手势,示意“从塔尔苏斯舟车劳顿而来,真是辛苦。”接着大主保人舒口气,站在了厅堂中央的位置。
随后他缓缓举高了那片活页纸,“这次的集议,话题只有一个,那便是为了弥补塔尔苏斯国矿山、种植园和军械作坊的人力缺口,我需要购入saqaliba,大量的saqaliba。”
“这不过是个遮掩耻辱的异族字眼词汇,但是信奉主的人都明白,殿下这是在从事购买奴隶的罪恶贸易。”左边座椅上,宗主教安塞姆捻着念珠怒不可遏站起来率先反对,“我主在上,对这样的行为我要拼尽全力抗议。另外,充满自由人的塔尔苏斯国度里,绝大部分的国民是不会允许这样的行为发生的。”
六司的大部分成员,而后都对宗主教的言论持赞同附和的态度。
“宗主教阁下我希望你能够明白,你站在这里说塔尔苏斯是个‘自由国度’,那是因为我军队的浴血奋战所至——大医院沐浴在主的恩赐光辉当中,每日都能让我们的馆驿区接待两千名香客;现在就连异教徒乌古斯骑兵也愿意为我赴汤蹈火。是我用剑保护了法律和自由的精神在这片土地上生根,而在我的军队来到这里前,哪个基督徒不是在异教徒的皮鞭上被奴役,悲惨地呻唤着?”高文扬起活页纸,据理力争,极力表达现在塔尔苏斯国是在军队和金钱的保护下,而大量购入奴隶是为了催生更好的军队,节省更多的金钱。
整个厅堂顿时陷于了激烈的辩驳和争吵当中,有的对塔尔苏斯参与这样的贸易持反对,也有人比如安德列夫和莱特等则表示理解。
“你们如何看?”当小翻车鱼将软耳塞搁在安娜的耳边,准备挡住滚滚而来的吵闹时,安娜轻轻将其推开,接着询问赫托米娅和阿格妮丝两位御墨官。
“我没什么意见,马上阿拉尔曼河的‘梯子’水**工坊就要完工,内情我是知道的,抛开道德层面来说,确实需要大量的人力,至于操作人是农民还是奴隶,在我看来区别不大。”阿格妮丝耸耸肩膀,接着半跪下来,剥开个柑橘,送到安娜的口中。
“奥森家姑娘,你呢?”安娜惬意地吃着柑橘,继续问到。
出乎安娜意料的是,赫托米娅也对此持赞同态度,她端庄地合着修长的双手,表情严肃,“凯撒殿下,我必须得澄清的是,我是个务实派的人。马上您应该发问,结束这样无聊无趣的争议——那便是这样的贸易到底会对我们的国带来什么样的益处,大主保人又应该如何处理道德和实利间的均衡。”
“啊,我忘记了。你是正教徒,而你丈夫却是德意志兰的公教徒,你研习希腊文的经世学问,但却又是马苏德和熙雅的教师。”小翻车鱼趁机揶揄道。
“我认为这样没什么奇怪的地方,阿格妮丝普拉尼。这片高原的风是来自三片海洋的,才抚育出我这样通达权变的人,自然和出身雷斯波斯岛名门的你不同,希望你能理解。”奥森家姑娘继续垂着眼睛不卑不亢。
小翻车鱼顿觉得无趣,便合上嘴巴不再斗了,她和奥森家姑娘从来斗不长久,因为对方向来都是阵前撤退,炸不出任何契丹火来。
垂帘后,征询好意见的安娜即刻转过脸来,对着在场所有人喊到,“请所有人安静下来,我不希望无谓的争论持续一个下午。”
在场的所有人便立刻寂静,退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去,始终没有言语动作的蘑菇头郡长安德奥达特这会儿却走出来,对安娜俯身鞠躬,“请容禀,我在郡巡回法庭还有足足十四件事务和案件需要即刻处理,时间不能耗费在这样的会议,请大主保人和凯撒尽快达成协议,成或不成。”
“下面请大主保人发言,在他说话的途中不允许任何人打断插话,包括本对此事持反对态度的我在内。”安娜抬着手要求道。
“现在我们获取奴隶的途径路线有三条,第一条即巴里城,在这条路线上主要依靠商业盟邦的海运,可以安排人前往布拉格的集市大宗购入,在那里大部分是斯拉夫奴隶,而后经阿尔卑斯山脉的隘口,由巴里城港口转运;第二条是通过埃及的市场,从沙漠地带购入黑摩尔奴隶,也是海路;而第三条路线,则是自攸克兴海,购入阿迪盖奴隶。”
“对不起我的丈夫,我没让你说路线规划,现在‘理由’这道门槛还没有越过去呢!”垂帘后安娜插话了,不过她当然可以插话,这是天经地义的
那边座椅上,安德奥达特郡长抬起额头,翻了下眼睛,用手指摩挲几下鼻梁,苦笑两下。(未完待续。)
第75章 新商路
“在这张活页纸上,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对比。若是在柑橘种植园当中采取黑摩尔奴隶进行劳作,那么种植、养护、采取乃至销售的环节完毕后,整个成本比起使用圣俸农民来降低了十分之三,而比起雇佣公社农民来降低足有十分之四。”高文此言出来,座位上议论纷纷,方才对此持反对态度的人员,听到居然会降低如何多的成本,不由得又开始犹豫摇摆起来。
安塞姆气冲冲地举手,高文和安娜许可这位宗主教发言,“一旦奴隶进入到这里来,那些圣俸农民和公社农民必然会面临失业的危险,这样的话叛乱的旋风会席卷整个塔尔苏斯。”
但很显然高文对这个已早有准备,“这点尊敬的宗主教阁下不用担心,因为我有三点原则关于奴隶使用方面的。一、私人禁止蓄奴,家庭不允许使用奴隶;二、奴隶只存在于种植园、矿坑和某些军工作坊里;三、军队不允许奴隶的存在。”
其实说到第三点时,原本支持购买奴隶的莱特大为摇头,因为方才那群来自高加索和攸克兴的阿迪盖人是多少的军人苗子啊,那些塞尔柱政权不都会使用奴兵作战吗?
但大主保人如此说,想必有他的道理,接着高文又对众人补充了两点,“三种奴隶我们也区别对待——那些法兰克奴隶,因我们向来与******浴场过往不是特别密切,‘货源’非但得不到保障并且还得面对圣座的舆论谴责(教皇不会坐视高文买来这群人,却继续役使他们的),故而我们不予考虑——也就是说,我们只会购买‘自生奴隶’,这群人或者是作为奴隶被出卖的,或者生下就是奴隶身份的,不要被异教徒掠走的原自由人。在使用上,布拉格和巴里城来的斯拉夫奴隶,主要在船坞和船场上使用他们,担当捻船、搓绳、制帆桨等工作,监督权交给安德列夫与贾尔古巴;阿迪盖奴隶用于各种工坊、让男子管理水轮、磨盘、伐木场、硝石场、矿山设备等等,女子可用于细木工、金工和集体食堂当中,要最广泛运用这种物美价廉的货物,监督权是萨穆埃尔法和阿格妮丝的(小翻车鱼表示很惊喜,因为她听说阿迪盖盛产姣美的丽人,高文又给她开了个后宫);至于摩尔奴隶,大量用于柑橘种植园当中,以及必要时的筑城、铺路工程里,监督权归于各处的自新会组织。”
“我重申下,圣座会对这样的行为谴责的。”安塞姆还是忍不住继续抗议。
“对于罗马城我当然有合情合理的解释。一来,我名目上并没有把他们当作‘奴隶’,我一样会和这群人签订契约文书,那便是一旦这群人忠实守职为塔尔苏斯城工作满相当的年限后,粗笨工种为十五年,精细工种为八年或十年,他们就能取得塔尔苏斯国民的自由权,授予一封圣俸地产,或者一笔相当的资金,接着他要做什么都可以,甚至可以去圣保罗学院求学,将来在国家谋取职务。而二来,我当然体谅罗马城为解救基督徒奴隶的苦心,所以在使用奴隶后每年节省下来的资金里,我会抽出十分之一,真的换成钱币送往罗马城圣座那里,当作圣座冕下解救******浴场奴隶的基金。所以宗主教阁下啊,请您禀告圣座,这个世界本就是曲折多变的,请他先以解救被掳走的信徒奴隶为上。”
听到高文的侃侃之谈,安塞姆气得内心冒烟但又无法反驳,他只能盯住大主保人,“殿下如此缜密的发言,可见先前就有准备。”
“我从来不会把不成熟或难产的议题,不负责任地抛给诸位。”高文微笑起来。
“啊我该说些什么呢?难不成我真的也要从事瓦良格蛮族的产业了”安娜长呼口气靠在椅背上,接着捻起盘子里的一瓣柑橘果肉放入了口中,“我的丈夫啊,还有个问题你也没有回答我,那即是我们该如何大量购入你最中意的阿迪盖奴隶呢?因为特拉布宗地区和我们的关系并不算友好。”
高文转过身来,对着新婚怀孕的妻子信誓旦旦,“今时不同往日了我的妻子,原本的锡瓦斯商路随着第二次朝圣者东征而灰飞烟灭了——梅里克绝不会再让这条商路从自己的领地通过,肥了皇帝、马拉什王国和意大利商人,却损害了自己利益。那么现在西奥多罗只剩下两个选择,一是把商路拱手还给君士坦丁堡,特拉布宗退而只做转手贸易;二是继续和我保持合作,将锡瓦斯商路改为新的‘伊科尼乌姆商路’。”
接着,高文招手,木扎非阿丁便将绘制着安纳托利亚、圣海、黎凡特和攸克兴海的巨大地图卷,从柱子边的开口陶壶里取出,展开悬挂在柱子间让所有人都能瞧见,“马拉什的货物我们都有,并且质地还要比亚美尼亚商队优良,此外马拉什有出海口吗?笑死我了,一群生活在山里的猴子罢了。而我们有——那便是吉麦吉斯旅团占据的贝鲁特和朱拜勒,其本地出产玫瑰油、果酱、葡萄,还能转贩大批来自埃及的奢侈品,船运转到塞琉西亚或者鲍德温的马尔鲁斯港后,或继续向意大利贩卖,或者直接顺着穆特河谷,走伊科尼乌姆、开塞利和阿马西亚这条商路,再到特拉布宗向整个攸克兴海周边扩散贸易,在这条商路上原产于我国的蜂蜜、食盐、白蜡、铜器、陶器、番红花等都会加入进去。同样,基辅、阿兰尼亚、阿迪盖的奴隶、桦木(制弓和船)、战马、硝土(这是高文特别注意的,在基辅之地盛产此物)也会经由特拉布宗源源不绝输往我们这里——西奥多罗不会拒绝的。”
“埃及、贝鲁特和塞琉西亚的‘大三角’贸易吗?先前你曾对我说过的,这个谜底今日总算是公诸于世了。”安娜不慌不忙地再度吃下了瓣柑橘,显得很是满意。
“不,现在看来还不够,应该是圣海、攸克兴海与黎凡特海,都被这条‘伊科尼乌姆商路’自陆上串联起来的真正的黄金大三角。将来它还会进一步延伸,将意大利、加蓬红海,乃至更远的印度、波斯之地都掌控在内。”高文用鞭梢在地图纸上比划着,显然想得看得更远。(未完待续。)
第76章 Blet and Road
“这样还能打击马拉什国和达尼什蒙德国的贸易,让他们穷困化!”莱特也从座位上站起,附和说。
然而其余六司和军队的人员虽然动心,但依旧将信将疑,并还是对搞奴隶贸易有点无法释怀。
高文便一锤定音,“马上依托巴里城银行的资金,在伊科尼乌姆城增设大货栈和大贸易公司,允许锦册兄弟会头目和军队杜盖留斯们,以五十、一百和三百拜占特金币的价钱购买股份。”
“赞同赞同,买买买!”当高文话语刚落地,这群人瞬间立场确认,就急不可待地要一棍子将“高文的话”打晕装在腰包里才心甘。
因为关于热腊鸭和比萨人在罗马帝国举办贸易公司的传闻,已是甚嚣尘上了:热腊鸭人买了开俄斯岛的*专卖权,而比萨人买了士麦那的大明矾矿。据说热腊鸭人雇佣岛屿上的当地人制作*,而后来年到了时节会登岛集中采购,如果遇到歉收他们便将货囤积起来抬升物价,而如果遇到丰收他们则按高价将*全部买来后烧毁大部分,残余小部分继续在意大利或西班牙以十倍价钱贩售出去,保持垄断利润。
明矾作为织物不可或缺的印染剂,比萨人对待其的方法和热腊鸭人几乎没有不同的地方——据说热腊鸭商人在开俄斯岛的股价,已经升腾了十倍之多,将来也许是五十倍甚至一百倍。
现在高文也要为大伙儿“谋福利”,这群军官和兄弟会跟着他时间长了,都懂得些许商业知识,知道这样的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别的不说,奇里乞亚番红花和卡帕多西亚的湖盐也不是盖的,是标准的大利源——他们现在倾尽家产,买个十股二十股,将来的回报可是十倍二十倍的。
这样一来,真的没人有任何心理负担了,高文现场答应可以分割番红花、食盐、蜂蜜三种货物的股份持有权了(柑橘、丝绸等高文还是听取了赵昭来信建议,未来利权由他和安娜组成的塔尔苏斯王室专享),所有人都趋之若鹜,整个会场变为了拍卖场。
最后,连原本极力反对的安塞姆阁下也挤在人群里,认购了不少股份,秃顶边所剩不多的秀发也因为肩膀和手脚的摩擦而快乐兴奋竖起来
会议就这样顺利圆满结束,各司都“开诚布公,衷心一致地拥护大主保人的国策,毫不犹豫动摇”。
但却没有在整个王国公开,高文私下和所有人定的方案是这样的:以御用首席商人赵昭为使节团,前去阿马西亚城商议开辟“伊科尼乌姆商路”的事宜。
而同时,高文对众人也承诺不管此商路何时开通,或者能不能开通,都会信守原本的“分割股权”的命令不变。
一旦开通的话,先实验性地从阿迪盖地区顺着海路购入一千五百名奴隶,用于“阿拉尔曼水*工坊”运作,因为它大概于来年夏季会提前完工,到时正是紧缺人手的时刻,故而必须于来年新春时节将这群人买来,集中起来培训三个月时间。
大约一个月后,赵昭从阿马西亚城返来了振奋人心的消息:西奥多罗在丰厚利益的诱导下,决心割弃锡瓦斯商路,转投到伊科尼乌姆商路上来。
同时,布雷努斯夫妇也秘密参与其中,在黛朵主持下私下偷偷将阿塔利亚、士麦那和罗德岛的港口路线通行权租赁给了高文,对外挂着威尼斯或阿马尔菲的旗子大搞海陆运输贸易,而后和高文搞坐地分赃——塔尔苏斯的库尔拉米特商人,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阿塔利亚城当中。
至于博希蒙德的安条克国,鲍德温的阿达纳国和阿普索玛特斯的塞浦路斯岛更是包含其中,它们本来就享有互惠的贸易条款。
按照赵昭的说法,高文的这个商贸计划其实是“伊科尼乌姆商路”和“环黎凡特海商业带”的合称,被赵昭简称为“thebeltandroad”,也就是靠这个明晃晃亮瞎人的名词,彻底震动了西奥多罗老将军,因为他觉得在“thebeltandroad”刺激下,特拉布宗坚果的价格提升了许多
现在,一艘商船从埃及拔锚起航的话,它可以满载香料、“富斯塔特亚麻布”、珊瑚、油,而后抵达贝鲁特的港口集中贩售到叙利亚地带,而后运载着鱼肉、沥青、葡萄酒、麦粉再驶往塞浦路斯的萨拉米斯港,在那里抛售货物,换取石灰、铜、砖,驶往马尔鲁斯或塞琉西亚,在那里得到番红花、蜂蜜、食盐、白蜡、木材等,而后船长和大副有三个选择:他们可以把这些货物送到意大利去(再运回阿普利亚的硫磺或硝土),也可以送去埃及(那里非常欢迎木材),当然也可以卸货上岸,顺着伊科尼乌姆商路朝北方出发,沿途以大医院为核心,每隔一段距离都建有提供装卸和食宿的馆驿站,商队可以在此很方便地得到物资的补充,接着越过高原,前往本都山脉两侧,最终到特拉布宗,再出售部分商品,补充些西奥多罗总督极力推荐的坚果及生丝,从攸克兴海的热腊鸭船只(没办法,务实的热腊鸭人也有部分家族商会加入了thebeltandroad,来分得一杯羹)航行到阿迪盖和格鲁吉亚去,在那里所有的工业制品、调味品和奢侈食物都大受欢迎,领主和国王们都乐意用漂亮的年轻奴隶、坚硬优良的桦木交换,乃至乌拉尔山的黄金和白银,草原上的战马,谷地里的硝土都被大批大批送往集市,再集中到“伊科尼乌姆大贸易公司”的货栈仓库当中,由普及后的马车分往各地作坊、铸币炉、船坞,进行二次加工。
到了九月征税和财务核算时,塔尔苏斯国的账目上用绿墨水标注的款项急剧增多:在农民们负担并未加重的基础上,依靠商路专卖贸易、货栈租赁、大医院馆驿区的朝圣生意、盐税四大财政支柱(当然也有不少战争掠夺),刨去各项支出外,整个国库纯盈利足达到了二十八万多拜占特金币相当,再加上征收上来的各项年贡税金,现在足以流转支度的金钱,则达到近百万之巨!(未完待续。)
第77章 昆仑奴
对高文而言,另外处财源是巴里城——大医院的各处庄园产出,被汇聚到这里,在弗兰奇思科和大参议院的主导下开始搞银行金融放贷业务,“和诸多意大利城邦争夺教皇和萨利安凯撒”,去融合更多的钱财,博取更大的政治声望和战略空间。
所以高文甚至已经开始筹划铸造金币和银币了,但他觉得还是需要再忍耐忍耐,毕竟贸易得到的贵金属并不十分可靠,起码尚需积累。
而此刻,被购入到塔尔苏斯的各色奴隶,也达到了四五千人之多。
其中提前到来的一千五百名阿迪盖奴隶,七百人送往了阿拉尔曼堡里接受水轮机和磨盘等机械训练,其余人和斯拉夫奴隶一起,开始为塔尔苏斯国街道构筑“商站驿馆”,顺便汲取建筑学和工程学技术。至于八百多摩尔黑奴,被分配到了泽菲利姆当地的四处柑橘种植园里,赵昭在《经行漫记》里把他们称作为“昆仑奴”,他甚至希望花费三十枚金币购买其中一位,看看能不能锤炼为自己家的“摩勒”,但被六司迅速驳回了,“私人是不允许蓄奴的。”惹得赵昭对着书卷怅叹不已,看来找个摩勒背着自己越过数丈高的院墙这样的浪漫故事是不会发生了。
很快,这些黑色的奴隶就戴着草帽,穿着亚麻短衣,在位于泽菲利姆和科勒阿迪欧间的滩涂、丘陵、山麓地带开辟了足足四处柑橘园栽培树苗,他们先是顺着向南或向东日照充足的山麓用石灰铺设了道路,将每处园地都开辟为若干小区,而后顺着小区的要道挖掘道弯曲的水渠,里面涂抹上石灰,垫上碎石来防止水土的流失,接着才在每个小区内栽种下树苗培育,并搭起些棚子。
对于这群奴隶而言,干这些事多少有些薪水,并且还是固定的,是塔尔苏斯王室政府开支出来的,绝非一时的兴起恩赐——所有奴隶技工有木房宿舍,一日三餐有稷麦饭,也有鸡蛋和肉类,每逢礼拜日还有苦艾酒供应并休息半天,他们的薪水远比不上圣俸农民或技工,甚至还比不上阿迪盖人和斯拉夫人,但因为食宿无忧故而这个问题并不突出,所有薪水都有格式文书张贴在宿舍前的木札上,若是管事克扣他们的薪水,他们也有权力直接向塔尔苏斯郡巡回法庭申诉。
现在已经错过了橘花最美的时节,所以只能以育树为准,在种植园对外的道路上,一名漂亮的骑手正骑着马,急速朝这里驰来,园地里工作的黑奴纷纷起身取下遮阳帽子,向这位看起来就是王室宫廷里的骑手呼着基督和圣母的口号致敬。
“可怕,简直比柳炭还要黑,嘴唇就像是胭脂红,牙齿就像是赛里斯瓷器。”那骑手头顶着突厥加齐武士式样的白毡帽,上面别着根耸立起来的孔雀青翠羽毛迎风招展,灰色的头发梳成辫子垂下,身着白色的波斯刺绣衬衫,下面是宽松的马裤及长靴,腰带上悬着把别致的弯刀,面目俊朗阴柔但神采奕奕,还有一簇小胡子,但明显是粘上去的,因为一张口的声音便出卖了她。
“普拉尼老爷,你的比方全都是这世界最好的东西。”身后三四个骑着骡子或驴子的黑发阿尼少女,都纷纷娴熟地用希腊语笑话起来。
她们全是亚美尼亚贵族女孩,在凡卡城被攻陷后被高文恩赐给这位趾高气扬的“普拉尼老爷”的,现在阿格妮丝不但学会了骑骡子,还会了骑马,她举起鞭子回答自己的“侍妾”们,“但是最美的东西组合在一起,却是最丑的。”
几名黑奴一脸茫然地站在那里,只是讨好地笑。
“这里真的没什么可观的,待到明年春日再来好了。”这群人叽叽喳喳,又骑着坐骑朝更远方的塞琉西亚去了,因为按照高文的指令,“普拉尼老爷”不单是出来玩的,她在塞琉西亚和阿拉尔曼还有更为重要的任务。
看到她们消失在道路的那侧,最前方站着的两位黑人,闭上了原本璀璨的白牙,表情变得不屑漠然,互相用流利的希腊语说了句,“不男不女的家伙,应该就是闻名整个塔尔苏斯的小翻车鱼,现在还自称是什么普尼尼老爷,还是普拉拉老爷,拉拉对吧?”
“嘘,不管我们的事,以后遇到这类人还是装我们听不懂他们的话,免得惹麻烦。”
“为什么?”
“因为这群老爷们始终都认为他们的语言是最高贵的,包括那个女的凯撒在内,要是知道了我们都能这么快学会,他们的颜面往哪里摆?”
“有道理了,我的哥。”
另外位说完后,两人便不再作声,回到了园地里继续劳作去了。
小翻车鱼和她侍妾队绕过泽菲利姆后,兼程赶路,但此刻夏季已过去,讨厌的秋季雨水开始多起来,当次日她们从拉马斯城的馆驿齐行没多久,几片乌云便顺着塞浦路斯海急速滚来,当她走到距离塞琉西亚十多个古里外的处军械司作坊时,雨水淅淅沥沥落下。
作坊院门前排着独轮车,几名民军士兵正急匆匆地将其覆盖上遮雨的皮革,另外两人举着棍子和马鞭,拦住了匆匆赶来的阿格妮丝。
阿格妮丝自悬袋里取出了军械司行会的印章,戳在守卫士兵的纸卷上,对方辨认了下,就肃然退到门阍的雨棚下,放这位突厥打扮的副司长“普拉尼老爷”进来。
在这处作坊后院的小型馆舍当中,阿格妮丝和三位少女坐了下来,这是处水轮锯木作坊,是为现在各色轻砲车或大普拉尼砲做构架或枢架的。外面雨还在下,不一会儿一名裹着毛毯披肩的黑发少女,就急忙走进来,向各位鞠躬,接着就开始在烤炉和灶台上忙乎起来。
“这里就你一个?”阿格妮丝话一出口,让原本蹲着背对她的少女大吃一惊,她侧过脸来,看着坐在对面的那位突厥武士装扮的女子
几绺被雨水打湿的黑发,贴在那少女雪白红润的腮边,她的眼睛水汪汪微斜着看住对方,微微有点羞涩但绝不做作。
“你是阿迪盖奴隶?”小翻车鱼将马鞭扔在椅边,发出了声响,而后询问说。(未完待续。)
第78章 温若明娜
那少女这才有点如梦初醒的样子,急忙起身回答说“是的”。
“你希腊语说得不错,不过从身貌还是能一眼看出你是个奴隶。”阿格妮丝大剌剌地说道,随后她看到对方胳膊上箍着的铭文圈,刚才被暗色的毛毯披肩挡住,还真的没看清楚。
“是的,我母亲活着前在阿迪盖行省的港口集市做过侍应,所以从小我会些希腊语。”那少女低眉垂眼说着,因为紧张(她实在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居然是个女子)披肩滑落半边下来,接着又慌慌地拉拢回去。
“行省刚才她居然还说了‘行省’这么古老的词汇。”小翻车鱼放肆地和其他阿尼少女大笑起来,好像发觉了个史前动物的化石般,“所以你是被瓦良格商人卖到这里来的?”
“嗯,母亲死后,父亲就觉得我没用,把我在去年卖出去了。”
“多少钱。”阿格妮丝很霸道。
“不知道。”那少女垂下两侧的秀发嗫喏着,咬着红润的嘴唇,看来这个问题让她很难堪,“只知道最后换了四瓶酒,父亲拎着那些酒回家来,我还帮这些酒摆在了粗木柜里,然后两个人就把我给带走了。”
阿格妮丝从座椅上站起来,用手放肆地撩着这女孩的微微大卷的头发,低声继续问道,“卖的时候给客户验货了没?”
“没有,因为我们这批据说来塔尔苏斯有其他的用途,商队不需要‘验货’到这里来,我就被分配到这个作坊里做杂务,男子们全去做工了。”这个阿迪盖少女奴隶的鼻尖有点冻冻的红,“我是最早一批来的,之前在塞琉西亚的堡场里我还看到这个国家的凯撒了。”说起这个,少女还有点兴奋的样子,毕竟见过大人物。
“什么样子的?”
“就像是瓦良格人那样很高大,像个真正的国王,蒙着黑底白十字的袍子,但好像比普通的瓦良格人相貌要柔和。”阿迪盖少女努力比划着。
“刷”的一声,鞭梢抽打在她的肩膀上,少女吓得披肩彻底滑落在脚下,阿格妮丝竖着眉毛绕到她侧颜旁恫吓着,“这个国家是没有男的凯撒和国王的,这点你可得牢牢记住。凯撒是女的,是帝国杜卡斯家族的佼佼者,她才是大权在握者、独断者(撒谎的小翻车鱼)——而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不知道。”少女都要哭出来了,后脖上皙美的皮肤,被炉火照得微微发出金色。
“我是凯撒最信任的御墨官,她的密友心腹,所有国家指令的策划者和发布者,塔尔苏斯宫廷的执掌者,蒙着少女紫衣的黑夜宰辅,这个国家智慧和器械的发明家“阿格妮丝抬起下巴,咬着那少女的嫩嫩的耳轮,用假胡子蹭着她的腮帮,狎昵十足地报出了一大串的头衔,最终清清嗓子,故意换了下比较粗的嗓音,“你就叫我普拉尼老爷吧!”
“遵命,普拉尼老爷。”那少女急忙改口。
那边三名阿尼少女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几乎无法自持了。
接着那少女乖乖地去灶台和炉子边守着忙着,烤好了细粉面包,拌好了莴苣和苹果酱,并且在悬挂在墙上的手计账簿上誊写了相关用料,还凑上壶梨子酒,一并交到了餐桌边,便站在旁边侍立。
“有名字吗?”用餐的阿格妮丝又询问道。
那少女摇摇头。
“你便叫温若明娜,因为你被你父亲卖来换酒的。”阿格妮丝算是给她起了个名字。
这时候,外面树冠和枝叶停止了摇动,风息雨住,落叶满地,阿格妮丝大摇大摆地跨上了马背,和几名阿尼少女走了出来,温若明娜背着些行李,怯生生步走跟在后面。
守卫的民军士兵走上来,拦住对方,明确告诉阿格妮丝不允许携带作坊的阿迪盖奴隶离开。
“这个人的账目有问题,明明没验货却还能出售四瓶酒,我要带去塞琉西亚城勘验!”阿格妮丝怒火勃发,唬得那几名民军士兵目瞪口呆,直接放行让这群人离去。
小翻车鱼在塞琉西亚有座精致的私宅,原来是位死掉的科尼雅贝伊的,后来高文攻陷了此地后,就将其没收人了“圣俸房产”当中,当作储备的资源,可代替金钱赏赐立功的人员——后来得到赏赐的小翻车鱼趁机把它买下来,此处靠着昔日安娜的旧宫,杂植着精美的植物,安娜出于对她的照顾,还派遣了几名使女和园丁常住在此,照料屋宅和园林。
当晚,小翻车鱼没有奔赴工作当中,而是先在私宅里哄骗着温若明娜住了下来。
宅院私密的卧室里,燃着温暖火焰的壁炉,玲珑华美的器皿和家具,三名阿尼少女浓妆艳抹嬉笑着,穿着薄纱睡袍各种慵懒惬意姿态,举着酒盅坐在拼榻之上,阿格妮丝继续粘着假胡须,握着马鞭翘腿坐在中间的阔榻——可怜而不知所措的阿迪盖少女,穿着破旧的衣服和披肩,低着头看着光洁的地板,站在她们的面前。
“温若明娜,我要找个男子来验你的货。”这时候小翻车鱼恶狠狠。
“不要这样,请不要这样,我愿意努力工作,我也是有薪水的,可以抵偿多出的一瓶酒的价钱。”
小翻车鱼大笑起来,而后她叫使女从精美的衣柜里取出件丝绸的袍子来,还有首饰盒,“在这座军堡城市里,其实就属我是最富有的,马上我给凯撒献上个新的战具,便能又获得八百拜占特金币的奖励。你以后不用回作坊里去,换上这件衣服,陪在我的身边,我给你名字,自然能给你所有想要的东西。”
无奈的温若明娜只能鞠躬接过衣服和首饰盒,忙不迭向小翻车鱼道谢,接着就询问那里是更衣的地方,实在不行去厨房也可以。
“就在这里换。”阿格妮丝将酒盅端在了唇边,接着几名使女都会意地走出去,而后小翻车鱼的语气变得更加温柔,“就在这里好了,大家都是漂亮的女孩子,有什么拘束和不可以的?”
最终屈服下来的温若明娜,身上的旧衣物一层层落在了光洁雪白的小腿边,接着她害羞地背过去,再将沁凉的丝绸袍子再迅速裹在身上,而后披着黑色的长发,迈动鹿般漂亮的双腿,朝着啧啧赞叹着招手的小翻车鱼榻边走去。(未完待续。)
第79章 翻车鱼战船
清晨的水漏拨动了发声的器械,一下又是一下,温软的榻上,几名阿尼女子沉醉地倒在上面,而温若明娜则侧身搂住了刚刚睡醒的小翻车鱼。
这姑娘还在娇憨地熟睡着,而小翻车鱼睁开睫毛后,看着怀里的美丽少女睡颜,是满脸的得意洋洋。
“马上去塞琉西亚军港。温若明娜你也得见见世面,看看我随便就能获取八百金币犒赏的战具是个什么模样。”衣柜前,小翻车鱼站在镶铜长脚的立镜前,温若明娜和其余三位正有条不絮地给她打扮着,这次是绯红色的女子束腰长袍,还有轻便隽永的吊坠——毕竟在军港,阿格妮丝不愿意把昨日那种大逆不道的模样展现于人。
上午第二个时辰后,塞琉西亚军港的岩石山边望亭边,举着垂旒旗帜的水兵们列成了盛大的队伍,在那里萨穆埃尔法、安德列夫已经披着威武的甲胄立在那儿,望着军港下望去。
塞琉西亚的军港,距离卫城西部不远处,三面被岩山和大礁石环绕着,对外的一面则修上了宽阔的防波堤,在堤坝中间留出大约八十五个安娜尺的入口,这样可以有效抵御风浪侵袭,越过防波堤,在左边是带着几座起重设备的长栈桥码头,有高台阶连着通往阿库姆大集市的道路;而右侧则是带着船坞的军用码头,里面有个规模中等的造船场,有通道和**的堡垒与卫城相连。
小翻车鱼一行就是从卫城的海防城堞道路过去的,隔着垛口温若明娜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旁边高耸的卫城塔楼,“我以前就住这儿。”阿格妮丝很炫耀地对她指着头顶说到。
当她们走过大概三百尺的**海防城堞,就经过横伸出的下降台阶,顺着处低矮的石堡往岩山方向而去,温若明娜看到这座石堡四面都是坚固的砖石,最顶上一层是木头和瓦片筑就的,几门似铁似铜的管子伸出来,对着那边的防波堤,这是什么?也来不及细想推断。
这石堡前面的平台处,立着座小小的科林斯样式的小亭,红色的顶子,和阿格妮丝身后那伞盖的颜色相同。周围都是举着旗帜的水兵,黄黑色的岩石,还有些常绿的短松及野橄榄树,再往那边的海岸看去,似乎还能看到隐隐的风车塔的身影。
待到阿格妮丝的红色伞盖来到亭子边,那几位大人物真的出来和她亲切地打着招呼,看起来真的是平起平坐的关系,“不愧是这个王国的御墨官。”温若明娜躲在阿格妮丝座位后,钦佩地想到。
“这是个阿迪盖女人。”安德列夫眼尖,对着小翻车鱼发问,“怎么会在你身旁?”
“哎是这样的,马上试作完这个战具后,大主保人殿下还要我去穆特河谷的契丹雪作坊,目的是试作另外种战具。这个女孩是军械司的奴隶,特意在此期间分配给我照顾起居饮食的。”小翻车鱼有点慌张地自圆其说。
“还有这么好的事?”安德列夫迷惑地看着军械司的正牌司长。
而对方始终兴致勃勃地看着下面的军港,对安德列夫的问题根本不闻不问。
“出来了,出来了!”萨穆埃尔法很兴奋地喊起来,大家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过去。
顺着这面岩石峭壁,能很清楚地看到军港防波堤封闭起来的“半圆环区域”景象。
在军用船坞的用柱子和棚子遮蔽起来的滑台上,一艘船只没经过滑台就径自劈着波浪驶出,这艘船几乎是掠着棚子出来的,显得格外高大,在攸克兴海北方生活的温若明娜根本没见识过这样的船只——北方出没的大多维京式样的长船,虽然坚固灵活,适宜远近航海,但只有单层,技术也很难为外人所道(维京人的船只向来是简易但不简单,只能独有无法外传),不然便是斯拉夫人的简单船只,然而今日的船和它们都不同。
“这便是我的发明,以前在皇都的渔村里我就试作过小型的车轮船,而现在则是大的!”红伞盖下的阿格妮丝踌躇满志,这话也是有意说给新欢来炫耀的。
下面从坞口出来的那艘怪船,船首如传统般翘起,带着两根撞杆,长约六十尺,甲板上构筑了双层的木楼,与其联为一体,这是最为独特的特征,木楼两侧各自竖着杉木盾板,中间密密麻麻凿出射击孔,里面双层各有三十名马尔代特人在操控火矢、弩箭还有手铳火箭,各种射具武器伸出射击孔,呐喊声不绝——更让温若明娜感到诧异的是,这船虽没有船桨,但却行驶如飞,船后划出的波痕浪花宛然激荡,转眼间就抵达了防波堤出入口处,接着灵活无比地转向,冲了出去。
“里面可是有四组车轮,还有旋转舵,并且被挡板遮挡防护着,你当然看不见。”阿格妮丝自得地解释说,而后她觉得安德列夫和萨穆埃尔法都在好奇地看着自己,便觉得不能过分得意忘形,就轻咳两声,转向了这两位,好像方才的话是对他们说的那般。
这边,安德列夫挥手,几名水手举着刚才温若明娜就非常好奇的轻箍铁管,用木柄把握在怀里,对着半空“喷喷喷”几声,射出了彩色的烟雾和火星,带着骇人的巨响。
差点没把温若明娜给吓倒。
这是叫那艘车船射击操演的讯号,于是乎船楼里的马尔代特人都齐声回应起来,一侧的楼板射击孔里“突突突突”射出了各种凌厉的火箭,带着如无数线织般的烟轨,飞出很远才坠入海水当中,激起浓烟弥漫一片。
接着,船首处的一尊飞火铜蛤也怒吼对着正前方的海域里猛射处更加强大的火箭,不断在半空里爆炸。
最后,是船楼顶层的两门带着枢架的“水上轻砲车”,几名马尔代特人操控着它旋转角度,将铁火毬分为左右飞同时抛出去,隔着一百多尺外炸开了,在船舷两边各爆裂出团火焰。
温若明娜都看傻了。
“很成功。”萨穆埃尔法满意地评价说,这轻型车船制造简单,内里使用车轮驱动,不但比船桨更有效率速度更快,并且有护板在外,可以防备敌人使用桡钩和长镰刀破坏。另外甲板上有木楼,并备有契丹火武器,射程和威力比传统的罗马火射具要强大。
“我得提醒的是,这船只能造这么大,也只能用于近海浅海防御战。不然过于沉重高大,到海面上一旦遇到大浪大风,倾覆起来可是非常迅速。还有,不能让它在淤泥和滩涂上作战,所以必须配合轻便的潘非利亚长划桨船,才能发挥最大效用。”阿格妮丝接着很谦虚地表明了“翻车鱼战船”的缺点。(未完待续。)
第80章 新舰队计划
接下来,小翻车鱼很恭谨地向安德列夫和萨穆埃尔法呈交了自己草拟的“塔尔苏斯新内河外海舰队建设计划”,这也让她身后始终如小兽般细心观察的温若明娜更加诧异,看来这个多才多艺天不怕地不怕的“凯撒御墨官”也有世故谨慎的一面。
这是自然,阿格妮丝可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别看她使尽各种伎俩诱骗威逼了温若明娜这个少女奴隶就范,但现在在她眼前的一位是军械司总司长、一位是执掌整个王国船队的总管,怎么得也要慎之又慎才对。
现在整个王国的船队,主要是先前阿马尔菲、威尼斯半卖半送的旧桨帆船共七艘为核心,吨位都不大武装也都稍显薄弱(因为毕竟对方不会把新式战船给你,这些船只在船头船尾各有尊能射弹丸和硝火的大十字弓),再加上海盗温莫哈馈赠来的一些潘非利亚单帆划桨船,及稍加武装的商船队,一支在巴里城,一支在塞琉西亚。在内河也有些船只,绝大部分是运货的小型河船驳船,并没有战斗守御的能力。
所以现在这些驳杂的船队已经无法适应整个王国的需求了,故而高文先前找到小翻车鱼,很亲切地摸摸她的灰发脑袋,“王室决定了,就让你来拟就新的舰队计划,你也不要谦虚,先前你试作的翻车鱼船就载着我和安娜横越了马里马拉海,相当的厉害。”
就这样阿格妮丝才领受任务,从塔尔苏斯一路跑到军港来,就是来观验战船的试作的——不一会儿后,又有两艘新式的潘非利亚船从滑台上跃入水中,它模仿威尼斯的划桨船改制,比旧式要狭长,如同长蜈蚣般,配备三十名桨手和二十名马尔代特水兵,这群马尔代特人从数百年前就服务于帝国舰队,原本是来自黎巴嫩的海之民,特别擅长在甲板上用砍刀、鱼叉、桡钩和弓弩作战,这种蜈蚣船虽然转向不力但速度极其凶猛,船头立着两门铳火箭,特别宜于突袭,船底也十分平滑顺长,还能冲上滩头,恰好能和方才的“翻车鱼”构成互补。
阿格妮丝的“新舰队计划”是:使用船场补充来的奴隶,扩充塞琉西亚的船坞和暗洞,增设三个滑台和大横梁(方便吊起船只维修),而后一年内造出六艘“大翻车鱼”车船,载员定额为一百人,四组车轮驱动,双层木楼共六十名水兵,两根撞杆,一尊飞火铜蛤,两门轻砲车;接下来还有十二艘“小翻车鱼”车船,载员定额为七十人,两组车轮外加六支长桨,单层木楼共三十五名水兵,无撞杆无铜蛤,但有四门轻砲车,也备有契丹雪底舱,可在浅海也可在内河作战巡逻;另外再对旧船进行改造,争取再配备出三十艘潘非利亚“长蜈蚣船”,用于伴随翻车鱼船作战奇袭。
造出来的船只,可在阿塔利亚湾、伊苏斯湾和黎凡特沿海作战,编组为两支舰队,一支由安德列夫统辖驻留在塞琉西亚,护送往来商船队,另外支交给贾尔古巴在贝鲁特担当巡弋任务,并配合温莫哈的海盗们作战。
两位对小翻车鱼的计划都表示认可,接着互相劝勉了几句后,安德列夫就回塞琉西亚的官邸去进行人力分配的细节商议,而萨穆埃尔法则去巡察契丹雪工坊(在其余人迁徙到塔尔苏斯后,他依旧留在此处,因为军械司大部分工坊依旧集中在塞琉西亚和穆特河谷处)。
于是看二位离去后,原本蛰伏的小翻车鱼阿格妮丝立即原形毕露——红伞盖在吵吵嚷嚷声里,登上了刚才试作归来,停泊在码头上的那艘“翻车鱼一号”,在阿格妮丝狐假虎威的严厉要求下,水兵和船员们只得重新回归岗位,“来温若明娜,来见识见识这个世界的新奇。”绯衣的阿格妮丝站在船头,张开双臂,在底舱处许多船员在铃铛的响动下,呐喊着踏着车轮踏板,船只再度劈开波浪,温若明娜的头发在飞动着,她完全不再顾忌拘谨的心态,看着飞速在眼界里“走动”的礁石、起重机、山岭、城堡,看着防波堤灯塔上闪闪发亮的光芒,也和其他三位阿尼少女尽情举高双手大喊大叫起来。
“来,试试这尊铜蛤的威力。”阿格妮丝得寸进尺。
温若明娜最初不敢就范,但挨不住众人的簇拥,当水兵们将十八根大火箭在蛤口处的滑槽里各自插好后,将烧热的铁锥木柄交到了温若明娜的手里。
当这少女点燃了捻在一起的引信后,只看到火花不可阻挡地喷洒出来,带着急速的啸声,吓得她抱着脑袋,和三位少女一起蹲在甲板上,接着轰隆轰隆的震动和声浪,煽得她们裙裾下摆都浮动不宁起来,在少女们半是兴奋半是害怕的尖叫声中,铜蛤射出的大火箭带着夺目的焰火,一发发飞驰到了远处的海水上,炸得波浪、浓烟滚滚。
灰发的阿格妮丝继续大胆地站在铜蛤后,看着旁人的窘迫姿态,仰面叉腰,发出得意而洪亮的笑声
“阿格妮丝这段时间去试作新船,应该比较辛苦,到时候你也不要太吝啬,除去给她应得的犒赏外,再加二百枚金币的津贴。”塔尔苏斯的花园宫殿当中,一座小几立中央,高文愁眉苦脸地和安娜盛装打扮,各站在一边,安娜手里握着金球和权杖,戴着冠冕,高文怀里还捧着只温顺的羊羔,他俩已经站立了大约一个时辰——在对面,一位来自塞萨洛尼基城的画师正在涂抹着画像,关于凯撒和大主保人这对夫妻的肖像淡彩画。
不一会儿,羊羔都不耐烦了,咩咩叫着从高文怀中跃了下来,摇着短尾巴到处乱跑,胖宦官斯达乌拉乔斯急忙带着几位使女满厅堂跑,追逐着那头雪白的小羊羔。
“对不起,对不起。”高文摆着手对那画师抱歉地说到,接着甩着酸麻的胳膊,“小翻车鱼辛苦那是不可能的,我怀疑她现在正搞着什么恶作剧呢。这画还没结束嘛,安娜你必须得保持充足休息才对。”
“我没关系。”安娜很温柔地抬起胳膊,将东西搁在小几上,替丈夫擦着汗珠,“这也是为高原上新顺的臣民们做个表率,鼓励他们多放牧牛、山羊和马驹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