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新一代网红锦鲤
独教授是阳间难觅、阴间难寻的好领导,他大手一挥豪气道:“解怨事务所的员工福利多到不可思议,生日盛宴只是其中的小小一项。”
屠豪的双手围着蛋糕抖啊抖,人肉添加binglingbingling特效:“小姐姐,快吹蜡烛许愿,咱们马上进入下一项惊喜!”
景栗虽然还处在一头雾水的状态,不过还是吹灭了“18岁”的蜡烛,许下27岁的生日愿望——
别无他求,唯有“长命百岁”四字而已。
与此同时,她闻到一股又香又臭的特殊味道,无疑是螺蛳粉,其后的惊喜毫无悬念。
果不其然,屠豪一溜小跑进厨房,端着托盘先来来回回忙乎了三趟,不仅端出三大碗螺蛳粉,还有各式各样的配菜——
“小姐姐,我翻了你的微博和朋友圈,发现你最喜欢藏西南路这家的柳州螺蛳粉,所长和我恰好也是,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他充分展现暖男属性,亲手切了一大块有三朵完整奶油玫瑰花的蛋糕送上。
同样是吃螺蛳粉外卖,土豪和普通人有天壤之别,不止要换碗装盘,还把店里几乎所有的配菜都点了一遍,不仅有酸笋、腐竹和酸豆角,也有牛腩、叉烧和卤肥肠,大大小小的碟子摆满半桌,平平无奇的螺蛳粉莫名有了满汉全席的排场。
独教授圆圆肉肉的脸被生日帽的松紧带勒出了深深的痕迹,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来,所长为你开一杯奶茶,三分糖的芝芝莓莓,你朋友圈里称之为‘解忧良药,开心必备’!”
在CBD壕宅吃螺蛳粉生日宴,景栗做梦都梦不到如此离奇的桥段,她只觉处处都透着不和谐与不合理——
“你们有钱人的习惯…难道不是开香槟庆祝吗?”
屠豪耸肩并摊了摊手:“小姐姐,你认为哪款香槟能和螺蛳粉完美搭配呢?”
不懂洋酒的景栗无法回答他的问题:“我吃螺蛳粉一般配82年的冰可乐。”
独教授大吸两口奶茶,表情略显苦恼:“我也爱肥宅快乐水,不过为了保持身材,不能随心所欲地喝。”
平心而论,他的身材没有任何保持价值,而且其行为极具迷惑性,景栗戳破真相:“奶茶的热量不比可乐低。”
独教授显然不是敢于直面身材的勇士,吉祥物式的笑容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委委屈屈的怨妇脸。
屠豪暗暗踢了踢她的脚,低声耳语道:“小姐姐,为了创建和谐工作氛围,我们事务所有一条铁律——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绝不讲扎心大实话!”
而后他抬高声音,笑嘻嘻地圆场:“小姐姐是在开玩笑而已,所长喝的那款抹茶波波茶不止不会增肥,还有减肥的奇效!”
做戏做全套,他边说还边用眼神疯狂暗示小姐姐。
独教授毕竟是所长,多多少少总得巴结一下,这是职场内不成文的规矩,景栗只得昧着良心附和道——
“那个…从颜色上就能看得出来…所长的奶茶…属于绿色食品…”
独教授堪称史上最好哄骗的领导,一秒变回笑脸,相当享受彩虹屁构建的谎言世界:“没错,有眼光,这四舍五入就相当于吃草!”
景栗嗦了一口粉,仍是熟悉的味道,不过此时的她满脑子都是问号,难免食不知味:“真没想到我的伤好的这么快,能跑能跳能运动,一丁点儿疼痛感都没有。”
独教授说道:“你的躯体还在医院,生日宴结束之后,我们就帮你魂躯合一。”
诧异的景栗被辣椒呛住,咳嗽不止:“那我现在是…是魂魄的状态吗?”
屠豪体贴地拍了拍她的背:“小姐姐,不用担心,一会儿就能…”
景栗一手拿着筷子,另一只手顺势抓住土豪鲜肉的胳膊,重重地捏了捏,完全无法相信所长的话——
“我明明可以摸到一切人和物,不可能是鬼魂!”
独教授解释道:“这一整层都被施过法术,魂魄可以和正常人一样触摸人和物。”
“怎么不早说!”景栗啪地放下筷子,双眼圆瞪,心塞不已,她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奇葩队友的脑回路——
“我既然是鬼魂,你们的投喂方式是不是得改一改?何必把美食端上桌,直接一把火烧给我不就行了吗?”
“身死之后的魂才叫鬼魂,你只是暂时灵魂出窍而已”,独教授纠正她的用词,并大表艳羡——
“你现在是最好的状态,可以尽情品尝美味,但完全不用担心发胖,狂吃不胖,给个神仙都不换!”
“狂吃不胖?…”这可是烧香拜佛都求不来的神buff,景栗将信将疑:“这不科学吧?”
“难道灵魂出窍在你所谓的科学范畴里吗?”独教授为她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冥界阴司的科学比阳间的玄学还要神奇千百倍,你慢慢就会知道了。”
阴间的玄妙,任景栗脑洞再大也捉摸不透,事已至此,倒不如随遇而安,吃饱吃好再论其他。
她连吃两大口蛋糕,层次丰富的厚厚奶油治愈感爆棚,味蕾的极致幸福难以用言语形容。
景栗既爱甜也爱辣,不过出于女演员的自律精神,这两种口味她都不能贪食,吃甜太多会长胖,吃辣太多会长痘,美食与美貌总难兼得。
既然回到现代,吃饭的标配就是手机,魂穿的这些日子里,她最想念的就是手机君——
“对了,你们先把手机还给我吧。”
屠豪从口袋里掏出最新款的紫色iPhone12:“小姐姐,你以前的手机太卡了,这是事务所的福利新手机。”
景栗如听天方夜谭:“我入职连一个月都不到,你们阴间机构的福利也太好了吧!”
独教授送给土豪鲜肉一个油腻飞吻,嘚瑟道:“屠豪是冥界阴司的金主之一,咱们事务所的福利水平是所有部门里最高的。”
金钱才是硬道理,阴阳两界皆是如此。
屠豪简述情况:“我以经纪人的身份在你的微信朋友圈和微博里对病情做出了说明,并且替你回复了所有的信息。
由于冥界阴司有保密规定,所以在你的亲戚朋友面前,只能把解怨事务所说成是娱乐文化公司。
你的父母来过一趟,知道你的住院和护理费用会由经纪公司承担之后就放心了,他们因为工作关系已经回了老家。
另外,发微信和打电话问候你的朋友不少,其中有一位叫唐糖的老同学最够意思,在电话里追问了我半个多小时有关经纪公司的情况,我费了半天劲才圆了谎,她还微信转账了5000块钱,托我给你买营养品,还说如果她不是正在坐月子,肯定会赶来照顾你的。”
景栗没有签经纪公司,这些事她早已离婚的父母根本不关心,只有最好的闺蜜唐糖清楚。
独教授见她的情绪有些低落,便说道:“其实,冥界阴司的工作人员家庭背景都大同小异,要么没有亲人,要么和亲人是陌路人,不过没有关系,我们同事之间可以报团取暖。”
屠豪点了点头:“没错,我从小就被家人扔到国外,虽然有花不完的钱,但是从来没有感受过亲情。”
而景栗属于爱和钱都没有的类型,比土豪鲜肉悲催十倍。
屠豪继续说道:“律师已经和剧组达成了赔偿协议,三百万的赔偿金明天到账。”
“三百万,这么多吗?我…我到底摔得有多严重,该不会残疾了吧?”
景栗不是第一天混娱乐圈,她很清楚十八线龙套和替身都属于标标准准的弱势群体,因公受伤后所能获得的赔偿非常少,大部分远远低于流量演员一集的片酬,三百万简直是天文数字。
“尽管放心,不至于到残疾的地步,只是因为多处骨折,所以恢复期比较长”,屠豪边嗦螺蛳粉边把电子版和解书转发给她——
“你之所以遭遇威亚事故,是因为剧组违规使用已经报废的威亚绳,所以剧方应负百分之百的责任,如果闹到法庭,对方必定败诉。
所以,剧方不得不同意我方律师所提出的所有条件,不仅有300万的赔偿金,他们还需要按照三甲医院普通病房的标准赔付医疗费和护理费,直到你康复为止。”
景栗很清楚,剧方不是慈善家,律师一定在其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你请的律师太厉害了,价钱不便宜吧?”
屠豪摇了摇右手食指,镶了钻的骷髅头戒指闪闪显壕光:“法律诉讼费也属于福利项目,事务所全包。”
景栗的锦鲤运势正式开启,从一个一清二白的十八线龙套,摇身变为坐拥300万巨款的重生小富婆。
一夜暴富的梦想终成真,可转变她一时之间很难以适应。
“你就像是满天撒钱的散财童子…”她快要被一项又一项的福利惊喜砸晕,她快速翻看手机中的信息,当打开微博时,差点惊掉眼珠——
“我的微博怎么…怎么突然之间这么火!?”
身为十八线龙套,她的微博原本是北极圈一般的凉凉,粉丝不多,评论和转发少之又少。
但是,奇迹发生了,置顶的病情进展动态热度高到不可思议,评论和转发的数量即将破千万,而且还关联了一个在热搜排行榜中名列第一的活动——
“‘转发锦鲤,助力好运’…这是什么意思…我的人设和杨超越颠倒了吗?”景栗点开链接,念出微博名——
“JYT文化娱乐有限公司…JYT…这难道是屠豪新开的那家公司吗?”
“没错,咱俩八字互旺,你和公司已经共同登上了大红大紫的巅峰!”屠豪激动之中张开双臂,背后的东方明珠塔恰好在此时亮起了炫目的灯光——
“小姐姐你已经成为新一代网红锦鲤,数以千万计的网友正在翘首期盼你苏醒并康复的好消息!”
他对于自己的中文水平不大自信,话音刚落又向独教授讨教:“翘首期盼这个成语用的对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用酷帅的姿势打了一个响指,餐桌旁侧即刻出现投影画面,中心处有一群游来游去的锦鲤,上方有一排黑色行书大字——
“锦鲤巅峰企划案”。
“等会儿!”景栗顾不上看内容,她首先疑惑的是设备,左右转头仰望挑高至少五米的屋顶,诧异问道:“这是…是PPT吗?”
眼前神奇的一幕,效果与投影PPT颇为相似,可是这里既没有幕布,也没有悬挂投影机,实在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高科技设备,她不禁在心中暗想——
“土豪世界的黑科技水平,难道已经完全突破穷人想象力的天花板了吗?”
屠豪用阳间的思维做类比:“这是一种法术,你可以理解为阴间AI版PPT,无须通过电脑操作,完全由意念控制。”
景栗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跟上了土豪鲜肉的清奇思路:“AI?…人工智能的AI吗?”
“bingo!正是ArtificialIntelligence!”屠豪一本正经地理了理仪容,起身走到PPT前——
“接下来请欣赏,业内顶尖团队专为你量身定制的锦鲤版大红大紫专属企划!”
47.事务所的财政危机
屠豪显然不是一位事必躬亲的劳模型老板,对于企划案的细节并不太熟悉,基本是在磕磕巴巴地读PPT。
“我大概理解你的意思了…”景栗打断他艰难的介绍,发挥主观能动性,自我总结道——
“捧红我的计划分三步,第一是卖惨,把我包装成一位有实力、有努力、但没运气的倒霉演员,在微博上积极造势,吸引大家转发锦鲤为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我祈福。
第二是卖货,利用我的人气开直播,卖各式各样的锦鲤周边,为了不引起大众的反感,还要把卖货和慈善结合到一起,营销手段堪称一绝。
第三是卖脸,让我靠着前两步积攒的名气去参加各类综艺节目,疯狂刷脸维持热度,我的理解正确吗?”
“小姐姐真聪明!”屠豪先伸出大拇指吹捧,而后纠正道——
“只有两点不大准确:首先,人设无须包装,你的确实力与努力兼备,没能走红不过是因为欠缺了一点点运气;其次,把卖货和慈善相结合,确实是想要赢得舆论的好评,不过更重要的是,我拥有一颗真挚的善心,每年都会给慈善机构捐不少钱。”
景栗做梦都想红,但眼下这条网红锦鲤之路和她的人生规划完全不符合,不禁面露难色——
“你的造势计划确实很成功,利用名气卖货和上综艺我也能理解,毕竟生意人追求的是经济利益,可是走红之后不该把时间都浪费在综艺节目上,我毕竟是一个科班出身的专业演员,主业应该是拍电视剧和电影。”
屠豪讲出自己的看法:“我已经打听过了,现在的综艺都有剧本,人设全靠演,录制周期短,拍摄很轻松,片酬收入高,所以才会有越来越多的演员放弃拍戏,专注上综艺刷脸拼热度,相信我,这条路更好走。”
景栗的职业理想相当坚定,毫不犹豫地拒绝:“但我真正想当的,是一个真正的演员,一个纯粹的演员,一个靠实力说话的演员!”
独教授一针见血地评价:“难怪你红不了,如今的娱乐圈,跟着大势一起浮躁的人才更有机会大红大紫。”
“魂穿的事实已经证明,小姐姐是毋庸置疑的影后级人才,实力派的路线不好走,可是一旦成功,就能把流量明星甩在十八条街之后!”屠豪思索片刻,改了主意——
“我决定,重新为小姐姐规划成名之路,咱们走最高端、最大气、最上档次的实力派影后路线!”
景栗第一次见到如此善解人意的资本家:“像你这么好说话的老板,打着灯笼都难找,改天我送你一面锦旗,上写五个大字‘中国好老板’…不对不对,应该改成‘阴阳两界好老板’!”
屠豪痞痞一笑:“别忘了,你也是JYT娱乐公司的股东。”
屠豪翻到下一页PPT:“这是以你为原型设计的锦鲤卡通形象,我打算推出祈福盲盒手办系列,请锦鲤本尊给点意见。”
“憨态可掬,圆润喜庆,可可爱爱”,景栗并非客套恭维,这些卡通锦鲤一看便知是用心设计的,呆萌惹人爱,走过路过都想买一个,同时她相当佩服土豪鲜肉的经商头脑——
“你设计的周边系列真全面,连手办和盲盒都有。”
屠豪再次翻页进行展示:“目前正在筹划的锦鲤周边共有十五种,欢迎多多提宝贵建议!”
“原来我穿的衣服和拖鞋就是这个系列的…”景栗眼前一亮,而后脑中出现一个重要问题,双手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胸口——
“谁…谁给我换的衣服?”
“你现在是魂魄的状态,我们用法术就可以为你一秒变装”,独教授酷似送灰姑娘晚礼服的仙女——
“你喜欢什么风格的服装,我现在就能让你锦鲤变凤凰!”
“不如我们直接进入下一个惊喜环节,庆功颁奖礼!”屠豪兴奋提议,并道:“小姐姐,我送你一身晚礼服!”
说着他潇洒地打了一个响指,景栗眨了眨眼的工夫,就发现自己的装束已经改变,从锦鲤中式旗袍装,变为长款吊带连衣裙,黑色的酷飒皮质与白色的柔美蕾丝相间,两种截然不同的材质在强烈的冲突之中实现了别具一格的和谐美感。
屠豪见她愣在原地,还以为是不满意,于是道:“不喜欢的话就换一身!”
他再次打响指,景栗的服饰立刻又发生了改变,黑缎拼纱的裤装礼服,上有一朵朵精致耀目的立体刺绣野玫瑰。
这两身衣服景栗都觉得很眼熟,她前不久刚刚在杂志上看到过,讶异问道:“这是…是AlexanderMcQueen的最新款吗?”
屠豪点了点头:“没错,我觉得这种柔中有刚、又A又飒的风格很适合你,如果还不中意的话,那咱就继续换,Chanel、ChristianDior、Valentino、GiogrioArmani、Marchesa、ElieSaab、ZuhairMurad…”
景栗摆了摆手,打断他的报菜名式大牌秀:“大哥你…你以前是不是做过服装设计师或者造型师?”
以她的经验,很大一部分直男对时尚品牌的敏感度几乎为零,而鲜肉土豪却能张嘴就来,而且滔滔不绝,她只觉自己乱入了纸醉金迷的《小时代》片场。
屠豪耸了耸肩,自揭老底:“我大学时换过八个专业,其中就有服装设计,只不过我这个人极度缺乏毅力和耐心,一个毕业证都没拿到。”
“你们有钱人真能造!”景栗在心里暗戳戳地吐槽一句,迟疑片刻后说道——
“你的眼光不错,这两身礼服都很漂亮,我也喜欢AlexanderMcQueen…除了…骷髅头配饰…”
“天大地大,寿星最大,今天整个宇宙都围着小姐姐转!”屠豪虽然是嘻哈酷范儿打扮,但却是实打实的暖男,二话不说就把骷髅头项链和戒指摘了下来——
“稍等一下,我去取你的惊喜奖杯。”
景栗瞥了瞥被扔到窗边沙发上的骷髅头配饰,一段郁闷心塞的回忆袭上心头。
她对AlexanderMcQueen的骷髅头经典系列有强烈的心理阴影,根源在于渣渣前男友。
十八线龙套的收入少的可怜,景栗不得不发扬艰苦朴素的优良传统,虽然混迹于浮华娱乐圈,可是从没有为自己买过一件奢侈品,唯有几次脑子发大水,斥巨资送了前男友三件AlexanderMcQueen的骷髅头单品——围巾、戒指和项链。
往事不堪回首,直教人悔恨泪流。
景栗曾经买的是普通入门款,而屠豪人如其名,是真正的土豪,因为他的戒指是镶钻定制款,手晃来摆去搞花式动作的时候,骷髅头上壕光闪闪的钻石王冠几乎亮瞎了景栗的眼。
之前她在店里碰巧看到过土豪鲜肉的戒指,价签牌上有长长的一串零,像她这样买普通款都得省吃俭用的穷演员,压根儿没有勇气去细数零的个数。
回想人生的前26年,她简直就是一条在挫折与波折的苦海里不断挣扎的可怜小锦鲤,还好如今否极泰来,往日无用武之地的演技特长,竟为她打开了冥界阴司的大门。
她在稀里糊涂中完成了第一项任务,返回阳间便轻轻松松地“名利双收”,再多工作一段时间,说不定真能实现锦鲤跃龙门,登上人生巅峰的梦想。
屠豪捧来了一个快递盒,从里面拿出两尊奥斯卡同款小金人。
他露出标准的八颗大白牙式官方笑容,为锦鲤同事颁发“治渣达人”大奖,这是之前在执行任务时,他和独教授口头答应过的奖项。
紧接着,解怨事务所重量级压轴“巨星”独教授摆出电影中黑帮大佬的霸气姿态,特意绕着大大的餐桌走了一圈,架势有如伴随着《叱咤风云》BGM在走红毯的影帝,过完戏瘾之后,才将“魂穿最佳女主角”的奖杯送到锦鲤的手里。
做戏做全套,屠豪还殷勤地送上了一大束花,向日葵配香槟玫瑰、乒乓菊和尤加利叶,令人一看便心情灿烂。
解怨事务所的氛围与众不同,不像是职场,更像是喜剧真人秀拍摄片场,景栗不知道自己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参加真正的颁奖礼,既然眼前有“舞台”,那她也就顺势配合着演一把。
她身着大牌华服,左右手各拿一奖杯,臂弯里捧着花,像极了收获满满的实力派影后,她深呼吸起范儿,露出七分惊喜三分矜持的表情,准备按照既定套路,先讲一通感谢这个和那个的官方客套话。
正在这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景栗一头雾水,眼前两位同事的表情更令她摸不着头脑。
独教授和屠豪刹那石化,如闻丧钟,脸色煞白,警报声一停,他俩立刻开始尖叫,忙不迭地踏上平衡车,身后似有黑白无常催命一般,用最快的速度冲出了餐厅。
“出什么事了,你俩干嘛去呀?”
仅有的两名观众莫名其妙离场,景栗的“影后戏”根本没有再演下去的必要,她把奖杯和花全都抛开,追上前去。
冥界的法术实在是神奇,屠豪不止为她换了装,还改变了她的发型和鞋子,景栗脚上的不再是拖鞋,而是JimmyChoo银色亮片高跟鞋,大概有八厘米高,这极大地影响到了她跑步的速度。
由于房间面积实在太大,她追到事务所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还没回过神,独教授就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哭腔哀号道——
“锦鲤女侠,救命啊!”
屠豪抓住了她的另外一只手,露出同款哀求哭丧表情:“小姐姐,事务所陷入了非常严重的财务危机,如果不能尽快完成下一项任务,我们都会被总部强行送往黄泉路啊~啊~啊~!”
剧情反转太快,景栗如听天方夜谭,金主屠豪在魔都CBD中心区拥有一栋楼,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缺钱,她以为这二人又在搞笑演戏,便以冷笑话回应——
“事务所为什么会出现财务危机,难道是二位的发胶损耗量太大了吗?”
她的话不是没有根据,眼前的两位队友堪称背头CP,独教授是油光水滑的传统式背头,而土豪鲜肉是时尚偶像风背头,他俩的发型如果一辈子不变,足够养活一个发胶厂。
48.新任务即将开启
独教授和屠豪的情绪崩溃,直接抱头痛哭了起来。
不过,他们二人的演技终究有限,哭属于干打雷不下雨的干嚎,明显是在博取同情。
景栗实在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你们坐拥魔都一栋楼,从头到脚全都是顶级奢侈品,怎么可能会穷呢?”
“为阴间的机构工作,目的不是赚钱,而是赚命,我们所说的财务危机,不是金钱上的穷,而是寿命上的穷”,屠豪解释详情——
“我本人是土豪本壕,房间之中你目光所及的一切,全部都是我撒钱买来的,但钱不是万能的,买得来天价奢侈品,却买不来无价的生命。
依照冥界阴司总部的规定,KPI考核不达标的部门,所有工作人员都会受到扣除寿命值的惩罚…而我们部门不幸…不幸就是本年度KPI考核的倒数第一…呜…呜…呜…”
土豪鲜肉的哭戏梨花不带雨,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也没能掉下眼泪。
“阴间真有KPI!”景栗在执行任务时听说过这件事,原本将信将疑,现在看来是事实无疑,不过她脑中的问号更多了——
“你们之前明明说过,解怨事务所是万年老二,排名怎么会突然掉到最后一名?”
“我们的业绩确实是第二,不过是…”性命攸关的时候,最高领导独教授顾不得丢脸,如实交底——
“是倒数第二…万年垫底的科研事务所突然搞出一项新发明,咱们就直接掉到倒数第一了…”
“那…那得扣多少年的命?”景栗刚做了几天好运锦鲤,就被残忍的老天爷一巴掌拍回了倒霉体质——
“我才刚刚加入部门,按时间来算一个月实习期还不到,该不会也要减寿命吧?”
“顺利完成第一项解怨任务之后,你就已经是事务所的正式员工了…”独教授告诉她这个相当不幸的消息——
“只能说…你死的时间点相当不凑巧,恰好赶上了考核季。”
倒霉体质就是如此,生不逢时,死不凑巧。
景栗简直欲哭无泪:“那…那我要被扣减多少年的寿命?”
屠豪讲出规定:“KPI排名垫底的事务所,所长扣二十年阳寿,员工扣十五年阳寿。”
“十五年?!”景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辛辛苦苦才挣来十三年寿命,眨眼间就没有了,还倒欠你们两年的命,这也太离谱了吧!”
没有最惨,只有更惨,独教授说道:“总部给了回复,因为你擅自改动鸿雁的命数,所以被罚扣一年阳寿,也就是说你在上一项任务中只得到十二年的寿命,倒欠冥界阴司三年的阳寿,正常来说需要从你下辈子的命数之中扣除,不过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总部可能会酌情减免罚扣。”
景栗只觉不可理喻,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冒:“你们这简直是不讲理的霸王条款,当初招我进解怨事务所的时候,根本没有经过我本人的同意,凭什么让我白白忙活一场,到头来还得扣下辈子的命?”
“生死是命数,完全由冥界阴司决定,不需要经过本人同意,阳间的劳动法在阴间并不适用。”独教授同样心怀万般无奈,悲叹一句——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屠豪打响指再次开启阴间PPT:“这是总部下发的阳寿簿账本,请看本部门当前账本中的最后一页。”
景栗有轻度近视,身子向前探了探,眯起眼睛才看清表格的全部数字,加粗的一行为剩余生命值,独教授此栏显的数字是12,而屠豪则是50。
鲜肉屠豪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我应该只剩下6年的寿命,怎么一下子就涨成了50,难不成总部的系统出错了吗?”
“你把楼下的三层无偿租给了六个事务所,上个月多个部门联名上报,以你有特殊贡献为由,请求上级延长你的寿命,看样子总部已经批准了。”独教授拍了拍他的肩,神态伤感,语重心长道——
“如果我真的不在了,你就是下一任所长,请你务必要吸取我的失败教训、继承我的伟大遗志,将解怨事务所打造成为冥界阴司业绩最强的部门,把收购事务所的那帮混蛋狠狠踩在脚下!”
不管在阴间还是阳间,金钱才是硬道理,这一点在土豪鲜肉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屠豪恋恋不舍地与独教授相拥:“我可担不起领导的重任,总部肯定会空降一位大人物来做新任所长,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是一个爱说教的老古板,在那样的人手下工作,简直生不如死!”
“别嚎了,先谈正事行不行!”景栗打断眼前磨磨唧唧的悲情戏码,她可不想刚登上人生巅峰,就摔到粉身碎骨——
“赶紧开始下一项任务,积攒更多的寿命行不行?”
“当然行!”屠豪所演的苦肉计,就是为了激发出景栗破釜沉舟的斗志,他的情绪一秒转变,开始介绍新项目——
“有个和上一任务同时代的项目,怨灵苦主是枢密院中负责抓捕辽国和西夏暗探的秘使。”
“侯门深深深几许”是宅斗型魂穿,故事的背景之中出现过暗探,只是景栗所扮演的贵妇金莲并没有与之面对面的机会,她没有想到伏笔竟然埋在了这里,在接下来的任务之中,她终于有机会和暗探过一过招了。
“不行不行!”独教授否决土豪鲜肉的提议:“那项任务的难度太高,需要进行专业的背景知识培训,贸然魂穿风险太大…”
他边说边在资料柜中迅速翻查项目资料,很快便有了主意,拿起写有《民国版福尔摩斯》的文件夹,拍板决定——
“这项任务正好能用到科研事务所的新发明,而且寿命奖励非常高,只要主副线项目全部顺利完成,我们就能重新夺回倒数第二的宝座,不用被扣减寿命了!”
“民国…不错,至少是有电的…但是…”景栗不禁犹豫:“这任务听着似乎需要破案,可是我不会。”
屠豪胸有成竹:“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咱们是组团魂穿模式,而且拥有最尖端的技术和设备,破民国时期的大案完全是小意思啦!”
他在结尾处刻意改成港台腔,像极了盲目自信的古惑仔。
独教授对土豪鲜肉的措辞相当不满:“只有你是臭皮匠,我和你不是同类,这句俗语用的不合适!”
“敢问二位对于案件侦破有研究吗?”景栗说的是问句,不过直觉告诉她,两位奇葩队友百分之九十九不会破案。
独教授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自我圆场:“对于破案这类专业性极强的解怨任务,我们事务所可以外聘专家进行协助,这方面你完全不用担心。”
土豪附和道:“对对对,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我立刻聘请十位顶级刑侦专家协助此项魂穿任务!”
独教授一挥手,挂在墙上的空白卷轴上便出现了任务,其内容相当简练,题头是一行楷书大字——“民国版福尔摩斯”。
此次的主线任务仅有一项——“破获白玫瑰连环杀人案,将所有凶手绳之以法。”
副线任务更为简明——获得“女神探”称号。
独教授简述项目概况:“这回的怨灵苦主是巡捕房里的一位菜鸟女探员,具备超级大脑,过目不忘,人设特别带感,唯一的难度就在于时间,必须要在八天之内完成这项任务,不然咱俩就得手拉手去喝孟婆汤。”
“等会儿…”景栗越听越不对:“八天从菜鸟变神探?无脑爽剧都不敢这么拍吧!”
独教授对她有满满的信心:“上一个任务里,你能凭一己之力借势扳倒乌家和吕家两大家族,区区女神探称号怎么可能难得倒你呢?”
景栗还有一事不解:“我的任务成功之后,所长可以获得多少年的寿命?”
独教授说道:“我作为所长,增寿的年限与解怨使者相同,屠豪是普通后勤员工,寿命的增加是使者的一半。”
“难道…”景栗又看了看PPT上的数字,发现一件大事:“在我执行完第一项任务之前,所长的剩余寿命是零吗?”
“对…”独教授郁闷叹气:“这些年解怨使者换了一批又一批,绝大部分都不适合这一岗位,任务一旦失败,我就得负连带责任,被总部扣减寿命,一来二去,所有的阳寿都被扣光了。”
屠豪可怜巴巴地央求:“一般来说,每项任务结束之后会有大约一周的休息时间,但这次的情况实在特殊,小姐姐你是我们部门振兴的唯一希望,立刻进入下一项任务吧,好不好?”
天上果然没有白掉的馅饼,解怨事务所之所以提供各式各样的丰厚福利,原来是因为财务危机已经严重到即将全军覆没的地步了。
景栗别无选择,抬手苦恼扶脑门:“我还不想死,除了继续执行任务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你是事务所的大救星!”独教授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大拥抱,而后奔向电脑:“我立刻向总部递交新项目申请书!”
屠豪放下心来,其后清脆拍掌:“走完流程估计得半个小时,趁着这段时间,我们好好搞一搞副业吧!”
景栗觉得土豪鲜肉完全本末倒置:“哪还有工夫管副业,现在不得抓紧时间看新任务的资料吗?”
“总部只要一批准项目,我们就会用法术的形式把所有的相关信息都灌输到你的脑子里,这一点完全不需要担心”,屠豪显然更关心JYT影视公司这项副业——
“小姐姐,我抓紧时间给你录一段视频,剪辑好之后就传上网,告诉大家你已经恢复了意识,正在准备进行下一步的治疗。
‘锦鲤重生’的新闻百分百能再上一轮热搜,在你执行新任务期间,我就可以安排主播借你的名气直播卖货了!”
景栗无法理解土豪的清奇脑回路:“大兄dei,你又不缺钱,为什么非要往钱里钻呢?”
屠豪心怀豪情壮志:“我努力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证明个人实力,要让所有曾经鄙视过我的人都知道,小爷不是废物富三代!”
景栗不由得啧啧啧三声:“恕我眼拙,真没看出来,你的思想境界居然能与珠穆朗玛峰比高!”
49.民国版福尔摩斯
景栗在屠豪的“业余”指导之下,拍摄了一段短小精悍的“锦鲤报平安”视频。
人活一世,全靠演技,她半躺在背景为白色的沙发上,伪装出大病初醒且身体尤瘫的虚弱模样,有气无力但感恩满满地感谢为她转发锦鲤祈福的广大微博热心群众。
尽管这是她躯体的状态,可是此刻的景栗毕竟是无病无痛的魂魄,她总有一种在欺诈的深深心虚感,迟迟无法进入状态。
屠豪很有做导演的天赋,不厌其烦地开导并引导着她,反复强调这是营销手段,不是诈骗手段,几乎所有明星都要立人设,她的人设就是大难不死的好运锦鲤。
土豪鲜肉本着“伪艺术工作者”的严谨态度,再三表明态度,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一定会让景栗的魂魄重回病躯,拍一段真正的劫后余生Vlog,让网友们相信奇迹真的存在。
但是,对于景栗而言,这阴间奇迹的体验感一点都不美好。
半个小时之后,连自己重伤的躯体都没来得及看一眼的景栗,就被队友送入了“小黑屋”。
办公室北边有一扇银行金库同款防盗门,景栗起初就觉得有点突兀,不过没有多问,想着或许是土豪在里面藏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她打听过多难免有探问隐私的嫌疑。
此时她才清楚,原来门的另一侧居然是魂穿中转站,大约十平米的房间内,摆着一个大大的皮质古董椅和一个小巧精致的中式圆形茶几,颜色似乎是棕色,不过深浅看不太出来,因为屋里没有主灯,只是四角亮着地灯,光线相当微弱。
景栗的心里不由得发毛,总感觉这地方透着一股阴森恐怖的感觉。
不过话又说回来,毕竟是阴间的中转站,肯定不可能阳光灿烂,这和吸血鬼总宅在蝙蝠纷飞的神秘古堡里是一个道理。
临别之前,独教授握住她的手,不厌其烦地再次提醒,带着三分托付性命的哭腔道:“你的手里不仅握着自己的命,还攥着所长的命,务必要在八天之内完成任务!”
屠豪拉起她的另一只手,寄予全部希望:“锦鲤小姐姐,拜托了,只要这项任务完成,你个人的各项福利待遇,都将在现有水平之上翻一番,我们等着你凯旋归来的好消息!”
“我…我尽力吧…”景栗只觉压力山大:“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享受福利…”
独教授为她鼓劲助威:“不要讲不吉利的丧气话,跟着我一起喊,加油加油加油,必胜必胜必胜!”
屠豪和所长堪称搞氛围CP,他极其配合地振臂高呼:“加油加油加油,必胜必胜必胜,锦鲤小姐姐威武!”
“加油…必胜…”景栗不好过于不合群,很没底气地敷衍了两句。
随后,屠豪从茶几下的小柜子里拿出一瓶水,拧开盖子后递给她:“小姐姐,这是助眠水,喝过之后你坐在沙发上即可入眠魂穿。”
景栗接过那大概装有200毫升透明液体的玻璃瓶,不禁迟疑:“那个…你们不会是想把我迷魂…然后拐卖我吧?”
她没有被迫害妄想症,不过世道这么乱,社会新闻之中总有各种被拐骗和被坑害的女性,她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独教授一语直扎她的心:“不用担心,你已经超过被拐卖的年龄上限了。”
这话的确没错,拐卖界也是有年龄歧视的,年纪越大越安全。
更何况现在的景栗躯体瘫在病床上,灵魂离体出窍,料想没人会骗这样的她。
她将瓶中水一饮而尽,许是第一次喝的缘故,还不大适应强劲的药效,直接瘫倒在了沙发上,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独教授的嘱咐——
“这次的沟通媒介,是李福尔家传的古董金怀表,用法和玉镯一样,你在新的世界恢复意识之后,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和我们联系,切记,任务期限只有八天!”
“表…表…”景栗晕晕乎乎,信息接收能力明显下降,脑中只有这一个字在徘徊。
沉睡初时,怨灵苦主的信息还未灌输入她的脑中,景栗的思绪在无聊之中开始乱飘,由“表”这个关键字,她莫名联想到了土豪鲜肉左手手腕上的所戴的表。
屠豪指导她拍视频的时候,双手摆来摆去,壕表甚是显眼,是JAEGER-LECOULTRE的大师系列陀飞轮月相机械款限量版,玫瑰金表壳,鳄鱼皮表带,表框和时点标镶钻。
世事无巧不成书,景栗所了解的壕表仅有这一款。
她曾在一部现代偶像剧里扮演过手表店店员的龙套角色,任务就是给男女主角介绍土豪鲜肉的同款名表,台词倒是不短,只是特写镜头少,重中之重是强调价格——80万。
作为一个穷在起跑线上的凡人,百万名表她只听过没见过,眼前的这一块表已经是景栗眼界的极限了。
当时她就在心里琢磨,什么等级的富豪才能带得起这样的名表,而今答案揭晓,是沉迷手办和螺蛳粉的神奇鲜肉土豪。
拍戏的时候,专卖店的店长就在边上眼睛眨都不眨地紧紧盯着她,生怕壕表有分毫闪失。
这也情有可原,毕竟那块表的身价比十个十八线龙套的身价都高,号称“无价”的生命很多时候都比不过一件奢侈品,想想真是讽刺。
更为讽刺的是,她作为只出场一次的龙套,兢兢业业地把台词背的滚瓜烂熟,却还是NG了,因为剧中的男女主角压根儿就不讲词,他们之间的对话是——
“1,123,123456789!”
“AB,ABCDE,ABCDEFG。”
那时的景栗刚出道不久,听说过一些流量明星不敬业的传闻,可是没想到竟然夸张到这种地步,连不到十五个字的台词都糊弄。
被震惊的她呆呆地怔住,没能及时在鸟语台词后面接上人话,被导演骂的狗血淋头,同时还得承受男女主那理直气壮的嫌弃白眼。
励志鸡汤里有一句话,你的努力终有一日会获得回报,但现实却往往与此相反。
景栗勤勤恳恳打拼多年都没能演一次像样的配角,而那位数字女演员却常火不衰,隔三差五就上热搜,广告代言接到手软,虽然所演的戏一部接着一部的扑街,可还有不少剧组抢着请自带流量的她做女主。
正当锦鲤想要感慨天道不公时,怨灵苦主的背景信息开始进入她的脑海。
此次苦主的名字叫李福尔,有过目不忘的超强大脑,以专业课第一的成绩从警校毕业,成为上海法租界巡捕房的首位重案组外勤女探员。
简介听来很酷炫,景栗脑中不由得浮现出英姿飒爽的民国女神探形象,罪恶克星,正义使者,她做梦都想演这样带感的帅气角色。
然而,反转来得猝不及防,随着细节的一步步补充,她发现李福尔这个人物其实并不是乘风破浪的飒姐,而是委委屈屈的菜鸟。
李福尔的文化课成绩虽然名列前茅,可是体能成绩却不占优势,跑步、格斗、射击样样都是刚过及格线,她的条件本身不符合重案组的标准,之所以能成为外勤探员,是因为那时的上海正处在新思想与新观念井喷式发展的年代,各大机关为了避免舆论压力,不得不顺应时势,践行男女平等的招聘标准,巡捕房重案组也需要女性来“点缀”。
简而言之,李福尔在重案组的地位就相当于花瓶,完全无足轻重,做的是纯后勤工作,主要负责查找资料和撰写报告,兼职端茶送水和跑腿打杂,连现场搜证都很少有机会参加。
即便在现代,职场女性都难免遭受歧视,更何况是民国时期。
老天爷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赐予一项过人的天赋,就会附赠至少两项倒霉的设定。
李福尔记忆力非凡,但体能极差,更悲催的是,她的两手掌纹均为断掌,依照封建命理学理论,这代表命格极硬,是不详之兆。
俗语有云,男儿断掌千斤两,女子断掌过房养,即男人断掌,大富大贵,女人断掌,专克至亲。
算命之说多半没有科学依据,但好巧不巧,李福尔出生之时,她的母亲就因为难产大出血而身亡,其后的五年内,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都相继去世,在她十四岁生日的那一天,做警探的父亲也在执行公务时意外受伤身亡,这些“血淋淋的事实”,成为了迷信言论的强有力证据。
在那个年代,像李福尔这样“克亲克夫”的女人多半嫁不出去,不过老天爷的安排有时特别奇妙,她的父亲在临终之前为她顺利定了一门亲事,对方名为林摩斯,是天煞孤星之命,克亲克妻,两任未婚妻都死于非命,是名副其实的少女杀手。
据算命大师的“高深”理论,李福尔和林摩斯是百年难遇的命硬CP组合,他俩的命格硬碰硬,谁都克不死谁,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景栗从来不相信没有科学依据的歪理邪说,只把有关命理的事当做玄幻故事听,她已经明白这个故事为何会叫民国版福尔摩斯了,合着就是把男女主角的名字拼在了一起。
李福尔和林摩斯,听这名儿就很般配,资料里并没有关于他们二人感情的信息,景栗只能依靠线索推断,得出的结论是——
命硬CP是玻璃渣里不一定有蜜糖的伪CP。
二人订婚的那一年,刚刚大学毕业的林摩斯前往英国留学,三年后回国进入巡捕房,凭借出色的办案能力,以火箭般的速度升任为重案二组负责人。
而李福尔却在重案一组工作,或许是二人故意避嫌,毕竟办公室恋情有可能影响工作,但这两人订婚已经七年多了,双方都属于标标准准的民国大龄青年,却还没有结婚的打算,实在是不大正常。
更为重要的是,李福尔是因孤身调查白玫瑰连环杀人案而身亡,从正常逻辑来看,放着一位探长男友不组队,反而独自犯险追凶,着实不合常理。
李福尔冒险的理由,原因是她怀疑白玫瑰连环杀人案和父亲当年的死有关,在即将发现真相的前一刻,有人在她背后开了黑枪,她因此而一命呜呼。
景栗魂穿回到的时刻,是李福尔丧命前的一个月。
50.解除婚约的危机
景栗睁开双眼,只觉头晕晕乎乎地疼,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好半天之后,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她正式魂穿,成为了李福尔。
住院的原因,讲出来多多少少有点丢人——李福尔在卷宗室查资料的时候,被厚厚的案宗砸中脑袋,因脑震荡而昏厥了大半天。
这剧情一点都不偶像剧,按照正常套路,在千钧一发之时,都有男主角英雄救美,然后来段书架前的亲亲热热小暧昧,然而,现实和剧集相差十万八千里,浪漫都是别人的,怨灵苦主李福尔啥啥都没有。
景栗习惯性地摸玉镯,却发现两个手腕都空空如也,她这才想起,不同的故事有不同的沟通设备,这次不是镯子,而是表。
助眠剂的劲儿比二锅头还要猛,她没有太听清楚独教授所说的最后一句话,顺手抓起床头柜上的警服外套,把各个口袋都摸了个遍,本以为是手表,但最后只从胸前的兜里找到一块金色的古董怀表,外壳有精致的蝶恋花镂空雕刻。
景栗笨拙地扣了几扣才打开表盖,发现是下午两点半,她试着敲击了三下,想与队友尽快取得联系。
独教授的声音即刻响起,喂喂喂了三声之后,直入主题,催促道:“美女锦鲤,不要耽误时间了,赶紧出院忙案子吧!”
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更何况所长独教授是在魔都CBD壕宅里吃香喝辣的得意角色,哪里舍得死,如果技术条件允许,他恨不能也穿越过来辅助任务。
如今的景栗也算是小小富婆一枚,当然要竭尽全力活下去,她把怀表挂在脖子上,边穿衣服边问道:“接下来我该做些什么?”
话音刚落,病房门就被推开了,一位身材高大的黑风衣男子走入,外形俊朗,但冰冷的神情中带着几分阴郁。
弹框功能开启,原来这位就是此故事的男主角林摩斯,他虽然是李福尔的未婚夫,不过态度并无半分温存,连病床都不靠近,只是冷漠地问一句——
“你醒了,需要叫医生来吗?”
“不用…谢谢…”景栗搞不清是什么情况,眼前这位“未婚夫”似乎不是来探病的,更像是来讨债的。
李福尔和林摩斯这对未婚情侣,到底是本来感情就不好,还是双方因闹了矛盾而因爱生恨,她不得而知。
林摩斯立在窗边,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面无表情道:“上次我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什么事?…”景栗讲完这三个字后,觉得不大合适,毕竟李福尔的人设是记忆力非凡的天才,为了减少bug,她补充道——
“也许…是脑震荡的缘故,现在我脑子里一团浆糊…好多事都想不起来了…”
“解除婚约。”林摩斯言简意赅,丝毫不委婉。
“啊?…”景栗原地懵圈,刚魂穿就遭遇感情危机,这刺激太强了:“为…为什么?”
“我们性格不合,没有共同语言。”林摩斯惜字如金,却字字扎心,实乃神人。
独教授急急插话:“不要答应,用美人计缠住他、勾引他,让他帮你查案,整个巡捕房没有人比林摩斯的实力更强,也没有人比他更廉洁正直!”
“这不合适吧…”屠豪弱弱地表达反对意见:“李福尔到死都没有解除婚约,想必也求过林摩斯帮忙,可最后还是孤身查案,最后不幸遇险,说明靠未婚夫这条路走不通。”
独教授一时也没了主意:“那怎么办,难不成非得两人分手,林摩斯才愿出手相助吗?”
后勤团队思想不统一,前线的景栗不知该如何抉择,生怕开局开不顺,一出手就奠定败局。
“婚约是双方家长所定,你与我都是封建思想的受害者,我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包办婚姻,就算你再等十年二十年,也完全无用”,绝情的林摩斯不留任何余地——
“我可以给你补偿,开个价吧。”
“开价?”见过渣的,没见过这么渣的,景栗的火气登时上头,一拳头砸在枕头上,愤而质问——
“真可笑,你以为钱是万能的吗!”
烂俗电视剧看多了,张嘴就飘狗血味儿,这样无谓的言语其实没有半点意义,在此剧情紧张的关键时刻,她灵光闪现,有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她双手抱臂,抬高下巴,毫不示弱地问道:“敢问林大探长,你的一周时间值多少钱?”
林摩斯不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想要的补偿数目,就是你一周时间的价钱!”景栗挑了挑眉头,开出条件——
帮我调查白玫瑰连环杀人案,只要在七天内顺利破案,我就同意和你解除婚约,一拍两散,一别两宽!”
这项任务的时限本是八天,不过她有意把时间缩短为七天,如果出现意外,至少还有时间补救。
林摩斯虽然性格渣,但办案能力毋庸置疑,他的资料弹框之中有“工作狂”三个醒目的大字,所破获的大案要案有长长的一串,景栗一目十行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全看完。
破案是专业性极强的工作,连环杀人案的破获难度尤其高,不但需要强大的推理能力,还需要人脉搜集各路相关消息,单靠队友远程帮助是远远不够的,独教授的总体思路没毛病,必须得找一位“本地”的靠谱神探相助。
“开什么玩笑?”林摩斯认为她是在刻意刁难:“白玫瑰杀人案是你们重案一组负责的案件,你作为普通探员,应该听从上司毛探长的安排…”
景栗高声打断这通官方废话:“毛探长根本不是在调查真相,而是在掩盖真相!”
李福尔生前发现,重案一组组长毛飞利用职务之便作了伪证,极力掩盖白玫瑰杀人案的真相,是案件的反派BOSS之一,这些信息已经全部转移到了景栗的脑中。
“未婚妻”爆出如此猛料,林摩斯显然没有心理准备,他并不想蹚这趟浑水,以公事公办的态度道——
“如果你认为上司有徇私舞弊的嫌疑,请依照正常程序写材料检举,不该私下要求我越权调查案件,而且我的公务非常繁忙,再多的钱都不可能买得起我的时间。”
“您的一周时间无价,我的七年青春难道就有价吗?”景栗送了他一个天灵盖式大白眼,满面鄙夷——
“见过双标的,但没见过像林大探长这么双标的!”
“婚约和案件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私事可以用钱来解决,可是公事必须依照流程和原则进行!”林摩斯有一套属于自己的逻辑,在他的认知之中,“李福尔”所提的要求非分到了极点,与此同时,他不甚理解其用词——
“那个…你所说的‘双标’…是什么意思?”
“我们之间不止没有共同语言,连三观和逻辑都截然相反,我即使解释也只是鸡同鸭讲罢了!”一切以完成任务为中心,景栗懒得与渣渣多废话,直接上硬手腕——
“如果林大探长不愿帮忙,那我不仅不同意解除婚约,还会到处宣扬你是始乱终弃的海王渣男!”
“海王?…渣男?…什么意思?”民国时代的林摩斯根本听不懂这两个词。
“意思就是负心汉,花心大萝卜,臭不要脸的陈世美!”
景栗狠怼不留情,她猜渣男急着解决婚约,八成是因为有了新欢,所以想要尽快和旧爱李福尔断绝关系。
新的世界,新的渣男,爱情运势简直衰了极点,她不由得怀疑自己有可能是标标准准的“吸渣体质”。
眼前的林摩斯可谓是渣中奇葩,普通男人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渣,而他却是理直气壮、坦坦荡荡的渣,毫无绅士风度,两手空空前来医院看望未婚妻,张口就要解除婚约,冷漠神功世无双,毒舌杀人不见血。
林摩斯怒目冷对:“你在威胁我吗?”
景栗不屑一哼:“只许你用金钱侮辱我,不许我用手段威胁你吗?”
“你…”林摩斯忿然向前两步,抬手直指她的鼻尖:“警探的责任是求真求实、匡扶正义,而你竟然以案件做条件要挟他人,难道不觉得可耻吗?”
“‘求真求实、匡扶正义’这八个字说的真好~”景栗重重打开眼前那根惹人生厌的手指,提出一个尖锐的问题——
“在林大探长眼中,是案件的真相重要,还是破案的所谓流程重要?”
林摩斯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探长,他直接规避此逻辑难题,把话题引向有利于自己的角度——
“你虽然是重案一组的成员,可是一直以来只做后勤工作,从没有正式参与过案件侦破,此刻的所言所行纯属不负责任的胡闹,你对毛探长的怀疑仅仅是个人猜测…”
李福尔再次打断他的话语:“我有证据!”
“什么证据,能让我开开眼吗?”林摩斯的语气之中有满满的不信任,还夹杂着几分轻视,他不相信李福尔有能力找到实证。
“您那眼睛多半没救了,恐怕只有雷公电母才能劈开!”景栗压低声音吐槽,仅为撒气,她毕竟不能和冷面渣男彻底撕破脸,因为对方是合作查案的最优人选。
她获知的资料是,李福尔把查到的线索和证据都记在了笔记本上,一般都会随身携带,景栗非得拿出来让渣男好好见识一下,可是她左左右右看了一圈,都没能找到包,不禁心慌了起来——
“咦,包怎么不见了,证据还在那里面呢…”
屠豪适时提供外援:“李福尔是被人直接从卷宗室送来医院的,包和笔记本应该都还在巡捕房。”
“证据都能弄丢,你可真专业!”林摩斯极尽讽刺之能事,并冷言提醒道——
“不要以为读几本侦探小说就能做神探,刚刚那些话你最好不要再提起,否则连工作都保不住。”
“你少看不起人,现在就回巡捕房,我必须要把证据甩到你眼前,好好证明我自己!”
冷面渣男如此目中无人,景栗真想狠狠给他一记如来神掌式的大耳光。
当务之急是把笔记本找到,不然很多已经调查过的信息恐怕都得从头再来一遍,平白浪费时间。
“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吗?”见她穿鞋要离开,林摩斯终于良心发现,稍稍关心了未婚妻一次——
“脑震荡可大可小,不要因为一时置气,就耽误了治疗。”
“您那些扎心的难听话差点把我送上西天,现在倒是装起好人来了,怎么,怕我死后变成恶鬼缠着你吗?”
景栗对他的关怀嗤之以鼻,转身甩渣男在身后。
她没看出林摩斯正直,只看出冷酷绝情,认为请毒舌冷面佛相助这条路八成走不通,还不如及早另想办法。
天底下会破案的人多了,她没必要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李福尔所定的任务列表上压根儿没有林摩斯的名字,说明这个渣男一点儿都不重要。
“等等…”林摩斯喊住了她,迟疑片刻之后,说道——
“如果你手里果真有证明毛探长徇私违规的确凿证据,我可以考虑参与白玫瑰连环凶杀案的调查,唯一的条件是,你必须说话算话,案件结束后立刻解除婚约。”
51.潇洒刺激走一回
“和你一刀两断,我求之不得!”
景栗无论如何都得为怨灵苦主争口气,才不会跌份儿地对渣男死缠烂打。
她搭林摩斯的车回巡捕房,二人一路无话,只是时不时鄙视地互瞥一眼。
“歪打正着!”独教授庆幸不已,认为当前的形势发展很乐观——
“对于像林摩斯这样的工作狂来说,也许只想搞事业,不想谈恋爱,女人会影响他拔枪的速度!”
“林摩斯这种严重违背生理学的心态我实在无法理解。”同样是男人,性格却天差地别,屠豪有感而发,而后又开始吹同事的彩虹屁——
“锦鲤小姐姐真棒,再度超水平发挥,刚刚怼人的那一段实在太爽了!”
独教授为了能使此项任务尽快圆满完成,工作积极性无比高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又一个好主意:“美女锦鲤,敢不敢豁出去搞一票大的?”
屠豪洗耳恭听:“所长您有什么推进任务的好点子吗?”
“据资料显示,下午四点巡捕房将召开记者会,由重案一组组长毛正公布白玫瑰连环杀人案的调查结果,锦鲤想不想去砸个场子,尝一尝刺激痛快的滋味?”独教授颇为自己的妙招感到得意,语调中带着几分炫耀——
“这次的副线任务是获得“女神探”的称号,所以得抓住机会多在媒体面前露露脸,以增加知名度。”
屠豪自从做了JYT影视公司的老板,就致力于研究各类名人的走红套路,他认为所长的计划过于铤而走险:“小姐姐刚魂穿到新的时间,还没有正式开始案件调查,贸然用险招求出名,很容易一不留神就玩砸锅。”
独教授对自己的想法相当自信:“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暂时斗不过毛正那帮反派而已,仅仅是丢一时之脸,反正任务期限只有八天,只要最后完美翻盘就可以,跌宕起伏的情节能够使剧情更加紧张刺激!”
“恕我直言,所长您这岁数,不适合玩刺激了…”,屠豪讲出大实话:“万一…万一翻不了盘呢?”
“呸呸呸!”独教授阻止他的乌鸦嘴:“不要说不吉利的胡话,万一我们真的阴阳两隔可怎么办?”
“对对对,呸呸呸!”屠豪也用迷信的土法子趋吉避凶,且挥臂远程助威:“小姐姐加油,小姐姐必胜!”
独教授和土豪鲜肉击掌,并说道:“美女锦鲤,假如同意我的计划,请咳嗽三声。”
如今他的性命掌握在景栗的手中,称呼自然得客气一些,简直是“美女”不离口。
魂穿解怨本就是一场冒险,时间紧任务重,不得不拼一场,景栗决定跟上所长的节奏,潇洒刺激走一回,轻咳三声以示赞同。
接下来的十秒,是彻彻底底的安静,这完全不符合两位队友爱嗨的个性,她正纳闷儿的时候,屠豪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不好意思,刚刚信号太差掉线了,小姐姐你咳嗽了吗?”
不靠谱的事时不时发生,景栗已成习惯,无奈扶额,以慢速度重新咳了三声。
“得嘞,我们两人立刻查阅当年的报纸杂志,总结一下毛正在记者会上所讲的重点,帮助你有的放矢地对付他!”
景栗在心中暗暗感叹,冥界阴司真是了不得,唐宋元明清和民国的各类资料齐备,比普通图书馆的信息规模更海量。
既然要参加记者会,好的形象是成功的一半,她在后视镜中照了照,起初不免愣了愣神,毕竟这是一张全新的面容。
李福尔属于偏可爱的长相,圆圆的娃娃脸,厚厚的齐刘海,及耳的童花头,不像是重案组警探,更像是在校女学生。
从演员的专业角度评价,李福尔中规中矩的乖乖女造型颇显乏味无趣,刘海过厚过长,压的整个人既没有精神也没有自信。
不过,她的整体形象非常有利于在舆论之中占据有理地位,因为公众会本能地偏向外形柔弱纯真的一方,探长毛正和一个弱女子探员PK起来,肯定是女性更能引起人们的广泛同情,这算是性别优势之一。
经过医院的一番折腾,刘海分外凌乱,她用手指做梳子,把头发理了理,心想林摩斯那厮多半偏好美艳妖娆的类型,对李福尔这样清纯可人的姑娘没有兴趣。
林摩斯斜眼瞟了瞟,目光之中厌弃的神色又重了几分,他对未婚妻并不了解,也不想去了解,见其一个劲儿地盯着镜子搞发型,便武断地认定李福尔是仅知打扮的庸脂俗粉,只想赶紧甩掉包办婚姻的包袱,耐着性子询问案件情况——
“你似乎很在意白玫瑰连环杀人案,为什么?”
景栗讲出案件详情:“这是一个案中案,凶手不止一人,连续作案大约八年,被害人至少有二十位,我父亲当年的死与此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李福尔生前已经查明,白玫瑰杀人案的根源在于八年前的圣德女中霸凌案,而且还找到了五位嫌疑人,就算他们不是真正的凶手,也一定和真凶有着密切的关联。
“案中案…八年杀二十人?…”这样性质恶劣的连环谋杀,属于大案中的重案,十年难得一遇,林摩斯虽然阅案无数,可也被深深震惊,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得收紧——
“这些你…你都有真凭实据吗?”
再聪明的人也难免会有犯傻的时候,不得不说,这个问题蠢出了水平,景栗的语气之中带着三分明显的报复性嘲讽——
“林大探长,如果我手里掌握着所有的证据,那还有必要请您出马帮忙查案吗?”
林摩斯意识到案件的严重性,开始回想有关白玫瑰案的信息,无暇在意她的态度:“毛探长对外公布的结论是,白玫瑰连环杀人案是国内出现的首起真正意义上的无差别杀人案,凶手是有强烈反社会性人格的狂欢型罪犯…”
“这些玄乎的犯罪学新名词都是他掩盖案件真相的障眼法,他所做出的案件分析,逻辑漏洞大到女娲娘娘再世都补不上!”
景栗不是犯罪学专家,可她之前曾参加过多次悬疑警匪剧的选角,虽然没能得到像样的角色,不过对林摩斯所提到的几个专业词汇十分了解,她试戏的时候全都背过,有理有据地给渣男上了一课——
“首先,所谓无差别杀人,简单来说就凶手在作案现场见人杀人、见佛杀佛的特殊谋杀案,这类案件最大的特点,就是凶手对目标的选择不是有预谋的,而是完全随机的,但白玫瑰连环杀人案不同,被害人全都和圣德女中的霸凌案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根本不符合这类案件的特征。
其次,狂欢型罪犯人如其名,是把杀戮当做快乐源泉的心理变态,从普遍规律上看,他们杀的人越多,心情就会越兴奋,作案的间隔时间将越缩越短,可是在白玫瑰连环杀人案之中,凶案之间的间隔非常长,至少也有半个月,根本不符合此类罪犯的杀戮特点。”
林摩斯足足呆愣了有一分钟,因为走神还差点出了交通事故,若不是景栗及时尖叫提醒,他差点就撞上了一对正在马路中间悠悠然秀恩爱逛gai的中华田园情侣犬。
诧异的他完全把安全驾驶抛在了脑后:“真想不到,你居然对犯罪学中的国际前沿理论有如此深刻的理解。”
“大哥,你先专心开车行不行,难不成想和我同年同月同日死吗?”
尽管任务期限内不会有生命危险,可是景栗还是本能地牢牢握紧头顶侧方的把手,生怕出意外,万一受了伤很有可能会影响查案进度。
“哦…”林摩斯回神后低声道歉:“对不起。”
他的外号是“案痴”,一遇到新的案件或者与查案有关的新思想和新理论,就会不可抑制地陷入痴迷状态,但凡熟悉他的人,都会避免在他做司机的时候讨论案情。
林摩斯不由得对“未婚妻”刮目相看,首次萌生了了解的欲望:“你平时常看哪些犯罪学专著?”
“咱俩没熟到分享书单的地步吧…”景栗是靠着小说和电视剧自学成才的半吊子神探,压根儿没读过犯罪学专业书籍,再聊下去可就要露馅儿了,于是她又把话题引回到中心问题上——
“白玫瑰杀人案告破之后,我可以考虑把所有的书都送给你。”
“依你所说,白玫瑰杀人案持续了八年,调查时间至少需要一个月,七天绝对不够”,林摩斯越想越觉其中有蹊跷——
“你为什么提出在一周内破案这个时间限制呢?”
景栗不能讲出真实原因,顺口胡诌道:“我相信林探长的能力,也理解您想要解除婚约的迫切心理,七天的时间不短了,您不会让我失望吧?”
林摩斯从不轻许承诺:“看过案件资料之后,我才能给出破案的具体时间。”
景栗只觉此人的思维和机器人非常相似,普通人类很难与之有共同语言,未再多话,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是3点45分,正好能赶得上记者会。
“呀!哎呀呀!”屠豪突然拍着桌子高吼了起来:“我才注意到,资料室起火就是在今天晚上,小姐姐必须把所有与案件有关的资料都提前转移走!”
“我勒个去,怎么偏偏是今天!”景栗一拍大腿,在心里急急筹划对策。
当年就是因为资料室起火,大量旧案宗被烧毁,才导致李福尔查案的难度进一步增大,景栗必须得保住旧案信息,这样才能在八天内完成解怨任务。
林摩斯没听清楚她的嘟囔,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景栗敷衍地回应一句,焦灼地在心中权衡利弊。
记者会的确重要,可是出风头的机会千千万,而卷宗一旦被毁,就无可挽回了,于是她决定放弃记者会,以拯救案宗为先。
屠豪为她补充信息:“小姐姐,我查了一下巡捕房的规章制度,外借卷宗必须要有探长的签字,毛正那边是不可能了,你还是得从林摩斯的身上想办法。”
官大一级压死人,在这样的时候,景栗不得不低头求渣男,皮笑肉不笑地摆出好态度——
“林探长,有一些和案件有关的卷宗,我想以您的名义借出来,应该可以吧?”
“今天下班之前,把申请单交给我”,林摩斯做事一向谨慎,并没有直接答应,须先对其所要借阅的资料进行审核。
景栗哪还有工夫遵守巡捕房流程:“没时间填表走程序了,今天必须把卷宗借出来,你直接和我去资料室好不好,保证有大惊喜!”
林摩斯习惯性地蹙了蹙眉头:“没有惊喜怎么办?”
景栗提出最有诱惑力的条件:“我当场和你解除婚约!”
52.机器人型直男
案宗室内的文件,看似码放的齐齐整整,可那些全部是近五年的资料,八年前的卷宗都堆在后面的仓库小屋之中,摆放毫无规律,积了厚厚的灰尘,有些还结了蜘蛛网。
景栗咬了咬牙,边卷袖子边说:“豁出去了,就算一个一个的翻,也非得找到不可!”
林摩斯始终保持着站如松的挺拔姿势,冷漠丢下一句:“祝你好运,我回办公室等消息。”
“等会儿!”景栗难以置信:“你…你不帮帮我吗?”
林摩斯以冰冷无情的机器人逻辑把责任划分的清清楚楚:“找出卷宗资料,向我证明白玫瑰连环杀人案与旧案有关联,是你的任务和义务。”
见过直男,但没见过这么讨人厌的直男,景栗真想用排山倒海神功把他拍在墙上,成为一副等比例遗像。
“不帮就不帮,姑奶奶还不稀罕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她不相信依靠自己的力量找不着。
在林摩斯转身即将离开的时候,景栗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立即紧紧拉住他的手腕,说道——
“等等…那个…如果别人问起来,我得说是帮你们重案二组找资料,你必须帮我圆这个谎。”
林摩斯和偶像剧里的霸道男主一毛一样,不仅长着一张冰山脸,还相当排斥身体接触,八成是有什么心理方面的隐疾,他用嫌弃的冷目瞪了瞪景栗的手,见其没有反应之后,直接扬臂甩开——
“我为什么要配合你说谎?而且重案二组并不缺人手,没有必要让你来协助找案卷。”
有关怨灵苦主李福尔的生平经历,已经全部被灌输入了景栗的脑中,由于信息实在太过繁杂,在刚刚的一段时间里,她的大脑基本处在一锅粥的混乱状态之中,现在才开始慢慢沉淀下来,一个又一个关键事件浮现于脑海。
李福尔死于谋杀,有人在她背后开了黑枪,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转头看到了凶手,就是重案一组的探长毛正。
其下毒手的原因并不难推测,毛正不希望白玫瑰案的真相被公之于众,可是李福尔始终不放弃追查,所以最终才会遭遇横祸。
如今故事有了新的开始,景栗抢先一步转移相关旧案卷宗,此事一旦被毛正得知,他定会想尽办法抢走或者毁掉案卷。
为了保险起见,此事必须秘密进行,景栗拽住渣男的胳膊,低声说道:“如果毛探长发现我在追查白玫瑰案的真相,那他势必会从中作梗,为了调查的顺利进行,你必须得扮演一回挡箭牌,帮帮忙吧!”
林摩斯的原则性极强,虽然明白她的担心有道理,可也不免心怀顾虑:“我对白玫瑰案的具体情况并不了解,你所说的不过是一面之词…”
这时,景栗的余光瞟见不远处有两人走了过来,于是她灵机一动,扮起戏精,用楚楚可怜的哭腔道——
“亲爱的未婚夫,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吸引最近处的围观群众。
林摩斯不知她唱的是哪一出,为了避免传出流言蜚语,当机立断把小屋的门关上,厉声质问:“你疯了吗,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此刻的姿势,正是偶像剧必备的霸道男主式壁咚。
不同的时代,同样的壁咚,狗血式剧情终究玩不出什么新花样,不过都是旧梗新炒而已。
脸是个好东西,该厚的时候绝不能薄,景栗为了保护案宗,不得不耍心机和手段,她倒也没什么愧疚感,因为这都是渣男应得的报应——
“你既无情,我便无义,如果你不同意做挡箭牌,那就休怪我在众人面前演一出控诉你薄情寡义的大好戏!”
“你敢!”林摩斯猝然靠近一寸,企图用凌厉的眼神震慑住未婚妻。
一般来说,这种时候女主角应该娇羞闪躲,但景栗偏要反套路,她踮起脚尖弥补身高差,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头微微前倾,不甘示弱道——
“有本事就试试,看我敢不敢!”
二人的鼻尖仅有一指之隔,面对突然变强势的未婚妻,林摩斯毫无心理准备地败下阵来,向后退了两步,忿然道:“你这个女人怎么…”
“你这个男人也好不到哪儿去!”景栗没工夫听他的人身攻击,直截了当强调重点——
“你只要做挡箭牌,就能够加快案件的调查进度,只要案子告破,我们就可以解除婚约,这不正顺了你的意吗?”
“你…你…”剧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林摩斯的意料,他无言以对,不得不咬了咬牙,同意做挡箭牌——
“好,我就配合你这一次,倒要看看你能从旧案宗里找出什么了不得的证据!”
他不想再多看刁蛮未婚妻一眼,怒而拉门,不想竟有三位听墙根的同事差点因重心不稳而摔了进来,场面相当尴尬。
没有最尬,只有更尬,林摩斯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正踩在了景栗的脚面上。
她疼的呻吟了一声,现实和偶像剧果然天差地别,没有暧昧的氛围,只有惨重的误伤。
一位探员讪笑着问道:“二位…二位…难道吵架了吗?”
林摩斯一肚子火正愁没处撒,既然冤大头送上门来,他自然横眉冷对:“我的私事和你有关系吗!?”
景栗从弹框中获知,这位探员隶属于重案一组,名叫谢原,简介十分简单,仅有短短的一句——“能力普通,人品不佳,擅拍马屁。”
谢原出现在卷宗室,还多嘴多舌地刨根究底,八成是听从毛正的命令,来监视李福尔私下调查案件的进展。
景栗据目前的线索推测,李福尔肯定已多次对白玫瑰连环杀人案的调查提出过质疑,早已成为了毛正的眼中钉,这位反派小BOSS铁定会对她生防备之心,正在不遗余力阻止她查明真相。
既然戏台已经搭起来了,景栗索性将计就计演下去:“私事都是小事,林探长是请我帮忙查找旧案卷宗。”
谢原虽然忌惮冷面林摩斯,可是为了完成上司毛正交代的任务,他只能硬着头皮把李福尔要查的案卷问清楚——
“重案二组不缺人手,找案宗这点小事,没有必要让一组的探员参与吧,不知是为了什么大案?”
为了避免真正的目的暴露,景栗编造借口搪塞:“我过目不忘,又常来资料室,找案宗的速度比别人快,所以林探长才会请我协助。”
谢原对卷宗的事刨根问底,实属反常,林摩斯起初不大相信旧资料里有决定性证据,可是经这一番折腾,他确信旧案卷中另有乾坤,好奇心和正直心完完全全被勾了起来,一语镇住场面——
“谢探员既然对重案二组的案件如此感兴趣,不妨跟我去会议室,我向您详细汇报一番。”
他的话听来字字客气,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气,怂胆的谢原不敢再多言,点头哈腰道:“林探长言重了…多有得罪…实在抱歉…”
“我在办公室等你。”林摩斯回头给未婚妻留了一句话,而后径直离开。
旧案卷堆积如小山,封盒外侧标有案件基本信息,可是因为时间太久,墨迹已经开始褪色,加上写的都是繁体字,找起来颇为费力费眼。
好在景栗有最强外援,解怨事务所的数据库之中有巡捕房的所有案卷信息,可以迅速查出每一桩旧案所对应的卷宗编号,依照数字便可用飞一般的速度找到目标资料。
景栗从二位队友处得知,旧设备的数据存储量有限,所以情报事务所不得不对每项任务的背景资料进行删减,这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解怨任务的执行。
科研事务所的最新成果,就是把“魂穿辅助电脑”的存储容量扩大了三倍,与怨灵苦主生活和工作有关的所有信息都可以存入其中。
李福尔具备过目不忘的异能,但凡是她读过的案卷,都能一字不差地背出来,从前的设备不足以支撑这一强大的人设,有了新发明之后,此项解怨任务才有开展的条件。
科研事务所的新突破对于解怨使者来说的确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可也正因为如此,解怨事务所的KPI排名直接垫底,景栗和独教授的生命开启了危险的倒计时模式,真是应了那句古话,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仅仅花费半个钟头,景栗就找齐了所有的案卷,现在时间还不到4点半,说不定还能赶得及去大闹记者会。
她抱起一大摞沉甸甸的资料盒,走出小屋之前,机智地意识到了隐患——
每个盒子上都标有案件名字,如果被毛正的人看到,恐怕免不了一场麻烦,所以必须要伪装一番。
锦鲤的智慧是无穷的,她决定使用障眼法,麻利地把手中的资料和其他资料盒中的案卷对调,这样便可掩人耳目。
仓促之中掉出了三张,景栗捡的时候匆匆瞥了一眼,发现是圣德女中案件的嫌疑人和证人名单,这上面的人均是白玫瑰连环杀人案的受害者,单凭这几页案卷,就能够推翻毛正的所有谬论。
真真是老天爷相助,她再次获得好运锦鲤体质,妥妥能在期限内完成高难度解怨任务。
53.大闹记者会
在独教授的京腔GPS导航之下,景栗捧着资料盒来到重案二组,探员们看到她,齐齐发愣沉默。
一位身着浅灰色西装三件套,戴着金丝边眼睛的帅哥走上前,笑容灿烂,声音温柔——
“巡捕房的糙汉都没有怜香惜玉之心,搬卷宗这种粗活怎么能让女士做呢,我来帮你!”
景栗由弹框获知,此人名为华生,既是巡捕房法医,也是林摩斯的知己朋友兼破案搭档。
这名字听着耳熟得很,福尔、摩斯和华生集齐,威力比七龙珠更大,绝对可以召唤神龙。
景栗笑着道谢:“谢谢你,华法医。”
华生迟疑片刻,贴心提醒:“李探员,你的脸上蹭了不少灰,要不然先去洗洗吧。”
“不用了,我急着见林探长。”景栗魂穿的任务不是谈恋爱而是破案,脏就脏点,正事最重要。
走进办公室后,她硬气地把最关键的三张案宗页拍在渣男面前:“林大探长请过目,有没有觉得这上面的名字很眼熟?”
林摩斯刚才已经浏览过白玫瑰连环杀人案的案件概况,一眼便看出重点:“这些人恰好就是白玫瑰连环凶案的受害者…除了…两个人…”
在目前的时间点,名单里的确还有二人未死,景栗之前忽略了这一点,幸好没有说漏嘴,她的大脑高速运转,临时改换台词——
“这两人就是凶手下一步的目标,我们必须立刻行动!”
华生疑惑发问:“白玫瑰案不是由一组负责的吗?”
这件事属于机密,本不该让第三个人知道,可是景栗因为心急,直接竹筒里倒豆子,一股脑全都讲了出来。
她和李福尔一样,都是菜鸟探员,做事不够周全,顾头顾不了尾。
不过,既然法医名叫华生,景栗认为他应该是正面人物,不可能是反派,算是稍稍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
林摩斯非常信任好友,说道:“华生,你帮忙查一下白玫瑰案中所有死者的验尸报告,务必要尽快找出其中有问题的部分。”
“这是什么情况…”华生一头雾水:“你们二位难道打算组建神探夫妻档吗?”
林摩斯的脸更冷更臭:“你的玩笑非常不好笑!”
华生难得有调侃冰山好友的机会,当然不会错过:“准确的来讲,是神探未婚夫妻档。”
景栗可不想和渣男组CP,不适合的感情是事业之路的最大绊脚石,于是她坦诚道:“我和林探长马上就要解除婚约了,因为我们性格不合,没有共同语言。”
她直接剽窃渣男的说辞,一字未改,情侣在一起的原因有千百种,分手的理由却往往千篇一律,这就是最为标准的官方论调。
华生吃瓜的积极性异常之高:“你俩挺有默契的,分手的说辞都一模一样,缘分呐~缘分!”
景栗没时间侃大山,语速快如机关枪:“记者会结束了吗?”
“毛探长是出了名的采访话痨,至少还得在媒体面前用中西合璧的方式显摆大半个钟头。”华生边吐槽边看了看资料盒上的标注,神色沉了沉,疑惑道——
“这里并没有圣德女中的卷宗,你手里的那张嫌疑人和证人名单是从哪个案子中来的?”
“天助我也!”景栗探身跨过宽宽的棕色办公桌,从林摩斯手里半夺式的拿走了三页卷宗纸——
“我要拿着这几张关键证据去记者会,其他资料你先看着,切记,千万不能把案卷给其他人,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都不行!”
“案情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不可以贸然去记者会!”林摩斯在后高喊,见无济于事,只得追了上去。
在队友的导航指路之下,景栗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一楼会议厅。
在此期间,屠豪为她通报重点:“小姐姐,我们已经查过了,毛正的谬论非常容易反驳,只要亮出你手中的证据,无差别杀人的推论就可以轻易被推翻。”
独教授补充道:“八年前的圣德女中霸凌案共有六名死者,一度引起舆论的轩然大波,后被强权干涉才不了了之,你务必要特别强调这件旧案,百分之百能够引起媒体的高度关注。”
“李探员,你是跑步健将吧…”另两人在后面一路跟着,华生气喘吁吁,却还不忘戳好友几句:“老林,这么难追的姑娘,你可不能轻易放手。”
景栗根本没有听到身后二人的对话,她的注意力完全被正在台上高谈阔论的毛正吸引,倒不是因为演讲有多精彩,而是因为他讲话的方式相当与众不同。
难怪华生会用“中西合璧”来形容,景栗此时才知,这个词在此语境之下,不是赞扬,而是嘲讽。
毛正像极了如今那些特别爱zhuangbility的伪洋气精,好好的一句中文,非得带几个没有必要的英文单词,给人的感觉real尴尬。
毛正反反复复强调——“Anyway,白玫瑰案件的凶犯既特殊又危险,speciaanddangerous,论及程度,那是veryveryvery,important的事强调三遍,这原本是一件impossible的任务,幸好我是留学归国的精英,拥有international的破案智慧…”
“Ohmygod!”这场面堪称大型文字灾难现场,景栗只觉在场的记者都不是一般人,能忍凡人所不能忍,居然没动手打死毛正那个显摆精,她只want拿起acupoftea,hua地一下泼到毛正的油腻face上,不禁脱口而出——
“这个人是不是得了Chinese里不夹English就会die的病?”
“李探员,这句话太经典了!”华生竖起大拇指点赞,又道:“你就在重案一组工作,应该早就习惯毛探长的说话风格了吧。”
景栗从弹框信息中了解到,林摩斯和华生也有过留学的经历,可他们都能正正常常的说人话,只有毛正嘚嘚瑟瑟的讲鸟语。
发布会已临近尾声,此时正是扭转乾坤的最佳时机,她紧攥案宗,正打算箭步冲上台,不料却被渣男紧紧扯住手腕。
“不准去!”林摩斯看出她的意图,制止道:“既然你请我查案,那就必须用我的方法调查!”
由于力量悬殊,景栗挣扎了两下挣不开,她没有闲工夫治渣男的直男癌,当机立断在其手背上咬了一口,重获自由后挥臂高呼——
“他所说的都不是事实!”
这一嗓子石破天惊,吸引了全场的关注。
毛正洋洋自得的演说被打断,自是火冒三丈,看清说话人之后,当即神色显慌乱,暴怒呵斥:“李福尔你是不是疯了,立刻shutupandgetout!”
毛正的狗腿子即刻下场维持秩序,想要把景栗拖出会议室,并连连说道:“小警探胡言乱语,各位记者朋友请不要介意。”
屠豪远程加油助威:“小姐姐,挺住,用你的真功夫反杀他们!”
景栗正准备飞身来个漂亮的回旋踢,正在这时,林摩斯站出来做护花大使,周身散发着正面人物的耀眼光环,义正言辞道——
“毛探长不分青红皂白,就急着把人赶走,莫不是心虚吧!”
毛正厉声诘问:“林探长,你带着未婚妻来砸巡捕房记者会的场子,到底有何目的?Why,你crazy了吗?”
他的中英文混合语言癌已深入骨髓,句句都不忘夹杂英文词。
记者们的关注重点立刻发生了变化,从案件转向八卦,抓住机会拍照并且七嘴八舌地议论——
“未婚妻?原来这位就是冰山林大探长传闻中的的未婚妻!”
不管在任何时代,颜值都是最好的宣传力,景栗由此方知,原来林摩斯在警界不是无名之辈,而是备受关注的明星型神探。
景栗被照相机的闪光灯晃的睁不开眼睛,一时不知该如何破局,幸好有一只有力的大手拉起了她,带她穿过人群,这感觉与偶像剧莫名相似。
在此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林摩斯的人设一百八十度反转,从冷面无情的未婚夫,变为力挽狂澜的正义探长。
走上台之后,他先礼后兵,请毛正离开无果后,径直拿起演讲桌上的立式话筒,说道:“今天记者会的重点,是向公众通报白玫瑰连环杀人案的调查情况,此案由重案一组负责,本人无权置喙。
但是,一位匿名者通过李福尔探员给我送了一份证据,足以推翻毛探长所提出的无差别杀人论,虽然证据的真实性尚未得到完全证实,不过我认为此事应及时向公众宣布,以减少社会恐慌。
白玫瑰案的凶犯,极有可能不是反社会性人格的变态,其杀人目标的选择并非随机,这其实是针对八年前圣德女中霸凌案涉事者的血腥复仇!”
记者纷纷询问证据为何,林摩斯吩咐身旁的未婚妻:“把这三张案宗页拿给记者拍照。”
景栗不由得愣了愣神,心中暗想——“竟敢命令老娘,我勒个去,还挺会编瞎话,看来你丫是想抢功啊!”
不过,在当前的形势之下,要想查清案件真相,就不得不借助林摩斯的帮助,查案最重要,功劳的归属日后再论,她铁定不能让渣男占了便宜。
她先吃点亏,扮演冷面神探的小助理,把案宗纸高高举在众多相机之前,让好让记者们拍个够。
54.I am the king of巡捕房
记者会在混乱之中结束,毛正差点被气出内伤,油光锃亮的头发上仿佛冒起了缕缕青烟,他用恶毒的目光恨恨瞪着砸场子的二人,决定先从软柿子捏起,攥拳愤然道——
“李福尔,立刻滚来我办公室,now!”
林摩斯把英雄救美的戏演到底:“在记者会上公布新证据是我的决定,毛探长有气可以冲我来,不要为难无辜的同事。”
“李福尔无辜?bullshit!”毛正完全不接受这番说辞——
“这死丫头最近完全不听从命令,一直揪着白玫瑰连环杀人案不放,胡扯出一通新案和旧案有关联的谬论,如今变本加厉,联合着你在记者会上砸我的场子,令整个巡捕房颜面扫地,到底是何居心!”
林摩斯不卑不亢,有条有理地开怼:“李探员关于案情的推论,有切实的证据可以证明,如果毛探长认为这是谬论,请拿出反驳的实证,一次记者会的闹剧丢不了巡捕房的面子,制造冤假错案才会令巡捕房声名尽毁!”
“什么狗屁证据,老子的话就是案件真相,谁TM也别想推翻!”毛正暴跳如雷,记者在场时刻装出的成熟儒雅架子已全然不见,指着鼻子痛骂——
“林摩斯,别以为家里有点背景就能为所欲为,别以为升成探长就能和我平起平坐,别以为破两件大案就能抢光我的风头,这里是我的地盘,真相由我做主,Iamthekingof巡捕房,信不信老子明天就让你卷铺盖走人!”
“Iamthekingof巡捕房”,这句话直接把景栗镇住了,她高度怀疑,眼前的反派毛正是搞笑派中式英语Cnglish的创始人。
她正在心中嘲笑,忽然左脸颊挨了一个重重的巴掌,面对猝不及防的掌掴,景栗完全愣在原地,脑子一时都不转了。
“你怎么能对女人动手!”林摩斯没有想到恼羞成怒的毛正会采取暴力手段,本能地把未婚妻往身后拉。
“李福尔是我重案一组的探员,老子管教下属,轮不到你插手!”毛正大手一挥,想把眼中钉直接踢出局——
“李福尔,你被fire了,立马滚出巡捕房,rightnow!”
“fire?…”景栗从耳光之中回神,不大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开除我?”
剧情的发展实在是太过刺激,她好想硬气一回,回扇两耳光,潇洒转身说拜拜。
可惜,现实总不如人意,独教授急切地远程提醒:“不能被开除,如果你失去了探员身份,那调查将会严重受阻!”
这话的确没有错,假如她不再是巡捕房探员,那跟进案件的重任就得落到林摩斯的肩上,假如他是靠谱的未婚夫也就罢了,可他偏偏是一心想要解除婚约的无情人。
更何况,俗话说得好,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景栗可不能把宝全押在渣男的身上。
林摩斯和未婚妻之间虽然没有深厚感情,但本性正直的他坚定地站在正义的一方:“毛探长,你的武断做法完全不符合巡捕房的规定!”
“老子就是巡捕房的规矩!”毛正一意孤行,并且发起了人身攻击——
“林摩斯你这个人脑子真的有毛病,stupidandcrazy,拖了好多年不结婚,不就是不满意未婚妻李福尔吗,现在又站出来维护她,到底是几个意思?”
“我们的私事和毛探长无关,noneofyourbusiness!在巡捕房内只论公事,你如果fire我,休怪本姑奶奶撕破face不认人!”关键时刻绝不能怂,景栗发挥英语六级的水平,用“中西合璧”的方法以牙还牙,和恶势力硬刚到底——
“记者还没有走远,我现在就肿着脸、含着泪去向他们哭诉,把遭遇职场暴力的事讲的清清楚楚!”
毛正没想到软柿子女探员居然在一夜之间变身为钢铁女斗士,假如这件事闹大,对他最为不利,不得已扯住其胳膊阻拦并威胁——
“你敢,和老子作对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救命啊,毛正探长杀人灭口啦!”景栗一边闪躲一边高声呼喊,脑袋专门冲着窗外,不远处就有好几位仍在巡捕房门口徘徊的记者。
喜欢在媒体面前出风头的人,必然比普通人更在乎虚名,好运锦鲤准准把握住了毛正的软肋。
其后,场面演变成了老鹰抓小鸡,景栗在会场的桌椅之间灵活穿梭,体型微胖的毛正穷追不舍,而林摩斯如“鸡妈妈”一般,张开双臂在二人中间拦阻。
那三张卷宗虽然是重要证据,可是要想完全破获白玫瑰连环杀人案,这远远不够,而且证明毛正徇私舞弊的实证还不够充足,这个时候把事情搞到无法收场,并非明智之举。
景栗见好就收,停住脚步开始谈判:“让我忍气吞声也不是不可以,条件是我要调去重案二组工作,现在立刻马上,rightnow!”
毛正别无他法,只得喘着气提要求:“我也有条件,你们两人不可以再插手白玫瑰连环杀人案,那是我们一组负责的案件!”
景栗自然不能同意:“毛探长,制造冤假错案的是你,动手打人的也是你,你有什么资格谈条件?”
万万没有想到,林摩斯居然在这时插话:“没问题毛探长,我替李福尔答应你。”
景栗与敌人激战正酣,不料却被猪队友未婚夫在背后捅了一暗刀,心态在风中彻底凌乱,男人果然是靠不住的,她恨不能当场就手撕了渣男——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凭我是你的未婚夫!”林摩斯的处理方式简单粗暴,伸臂一把捂住未婚妻的嘴,并对毛正说道——
“不过毛探长,你应该向李探员郑重道歉。”
“你的两任未婚妻都已经死于非命,假如李福尔真有命做林太太,老子可以考虑向她说声抱歉。”毛正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摊开手以强令的语气道——
“把那几页案宗文件交给我!”
景栗下意识按紧右侧口袋,心中暗暗盘算,假如林摩斯真的选择和恶势力站在同一方,那她将果断用武力KO此渣男,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证据。
俗话说得好,天无绝人之路,如若巡捕房里的探长和探员都靠不住,那她就去找私人侦探,在电视剧里,公务员编制之外的名侦探破获的大案要案一点都不比警探少,艺术来源于现实,这事多半靠谱。
林摩斯并未直接答应:“案宗是我从资料室借出来的,理应按照程序还回去。”
“好,那我就派人在资料室等着!”毛正摆出胜利者的傲慢姿态,临走前还撂了狠话——
“奉劝你一句,白玫瑰连环杀人案的水深得很,为了前途和性命着想,不要乱插手,管好你的女人!”
目送毛正离开,林摩斯陷入了深思,暂时忘了松开手,直到被咬一口才回神——
“你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这已经是你第二次咬我了!”
“咬你都是轻的!”景栗重重在渣男的小腿上踢了一脚发泄怒气——
“姑奶奶真是瞎了眼,竟然没看出你是个臭不要脸的反派…”
林摩斯疼的眉头紧蹙:“我那是缓兵之计,你能不能问清楚情况之后再开骂开打!”
景栗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渣男:“缓兵之计…难不成你是在演戏骗毛正吗?”
“你的眼神里写满了对我的不信任,这是对我人格的莫大侮辱!”林摩斯深表不满——
“我一身浩然正气,怎么可能是反派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悬疑故事里的大反派往往就是看上去最像正面人物的那一个…”景栗无法轻信渣男——
“咱俩虽然有婚约,但是彼此并不了解,约等于陌生人,我是在合理怀疑你的人品和动机!”
林摩斯慎重地望了望窗户和门,把声音尽可能地压低:“拜托你冷静理智地想一想,毛正如此费心费力掩藏真相,就说明白玫瑰案中的隐情极深,如果大张旗鼓地调查,毛正定会派人从中阻挠,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用缓兵之计迷惑对方,然后以退为进,秘密查案。”
“真的吗?”景栗作为一名接过无数诈骗电话和经历过无数骗子星探的现代女性,防备意识极强——
“你看着我的眼睛,发毒誓说没有欺骗我!”
林摩斯无法理解她的脑回路:“我发了毒誓,你就会完全相信吗?”
景栗的双眸之中闪动着“我精着呢”四个大字,思索后谨慎地摇了摇头——
“不能全信,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们的这段对话毫无意义,纯属浪费时间!”林摩斯最重效率,抛开无谓的话题,直入重点——
“把那三页卷宗给我,我立刻去做一份假文件迷惑毛正。”
“你还会做假文件?”景栗越看渣男越像骗子,必须眼见为实:“我要亲眼看见才能相信你!”
林摩斯用上司的口吻下令:“你回重案一组整理个人物品,十分钟之后来我办公室报道。”
不管在任何时代,得罪领导的人都没有好果子吃,即便头顶大女主光环,该受的苦也少不了。
景栗来到一组的大办公室,见一群狗腿子同事正在李福尔的小小办公桌前乱翻文件,一个个的表情都是挑衅式的没事找事、没茬找茬。
这些不重要的资料倒是无所谓,她最在意的是记录着案件调查详情的笔记本,据事务所系统灌输入她脑中的信息,本子的封面是红色的。
“你们太过分了,怎么能乱翻我的东西!”景栗急忙上前查找,翻开杂七碎八的文件纸张,并未见到红色笔记本的踪影。
“这包瞧着真像垃圾袋,留在办公室里真是晦气!”一肚子坏水的毛正把反派的丑恶嘴脸发挥的淋漓尽致,直接将手中的刺绣黑色布包扔了出去。
毫无疑问,那就是李福尔的挎包,笔记本八成在里面,景栗用眼神放狠话“你给姑奶奶等着”,急匆匆地跑下楼确认。
还好老天爷冥冥之中相助,本子果然就在包里。
和电影电视剧里所演的一样,反派永远都是百密一疏,就算费再大的力气搞事情,也总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的疏忽就是主角扭转乾坤的法宝。
景栗刚松了一口气,便有一大盆水从天而降,那感觉相当酸爽——
冷冷的冰水在脸上胡乱的拍,惨惨的心情在挫折中拔拔的凉。
她不用抬头看也知道,肯定是毛正搞的花样,景栗抓着包和笔记本站起身,双眸之中燃起熊熊复仇烈火。
残阳如血的背景之下,新版大女主李福尔浴“水”重生。
55.锤渣男大行动
“啊!”
景栗来到洗手间,看着镜子中狼狈不堪的自己,忍不住崩溃大吼一声,三个女同事被她从隔间惊了出来。
被浇成落汤鸡也就算了,脸上因找资料而蹭的灰竟然还顽强地留存着,她当下的这幅尊容,可以直接去恐怖片剧组演女鬼,连妆都不用再化。
最最最不幸的是,她就顶着这么脏的脸,在记者会上大出风头,想到丑照有明日登报的可能性,她就恨不能挖一条地缝钻进去,真真是对不起怨灵苦主李福尔。
屠豪远程送安慰:“冷静,务必冷静,心灵美才是真的美,小姐姐你是解怨事务所永恒的女神!”
卫生间已空无一人,景栗可以畅所欲言:“事务所里就我一个女人,女神称号毫无意义,拜托你夸人的时候走点心好不好?”
“不要开玩笑了,我们要把心思都放在正事上!”独教授把握大局——
“我浏览了所有资料,能够判定林摩斯是可靠的好探长,你对他的戒备心不需要那么重。”
屠豪吞吞吐吐地问道:“小姐姐,你之前是不是被渣男伤害过,所以才落下了不相信男人的心理疾病?”
景栗只觉莫名其妙:“你才有病吧,这是什么鬼问题?”
屠豪讲出关键问题:“小姐姐,有件事你必须如实回答我,赵启阳是不是你的前男友?”
“赵启阳”这个名字是景栗的逆鳞,她一想起来就火冒三丈:“你怎么会认识那个八爪鱼劈腿渣男?”
屠豪如实以告:“你现在是网络红锦鲤,渣男赵启阳企图蹭热度,发了一篇情深意切的微博文章,回忆你们恋情的美好时光,在今天的热搜榜上排名第五。”
“两年不见,这个厚脸皮渣男的段位更上一层楼,不要脸的程度简直登峰造极!”景栗坚决不能让混蛋的心机得逞——
“立刻替我发声明,揭露渣男的真面目,他和我交往的时候,同时出轨了至少四个女人,堪称一代时间管理学大师!”
屠豪说道:“赵启阳打电话联系了我,不怎么关心你的身体状况,只想和你捆绑炒作,我最看不起这种利用感情和女人的人渣,已经斩钉截铁地回绝了,稍后就会安排人出声明,向大众揭露海王渣男的真面目。”
景栗使出杀手锏:“我手里有一份视频证据,只要发出来就可以把渣男的帽子牢牢锤在赵启阳的脑袋上!”
屠豪八卦的心熊熊燃烧:“什么视频,大尺度很刺激的那一种吗?”
“不是!”景栗只想穿越时空,把土豪鲜肉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挖出来——
“我之前从他公寓的物业那里下载了一份楼道监控,里面有一个星期的剪辑内容,他平均每天都至少带三个女人回家。”
独教授被震惊:“我勒个去,渣男都有一对金刚不坏的肾!”
“小姐姐,你以前有没有把视频传到过网上?”屠豪心有不解——
“我查了查渣男的背景,这个赵启阳两年之前因为拍网剧小小地火了一把,如果你当时实名制爆锤渣男,能获得不少关注度。”
“我即便一辈子不红,也不愿蹭渣男的热度!”往事不堪回首,好在情伤已经被时间治愈,再提起海王前男友,虽然心中还有怒气,可该放下的全都放下了——
“刚分手的时候,我的确想报复,所以想办法弄到了视频,但后来本女神想通了,没必要浪费时间和不值得的人纠缠,就没有传视频上网,只是存进了U盘,好像放在床头柜的杂物盒里,当时是你们帮我搬的家,东西应该都没丢吧。”
“当然没丢,我连你没用完的半包纸巾都打包带回来了,一定能找到视频,把赵启阳锤到连渣都不剩!”
“无论如何都不能手下留情!”景栗仅有这一个要求,并在心中默默送渣渣前男友一句狠话——
“想借我的死大红大紫,白日做梦!”
独教授吃的盐比年轻人吃的米都多,思路更为周全缜密:“我最近常看娱乐新闻,很多偶像男明星因情感纠葛塌房之后,都靠着危机公关的神操作成功洗白,最后男方成了受骗的傻白甜,仿佛比窦娥都冤,而女方则会被水军喷成贪图名利的心机婊,咱可得提前防着渣男的阴谋诡计。”
“只有顶流明星才有资本砸大钱搞全网地毯式的危机公关,赵启阳后来拍的戏扑街了一部又一部,早就把人气消耗光了,已经是彻头彻尾的糊咖,所以才会狗急跳墙,厚着脸皮想借前女友翻红一把,他遇到危机根本没有搞公关的实力,根本斗不过我们JYT娱乐公司的锦鲤一姐!”屠豪胸有成竹,俨然有成功企业家的范儿,同时还不忘夸一夸队友——
“独教授,您最近刷新闻的工夫没白费,网络热词张嘴就来,佩服佩服,respect!”
“承让承让,thanks!”独教授抱拳回应,开始和谐互捧:“你的俗语也很有进步,‘狗急跳墙’用的很贴切。”
解怨事务所整个团队的话风似乎都被毛正带跑偏了,非得来个中英文混搭才舒坦。
景栗不清楚屠豪的商业天赋究竟有多高,但她对于土豪鲜肉的财力有充分的了解,娱乐圈说到底是资本的游乐场,有钱才是硬道理,渣男赵启阳注定没有胜算。
景栗基本能够预见到,渣渣前男友很快就会落魄到连她从前送的AlexanderMcQueen骷髅头配饰都得惨惨地当掉。
任务继续,她来到重案二组,在一众警探的注目礼之下,走进林摩斯的办公室。
电视剧里的霸道男主,十之八九有洁癖,这厮也不例外,办公室简约整洁、一尘不染,所有物品的摆放都极有秩序,八成还有强迫症。
景栗把口袋里的卷宗纸递上,在对方即将接过的前一刻,她又迅速抽了回来,为了保险起见,背转过身在三页纸的不同位置用指甲扣出几道划痕。
林摩斯看穿了她的心思,无奈道:“你至于像防贼一样地防着我吗?”
景栗自有道理,振振有词道:“多一分防备,少一分怀疑。”
林摩斯不愧是神探,反向思维做骗子也很有一套,他之前办过几桩伪造巡捕房文书的案子,从收缴的证物中找出了三张做旧的案宗存档纸,发挥出色的笔记模仿能力,开始制作假案宗。
景栗看着他那妥妥能够以假乱真的笔记,由衷感慨道——
“你选择做警探,诈骗界真是痛失英才!”
林摩斯斜眼瞟着她:“你确定要一直站在边上吗?”
“能坐着何必站着~”
景栗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抱起案宗坐在沙发上,拿出红色笔记本开始一一对应着查找并确认。
她的脑子里被灌输了全部的信息,基本处于上帝视角,但目前所处的时间点是李福尔死前的一个月,此刻手中所掌握的证据尚不足以推理出白玫瑰案的全部真相,倘若无凭无据地做推理,不止说服不了林摩斯,恐怕还会引起他的狐疑,不利于调查的进行。
李福尔是兢兢业业的好警探,笔记做的相当细致,景栗看过之后了解到,这位死的极冤的苦主抄录下了八年前圣德女中霸凌案里所有嫌疑人和证人的名字以及家庭概况,还花费了半个多月的时间逐一走访,目的就是详细了解此桩旧案的真相。
此事听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其中有好几位在八年中搬了不止一次家,李福尔靠着打听来的消息耐心地一一寻找,而且此过程几乎是与死神同行,因为这些嫌疑人和证人要么是在前些年就已经身亡,要么是在最近接连遭遇不测。
案宗名单之中仍有两人活着,是一对兄妹,不过他们都已离开了原来的住处。
这并不是正常的搬迁,而是在得知圣德女中案涉事人接连死亡之后,因害怕而躲了起来。
李福尔从其亲戚朋友那里问询到了一些消息,推测出那对兄妹的四个藏身地,其中有三个已经被划掉,应是查访无果,仅剩的一个在十八里铺码头。
景栗接棒调查,起点就是此码头。
按照“上帝视角”的情报,这对兄妹将在今晚被杀,景栗不知自己有没有足够的时间救下他们。
救其性命,不在任务列表的范围之内,而且从目前所掌握的资料来看,此二人是圣德女中霸凌案的可耻帮凶,死有余辜。
其实,白玫瑰连环杀人案是一桩充满悲情色彩的复仇,根源便在于八年前的圣德女中案,如今的凶手,就是昔日受害者的至亲。
李福尔也走访了圣德女中旧案中六位受害者的亲人,不过记录下来的信息并不多,可见调查不太顺利。
更出人意料的事实是,掩盖案件真相的毛正只是反派小BOSS,其背后的大BOSS为巡捕房总探长沙英。
沙英是八年前圣德女中案的负责人,他被凶手以重金收买,用尽手段把此案变成了一桩查无实证的死案。
恶人无恶报,而今沙英得到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很快便可以高升进入市政厅,在这节骨眼上,往日的冤假错案绝不能曝光,所以他才会授意毛正捏造白玫瑰案的调查结果,目的就是不让任何人重新关注圣德女中霸凌案。
景栗对林摩斯满怀警惕,不仅仅是信不过渣男的人品,更重要的是,假如总探长沙英出面施压,只怕任何正义英雄都难以抵挡得住。
在成年人的世界,没有绝对的是非黑白,只有永恒的利弊权衡,林摩斯说不定会在揭露案件真相的前一刻被恶势力收买,那景栗和独教授的命将彻底凉凉。
屠豪边喝珍珠奶茶边好奇询问:“大BOSS沙英怎么一直都没有出现,感觉他好像不在巡捕房,难不成是出差了吗?”
独教授不大关心此事,他心里更大的忧虑是——
“之前李福尔最大的失误,就是太傻天天真,不停地向毛正递交有关白玫瑰案的新证据,并没有抓住记者会的机会将案件实情告知媒体,现在景栗走了这步险棋,有没有可能会使反派势力提前展开报复?”
他的顾虑不无道理,解怨任务的执行,必须充分考虑故事中各个人物的人性,否则很有可能会出现意料之外的惊吓级惊喜。
李福尔是守规矩的内敛型软柿子,与反派对抗的方式太过于柔弱,如今景栗魂穿而来,二话不说就爆发小宇宙,把白玫瑰案和圣德女中案的关联公之于众,反派为了隐藏实情,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会提前动手把她送上西天。
56.夜上海
景栗在执行任务期间是不死之身,不过受伤了也会耽误事,须得多加注意人身安全。
她瞥了瞥渣男:“林大探长,还没好吗?”
“不做的精细一点,骗不过毛正的眼睛”,林摩斯做事永远都秉持精益求精的精神,同时还有着专属于成功者的傲娇心态——
“破案不是简单的事,你务必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果娇滴滴地喊苦喊累,那请退出重案二组!”
景栗实在看不惯他这幅瞧不起人的傲慢态度,毫不客气地把李福尔的笔记本拍到渣男的办公桌上——
“这是我的调查成果,林大探长请过目!”
李福尔的确只是小小探员,但她对待工作和案件尽职尽责,任何人都没有权利轻视她。
林摩斯收笔之后,拿起本子漫不经心地翻了翻。
他本以为李福尔不过是整理资料的文职探员,对其个人调查的结果完全不抱希望,但半分钟之后,就被现实啪啪打脸,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这些都是…是你自己查出来的吗?”
景栗交叠双臂,傲然欣赏渣男惊诧的表情:“我又不像林大探长,手下有那么多的探员帮忙跑腿,这上面的一字一句,都是我李福尔靠自己的本事一点一滴查来的!”
能替怨灵苦主扬眉吐气一回,她自豪的不得了。
“把这么多位涉案人的情况都查的清清楚楚,而且条理清晰地记录总结,水平不一般,以你的能力不应该留在办公室里做文职…”林摩斯显露出三分愧疚之意——
“那个…不好意思…我之前还以为你不懂查案的门道。”
景栗发现此渣男有一个很大的优点,虽说是钢铁直男,可是并不顽固,有错就大大方方地认,不会死要面子嘴硬。
景栗代表怨灵苦主嘚瑟一把,故意正话反说:“我的能力justsoso,受不起林大探长您的称赞~”
“重案二组的成员,不准模仿毛正中英文混杂的坏习惯,这对任何人的耳朵和智商都是折磨!”林摩斯讲出此条不成文的规矩,并对眼前的姑娘萌生了好奇之心——
“不过,能学得到毛正语言风格的精髓,也算有本事,想不到你的英文还算不错。”
景栗耸了耸肩:“一般一般,六级而已。”
林摩斯十分费解:“六级…什么意思?”
面对时代的巨大鸿沟,解释全无意义,景栗直入主题:“这不重要,我们开始查案吧,得尽快去十八铺码头找…”
这时,电话铃响起,林摩斯接了起来,大概十秒之后,回了一句“我马上到”,然后放下听筒,匆匆脱下警服换上藏青色的风衣外套,说道——
“我有急事要处理,案子的事明天再说。”
“你难道要下班了吧?”景栗扯住他的衣袖,满脑子都是问号——
“你不是工作狂吗,怎么能这么不敬业,连996的加班模式都做不到吗?”
“996?…”林摩斯再次懵圈:“你为什么总讲一些奇奇怪怪的词?”
景栗哪还来得及解释,直截了当讲明诉求:“今天必须加班查案,不然一周之内肯定查不出结果!”
林摩斯甩了两下没有甩开她的手,只得耐着性子道:“我手头还有一件紧急的案子,白玫瑰连环凶杀案的调查从明天正式开始,你把那三页假卷宗还回资料室,其他的文件都留在我的办公室。”
景栗反对:“不行,案卷留在巡捕房不安全!”
系统资料赋予了事务所全员未卜先知的超能力,今夜毛正会在资料室放火,以烧毁圣德女中案的旧卷宗,在目前的形势之下,说不定还会连重案二组的办公室一起烧光。
林摩斯当然不知道这些,觉得她不可理喻:“天下难道还有比巡捕房更安全的地方吗?”
景栗不能随随便便泄露“天机”,只得从思虑周全的角度说道:“那…那要是着火了怎么办…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要把这些都带走,睡觉都得抱在怀里!”
“我的保险箱是德国的最新款,防盗防火防水,文件放在里面绝对安全。”林摩斯指了指书桌旁侧的两个银灰色保险柜,且叮嘱道——
“毛正可能还会找麻烦,你能把自己顾好就不错了,早点回家,路上多留点心。”
“你能不能先查白玫瑰案?”景栗使出杀手锏耍赖皮——
“如果七天内查不出真相,我就坚决不解除婚约,做鬼也得缠你三生三世!”
林摩斯以信心满满的笃定口吻道:“涉案人背景追查是最繁琐且最耗时的部分,你提前完成了此项任务,真凶其实已经基本浮出水面,五天之内我就可以结案。”
此刻的他,有如被狄仁杰、福尔摩斯和柯南同时附体,智慧光环足以点亮四海八荒。
林摩斯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景栗也不好再苦苦相逼,毕竟警局的案子不止一件,渣男也许真有十万火急的重案要办理,如若继续纠缠,说不定会出现无辜的死者,于是她松开了手——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一定要说话算话!”
林摩斯把案宗放入保险柜,并提醒道:“记住我在记者会上所讲的话,证据是匿名者托你转交给我的,不要向毛正透露你对圣德女中旧案的调查进展,保持一问三不知的状态,把扰乱记者会的责任尽可能地往我身上推。”
之前听他编造什么“匿名者”,还以为这厮有抢功的心思,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景栗挑了挑眉毛询问:“为什么?”
林摩斯道出缘由:“今日你大闹记者会,不仅揭开了白玫瑰案件的真相,还令毛正颜面扫地,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肯定会对你进行打击报复,用我做挡箭牌,你就能最大限度保证自身安全。”
“哟吼,恕我眼拙,真没看出您是有大无畏牺牲精神的背锅侠!”渣男的形象瞬间光辉伟大了起来,景栗有点不太适应——
“你不怕他对你展开秋风扫落叶般的残酷报复吗?”
“背锅侠?…”林摩斯首次听说这个词,不过结合语境和上下文,基本能够推测出含义,他自有无所畏惧的资本——
“我家在军政界多少有些背景,毛正不敢对我动手。”
“你这个理由…”听到他用“低调”的语气“高调”表明家世,顺道还完全扭转了“渣男”人设,景栗差点接不住话,唯有伸出大拇指——
“理由够硬,佩服佩服,respect!”
讲完才想起他不喜欢中英文混搭的风格,所以景栗又用复古的方式抱拳表钦佩:“英雄高风亮节,小女子敬佩不已,大恩不言谢!”
林摩斯被她的一番鬼马神操作折腾的原地懵圈,愣了愣神之后,把“神奇未婚妻”请出办公室,又低声叮嘱了一遍注意安全,其后带着三位探员离开了巡捕房。
任务时间宝贵,景栗就算是回到李福尔的家,也无法安安心心地休息,她决定去一趟十八里铺码头,为李福尔的调查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解怨事务所的GPS功能强大到逆天,屠豪仅用了一分钟,便为她安排好出行路线,码头距离不近,可以坐黄包车,也可以转两趟电车。
景栗选择后者,欣然享受民国电车观光之旅。
夜上海霓虹灯初亮,十里洋场,香车宝马,纸醉金迷,灯红酒绿。
她仿佛置身于一场华丽的梦境,此地不负魔都之名,战火纷飞年代的歌舞升平乐土,末日狂欢式的奢靡繁华,不为现实所困的万千风情,能亲身体验一遭,委实不枉此生。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一个不夜城~华灯起,乐声响,啦啦啦啦~”屠豪捏着嗓子哼唱了一首刚学的小曲儿,词儿记不大清,不过艳羡的心情表达的淋漓尽致——
“我也想去民国的大上海感受一番!”
“如果咱们事务所能够在年度KPI评比中名列第一,将会得到集体魂穿大奖励,秦汉唐宋元明清和民国,各朝各代,任君选择!”独教授用夸张的语调形容过后,问两位队友——
“怎么样,是不是瞬间干劲十足?”
“奖励很诱人,但现实更残酷…”屠豪没有被大奖冲昏头脑,仍旧保持着理智与冷静——
“咱连倒数第二的名次都保不住,逆袭成第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连梦都不敢做的年轻人,和咸鱼有什么区别!”独教授对他的消极情绪相当不满——
“以后你的外号就叫‘土咸鱼’!”
机智的屠豪用美食缓解气氛:“领导息怒,外卖已到,小的给您端生煎去喽~”
“吃货事务所”今日的晚饭来自老店大壶春,不止有招牌的大虾鲜肉双拼生煎,还有和土豪财力十分般配的鹅肝鲜肉生煎,标配咖喱牛肉粉丝汤,再搭配一块酥脆的炸猪排。
屠豪看着餐巾纸上“百年老字号”的字样,突发奇想:“小姐姐,你所在的时代应该已经有大壶春了,不如我们来一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部门聚餐,主题是——穿越时空的魔都生煎!”
“好主意,不愧是土豪界的小天才!”独教授举双手赞成,并对奔赴在解怨前线的锦鲤队友说道——
“磨刀不误砍柴工,吃饱了更有精神查案!”
屠豪说干就干,开始为队友规划路线,不查不知道,一查犯了难:“生煎老店在巡捕房附近,小姐姐要想吃还得坐电车返回去…”
“算了,我随便吃点就行…”景栗走下电车,在换乘的间隙四处张望,目光被不远处的招牌吸引——
“我可以去老半斋吃刀鱼汁面。”
“不错不错”,独教授认可她的选择:“那我们晚饭的主题就改为——穿越时空的魔都老字号!”
景栗平时也爱吃这一家,点了一份三两的刀鱼汁面,外加一份肴肉,鲜汤的滋味中有着浓浓的历史厚重感,感觉妙不可言。
美食时光过后,她继续踏上破案之旅。
夜色已至,十八里铺码头依旧人声鼎沸,景栗初来此地,四顾不禁茫然。
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大多长得凶神恶煞,几乎都穿着黑色的中式短外褂,上衣嚣张地敞着,倒不是因为天气热,而是为了露出青龙白虎纹身,简直和电影中的帮会人物一模一样。
借着昏暗的路灯,她注意到有些人的腰后居然别着斧子,景栗严重怀疑自己误入了凶残斧头帮的地盘。
身着警服的她与环境格格不入,隐约感觉周围的人眼中都藏有杀气,心肝肺齐齐发颤,真担心对方像电影里那样,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势单力孤的她百分之两百会被踩成肉酱饼。
独教授觉得情况不大妙:“这里的治安似乎很不好,赶紧撤吧,明天让林摩斯陪你一起来。”
花了将近一个钟头才来到码头,什么都没查就离开,总有些不甘心,景栗发现右手边不远处聚集着很多位女工,于是便决定上前打听一下,碰碰运气。
57.码头枪战
白玫瑰案的嫌疑人和证人名单之中,还活着的那对兄妹名叫陈元生和陈元芳,年龄分别是三十二和二十九。
他们二人的父亲是在码头管理仓库的小头头,对于十八里铺很熟悉,所以李福尔才会猜测这对兄妹极有可能藏身于此。
景栗问了一大圈,几位女工提起最近是有一对兄妹搬来了附近的民房,平时深居浅出,年龄符合,不过并不姓陈。
她疑心陈家兄妹为了隐藏身份而改名换姓,所以没有轻易放弃,专门去民房区跑了一趟。
天色太暗,又没有路灯,此片区的房子布局十分杂乱,景栗绕了一大圈,逢人就问,口干舌燥了都没能找到陈氏兄妹,不得不暂时放弃,垂头丧气地返程。
破案这活儿真不好干,李福尔简直是耐性爆棚的神人,如果她能有施展才能的平台,妥妥可以成为民国背景调查界的一姐。
屠豪暖心安慰:“小姐姐你已经尽力了,陈氏兄妹注定逃不过死神的魔爪。”
突然,一阵刺耳的枪声响起,距离仿佛非常近,景栗下意识捂耳朵:“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乱入了枪战戏片场吗?”
“不要愣在原地,赶紧躲一躲!”独教授急的连连拍桌——
“民国的帮会古惑仔,都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狠角色,这不是假刀假枪的片场,而是真枪实弹的血战!”
屠豪通过视频观察周遭环境:“小姐姐,先往左边跑,那里的货箱多,你可以暂时避一避!”
景栗自幼习武,得过多项市级和省级武术大奖,做替身时还专门学过射击,是天赋非凡的神枪手,如此带感的人设,在现代和谐社会几乎没有用武之地,好不容易在魂穿之中遇到了能够大展拳脚的热血时刻,她舍得错过这个做正义女超人的机会吗?
事实证明,她舍得,相当舍得。
景栗没有丝毫犹豫,怂怂地拔腿就跑,用飞一般的速度躲到了大木箱子的间隙之中。
她毕竟不是神奇女侠,虽然有真功夫,但是武术比赛和射击演习终究不是搏命实战,别说是子弹横飞的凶险场面,真刀真剑真砍的阵势她都没有经历过。
在电视剧里,百分之九十的大女主都有没事找事的正义性格,明明能力不够,但遇到危险非得往上凑,强行为男主创造英雄救美的机会。
然而,在“民国版福尔摩斯”的故事里,男女主角的感情线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林摩斯注定不是脚踩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景栗压根儿指望不上他。
在当前的剧本模式之下,管他是黑白大战还是黑吃黑血拼,连枪都没有的景栗老老实实地怂着最靠谱。
枪声越来越近,她机灵地扯过盖货箱的黄色油布,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完美实现神隐。
厮杀的双方战火极猛,好巧不巧,最终的对峙地居然就在她的身边。
景栗心生不祥预感,动都不敢多动一下,唯有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佛祖、耶稣和真主能够齐齐发力,为她打造专属于大女主的金钟罩铁布衫,不止子弹见了她绕道走,连血滴都不会沾她的身。
枪响停了片刻,正当她以为混战结束时,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黄三爷,柳家的人马很快就会赶来,到时候场面可就不好看了,只要您立刻把人交出来,在下必会尽力斡旋,让这场风波尽快平息。”
另一个音色略显浑浊的男人冷冷而笑:“不亲手毙了郑光这个给我戴绿帽子的小白脸,爷以后在道上还怎么混,此事和巡捕房没有关系,看在令伯父的面子上,林探长只要现在带人离开,码头上的兄弟绝不为难!”
景栗竖起耳朵听了听,心中讶异万分:“我的天呐…不会这么巧吧…林探长…林摩斯!?”
电视剧里的男女主总会没完没了地花式偶遇,想不到魂穿故事也是相同的套路。
两位队友看到的是乌漆嘛黑的一片,屠豪在紧张之中说话的声音也变低了:“小姐姐,你想办法把怀表伸出去,我们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景栗左手撑住油布,右手摘下脖子上的怀表链,小心翼翼地顺着缝隙伸了出去。
独教授揉了揉眼睛,确认男主角近在眼前:“的确是林摩斯,这应该就是他之前提到过的紧急案件,缘分呐~缘分!”
“两方各自都有二十多个人,阵仗堪比黑帮大片,全部都举着枪,小姐姐你可千万别冒头,俗话说得好,枪打出头鸟…”屠豪对于自己的俗语水平不大自信,忽而转换了话题——
“这句话用在这里合适吗?”
“都啥时候了,还咬文嚼字!”独教授把土豪鲜肉的脑回路板回正轨——
“咱们要不要给锦鲤定个…那个…扑扑扑什么来着…”
景栗只觉他的说法相当不吉利,再多几个扑,只怕她会当场变成死扑街。
“PlanA和PlanB!”屠豪天赋异禀,秒懂领导的心意:“PlanA就是以不变应万变,打定主意藏到底,至于PlanB…好像只有抱大腿这一条路了…”
“好主意,关键时刻,不能太要脸!”独教授拍掌赞同这个不着调的主意——
“不管感情是深还是浅,李福尔终归有着未婚妻的名头,林摩斯不可能见死不救,景栗你万一暴露了,就直接舍脸跪地抱大腿!”
相隔八、九十年的时空,景栗都能闻到一股浓浓的馊主意味道,可最坑爹的是,此刻的她别无选择,想破脑袋也没有PlanC。
交涉仍在继续,她从双方的对话之中听明白了案件的大致情况——
黄三爷是帮会中的风云人物,新纳了一位京剧名角儿为妾,可是好死不死,这位妾室居然和旧情人郑光藕断丝连,常常以各种理由幽会,被戴了绿帽子的帮会老大自然咽不下这口窝囊气,直接绑了郑光,不折磨死不罢休。
郑光不是默默无闻的普通人,而是一个有故事的奸夫,他乃上海滩正当红的电影明星,在背后砸钱捧他的大金主是横跨黑白两道的传奇女富商柳惠宁。
郑光是实锤无疑的无耻海王,活该被沉江沉井,可是富婆柳惠宁却犯了傻女人心软的通病,即使被渣男狠虐千万遍,也仍待对方如初恋,不仅剑拔弩张地和黄三爷要人,还特别向巡捕房求助。
这个故事简直狗血滚滚,说不清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景栗作为身处危险地带的吃瓜群众,只盼望这场闹剧能够尽快平息,名言说得好,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就得带点绿,江湖大佬何必为了这点小事而搞得腥风血雨。
黄三爷的火气越来越大,嚣张撂狠话:“我算是听出来了,林探长和柳家那贪财婆娘是一伙儿的,想要郑光可以,但你必须得拿自己的命来换!”
景栗撇了撇嘴,心中暗想——“这么离谱的要求,十级脑残才会答应。”
怎料,林摩斯却中气十足地回应:“好!”
“大哥,侬脑子瓦特了吗?”景栗真想锤着他的脑瓜子狠狠质问。
她搞不清林摩斯在玩什么把戏,难道是仗着自己有男主光环,所以不把命当命,可着劲儿地作死吗?
更重要的是,郑光的人设是无耻渣男,让他死里逃生纯属造孽,正确的操作应当是将其就地法灭。
“啊,不好了!”屠豪噼里啪啦地敲了一通键盘后,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我忘记打印附录资料了,这里面有很重要的一条信息,林摩斯因为救郑光而受了枪伤,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才恢复…这肯定会耽误白玫瑰案的调查…怎么办…”
土豪鲜肉间歇性不靠谱的本性再次暴露,景栗心塞无语,欲哭无泪。
“我靠,你这要人命的倒霉熊孩子!”独教授瞬间感觉自己向着阎王殿迈进了一大步,心慌意乱,嘴里不停地碎碎念:“怎么办…怎么办…”
林摩斯俯身将枪放在地上,抬起两手表明自己没有其他武器,开始缓缓地一步步走向黄三爷。
屠豪再支损招:“小姐姐,要不然咱们赌一把,当林摩斯走到你身边的时候,你直接冲出来把他扑倒,这样至少能让他受的伤轻一点。
另外,巡捕的专业素质总比帮会古惑仔高,你一扑上去,场面立马就会乱,林摩斯的手下肯定有能力趁机反杀黄三爷的小弟!”
景栗恨不能通过沟通设备爬回现代,用大耳瓜子让奇葩队友恢复正常理智,她在心底默默发出咆哮三联问——
“林摩斯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好歹同事一场,你俩一点儿都不担心我会受伤吗?
你们凭什么确定他会全心全意调查白玫瑰案,万一那厮出幺蛾子消极怠工,我是不是还得从病床上爬起来收拾烂摊子?”
独教授仿佛能够听到她的心声,劝说道:“就算你受了伤也没关系,因为在魂穿模式之下,你身体恢复的速度是正常人的三倍,小伤小痛睡一觉就能好,即便是枪伤,两三天也可以恢复元气。”
屠豪附和道:“小姐姐,这一招的确有些冒险,但是白玫瑰案要想尽快取得进展,必须得依靠破案经验丰富的林摩斯,而且看在你舍身相救的份上,他一定会尽心竭力查案报恩的!”
反正执行任务期间她是不死模式,陷入眼下的困局,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拼一场,尽管后果完全无法预料。
屠豪化身战术指导员:“小姐姐,林摩斯还有五秒到达你的扑倒范围,倒计时准备,五、四、三…”
在这几秒的时间里,景栗把怀表重新挂回脖子上,轻手轻脚地掀开油布,做好预备姿势。
明明是事业型大女主,却非得演一段扑倒男主的戏,真是狗血处处有,今年特别多。
当土豪鲜肉喊出“一”的时候,景栗飞身而跃,不止完美扑中林摩斯,还在惯性的作用下滚了三圈。
这场景和偶像剧莫名相似,最大的不同是,没有意外接吻这一茬。
狗血剧里男女主角嘴唇的意外亲密接触,其实全都是导演和编剧为了推进剧情而故意安排的“人工糖精”,只要在剧组待过的人都清楚,那所谓的“意外之吻”,至少得花一个钟头设计和安排角度,才能让观众在俗套中感受到甜度。
现实和偶像剧天差地别,往往只有玻璃渣没有糖,景栗在碎石零落的水泥地上滚了几圈,后背、后腰和手肘都疼的很。
定格的动作是她趴在林摩斯的身上,没有丝毫浪漫的感觉,尴尬指数原地冲破吉尼斯世界纪录。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激烈的枪声便再次响起,林摩斯身手矫健,拽着“未婚妻”起身,并把她重重推向旁侧的大货箱,用命令的语气匆匆说了一句——
“双手抱头躲着,不许出来!”
58.天赋异禀的小仙女
景栗暗戳戳地吐槽:“躲还用你说,本姑奶奶可不想被子弹射成筛子!”
千好万好,平安最好,她把怀表重新拿在手上,下蹲抱头,不看血腥现场,只听两位队友的现场直播。
男人都爱紧张刺激的枪战戏,独教授和屠豪看得分外起劲,抑扬顿挫的解说语调像极了游戏主播,不过由于混战的噪音太大,景栗所能听到的仅有只言片语。
屠豪的预测没有错,巡捕房警探的战斗素质确实比帮会古惑仔强,而且柳家的打手很快也赶到,使得黄三爷彻底失去主场优势。
枪声渐渐平息,景栗放下了抱着头的手,悄悄张望战况,只见黄三爷已狼狈地半跪在地,一位身着旗袍和长披风的女人正用枪指着他的头,边上还有几人正在为一个被五花大绑的西装男子解绳子。
由于距离较远,加上光线不好,她不仅看不清女人和男人的长相,甚至连衣服的颜色都瞧不分明,但从总体情况判断,女人应该是富商柳惠宁,而男人则是渣男郑光。
景栗瞪大眼睛看了一圈,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咦,林摩斯呢…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好几具尸体…他该不会是其中之一吧…”
万幸,林摩斯的声音恰在这时响起,原来他就站在黄三爷的正对面,只因黑压压的一片人背影分外相似,景栗没有认出来罢了。
林摩斯走上前握住柳惠宁的枪,好言相劝:“柳老板,杀人容易,平息风波难,假如您亲手取了黄三爷的命,不但会与青帮结下血海深仇,各路小报记者也将闻风而动,郑光和黄家小妾偷情的丑事定然会被大肆宣扬,这不是您想看到的结果吧。”
柳惠宁迟疑片刻后收枪:“好,我给林探长面子,息事宁人。”
两位队友远程送上欢呼,屠豪兴奋自夸:“完美,我们是实力与运气兼备的绝世天团!”
景栗满心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站起身后跺了跺微麻的脚,只想赶快逃离是非之地。
独教授安排下一步行动:“可以让林摩斯帮忙找人,电影电视里的专业警探都有强大的线人团队,说不定他三下五除二就能精准定位陈氏兄妹的藏身地。”
景栗重重拍了拍自己不灵光的脑壳,这一点她明明可以提前想到,假如在巡捕房的时候就向林摩斯发起寻人求助,说不定人家打几个电话就能解决,根本不需要她傻傻跑来码头经历生死枪战。
林摩斯宣布收队,嘱咐受伤的探员及时就医之后,径直走向未婚妻,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景栗如实道:“名单上还活着的两个人可能就在十八铺码头,我来找一找他们。”
林摩斯眉间的褶皱更深了几分:“你自己来的吗,带枪了吗?”
景栗摇了摇头:“就我一个人,没有枪。”
林摩斯的冰山脸更冷了三分,厉声诘问:“你是不是疯了,大晚上独自来上海滩最乱的码头,还穿着一身警服,你的目的到底是查案还是送命?”
虽知他是好意,可是景栗相当不满其居高临下的态度:“吼什么吼,刚才我还救了你呢!”
“你救我的举动更是离谱,莫名其妙地冲出来,不怕被一枪打死吗?”
林摩斯当然不会知道,假如景栗不扑出来,他就会中弹受伤。
“好心当成驴肝肺!”景栗狠狠剜了他一眼,不再多讲废话,直入正题——
“接下来你可以专心查白玫瑰案了吧,就从还活着的这两个人查起吧,说不定今晚凶手就会对他们下毒手,运气好的话咱们也许能够直接擒获真凶。”
“那两人的名字是陈元生和陈…”林摩斯在制作假案宗的时候抄录了一遍白玫瑰案涉案者的姓名,不过当时的他一心二用,脑中同时还在琢磨郑光失踪案,所以印象没有那么深刻,一时想不起另一个姓名。
景栗干脆利索地补充:“陈元生和陈元芳,一对亲兄妹,他们的父亲以前是码头管仓库的,名叫陈威。”
“跟我来。”林摩斯甩下一句,便大步流星地向前走。
他开车来到码头不远处的小街上,停在一家烟酒铺的门口,按了按喇叭,很快便有一位身穿蓝短衫的线人上前,林摩斯向他低语了几句,又递上钞票,那人接到任务后小跑着离开了。
林摩斯往前开了一小段,说道:“我让熟悉这一片的人去打听了,边吃饭边等消息吧。”
按照常规的模式,总得客套问一下女士想吃什么,但钢铁直男林探长不按套路出牌,他下车后直接走进了斜对面的小铺子,扫了一眼墙上贴着的菜单,自顾自要了一碗牛肉面。
景栗跟在他身后,白眼翻到了后脑勺,看着其他客人吃的小馄饨似乎不错,就点了一份。
等待的间隙,林摩斯用审视犯人的目光盯着她,隐约决定眼前的未婚妻似乎和以前不大一样,可是无法完全确定,毕竟他和李福尔单独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并不了解其真实性格。
景栗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翻着白眼道:“我就是仙女本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你看够了吗?”
林摩斯的鹰眼依旧牢牢锁定着她:“从大闹记者会,到夜闯十八铺,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出人意料,不像是仙女,更像是被鬼附身的跳大神仙姑。”
他毫不掩饰地展现毒舌功力,而且在不经意之中接近了真相,只不过李福尔不是被鬼魂附体,而是被景栗的魂魄附体。
面送上桌,林摩斯秉承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吃饭的速度很快,但并非狼吞虎咽,看得出他多多少少还是有气质包袱的。
因为郑光的案子,他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只能在宵夜的时间两顿合一顿。
景栗忍不住用犀利的目光向对面的人射冷箭,她着实想不明白,李福尔究竟是着了什么魔,为什么要在这位冰山未婚夫的身上耗费整整七年的宝贵青春光阴。
林摩斯放下筷子,询问详情:“圣德女中案发生在八年前,那时候你应该还没进巡捕房,怎么会发现白玫瑰案和它有关联?”
景栗讲出资料中的信息:“我父亲生前是圣德女中霸凌案的负责人之一,当年我在无意中翻看过他所写的报告,了解到了案件的基本情况,那六名女学生根本不是简单的自杀,背后有很深的隐情。
我父亲即将查明真相的时候,遭遇车祸身亡,这件事疑点重重,肇事者弃车逃跑,至今都没能查出结果,后来圣德女中案也不了了之。
我一直都怀疑父亲的死和这件案子有关系,只是找不到证据,直到白玫瑰连环杀人案发生,我注意到死者全部和圣德女中旧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才会想方设法调查。”
作为一名专业的演员,景栗有着极强的表演信念感,尽管她所提到的“父亲”是李福尔的亲爹,不过在伤感表情的诠释上,仍旧十分到位。
只要心中有戏,哪里都是舞台。
“原来如此,难怪你对白玫瑰案这么执着,愿意以解除婚约为条件请我出面查案…”林摩斯顿了顿,说道——
“之前我一提退婚,你就会掉眼泪,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李福尔简直是中了爱情的蛊,此刻的景栗尴尬不已,半捂着脸定了定神,决意替怨灵苦主硬气一回——
“没有谁会死心眼一辈子的,像我李福尔这样天赋异禀的小仙女,值得比你好一百倍的男人!”
“小仙女…”林摩斯对于她的个人定位相当不认同,不过出于礼貌,并未说出扎心的大实话,只道——
“祝你早日找到幸福。”
“不必讲这种没有意义的客套话!”景栗不接受他不咸不淡的祝福,因为李福尔的短暂一生已经来不及幸福,她明明白白地划清界限,为的是让怨灵苦主摆脱怨妇的形象,在人世间留下酷飒的身影——
“我们为破案而合作,是纯粹的同事关系,工作以外的其他交流当免则免。”
林摩斯却提出质疑:“你和我不止是同事…”
他的停顿时间过长,正在吃馄饨的景栗不禁咬着勺子开始胡思乱想——“难不成这厮突然动心了吗?”
在偶像剧里,高冷男主往往都有受虐倾向,不喜欢千依百顺巴结型的女配,只爱骂他打他怼他的真性情女主,景栗极度怀疑,她的这波反向操作也许歪打正着俘获了冰山心。
林摩斯和她对视了足足有半分钟,肃着脸道:“我们是上下级,在白玫瑰案调查期间,你的一切行动都要提前向我汇报,并且无条件听从我的指挥,不准再像今晚这样贸然涉险,你如果出了意外,我还得分心营救,势必会延误办案的时间。”
直男就是直男,脑回路和偶像剧南辕北辙,终究是景栗想多了,她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林摩斯做事永远一板一眼:“讨论工作的时候,不要用这种消极的态度应付上司。”
“领导的命令,卑职谨记于心!”景栗皮笑肉不笑,假意恭敬:“这样您满意了吗?”
林摩斯又一次被她雷到,总感觉未婚妻不正常:“你的言语和性情…真的很奇怪…”
“天生的,没办法,麻烦领导多多包涵”,景栗抓住时机激发他的破案积极性——
“领导您如果觉得我碍眼,就抓紧时间破获白玫瑰案,真相一出,我立马消失。”
“什么意思?”林摩斯不解:“难道你之后打算调职或者辞职吗?”
因为有保密原则,景栗无法告诉他太多,含糊搪塞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正在这时,刚刚那位线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林探长,出人命了,三个人全死了!”
59.阴宅之谜
死者有三个人?
除了陈氏兄妹以外还有谁?
难道是凶手吗?
带着满脑子的问号,景栗和林摩斯在线人的带领下一路飞奔,来到一处独门独院的僻静民房。
电灯之前就已经被线人打开了,装饰老旧的客厅内一片凌乱,明显有激烈搏斗的痕迹,两具男性尸体的距离很近,靠近厨房的一侧还有一具女尸。
三人的身上均有多处刀砍和刀刺伤,地上有好几大滩血迹。
景栗在不少剧中演过尸体,千奇百怪的死法都有,但用的都是假血袋,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人血,那刺眼恐怖的暗红和难以形容的味道均令她望而生畏,非但没有和冰山脸一同上前,还向后缩退了半步。
茶几正中摆放着一朵小小的白玫瑰,这便是此桩连环杀人案的名字由来,凶手在每一个凶案现场都会留下一朵纯白无瑕的玫瑰。
最纯洁的鲜花,出现在最残忍的凶案现场,背后必然有深意。
林摩斯从口袋中取出一张名片,在上面的空白处写下两个姓名与号码,嘱咐线人:“先联系孟津探员,让他带着重案二组的所有外勤探员立刻赶来,之后打给华生法医,让他在验尸房等我。”
之后,他开始逐一检查尸体,抬眼见未婚妻还站在门口,便催促道:“愣着干什么,你应该对陈元生和陈元芳兄妹的档案照片有印象,过来确认一下是不是他们?”
景栗生平只见过奶奶的尸体,对陌生人的尸首难免心生恐惧,一直都把注意力放在墙面所贴的十几张符咒上,虽然瞧不出所以然,可是总比看死尸感觉好一些。
但认定死者身份是无法回避的环节,她硬着头皮上前,蹲下身后碰都不敢多碰尸体,一连咳嗽了好几声,请求队友场外援助。
胆大心细的屠豪用最快的速度比对照片,在两分钟之内就把尸体和案件人物完全对上了号。
景栗转述其言:“女尸和那具年青的男尸分别是陈元芳和陈元生,另外那具中年男尸名叫钱墨,他的女儿钱颖之是八年前圣德女中案的死者之一。”
“钱墨…钱颖之…”林摩斯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又问:“你之前见过钱墨吗?”
“我…我…那个…”景栗不确定李福尔是否与钱墨相识,便含糊其辞道——
“我之前在旧案宗里看到过钱墨和钱颖之的照片,还有些印象…”
“好运锦鲤,你的回答没问题,李福尔生前费了很大的力气想要找到钱墨,可惜没有成功。”独教授翻找资料后对情报进行补充,并且告知重要信息——
“根据巡捕房的旧案宗,陈家兄妹的案子是由重案一组接手,毛正隐藏了白玫瑰这一线索,只把这桩案件当做普通的劫杀处理,此次你及时赶到,将会直接改写案件的结局。
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是说服林摩斯接手白玫瑰连环杀人案,完完全全把反派小boss毛正踢出局!”
林摩斯注意到未婚妻面对尸体时无所适从,便问道:“你是第一次来凶杀案的现场吗?”
“嗯…不是…”景栗猜测李福尔作为警探,肯定是亲眼见识过各类犯罪现场的,她急中生智,为自己的怂编借口——
“我…我只是这方面经验比较少…一般…一般只负责做记录而已…”
林摩斯站在领导的立场教育下属:“一个合格的警探,绝不能惧怕尸体。”
“林探长讲的太有道理了,卑职受益匪浅!”景栗先把彩虹屁吹起来,铺垫做好之后,再顺势提出请求——
“放眼整个警局,无论才能还是德行,无人能与领导比肩,白玫瑰连环杀人案的真相,唯有您才能…”
“够了,我不喜欢拍马屁的下属”,林摩斯已然看穿了她的心思,打断戏精表演——
“既然我答应了你,便不会食言,一定可以取得白玫瑰案的调查权,我特意派线人把重案二组的探员叫来,就是为了能够更顺利地接手整个案件。”
景栗恍然大悟,她这时才发现冰山脸不是一般人,妥妥为智慧型大男主,智商界的顶级玩家,不动声色间已经把一切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千甜万甜不如嘴甜,目的达成的她心情大好,送上两个大拇指:“了不起的林探长,您就是我的职业偶像!”
林摩斯轻咳了两声,并未接马屁茬,而是面无表情道:“值班的巡捕赶来大概还需要十分钟,你先和我一起查验尸体的基本情况。”
他一改高冷寡言风,边验尸边讲解,从创口到尸斑,都说的清楚明白,明显有教学的意味。
根据林摩斯的判断,陈氏兄妹已经死亡超过了十小时,景栗无论如何都来不及救这两个人。
她很努力地跟节奏,可是她并没有专业的刑侦学知识储备,仅仅是从小说和电视剧里了解过一些皮毛,而林摩斯明显高估了她的水平,解释频繁使用大量专业名词,导致她如闻天书,满眼茫然。
林摩斯察觉她的异常:“据说你过目不忘,听一遍记得下来吗?”
“嗯…不太行…我只是过目不忘,不是过耳不忘…”
讲解知识点的冰山脸像极了严厉的教导处主任,莫名给人以巨大的压迫感,景栗本能地讲出实话,又感觉有点丢李福尔的人,所以在最后加了一句谎言——
“那个…我保证…以后会多看和验尸有关的书,把所有内容都记下来。”
女人的嘴,有时也是骗人的鬼。
“关于尸体的检验,实践大于理论,平时有空多去验尸房看看尸体。”
林摩斯很少主动传授经验,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看出李福尔有成为优秀警探的潜质,他从不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强将手下无弱兵,重案二组的探员来到现场,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展开现场搜证。
对破案知之甚少的景栗乱入了这支专业素质极高的队伍,只觉手足无措,因担心毁坏证物,所以不敢乱摸乱碰,默默退到墙角,样子很像被罚站的小学生。
屠豪开启神级外挂“钞”能力:“小姐姐,不要慌,各个房间都走一遍,我外聘了五位刑侦专家,只要把现场视频和案情概况发给他们,肯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不是一个人战斗的感觉真好,景栗松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为组团魂穿模式点赞,队友们在关键时刻还是相当靠谱的。
一位探员高呼:“林探长,东边的卧室里好像藏着一个暗室!”
景栗正好就在旁边的杂物间,比林摩斯还早一步赶到。
卧室陈设简单,只有双人床、衣柜和大大的木雕屏风,景栗作为外行,也能看出那屏风有问题——
不止比其他家具新,而且雕刻的两只神兽图案非常特别,不是寻常见的龙凤或者麒麟等瑞兽,外形有些像是狮子,拖着长长的尾巴,眼睛瞪的像铜铃,獠牙森然可怖,均保持攻击姿势,仿佛下一刻便会冲破屏风扑过来。
“那是辟邪和天禄,为古代镇墓神兽,一般仅出现在墓葬之中,有祈护祠墓、冥宅永安之意,可攘除灾难,永安百禄”,来自清朝的独教授见多识广,一眼变看出端倪,同时也满心疑惑——
“陈氏兄妹为什么要在家里摆放墓葬神兽呢,难不成屏风后面是他们为谁安排的阴宅吗?”
暗室就在屏风的后侧,为了保护现场,探员们并没有擅自挪动屏风,均在等待探长发号施令。
屏风的宽度不到一米五,景栗站在正中,静静听着所长的分析,觉得分外邪乎,阳宅里如果真藏有阴宅,当前的剧本将会从悬疑探案一秒切换为恐怖鬼片。
林摩斯立于她身后等了等,又轻轻咳了几声,可是见她还是呆呆地愣在那里,便说道:“让一让!”
景栗回神,赶紧闪到一边,不再碍领导的眼。
林摩斯细致查看过后,让探员先从各个角度拍照存证,再搬开木雕屏风。
众人一边忙活一边讨论着浮雕图案,景栗从他们的对话之中听出,在场无人了解墓葬神兽,连林摩斯也不例外。
此时不显神威,更待何时,景栗清了清嗓子,摆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兼知风水”的专业范儿,转述独教授的分析。
发现未婚妻居然懂得如此偏门的小知识,林摩斯颇感意外,不过他还有一个问题——
“两只神兽形态相似,但是左边的长着一只角,右边的却有两只角,哪只是辟邪,哪只是天禄?”
景栗的伪专业架势瞬间破功,她转头一瞧,才发现确实如此,刚才自己睁大眼睛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没能发觉此细节。
正应了《福尔摩斯探案集》里的经典名言——
看和观察有天壤之别。
林摩斯不愧是名字和福尔摩斯有一半相似的男人,观察能力异常敏锐,如果玩大家来找茬,绝对是王者段位的大赢家。
她稳住心态,尽量不露怯,依靠独教授提供的场外援助答案渡过难关,回答道:“单角为天禄,双角为辟邪。”
职业习惯使然,林摩斯但凡心中有疑,就会在第一时间追根究底:“真没想到你对古墓神兽也有研究,是从书里看来的吗,书名叫什么?”
景栗的脑子可能是秀逗了,居然没来由地飘过《盗墓笔记》四个字,她当然不能讲出这么无厘头的答案,只得敷衍道——
“一些关于风水和墓葬的闲书,打发时间的时候翻过而已。”
屏风被搬开,一位探员拿出专业工具开始撬锁。
等候的间隙,景栗注意到一位年轻的探员正在左闻闻又嗅嗅,行为酷似警犬。
景栗从弹框信息中获知,此人名为肖然,是重案二组最年轻的探员,特长是嗅觉发达。
特别的是,他还是林摩斯的远房表弟。
这位小表弟身形消瘦,个子较矮,虽已年满二十,但仍有十六、七的稚嫩少年感,在一众精壮的警探之中不太起眼,不过五官非常耐看,皮肤白白净净,只需捯饬捯饬发型,就能完美变身时下最流行的小奶狗型idol。
作为一名出色的领导,林摩斯做到了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他并没有多言,而是静静等待“警犬”的结论。
肖然在屋里走了一圈,以笃定的口吻道:“屋里开着窗户,可是仍有一股烧香过后残留的味道,暗门处最为浓重,那里面有可能是佛堂…”
讲到此处,他犹犹豫豫地停顿片刻,向景栗询问:“李探员…阴宅里是不是也要烧香?”
提起神鬼之论,人们往往既觉可怕又觉刺激,其他完成工作的探员也加入了讨论,七嘴八舌道——
“屏风上的镇墓神兽太邪性了,那里面该不会真是阴宅吧?”
“阴宅一般都在深山老林里,不可能和阳宅相连吧。”
“你还是鬼故事看得太少,很多阳宅里都会有一个不准人进入的神秘房间,那往往是妖魔鬼怪的藏身地,其实就相当于阴宅,李警官你说是吧?”
莫名之间,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李福尔”的身上,期待她解答阴宅之谜。
大家本是抱着猎奇的心态聊着天,偏偏在这时,屋内的灯泡因电压不稳而闪了起来,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每个人的面目都诡异地扭曲着。
“大家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景栗沉着嗓子,音色幽幽森森——
“深夜勿谈鬼,谈鬼则鬼至。”
60.偏门知识小天后
“啊!”肖然虽然是男人,可是胆子相当小,尤其怕鬼怪,尖叫着扑到了探长林摩斯的怀里,一把抱紧寻求安慰。
电灯恢复正常,所有人都石化在原地,用复杂的目光注视着恐怖制造者“李福尔”。
景栗没料到会引起众人如此强烈的反应,赶忙解释道:“我…我开玩笑的…大家不会当真了吧…”
其实,“深夜勿谈鬼,谈鬼则鬼至”是景栗拍戏时讲过的一句台词。
那是一部号称鬼片的搞笑网络大电影,官方定位是恐怖片,可是因为逻辑bug太大,服化道太差,所以导致正片效果相当搞笑。
景栗所扮演的角色,是贯穿全局的C位女鬼,一共出场十次,都是近景远景加特写,但坑爹的是,她的造型是劣质假发严严实实挡全脸,连眼睛都不能完全露出来。
她曾多次和导演沟通,希望能增加一场露脸的戏,反正也不需要太高的成本,搞两台吹风机,就可以使披头散假发的女鬼锦鲤露出真面目。
奈何导演异常固执,认定露人脸会削弱鬼怪的恐怖属性,不管景栗怎么软磨硬泡,就是不同意让女鬼露真容。
大导演诠释惊悚,是让甜美可爱的女演员展露暗黑笑容,令观众在反转之中感受直击心灵的震撼,而渣导演拍摄鬼片,恨不能搞成假发大展览,使观众在喷饭之中体验直击天灵盖的视觉刺激。
景栗清楚,这个案子里没有鬼怪作祟,只有人心险恶,所以并不害怕,还兴起表演了一段旧日台词,做一回露脸女鬼,尽管她露的是李福尔的脸。
肖然被林摩斯嫌弃地推开,内心的惊悚余波还未完全平息,委委屈屈控诉道——
“小姑奶奶,你刚刚的声音比恐怖片配音还可怕,别人的幽默逗乐,你的幽默要命!”
最为老城的探员孟津重重戳了戳他,低声提醒着“闭嘴”,并用眼神示意他往斜后方看。
肖然望了过去,当下就被林摩斯既怒又威的冰山眼神震慑住,怂怂地低头道歉:“对不起李探员,我不该用不尊重的态度指责你。”
无论如何,李福尔都是林摩斯的未婚妻,尽管整个巡捕房都知道他们之间毫无感情,但也不能随便造次。
景栗不想给巡捕房同事留下不好相处的坏印象,毕竟她现在代表的是李福尔的脸面,于是诚恳地说道:“是我有错在先,让肖探员受惊了,实在不好意思。”
面对未来“探长夫人”和“表嫂”的低姿态,肖然心有惶恐,鞠躬道:“不不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请李探员原谅。”
景栗也随之弯下腰:“别别别,是我对不起你…”
“够了!”林摩斯打断眼前这场马上就要演变为拜天地的闹剧,冷声质问道——
“你们的职业和职责是什么?”
景栗和肖然异口同声道:“我们是警探,职责是查案!”
二人初次见面,默契值就高达百分之百,连回答上司问题的站姿都是同款,不止其他人难以置信,连他们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面面相觑,二脸懵圈。
这场面荒诞又好笑,但所有人都不敢笑,足以看出重案二组的工作氛围和冰山脸探长的性格完美契合——
严肃且紧张,团结不活泼。
面对这对奇奇怪怪的“默契CP”,霸气探长林摩斯无言以对,强行转变话题,蹙眉问道:“门还没有打开吗?”
开锁的探员面露难色:“门是旧的,不过锁子是新的,打开很有难度。”
十项全能型人才林摩斯接过工具,蹲下身研究锁具,一边开锁一边为下属讲解——
“这是茗玉锁具公司的最新款保险锁,上市还不到两个月,在传统边柱锁芯的基础上做过改造,大大提高了安全性,在短时间内撬开的难度很开。”
他的话音刚落,锁子就“吧嗒”一声开了,无需质疑,这绝对是值得被载入刑侦界野史的装逼神操作。
不过,当一个人足够优秀的时候,即便你知道他有装逼的嫌疑,也依旧会送上佩服的掌声,现在的情况便是如此,景栗跟着大家伙一起鼓掌,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非得再送一束花不可。
“做正事!”林摩斯俨然已是王者段位,赞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连微微一笑的表情都没有,淡漠的冰山脸上仿佛写着一行大字——
“不要赞美哥,哥是一个只想低调的传说。”
他握住暗门的把手,向探员们使眼色,众人立刻会意,均举枪戒备。
场景又切换回了枪战戏,景栗很识趣地闪避到了墙角,她对自己的能力有清醒的认知,把自己顾好,就是对行动最大的贡献。
独教授远程指导行动:“旧案宗里没有提到过这间密室,不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你好好躲着,以不变应万变。”
林摩斯右手拿枪,左手用手指倒计时,三二一之后,猛然拉开门。
景栗下意识闭眼,经历大约五秒的安静之后,她睁眼扫视房间,发现所有警探的脸色都变得相当不正常,仿佛见了鬼一般。
肖然的手和声音都在微微发颤:“天呐…我的天呐…鬼故事里的阴宅好像就长这样…要不然就是什么诅咒人的邪恶祭坛…反正不像是正常祭祀的地方…”
景栗探身向里望了望,不禁脱口而出:“我勒个去,什么鬼?”
暗室里是黑洞洞的一片,外屋的灯光照亮了其中一部分,依稀可见有大大的长方形祭台,上面摆着一排东西,形状像是牌位,周边吊着好多桃木剑、八卦镜和铜钱串,加上浓重呛鼻的怪异香灰气味,使得暗室透着一种言语难以形容的阴邪诡异之感。
林摩斯率先走了进去,其他探员依次跟上,很快就只剩下景栗和肖然两个人。
景栗觉得殿后最为安全,于是说道:“肖探员,你先进。”
肖然因害怕妖魔鬼怪而退缩:“这怎么好意思呢,女士优先,李探员请。”
景栗连连摆手:“男女平等,千万别跟我客气!”
暗室里的探员找到了灯的开关,明亮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暗室阴森森的感觉。
林摩斯看清了牌位上的名字,即刻四顾找未婚妻,却发现她正在和肖然扯闲话,冷声含怒道:“李福尔,过来!”
景栗只好先一步走入暗室,顺着冰山脸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一个牌位上居然有“钱颖之”的名字。
她定睛细看,一一读出各个牌位上熟悉的姓名:“周茜、吴欣悠、穆永兰、齐苗、张锦儿…她们…她们全都是圣德女中案的死者!”
昔日的毛正或许也发现了这间暗室,不过他并没有写进案宗里,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铁一般的证据,能够说明白玫瑰杀人案与圣德女中霸凌案密切相关。
这些名字景栗都在李福尔的笔记本中看到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多出来的排位,位置居于正中,她对此人完全陌生,以自言自语的方式向队友远程求助——
“安娜…安娜是谁?”
林摩斯不知其身份,可是直觉感知应是重要人物:“七个牌位并排而放,说明安娜一定和圣德女中案有关系,而且她的牌位被摆在了最中间,很有可能此人就是揭开案件真相的关键。”
队友们也无能为力,独教授说道:“案卷里没有出现过安娜,这个人的身份只能靠你去查了。”
林摩斯让探员把暗室里的各个细节都拍的清清楚楚,并讲出自己的推测:“从客厅开始就有各种各样的符咒,陈氏兄妹要么是特别迷信的人,要么是做了亏心事担心夜半鬼敲门。
暗室里的布置可能是某种祭祀或者辟邪的阵法,虽说都是些封建迷信的糟粕,但真相也许就藏在符篆和阵法的含义之中。”
探员孟津的能力和积极性都是最强的:“我家附近有一位挺有名的风水大师,我可以拿着照片去问一问详情。”
林摩斯点了点头,又补充道:“你明天再带三个人走访一下陈元生和陈元芳兄妹的亲戚朋友,重点打听一件事,他们二人为什么会从圣德女中辞职。”
屠豪请专家的钱没白花,他激动地反馈消息:“小姐姐,有一位刑侦专家曾破获过灵异类案件,对于风水和符咒都很熟悉,你现在把周围散落的符纸一张张慢慢拿起来,我远程连线专家,就可以告诉你符篆相应的含义。”
景栗依言而行,本以为记忆难度会非常大,因为符咒上的图案实在太过复杂,她担心自己听一遍根本记不住每张符篆所对应的含义。
但是,事实恰好相反,尽管暗室中的符咒数量繁多,但总体只分两类——驱邪避鬼符和祈祝平安符。
景栗一边听一边归类,左右手各一摞,而且专家还表达了对于暗室各类物品的看法。
所有探员都走来走去地搜查证据,唯有她久久站在桌角边,林摩斯疑惑询问:“你在做什么?”
景栗再次开启编瞎话模式:“我以前看过一些有关道教符篆的书,把这里的符咒归了一下类,稍薄的一叠是驱邪避鬼符,稍厚的一摞是祈祝平安符。”
“你…你看的书相当偏门呐…”未婚妻简直是宝藏女孩,隐藏的技能一个又一个,既懂墓葬神兽,也通符咒法术,林摩斯震惊不已,他粗略翻看过后问道——
“这些符咒的意义你能百分之百确定吗,符咒上的图案各有不同,你确定一厚摞都是一个意思吗?”
景栗发挥出色的台词功底,现学现卖:“道教的符箓宗派主要有三大家,分别是上清、正一、灵宝,各个门派的画符方法不尽相同,这间暗室里的符篆非常繁杂,综合了三大门派有关驱鬼怪和保平安的所有符咒,而且我认为这里的布置也是各门各派驱邪阵法的大杂烩。”
“李探员你太厉害了吧,符咒都能看得懂!”经验最浅的肖然被唬的一愣一愣,很想送上一顶“偏门知识小天后”的桂冠——
“每张符上面都有这么多抽象复杂的图案,你能不能挑几个经典的符咒细致讲讲,说不定对破案有帮助。”
景栗的知识盲点被准准戳中,她发挥聪明才智,借用专家的话,巧妙规避了这个难题——
“符咒是一种古老又神秘的语言,其中包含着天干地支,五行八卦和道教文化,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而且解释太多就会偏离调查重点。”
肖然把憨憨属性发挥的淋漓尽致,懵懵地问道:“调查的重点是什么?”
林摩斯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脑,目的是让这个榆木脑袋灵光一点,而后把所有人的思路拉回正轨——
“如果符咒的含义真的是驱鬼和平安,那就可以证明,陈氏兄妹在暗室中供奉这七个人的牌位,不是因为和她们的关系好,而是担心她们的鬼魂会来索命。”
景栗顺着他的话点明关键:“冤有头债有主,鬼魂只会向凶手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