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娘娘不伺候了17
封修予文雅一笑，“不知娘娘想要什么筹码？”
“本宫只是一介妇人，哪里做得了主，还是让陛下作决断吧！”兮姜看了看身旁的封御铭说道。
封修予眼神暗了暗，“些许小事何需惊扰贵国陛下。”
他自是不愿意将这事情，上升到国家层面。到时候，他需要付出的代价更大，而且他不肯定明德王朝的皇帝会不会放了封御铭。
若是借此软禁封御铭，对武朝来说会有很大的麻烦。
忽然，封修予轻声一笑，有些可怜地看着兮姜，“娘娘和孟家对国家尽心尽力，却不知自己被人捅了无数刀子。”
兮姜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这几年明德和晋国摩擦不少，孟大将军一直在边关，未曾归京一次吧？”封修予意有所指。
兮姜当然知道，是李宏盛故意将孟长齐拖在边关。既然没办法收回兵权，干脆将孟长齐调离权力中心。
他好趁机掌控京中各势力。
封修予见兮姜眉头紧皱，继续道：“五年前，我曾经收到过一个消息。贵国陛下和晋国乾帝，当时的乾王秘密见过一面。之后不久，两国边境便开始摩擦不断，甚至有几次大战。”
“那又如何？陛下做事自有缘由。”
兮姜嘴上不相信封修予的话，但愈发紧皱的眉头却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封修予淡淡笑了笑，“可奇怪的是，有好几次大战，似乎明德大军的动向，晋国一清二楚。若不是有虎豹军这一支出人意料又战力奇强的部队，怕是两位孟将军都回不来了吧！”
“不可能。我孟家一心为国，忠心不二，陛下为何要对付我孟家。”兮姜声音带着一丝嘶吼，一脸的不相信，又痛心疾首。
身后的封御铭看着兮姜之前还一副骄傲，万事皆在掌控的样子，现在却倔强不愿承认事实的样子。忽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又看向封修予，或许自己比她还要好一些，至少封修予不会杀他。
“娘娘信不信都无所谓，但在下只是提醒娘娘，小心枕边人。”兮姜的强词狡辩让封修予有些可怜她，他知道自己已经拿捏住了眼前这个女人。
兮姜沉默了一会儿，“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自然是有，但娘娘是不是也得拿出筹码？”封修予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兮姜虽然是在陪着演戏，但看封修予一副皆在我掌控的模样，十分不爽。
“我的筹码可不就在身边吗？”兮姜从衣袖中摸出一把短刀，架在了封御铭的脖子上。
不得不说，封御铭的模样是真的好。皮肤白皙胜于女子，却没有女子的娇弱，少年人特有的青涩气质，充满阳光和活力，让人移不开目光。
没见封修予已经隐晦地看了封御铭好几眼了吗？
兮姜一直在关注着封修予，虽然他掩饰得极好，但兮姜还是发现了，当刀架在封御铭脖子上时，他的那份紧张和愤怒。
不过，这反应是不是太过了？
作为一国摄政王，不顾危险亲自跑到敌国，就为了救自己的竞争者？
兮姜将匕首逼近了些，锋利的刀刃子在光滑的肌肤上，划出了一道浅浅地血痕。
封御铭因为刺痛，微微皱了皱眉，向后躲了躲。可身后虎豹军士兵，让他无处可躲。封修予也发现了封御铭的小动作，急得不行，眼神不由得深了几分。
看着两人的动作，兮姜内心大呼，
有意思！
故意将动作又大了些，封御铭脖子上的伤痕更深了。
“娘娘到底想要什么？”封修予害怕兮姜真的伤害封御铭，先一步打断兮姜的动作。
兮姜饶有深意地笑了笑，将匕首拿开，递给一旁的士兵，又拿出一方手帕，帮封御铭小心擦拭脖子上的血痕。同时，兮姜让小白关注着封修予的表情变化。
兮姜一番骚操作，搞得封御铭一脸懵逼，“这女人是有病吧！前后变化这么大。”
令兮姜意外的是，封修予脸上竟然闪过了愤怒，这是一种自己的所有物被人觊觎的愤怒。而封御铭对封修予面无表情的样子，也有些生气。
对兮姜的接触，一点也不闪躲，还想主动往上靠。
但封御铭想往上靠，兮姜还不愿意呢！立马将手收了回来，反正她的疑惑都已经解开了。
此时，兮姜有一种天雷滚滚的感觉，OMG的感觉。事情发展真是超出她的预料，这个世界太精彩了。
合着这是一对儿啊！难道是一方赌气跑了，另一方出来追的剧本？
兮姜也不是歧视，就是实在没有料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状况。
不过，目前的形式对她更有利。
兮姜看了看傲娇地封御铭，又看向封修予，挑眉道：“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个地方好好谈一谈。聊一聊你们，再聊一聊交易的事情，如何？”
封修予大惊，有一瞬间的慌张。
难道她知道了？不可能。他一直掩饰得极好，除了几个心腹，没人知道他们的事情，连天下的流言都没有往这上面传。
难道她在诈我？
“不知娘娘想要聊什么？”封修予强装镇定，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以为我在诈你？”兮姜笑了笑，有意思地说道：“你确定要我说出来吗？不知道一个不会武，名声有缺的皇子，还能不能登基为帝啊？”
现在兮姜掌握了主动权，而且她笃定封修予只是自私地，想留封御铭几年，并没有夺他皇位的想法。若真要夺皇位，按照孟怀瑾地说法，封修予早就是皇帝了。
兮姜看了看身旁，惊讶地看着她的封御铭，笑了笑。
封修予很幸运，在这个思想极为保守的时代，他似乎并不是一厢情愿。
封修予深深看了封御铭一眼，叹了口气，“还请娘娘借一步说话。”
封御铭也想跟过去，但兮姜一个严厉的眼神，让封御铭抬起的脚又放回了原处。
他嘟了嘟嘴，有些不高兴。
这女人怎么变化无常，眼神也太吓人了，就像封修予生气地时候看他一样。
不！比那还可怕。
第136章 娘娘不伺候了18
兮姜和封修予两人谈了许久。
封御铭不停在原地踱步，时不时看向远处的两人，心里十分焦急。
那个女人不简单，封修予可别吃亏了。
最后在封御铭焦急地等待中，两人走了过来。见封修予过来，封御铭想走过去，但被虎豹军士兵阻止了。
兮姜和虎豹军士兵使了一个眼神，封御铭被放了回来。
看着一脸担忧的封御铭，封修予揉了揉他的发顶，嘴角不自觉挂上了好看的微笑。
看着这和谐的一幕，兮姜忽然觉得‘情之一字最动人’，这句话一点都没错。
但两人选择的这条路，太艰难了，希望他们能有一个好结果吧！
“此事，就拜托摄政王了。”兮姜礼遇道。
“娘娘放心，吾既已答应，绝不食言。”封修予同样回一礼，又深深看了兮姜一眼，再次行一礼，“多谢娘娘！”
兮姜坦然受了封修予这一礼，又看向封御铭，鼓励道：“加油喔！少年。”
兮姜反常的行为，让封御铭摸不着头脑，心里将兮姜归为，患有心疾，不能惹一类。
将两人送走以后，兮姜身边的小队长钱谦问道：“娘娘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万一他们违诺怎么办？”
“不会的，他们还有更大的秘密需要守护。况且既然是交易，那定然是互惠互利，伤人八百自损一千的事情，一个聪明的摄政王是不会做的。”说完，兮姜转身向马车走去，“回营吧！咱们还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处理。”
待兮姜回到营地，天色已经有些昏黄。
小家伙李绩丰一下扑进兮姜怀里，“娘亲。你去哪儿了？丰儿找了你一下午。”
兮姜宠溺地笑了笑，蹲下身，摸了摸李绩丰有些汗湿的脸颊，说道：“娘亲有事情需要去做，没能及时告诉丰儿，是娘亲的不对。丰儿原谅娘亲好吗？”
李绩丰嘟着嘴，“那好吧！不过以后，娘亲要带上丰儿。”
“嗯……如果能带上丰儿，娘亲一定带上丰儿。若不能娘亲就告诉丰儿娘亲去哪里了，好吗？”兮姜没一口胡乱答应。
小孩子是会记得你的承诺的，若以后没做到，会让他在心里对你产生信任危机。若经常如此，进而会令他对别人也不信任。
一个多疑的人生，自然是不会快乐的。
“那好吧！”小团子有些丧气，显然没达到目的。
兮姜抱起小团子，向她的营帐走去，营帐内孟怀瑾已经在等着了。
“怎么样？没事吧！”孟怀瑾见兮姜回来，迎上前问道。
“没事，很顺利，而且有意外收获。”兮姜放下李绩丰说道，“丰儿，你先去里间等一下，待会儿娘亲给你洗澡。”
李绩丰点点头，乖乖走到里间。
“没事就好。我们回来的时候，果然遭到了袭击，是荣妃的人。没将人抢回来，她多半不会善罢甘休，你自己小心。”见李绩丰走了，孟怀瑾这才说道。
“她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她后面的人更不会善罢甘休。不过，我孟家不倒，他们又能奈我何？”
兮姜对这两人十分不屑，一个赛一个愚蠢。
随后，兮姜让小白确定周围没人偷听，便将自己和封修予的谈话，挑重点和孟怀瑾聊了聊。
听完以后，孟怀瑾就差没惊掉下巴。
“他们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啊！若是消息泄露出去，武朝怕是要动荡了。皇室唯二的子嗣竟然……”孟怀瑾接受不能，对他这样的大直男来说，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
“大哥，我答应了他们保守秘密。此事仅你知我知，就不要告诉父亲了，他比你还不能接受。”兮姜嘱咐道。
“你放心。不过，能和封修予结盟，倒还算不错的结果。”这一点，孟怀瑾是满意的。
“过段时间，他们应该就能将东西送来。而且必要的时候，封修予会出手相助，作为交换，以后他若需要帮助，孟家也必须出手。”
孟怀瑾点头答应，忽然听到陌生的脚步声，“有人来了，我就先走了。”
说完，孟怀瑾一个闪身，从营帐内消失。
兮姜对孟怀瑾的身手很意外。
看来这几年没少下苦功夫，就是苦了嫂子了。
不一会儿，营帐外传来声音：“娘娘，荣妃娘娘求见。”
“让她进来吧！”
张敏婷走进营帐，直接问道：“不知姐姐将那小少年怎么样了？”
兮姜面无表情，转身坐到软榻上，“自然是放他回家了。那少年并未有什么冤屈，只是离家出走罢了。我便将人放了，让他回家。”
“人放了？”张敏婷心里闷了一口老血。不过，她对兮姜的话也没全信，“姐姐，还真是助人为乐啊！”
这话，张敏婷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与人为善一向是本宫具有的美德，妹妹此话好像本宫一向与人为难似的。”兮姜看向还站着的张敏婷，“你来就是为了和本宫说这个？”
张敏婷脸色有些难看，知道自己怒极一时犯蠢了，人都被她带走了，现在再说什么又有什么用？
张敏婷收敛了一下情绪，美丽地笑了笑，“打搅姐姐了，妹妹只是担心少年的安全而已。”
“安全？那少年跟我就是不安全，跟妹妹难道就安全了？”兮姜回怼。
她是真的一句话都不想和张敏婷说，那样自己会掉智商的。
“……”张敏婷愣了一下，强瘪出一个笑容，“打搅姐姐，妹妹告退。”
出了营帐，张敏婷一脸可惜。
看来她真的将人放了。那她到底知不知道，那少年就是武朝小皇子。
张敏婷根本没想到，兮姜和武朝的人已经见过面了，而且还迅速达成了协议。
只当自己错过了一个天大的机遇，也更恨兮姜了。
而兮姜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张敏婷自己来找她了。那看来小皇子的事情，张敏婷没有告诉李宏盛。否则来要人的，就是李宏盛了。
看来这爱情掺杂了利益，还是很容易变质的。更何况张敏婷的目的，一开始就不纯粹，她和李宏盛甚至都称不上爱情吧！
互相利用而已。
第137章 娘娘不伺候了19
晚上的宴会，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小家伙们倒是玩得很开心。
第二天，孟怀瑾如约带李绩丰去骑马打猎。
接下来平静了一段日子，张敏婷似乎也不再故意到兮姜面前晃悠。
随着天气渐渐转凉，兮姜开始有些冬困。
这日，兮姜正在守着李绩丰做她布置的趣味作业。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来访，打破了这安静的日子。
“皇后娘娘来访，令臣妾颇为意外。”兮姜客气道。
皇后俞琴柔在后宫中，一向没什么存在感。
皇后的家族俞家属于文臣一系，但在文臣中地位并不显。之所以能成为皇后，也是众朝臣和李宏盛妥协的结果。
李宏盛早就想要收回大权，自然不会让一朝国母来自两派的顶尖世家。
之前，孟婉儿那么受宠，不也只是一个贵妃吗？
皇后淡然一笑，大方有礼，“在后宫中，没有实力，安静一些才最稳妥。”
“娘娘倒是深谙后宫生存之道。”这时，秋芝将茶水给两人奉上，兮姜看向上首的皇后说道：“这是今年空山新出的云雾茶，娘娘品品？”
皇后用茶盖拂去茶叶，轻嗅一下，再浅尝一口，眼睛亮了。
“不愧是茶中极品，茶香清新，初尝虽有淡淡苦涩，但喉头回甜，后味无穷。”皇后赞叹道，也是一个极爱茶之人。
“娘娘喜欢就好。”兮姜也品了一口，这空山云雾也是她的最爱，“不知娘娘此番来访，所为何事？”
两人客套了这么久，这才进入主题。
皇后没有带宫婢和内侍，独自一人进入殿内，兮姜就知道她有话要说。皇后看了看兮姜身边的秋芝，意思很明白，她要说的话，需要避退左右。
“娘娘放心，秋芝是我的人，不用担心，也毋须担忧隔墙有耳。”
“今日前来，是想给妹妹提个醒。最近，孟家要小心。”皇后说的很慎重。
“姐姐，似意有所指？”兮姜疑惑道。皇后对兮姜的称呼换成了亲切一些的妹妹，兮姜自然也给面子，称呼换成了姐姐。
皇后沉默了一会儿，内心还是在权衡，究竟是点到为止，还是向孟家示好投靠。
兮姜也不催促，静静等着皇后的选择。
良久，皇后轻声叹息道：“俞家虽是文臣一系，但家弟从小便向往武学。后来，更是一心投入其中，现在宫中任一值守小官。
几日前，家弟不小心听得一秘事。陛下要对孟家动手了，不仅如此，还想收回所有军政大权。朝中怕是要有大动荡了。”
皇后一直盯着兮姜的表情，但兮姜很镇定，对她的话并没有惊讶。
“妹妹，早已知晓？”皇后试探道。
兮姜淡定一笑，“谢谢姐姐今日的提醒。天下本就是陛下的，陛下要拿回去，自然是应该的。”
兮姜的淡定告诉皇后，她有恃无恐，但说的话又十分保守，一点都没有将孟家摆在皇权的对面。
这样一来之前淡定，就可能是因为孟家对兵权不贪恋，让人看不清真相。
皇后也知道，自己这么突然地来告密，对方肯定是不会轻易相信她的。不然，不会故意将那副淡然的样子，显露给她看，说话又无丝毫漏洞。
皇后从衣袖中，抽出一封信，摆在桌上，“此事全过程，吾已亲笔书写于纸上。日后，还请孟家多多照拂。”
秋芝上前，恭敬地将信纸取来，递给兮姜。
在兮姜看信的时候，皇后也忐忑地看着兮姜。
按理说，她是皇后，皇帝独掌大权，她会是既得利益者，应该高兴。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
皇帝要收回的不仅是兵权，还有政权，而俞家也是掌权阶层之一。到手的权利谁会甘心让与别人，就是皇帝也不行。
而且皇帝一旦掌权，曾经掌权的家族，必然一落千丈。
皇后虽不受宠，但毕竟是李宏盛的发妻，又是一个聪明人，早就将李宏盛的看得清清楚楚。依照他的性格，对曾经的掌权阶层绝对不会放心。
大权在握的皇帝，对你的家族有猜疑，那下场可不好。
而且李宏盛肯定会选择永绝后患，虽然不可能是现在，但以后的日子，温水煮青蛙绝对少不了。
要知道先帝就是一个极能忍的狠角色，李宏盛比起他爹，在隐忍这一块儿不遑多让。
所以，皇后以及俞家聪明地选择了孟家。
李宏盛掌不了权，那她的皇后之位就稳稳的，俞家也能稳步上升。
而且孟家是朝中唯一能和皇帝硬抗硬的家族。只要作为桥头堡的孟家不倒，李宏盛所有的心思，都是徒劳。
没有武力，想改变建国以来的政治格局，痴人说梦。
很快兮姜便看完了这封俞家的投诚信。信确实是皇后亲笔，为表诚意，皇后还盖上了自己的私印。
俞家这次，是下了血本了。但也不能完全排除，俞家是间谍的嫌疑。
兮姜将信叠好，重新装进信封，这才看向皇后说道：“姐姐的信，妹妹收下了。姐姐的要求，妹妹替爹爹答应了。姐姐只需继续安安稳稳做好皇后便是。”
得到兮姜的承诺，皇后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不少。
“如此姐姐便放心了，今日叨扰妹妹了，改日再与妹妹好生叙旧。”
兮姜倾身福一礼，“姐姐慢走。”
看着皇后离开的背影，秋芝不解道：“小姐，皇后娘娘母家是文臣一系，虽不是权利中枢，但也有一定权利。为何会投靠咱们孟家？”
兮姜笑了笑，说道：“文臣一系虽与咱们武将一脉，不相上下，旗鼓相当。但文臣中派系林立，不像咱们武将这么纯粹，内部党争一直就没停过。
说是一盘散沙有些过了，但也绝不是磐石般坚硬。你以为只有俞家投靠孟家吗？文臣一系早就不齐心了。”
兮姜看向屋外的黄叶枯枝，一片片黄叶正随风慢慢落下，秋意十分浓烈浓烈。
感慨道：“这朝廷大权，终究还是会集中到少数人手里。”
“娘娘，既然如此。那咱们现在努力阻止陛下一人揽权，又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权利在一个眼高手低的人手里，只会被滥用。”说完，兮姜又看了看正在一脸开心的李绩丰，“而在一个懂得畏惧权利，并知善用的人手里，对天下百姓来说，才是最好。”
第138章 娘娘不伺候了20
李宏盛的动作来得很快，隐忍这么多年，他或许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不久之后，京中便开始传出一些谣言，但兮姜却稳如泰山。
“小姐，京中和宫内最近都在传一些不好的流言。”秋芝站在兮姜身后，有些气愤道。
“喔！什么谣言。”兮姜将一盘小鱼干放到小白面前，小白高兴得喵了一声，一张大脸盖住了整个盘子。
“说孟家权势滔天，掌控整个军方大权，甚至说孟家这么大的权势，就算取而代之也很容易。”秋芝皱了皱眉，解释道。
兮姜摸了摸小白的脊背，‘你丫最近又胖了，这日子过得不错嘛！’
‘你管我胖不胖，做你的任务去。那李宏盛估计要给你颜色看了。’小白头头都不抬回答道。
兮姜拍了拍小白的脑袋，惹来一声猫叫，回答秋芝道：“就这些？”
“大致就是这些。”秋芝想了想回答道。
“家里传消息来了吗？”兮姜走到一旁，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下了几道简单的数学题。
这个题是给李绩丰出的，明年他就要开始上学了。这个时代重文，对于数学不重视，但兮姜得给李绩丰抓起来。
在兮姜出题的时候，秋芝也回答了兮姜的问题，“还没有，想必快了。”
很快，兮姜便出好了题目，向远处的李绩丰喊道：“丰儿，时间到了，该做题了。”
“好的，娘亲。”说着，李绩丰抱着一条小狗跑了过来，将小狗交给一旁的内侍，用汗巾将脸擦了擦，又抖了抖身上的草叶和灰尘，这才走到兮姜身边。
“娘亲，今天可以不可以少做一点题。昨天茂儿说，今天岚清姨要做的莲子羹和桂花糕，我想去。”李绩丰在兮姜身边坐下，抬头问道。
“如果今天的题，做得娘亲满意的话，可以去。”
“娘亲，丰儿一定会认真做的。”李绩丰高兴地回答道。
……
一座凉亭，周围站着嘴角微微勾起的侍婢，亭中一清丽的女子慈爱地看着眼前的幼童，幼童低着头，正努力地在桌案上不停笔划，并没有发现身边女子慈爱的眼神。
幼童对面一只灰白小猫，正在桌上吃着盘里香喷喷的鱼干。
再加上草黄的背景，让画面平添一股暖意。
这一幕让人不禁想要将之刻画下来。
但一个疾步走来的内侍，打破了这安静和谐的一幕。
秋芝安静地走出凉亭，接过内侍递来信封，又安静走回凉亭，立在兮姜身后。
不知过了多久，李绩丰抬起了头，有些忐忑地指着一道题，说道：“娘亲，其他的我都做完了。但是这道题，丰儿不会。”
兮姜揉了揉李绩丰的小脑袋，先检查他已经做了的题，李绩丰看着纸上不停出现的小勾，特别开心。
“还不错，会的题都没有错。”兮姜鼓励道：“丰儿剩下的这道题，是比较难的，丰儿第一次遇见，不会做没有关系。”
接着兮姜开始给他讲题。
“丰儿有七只小狗，送给茂儿三只小狗，丰儿还有几只小狗？”兮姜问道。
李绩丰掰着手指头，“娘亲，丰儿还有四只小狗。”
“那如果茂儿将一只小狗还给丰儿，丰儿现在还有几只小狗？”
“五只小狗，娘亲丰儿送了两只小狗给茂儿。”
“不错，丰儿很聪明。”兮姜高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娘亲，丰儿能去岚清姨宫里吗？”李绩丰期待道。
“可以，让平安带你去，但是晚膳前要回来。”
“好的，娘亲。”说完，赶忙拉着平安就跑了。
兮姜看着跑远的李继丰摇了摇头，旁边秋芝适时将信封递上。
兮姜不慌不忙将信封拆开，仔细阅读。
画面也从刚才的母子温情，变回了晚秋固有的萧瑟，还带着丝丝冷意。
待看完信封，兮姜接过秋芝递来的火折子，将信纸点燃，待快燃烧到手指的时候，才将燃烧的信纸扔向一旁的石板路。
看着信纸完全燃烧殆尽，这才和秋芝说道：“回宫。”
几天后，边境战事突然急转直下，孟怀瑾接到一纸调令，甚至没来得及和兮姜说一声，便被催促着离开了京城。
这一去就是两个月，京城关于孟家的流言也越来越激烈，甚至将这一场僵持了几年的战事，也推倒了孟家的头上。谣传孟家故意将战事拖这么久，为的就是牢牢掌控军权。
又一月后，边关接连爆发了数场大战，明德王朝节节败退。
晋国像是知道明德的布防一样，总能找到破击点，孟长齐不得不龟缩城内不出。
孟怀瑾接过孟长齐递来的军报，一拳打在墙壁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拳印和点点血迹，“该死，晋国怎么对我们的情况知道得这么清楚？”
“将军，咱们军中一定有内鬼。”孟长齐身边的副将说道。
“不一定是咱们军中，也可能是朝中，甚至这城中官员，皆有嫌疑。”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找不到内鬼，我们会很被动，这样下去迟早会全军覆没的。”
听到这话，孟怀瑾忽然冷笑一声，“哼！有人不就是希望我们全军覆没吗？”
“怀瑾！”孟长齐突然怒喝道。
众将一听，小将军这是话里有话呀！
“小将军这是何意？不妨明说。”
孟怀瑾正欲开口，大倒苦水，但孟长齐打断了他，“好了，研究一下，新的布防吧！”
众将军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是傻子，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而且大将军和小将军似乎知道什么。
一些人意识到事情不简单，既然大将军不让说，他们就不问。
接下来，众人一起将布防重新安排。
孟怀瑾提出了一个新方案，令众人十分满意，直夸孟家后继有人。
讨论结束以后，和孟怀瑾关系比较好的，年起一些的将军，耐不住性子，问了问刚才的事情。
“小将军，您刚才那话是何意思？我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是啊！小将军，咱们同僚这么久？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小将军，说说，说说。”
第139章 娘娘不伺候了21
“说起这事，我就来气。你说我们忠心为国，出生入死，换来的是什么？可……”孟怀瑾还没可出来，孟长齐的声音在几人身后陡然响起。
“军中怎可胡言乱语，孟怀瑾十军棍。”
听到十军棍，孟怀瑾更气愤了，“是，我们活该死在战场上。”
“二十军棍。”孟长齐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旁的众人看不下去了。
“大将军，小将军也没说什么啊？这二十军棍是不是太严厉了。”
“是啊！大将军了，这都是我们问的，不关小将军的事。”
孟长齐不为所动，“在这个时候，他说这样的话，就是扰乱军心。谁要是再为他求情，加十军棍。”
众人知道孟长齐一向说一不二，立刻噤声一言不发，同情地看向孟怀瑾。
小将军这次救不了你了，自求多福吧！
孟怀瑾的这二十军棍，打得十分响亮。背部皮开肉绽，看上去十分惨烈，但实际上并没有伤筋动骨。
众将知道执法的是老手，不会真下狠手。不过，孟怀瑾的惨状，还是引起了众人的议论。
“你们说，到底怎么回事啊？大将军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唉！看来这场大战有猫腻啊！”
“可是，什么样的猫腻连大将军都不敢言语？”
“猜不透，还是先应付眼前的事情吧！那些事情自有朝中大臣去研究。”
“内奸到现在都还没找出来，好像大将军也没有太大的动作。这内奸就隐藏得这么好？”
“谁知道呢？连大将军都找不出来，手段想必是极为高明的。”
孟长齐的副参军何仁理，军中实打实的二号人物，对军中的议论有些担忧，“大将军，现在军中对内奸之事议论纷纷，两军交战又总是失利。这样下去，军心怕是不稳。”
孟长齐一言不发，但何仁理看得出他的担忧。
“大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何仁理急切道，孟长齐越不说，也就意味着事情越大。
沉默许久，孟长齐才开口，何仁理以为孟长齐终于想通了，却只回来一句深深的叹息，“不该问的不要问，下去吧！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安排。”
何仁理一脸凝重，若有所思地走出了营帐。难道这内奸的身份奇高，可会是谁呢？
这时候谁都没往皇帝李宏盛身上想。
不久后，明德大军和晋军再一次交战，这次交战情况比以往更严峻。
孟长齐思量再三，决定将让孟怀瑾带着大部分虎豹军奇袭晋军。但孟怀瑾带着人秘密离开没多久，晋军再一次袭来。
而且似乎城内有晋军的内应，城门没一会儿便被攻破了，之后晋军将孟长齐团团围住。城内虎豹军所剩不多，只能死死护住孟长齐，这一次战况尤为惨烈。
但好在孟怀瑾考虑到内奸的问题，留了个心眼，及时带着虎豹军回援，将城内晋军杀了个干净，令晋军元气大伤。
打退晋军之后，孟怀瑾一路直奔，孟长齐的临时指挥营帐。
看到孟长齐一身血迹斑斑，满是伤口的样子，几个大跨步上前，用力跪在孟长齐面前，声泪涕下，
“父亲，我们放弃吧！既然他要这兵权，给他就是了，虎豹军也给他。这些年为了支撑虎豹军，孟家付出了多少，可我们又得到了什么？”
孟长齐轻叹一声，少有地露出了慈父神情，“可现在晋军不怀好意，若是没了我镇着，明德百姓怕是要吃苦。”
“父亲，你为明德做得已经够多了，没有一丝对不起国家。咱们就解甲归田，做一个富家翁好吗？
继续留下来，这样的事情不知道还要发生多少次，伤亡会更大。此次，若不是孩儿留了个心眼，就见不到父亲了。”孟怀瑾越说越激动，堂堂七尺男儿已经忍不住眼含泪水。
“出去吧！”孟长齐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但众人隐约能看到，孟长齐眼里的失望和丝丝泪光。
“父亲，你要为孟家，为婉儿考虑啊！”孟怀瑾再也抑制不住，大声喊道，似乎想喊醒孟长齐。
但换来的，却是孟长齐的怒吼，“出去！”
在场众将士和士兵已经被这突然的一幕震懵了。
但在场的高级将领们却有了发现，晋军进城以后，并没有忙着攻占城池，反而准确地直奔孟长齐的临时指挥营地。
这明显就是奔着孟长齐而来，再加上之前的内奸风波，孟氏父子的欲言又止，刻意隐瞒。
众人心里有了一个可怕却不愿意相信的猜测。
一个脾气一向火爆，为人率直的将军，走到一脸丧气的孟怀瑾身边，“小将军，事到如今，还请倾言相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孟怀瑾看了众人一眼，明明很想说，但最后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等父亲的决定吧！”
那位将军气得直接将旁边的一块儿大石头，踢成几块儿。军中很多将领都受孟家的恩惠，学习了兮姜拿出来的武功。
这也是虎豹军如此牛逼的原因，但这其中的军费消耗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众将只知道虎豹军的军费，绝大部分都是孟家在承担，但孟家却从来没有将虎豹军据为己有的行为。
在众人眼里，满朝文武再也找不出比孟家，更为国为民的将军和大臣了。
此时，大将军即将卸任的消息，也悄无声息在军中传开了。
对于普通士兵来说，孟大将军就是他们的天。
他们自入孟家军以来，每月军饷都按时发放，甚至大战后，年节时还会有小礼物。虽然不值钱，但这代表着孟大将军将所有士兵放在了心上。
他们平日训练是辛苦，每半月还会有严厉的考核。但在辛苦之余，伙食却从未亏待过。
军里的军功计算也十分明晰，所有人都觉得日子有奔头。
就算以后不当兵了，回家种地，凭着这一把子力气和军中学的功夫，也不会饿着一家人。
但现在大家都在传，孟大将军不领兵了，甚至连孟小将军也不在军中任职了。
中低层官兵都开始迷茫，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很多人都准备收拾包袱，回家种地了。
第140章 娘娘不伺候了22
一日后，将自己关了一天的孟长齐，神色憔悴地从营帐中走了出来。以前还参杂着乌丝的头发，悉数尽白。
出来后，孟长齐将一封奏折交给孟怀瑾，语气带着一丝轻松和遗憾，“发出去吧！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孟家从未妄想过。只是最终，还是辜负了太祖的期望。”
孟长齐的话，令众人大惊。孟怀瑾却十分高兴，接过奏折便要向外走去。
一众将领和士兵赶紧将去路堵住，纷纷半跪下来。
“大将军，有事情可以商量，您不能弃孟家军不顾啊！”
“大将军，孟家军不能少了您啊！”
“大将军请三思，陛下不会如此绝情，这其中定然有误会。”
孟长齐坚定地摇了摇头，“此事由来已久，孟家势大，引起猜忌是必然的。这段时间，我会尽快将离任交接做好。昨日之战，晋国伤了些元气，不会轻易开战。
但晋国新帝既有野心，也有能力，不会轻言放弃，汝等还需多加小心。接下来，就拜托你们了。”
孟怀瑾也趁众人不注意，跑了出去，八百里加急将奏折送了出去。
看着远去的驿使，孟怀瑾心里期望道：“希望不会太迟，妹妹你一定要坚持住啊！大哥和父亲很快便来救你。”
是的，这是一场戏。一场李宏盛导演，孟家陪演的大戏，就是不知最后鹿死谁手。
孟长齐卸任的消息，在军中和城中迅速蔓延开来。在士兵和老百姓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酒楼，茶肆，路边摊贩，到处都有人在议论。
“你们听说了吗？孟大将军卸任了，连带着孟小将军也卸任了。”
“啊！大将军卸任了？那谁来当大将军？”
“为什么啊？难道是因为这场大战打得太久了，陛下不满意，要换将领？”
“这场大战打这么久，还不是因为有内奸。不然，早就结束了。”
“就是，关大将军什么事？我听说之前这场大战，就是内奸将咱们的布防泄露给晋军。晋军攻城之后，什么都没干，直接围住了大将军的指挥营帐。”
“这是要大将军的命啊！该死的内奸。”
“这内奸怎么隐藏的这么好，就没人发现他吗？”
这时，一个人看了看四周，小声道：“我和你们说个秘密，你们可别往外说。”
“什么秘密？放心绝对不外传。”
“快说快说。”
“我一个亲戚不是在孟家军嘛！我听他说，军中都传，其实孟将军知道是谁将消息泄露的，但不敢说。”
“不敢说？为什么？这天下还有谁能威胁孟大将军？你当虎豹军是软柿子吗？”
“还能有谁？”那人手指了指天。
引得众人一阵惊呼。
“不会吧！”
“可……为什么啊？孟将军一心为国，从未听说有出格之事。”
一些自诩读书多的文人，开始显摆了。
“还能为什么？功高震主，权柄太大。孟长齐手握四十万大军，还有一支震惊天下的虎豹军，陛下不猜忌就怪了。”
“就是，孟长齐手握四十万大军，却不愿意交出，谁知道他打的什么注意。”
“你说什么呢？孟大将军是手握四十万大军，那是因为这几年一直都在大战。大将军手里没兵，你去守边关抗击蛮兵和晋国吗？”
“就是。军中谁不知道朝廷一直克扣军晌，是孟家一直在补贴军队。但这事，孟大将军从未邀功。要不是军需官实在看不下去，谁都不知道，原来孟家为国朝做了这么多事。”
“说到底是陛下眼热了。想将孟将军一手打造的孟家军，收归己用。”
“是不是太绝情了，孟家一门忠心耿耿。现在陛下这是翻脸不认人，甚至联合外人，对付自己的大将军？”
“伴君如伴虎，哪个帝王会跟你讲良心？”
“唉……”
边关军民们都为孟家感到惋惜，但京城却是另一番景象。
孟家篡权的流言越来越激烈，边关的战况也被隐而不发，而朝中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孟长齐的大将军府和兮姜的怡和宫被围了。理由是一封有孟家谋逆证据的匿名信，鉴于最近京城的流言，朝廷要对此事进行彻查。
听到这个理由的时候，兮姜都笑了。李宏盛真的找不到其他理由整治孟家了吗？
他就那么笃定，孟氏父子一定会死在战场上？
兮姜给孟府的钱氏写了一封信，让她安心等待，什么都不要做，但也不要让人任何人进入孟府。
钱氏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妇人，后宅的事情她比谁都拿手。
兮姜相信她能守好孟府。
前朝自然有大臣们向李宏盛施压，这些都是一个个人精，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倒是小家伙李绩丰，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有些吓到了，“娘亲，父皇为什么要将我们关起来？”
“外面与有一些关于外公的谣言，所以父皇要查清这些谣言。丰儿只需和娘亲在宫里安静等待就好了。”兮姜将李绩丰抱在怀里，安抚道：“最近，丰儿不能去外面玩儿，也不能去找茂儿。咱们就好好学习，好吗？”
小团子信心满满地点了点头，“娘亲，我们一定要努力。下次见面，我要变得更厉害。”
“好。”
兮姜在怡和宫里安安心心地带孩子，但朝中文武大臣却坐不下了。
这一次和上一世不一样，孟家不仅声望更甚从前，孟家派系的力量也更深更厚。
很多文臣私底下，已经偏向甚至投靠孟家。
且因为兮姜和孟家的提前部署和刻意引导，李宏盛这一场莫须有罪名一出，众朝臣立刻就反应过来，陛下要对孟家下手了。
待兵权到手，接下来就是他们这些掌握国家政权的人。
此时，李宏盛处理政务的勤政殿外，跪了一大片文武大臣。
“请陛下三思。孟家自国朝以来，勤勤恳恳，为国为民，忠心不二。岂能因为一封找不到源头的书信，一场流言，便围了孟府。”
“大将军父子还在边关奋战御敌，陛下此等行为，岂不令天下人寒心？”
“皇贵妃娘娘好歹为陛下，诞下了皇嗣，怎可也一同软禁。”
第141章 娘娘不伺候了23
“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
众朝臣在勤政殿外，不停大声高喊，势必要李宏盛妥协。
勤政殿内，李宏盛对殿外的呼喊充耳不闻，心里却焦躁不已。那边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这孟氏父子到底死了没有。
只要孟长齐和孟怀瑾一死，外面这些人自然就蹦哒不起来了。
于此同时，一个身材矮小的黑衣人，敏捷地从一处僻静地墙根，悄摸儿翻进了大将军府。在夜色的掩护下，东藏西躲，直奔孟长齐的书房。
书房外值守的门房，正在呼呼大睡。
黑衣人鄙视地看了两门房一眼，悄无声息地进了书房，在书房中小心翻找许久，一无所获。
最后黑衣人从怀中，掏出几封书信，夹在了许久都不曾被人翻找过的书籍中。检查一番，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之后，又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在黑衣人离开之后，书房外呼呼大睡的两个门房，忽然睁开了眼睛。
两人看向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嗤笑一声，“夫人猜的没错，果然有人潜入将军书房。”
“行了，赶紧向夫人汇报吧！”
另一人点头离开。
不一会儿，钱氏到了，独自一人进入书房。
孟长齐的书房从不让外人进入，连打扫都是他自己亲自做，或者钱氏帮他打扫。不过，在孟怀瑾长大以后，使唤孟怀瑾打扫书房的时候居多。
钱氏在书房中，仔细翻找许久，每一个角落都不曾放过。
当找到书信时，钱氏愤怒了。
这书信上的笔迹极像孟长齐的，但内容却令人震惊。钱氏没想到李宏盛，竟然要给孟家扣一个这么大的帽子。要将孟家彻底打垮，永无翻身之日。
很快，钱氏便冷静下来，小心将信收好，又将另外几封信放回原处，离开了书房。
孟府重新安静了下来，就像刚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
兮姜的怡和宫也遭遇了类似的事情，不同的是，遭殃的是兮姜。
李宏盛和群臣僵持了一天。两方谁都不愿妥协，李宏盛先走出勤政殿。
“众卿，朕不是不相信孟家的忠心。但最近京城流言四起，朕又收到一封检举信，此事必须彻查。众卿请放心，朕定不会冤枉孟卿的。”李宏盛看着众大臣，心里气的要死，但面上却是一副你们都误会我了的样子。
李宏盛的理由让众臣有些哑口无言，最近京城的流言确实来势汹汹。
这时候，又来一封举报信，皇帝要是什么都不做会显得很软弱。
正当众人还在思索对策，理清脉络的时候，李宏盛安抚道：“众卿先回去吧！此事，朕一定给孟家一个公道。”
李宏盛看着众臣一副亲和的样子，心里却在冷哼。
等消息传来，确定了孟长齐两人的死讯。到时候，怎么拿捏还不是全在朕手里，让你们先蹦哒一阵儿。
可李宏盛精明，朝臣也不傻。
礼部侍郎郭朝礼站了出来，恭敬行了一礼，道：“既然陛下说收到检举信，还请陛下告知，究竟是何人递上的检举信。让他站出来，和老夫对峙一番，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发现孟家谋反的。”
郭朝礼对李宏盛的理由十分不屑，你说匿名就匿名？没有一定身份，这举报信能递到皇帝桌案前，就怪了。
众朝臣一致看向李宏盛，等着他的回答。
郭朝礼的话说得铿锵有力，李宏盛倒吸一口凉气。
“还望众卿谅解，举报之人的姓名，朕答应了为他保密。但只要查明孟卿的清白，朕必定狠狠惩罚举报之人。”李宏盛看着众朝臣，继续道：“朕现在要去安抚贵妃，今日她和丰儿受惊了。”
说完，没给众人反应的机会，李宏盛便离开了。
李宏盛和众朝臣打哈哈，但领头的几人，却想清楚了李宏盛谋算。为今之计，只能继续守着，等边关的消息传来。
这边李宏盛带着一盅爱心汤来了。
听到李宏盛来了，兮姜特别惊讶，原来人的脸皮能厚到这个程度。
“陛下，怎的来了？”兮姜福了福身子。
李绩丰一脸开心地跑了出来，“父皇，你不要围外公的府邸好不好？丰儿想出去找茂儿玩儿。”
李宏盛心里对兮姜和李绩丰不喜，但这些年隐藏得极好，即使兮姜对他不如以前的孟婉儿，但该有东西，兮姜一样不少。
李宏盛抱起李绩丰，慈爱地笑了笑，说道：“父皇也没有办法，现在京城和宫里流言四起。只能先将你们母子保护起来，等查明真相，朕一定还孟卿一个公道。”
李绩丰还小，即使敏锐地察觉到，似乎父亲不怎么喜欢他。
他却不会太放在心上，因为李宏盛表现出来的，和一个慈父没有区别。他这辈子最大的能力就是这一手表演技巧了。
“好吧！那父皇你要快一点喔！”李绩丰嘱咐道。
“好，父皇一定尽快完成丰儿的嘱托。”
李宏盛抱着李绩丰向殿内走去，边走边说，“朕担心你们遇到这么大的事情，没胃口，让御膳房煮了点清粥带过来。待会儿，丰儿要多吃一点。”
李绩丰高兴地点点头，但兮姜却皱了皱眉。
这关节点，他过来到底要干嘛？就为了看看她们母子过得好不好？
当食盒放到桌上时，小白也跳上桌子闻了闻。
‘姜，这粥里有毒。’
‘还是之前的那种吗？’
‘嗯！不过，这毒都下过一次了，他干嘛多此一举？’小白疑惑道。
‘孟家要倒台了，我们母子还留着干什么？而且就算这次孟家没倒，但只要李绩丰不在了，他也算赢了一半。’
兮姜看了看桌上的清粥，一脸慈爱地看着李绩丰，“丰儿，今天的功课是不是还没做完？”
“娘亲，丰儿吃了再去做可以吗？”李绩丰可怜兮兮地说道。
李宏盛也在一旁说情，“爱妃，丰儿既然不想做，就暂时不做嘛！朕好不容易来一次，让丰儿和朕多待一会儿。”
但兮姜的态度，出人意料地强硬，“丰儿，之前你是怎么和娘亲约定的？丰儿是一个讲信用的孩子吗？”
第142章 娘娘不伺候了24
李绩丰惨兮兮地去了内殿，专心完成功课去了。
见状，李宏盛皱了皱眉，“爱妃，丰儿还只是个孩子，正是玩耍的年纪。你对他如此严厉，是不是有些揠苗助长了？”
兮姜笑了笑，“陛下平日来得少不知道，丰儿平日里贪玩得很。今日好不容易，拘着他做会儿功课。这会儿有父皇在，他可不得好好表现表现。”
兮姜话都说到这个程度，李宏盛也不好说什么，今日的目标不是李绩丰。
“既如此，那便依着爱妃。爱妃尝尝这清粥，可还合胃口？这粥还温热着，此时正好入口”李宏盛看着兮姜，眼里满满都是情谊。
兮姜有些倒胃口，但看李宏盛这架势，不可喝粥，他是绝对不会走的。
兮姜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心里却在向小白询问，‘小白，这粥里的药，计量有多大？若是喝下去，我这身体还能撑多久？’
‘是以前的两倍计量，你这身体估摸着只能活三四年了。’
兮姜一边喝粥，一边在心里计算着。
她自己辅以各种药剂的压制，估计能再撑个七八年。到时候，李绩丰也有十二三岁了。这个时代，二十二三岁的年纪，已经是半大小子了。
要是那时候任务还没完成，她就再苟延残喘几年。
“爱妃，这粥可还合胃口？”李宏盛有些高兴，看着自己的敌人，一口一口吃下自己亲手放的毒药，能不开心吗？
“陛下送来的粥，自是好的。只是这粥似乎和寻常不同，有一些别样的味道。”兮姜意有所指。
李宏盛大惊，可仔细一想，又安心不少。
张敏婷亲口告诉他，这药无色无味，没有解药，而且天下间只有她有。孟婉儿不可能吃得出来。
“朕让御膳房改了一些烹饪方式，可是影响口感了？”李宏盛佯装怒气，“这群狗东西，做事越来越不伤心了。待朕回去，便狠狠惩罚他们。”
兮姜心里讪笑不已，表面很淡定。“没有，虽有细微不同，但还不错。多谢陛下！”
“既然不错，爱妃便多吃一点，丰儿有功课要做，丰儿这一份便让与爱妃吧！切莫辜负，朕的心意。”李宏盛得寸进尺道。
兮姜看着面前这张令人厌恶的俊脸，真的很想一拳怼上去。
这要是个低玄世界，她早打得李宏盛他妈都不认识他。
兮姜一脸期望地看着李宏盛，提议道：“这粥如此美味，不如陛下和臣妾一起品尝吧！”
“……”李宏盛呆滞一秒，反应过来，略带责怪道：“这粥是朕特意为爱妃准备的，朕怎能和爱妃争抢。爱妃若是吃不了，便留着丰儿吃吧！”
说着，李宏盛便要叫李绩丰过来。
兮姜心里大呼，算你狠，赶紧微笑着阻止道：“陛下就别打扰丰儿了。这粥如此美味，臣妾怎么舍得与人分享。”
兮姜在李宏盛的“鼓励”和“讨好”下，将两碗清粥都吃了下去。
随后便开始赶人。
“陛下公务繁忙，不用在臣妾这儿守着。臣妾现在是疑罪之身，陛下能来看望臣妾，已是宽宏大量。”兮姜体贴道。
“爱妃放心，朕一定尽快将此事查清楚，还孟卿一个清白，绝不让孟家蒙冤。”李宏盛见兮姜将粥都吃光了，十分满意，面上却装模作样，叹息一声。
走就走呗！反正目的达成了，多一刻他都不愿意待。
兮姜恭恭敬敬地将李宏盛送走后，赶紧走到殿外墙角，将人都支开。这才使劲开始扣自己的喉咙。
这么一会儿，毒应该还没有被完全吸收。
两碗就是四倍药量，这毒要是真被身体吸收了，她不得明年就翘辫子？
不行！不行！
在兮姜忙着催吐的时候，李绩丰俏俏跟了过来。
小家伙儿一脸疑惑地看着兮姜，娘亲刚刚吃了父皇带来的粥，为什么现在要吐掉呢？难道这粥不好吃吗？下次，他也不吃父皇的粥了。
这边兮姜还在继续催吐，务必要吐干净。
秋芝在一旁担心得不行，“小姐，你没事儿吧！难道这粥里，又有……”
“行了，不该说的不要说。”兮姜这会儿也发现了角落里的李绩丰，瞟了他一眼。
算了，这也算是在他心里埋一颗种子，在皇家还是得有一丝狠心。完全的天真无邪，也不一定就能开心随意。
小家伙儿见到这一幕，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又怕兮姜责怪，悄咪地又跑回了内殿。
而兮姜也当什么都没发现。
催吐完以后，兮姜一阵眩晕，她本来身体就已经有些不适，今天又是大剂量毒药，又是催吐将自己折腾得不行。
事后，兮姜躺在软塌上，精神不济，脸色苍白，颇有一种病美人的感觉。
一旁小白见兮姜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新奇道：‘兮姜，没想到你还有这副模样呢！不过，你也真是够拼的，可真能折腾自己。’
‘……你以为我愿意啊！这是个普通的低级世界，世界格局又稳定。我总不能谋朝篡位吧！想换皇帝都没得换，李宏盛就两个兄弟，还被他效仿自己老爹，全给各种意外搞死了。’
想到这里，兮姜为自己鞠了一把辛酸泪。
她真的太不容易了，既要不影响世界发展，还要完成任务，更得保一大堆人。
以后，她一定要接世界等级高一些的任务。这要是在一个玄幻世界，你就算灭了一个国家，对世界来说也无关痛痒。
但这个世界太普通，太脆弱了，经不起折腾，她做什么都得小心翼翼。
不过，好在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没出什么意外。
想了一会儿，兮姜觉得有些疲惫，闭眼准备小憩一会儿。
小家伙儿李绩丰也作完了功课，跑了过来，扒着软塌，担心地看着兮姜，“娘亲，你怎么了？”
兮姜闻声睁开眼睛，看了看兮眼前可爱的小团子，顺手将人抱上软榻。
“娘亲没事，只是有些累了。”兮姜笑了笑，摸了摸小家伙圆溜溜的嫩脸，“丰儿要陪娘亲眯一会儿吗？”
李绩丰摸了摸兮姜苍白的脸，钻进了兮姜怀里，“好，丰儿做功课也累了。”
第143章 娘娘不伺候了25
黄昏黎明交接的一刹那，万物复苏前一刻。
此时，夜色还未褪去，依稀能见明月朦胧的身影，红日准备着升上天空，让白昼替代夜色。
京城外，一匹疾驰的骏马伴随着密集而响亮的马蹄声飞奔而过，扬起一阵轻尘。
即至城门，驿使手举血红色信筒，高声大喊。
“八百里加急，速开城门。”
闻讯，守城士兵立即将城门开了一个缝隙，待驿使快速通过，沉重的城门又重新关上，守护一城安宁。
此时，李宏盛和群臣已经僵持两天。
这一封八百里加急的信件，让形势有了改变。
“陛下，边关的八百里加急。”
闻言，李宏盛心内暗喜，八百里加急，难道孟长齐战死了？
他迅速接过奏折，快速浏览起来，但奏折的内容，并不如李宏盛想得那样。
孟长齐父子不但没死，竟然还打了胜仗，在这样的情形下还能打胜仗。这父子俩实在是可怕，任其发展下去，这兵权他永远都别想收回来。
李宏盛耐着性子读完了奏折。
在末尾处看到孟长齐和孟怀瑾自请交回兵权，解甲归田。李宏盛有些反应不过来，心心念念多年的兵权，这么简单就拿回来了。
不会有什么阴谋吧？不过，能拿回兵权，就让孟家暂时逍遥一阵吧！
李宏盛拿起奏折走到殿外，对众臣道：“众卿请回吧！孟卿上奏自请解甲归田。”
这话一出，众人惊骇不已，纷纷跪倒在地。
“陛下，不可啊！”
“陛下，兵权置换一事牵涉甚广，请陛下斟酌思量再三。”
“敢问陛下，孟大将军卸甲之后，这兵权由何人执掌？”
李宏盛看了那人一眼，“后日朝会再议吧！孟卿这两日便回京述职。”
李宏盛的话，让众人不禁皱了皱眉头。
孟长齐卸任的消息，在众朝臣中迅速蔓延。众人有预感，一场狂风暴雨即将席卷朝堂。在这场风浪中，谁都别想得善终。
众朝臣对李宏盛多少还是了解一点，这就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人。
今天对你满意，明天有一点不好，他随时能翻脸。以前有太祖定下的规矩限制皇权，李宏盛就是翻脸，众朝臣也不怕。
但现在李宏盛即将执掌兵权，这以后他还会不会克制自己，答案不言自明。
孟家这是以退为进，还是真的想独善其身？难道他们以为交出兵权，就真的高枕无忧了。殊不知，只要孟长齐父子还活着，陛下就不会安心。
两人的威望还在，即使不再任职，依然时时刻刻影响着孟家军。
次日傍晚，孟长齐和孟怀瑾两人快马加鞭，回到了京城。
当晚，朝中数位大臣和两人秘密见了一面。
“孟大人，怎可如此轻易，便将兵权交出。这不是违反太祖定下的规矩吗？陛下是何人，大人不清楚？”
“孟大人此举，着实有些荒唐。”
“确实轻率了。”
孟长齐冷笑一声，“各位大人话说的漂亮。可陛下在边关做的事情，众位大人难道一点都不知晓？这兵权一日不交出，孟某便活不安逸，这场战争也不会停止。与其让将士们无谓流血，不如早点让国家安定下来。”
户部尚书程翰文披着一身墨色披风，皱了皱眉头，“孟大人，你这虎豹军和孟家军每年所用花费可不少。难道以后都由国库承担？”
孟长齐摊了摊手，“孟某和犬子即将卸任，这几支军队和孟家再无关系，有劳程大人费心了。”
程翰文低头在心里计算，以后户部每年要多出多少银子。
他作为户部尚书，对各军的规格和军需用度基本是清楚的。各军军费虽不全靠国库，但也不会隐瞒户部的调查。
此时，低头默算的还有兵部尚书崇于勤。
众所周知，明德王朝的百姓在三国中相对来说，生存水平是比较高的。
虽然达不到衣食无忧，但至少是腹有食，身有衣，住有屋，耕有地。当然生活质量是很低的，但至少每年被饿死冻死的数量极低，每家每户至少都有一间不漏风的茅草屋。
绝大多数的老百姓都处于能活下去的状态。
在这个时代，能安全的活下去对底层的百姓来讲，已经是老天恩赐了。而能做到这样的程度，是因为明德王朝的赋税比例比其他国家低很多。
国家收的赋税少了，那国库自然不充盈。
太祖是一个有仁心之人，不愿百姓受苦，只能将国家财政分摊到各大世家身上。而要让各世家心甘情愿掏出银子，自然就得以权利来交换。
为此，太祖和各世家之间签订了一系列契约。
而且太祖怕各世家手握过大的权利，也制订了一系列针对世家的律令，皇权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约束各世家。
对这个国家来讲，各世家就像一个个独立掌控的企业一样，他们有自己极大的自由度，但也必须受到国家的监管，并为国家提供一定的经济来源。
这是一种权利，也是一种义务。
而且明德王朝的皇帝可以光明正大的向掌权世家要钱。当然给多少，也是有严格的律法规定的。
当初，了解到这一政治架构的时候，兮姜严重怀疑，这太祖莫不是穿越者？
不一会儿，程翰文和崇于勤在心里算了一个大致数字出来。
但就是这个数字，吓了他们一跳。
这些军费支出，要是落到国库头上，那国家赋税至少增加半成。而且还会有不少劳役分派，这不是加重百姓负担吗？
现在明德的老百姓也就是勉强温饱，红薯全面推广也得三四年。
效果好不好，还不一定呢！
这么大的变化，天下百姓能不能接受都是一个问题。
何况还有晋国在一旁虎视眈眈，若国内乱了，武朝和北面草原一定会趁乱混水摸鱼。
这时，一直沉默的荣开山也开口道：“那老夫也一并将兵权交回给陛下吧！孟家一向是我们武将的领头人，陛下要回了孟大人的兵权，想必老夫的也握不了多久了。
不如，早点遂了陛下的心意。老夫可没孟大人的本事，在里通外敌下，还能活下来。”
第144章 娘娘不伺候了26
这时，一直沉默的荣开山也开口道：“那老夫也一并将兵权交给陛下吧！孟家一向是我们武将的领头人，陛下要回了孟大人的兵权。
想必老夫的二十万大军，在手里也握不了多久，不如早点遂了陛下的心意。老夫可没孟大人的本事，在里通外敌下，还能活下来。”
荣开山的话，让在座一直稳坐钓鱼台的其他文官，着急了。
“莫冲动，程大人千万莫冲动。此事，还可商量，还可商量。”程翰文赶紧阻止道。
这荣开山一跟风，那其他将军不得齐齐将兵权交出。到时候，陛下是开心了，可他户部和天下百姓就遭殃了。
户部突然承担如此重任，根本处理不过来。天下赋税陡然间增加一成半，那明德还不大乱。
“是啊！各位将军莫冲动。”崇于勤也赶紧温言相劝。
“陛下此举确实有失分寸，明日朝议还需劝谏陛下才行。。”
在众人积极劝解在场将军的时候，一道严厉的声音响起，“各位将军是想天下大乱吗？这三国战乱一起，不知又要多少年才能安定下来。”
说话的是当朝丞相刘甫，也是文官中类似孟长齐一样的人物。
在文官一系中，说话掷地有声，虽然不如孟长齐在武官中的威望，但也不容小觑。
“刘大人此话严重了，孟某不过是自保而已。孟某在边关如此多舛，少不了当朝一些文官参与其中吧！”孟长齐反怼，又一脸佩服感叹，“联合外人对付自家将军，真是好大的本事啊！”
这话让在场的文官都很尴尬，脸上无光。
算起来，皇子文课教导都是他们文臣一系，陛下如今所做作为，多多少少和他们的教育失败有关。
而且此次确实有文官站到了李宏盛一边。
但被人这么下脸，大家面子上有些抹不开，也有人回怼。
“这也不单单是几个文官就能办到的，若是没有武将在军队里通风报信。这军队布防动向，文官能知晓如此清楚？”副相魏无忌回怼道：“孟大人还是先好好清查自己的队伍吧！”
“不劳刘大人费心，武将集团的事情自有我们武将自己处理。”孟长齐回话道。
崇于勤见两方又有互掐的架势，赶紧站出来缓和气氛。
“各位大人，各位大人，咱们今天的目的，可不是来掐架的。”又转身看向孟长齐问道：“孟大人作何打算，陛下是下了狠心要收权，效仿武晋两国。”
孟长齐一脸轻松，揭开茶盖，吹了吹茶杯中漂浮的茶叶，说道：“还能如何打算，告老还乡，回家种田。”
众文官瘪了瘪嘴，走向自己的位置坐下。
孟家对文官的做法很不满，今天有得扯皮了。
在场武官居左，文官居右，孟长齐和刘甫一左一右坐于上座，荣开山和魏无忌居于下首，其他文武官员依次列座。
孟怀瑾在武将末位，文武官的末位还有几个和孟怀瑾一样作为接班人的年轻一辈。不过今天的密会，他们没有发言权，就是来长见识，让各位长辈眼熟的。
今天到场的文武官员，都是两方的核心掌权阶级，他们也是最坚定拥护当前政治结构的人。
可以说，除皇家以外，他们的权利是最大的。
李宏盛想要拿回的权利，也都是这些家族现在所掌握的权利，他们是坚定站在李宏盛对立面的人。
丞相刘甫先开口，“孟大人此话有些意气用事了，这既是对孟家不负责任，也是对朝廷以及明德百姓的不负责任。”
“不知丞相大人有何高见。”孟长齐反问道。
刘甫眼含深意看了看孟长齐，笑道：“孟大人既然能如此果决，向陛下递上请辞奏折，想必早已计划周全。”
“是啊！孟大人一向运筹帷幄，此事定早有谋算。”
“孟大人究竟如何打算的？”一武将也有些好奇。
孟长齐不慌不忙，f放下手里茶杯，看向下首众人，“如何打算？那就看众位大人，是要治标还是治本了。”
“不知孟大人所言治标与治本，何解？”
孟长齐正襟危坐，说道：“这治标嘛！自然只是应付眼前之事，但陛下收权之心不死，以后怕是还会反复。治本自然就是打蛇打七寸了。”
“如何一个打七寸法？”
孟长齐严肃了不少，厉声道：“彻底消了陛下集权之心，让陛下甘愿置身幕后。待皇子们长大，再传授皇位，远离皇权。”
孟长齐这法子，其实也不算什么阴谋，就是阳谋。
孟长齐交出军权以后，军队肯定会有一段混乱的不稳期。而晋国绝对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好机会。说不定还会三面受敌，到时候为了抵御外敌，李宏盛还是要回来求他孟长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犹豫。
“这……对陛下用此法，是不是有些逾矩？”
“陛下毕竟是天子，如此岂不是相当于软禁陛下，怕是不太好。”
众大臣虽然有大权在手，但在这个时代，忠君爱国思想依然是主流。即使是他们，也深受此影响。
孟长齐一脸严肃郑重道：“贾大人，林大人此言何意，孟某对陛下从无不敬之心，哪敢软禁陛下。只是希望陛下不要违背祖宗之法，太祖当初定下我明德这三权分立的特殊政体。
现我明德王朝远比其他国家富庶，就是最好的证明。孟某只是不希望陛下一时迷了心窍，徒令天下百姓受苦罢了。”
众人表面上一副，孟大人忠心为国的敬佩模样，但心里却是，
老子信了你的邪，你还不是想削弱陛下的实权，好让你外孙顺利长大，承袭皇位是吧！
老奸贼，算盘打得挺好！
不过又不是只有你孟家才有皇子，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
“陛下集权之心不死，对朝堂对百姓，都是一大隐患，还是治本吧！”
“既如此，便仔细商议一番吧！”
众文臣假意一番，最终还是同意了孟长齐治本的提议。
对面武将看得直翻白眼，一群惺惺作态之辈。想就是想，还非要先上演一番忠君爱国的戏码，烦不烦，假不假？
而武将对面的文臣，只觉得对面一群兵蛮子，一点都不懂委婉为何意。
第145章 娘娘不伺候了27
次日，朝会。
户部侍郎顾世希走到中间，躬身行礼道：“陛下，大将军卸职一事，还需尽早安排妥当。否则人心浮动，怕有隐患。”
顾世希出身寒门，不属于任何一个世家集团。
很容易便被李宏盛拉拢，其目的也是想借机建立自己的家族。
“陛下，臣觉得大将军卸职一事，有失稳妥。”兵部侍郎史纪安反驳道，“大将军有功无过，何来无故卸职一说。”
“史大人，此言差矣。大将军是自请卸职，又非有人逼迫，我明德难道还找不出能顶替大将军之人了？”
“哼！闵大人不懂军中事，自然不明白大将军的重要性。”史纪安怼道。
两人你来我往，相互扯皮。殿中大多数人还在观望，也有一些中立派抱着看戏的心态，静观其变。
随着争吵越来越激烈，两方大臣都开始下场争辩，所有火力都集中到孟长齐身上。
“陛下，最近的流言固然有不实之处。但孟大将军手握国朝三分之一的兵力，更有震慑三国的虎豹军，让人不免心生疑虑。”李宏盛阵营的王川使说道。
“王大人此话实是诛心之言，将军不掌兵如何能行？你去打仗吗？”
“王某绝无此意，但朱大人执意曲解，王某也无计可施。”
正当众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刘甫第一次站出来表态，“陛下对此有何看法？”
话一出，殿内众人立刻安静下来，看向李宏盛，他的意见才是最关键的。今天议题的两个核心人物，一个是孟长齐，另一个就是皇帝李宏盛了。
“孟卿对国朝赤胆忠心，功绩斐然，朕无不感激涕零。但孟卿自请卸职归甲，朕也不能违背孟卿的意愿。”李宏盛一脸惋惜，看向孟长齐问道：“孟卿意下如何？”
孟长齐走到大殿中间，面向李宏盛标准地躬身行了一礼，“臣年迈，无力胜任大将军之职。今卸职归甲，实乃臣之本心，多谢陛下体恤！”
孟长齐的表态，让朝臣们没了争论的必要。
很快，众人的目标转移到孟长齐空出来的将军之位和手里的四十万大军上。
“大将军之位，陛下是否已经有人选？”刘甫问道。
李宏盛低眉沉思一番，说道：“大将军之位暂由张兼调任吧！”
众人皆小声议论纷纷。
“张兼？”
“这不是荣妃的叔父吗？”
“张家能支撑孟家军庞大的军费消耗吗？”
片刻后，户部侍郎提问道：“陛下，张家只是三流世家，能支撑孟家军的军费开支吗？”
张兼立马站出来，“陛下，张家恐无力支撑，还请陛下亲自执掌孟家军。”
张兼这句话，说到李宏盛心坎里去了，但众朝臣立马出口反对。
“张大人此言不妥。”
“张大人一张嘴只管说话，不管做事是不是？”
李宏盛见众人毫不犹豫，齐齐反对，顿时火冒三丈高，但面上和颜悦色，“朕觉得张卿所言，亦有其理。”
“陛下请三思！三权分立是太祖定下来的规矩，陛下此举将祖宗之法置于何处？”
“陛下，宗法不可废啊！”
“陛下，大将军不可轻易卸职啊！”
……
李宏盛听着众人反对的话，心里的愤怒在不断聚集。
张兼出言反驳，“祖宗之法，自然要敬重并遵循，但现今时局变化，时事也应跟随变化。陛下，臣觉得现在就是应该变化的时候了。”
“臣觉得张大人所言有理，太祖之法适用于当时的时局。但百多年已过，世事变幻，祖宗之法亦不能完全适用矣。”督察院左督御史冯平说道。
督察院是直接隶属于皇帝的职务部门，替皇帝监督百官，也是皇帝忠实的簇拥。
“哪里不适用？我明德是天下富庶之国，百姓安居乐业，有何不妥之处？”
“最近流言四起，难道不是不合时局？”
“一派胡言！”
朝堂上一片混乱，争吵之声此起彼伏，但刘甫、孟长齐、荣开山、魏无忌等重要人物，全都默不作声。
渐渐地，殿内形式开始有了逆转，反对李宏盛掌兵的大臣开始占据上风。
李宏盛见殿前这几人低着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生气。这几人是笃定朕绝对无法拿到兵权，所以丝毫都不关心吗？
“好了，也吵了一天了。大将军之位由张兼调任，孟家军及其下虎豹军的一应军费开支，由国库承担。”李宏盛定声道。
但程翰文和崇于勤不干了，连声道：“陛下，不可啊！孟家军军费耗资甚大，户部不堪重负。”
“陛下，兵部无力承担如此巨大的军资消耗啊！”
看到这两人，李宏盛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了，厉声道：“我明德堂堂一朝大国，竟然无力承担一军之军费耗资，诸卿是不是该反思，自己究竟有没有能力担任当前之职位。能力不够，就趁早换人吧！”
说完，李宏盛愤怒离开，留下一众大臣，大眼瞪小眼。
程翰文和崇于勤两人对视一眼，一脸丧气，向殿外走去。
张兼则一脸喜气，没想到他还能当一回大将军。虽然军队不由他完全掌控，可大将军这个职位是武官最高。
殿内更多人，皱起了眉头。
“丞相大人，您怎能放纵陛下如此任性而为？”
“是啊！丞相大人。这祖宗之法一旦改变，有一就有二。陛下的心思，怕是不止于此啊！”
刘甫一脸无奈，叹息道：“陛下，已经下了狠心，本官反对又有何用？”
众人见刘甫讲不通，又打起了孟长齐的主意。
见人群拥向自己，孟长齐赶忙阻止道：“各位大人，切莫打本侯的主意。本侯已不再是大将军，亦不再过问朝堂之事。”
孟长齐没了官职，在朝中就只有毅勇侯的爵位。这个爵位是孟长齐的父亲用战功换来的，属于世袭罔替类的爵位。只要明德还在，孟家不叛国，这个爵位就会一直传下去，永远不会降级。
众人见文武官的头四号人物，对于李宏盛公然违背祖制，却没有剧烈反对，甚至最后都默然了。
众人感到十分不可思议，而这沉默的背后，是难以揣摩和猜测的巨大波澜。
第146章 娘娘不伺候了28
孟长齐卸任，张兼升任大将军之事，确定了下来，之前满布京城的流言也不了了之。
彻底将军权交了出去，孟长齐父子也终于闲了下来。
孟怀瑾现在有了时间，也重新开始了造人大业。其实，在孟婉儿进宫前，孟怀瑾曾有过一个儿子。但不久后，突发疾病夭折了。
之后便一直没有子嗣，后来知晓李宏盛要对付孟家，也就没了时间和精力。
趁着这段空闲时间，兮姜也带着李绩丰回了一趟孟家。
从马车上下来，李绩丰立刻发现了不一样。
“娘亲，牌匾变了。”李绩丰指了指大门口的牌匾，“以前是大将军府，现在是……是……”
毅勇两个字小家伙儿不认识，半天没说出来。
“是毅勇侯府。”兮姜笑了笑，“以前外公是大将军，现在外公不当大将军了，就改成外公的爵位封号了。”
李绩丰看着兮姜好奇道：“娘亲，外公那么厉害，为什么不当大将军了？”
“因为外公要陪着丰儿啊！”兮姜点了点小家伙的鼻子，起身拉着李绩丰进了侯府。
府内的侍女和府丁见到兮姜一一行礼，很多都是熟面孔，也有年轻一些的，想必是这几年新进府的。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部都有武艺在身。
兮姜到的时候，孟怀瑾似乎刚训练完，在调整内息。
一旁孟怀瑾的妻子单云珠，手里拿着汗巾，一脸浓情蜜意地看着孟怀瑾。
这些年两人聚少离多，对单云珠来说，孟怀瑾卸职回家也算一件好事。
小家伙儿看见孟怀瑾，远远地便松开兮姜的手，向他跑了过去。
“舅舅，舅舅，丰儿来了。”
孟怀瑾听见李绩丰的声音，睁开了眼睛，脸上露出了笑容，张开手臂，让李绩丰抱了个满怀。
孟怀瑾因为没有子嗣，既把李绩丰当侄子，也当儿子，恨不得将自己会的全都教给李绩丰。
比起李宏盛，对李绩丰来说，孟怀瑾更像一个父亲。从孟怀瑾这里，李绩丰也学到了很多，兮姜教不了的东西。
孟怀瑾掂了掂怀里的重量说道：“丰儿，几个月不见，又长壮实了。”
“舅舅，娘亲说丰儿长高了，不是长胖了。”李绩丰童声童语，认真解释道。
孟怀瑾笑了笑，“是，我们丰儿不是小胖墩儿。”
“行了，你快将丰儿放下来吧！你这一身汗，也不怕臭着丰儿。”单云珠也十分喜欢李绩丰。
这孩子聪明伶俐，又懂事，让人不喜欢都难。
这时，兮姜也走近了，笑着说道：“嫂嫂无须担忧，丰儿不是瓷娃娃，男孩子就是要糙一点才行。”
单云珠看见兮姜，微微皱了皱眉，将手里的汗巾放下，走向兮姜，“婉儿，许久未见，这次可得多留几日。现在父亲和相公都已卸职，多留几日应该无碍吧？”
“嗯！这次回来多留几日也无妨，倒是嫂嫂和大哥要努力啊！咱们孟家可还等着开枝散叶呢！”
虽成亲多年，但说起开枝散叶，单云珠还是有些羞涩，不由得红了耳根。
“相公，你带着丰儿去玩吧！我带婉儿去见见母亲，再聊会儿话。”单云珠对一旁的孟怀瑾说道。
“好嘞！丰儿，舅舅带你骑马去。”说着，孟怀瑾将李绩丰架在脖子上，向外走去。
待人走后，单云珠才担心地看着兮姜，关心道：“这次见你比上次消瘦了许多，可是宫里有什么难处？之前怡和宫被围，难道出了什么事？”
兮姜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单云珠见兮姜不愿说，也不勉强，待会见了婆母，不说也得说。
见到钱氏的时候，钱氏比单云珠更敏锐，第一眼她就知道兮姜出事了。
“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虽然用脂粉掩饰了，但你瞒不了我。”钱氏有些生气，她觉得自己的女儿进宫就是受罪去了，心里对李宏盛越发不喜。
兮姜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她知道自己的情况，看不看都无所谓，况且众人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但钱氏可不管兮姜愿不愿意，直接让人请了信得过的大夫来。钱氏坚持，兮姜也没法儿拒绝。
大夫给兮姜把脉的时候，脸上神情是一变再变，左手换右手，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最后才不确定地问道：“娘娘可是中毒了？”
一旁的钱氏和单云珠大惊，忙问道：“中毒？怎么会中毒？云大夫可知是什么毒？能解吗？”
云丛飞可是明德数得上号的名医，丝毫不比宫里的御医差。现在他说中毒，那肯定是八九不离十。
而且他话语里的不确定，实在是令人担心，连他都没有把握，这毒得多厉害啊！
“在下才疏学浅，只能猜测是中毒。此毒会让身体慢慢虚弱，最后衰竭而亡，但具体是什么毒，如何解毒，并无头绪。”云丛飞摇了摇头，又看向兮姜问道：“似乎娘娘已经找到克制此毒的方法了。”
事到如今，兮姜也不想再瞒。
“此毒无药可解，我也只能让毒性暂缓，尽可能活得长久一些。希望能看到丰儿长大吧！”兮姜感慨道，她是真的很想看到李绩丰长大。
自己辛辛苦苦养了这么久的小老虎，要是看不到他威风凛凛的那一刻，该多么可惜。
钱氏一脸担心，忙向云丛飞问道：“云大夫，这毒真的无药可解吗？”
云丛飞沉思片刻后，说道：“此毒老夫平生仅见，确实无药可解，但老夫想研究一番，不知娘娘可愿而让老夫一试？”
“那就有老云大夫费心了。”兮姜答应道。
当天，云丛飞便在毅勇候府住了下来，和兮姜一起研究这罕见，找不到来源的毒药。
而知道兮姜中毒消息的孟长齐气愤浑身发抖，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宝贝着长大。委屈着给他李宏盛做了妃子，结果他竟然敢给女儿下毒。
越想孟长齐越恨李宏盛，恨他的绝情，也恨自己有眼无珠。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李宏盛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呢！
孟怀瑾同样如此，愈发觉得李宏盛这样的人若是集权成功，必为明德带来灾难。
第147章 娘娘不伺候了29
张兼在李宏盛的授意下接收了孟家军，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但不久，问题开始逐渐暴露出来。
首先就是兵将不服张兼，他根本调不动部队。
张兼初掌孟家军，还没搞清楚里面的门道，便开始颐指气使。孟家军的兵将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对张兼这个空降来的大将军，十分不满，对他的命令大多也只敷衍了事。
其次就是，孟家军的军资消耗，远比他们想像的庞大。
程翰文已多次上书，国库现存物资和库银，最多支撑两个多月，还有就是今年的赋税已经收上来了，若临时增加赋税，怕是会激起民怨。
但若是不增税，国库怕是支撑不到明年秋收。
于此同时，远在武朝的封修予收到了兮姜的秘信。
书房内，封修予一边看信，一边佩服地不停点头，令一旁桌案上正努力编写策论的封御铭好奇不已。
封御铭放下手里的笔，走到封修予身边，“谁的信啊？”
“还能有谁？孟婉儿。”说着，封修予将信展开让封御铭看。
这封信兮姜用的是她自己的字迹，而不是孟婉儿的字迹，所以完全不怕封修予将信泄露了。
当初，第一次收到兮姜的信时，封修予就曾经派人找到孟婉儿曾经的文稿，比对过。但他没想到，兮姜做得如此谨慎。
待看完信，封御铭不解道：“这女人是疯了吗？竟然让咱们佯装进攻明德。她就不怕咱咱们真的进攻吗？”
封修予摇了摇头，解释道：“这就是孟婉儿的厉害之处，将所有人都算计到了。不管是明德国内，还是晋国，我们武朝，甚至连北面的草原，她都没有放过。”
“怎么说？”封御铭好奇道。
他还是第一次见封修予对人有这么高的评价。
封修予拿起毛笔，一边在纸上写画，一边说道：“明德王朝有两大柱石将军。”
“我知道，我知道，孟长齐和荣开山。”封御铭抢答道。
封修予温柔一笑，继续道：“天下有一个说法，明德军力孟长齐占五，荣开山占三，其余将军占二。可以说，孟长齐和荣开山撑起了明德的半壁江山。
可想而知，这两人的能力有多强悍，他们丝毫不寻逊色于晋国军神白敬，我们武朝的霸山将军。”
封御铭连连点头，他也听过不少两人的传说。
封修予继续道：“明德政体特殊，采用三权分立的政治结构，兵权归武将，治权归文臣，监督之权归皇室，但三者之并不是完全互不干涉，其中也会互相穿插，相互牵制，十分复杂。
且国内文武之争从建国便存在，不仅激烈，而且摆在了明面上。这次李宏盛便是想利用文武之争，趁机将权利收归皇室，但这是一个完全错误的想法。”
封修予见封御铭一脸疑惑，心里轻叹一声，解释道：“明德王朝文武之争是激烈，但李宏盛收权的行为，却触动了政权根本，严重影响权利世家的利益。在动摇根本的情况下，文武之争就算再剧烈，也不会帮有任何一方掌权势力，倒向李宏盛。”
封御铭恍然大悟，“所以孟婉儿联合了文臣系的权利世家，单就国内李宏盛就不可能成功。”
封修予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的教育还是有成功之处的。
他拿起笔，重新在另一个地方写画道：“再说说晋国。经过我们的提醒，孟婉儿知道晋国国君和李宏盛有约定。在之后的几场大战中，孟长齐总是能险胜或打平，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难道那些军事布防都是孟长齐故意泄露给晋军的？”封御铭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也太可怕了吧！”
“不仅如此，我总觉得孟婉儿很早就知道李宏盛和晋国有秘密来往。她的每一步，都走在了李宏盛前面，就像在织一张大网，只为困住李宏盛一个人。”封修予不确定道。
“孟婉儿知道晋国国君禹今夏是一个雄心勃勃之人，一定会趁机进攻明德。而咱们武朝，表面看上去很平静，但始终没有一国之主，政局比起明德其实更不稳。孟婉儿料定，我不会将一个烂摊子留给你。所以，她选择让咱们出手，在边境做出袭扰假象。”
“那还有北面的草原呢？”封御铭问道。
“那就更好办了。孟家能支撑起孟家军的庞大开支，自然有自己的商队。他们今年向草原输送了大量的生活物资。这个冬天，草原上的游牧者会比以往过得更好。
而且这是一箭双雕的事情，借着这次机会，孟家也打开了草原上的商路，通往更西的方向。听说，明德从蕃商哪里得到了一种新粮种，亩产极高。”
说到这里，封修予不禁感叹，“孟婉儿若生为男子，这三国的局势怕是要变一变了。”
“那个怪女人有这么厉害？”封御铭问道。
“不仅仅是厉害，是很厉害。以后你一定要小心，碰上孟婉儿要有一百二十个心眼，能和她成为朋友，就不要做敌人。”封修予揉了揉封御铭的脑袋，说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断不会让孟婉儿坑了你。”
几天后，晋军开始进攻嘉阳关，武朝边境也有了动静，明德国内的形式更严峻了。
勤政殿内，李宏盛暴跳如雷，地上满是残渣碎屑，大臣上奏的折子散落一地，御案上摆放着一封密信。
这是晋国皇帝禹今夏写来索取报酬的密信。
几年前，李宏盛曾和禹今夏见过一面，那时两人达成了协议。
晋国帮李宏盛除掉孟长齐，拿到兵权，但作为交换，李宏盛要出让边境百里之地。这百里之地在李宏盛得到兵权之后，晋国会自取。
晋国这次突然进攻，就是为了取得这百里之地，但遭到守边将士的剧烈反击。
这百里之地本就是约定好的，禹今夏不想强攻造成己方伤亡，便写了这封信让李宏盛主动让出百里之地。
说起来，当初听到李宏盛的要求时，禹今夏还有些惊讶。
第148章 娘娘不伺候了30
这明德皇帝脑子和其他人不一样，为了集权竟然联合外人坑自己的大将军。
不过，孟长齐死了对晋国来说利大于弊，还能得到百里之地，何乐不为呢？就算到时候，李宏盛不愿意，他也能自己拿。
而兮姜让封修予在边境动作，就是为了找借口牵制荣开山，让李宏盛找不到借口调荣开山和荣家军。同时，还能造成一种四面楚歌的假象，让李宏盛不得不求助孟长齐。
李宏盛发泄之后，坐回龙椅，看见桌案上的信，刚消下去的怒火，又蹭蹭蹭冒了上来。正当他打算再来一次的时候，一封边关的八百里加急来了。
内容还是关于这次战役，李宏盛想了想，给张兼下了道圣旨。
张兼才刚接收孟家军不久，还没高兴一会儿，便遭到了晋军的进攻。
当手下将军来询问，该怎么办的时候，张兼作为大将军竟然还反问那位将军该这么办？
让将军尴尬得不行，心里对张兼也越发鄙视看不起。他们孟家军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关系户。而且这个关系户，还挤走了他们的大将军和孟小将军。
“您是大将军，这军中布防理应由你安排布置，我一个小将说了也顶用啊！”
“你们先商量几个办法出来，本将军来挑选。”
“……”张兼的操作，惊呆了众多将军。
张兼其实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他哪里懂什么军中布防，之前他只是李宏盛的近身侍卫。
前几年，被李宏盛看中，有意无意地提拔，才坐到了现在的位子。他完全是李宏盛推着在走，根本不懂军中之事。
最后，众将军将孟长齐离开前的办法，拿出来商议研讨。
众人越研究，越觉得孟长齐实在是高深莫测。在离开前就已经将所有事情都想好了，并给出了妥善的解决办法。
但一将无能累死三军，随着战况越发激烈，张兼的无能也越来越明显，甚至全军皆知。
只是众人都一致闭口不提，毕竟是关系户，又是容妃的亲族。
晋国这边，禹今夏等了几天，没等来李宏盛的回信，他就知道李宏盛是不打算履约了。
于是下令强攻嘉阳关，晋国拿回自己的土地是正义之战。
没有强力指挥官的明德大军节节败退，消息也很快传回了京城。
李宏盛这段时间情绪一直都不稳定，现在张兼的败绩更是火上浇油，李宏盛急得头发都白了。
他一直想收回的政权也一再搁置。而后宫中的兮姜却悠闲无比，事情比她想象中还要顺利。
她本来以为李宏盛至少会遵守和禹今夏的约定，但没想到李宏盛竟然违背约定，不将百里之地给晋国，导致晋国激烈进攻，让明德表面上的局势十分严重。
勤政殿内，李宏盛面前坐了几位大臣。
“陛下，南面晋国的进攻，越发强势，嘉阳关需要支援，不然这嘉阳关恐怕要守不住了。”
“将荣家军调往嘉阳关吧！”李宏盛想了想说道。
“陛下不可，西面武朝蠢蠢欲动，若是荣家军离开，武朝会直接加入战争，到时候我国就腹背受敌了。”
“陛下，还得注意防范北边草原。若是他们也趁火打劫，国朝危矣。”
然后，程翰文又提醒道：“陛下，如此巨大的军费开支，户部有些承受不住了，一些仓库已经被搬空了。”
一时间，所有问题都集中到一起了。
李宏盛从未想过国家大事真的集中到一起，如此复杂和头疼，怎么以前没有这么多事情呢？
李宏盛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殿内安静了三秒钟，才有人回话道：“陛下晋国、武朝还有草原进攻，是因为我国政局不稳，户部压力是因为孟家不再支持军队了。”
这言外之意就是：怪谁？还不是怪你，异想天开，想学习其他两国中央集权，也不想想你有没有这个能力？
最后还是崇于勤出来缓和气氛，“陛下，对此定然已有谋算。”
大学士季宴提议道：“陛下，迎回毅勇侯吧！毅勇侯一人便能撑起明德的四分之一。”
“陛下，此乃国之危急存亡关头，还请陛下勿要感情用事。”
众人劝谏道。
但李宏盛当堂否定了，“孟卿以告老，朕怎么安心打扰孟卿平静的生活。”
众人知道今天是劝不了李宏盛了，只能先将眼前之事应付过去。
在李宏盛犹豫的时候，一封又一封八百里加急的信件不断从边关进入京城。
众朝臣对李宏盛也越发不满，连一些中立派都坐不住了，开始轮番劝谏李宏盛。
但李宏盛就是不为所动，兵权一但回到了孟长齐手里，他就再也别想拿回来。
在李宏盛犹豫的时候，一件大事传遍了整个京城。
嘉阳关丢了！
此事在民间，百姓中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恐慌。
“嘉阳关丢了，这是咱们国朝建国以来，第一次败得这么彻底吧？”
“没了毅勇侯的孟家军，就不再是传说，也不值得大家再津津有味地议论和尊敬。”
“这新任大将军就是个草包，扶不起的伏地草。”
“唉！陛下这次眼光不行啊！”
“嘉阳关丢了，这晋军不会打到京城吧？”
“呸呸呸，京城那是那么好打的。”
同时，整个朝堂都震惊了，群臣大惊失色。
“嘉阳关失守了？”
“遭了，武朝和草原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怎么办？国库后勤有些跟不上了。”
群臣急躁不已，但李宏盛就是不松口迎回孟长齐。
这日，兮姜端着一盅清汤来看望李宏盛，让李宏盛十分意外。
这时，李宏盛正在发脾气，兮姜使了个眼色，让众人出去，收获数感激的目光。
兮姜将汤放在桌案上，一脸轻松惬意，说道：“陛下是在为嘉阳关的事担心吧！”
“嗯！”李宏盛揉了揉两侧太阳穴，一脸疲惫。
“看到陛下心情如此糟糕，臣妾就放心了。”兮姜高兴地说道。
李宏盛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兮姜，“你说什么？”
兮姜笑道：“臣妾说，看到陛下过得不好，臣妾就开心了。”
第149章 娘娘不伺候了31
李宏盛看着兮姜一脸的不可置信，“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啊！臣妾知道陛下现在被孟家军闹得焦头烂额，结果扶上马的大将军又是个废物。现在陛下不得不拉下脸，去求我父亲出山，不然国朝怕是不保。”
兮姜将汤盅打开，推到李宏盛面前，继续道：“陛下还是先喝点汤吧！这汤陛下可以放心，绝对没有添加任何东西。”
李宏盛惊得呆愣片刻，指了指汤，结结巴巴道：“你…你……你知道？”
兮姜一边收拾地上散乱的奏折，一边不在意地说道：“知道啊！陛下的清粥可是让臣妾吃尽了苦头。陛下一直视孟家为眼中钉，想除之而后快，甚至在臣妾生产那天，不惜在稳婆身上动手脚，想一尸两命。”
突然，兮姜抬头看向李宏盛，像往常一样，笑得十分温柔，“不过，臣妾也不差，私底下做了很多事情，也知道了很多事情。
陛下也真是千古第一人，蠢得跟猪似的，竟然联合外人对付自己的大将军。殊不知，你的小心思，人家早就看透，还自以为多高明。”
李宏盛秘密被揭开，惊得呆坐在龙椅上，指着兮姜半天说不出话来。
兮姜抬头看了一眼李宏盛，蔑视地轻声一笑，“没有能力却想手揽大权，可连一个孟家军你都掌控不了，何谈整个武将一脉，而且文臣一系内部情况比我们武将一脉更复杂。
不说别的，这么些年，陛下将京城各世家的情况摸清楚了吗？”
兮姜的侃侃而谈和镇定自若，让李宏盛十分愤怒。因为兮姜说到了他的痛处，他一向自视甚高，可实际情况令他很无力。
“这一切都是你们设计好的？”李宏盛突然一拳砸在桌案上，呼吸都重了几分。
兮姜将摞好的奏折放在御案上，有些可怜地看着李宏盛，“不，这都是陛下自作自受，是你一手造成的，与臣妾和孟家并没有多大关系。”
“你敢说，你们在孟家军中没有埋棋子？”李宏盛生气道，他绝对不相信，孟家没有插手孟家军。
兮姜不屑一笑，翻了个白眼，“不需要在孟家军中留暗子，因为陛下很快就会坚持不住，来求我父亲，将孟家军亲手还给我父亲。”
“你做梦，我绝对不会再让孟家军掌权的。”李宏盛怒不可遏。
兮姜见效果已经达到，最后添了一把火，嗤笑道：“那臣妾就拭目以待，就是不知到时候，陛下的脸色有多好看。”
说完，兮姜干净利落地走出了勤政殿，还灵巧地躲过了李宏盛重新砸过来的奏折。
身后伴随着李宏盛的怒吼，“休想，休想，孟家包藏祸心，休想重掌军权，天下是朕的，朕一个人的。”
走出勤政殿的兮姜，戏精上身，表情立马就变了。
兮姜回头深情看了李宏盛一眼，对众内侍说道：“陛下最近心情不好，看谁都包藏祸心，本宫也不便经常出现。你们要小心伺候，陛下一些无心恶言，也请多多包涵，他需要发泄一下。”
兮姜的话令众内侍的好感度飙升，李宏盛的近身内侍，温言回答道：“娘娘放心，我等一定会好好照顾陛下的。”
兮姜微微颔首，离开了勤政殿。
殿内李宏盛还在发脾气，这么多年的隐忍，所有的怒气全都爆发了出来，估计得不正常好一阵了。
兮姜带着秋芝往回走，这次来她只带了秋芝，没有其他人。
秋芝缀在兮姜身后，疑惑道：“小姐，老爷马上就能拿回兵权了，您为什么还要激怒陛下。这样老爷不是就拿不回兵权了吗？”
“现在拿回兵权有什么用？李宏盛在百姓心中，还是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既然花了这么大的心思，总要一竿子将人打死，才不亏啊！欠的帐总是要还的。”
突然，兮姜停下来，转身看着秋芝，调笑道：“你也快二十了吧！”
“是。”秋芝不明所以回答道。
兮姜微笑着看了秋芝一眼，转身继续赶路，同时说道：“我看你和禁军校尉龚霖来往甚密，我帮你查了一下。他虽是家中次子，但也是个积极向上的好青年，为人处事也自有其风度。
虽家世有些高，不过也不打紧，待你出嫁，我必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靠着我孟家，你比他也丝毫不差。”
“小姐，秋芝不想离开你。我和他只是见过几次而已。”秋芝有些慌张，赶忙解释道。
“说什么傻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总不能在我身边待一辈子。寻一个让自己满意的良人不容易，待你出嫁以后，才会知道什么是过日子，安安稳稳、衣食无忧比什么都强。”
随后，兮姜看了看两边高大的围墙，深深的走巷，感叹道：“众人皆叹皇城繁华，各种奇珍异宝，稀兽罕物数不胜数，但这些哪有外面自由广阔的天空，来得痛快和自在。明明是傲游天空的大鹏，却偏要做笼中金丝雀。”
这是几年来，兮姜在后宫中的真实感受。
这后宫生活确实奢华，但困久了，人心难免变得浅短。无处发泄的精力用在了同为笼中鸟的其他金丝雀身上，将一生都困在这零零碎碎的琐事和不足为道的小算计中。
还好这只是一次任务，若是兮姜自己的人生，她觉得自己会被逼疯的。
……
次日，朝会。
今日朝会，大臣们没有议事，没有争论，只有一个目的迎回孟长齐。
“陛下，边关情况紧急，请陛下迎回毅勇侯。”
“陛下，嘉阳关虽不是兵家必争之地，但也十分重要。若是不能夺回嘉阳关，附近三十县怕是要长期受晋国威胁和袭扰。”
“迎回毅勇侯当今最好的办法。”
听到众人的话，李宏盛十分不耐烦，“行了，少了孟长齐，国家还不能运转了？令荣开山及荣家军，紧急调往嘉阳关。彭世碧领军调往安平关，时刻注意武朝动向。”
李宏盛又看向荣开山，问道：“荣卿可能夺回嘉阳关？”
“老臣必不负圣望。”荣开山铿锵道。但心里想得却是，前提是我能到嘉阳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