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春风得意少年行 第三十二章 梁子结大发了
少女拿着鞭子指着岑子吟的鼻子,双目蕴含着满满的怒意,小脸微微泛红,红色的纱衣下白皙的胸脯随着怒意勃发而微微的起伏,口中娇蛮的道,“就是你给十五郎的什么破黑兰地白兰地的?”
十五郎?岑子吟皱眉想了想,一下子清晰过来,是李珉吧?晕,这家伙嘴巴大的,就是不想得罪了这个小姑奶奶才让他别胡说八道,看样子他不光说了,还顺带的把她给卖了。
安嘉在一边面无表情的道,“小王爷说是岑家娘子给的,岑家就这么一位娘子。”
岑子吟咬咬嘴唇,挤出笑容来,“这位想必就是范阳县主了,真真是失礼了,岑氏三娘见过范阳县主,没想到以范阳县主之尊还曾听说过我家酒馆的名,倒是让县主见笑了。”说完又低下头去对唐珍儿道,“还不快快见过县主?你这丫头还真是的,竟然冲撞了县主,看我回去不揍你!”
唐珍儿眨巴眨巴眼睛,乖巧的道,“县主,我错了,是不是把您撞疼了?珍儿给你赔不是好不好?”
岑子吟在她背后轻轻的推了一把,方才就知道这位范阳县主虽然性子刁蛮,倒是心底极好的,必然不忍心为难一个孩子,唐珍儿轻轻的向前一步,可怜巴巴的望着李柔儿,李柔儿看见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手上的鞭子不由得放了下来。
拉着唐珍儿哄到,“别哭,我没生你的气呢!”
唐珍儿闻言甜甜的笑道,“我没有哭呢!县主也不要生我吟吟姐姐的气好不好?吟吟姐姐什么事惹县主生气了,我代她向县主道歉。”
李柔儿闻言咬住下唇瞪着岑子吟道,“我不生她的气,就是恼她怎的没事给那个无赖什么白兰地,哄的我爹训了我一顿,哼!”
岑子吟立马接口道,“县主休要恼我,我要是知道会这样必然不会送他的。说来小王爷是帮了我家一个大忙,我才送了那东西与他,其实他也是好心的,见我在做轮椅,便特地央我替王爷做了一个,不知道可适用呀?”
“轮椅?”李柔儿不解,“什么轮椅?”顿了顿好奇的道,“十五郎说你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点子,胰子是你做出来的,三碗不过岗也是你酿的,如今又得了白兰地,还有什么轮椅?呀,你得给我瞧瞧才行!”
说着就像忘记了之前两人的不快,一手拉着唐珍儿,一手要来牵岑子吟,一边道,“在哪里?子吟带我去瞧瞧呀!”
岑子吟笑吟吟的应道,“那东西在小王爷那儿呢,我家中倒是还有一个,是给家中一个老仆做的,要小了许多,也粗糙许多,就怕辱了县主的眼。”
李柔儿皱皱小巧的鼻子道,“他才不会给我瞧,咱们就去你家看看去,走!”
被李柔儿拉着手向前走,岑子吟微笑着瞥了安嘉一眼,心道,小样儿!陷害我,还好姑娘我聪明!
这边却是谦虚的道,“我家门户极小,怕是辱没了县主的身份……”
李柔儿道,“无妨,我都不嫌弃了你还怕什么?你还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一并告诉我呀!还有,我叫柔儿,李柔儿,你若帮我哄得我爹开心了,我就允你叫我的名字!”
好玩的东西?岑子吟开始绞尽脑汁,安嘉领着几个侍卫面无表情的大步跟上来,哄女人开心莫过于化妆品和衣服,唐朝的服饰在岑子吟眼里已是完美至极了,配合这个时代人的身材来说的,胸下束着的衣带不光有固定衣服的作用,还可以拖住胸部,让之不会下垂,而又很好的隐藏了小肚腩,将丰腴之美体现的恰到好处,而胡服又免去了长袖拖地衣襟的不便,两种衣服结合起来正是刚刚好,岑子吟不以为自己能做出符合这个时代审美观,还要比这些衣服更完美的衣服来。
不过,说到美容,岑子吟这些年看书还真看到不少的方子,加上自己的一些经验,倒是可以一试。至于哄什么王爷开心,这还真难到岑子吟了,忽悠一个小丫头不难,忽悠一个见过大世面差点儿当上皇帝的睿智王爷还真不是人干的事儿,她也没想法要叫堂堂一个县主名字,这可是大不敬。
打了个哈哈将这个话题带过去,岑子吟拉着李柔儿天上地下的乱忽悠,这些年遇到的趣事还不少,倒也哄的李柔儿眉开眼笑的,还没到岑家,就已经将岑子吟列为闺蜜了。
瞧着岑子吟领着唐珍儿出去不过半晌就回来了,众人皆是有些惊讶,一听说来自家家里的竟然是个县主,更是忙的人仰马翻。
好在李柔儿兴致只在那些凑趣的小玩意儿上,进了门便央着岑子吟领她去瞧轮椅,恰好,福伯又自己推着轮子四处溜达,只在客厅前就撞上了,李柔儿张大了嘴巴指着福伯自己推着缓缓前进的那个东西,惊讶的道,“那就是轮椅了吧?”
岑子吟点点头笑道,“是呀,椅子上加上轮子,便是轮椅了。福爷爷之前被人伤了,行动有些不便,我就替他做了这个,不想被小王爷瞧见了,便央我与王爷做个,县主瞧这个如何?”
李柔儿瞧了两眼,皱眉道,“就是简陋了些。”
岑子吟笑道,“自然不能用这个与王爷做,县主既然来了,我也不能让县主空手而回,恰好胰子作坊又出了新的香味儿的胰子,县主可要带几个回去试试?”
李柔儿眼睛一亮,笑道,“什么味道的?”
岑子吟道,“县主拿去用了便知道了,看看喜欢什么味道,便与我说一声,下次我再送些与你。”
李柔儿闻言皱眉道,“我可不能白拿你的东西!”想了想,从头上摘了一个玉环下来,递给岑子吟道,“这个送你吧,可还有什么稀罕的物件儿?唔,我能试试那个吗?”
岑子吟还没开口,福伯就在旁边道,“县主要试自然是可以的,就是要劳烦三娘子唤个人来替老仆搬下凳子,老仆才好让出来。”
岑子吟无奈摇头,这李家人的好奇心可都是一般,福伯话声刚落,李柔儿便指着安嘉道,“安嘉,你去帮福伯挪个地方。”
安嘉这次却没有立即领命行事,反而道,“县主,咱们已经出来这么久了,该回去了。”
李柔儿想也不想的道,“不要!好容易才出来,回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爹才会消气,自然要玩够了才回去。”
安嘉道,“若是运气好,王爷这会儿怕是还没有发现县主不见了,这会儿回去自然不会受罚。”
李柔儿撅嘴道,“我才不信你的话呢!李珉那家伙怕是早就等着我溜出来,这会儿早就告到我爹面前去了,哼,我就不回去!谁让他训我来着!明明就是李珉无赖,在外面吃喝了还不肯给钱,我教训教训他又怎么了?”
两人说话,岑子吟在一边冷眼瞧着,李柔儿回家会不会受罚跟她没半毛钱的关系,只要别让这位小祖宗祸害到她家就行了,不过对于安嘉那个阴险卑鄙的小人,她也不会帮他的,小女子心眼不大,之前那位陷害她的事儿可算是记在账上了,总有日子要找回来的。
这边福伯唤住了一个管家,替他搬来了一根凳子,已是挪开了去,笑呵呵的道,“县主不是要试试吗?试过了再回家也一样。”
李柔儿见到福伯挪开,也不理安嘉了,径自跳到轮椅上,双手按住轮子拨弄,那轮椅是面向着安嘉的,眼见着直直的冲过去,岑子吟捂着嘴笑,安嘉沉着脸不让,李柔儿想也是赌上了气,就这么冲了过去。
眼见着就要撞上安嘉了,也不知道他是为了自身的安全着想,还是是怕伤着了李柔儿,最终还是让开了,有些恼怒的瞪了岑子吟一眼,岑子吟只装作没瞧见,冲着李柔儿的背影道,“县主慢些哟,小心摔着了。”
李柔儿在轮椅上发出咯咯的笑声,将轮椅停了下来,又冲着安嘉的方向,这次安嘉学精明了,李柔儿对准他,他便换个地方站着,李柔儿如何肯,想瞧的就是安嘉的糗状,指着安嘉道,“你就站在哪儿,不准动!否则,哼!”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安嘉被折腾的无奈,只能站在原地不动,岑子吟与唐珍儿两人笑作一团,瞧着李柔儿再次冲了过来,安嘉却是在原地不敢动作,更是笑的嚣张。
李柔儿对于能捉弄到安嘉想也是开心的,这次也许是为了欣赏安嘉的糗态,也为了避免他临时躲了过去,比上次行的慢了些,即便是撞上了也不会出什么大事,旁边一干人等皆是满脸笑意的瞧着。
眼见着就要撞上了,岑子吟期待的瞧着安嘉的表现,突然一双大手伸过来,自家的身子临空而起,一阵疼痛传来,岑子吟忍不住尖叫。
“啊!”
李柔儿同时叫了起来,两个女孩子撞到一起,旁边一个侍卫连忙扶住轮椅这才没倒下去。
岑子吟刚恢复平衡,便跳了起来,李柔儿随即也站起来指着安嘉的鼻子道,“安嘉!你竟然敢拉人来挡!本县主的话你没听见吗?”
安嘉面不改色的道,“县主只让我站在这儿,可没说不让我拿人当挡箭牌。”
岑子吟眯起眼瞧着那张不动如山的脸,很好,果然不亏是跟着皇家混的人,很会利用漏洞嘛!
第三部 春风得意少年行 第三十三章 不要太感激俺,你会后悔滴
李柔儿被安嘉一句话堵的一口气接不上来,伸手就拔腰间的鞭子,那鞭子可真是好看,看的出是用上好的材料做成,还装饰的美轮美奂,岑子吟本以为她只是拿来吓唬人的,没想到这位还真敢动手,啪的一声,岑子吟愣住了。
下一刻连忙伸手拉住李柔儿,她虽然对安嘉印象不咋滴,也有心要给他点难堪,毕竟上次岑家门口还多亏他帮忙,至多不过作弄他一下,还不至于鞭子拔出来抽的人皮开肉绽的。
那一鞭,直接从安嘉的肩头拉下去,右臂上的衣服撕落一大片,露出其中黝黑的肌肤,以及血肉模糊。
“县主别恼,我没事呢!”岑子吟叫道。
李柔儿也没想到安嘉竟然不避,跺脚道,“你没事,我有事!这会儿怎么你不会拉人挡了?你拉呀!”后半句是对着安嘉说的,声音在怒意以外还带着一丝哭腔,手上的鞭子又要挥出去。
岑子吟怎么拉的住李柔儿,那鞭子呼啦的在空中破开空气,安嘉伸手一把抓住鞭尾,依旧是一张死人脸,“县主该回去了。”
岑子吟没想到这位竟然还有这一面,不过,讨厌他的心始终不变,何况按照他现在这种强硬的手段,没准李柔儿能把他给活劈了,这种时候不该是找个台阶给女孩子下的时候吗?何况李柔儿本身就是从小娇惯大的,他该是知道轻重的呀!
李柔儿被安嘉抓住鞭子,抬腿就要去踢他,岑子吟连忙拦在中间道,“县主!”
唐珍儿适时的哭了出来,岑子吟补充道,“您吓到珍儿了!”
怒火中烧的女人总是会因为一些男人无法理解的事情而忘记愤怒,李柔儿闻言连忙松开手扭过头去看唐珍儿,岑子吟舒了一口气,凑到李柔儿耳边道,“对付这种不讲理的蛮子,打了杀了都不能解气,瞧他那样子反倒是污了县主的手,县主若真想要他后悔,不妨进屋去坐坐,也免得吓到了珍儿呀!”
李柔儿闻言看了岑子吟一眼,像是在认真思索她的话,不过片刻,便扭身去抱着珍儿说话,说了没两句两人便手牵手的往屋子里走。岑子吟这一刻深以为自己有当奸臣的能耐,这挑拨离间的功夫有够到家的,恶狠狠的瞪了安嘉一眼,连忙跟了上去。身后,是一道审视的目光。
进了客厅,岑子吟凑到李柔儿耳边如此这般的一番话,说的李柔儿眉开眼笑,毕了,岑子吟道,“县主便按照我说的去做,保管不过三天,他铁定跳脚,这样县主就算被关了在家里出不了门也不怕无聊了。”
李柔儿似是已经幻想到了那个情形,点点头道,“那我就按你说的去做,哼,死安嘉,竟然敢违抗我的命令,我要他后悔莫及!”
岑子吟附和,“岂止是后悔莫及,铁定会痛不欲生的。”
说到这里,李柔儿又犯了愁,“我若是就这么回去,他铁定会告我一状的,子吟,你还要帮我想个办法哄我父王开心才行。否则我不知道会被关上多久呢。”
岑子吟心道,您老人家被关的越久我越开心,眼前这位比李珉还不靠谱,至少李珉是很听她话的,也不会拿着鞭子胡乱的打人,岑子吟一想到今儿个在街上自己竟然在那条鞭子下面不改色,不由得佩服自己的勇气,真个一鞭子下来,她怕是要毁容了……
嘴上却是道,“王爷肯定是疼爱县主的,县主多撒撒娇就行了呀!”
李柔儿想了想,也许是以往的经验太过辉煌,点了点头道,“是没有再好的办法了。对了,你说的那个轮椅,李珉什么时候能送过来?最好能让他早点儿送过去,我爹开心的时候我回去,他就不会跟我计较了。”
岑子吟闻言便张嘴胡诌,“给王爷的东西必然是要精雕细琢的,也不能使咱们家用的那种木料,必是要去仔细寻了珍贵的木料,这就要费上好些时日,还要仔细打磨过,我寻思着怎么都要十天半个月的吧,难道县主要等到那个时候才回去?”
李柔儿偏着头想了半晌,唐珍儿在一边道,“那么多天见不到爹爹,县主不难受吗?要是我,我宁愿受罚也是要回去的。”一边说,一边眨巴着眼睛,李柔儿不解的抬起头看着岑子吟,岑子吟听的有些心酸,将唐珍儿抱入怀中道,“你爹去了西域明年就回来了,跟着吟吟姐姐不好么?”
唐珍儿盯着李柔儿道,“县主的爹爹会不会想县主?”
李柔儿其实也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孩子,见到唐珍儿如此,很是舍不得,低声对她道,“你若是想你爹了,便来王府找我,我把我爹爹借给你,我爹可疼我了呢!”
唐珍儿闻言喜笑颜开,拉着李柔儿的手道,“县主姐姐是好人,妞妞不跟县主姐姐抢爹爹,妞妞等爹爹回来!大郎哥哥说爹爹回来了,娘也就回来了呢!”
李柔儿也是个没娘的孩子,听着唐珍儿的话,不由得鼻酸,只是在外人面前始终哭不出来,站起身道,“好了,不说了,我这就回家去给我爹训。唔,顺便教训那个家伙,太可恶了!竟然敢抓我的鞭子!”
跺跺脚就要往外走,岑子吟听她声音有些颤抖,知道是勾起了她的伤心事,只是微笑着牵着唐珍儿去送她,门口安嘉已是包扎好了,瞧见李柔儿出来不由得一愣,李柔儿瞧见这人便是一肚子的火,咬牙忍住了道,“走吧!回王府!”
安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瞪了李柔儿半晌,李柔儿见他没反应,哼了一声就向外走去,安嘉这会儿才能确定自己是没听错,不由得望着岑子吟,岑子吟勾起嘴角笑了笑,安嘉扯扯嘴角,像是要扯出个笑容来,不知道怎的,那模样却是比哭还难看,像脸部抽筋似的,岑子吟挑眉,安嘉点了点头转身跟上了李柔儿。
岑子吟愣了半天才知道这安嘉是在跟自己表达善意,摸摸鼻子贼兮兮的笑了,望着那道高大的背影眼神充满兴味,等他回到王府就该知道了,不知道到时候他还会对她有善意不?
哦,孩子,到时候可别太感激我了,阿门!
送走李柔儿,岑子吟心情莫名大好,低下头望着今天的小功臣道,“妞妞,中午你想吃什么?姐姐今天亲自下厨给你做!”
大郎二郎两个整日的累的半死才回来,岑家内宅由于方大娘的归来不再那么忙碌,岑子吟每日领着唐珍儿玩,顺带的教她看书识字,自己有空了便抄抄书找找资料,日子过的有些小惬意,两三日的时光一闪而过,这一日,便到了要去岑家祖宅过中秋的一天。
前一日,岑家上下已是与家中的丫头小厮仆役长工一道提前过了中秋,发了赏钱,又安排好了十五的轮值,过了晌午,岑子吟一家上下便上了马车,拿着备好的礼物,高高兴兴的向城外的岑家祖宅行去。
岑家二房的管家远远的便来迎接了,领了岑家大房几个进去,方大娘便将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分送,几个妇人下了厨房去准备晚上的膳食,大郎二郎则是跟岑子规到书房去与自家二叔说话。
岑子吟本想去厨房帮手,却被方大娘推了出来,让她去寻子玉说话,好在廖清荷也被赶了出来,厨房里便只剩下方大娘,岑元清和二夫人、四夫人四个。
岑子吟便挽着自家嫂嫂的手去寻子玉,两人慢慢的走在庭院里,岑子吟关切的询问他们最近的生活,廖清荷不紧不慢的道了来,岑子吟也将自己最近的生活点滴告诉她,绕到僻静处的时候,廖清荷突然慢了下来,将身边的丫头打发回房去,拉着岑子吟的手道,“有些话本不该是我来说的,我却是有些担心你。在城里发生的事儿,如今已是传到咱们这儿来了,对你的名声不是很好,家中的人怕是不会在你面前说,我们姑嫂一场,不提醒你却是我的不对了。”
岑子吟大约知道廖清荷想要说什么,其实之前的事方大娘考虑不到,经历了这些年的她却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只不过,她一直有所放任,打从心底深处不太乐意这么快的嫁人,所以当流言起来的时候,她并没有去阻止,下意识的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方式避免来提亲的人,另一个方面却又在任性的安慰自己,听从别人闲言碎语而不相信自己眼睛的人家值不得她托付终生。
不过,此刻廖清荷说起来,岑子吟知道事情必然是很严重了,否则以廖清荷的谨慎,即便两人再怎么熟悉,也是不会轻易的说人不好的。
“嫂嫂,可是你听见了人说道什么?”岑子吟笑着问道。
廖清荷笑了笑,“我便是提醒你谨慎些罢了,人言可畏,你本是本本分分的人,莫要让那些人的话污了你的名声。”
岑子吟嗯了一声,与廖清荷道了声谢,决心回去问问到底外面都在传些什么,两人相携进了四房的院子。
第三部 春风得意少年行 第三十四章 八月十五月儿圆
岑子玉越发的消瘦了,原本圆圆的脸蛋如今下巴都尖了,瞧见岑子吟来,她很是激动,却不像以往那样会蹦蹦跳跳的上来拉着岑子吟说话,身上的衣服是素色的,头上还别着一朵白色的小花儿,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廖清荷想必是特意来对岑子吟说那些话的,略坐了片刻,便告辞了,房间里就留下岑子吟与岑子玉两个,廖清荷一走,岑子玉便再也憋不住脸上的委屈,抱着岑子吟痛苦了起来。
岑子吟愣了愣,低声劝道,“子玉,你这是怎么了?哎,都是我的错,这些日子我就该来瞧瞧你的。快别哭了!”掏出手绢儿替岑子玉擦脸上的泪痕,岑子玉抬起头,哭声渐渐小了,只是脸上的泪水却是越来越多,望着岑子吟道,“三娘,我该怎么办?三娘,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岑子吟以为她是失去了疼爱自己的爹爹,加上孝期都闷在屋子里没有出门,越发的人显得绝望与孤僻,劝道,“日子终是要过下去的,四叔最是疼你,在天上瞧见你这般伤心,必然走的不安生,你忍心让那么疼你的四叔在下面不安心么?”
岑子玉闻言一下将岑子吟的手拨开,叫道,“我不伤心他就安身了么?若是瞧见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我不伤心他才该不安心!”
岑子吟被子玉的一句话绕的有些头晕,隐隐的猜到该是受了什么刺激,使手压住她的嘴道,“小声些,莫要让外人听见了。来,你慢慢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看我能不能帮你想想办法?”
子玉看了岑子吟一眼,难受的将头埋入岑子吟的颈窝,喃喃道,“听见了才好呢,他们总是有一天会知道的,子吟,你会不会有一天也不要我了?”
岑子吟轻轻的拍子玉的背脊,“怎么会?子玉,你若是不想说,我也不逼你,只是凡事你该想得开些,像以前那样快快乐乐的过每一天,四叔、我、大郎二郎、我娘瞧见了都会很开心的。日子是自己在过呢,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总是有法子让不开心的事变成开心的事的。”
子玉在岑子吟劲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泪痕未干,却是满脸的笑容,子玉轻轻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开不开心都改变不了事实,那我伤心做什么?有些事记在心上就行了。”
岑子吟松了口气,看来不过是子玉一时想不通罢了,擦干她的眼泪,轻轻的在她脸上拧了一把,“你吓死我了!”
子玉咯咯的笑了起来,伸手去捏岑子吟的脸,岑子吟躲避的时候,她的眼中才闪过一抹落寞,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岑子吟拿出带来的礼物,一样样的摆给子玉看,本来就是个活泼的性子,如今只能关在家里看书做女红,弹琴一类的事儿都没办法做了,岑子吟也只能与她带些小玩意儿来打发时间。
之前特地托芸娘做了些新鲜的绣样,又在市集上买了些异域来的小孩子玩具,虽然都不是很贵的东西,却是颇费了一番心思,岑子玉脸上的愁容淡了许多,郑重的谢过了岑子吟,两人才聊起近日的近况来。
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少不得要祭奠祖先一番,随即撤了香案,与祖宅的管家仆妇发赏钱,岑家新丧,无法做出欢天喜地的样子,唯一能给院子添几分喜色的就是下人们笑开的脸。
天公还算作美,原本有些阴沉的天在完全黑了下来的时候竟然渐渐的晴了,月儿从云彩间羞涩的露出半边脸来,即便如此,也照耀的大地蒙上了一层银辉。
在庭院里摆了小几,按照主次分了座位,喝着岑家酒馆酿造的米酒,吃着中秋应节的小食,与身边的家人说笑,虽然没有丝竹声,却另有一番清幽的味道。
岑子吟有些意外的是,薛易竟然也被岑家请来了,说是他独自在异乡,往年的中秋都是与岑家人一起过的,今年自然没有例外的道理。说起来两人自打那天之后就没有见面,如今薛易成了路人甲,岑子吟除了心中对他有点儿不满以外,倒是没有其他的想法,见了面有几分尴尬就是了,只拉着岑子玉和唐珍儿说话,索性不去看那边。
对于这样的安排,方大娘明显就不像那么能容忍的,差点儿就拉着岑子吟几个掉头就走,好歹让岑元清一句话给劝住了,“那件事我也听说了,他的话在道理上是没错的,元汉与薛家十来年的交情,如此断交怕要让人说是小家子气,明年他也就成家了,到时候自然没有再来咱们家的道理。这些事儿记在心里便是,如今家中就剩下咱们几口人,再不来往,日后孩子们见了面是兄弟姐妹还是路人?”
岑子吟的想法则是简单的多,要走也不该她们走不是?这是岑家,真要看人不顺眼,大棒槌赶出去了就是。
说了一会儿话,岑元汉从主位上站起来道,“难得岑家有如此团圆的时候,趁着今儿个中秋佳节一家人都在,我有几件事要想同大家商议。如此顺便请薛夫子替咱们做个证。”
“当日,老夫人在的时候,就说过,大房的两间铺子是由我和老四一起管着,等到大郎和二郎成亲的时候再还给大房。如今老夫人不在了,说过的话也不能不实现,如今家中就由我一个人支撑着,近来我的身子也不大好,又要管着族里的事儿,加上我听说如今大郎和二郎也能管事了,索性就把这两间铺子一并交还给大房。这是今天我要说的第一件事。”
顿了顿,继续道,“第二件事,老夫人留下来不少东西,当年便对我说过,这些东西都是留给子孙的,之前我一直忙着无暇提及此事,后来又一直病着,索性今儿个有薛夫子在场,一并做个证,清单我已是列出来了,今儿个一并分了。”
随即便让老夫人房里的几个媳妇子将东西抬出来,一一的念给众人听了,东西不算多,也不算薄,皆是老夫人的嫁妆,按照老夫人的意思,只做四份,就岑元清和三房人一人一份,再公平不过。
方大娘淡淡的受了,岑元汉又将房子的房契交给大郎二郎一人一份,吩咐两人收好,毕了,举起酒杯笑道,“我家子黎的事儿还多亏了大嫂帮忙,她今日不在,我在这里替她敬大嫂一杯,谢过大嫂。”
方大娘今日很是受家中上下的尊崇,只觉除了岑元清几个还是一般的待她,连下人瞧她的眼神如今都不一样了,颇有几分春分得意的意思,不过岑元汉如此待她还是第一次,连忙起身来道,“二叔这是做什么?本就是一家人,何必说什么见外的话。”
岑子吟见状挑起眉瞧着岑元汉,先是分东西,然后是道谢,替二房办了件小事儿,倒是让他们尊重起来了,笑了笑自己的小心眼,若是一家人能如此和睦倒也是好事一桩。
岑元汉又说了几句,劝的方大娘笑着将酒喝了下去,毕了,一家人又闲谈起来,说说岑家的铺子,又聊聊田地的收成,岑子规才年方七岁的样子,身体不大好,很是难得出来走动,瞧见跟自己一般大小的唐珍儿,便想去寻唐珍儿玩耍,二夫人笑着让身边的仆妇领着两人去玩,拉着姑嫂几个闲话,不知道怎的,就扯到了岑子吟和岑子玉的婚事上面。
岑子吟心中暗叫一声糟糕,想溜已经是来不及了,大唐女儿可没有说到这个就羞得不能见人的,那叫小家子气,何况岑子吟一向给人的感觉就是落落大方到近乎彪悍的程度,让岑子吟意外的是方大娘的话,撅撅嘴,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幅度,方大娘的那笑容像是极为得意,月光下,瞧着比三年前还年轻了几岁,“我家三娘的婚事不着急呢,总是要挑个合适的才好。”
二夫人闻言笑了笑,“三娘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咱们家子黎比三娘还小些,如今成婚都有一年了,嫂子就没打算打算么?”
方大娘笑了笑,“我替三娘寻了个算命先生,那人说了,咱们家三娘今年怕是不能定下来,良缘要到明年才能出现呢!”
岑子吟冷汗,她怎么不知道自家老娘去替她算命了?忽悠人忽悠到牛鬼蛇神上面,这招真高!
果然,二夫人不再说这个,岑元清则是笑着岔开话题,岑子吟连忙借口要去小解避开了去,回祖宅她喜欢跟岑子玉在一起,廖清荷、岑元清也是极好的,其余的人都是应付罢了,离开那个和乐融融的院子,不知怎的竟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月明星稀,银辉遍地,加上秋日的凉风,吹散了一天的气闷,院子里的景致也是不错,岑子吟不想太早回去,索性信步四下走走。
岑家的院子里也是有个小湖泊的,这一刻风吹过,倒影出的月儿被吹的散乱,闪耀着粼粼波光,岑子吟不由得靠近了过去,庭院不远处的喧哗声不时传来,此事此刻的美景竟然让岑子吟有些痴了。
每年中秋,总是她最思念过往的时候,想起那个时代母亲早早的在家中的等候,准备了的一桌子的饭菜,以及她最爱的红糖做的月饼,想到这个岑子吟不由得越发的忧郁,人都爱吃那些五花八门的馅儿的月饼,她偏好的却是红糖馅儿的,早些年还好,小作坊遍地的时候那种月饼很好买,等到经济发达的时候,却是要劳累母亲寻上好些地方才能买到。
口中不由得低声叨念起苏轼的那首词,“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待念到最后那句但愿人长久的时候,不由得潸然泪下,同一轮明月却是不同的时空,人长久的愿望怕是此生都难以实现了。
情到浓时,却是突然听见背后一阵窸窣声,岑子吟猛然的转身喝道,“谁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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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预告一下,这部还有几章就要结束进入下一部鸟,下一部的名字叫做,秋来正是思春时,大家猜猜都是谁思春来着?哇咔咔。。。猜中有奖
第三部 春分得意少年行 第三十五章 当酸秀才遇上彪悍女
若是个文盲便罢了,没能耐听出苏轼这首词的高明之处,如果是稍微通晓诗书的,没准能听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来,不过,唐朝始终是崇尚绝句和律诗,也许不能入了别人的眼不是?
岑子吟还是不敢放松了警惕,她绝对不能容许自己犯下抄袭这种原则性的错误。否则,她肚子里也有两首存货,念出来估摸着也能让人叫她一声才女,问题是她又不是穿越男,需要弄个功名保身,当才女能有啥好处来着?
何况,她所受到的教育中诗词甚少,她也没有去钻研过,不读诗就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旁人不知道,身边的人不会不知道她有多大的能耐的——从来不是作诗的料。
从树荫处走出来一个身着儒服的人,岑子吟心中咯噔一声,这一刻有将眼前这个人毁尸灭迹的冲动,咬咬牙忍住了,问道,“鬼鬼祟祟的躲在哪儿做什么?这便是薛夫子的为客之道?”
薛易愣了愣,醉眼迷蒙的望着波光粼粼处的佳人,只见眼前的那个佳人俏脸微红,满脸怒意的望着自己,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不由得回道,“在下不过多喝了几杯四下吹吹风散散酒气罢了,难道在下撞破了三娘子什么秘密,所以恼羞成怒?”
随即瞧见岑子吟脸上还有几许泪痕,讥笑道,“人人皆是欢声笑语,偏生只能自己躲起来哭,若是往昔知道分寸些,也不会落的如此下场!”
岑子吟闻言不由得怒从中来,之前的事她没跟他计较,今日又撞破她的乡愁不说,还足足吓了她一大跳,现在又出言嘲讽,真以为她嫁不出去了么?“薛夫子这是求亲被拒,恼羞成怒吧?我便是去做姑子,也不会嫁给你这满口道学的虚伪之人。”
薛易闻言恼的酒也醒了,手指着岑子吟的鼻子你了半天没你出半个字来,毕了狠狠一甩衣袖,“当日我便是听说了唐家拒亲,上门来退订的。未婚女子与陌生男子勾勾搭搭成何体统,咱们薛家可容不下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
岑子吟闻言怒极反笑,呸了一声道,“如今由得你张口胡说,偏生不知道是哪个到人家的私宅庭乱闯。我说,薛大公子,瞧瞧您如今身在何地?莫非是一路随着小女子过来的?你三番五次的来我家提亲,难不成真个对小女子朝思暮想?是你就承认呀,莫要不好意思嘛!”
薛易何尝见过这样的良家女子,满口的话如同勾栏院里走出来的娼妇似的,偏生岑子吟说的眼波流转,月色下又凭添几分妩媚,一边说,一边向薛易勾勾手指头,之前的恼怒更像是在打情骂俏,薛易只觉得一股酒精冲上脑门儿,晕眩的感觉传来,不由自主的向前踏了几步,口中却是道,“三娘休要无礼,好人家的女儿不得如此作态。”
岑子吟稍稍让开半边身子,薛易便上来与她站的齐肩,咯咯一笑,身子灵活的一绕,手掌向前一掀,只听见噗通一声,水里传来咕噜咕噜的泡泡声。
岑子吟拍拍手,走开几步,发觉有些不对劲,江南的男子不该这般没用才是,合着这个人竟然是不会水的?
嘲讽的摇摇头,这才敞开嗓门大叫,“快来人呀!救命呀!有人落水了!”
灯火通明处立即传来吵杂的人生,“是三娘的声音!”
“啊,该是从湖边传来的……”
……
噼噼啪啪的脚步声涌动,不多时一群家丁便出现在岑子吟面前,岑子吟捂着嘴指着湖面上载沉载浮的那个影子道,“有人落水了!快快……”
众人眼中的岑子吟已是吓的花容失色,那些赶来的家丁闻言一瞧,其中会水的便解下衣衫扑通一声跳了下去,岑元汉等人赶到的时候,那几个家丁已是将人捞了起来,岑子吟偎依到方大娘身边不言不语,倒是岑元清与廖清荷几个很是奇怪的看了岑子吟一眼,待知道从水中捞起来的人是薛易之后,不由得皱了皱眉。
岑子吟只说自己是去方便之后走岔了路,正想掉头,却听见有人落水,夜深人静家里的人都在庭院那边,她吓了一跳便嚷嚷开来,倒是运气救了这吃醉酒失足落入水中的薛夫子一命。
薛易呛了几口水,估摸着脑子也是昏昏沉沉的,有口难言,上了岸就软软的如一滩烂泥瘫倒在那儿。岑元清本是在江南水乡呆了许多年,身边的都是些会水的管家,失足落水的事儿也见得不少,只在那薛易背上拍了几掌让他吐出腹中的池水,这边二夫人则是急急忙忙的去吩咐人煮姜汤,秋日的寒意上来,莫要受了凉才是。
众人本就各有心事,被薛易这么一闹腾也没了兴致,纷纷各自回房,岑子吟随着方大娘行着,廖清荷突然唤住岑子吟道,“三娘,你慢些,嫂子有些话想与你说呢!”
岑子吟只得停下来等着廖清荷过来,廖清荷拉着岑子吟的手慢慢的走着,与前方的人离了段距离方才压低声音问道,“可是那人想对你无礼?”
这情况不中也不远诶,不过事情还有个先后顺序,岑子吟支吾了一声想要含糊过去,廖清荷笑了笑,两人一路无话,待分道之时,廖清荷走回自家婆婆身边低声道,“那人也真是可恶,调戏到我家妹子头上来了,也不瞧瞧这是谁家。在席间眼神就不老实,好在三娘也是个机灵的,没吃大亏。”
岑元清淡淡的道,“这人也是个好色之徒,三番两次提亲不成竟然生出如此下策,二房那边咱们管不着,咱们却是不必和他客气的。”
且说方大娘虽是个急性子,却也是知道自家女儿是会水的,在信中岑子吟曾不止一次得意洋洋的跟她提到去水里摸鱼,可见岑子吟不光会水,水性怕还是极好,还是个胆大包天的性子,真个有人落水怕是喊上一嗓子就得自己跳下去救人,那池水虽是活水,却是不深也不急,下面也没什么水藻之类的东西,依照岑子吟的水性救上个把人问题该是不大,唯一的解释怕是其中有鬼。
因此一回到房间安顿好唐珍儿的事儿,便驱离了下人,拉着岑子吟问道,“那姓薛的可是做了什么事?”
岑子吟瞧见自家老娘怒不可遏的样子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将事情的经过稍微美化了一下讲了出来,方大娘听的越发的恼火,咬牙切齿的道,“真该让他多喝上几口才好,也好洗洗那满肚子的脏水儿!这样也太便宜他了。”
方大娘越想越恼火,一股脑儿的将过错都怪在了二房身上,起身就要收拾东西离开,“这儿咱们可呆不下去,还好你机灵,要是出了什么事,谁来负责?”
岑子吟拦不住,方大娘走到院子里唤庆云替她收拾东西,又让两个媳妇子去通知大郎二郎,真个收拾了要走,这边小院里闹腾的沸沸扬扬,风声自然传到了二房耳中,二夫人不得不扔下自家儿子匆匆赶过来,拦在门口道,“大嫂,你这是做什么?都这么夜了,不是说好了明儿个一大早走的么?”
方大娘冷笑道,“我这是做什么?我拿这儿当家,奈何连人的平安都守不住,这事儿怎么好说?我也不想赖到二房头上,可这事儿实在添堵,还不如在荒郊野外的宿着,好歹出了什么事儿也怨不到别人头上。”
二夫人闻言皱了皱眉,身边一个媳妇子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不由得瞪大了双眼,随即上来扶着方大娘道,“大嫂休恼,这事儿怨我,两家十多年的交情,却没想到他会如此。如今咱们知道了,必不会再犯下这样的错,大嫂就别生气了。何况,这会儿城门关了,真个要宿在荒郊野地里么?再者,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让人瞧见了必然要打听,闹腾了出去对大家的名声都不太好呢。”
说着瞥了岑子吟一眼,谁都知道这种事是对女孩子不利的,不是有人言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么,寻常薛易又是个声誉不错的,反倒是岑子吟的名声貌似不太好,这种事儿说出去了怕整个事实就要颠倒过来了,方大娘也不是没脑子的,二房已是服了软认了过错,也不好再闹下去,只是口中的话却依旧强硬,“这事总要拿个章程出来!”
二夫人笑笑道,“大嫂且放心,这事既然发生在咱们家里,我自然要给你个交代,时候已是不早了,大嫂还是早些同孩子们歇下吧。”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方大娘也算得偿所愿,依了二夫人的话,让众人收拾收拾回房休息,岑子吟看见老娘威风的闹了一场,解了心中的气闷,心下暗暗好奇二夫人打算怎么做,奈何第二天一大早便启程回家,直到了一个月之后才听人说薛易回到家中以后大大的病了一场。
然后又有些不堪的风言风语传出来,皆是跟岑子吟无关的,只是这位薛大公子平白的添了个风流的名声,不由得佩服自家二婶好手段,好生想去学个一招半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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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春风得意少年行 第三十六章 三娘子的桃花煞
回到家中以后,那牙婆子送了几个丫头过来,方大娘与岑子吟挑选了一番,最后只留下两个,一个长的高挑些,名唤芙蓉,生的极为丰满,方大娘一见便喜欢的不得了,只说她生的一副好相貌,怎的沦落到卖身为奴,若是卖到其他人家怕此生就毁了,又听那牙婆子说道这芙蓉其实也是好人家闺女,只是家道中落了,才卖身为奴的,更是下定了决心要将人留下。
另一个唤作尘儿,生的瘦小些,岑子吟始终觉得自己跟唐朝审美观有些代沟,这尘儿生的虽然瘦小,却是她眼中的美人儿,干干瘦瘦的模样,柳腰不赢一握,一双眼睛极为灵动,瞧那模样合该是人牙子专门培训过的,十来岁的样子,却合该是今世大叔们眼中最为乖巧的萝莉塔,一举一动之间皆是让人感到服帖。
由此可见,母女两人都是色相为上的,挑的皆是自己看的顺眼的,不像个当家作主的人。
方大娘似乎对岑子吟的挑选非常满意,生的再美貌的女子也需要绿叶来衬托不是?本打算与岑子吟两个婢女的,谁知道自己一心软便买了个绝色回来,再要后悔那牙婆子已经走了半晌,只有将芙蓉收入自己房中,打死也不能让一个婢女将自家闺女给比了下去。
秋收的日子已过,岑子吟挑好婢女,只在府中又呆了两日,等喜儿和顺子成亲了,这才带着尘儿匆匆去庄子上,这会儿正是试验秋冬季节农作物的最佳时节。
这么一来,只将要打听城里关于自家风言风语的事儿抛到了脑后,一门心思在田地上,岑子吟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捡了个宝贝,这尘儿不光模样生的甚合她的心意,田间地头的事儿竟然都懂得,只是瞧着尘儿手上的薄茧却是心疼不已,多好的孩子呀,怎么这么小就要下地干活了。
最让岑子吟高兴的是,这个尘儿竟然还粗通文墨,一笔字写的让岑子吟着实汗颜不已,人家那叫一个清秀,岑子吟写了三年也不过就是个勉强能看而已,干脆甩手不管,只将笔记交给尘儿整理,美其名曰让她休息。
有了尘儿的帮助,岑子吟的工作顺利了许多,不出半个月,那几亩地的围墙便建好了,顺子将方家大黑生下的一窝狗崽抱了回来,岑家内宅如今管家渐渐多了,轮值什么的都还算轻松,加上长安城的治安一向较好,只留了两条在家中,余下的十多条狗全部都送到了庄子上。
田里的事儿其实岑子吟早就在做了,几个有经验的老农照顾着,她则是每天跑过去蹲在天边地头记录农作物的长势和各种不同情形下不一样的地方,只是岑家的小姐整日的蹲在地头和些汉子在一起,着实的不太好看,围墙一建好,众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在自家院子里,没人能说啥了吧?
把打磨了二十来天已经完全没脾气的燕华往那院子里一扔,几个大汉看着,每日就让他随着几个老农下地,若是不服帖,便是饿上两顿,那燕华也许是被一个人关在地窖久了,没了往日的嚣张,身边又有几个汉子看着,虽然不算勤快,好歹每日自家的饭也能挣够,岑子吟只告诉他,若是好生干活,便与他两倍于那些人的工钱,还替他娶个漂亮的媳妇儿,燕华也是开心不已,干活卖力了些,总的说来,如今的情形瞧着是满不错的了。
瞧着不错实际上有没有差别就难说了,岑子吟在很多很多年以后有一句话让儿孙耳朵起了茧子,我这跌宕起伏的人生啊……
在庄子上呆了足足一个月,眼见着树叶枯黄,深秋已至,方大娘派人来庄子上催促岑子吟回家一趟,摩加绘声绘色的与岑子吟转达,“一个月都不回来一趟,明儿个就该烧百期了,她即便是忘了我这个当娘的,也得不能忘了祖宗吧?”
岑子吟恍然,百期便是人亡故后的白日,除了前面的七七四十九天逢七要烧纸以外,最重要的便是这个大日子,方大娘也明显是生气了,自家女儿出门像丢掉,一点儿都不带想娘的,任哪个当娘的都会觉得憋气。岑子吟闻言便知道自家得赶紧回去陪陪母亲大人,否则方大娘恼了非杀上庄子拎了人回去不可。
吩咐了上下赶紧收拾东西,又让人好生盯着燕华,别让他闹腾出什么事儿来,岑子吟急急忙忙的领着尘儿回城。
一进门,就瞧见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儿坐在上座,一身粗布做的道袍,头发用簪子别在头顶,散散乱乱的,一脸猥琐的样子,头发油腻腻的像是上月没洗过了,方大娘小心的陪在末位,一脸关切的望着那人问道,“先生,那又该如何破解?”
岑子吟瞥了一眼旁边那个用竹竿儿挂起来的布幅,上书了“铁口直断”四个大字,余下还有不少的小字,岑子吟心中已经给这人打上了个专门欺骗中年妇女的老骗子的记号,没心思去辨认,只听他如何说话。
老骗子捋了捋那把山羊胡,一脸为难的道,“桃花煞,不好解啊,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岑子吟一步踏进来朗声问道,“多少钱能解?”
老骗子瞧了突然出现的岑子吟一眼,眼中闪过一抹不知道是何意味的光芒,皱着眉头道,“泄露天机已是要折损阳寿了,哎……何况,这事儿却是难办,若是一个两个还好,可是,这局面乱的……”
岑子吟爽朗一笑,故作大气的道,“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先生尽管直言就是了!”
方大娘闻言瞪了岑子吟一眼,她虽然相信这算命之说,也不愿意当二百五给人乱宰,人道是有钱的人有有钱人的解劫之法,没钱人有没钱人的消灾之道么。
谁知道那老骗子却是摇摇头,叹息一声道,“非也非也!想必眼前这位便是三娘子了,老朽有礼了。不才方才瞧了一眼三娘子的面相,如今中宫俱黑,怕是此劫难以避免,任你花多少钱都是无用了。”
方大娘呀的一声从位置上站起来,低叫道,“先生救救我家三娘!”
岑子吟则是摸摸鼻子,冷眼瞧着眼前这老骗子,装神弄鬼的人她见多了,真个有本事会穿件那么破的道袍?怕是听了她的话胃口大开,故意拿乔罢了,心中越发的笃定。
方大娘求了几回,那老骗子这才摇头叹息道,“不是老朽不肯帮忙,夫人,人命自有天定,有些劫难做做善事就可以化解过去,有些劫难做做法事,消耗老朽十来年道行也能避开,只是有些却是在劫难逃的。哎……罢了罢了,老朽也是个见不得人眼泪的,知道你此生只有一女,便指点你一条路,能不能成却是未知,总之,尽人事听天命吧……”
岑子吟在一边听着,看他能说道出什么花样儿来,能让方大娘安心就好,要是敢狮子大开口,看她不让管家们提拎了扔出去!
方大娘闻言又是一番感激,承诺必有厚谢,那老骗子只是摆摆手道,“此女命硬,克双亲,只有寻个稍微差些的人家,八字够硬的夫婿才能镇住,早些成亲也许能避开那些桃花。”
方大娘闻言愣了愣,那老骗子又道,“此女今岁命犯桃花,是死劫,不过老朽算到之前此女还曾有个死劫,竟然避过了,否则老朽也不会与你说这番话。你且记住了,此女的命受不得大富大贵,前身是欠了债来投胎的,今世必然要偿还了来生才有好盼头,否则不光这辈子不得好死,下辈子也是命苦至极。说来此煞也是由财货所起,老朽便寻思着,岑家若是无这般天上掉下来的富贵,此女也许能保住一命也未可知。”
方大娘喃喃问道,“可还有其他的解法?”
老骗子摇头道,“只此一法,夫人若是信,便立即与她寻个人家,不仅能保住家中上下的富贵,也有七分把握保住她的性命,若是不信,老朽也无法可施了。”说罢朝方大娘拱手告辞。
方大娘一把拉住他道,“先生还未收钱!”
老骗子苦涩一笑道,“老朽这钱受不得,夫人好自为之吧!”
岑子吟被老骗子的话说的一愣一愣的,等到人出门了才反应过来,冲出去唤了一个管家吩咐道,“你跟着那老骗子,看清他是去哪儿了再回来报我。”
回到客厅,方大娘只是叹息,岑家好容易有这样的光景,却是突然闻到这个噩耗,如何能让她不黯然神伤?岑子吟偎依上去正要劝自家母亲几句,方大娘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的道,“即便没了富贵,娘也不能随便把你给嫁了!若是嫁的不好,还不如死了的干净!”
岑子吟心一动,对方大娘道,“娘,我瞧着这人来的稀奇呢,你且与我说说他是怎么上门的?”
方大娘闻言皱起眉头来,寻思着哪儿有不妥之处,虽然她心中是信了,可人总是对自己不愿相信的东西抱着一分证伪的心态,细细的与岑子吟讲起了这人的由来。
今儿个一大早,管家一开门就瞧见门口坐了个老者,道是瞧见这家主人家有灾祸,想来说道说道,若是准了,便与他碗饭吃,若是不准大棒子赶他出去就是。
那管家也是个凑趣儿的,只问他自己如何,那老者字字言之凿凿,说的那管家惊奇不已,连忙请了进门来报方大娘,方大娘也是个信神佛的,只用了几句话,便对那人相信不已,请了酒饭,又说了些其他,最后自然少不了方大娘最为关心的岑子吟的婚事。
听到这里岑子吟心中已是明了,现代的骗术里面不就有这么一招么,先把你家里上上下下调查个清清楚楚,毕了,哄你去他哪儿骗你的钱财,心善些的取的就要少些,心黑些的,将你家中上下骗个净光也未必。只是这人所为何来岑子吟还摸不透测,只是下意识的觉得不对劲才让管事的去跟着,只瞧管事的回来如何报了。
果然,那管家不消两个时辰就回来了,笑着与岑子吟报道,“果然是个骗子,我这一去倒是跟对了,夫人且猜猜那人去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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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这章是俺八月二十一号凌晨熬夜写出来的,这会儿四点,俺设定了按时发布,今天八点钟就要下乡,俺舅爷那啥啥……之前说过的。
明天能更新一章还是两章就看俺从四点到七点之间能写多少出来了,不过小弓在这里保证,若是少更了一章,回来必然在月底之前补上,这个月我要坚持每天两更,,,大家表扬我吧……
第四部 秋来正是思春时 第一章 被人觊觎鸟~
方大娘啊了一声,同时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神色明显松懈了下来,在她看来是个骗子莫过于最好的结局了,倒是对那人去了哪儿不甚在意,“去了哪儿?我还真当他神通广大来着!真真是可恶,竟然骗我!”
岑子吟笑道,“娘这是关心则乱,说来人人都算命,又有几个算的准的?修仙的人都隐在深山,不是咱们这等凡人能遇上的。日后再遇上这样的事儿,大棒子直接撵出去就是了,看还有谁敢来哄咱们。”说着问那管家,“到底是谁来着?”
那管家道,“便是那位王公子的府上!”
岑子吟挑眉,“王公子?”啥时候又钻出来个不知名的人?
方大娘闻言不由得咬牙道,“原来是他!上次来咱们的铺子闹事,还好那位张御史在,替咱们解了围,这会儿竟然让人上门来哄我!”
岑子吟问道,“哪个王公子?可是什么厉害人物?”
方大娘这才解释道,“他寻思着咱们家的酿酒方子和胰子作坊呢,只听说他父亲在朝中是个大官儿,身兼好几十个官位,比宰相还要威风,这人据说是个无赖,又是个胆大包天的,之前还去到长公主府上,拿着驸马爷当箭靶子练箭,上次若不是那位张御史在,咱们指不定就要吃了大亏。本以为他消停了,竟然出了这么个下三滥的招数来哄我,真是太可恶了!”
那管家在一边补充道,“这位王公子自家也办了个胰子作坊,只是咱们新开的作坊开工后,生意明显大不如前,他家的胰子造的不如咱们家的好,自然别人乐意来买咱们的。不知是哪个给他说了岑家酒馆的事儿,他便顺带的打上了咱们酒坊的主意,只怕这一招过后还有后招,夫人和三娘要想个法子解脱了去才好。”
岑子吟唔了一声,问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那管家笑道,“小的在他家门口坐了会儿,见到有个管事的出来办事,偷偷跟了上去,找了个机会与他套近乎,吃了两杯酒水才回来的。”
岑子吟闻言笑道,“请人吃酒不能花你自个儿的钱,打听得了这消息,合该是大功一件,你自去找摩加领赏钱,我与娘琢磨琢磨这事儿该如何办。”
那管家谢了赏退了出去,岑子吟与方大娘在客厅里合计,岑子吟这次学了个精乖,让人去唤了大郎二郎来一起商量,家中大事人人有份儿,免得又惹的大郎闹别扭,四个人凑在一堆半晌也没拿出个法子来。
方大娘说,“来一个,打一个!就不行他能翻了天去,天子脚下还有王法的。”
二郎读了些书,性子也磨砺的没那么冲动了,考虑了一下才说,“人家背后是后台硬朗,这事儿咱们招惹不起,打的了一个,来上一队官兵又该如何?人请了人来封铺子,又当如何?”
大郎却是看了岑子吟一眼,道,“三娘必是有办法的吧?”
岑子吟是真没办法,非常想请了那位张御史天天来喝酒,可张御史大人只有一个,守不住岑家的四五个铺子,更别说岑家家宅和小庄了。人已是将岑家打听的清清楚楚,这计不成自然又有新的计谋,实在不爱用阴谋,直接贿赂了坊上,官兵拿着刀剑上门,再来个栽赃嫁祸,封了岑家的家宅,抄家灭门也未可知。
岑家如今还是小富呢,便有狼盯上了这块瘦肉,岑子吟还真不敢想若是大富大贵了,又该如何?天子脚下啊,天子脚下就是这点儿不好,若是在穷乡僻壤,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贿赂了县太爷,自己再养上几百个家勇,那就是土皇帝一枚,谁敢来犯?
唯有苦笑,“我是真的没办法,大哥,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大郎道,“办法倒是有一个,咱们家的作坊如今虽然不大,也不算小,只是去投大户人家就算咱们贴个精光人家也未必肯为了这么点儿钱财得罪了权贵,不过咱们如今的情况不太一样,有一个人选却是极好的,只是能不能成却是未必,三娘仔细想想就该知道了。”
岑子吟闻言不由得对大郎刮目相看,以往自家做事儿就是跟方大娘商量了便罢了,却不想大郎如今也是极为通晓人情世故的,平日里的诗会瞧来也没有白参加,比起三年以前岂止成长了一点儿半点儿。
这个可能性岑子吟并不是没有考虑过,不过,一想到那个人,岑子吟就隐隐觉得有些头疼,如今已是一个月没寻上门来了,怕是早就过了兴头,她去找人家,人家没准都忘记她是谁了!
腆着脸皮去求人,岑子吟自觉地还真做不出来这种事儿,只是,眼前的情况怕是没有再好的办法了,岑子吟只有道,“这个办法不知道能不能行,我且去试试看,若是不行,咱们还是要寻思其他的方法,必要躲过这一关去。”
方大娘道,“实在不行的话,我去问问你七舅公吧。”
岑子吟笑笑道,“这也是个办法,不过上次便请他帮忙了,这次也不知道他还好不好开口,上次的事儿就让他够为难了。”
方大娘也是不太想去求方宇末,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毕竟别人只是提了个头,后续事件发生了才好去处理,没证据,没发生的时候总是不好办的,只是一旦发生了点儿什么的时候怕就来不及了。何况,方宇末的后台明显不如人家硬朗啊!
见到气氛有些沉闷,岑子吟笑笑道,“这事儿也指不准呢,倒是不必担心,咱们家的酒馆可是闻名长安城的,如今又推出了白兰地,想必更多的达官贵人会来,那人的势力再怎么大,也怕御史不是?长安城是天子脚下,他得罪不起的人多了去!”
方大娘闻言点了点头道,“那是,每次有人来闹事儿总是让人给撵了出去,说明咱们运气还算不错,懒得担心这个了。三娘难得回来,咱们说说其他事儿,还要收拾一下明儿个去祖宅烧百期呢!”
四人一番闲话,用过午饭大郎二郎两个又回去看书了,方大娘整整一个月没见着自家闺女,一刻也不允她离了身边,两人便在客厅里一边聊天,一边回来报的管事的话,方大娘只将薛易的事儿当做笑话讲给岑子吟听,岑子吟突然想起之前廖清荷的提醒,这才问自家母亲,“表嫂说现在外面说俺闲话的不少,娘可曾听说了?”
方大娘皱起眉头道,“没听说呀!你表嫂怎么给你说的?”说着便唤芙蓉进来询问。
芙蓉闻言低头偷偷的瞧了岑子吟一眼,这才道,“我也是听人说过,家里上下有人在外面听说了,无不是劈头盖脸的骂回去,大郎和二郎两位还为了这事儿曾经跟人打了一架,只是怕夫人和三娘子听了不高兴,便没有在你们面前提起。”
岑子吟皱了皱眉,对芙蓉如此瞒着主人行事有些不高兴,方大娘已是斥道,“你听说了为何不告诉我?迟早能传到我耳中的事,早不高兴也是不高兴,晚不高兴也是不高兴,被人这般的瞒着,气更厉害罢了!”
方大娘的神色严厉,岑子吟隐隐的觉察到有些不对,在家中方大娘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从来不会这样疾言厉色的跟人说话的,不由得又打量了芙蓉一眼,却是瞧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来,劝道,“事已如此,娘就别恼了,芙蓉你说说外面都是怎么说的吧。”
芙蓉低着头咬住下唇,低声道,“那些传言极为难听,三娘子还是不要听了罢!”
方大娘喝道,“说!”
芙蓉的身子抖了抖,支支吾吾的道,“奴婢也只是听说有人传言岑家一女许了三个郎……又跟王府的浪荡子混迹在一起……奴婢,奴婢便斥了他,让他们不准再胡说八道。”
岑子吟见芙蓉颤颤的样子狠是可怜,在方大娘开口前道,“你先下去吧,我与我娘有些私密话要说,有人来都拦在外面。”
芙蓉一退,方大娘瞪着她的背影怒不可遏,岑子吟问道,“芙蓉可是做错了什么事?娘怎的待她如此严厉?”
方大郎冷笑一声道,“还以为是好人家的闺女,来家不到半个月就差点儿就爬上你大哥的床了!若不是大郎是个稳重的,还真就着了她的道。生就了一副狐狸精像,亏的我当初白瞎了眼!还好没指到你房里,否则若是你以后出嫁,还不爬到你头上去了?哼!竟然还敢有事瞒着我!”
岑子吟一脸冷汗,这芙蓉才多大点儿呀,十三四岁的样子就知道爬床了,瘪瘪嘴道,“娘若是不喜欢她,提来买了就是,她要想富贵咱们也不能拦着,留在家里也是个祸害,还让你看着生气。”
哼!大郎是她的大哥,想当她嫂子也要先问问她的意思吧?对不自爱的人,岑子吟尊重人生自由的观念即刻转化为零。
方大娘摆摆手道,“过些日子再说,这会儿我哪儿有心思再去挑人?好歹她做事还算不错。”
两人正说话,芙蓉又在外面叫道,“夫人,三娘子,外面有客人来了!”
方大娘嫌恶的瘪瘪嘴问道,“是谁呀?”
芙蓉道,“是邠王府的小王爷和范阳县主来了,道是要见三娘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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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没用,写到六点半才写完这章,看最后半个小时能写多少吧。。。凑的够两千,俺就发上来,不够的话,远目。。。大家等我归来。。。这会儿脑子已经迷糊了,俺今天已经写了一万二了,四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四部 秋来正是思春时 第二章 走,找场子去
芙蓉的话声刚落,就听见李珉吵吵嚷嚷的在外面叫道,“师父,你想徒弟没有?俺来瞧你来了!”
岑子吟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两下,这该死的家伙,让他别嚷嚷他偏生到处嚷嚷,还在李柔儿面前嚷嚷,明知道李柔儿跟他不对盘,又是个刁蛮丫头,万一来找她麻烦咋办?下一刻才想到,这两个不是生冤家死对头么?咋会走到一路去?
相较于岑子吟的纠结,方大娘则是单纯的喜出望外,推了自家女儿一把,起身迎了出去,出门就瞧见芙蓉站在门口那模样就跟春风中招展的花儿似的,三步并作两步挡在芙蓉面前笑道,“两位贵客临门,有失远迎了,我家三娘不太懂事,你们休要怪罪。”
李珉瞥了方大娘一眼,发现是不认识的,直接无视略过,大步走进门内,李柔儿则是瞧了方大娘一眼,愣了愣随即笑的跟花儿似的,上去拉着方大娘的手道,“您就是伯母了吧?伯母长的可真漂亮,难怪将三娘生的那般如花似玉。”
李珉闻言这才扭过头瞧了一眼,又瞧瞧岑子吟,点点头道,“是挺像的。”
岑子吟恶寒,如花~算了,这时候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这边方大娘笑着道,“我去替小王爷和县主备些吃食,你们和三娘坐坐吧。”说着瞪了芙蓉一眼,芙蓉低下头顺从的随着方大娘去了。
两人都进了客厅,岑子吟当主人的也不好再坐着,起身让了坐,这边余光瞥到门口还有一道巨大的身影,不由得扭过头去瞧了瞧,一瞧之下又扭了回来,安嘉!直接选择性无视的某人!
岑子吟勾着嘴角笑问,“你们两个怎么凑到一起了?”
李柔儿闻言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我来寻你,他死皮赖脸的要跟着来的!”
李珉则是笑笑,挑衅的道,“俺是来寻俺师父,谁跟着谁还指不定呢!”
好吧,她就不该问这个危险的话题,岑子吟连忙摆手,“得了,谁跟谁都不要紧,你们都是一家人。直接说来找我有什么事吧,最近俺可忙的很。”
岑子吟本以为两人都是闲来无事瞎逛,谁知道李珉闻言便跳起来道,“师父,你知不知道坊间是怎么说你的?我这两天才能出王府,一出来就听见满街的传言,这不,就赶着上你这儿来了。结果路上遇上这丫头……”最后一句是在嘴里嘀咕的。
李柔儿道,“我也是才听说的,他们非要说你是个不安分的女子,我倒不信自己会瞧错人,但我爹说过,空穴不来风,因此,我就派人去查了查,查出来的结果让我有些意外,因此特地上门来问问,不知道三娘你心中可有数。”
“师父,你可知这传言是从哪儿出来的?”李珉扳扳手掌,十指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两人的唧唧歪歪,一脸跃跃欲试想揍人的样子。
岑子吟摇摇头,李柔儿笑道,“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呗,三娘合该是心中有些数的。”
李珉怒目问道,“是谁?”
李柔儿挑挑眉,得意的笑道,“就不告诉你!如果你求我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哦!”
李珉扭过头问岑子吟,“师父,是谁?俺带人去帮你揍他!”
安嘉在一边笑着附和,“也算上我一份儿,看谁以后还敢在岑家娘子背后说她坏话,咱们揍得他满地找牙!”
岑子吟一听就要坏事,封得住坛口封不了人口,这玩意儿可不是拳头大就能摆平的,让两个不通晓人情世故的家伙胡闹,中间还参合了一个不安好心的家伙,这事儿只能越折腾越糟糕,连忙道,“揍他一顿也不能解气,咱们也不能把满城说过俺坏话的人都揍上一顿吧?这事儿不能这么办。”
李珉恼道,“那要怎么办?师父,他们在背后把你说成那样了,就算你依,我也不能依啊!”
安嘉又道,“是的,小王爷,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那些人也太放肆了,怎么能在背后说一个娘子的坏话,这还让人怎么过了?”
李柔儿也是气的咬牙切齿,两人都是受过流言伤害的,有李柔儿娇柔的屁股和李珉狼籍的名声为证,最是恨那些在背后嚼舌根儿的,何况是凭空捏造的事实,恨不得立马就去把那些人的舌头给拔了。岑子吟瞪了安嘉一眼,安嘉笑了笑,那样子甚是嚣张,岑子吟冷哼了一声,心道,挑拨离间的事儿您老也做的太漏痕迹了吧?真是小心眼的男人,不就是让他在王府里给李柔儿当了一个月跑腿的,偶尔给李柔儿当当箭靶么?又没伤到他的说。
岑子吟拉着李柔儿的手冲着李珉喝道,“真要那样,明儿个我就成第二个你了!休要胡闹,你若是真想帮我,就听我的办法来行事。不可胡来!”
李柔儿本以为李珉会勃然大怒,毕竟长安城这些纨绔子弟里,李珉是出了名的顽劣,谁的面子也不卖的,又能折腾,名声他是不在乎的,反正就是把事儿往大里去折腾,出了事儿便回去求他那个废材老爹,他爹也是个不讲理的,反正谁跟他儿子过不去,他也不会在皇帝面前告状,领着家里的子女和一干侍卫就去堵人,堵到了就是一顿胖揍,若是你要闹到皇帝面前去,那他也奉陪,李珉简直就是深的他那个爹的真传。
李珉只是摸了摸鼻子道,“那你说该怎么做?我只是觉得这么说瞎话的人,俺只想拔了他舌头,否则不解恨呐~”
岑子吟笑道,“我本以为是没人肯帮我的,你们肯帮我一把,三娘可谓是感激不尽,再次多谢小王爷和县主肯信任我。”
李珉摆手,“少跟俺客气,你不想认我这个徒弟了不是?”
李柔儿笑笑道,“这当是我对你的谢礼呀!你不知道,若不是你,我最少要禁足三个月呢!”一边说一边瞧李珉,李珉则是郁闷的道,“于是我被禁足一个月……”
李柔儿占足了便宜在这点儿上不再跟李珉争辩,笑道,“休要说那许多,三娘你先说说你知道的人是谁,看看和我查到的那个一样不一样。”
岑子吟想了想道,“本来我以为只有两个人可能这么做,到现在却不确定了,也许有三个人,至于有哪几家,我还真说不上来。”
李柔儿点点头道,“流言之初是来此唐家和薛家,到后来却是被人利用了,最近没人上你家来闹事吧?”
岑子吟苦笑道,“怎么没有,县主既然查了当不会漏了这等小事的。”
李柔儿嘿嘿笑了笑道,“那家伙我早就想收拾他了,只是一直没遇上,永穆公主为人和善,驸马爷也是待我极好的,只是这件事我爹爹却不准我过问,这次他自己送上门来,我可不能让他讨了便宜去!”
李珉哼哼了两声道,“当流氓也要有品啊,像我,从来不欺负老实人!最多就是混吃混喝,欠债不还也只是对赌场呀~”
李柔儿瞪他,“你敢!我扒了你的皮!”
李珉恼道,“按辈分,你该叫我哥哥!”
李柔儿道,“我没的你这种没出息的哥哥!按辈分,我跟三娘平辈论交,你是三娘的徒弟,该叫我一声师叔!”
眼见两人又要闹将起来,岑子吟连忙道,“还是商量正经事儿吧,这般吵吵嚷嚷的,到明天也未必能谋划个计谋出来。”
李珉道,“有什么好谋划的,咱们就在你家酒楼里等着,他上门的时候一顿胖揍就是!”
安嘉附和,“或者干脆在他出门的时候偷袭,叫他知道岑家酒馆可不是他能动的。咱们这也不算师出无名。”
李柔儿道,“他闹事咱们撞上了,我爹就算知道我捣鬼也不能训我,可是不能主动去找他,我可不要再被关。”说着瞪着安嘉道,“你还想陪我被关吗?”
岑子吟听他们的对话就知道是没经历过啥大事的人,遇事只用阳谋,或者干脆只用武力,这不是解决问题根本的办法,连忙道,“我倒是有个想法,你们听听可好?”
两人对岑子吟的话还是勉强听得进去的,岑子吟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毕了,李珉一脸崇拜的望着岑子吟道,“师父,你果然高深莫测!”李柔儿则是嘟着嘴道,“有必要这么麻烦吗?”
安嘉想开口,岑子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安嘉摸摸鼻子道,“我想说,其实我觉得三娘子的主意不错的……”
三票赞成,一票弃权,决议通过,不通过也要通过,岑子吟不能将事情交到两个只需要用武力就能解决问题的莽夫手里,收拾了东西打发两人回去准备,待方大娘回来的时候只瞧见岑子吟笑的贼兮兮的,却是不见几位贵客了。
名声和酒楼的事情可以一并解决,岑子吟心情奇好,晚饭吃了足足两碗,又领着放学归来的唐珍儿玩了一会儿才回房休息,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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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哈哈,请叫我彪悍的弓……我竟然把后面写好的一个部分连上了,于是,终于在出门前赶出了这一章。。。满赛。。。
第四部 秋来正是思春时 第三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今儿个的岑家酒馆真真是热闹非凡,几乎比平日里多上一倍的客人把跑堂的和酒楼的师傅都累的够呛,偏生就跟有什么大事发生一般,人还络绎不绝的往这儿涌。若是有什么大事在这边发生,邻家的酒楼也该生意不错,偏生邻家酒楼除了几个熟客稀稀拉拉的坐着,竟然没有一个多余的人。
对于这样的情况,方大牛这个临时的管事很不解,岑家酒楼的名声也算叫的出去,可是在这琳琅满目的长安城,能生存下来的酒楼哪个没有一两道绝活?大牛不知道啥大道理,他也就是读了两天书,识得几个字才被提拔来做管事,其实比他能耐的人多了去,他知道自己靠的是方大娘娘家的亲戚这个名头和本分老实的个性才能坐在这儿。
不过,大牛就算木讷了点儿,也知道所谓众口难调,莫过于同样是岑家酒楼的酒,自家兄弟两个一个爱喝新酿,一个爱喝陈酿,说不上谁好谁差的问题,所以,遇上这样的情况,一定是有事,而且是大事!
大牛偷偷的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他虽然坐在柜台里,可这大半天了还没干上一件事儿,中秋后的天气冷飕飕的,可这热火朝天的场面依旧让他觉得很热,而且是非常的热,因为这半天了,都只见人进来,除了一两个熟客,就没有人有离开的意思,害得他生怕有人吃了闹事,这样大的场面啊,何况,这些人大部分身上都散发着一股很奇怪的味道——不是闻到的,而是感觉到。
没错,是感觉到的,大牛善于捕猎种田,不过家中的婆娘嫌弃他干这个赚的太少,说是家里的孩子也有十来岁了,田间也能帮上一把手,就一脚给他踹出了门来,让他去求方大娘,在酒楼给谋了个差事,因此,他对人和物的眼神都是很敏感的。
那诡异的眼神,一看就知道是有人要使坏的前兆,大牛不在乎有人使坏,可不能不在乎岑家酒楼出事儿,要知道他婆娘说了,若是挣不够钱给家里那孩子读书,那就让那孩子一辈子跟他一样种田就是了,大牛不读书是自己笨,可那孩子浑身上下就跟他那婆娘似的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瞧着方宇末如今的能耐,方家人都拿他当神仙来看待,大牛虽然老实,也是想过一把老太爷的瘾的。
所以,岑家酒楼不能出事,就他这性子,怕是再也没有谁能让他当个管事了,就算是临时的。
因此大牛特地吩咐了酒楼里面几个机灵的跑堂的,耳朵放利索点儿,若是听见了什么风吹草动赶紧来报。
看见隔壁那家酒楼的伙计拉客拉到自家门口,那酒客还是走进了岑家的酒楼,隔壁的伙计狠狠的在门口唾了一口,方大牛瞧了瞧四周,跑堂的忙的满头大汗,正以小跑的步伐在酒楼里闪躲拥挤的人潮,方大牛只得走出柜台去对那客人笑道,“这位客官,咱们家酒楼客满了……”
那客人皱了皱眉看着周围吵嚷的环境,旁边那个跟班的恼道,“满了难道你就不能给咱们爷挪个地方出来?你知道咱们爷是谁吗?”
方大牛呵呵的笑着,那客人的目光在堂内扫了一圈,瞧见几道熟悉的身影都跟别人搭了桌子,拦住身边的那个跟班道,“你给我张凳子就行!”
方大牛冷汗,“凳子……”
那跟班的道,“莫不是连凳子也没有了吧?”
方大牛满脸的委屈,可不是没了,今儿个就连厨房里烧火的凳子也被人翻了出来,别说他柜台里的那个高凳子了,瞧,就在墙角那边,这会儿他坐的可是一个小柜子呢!
方大牛憨厚的笑容让来客微微一愣,随即苦笑道,“罢了,你给我找个席子过来,寻张小几,席地而坐也不错!听说这酒楼花园里的景致上好呢!”
方大牛的额头跳了跳,这人看着还算和善,装着胆子用商量的口吻道,“这位客官,咱们家确实是客满了,您瞧瞧,隔壁也跟咱们差的不远,他们那边也在咱们的作坊买了酒回去散卖,味道都是一般的……您又何必委屈自己呢……”
那跟班的恼道,“去去!哪儿有你这样把生意往门外推的,既然咱们爷都说了,赶紧去准备席子吧!”
方大牛为难的道,“后院也很是拥挤呢!”
那客人懒得在门口跟方大牛磨蹭,饶过方大牛信步往内走去,只在厅内寻了几眼,就瞧见通往后面的那道小门,小心的绕开挤到过道上客人,伸手掀开帘子,那客人愣了愣,方大牛苦笑道,“客官,真的坐不下了。你说,各位客官都是有身份的人,怎的那边好好的厢房不去,非要到咱们这儿来坐地上……”
那客人意外的看了方大牛一眼,“你不知道?”
方大牛问道,“知道什么?”
那跟班眼尖的瞧见一块小地儿,冲过去兴奋的叫道,“公子,这儿还有空地!”旁边的人已是见惯不怪,各自喝酒的喝酒,说笑的说笑,仿佛没有瞧见他们一般。
那客人道,“你去替我准备张席子,小几……”看了看院子里五花八门的小几,那精致的式样怕不是岑家酒馆有的,补充道,“小几就罢了!你准备好了过来,我就告诉你!”说罢见到又人进门,有小厮上去接待,连忙快步走到自己跟班儿那儿,生怕被人夺去了那块空地似的。
方大牛愣了愣,半晌没回过神来,低喃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真邪行!”想抽个人手去岑家报一声,瞧了瞧几个快要精疲力竭的跑堂,唯有摇摇头叹息,打算亲自去外面买了张草席回来,不管怎么说,这儿的人看模样都是得罪不起的,至于事后方大娘怎么说,几张不值钱的草席而已,应该不会说啥吧?方大牛乐天的想道,生意很好,方大娘该是高兴的,不是吗?毕竟今儿个把半个月的存酒都卖的差不多了。想到这儿,又多了一庄事儿得干,看来等下再忙也要找个人去岑家新宅跑一趟了,毕竟酒楼的酒快要空了。
迅速的去东市买了张草席回来,方大牛买的时候百年难得一见的灵机一动,这是他这辈子最值得称道的一次机灵,他买了十张,而不是一张!
当他回来的时候刚好全部用上,又亲自跑堂端了酒菜送去那位客官那儿,没想到那人身边竟然又多了几个人,像是相识的,见他送来酒菜兴高采烈的席地坐了下来。
方大牛替客人们倒好酒,那客人笑着道,“你不是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吧?”
方大牛摸着后脑勺傻笑,那客人摇摇头,真不知道岑家是怎么做生意的,让个笨头笨脑的家伙当掌柜的,连旁边那个跑堂的伙计都不如,出去买东西也不知道四处打听一下,如今长安城可是沸沸扬扬的,随便抓个人都能问到的呀!——唔,岑家酒馆这帮子迷糊的家伙例外!
那客人还在笑,他旁边的一个男子便忍不住了,笑道,“昨儿个就有人在说,岑家有个骗子上门去哄方大娘,要想谋了这酒馆,又说三娘子是个克夫的命,只能嫁给个下三滥的东西,方大娘便一怒之下决议卖了这酒馆和作坊,为三娘子置办嫁妆的同时,也绝了那人的心思,若是有能耐的人,皆可以今日来岑家酒馆与之商议,若是价格合适,便将酒馆与作坊卖了,图个清静。”
方大牛皱了皱眉,瞧了瞧这宾客来往不休,怎么也瞧不出岑家酒馆能有那么大的影响力,而且,岑家又得罪了什么人?他怎么不知道?
“啊?不要是别人胡说的吧?我可没听我家大姐说过这话啊!何况,咱们家的酒楼也值不得那般多人贵人来争吧?虽然盈余还算不错,却是入不了大人物的眼的。”
那人瞧见方大牛说的诚恳,又不似撒谎的人,愣了愣道,“与我说这话的人言之凿凿,且瞧这般多的人都收到了消息,就不该是假的。至于你没听说,呵呵,你该是没听说今年中秋圣上曾夸岑家酒馆的新酿冠绝天下吧?就凭这四个字,怕是要来争的人就不少,反正这事儿没咱们什么事。倒是可以为另外一件事谋划谋划!”
方大牛啊了一声,“还有什么事?”
那人旁边另外一个年轻人接口道,“比酒招亲!三碗下肚还能做一首让人称道的诗,便可娶得美人归!若是来买酒馆的人出的价格不能让方大娘满意的话,那这酒馆和作坊就是三娘子的陪奁,只要来的人接下了不怕烫手!”
方大牛震惊中,“美人?”
年轻人笑道,“是岑家三娘子,听闻你那大姐识破那骗子的伎俩以后,便去寻了长安城最有名的道士,鱼道长给三娘子算命,鱼道长一见三娘子的生辰八字,便惊叹不已,只道她的命相贵不可言,日后当得一品夫人呢!”
“一品夫人?!!!”方大牛已经有些麻木了,双眼几近呆滞,难怪周围来的人非富即贵,要么便是翩翩少年。
年轻人道,“我已是寻过人去问鱼道长,鱼道长也是在好几个人面前承认了此事!”顿了顿笑道,“否则,你以为大家都是来做什么的?”
果然,众人议论纷纷的莫过于此话题,方大牛一拍自己的脑袋,都是他太迷糊了啊,否则早就该从这些人口中拼凑出个大概来了!
不过,方大娘真的做的如此打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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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咔咔,我是勤劳的小蜜蜂,一回来就开始赶稿子,,,大家表扬我吧。。。
第四章 正主儿来了
方大娘压根儿就不知情,这也是岑子吟算计的一个重要之处,让李珉的那帮纨绔兄弟散播消息,李柔儿则是去找那位鱼道长耍点儿小花招,一个崭新的流言就这样成型了。
但是,流言毕竟是流言,做不得准,至少在岑家人面前做不的准,岑家人,除了岑子吟就没一个人知道这些传言的,所以,想要作戏的话更是简单,将自己最真实的反应拿出来就可以了。
岑子吟需要的仅仅是这些人都来凑热闹罢了,之前之所以不这么做,是因为自己把握不住,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自己也陷进去,何况,她也没能耐请的动那种只为皇家人服务的道士,也没能耐去求那些大人物,如今则是不一样了,有李珉和李柔儿的帮助,她不光可以保住岑家酒馆,还可以恢复自己的名声,至于低调不低调已经无所谓了,没有盛名,岑家无法保护好自己,与其让人人都想算计,还不如让那些想算计的人在之前掂量掂量自己够份量不!
那么,就让流言来的更猛烈一些吧!
过了晌午,酒馆里的人便开始鼓噪起来,岑家人让他们白白的等了一个上午,到此刻还没有人来,少不得要抓住方大牛唠叨两句,只问主家何时会到,方大牛也是方才才得了消息,老实人也没办法,只有抹了一把冷汗便让人回岑家去报,就在此刻,外面突然冲进来了一群凶神恶煞般的侍卫,在座的也都是见过大世面的,见状也不惊,自顾着喝酒说笑,那群侍卫一冲进来便要赶人,叫嚣道,“这岑家酒楼咱们爷今儿个包了,诸位把酒钱结一结都散了吧!”
在座的唯有几个抬头瞧了来人一眼,余下的都只是继续喝酒,吵嚷声反而比方才更大了,方大牛眼见来者不善,正要硬着头皮上前去,那些侍卫纷纷拔出剑来,只听见人群中有人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问道,“你家爷是哪位呀?”
其中一个侍卫嘿嘿一笑道,“王大人府上的公子。”说罢让开半边身子,露出身后的人来。
这侍卫身后是个年轻人,面貌生的还算端正,就是身材稍嫌矮了些,一双眼略微显得阴鸷,眉间的距离极短,说明此人心胸狭窄,鼻子高挺,末端呈钩状,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阴鸷而凶狠,实际上,这个人在长安城名声远播,其父王钅共在朝中权势滔天,身兼了二十多个职位,长安城大官员许多为了给一个文件盖个章在他家门口等上好几天的,不过,其实是个干史,也是个奸臣,难一言道尽。
就是眼前这位,也是为了迎合皇帝喜欢斗鸡的兴趣,斗的一手好鸡,不过,其跋扈程度也是随着皇帝的宠信而越发的高涨,先皇安定公主的儿子在其府上奉职,便是说了些不满的话,生生让人勒死了扔在家门口。
见到来人是王准,在座的人有些坐不住了,不过,看见身边的人皆是举目张望,心中略定之下,却也拉不下面子来先起身,只是,堂内的声音没有了,剩下的是众人刻意压低的呼吸声,几十个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竟然是格外的刺耳。
没有人告诉他们是谁觊觎岑家的酒馆,只是知道是个当权的人,却万万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一个人,来的人有人抱着的是看热闹的心思,有人则是满腹幻想,毕竟宰相这个职位足以让长安城的绝大部分人失魂落魄,岑子吟既然有一品夫人的命,她的丈夫自然是不会差了。
来的人不光是王准,还有几个平日里就跟他走的极为近乎的纨绔子弟,一群人走进来四下打量了一番,嬉笑打闹着道,“他们都不走呀,怕是腿软了,难道要哥儿几个帮忙给扔出去?”
众人闻言脸上皆是露出又羞又恼的神色,却是发作不得,只是愤然的望着那王准,其中一个青年男子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叫道,“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凭什么要赶我等出去!”
站起来的是个身着儒服的青年男子,十七八岁的模样,看那身打扮便知道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子弟,和在座的人比起来就像个愣头青,不过在场这样的人还不少,个个皆是一脸义愤填膺,只不过有些较为克制,有些则是迟了这青年男子半步而已。这些人来这岑家酒馆也不知道是误打误撞还是有所图,有人站起来,这话恰是说中众人的心病,奈何王家权势滔天,他们这样的人家虽然不差,到底还是不敢轻易得罪,瞧见有人起来反驳,一面是冷嘲那人不识时务,一面却是隐隐的艳羡这初生牛犊不怕虎,另一面则是有些惋惜了,不知道这人还能活多久。
有人想走,却是不好走第一个,人人皆是抱着这样的心思,见没人动只有低头装不在,莫让人认了脸去,盼望的是法不责众和人群的优势将自己掩盖了过去,这些人偷偷了瞧了一眼四周,虽然不敢起来跟那王准当面作对,到底年轻气盛的一个个也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退了出去。
王准身边的几个纨绔闻言便要人上去拉了那人,却被王准一把拉住,笑笑道,“你是哪个?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那青年男子昂首道,“行不改名,坐不更姓,淮南柳玉河是也!到长安只为考取进士,以身报国。”
众人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人笑道,“这人好生有趣!果真是我大唐的好儿郎,一生的书生气未脱,殊不知老子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穷酸货!”
众人闻言也不由得去瞧了瞧那柳玉河,眼中尽是怜悯的神色,得罪了王准,基本上这进士就别想考了,本来就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一说,可见进士有多难考,而即便是这样的情况,想要通过科举来做官也是不容易的,就算考上了进士,你也得等朝廷有空缺了,才能安排个官职给你,而绝大多数的人就是要被闲置上许久了,至于这个许久有多久,完全看你个人的能耐,若是能活动的开来,自然可以早早被任用,若是活动不开,则是这辈子就这么算了。
大唐对科举并不算重视,而是崇尚才名,更喜欢用诗词歌赋做的华丽的人,仿佛这样才能配得上大唐这雍容华贵的国度一般,朝廷用人更是喜欢要人举荐的,而往往受人举荐得到重用的机会更大,所以才有薛易那样先来博得才名,然后再投到某位权贵门下做事儿,若是能受到重用的话有朝一日便会被举荐到朝中任职,这不是什么羞于启口的事儿,反而是从明经科入仕才是让人惊讶的。
面对这样的用人制度,在这种时候这个书生站出来就跟自绝了前程没什么两样,除非是王钅共的政敌,恐怕是没人敢举荐这么一个人了,所以这些人不怒反笑,在长安城,他们少有遇上这样的呆子,倒是起了心思要调戏一番,反正他们今天来为的就是坏人的事儿,倒是没心思要跟人争夺什么。
王准拉着身边那个要上去动拳头的家伙,笑道,“柳玉河,这样,你今儿个这会儿走,明天投个拜帖到俺家去,我让我爹举荐你做个官儿可好?那劳什子的进士也甭考了。”
柳玉河闻言冷笑一声,旁边却是有个人拉他袖子,他一把挥开那人的手道,“就算我一辈子也考不上,也不会跟你们这种鼠辈沆瀣一气!”
“说的好!”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声音是在王准背后传来的,听那声音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罢了,王准与身边几个人不由得转过头去,就瞧见一个身着胡服的女子笑颜如花的走过来,那模样长得甚是圆润可爱,一双凤眼微微上挑,小巧的鼻子俏丽,一张小嘴红的粉嫩让人想要去咬上一口,皮肤光洁白皙,唯一的缺陷便是身材还是少女模样,不够丰盈,就算是这样,也足以让众人微微惊叹了,这一群人身后就这么一个女孩子,不消说,说话的便是她了。
众人微微一愣,从打扮上一时无法辨别这个小娘子的来历,纷纷交头接耳,王准与身边几个人却是由方才的大怒一下子换了一副神色,嬉笑着问道,“敢问这位小娘子是?”
“岑家三娘!”干脆利落的声音,不假辞色的态度,来人正是岑子吟,冷冷一笑道,“听说有人要把我家酒楼的客人全部赶出去,便是阁下了?”
王准挑眉道,“正是在下,不知三娘子有何见教?”
岑子吟昂首道,“你这等蛮横之人,咱们家的酒楼不做你的生意,你走吧!”
出乎岑子吟的意料,王准并没有因为被冒犯而勃然大怒,反而是若有所思的扶着下巴瞧着岑子吟笑了,“我若是不走呢?”
岑子吟仿佛没有瞧见旁边的那些个摩拳擦掌的家伙,举起手中的马鞭道,“你不走难道还要我赶你走不成?”众人齐刷刷的吸了一口冷气,“大胆!”王准身边一个侍卫挡到王准面前喝道。
岑子吟撅撅嘴,突然收起马鞭,周围众人见状都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这般好的一个小娘子可千万别就这么让人给辣手摧花了,若是这一鞭子挥下去,就算这丫头长的倾国倾城,怕也是难逃一死,不过,就目前这个情况来看,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王准嬉笑道,“怎的不打下来?难不成小娘子这是心疼俺?”
岑子吟笑了笑道,“俺知道你身份不一般,俺得罪不起你,打了你俺一家上下怕是都没好果子吃,你不走便罢了,不过等会儿可别后悔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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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秋来正是思春时 第五章 做戏就要做全套
王准笑道,“你知道我是谁?”
岑子吟哼了一声,走了进去,瞧着大堂内的人道,“你们又是来做什么的?有人给俺说俺家酒楼今天客满,连院子里也挤满了人,俺还不信,没想到真个如此!”
堂中的人见事情急转直下,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其中一人笑道,“三娘子怕是还不知道,你娘亲要替你招亲呢!”
岑子吟跺跺脚,呸了一声道,“哪个闲着没事儿到处编派俺来着?看俺不割了他的舌头!”
众人闻言皆是哄笑,便有人调笑道,“三娘子自然不能知道,你合着回去问问你娘来着,这会儿大家都是久等了,连王大人的公子也闻讯前来求亲,你们该要给人个说法才是,大家伙儿都是听人说了的,你们岑家既然放出这个消息,就该给人个说法,否则,休说咱们这些个凑热闹的不依,便是王公子怕也不能依呢!快去快去,寻了方大婶来说话。”
一句话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在场的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却有有些不耻此人的作为,明眼人都能瞧得出那王准是瞧上人家家的小娘子了,他这般一番话,不是顺水推舟的将人家小娘子推进火坑去救自己么?这样的一个男人,陷害一个女人来撇清自己的关系,实在是大丈夫所不耻。
岑子吟昂首道,“谁不知咱们家的事儿俺做的一半的主,休要说俺成亲这种大事,即便是俺家的一针一线,俺都是要过问的,俺娘必不能背着俺做下此事!你们休要听了流言蜚语便信以为真了!”
唐朝的女子大多爽利,这样女儿当家的事儿并不少见,来这儿的人皆是或多或少知道岑家一些事儿的,不由得皱起眉头,只听见那个男人又道,“是与不是三娘子大可请了方大婶来当面对质,无论如何,咱们大家伙来了,就没有白来一遭的道理!”众人皆是不说话,王准笑嘻嘻的贴过来道,“三娘子,你放心,俺酒量即便不太好,也能为你喝下去的!”
岑子吟微微眯起眼,看着那个人,心中却是强忍住笑意,那家伙不消说就是安嘉了,瞥了一眼王准,那无赖的样子越发的激起她心中的怒火,今日的事情本不该这样发展的,她没想到自己眼中面貌还算平凡的样子竟然能勾起王准的兴致,果然唐朝人的审美观不一样,还好她备下了好几套计划以应付这样的情形,而这一刻,她竟然想用最狠的那一招。
不过,王家树大根深,结下了大仇却是不太好办了,岑子吟笑了笑道,“休要胡言!俺是个克夫的命,你若嫌命长了大可来我家提亲,之前几个只是来我家提亲之后便是霉运连连,之后才会退订。反正此生俺也是决定了要出家去的,说给你听了也无妨。”
岑子吟话声刚落,众人有些游移不定,只道是如此佳人竟然生了个如此命相,还真真是可惜了,不久,便有人在人群中嚷嚷道,“我亲耳听鱼道长说的,绝不会错!”
岑子吟柳眉一挑道,“哪个鱼道长?”
安嘉笑道,“便是如今在宫中侍奉皇上的那位。”他人生的高,比别人都是要高出一截,自然人人都看到了是他说话,有人认识的便道,“那人便是安大侍卫,经常在宫内行走,他的话倒是信的过。”
岑子吟撇撇嘴角,冷笑道,“咱们家小门小户,怎么能跟鱼道长扯上干系?安大侍卫休要信口胡言!”
安嘉道,“鄙人从不说谎,确有其事!”
岑子吟怒目,“安嘉!你就诚心想害死我是不?咱们之间那点儿小过节,你一个大男人整日的挂在心上累也不累?”
安嘉道,“实话实说罢了,三娘子休恼!”
岑子吟怒道,“安嘉,你信不信俺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安嘉摸摸鼻子面不改色的道,“是啊,嫁给我,克死我别埋就成了!”
众人绝倒,岑子吟也几乎忍俊不住,脸扭曲了一下,偷窥周围的人发现没人发现她的异样,只是王准有些不甘被人给夺去了风头,抢在王准之前道,“安嘉,闲话少说,难道是你在市井间传播的如此流言?明知道我命中克夫依旧这么说,难道这儿有你什么仇人?”
安嘉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冷嘲道,“我还以为是你自己怕嫁不出去才传出的这些话呢!不过,你的八字鱼道长真是说命相极贵的。”
岑子吟偏着脑袋做沉思状,想了片刻才疑惑的道,“不是你?难道是谁和我们岑家过不去?”
两人这一番对话只在众人心中落下了这么一番印象,岑子吟和这个御前的安大侍卫有些过节,可这位安大侍卫却也是拿这个岑家娘子没辙的,只能在言语上讽刺几句,这么说来,这个岑家必然不是寻常的酒家,难怪说此女的命相贵了,就凭她如今表现出来的东西,可以隐隐的判断出岑家身后必然是有靠山的。
岑家的新酿还没出来便能送到御前,就这一点,就很值得玩味了。然而,岑子吟偏生要极力否认自己的命相一说,之前的那些流言会不会是岑家自己故意传出来的呢?就为了让岑子吟的亲事拖延下来?
而即便如此,岑家的对头还是不想让岑子吟消停,那位鱼道长怕也是被人利用了,想是有位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将这八字送到他面前,否则,端看岑子吟的态度,她是巴不得自己不嫁才好。
而什么样的女子才会巴不得自己嫁不掉呢?这个答案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反而更加的增加了事情的神秘程度,越神秘的事情自然背后越有了不得的大阴谋。加上此女对王准和安嘉都是一脸不假辞色的样子,哪儿有半分怯意,事情的可能性越发的大了。
想到岑家的百期和流言传出的时间,善于思考阴谋论的人们自动在脑内补全了种种的可能性。
长安城的人是很聪明的,经历了丰富的斗争,为了保命而不得不有一只灵敏的鼻子,而长安城的人又是很愚蠢的,明明很简单的事可以想的很复杂。瞧着众人的反应,岑子吟知道事情有谱,自己的这一番作为落到有心人的眼里自然会得出了不得的结论来。
是时候让李珉他们出场了,轻轻的勾勾嘴角,岑子吟的手举起鞭子在空中划了一个圈,这是早就计划好的,只不过对象从王准变成了安嘉罢了,只有李珉和李柔儿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在众人眼里不过就是岑家三娘子被安大侍卫激的恼羞成怒,要使鞭子揍人罢了。
众人没想到岑子吟果真是说动手就动手,更没想到的是,安嘉安大侍卫这个算得上没什么怕觉的人竟然不敢去接她的鞭子,在旁人看来,岑子吟手上的鞭子使的半分不如范阳县主,他连范阳县主的鞭子都敢拉来扔了的人,一个小小的民女冒犯,竟然会不敢去接!
岑子吟不依不饶的摔着鞭子追道,“别怕!安嘉,今儿个你得给俺说清楚了,那鱼道长可真是那么说的?若是真的,你让他来与你作个证!俺就饶了你!”
王准也不是傻子,此刻没动也是心中思虑万千,不知道转悠了多少次了,寻思着这个岑家酒楼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此刻只是冷眼旁观事态的发展。
安嘉也不是个老实的,哪儿都不去,偏生往人群里跑,岑子吟一个大闺女,怎么也不能挤到人群里去吧,只能站在一边恼怒的叫道,“安嘉,你信不信俺一把火烧了这房子,看你往哪儿躲去!”
思路客
说着便真个掏出一个火折子来,开始四下寻找引火的东西,酒楼中人人见状色变,方大牛叫道,“三娘,万万不可!”
与方大牛同时叫的还有一道声音,“师父,不要啊~”
岑子吟闻声扭过头去,很是无礼的叫道,“你去给我弄点儿柴火来,今儿个我还不信了!”
众人定睛一看来人,不由得吓了一跳,这位可是长安城除了王准以外的另外一大害啊!怎么叫上岑子吟师父了?
见状人人皆是苦着脸,你说这热闹好看不好看?别把自己看成热闹就行了。能降伏这位爷的人必然不是寻常人,虽然众人皆是有兴趣看看长安城的两大害斗的你死我活的场景,可神仙打架,凡人还是躲远点儿的好,这种事儿可不是寻常人能消受的起的。
有些人有些恶意的想,难怪说这个女人克夫了,她也不算撒谎来着,不是大富大贵的命根本消受不起呀!跟这帮子家伙混在一起,除了要有大富大贵的命以外,还需要有一颗坚强的心脏。
这边岑子吟正在四下寻找引火的东西,旁边一个干瘦的小丫头从里面钻了出来,抱着一大抱的干草,笑吟吟的唤道,“三娘,我到厨房拿的!”
岑子吟赞许的拍拍小丫头头道,“尘儿乖,还是你知道我的心思!”
眼见着岑子吟邪笑着一点点的将火折子凑近手中的干草,众人心中齐声哀嚎,这谁家的小丫头,有人管没人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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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秋来正是思春时 第六章 长安城的三大害
李珉扑上来拦在岑子吟身前叫道,“师父不要!”
安嘉站在人群中敞开嗓门大叫道,“我就不信你敢烧来着!这酒楼可是……”话声到了这儿戛然而止,顿了顿才道,“可是在东市这边,你可还记得几年前东市的那场大火!”
对面楼上一个女孩子拍着巴掌嬉笑,“三娘休要听他的,一把火烧了干净利落!”
这场面吵吵嚷嚷的,众人看的目不暇接,待瞧清了对面楼上的那个女孩子是谁,众人齐刷刷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下可好,长安城的三大害都来齐了!
这三人一个吃喝嫖赌欠钱不还,一个以刁蛮任性不讲道理,还有一个专横跋扈连皇帝的女儿也不放在眼里,前两位并没有做出伤天害理的大事,更多的是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谈,后面那位却是让众多的人恨得牙痒痒。只是无论如何,这三人一向是没有交集的,大家各玩各的,唯一的一次交集也不过就是李珉那家伙混吃骗喝给李柔儿遇上了,恰好那天李柔儿心情不太好,使人剥了李珉的衣裳,让他赤条条的在大街上呆了半天,还是一个路人瞧不下去,与了李珉一件衣衫,否则小王爷就要围绕长安城裸奔了。
为这事儿两人据说结下了不小的梁子,就是不知道怎的都会与这个岑家三娘子有交情。
岑子吟也抬起头来,瞧着楼上那个小煞星道,“县主怎么也来了?”
李柔儿笑道,“我听说你要招亲,就赶来凑热闹了呀!瞧瞧,长安城的青年才俊可谓集聚一堂,三娘也不枉此生了。”说着咯咯的笑了起来。
岑子吟噌道,“你便是来瞧我笑话的,我若是要招亲会闹的满城风雨让你们笑话?不知道是哪个跟俺过不去的胡乱的散播消息,让俺知道了非撕了他的嘴不可!”
李柔儿道,“那可不行,反正我如今来了,你不能让我白跑一趟!今儿个这亲,你是招也的招,不招也得招!”
岑子吟跺脚,“县主何必如此逼我?”
李柔儿嘻嘻笑道,“我还没瞧过人招亲呢!不管,三娘,我此生是没的机会了,你得让我瞧一次,否则我就不走了。”
岑子吟皱皱眉道,“俺是个克夫命,他们谁敢娶俺?”
众人深以为然,跟这些个小煞星在一起,那是嫌自己命长了,何况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王准在一边冷笑。
李柔儿道,“赢了谁敢不娶?”说着咯咯笑着往后一退,接着就听见噔噔的下楼声,未几,便出现在楼下众人眼前,吆喝道,“来人啦!把这条街给我围起来,谁也不准离开!”
岑子吟咬咬牙道,“你就不怕他们不全力以赴?”
李柔儿笑道,“不怕,输了的全部给我扒光了才许回家,大男人技不如人,白活了这般的年岁!”
众人闻言一阵轰然,那柳玉河勃然道,“这世上岂有强娶之事?县主也太胡闹了!”
岑子吟瞥了一眼那柳玉河,这人果然是书呆子气十足,和薛易有一拼了,不过薛易的正义感明显只体现在自己人身上,而这位却是不论身份地位皆是一视同仁,这样的书生意气说来并不少见,只是在长安城这个地方少见罢了,经受了浮华的洗礼,还能保存下心中那块纯净,并非易事,这人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却是不知道了。
李柔儿本是心情极好的,这书呆子虽然说的话难听,却不是他们今儿个的主要目标,似笑非笑的瞥了柳玉河一眼道,“胡闹就胡闹,总是我心中欢喜的。若是有人惹的我不开心,我势必要让他一辈子都不开心,对也罢,错也罢,那有什么干系?”
李柔儿本就生的漂亮,难得的心情好,好好说话,那一眼是说不尽的风情,惹的平日里见惯了她蛮横模样的人此刻只想将她捧在手心中,只要她能常常有如此笑颜便可,柳清荷被她瞥的满脸通红的低下头去,众人只是呐呐称奇,唯有李珉嚷嚷道,“到底要不要比?站的爷腿都酸了!”
“比!怎么不比!”这次开口的是岑子吟,“不过我要先与县主定个赌约,赌注便是这间酒楼,若是没人娶我,便是我赢了,若是有人娶我,便是县主赢了。县主赢了便可赢得这间酒楼和岑家的酒作坊!”
李柔儿笑道,“那好,若是你赢了,条件随便你开!在座诸位皆可为证!”
众人皆是被绕的晕乎乎的,议论纷纷,王准正要开口说好,突然身边一个侍卫拉着他的衣袖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不由得猛然警觉,大叫道,“此约定不妥!”
岑子吟叹息了一声,奸臣的儿子不是白当的呀~李珉露出满脸的兴味儿,李柔儿则是挑衅的瞧着王准,“有何不妥?”
王准道,“岑家有言在先,三娘子的陪奁便是此酒楼和作坊!”
李柔儿恼道,“你听谁说的?可有人证物证?休要胡言乱语!”
岑子吟连忙拉着李柔儿,“好吧,换个赌约,酒楼作坊便罢了,白兰地的方子可好?”
众人闻言不由得大吃一惊,今年中秋御前有人献上一种金黄色的美酒,月色下,用夜光杯盛了,那莹莹闪动的光彩,让皇帝与众位大臣都交口称赞,皇帝更是赞道,此酒天下第一。只是没有人知道那酒的出处,原以为是从异国他乡传来的新鲜玩意儿,却没想到这方子是出自岑家的作坊。
众人不知道,王准确是一清二楚的,酒是李珉献上的,而一向一事无成的李珉近来却是在跟岑家酒馆的岑子吟走的极近,这也是他调查胰子作坊时候无意中发现的一个秘密,却没想到岑子吟竟然会当众揭破,还扬言要将方子送人。
不由得越发的觉得这个女子不简单,望向岑子吟,岑子吟只是微微点头笑了笑,那笑容和善,在王准眼里却是充满了挑衅,她以为送给范阳县主他就无计可施了吗?
王准冷笑道,“那方子可是岑家作坊的一部分,此刻怕是三娘子将此物做为赌注有些不妥吧?”
岑子吟挑眉道,“作坊酒楼是俺的陪奁,俺的陪奁俺自然做的主,何况,要靠这酒楼作坊才能嫁出去,安知道人不是图俺家的财来着?若是如此,索性一把火烧了来的干净!”
“你!”王准狠狠的瞪着岑子吟。
岑子吟高傲的扬起下巴,就不信他还能把在场的人都给杀了,李柔儿今儿个带了不少的人来,等的就是这家伙忍不住了要动手,这也是为什么岑子吟要跟他费口舌的缘故,只要占着理,李柔儿回家了也算有个交代,不管怎么说,同是宗室子弟,所有的人都是对永穆公主以及韦会的事儿皆是满心的不满,真要拿了他的把柄,杀杀他的锐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岑子吟故作深沉的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玩意儿是鱼玄机写的,那丫头这会儿还没出生,咱们抄袭她一下,这句话这会儿最应景。不过,不管这诗有没有出现,咱们是用定了。)”
李柔儿闻言愣了愣,只在口中默默叨念,“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在场的众人只有她一个是女儿家,唯有她才能理解这句话中的酸涩,母亲去世前的叨念,家中父亲妻妾成群,她虽年岁不大,到底心中有些触动,知道特别像她这样的身份要求得这样一个有情郎是多么的艰难。
在场的男子听见这句话的反应却是不一样,有的人有些触动,有的人有些茫然,不过不约而同的却是对岑子吟这般大的年纪,却说出这番话来的不屑,一个好人家的闺女,不该说出这样沧桑的话的。
岑子吟笑道,“这话是我听人说的,当时不明白,后来算是悟出了一些道理,所以我要拿这酒楼作坊做赌注,若是娶我的人冲着这酒楼作坊而来,我愿一把火将之化为灰烬!只要人常在,就没有挣不来的富贵!”
李柔儿道,“听你这么说,我也不和你赌了,刚才是我错了,三娘,你不要生我的气。”说罢扭过头瞧着众人道,“你们不愿意参加的便罢了,不过要留下来做个见证,等会儿俺说可以走了你们再走的话俺就不扒你们衣服了。”
顿了顿,又道,“三娘,那俺让人把这儿清理出来,做好防火的准备,咱们一把火烧了这酒楼便是。”
岑子吟有些哭笑不得的道,“县主,做事儿不必这么极端吧?”
李柔儿道,“留着也是个祸害!”说着瞥了王准一眼。
方大牛早就按耐不住了,三两下挤开人群奔到岑子吟面前,“三娘,这事儿可使不得!”
岑子吟笑了笑道,“大牛叔,今儿个谁的酒钱还没结的?赶紧去结账吧,这儿的事儿我会处理的。”
方大牛是个直肠子,听岑子吟如此说,一拍脑袋道,“差点儿就忘记了!”说着真个去寻周围的伙计,寻着这些人结账,众人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方大牛,面子上自然无法少了别人酒钱,何况李柔儿当初扒李珉衣服的时候就说过,若是遇上谁喝酒吃饭不给钱的,通通扒掉!
这边李柔儿已是命人将周围都清理出一块空地来,又是将内院的酒客一一的请出来,岑子吟见万事俱备,慢悠悠的拿起火折子和尘儿取来的干草,信步向酒楼走去。
李柔儿见状已是脚指尖都抓紧了,李珉一双玩世不恭的眼也是万分谨慎的偷窥着王准的一举一动,王准并没有动,他的目的虽然是酒楼,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李柔儿带了多少人马来,为了这一栋小楼跟李柔儿在这种明显对他不利的局面下起冲突,无疑是不智的。
岑子吟走到酒楼里面,深情的看着其中的一桌一椅,慢慢的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又将火折子轻轻吹燃,将手中那张泛黄的纸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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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秋来正是思春时 第七章 算计不成,咱玩栽赃
“住手!”岑子吟的手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将火折子拿开,呼出一口长气。她还以为那家伙真那么憋的住呢!虽然她有其他的准备……可是,岑家酒馆都是她家的心血啊,白白为了个流氓烧了,那她可以去切腹自杀了。
扭过头,王准沉着脸道,“岑家三娘,你敢在闹市纵火?来人,将此女给我拿下,送到刑部去!”
“谁敢动手!”李柔儿挺胸往人前一战,手上扯的鞭子噼噼啪啪作响。
李珉从角落处跳出来,冲进岑家酒楼,抢过岑子吟手上的火折子道,“不光我师父敢,爷爷我也敢!有种抓我呀!”
王准一愣,岑子吟将手上那张泛黄的纸递给李珉,李珉接过来就要烧掉,王准平日跋扈惯了,虽然估计范阳县主的亲爹,怎会将一个小小的县主和一个没用王爷的儿子放在眼里,喝一声,“把这三个纵火犯都给我拿下!”
李柔儿带来的侍卫如何肯依?纷纷拔剑怒目相向,安嘉也是一惊,没想到此人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要拿两个宗室子弟。且不说李珉那个皮粗肉厚的,李柔儿打小到大何尝受过半点儿委屈?这王准还真想把天捅个窟窿不成?
安嘉本以为岑子吟的计谋不会成功的,即便王准再怎么大的胆子,欺负人也会捡软柿子捏,却没想到不过一张薄薄的从旧书上拆下来的纸就引得那人勃然大怒,不由得多看了岑子吟两眼,只见岑子吟一脸的惊讶,随即是释然的笑容,就像是根本没料想到王准的反应似的,只是李柔儿和李珉两个一脸的兴奋,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像是巴不得人去抓他们两个似的,安嘉不由得失笑,还好这两位平日里就不是什么消停的主儿,也没踢到过铁板,这样的神色到还算勉强说的过去。
围观的众人则是瞧着一方勃然大怒,另一方兴高采烈的样子有些愣住了,唯有两方的侍卫拿着刀剑闪动的冷光提醒着他们这是在双方对峙的紧张气氛下,不由得缩缩脖子,不知道呆会儿还会发生什么。
王准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拿人!谁敢反抗,格杀勿论!”
瞧见安嘉悄悄的离开,李柔儿叫道,“你们退下,他们要拿我就让他们拿,谁会王府给我爹说一声呀!”
王准又不是傻子,闻言厉色道,“谁也不准走!在场一干人等全部拿下,回刑部审讯有无此女同党,本官怀疑此女是来自营州的细作,想一把火烧了东市,在乱中生事!”
开元五年三月,大唐收复营州等十二州,重建营州都份府于柳城。别人不知道,身在大唐的人自然不能不知道这样的大事,李柔儿一愣,岑子吟笑笑道,“那王大人尽管拉了我去审问便是!”说罢朝李珉使了个眼色。
李珉见状顺手就要将手中那张纸引燃,王准身边一个侍卫冲进来,一把打掉李珉手中的火折子,“休想替细作毁灭证据!”
李珉摸摸鼻子吊儿郎当的道,“俺就是细作,俺全家上下都是细作!你咬我啊!”
那侍卫慎重的捡起地上的那张纸,小心翼翼的折叠起来揣入怀中,冷冷的看了李珉一眼道,“小王爷既然如此说,那就请随我们回去走一趟吧!”
王准见东西入了手,冷笑道,“都给我捆了,送回刑部!”
那些侍卫闻言纷纷要去捆人,只抢着要捆那些在一边围观的,纷纷避开有许多侍卫的李柔儿,众人不过是看个热闹罢了,竟然要被捆了送到刑部,那刑部的大牢可不是人呆的地方,一般人进去不死也要脱层皮的,纷纷鼓噪起来,有人更是悄悄的乘乱要溜走,偏生李柔儿在外面布置下的侍卫个个身手利落眼神也好使的很,拦着不让人走。
后有追兵,前无去路,来这儿的人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之人,却是要么有些身份,要么有些能耐,偶有几个看热闹自诩风流的书生,那更是恃才傲物如同那柳玉河一般,看到此时已是明了了个大概,那王准瞧上了岑家的东西,所以要逼岑家娘子拿出来。而不知道是哪个多管闲事的放出了这样的风声,岑家娘子合该是不知道此事的,否则也不能将那般贵重的东西随身携带。
而这王准强抢人宝物不说,还牵连无辜,在这一刻,众人虽然还是恨李柔儿蛮横不讲理,却不如恨那王准刻骨铭心。
柳玉河见状恼道,“分明就是此人强抢岑家的酿酒方子,怕人泄密了,便要将咱们一干人等通通拿下,进了刑部大牢便没有活路了,大家若依了,怕是要让家中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众位不如随我一起将这群畜生给打了出去!”
在场的个个皆是热血青年,柳玉河高声振臂一呼,心中的不满顿时沸腾,眼见着柳玉河与其几个朋友率先冲了上去,心中只道一声痛快,再不及细想那许多,个个挥舞着拳头便冲了上去,任面前是明晃晃的刀剑也不畏惧半分。
这一刻,拼了,还能有半天命,若是不拼,进了王家人开的刑部衙门,就别想囫囵着出来。
眼见着原本该乖乖束手就擒的人突然暴走,李柔儿还来不及喊出那一句很经典的台词,事情就不可控制了。
眼前的热血青年和侍卫们直接开始了肉搏战,人群之中血光依稀可见,而人的哀嚎声不时传来,那群热血青年已是被愤怒冲昏了脑子,兴许是为着法不服众,兴许是真个太过愤怒,兴许是为了挣一条活路,面对刀剑纷纷拔出自己腰间的佩剑来。
一场设计中的文斗变成武斗,岑子吟一愣,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王准跋扈到如此地步更没有算到人群中这些家伙如此莽撞,这份热血,在她算计之内应该在进了刑部以后爆发出来,随即,这些人的亲人、朋友还有王家的政敌纷纷会拿此事大做文章。
可是,她偏偏算漏了大唐书生的桀骜,如今事态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了,这酒楼里本来是她替王家埋下的一包炸药的引子,没想到却不小心没控制好火药份量,把自个儿给炸了个灰头土脸。
岑子吟苦笑,随即释然,李柔儿见状也是连连跺脚,还是李珉较为机灵,一手拉着岑子吟,另一手拉着李柔儿向后门跑去,旁边有李柔儿带来的侍卫护着不让他们被波及道。
李珉显然是做坏事做多了,对躲避危险有本能的反应,三个人在一群侍卫的护卫下跑了许久,再也听不见打斗声了,这才停下来喘着粗气,岑子吟脑中一片空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李珉的身体素质明显是三人之中最好的那个,喘息了两下便道,“好了没有?好了的话咱们得赶紧回王府去!”
岑子吟张大双目瞧着他,只见李珉就跟换了个人儿似的侃侃而谈,“这会儿咱们得乘着他们还没打完去搬救兵,不能让那个王准先进宫告咱们的状,这时候谁先下手,谁就是赢家。”
李柔儿好容易喘过气来,跺脚道,“你干嘛拉着我们跑?咱们又没做错什么,怕什么?”
李珉不屑的瞥了李柔儿一眼,“就你那脑子,每次被抓住都只会用撒娇那招,难怪这次你爹气的要关你三个月禁闭了。”
李柔儿恼道,“你说什么?”
李珉正要开口,岑子吟知两人吵起来了肯定得闹腾上半天功夫,拉住李珉道,“你说的对,现在咱们得抓紧时间,那边这么折腾不知道会不会闹出人命,不少人都是来参加秋试的,真要出了什么事,怕是罪责都得落到咱们头上,如今得赶紧进宫把事情说开来才好。”
李珉瘪瘪嘴,狠是不屑,“说开?咱们这是要先去告他一状。”顿了顿,指着李柔儿的鼻子道,“你这会儿回去跟你爹哭去,就说那王准在街上当街调戏你。”
说着又瞅了李柔儿身上几眼,脱下鞋子就在她身上拍打,弄的李柔儿灰头土脸,李柔儿被弄的一身的灰尘,一边拼命躲闪,一边尖叫,“李珉,你找死是不是?竟然敢用鞋子打我!”
李珉收回鞋子瞧了瞧,不甚满意的皱起眉头,却没想清楚到底哪里不对劲,岑子吟见状哪儿能不清楚,拉着李柔儿的袖子撕了一把,只扯的露出半边香肩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就是这样回去见王爷!县主,辛苦你了!”
李柔儿叫道,“他敢调戏我?我阉了他!”
岑子吟见状便知道李柔儿不明白其中的意思,笑笑道,“你不是一直想整治他么?就这样回去,包管王爷王妃都要气的吹胡子瞪眼的立即进宫请皇上做主去。”
李柔儿闻言愣了愣,看了自己破破烂烂脏兮兮的衣裳,随即恍然大悟,忙不迭的问道,“我这样行了吗?如果不行,再拍两下?”
李珉瘪瘪嘴,“行了!再不行你身边的那几个侍卫都要被拖出去砍了,你只说他拉你的衣袖,你一挣,就摔到地上摔成这模样的即可。”
第四部 秋来正是思春时 第八章 危机重重
李柔儿一走,岑子吟不由得重新打量了李珉一番,没想到这小子挺有急智的嘛!
李珉被岑子吟瞧的有些背脊发麻,有些心虚的道,“师父,可是俺做错啥了?”
岑子吟摆摆手,“没有!”继续瞅着李珉,这次的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本来是想利用一下那些容易热血上头的青年的,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若不是李珉机灵,这会儿他们怕是陷在那里了,随即而来是怕就是京兆尹那位铁面的家伙,根据史上的传言,这人怕是不会给李珉面子,李柔儿也要乖乖的被带走了,余下的便是各人的活动,他们没有准备,最多不过就是有个安嘉回去报李柔儿被人围攻,但是,涉及到这些大唐的才子们的事儿,怕是那位王爷也无计可施,少不得将乖乖女弄出来以后一顿禁闭,而李珉胡闹惯了,也是皇家人,就算他爹不出面也会有皇帝撑腰,势必做不得这件事儿的替罪羊。
剩下的就是王准和她了,用膝盖想也知道唯一合理的人选会是谁。
皇家人需要的不是真相,而是一个熄灭众人怒火的背黑锅的,到时候只要宣传得力,基本上,她这个人就等着秋后问斩吧,唔,还好上一轮刚过……
想到这里,岑子吟自嘲的笑了笑,自家果然不是玩阴谋诡计的料,倒是李珉在这方面挺有天赋的,若不是他,此刻她必然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李珉被岑子吟瞧的越发的发毛,小心翼翼的问道,“师父,可是俺做错了?”
岑子吟翻翻白眼,这人装傻充愣习惯了不是?“没错,我是想问你,下一步该怎么办?这事儿到如今已经不受控制了,咱们只能将伤害减到最小。”
李珉抿抿嘴有些犹豫的道,“师父这会儿回去寻你的七舅公,然后,让他去源大人那儿告一状,就说王准跑到你家酒楼来抢了你的方子,恰好柳玉河几个书生在酒馆喝酒,看不下去便仗义执言了几句,两方人就打起来了。那方子就是在御前受皇上大赞的方子,如今已是被人抢了去,其他的一切都不要多说。我这就回家去,你的那个白兰地还有没有?赶紧让人送点儿过来,我这就进宫找皇上喝酒去!就等他送上门了。”顿了顿道,“这样你恐怕也要受些皮肉之苦……”
岑子吟不甚在意的道,“怕什么,本就是我出了错漏,否则咱们这会儿在刑部大牢里面等人来救,多舒服。哎,真是不中用!”
李珉道,“没准在刑部大牢等人收尸呢!”
岑子吟怒目,“这么多人,他敢?!!!”
李珉苦笑道,“死在他家里的人岂止那几个。”
岑子吟闻言垂下头来,“看来是我错了!”不光害了自己,还害了那么多人!
李珉何尝见过岑子吟如此低落的样子,搔头顿足的不知如何是好,唯有劝道,“俺是胡闹惯了的,所以知道他,师父这计谋没有半分错处,唯一错算的不过是结果,有俺和范阳护着你,他是决计不敢动咱们的,欺负欺负,讨几分嘴上便宜,再多几个冤死鬼罢了,王家这次却是栽定了。”
李珉说到这里,岑子吟突然眼睛一亮,拉住李珉的手臂道,“你先不要进宫,这会儿在宫外比在宫内更重要,宫里的事儿就让县主去折腾,这会儿你在外面,按照之前咱们的那个办法,继续散播谣言,第一,王准调戏范阳县主,这事儿要传的绘声绘色,不过却不可以是同一个版本,要是三五个版本,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第二,将之前王准欺负驸马爷的事儿夸大上十倍传播;第三,你不是说先皇那位公主的儿子被人勒死了扔在家门口么,这件事也要翻出来,总之,就是他欺负皇族的人的旧事,一桩一桩的翻出来。第四,最重要的一点,那份方子不是从我手上抢过去的,是从范阳县主手上,俺已经将方子献给县主了!当然,俺会说是在俺给范阳县主的时候被抢去的,反正,流言不怕相互矛盾!”
顿了顿,却是对那些还满腹纯真的书生有些不忍,虽然那些人的行事让人很纠结,到底不是该死之人,不过,若是真的引发那样大的事情,恐怕眼前这个人和这会儿已经回家的李柔儿都是逃不过责罚的,终究还是情感战胜了理智,岑子吟咬咬牙,她是自私的人,那些人,死了,就死了吧!
李珉闻言点了点头,“那我就去寻那些平日里一起耍的弟兄,”顿了顿,突然笑道,“不过,师父,您得给点钱俺才好去活动呀……”
岑子吟冷汗,将身上所有的钱都掏给了他,连一张大面额的飞钱也忍痛给了李珉,那张钱,可是足以买下两个岑家酒楼了呀!早知道就一把火烧了还干净些。
岑子吟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刚刚离开不久,接到消息的源乾曜就匆匆带人赶到,源乾曜这个人怎么说呢?是极为崇尚无为而治的一个人,在京兆尹任期足足八年,可见此人无为的功夫有多么的到家,不得罪任何一方势力,又将皇帝的香脚丫捧的上好才能达到如此的地步。
不过,就算源乾曜想无为而治,在面对长安城的三大害与众书生之见的纷争的时候也不得不有为一次,谁都知道三大害的危害,谁也都知道大唐书生有多么的热血沸腾,平日里没什么事便罢了,若是真个出了什么事,是完全可能告御状的,长安城的事儿若是闹腾到皇帝面前,他这个刚上任的京兆尹必然脸上不太好看。
源乾曜也没干啥,就是把人统统抓了,然后再统统放了,刑不上大夫,对读书人的待遇优厚点,人也挑不出错处来。
由于源乾曜派人来的及时,只有几个伤了的,没人死,只要没人死,这事儿就不足以酿成多大的祸事,读书人们进了趟官府脑袋就清醒了,而本来有些权势的人,进了趟官府,王家人寻不上门来,也没继续折腾下去的兴趣。
只是,这边王准就有些不甘了,平白无故的让源乾曜给抓进了局子里,想想,他王大少爷是谁呀,长安城里属螃蟹的,一怒之下想要找李柔儿和李珉几个算账,这时候才发现人早就不见了,连岑子吟都不见了人影,心下诧异的同时,让人将那纸拿出来看了看,不由得勃然大怒,那方子上分明写的是普通葡萄酒的酿造方法,哪儿是什么白兰地的方子。
怒气冲冲的回到家给自家老爹告状,这王准和自家老爹王钅共生的有九分像,性子也与王钅共像的紧,因此深受这个老爹的喜爱,不过,今儿个王钅共见到自家儿子并没有笑脸相迎,反倒是双眼蕴含着怒火似的。
正在气头上的王准并没有发现这一丝一样,只是喋喋的将今日发生的事说与自家老爹听了,谁知道王钅共听了他说了事情经过就勃然大怒道,“你个吃货,让人给摆了一道还不知道!还好老夫今儿个就在宫里,如今那范阳县主和申王正在御前告御状,说你调戏于她呢!还好老夫在场,否则你定然小命不保不说,怕是连你爹的官怕也是要丢了。好好在家里反省反省,这些日子休要再出门去!”
王准要说什么,王钅共一摔袖子便走了出去,王准叫道,“爹!您去哪儿呀?”
王钅共回过头来狠狠的瞪了王准一眼,“老夫替你擦屁股去!”
王准叫道,“是那个贱人陷害我的!”
王钅共冷笑,“陷害你你就上当?你这猪脑子,老夫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中用的儿子?如今范阳县主告状在先,任凭你再说什么落到皇上耳中怕也脱不了一个狡辩的名声,你且好生在家中呆着,待此事过去再去算账不迟!”
王准还想说话,被王钅共狠狠的一眼瞪了回来。
王钅共已是吩咐过管家去京兆尹问话,走出门便瞧见出门的管家归来正要来回话,问道,“可曾查到是谁来着?”
那管家道,“这主意怕是邠王十五子所出的,那个酒娘平日里便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现在那李珉正在市集与一干狐朋狗友喝酒作乐,怕是此事不简单。那帮子书生倒是被吓了一场,合该不会胡说,其他的人虽没在在京兆尹留名,这长安城到底不大,若要当出头鸟,自然有人识得。”
王钅共想了想道,“你去与邠王妃报个信,顺便找个由头把那些人都抓起来拷问一下。”
那管家道,“小的本想是趁机下手的将人带回府上,只是,怕是有些麻烦……只好让人先盯住他们。”
王钅共皱了皱眉问道,“怎样麻烦?”
那管家道,“小的识得其中好几个宗亲,怕是不好动手。”
王钅共嘴角微微下拉,烦躁的揉了揉额头,这邠王家的十五郎可是个烫手的人儿,贼奸又是个不怕事儿的主,咬咬牙道,“不管那么多了,先找个由头将人带回刑部再说!几个闲散宗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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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秋来正是思春时 第九章 神秘妇人
这边,岑子吟回到家便牵了一匹马出来直奔方宇末府上,方宇末不在家,其妻张书玉热情的迎了出来,只听岑子吟一说,便让人立即去寻方宇末,两人在厅中叙话。
没等多久,方宇末便匆匆的从外面赶回来,岑子吟这才将事情的由来原原本本的与方宇末说了一遍,方宇末闻言有些为难的道,“这事却是不太好办。我这会儿在外面已是听到了风声,王家人已去拿人,几个宗亲皆被抓去了刑部,如今正折腾的厉害,怕是那位小王爷也不能幸免。如今只有看邠王府上会如何说话,那几个宗室子弟身份虽然尊贵,却都是没落了的,怕是没人肯替他们说话。这会儿我再带你去京兆尹,怕是羊入狼口。”顿了顿,怕岑子吟不明白,补充道,“源大人之所以当了几天宰相就被撤职,便是他挪了另外一位刚被撤职的宰相的位置,那位勃然大怒,他竟然下跪赔罪,皇上以为他失了体面……”
岑子吟点点头道,“源大人与邠王有旧,又不会轻易的得罪了朝中其他的权贵,势必会牺牲我来顾全大局,这事儿我省的。”心中却是有些忐忑,到底李珉那边如何了?若是被人抓去了刑部,这事儿就越发的与原来料想的局面背道而驰了。
方宇末见岑子吟明白,松了一口气,又道,“如今皇上急于改革进取,稳固朝局,王家的事儿皇上不是不知道,不过如今暂时怕是还没几个人能动的了他,水至清则无鱼啊……”
岑子吟皱了皱眉道,“我只想让他知难而退罢了,如今觊觎我家酒馆和那白兰地方子的人不少……若是日后再有个什么好东西,我家怕是更不得消停了……”
方宇末若有所思的瞧了岑子吟一眼,问道,“还有什么好东西?”
岑子吟一愣,随即回过神来,笑笑道,“如今没有,安知道日后没有?现在保全不了,日后就手上这份方子也足够折腾的咱们家家破人亡了。”
张书玉在一边听了半晌,恼道,“这人太可恶,欺上门来了怕是不能善了,如今唯有将两位宗亲卷的深些方能保的咱们的周全。这事儿你七舅公怕是没有什么法子,我却是知道个门路。”
岑子吟不解的望着张书玉,张书玉冷冷一笑,“咱们总要找个由头让上面知道岑家酒楼,白兰地的方子若真是要便宜了别人,还不如献给皇家谋个封号,绝了他们的想念,顺带让那些人知难而退。”顿了顿,又道,“不过此事却是要问问三娘的意思,只是在我看来,怕是没有别的好法子了。”
此事与王家硬碰硬势必岑家要成替罪羊,唯有另辟蹊径,对这白兰地的方子,岑子吟倒是不是很在意,若真能让李隆基开口保住岑家,那就是天大的幸运,还必须在王家将事情闹大之前。
岑子吟道,“舅婆能寻谁替咱们办这事儿?如今长安城的人怕是个个都知道咱们跟王家的恩怨了,怕是没人肯伸手的。”
张书玉道,“一行大师!此人是方外之人,此刻该还不知道此事。”
岑子吟不解,方宇末道,“一行大师在天文方面很有研究,深受皇上信赖,当年长公主出嫁的时候便是他劝谏了一番,削减了长公主大半的出嫁用度,可见由他出面讨个封号不算难事。”
岑子吟原本以为张书玉不过就是个小户人家的闺女罢了,没想到还能跟这样的能耐人认识,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瞧着张书玉,张书玉笑笑道,“家父平日里无事总是爱看看经书,曾向一行大师讨教过,我这就去求他,他必会伸手帮我的。”
方宇末道,“那咱们便不能去告王家抢了白兰地的方子了。”
岑子吟笑笑道,“那就告他们拆了咱们的酒楼,这事儿既然不能往小处压,总是要找个由头的。七舅公在源大人身边做事,他手下的人怕是不会太过为难于我,一切就要看我七舅婆的本事了。”
张书玉也是瞧着岑子吟长大的,笑着在岑子吟鼻子上拧了一把,“就你会给人戴高帽,若是我此去寻不到人,你就等着在里面吃苦吧!”说着扭身出去让人备马,此刻已是刻不容缓。
方宇末与岑子吟唤了人套好马车,又派了个人回方家报信,一边走一边商议,岑子吟脸上虽然无大恙,心中却是不时为李珉担忧,这小子闯祸闯习惯了,跑路的本事应该不差吧?
上了车,方宇末便道,“呆会儿去了衙门,你不要开口,一切我会安排的。”
岑子吟点点头便不言不语的望着窗帘,那窗帘拉着,什么都瞧不见,方宇末发现岑子吟的异样,笑笑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既然已经献出了那方子,便没什么利益可图,他们必不会下大力气来害你的。”
岑子吟扭过头去,对方宇末道,“这事儿小王爷也参合在其中,之前的一些流言便是他帮我放出去的。现在,他又被人拿了……我担心……“
方宇末闻言笑道,“担心什么?他出生在帝王家,这些手段会见得少了?平日里不用不过是用不上罢了,何况他没分寸,他父亲能没分寸?依我瞧来,参合进来的人越多,王家越发的希望将事情大事化小,如今咱们要做的不过是防事后王家报复罢了。”
岑子吟张张嘴,方宇末道,“你也许不了解王家父子的秉性,王准不是个吃货,他爹更是个精明干练的,永穆公主和驸马爷是个没脾气的才能让他们欺上门去。而邠王府上那位却是方在御前献上美酒,便传出王家要去抢方子的消息,王钅共若是不想皇上用过了卸磨杀驴,便不会让这件事闹的太大。”
岑子吟道,“那咱们去衙门告状的事会不会弄巧成拙?”
方宇末道,“这事儿闹的不小,总是要给个交代的,咱们先去告状总是能理直气壮一些,换个角度想,本来被王家盯上能有个好下场的不多,咱们这样也算还好了。”
岑子吟被方宇末苦中作乐的话逗笑了,只是道,“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七舅公,你可不许说丧气话。”
方宇末话锋一转突然道,“身怀异宝却无力保全,便是祸非福,我没想到你能如此淡然。”
岑子吟唔了一声,那方子其实不能称之为方子,天下的人都知道,不过就是多了一道蒸馏和储存的程序而已,那都是历史的成就,恰恰她掌握的不少,偏生很多东西都弄不出来,否则绝对可以全国震惊,即便如此,有些小玩意儿也足以让她在大唐横着走了,前提是,她必须能保证自己手握的财富不被人觊觎。
如是想着,忽略了方宇末眼中的一抹试探,能让方宇末如此高看,岑子吟只能惭愧的笑笑,“造那东西不过是当初顺手,既然不能带来利益,反而是灾难,怎么能不淡然?七舅公,你太高看我了,我一直觉得那个东西烫手来着。”
方宇末笑笑,“岑家的财势保不住那些东西,你日后若是还想造其他东西之前,务必要多想想,多来几次,连你的人咱们也保不住了。”
不知不久间,车已行到了衙门前,岑子吟低下头应了一声,方宇末望着岑子吟的头顶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率先下了车。
这是岑子吟第一次来府衙,外面威严无比,在内却是透露着一丝丝的阴郁气息,昏暗的光线让她不由自主的压低了自己的呼吸声,深怕惊动了那黑暗角落里潜伏着的什么。
低垂着头跟在方宇末身后,听见方宇末与人打招呼,没多久,方宇末便让她跟随一个衙役去偏厅等候,那衙役带她进了偏厅后让人送上一碗茶便离开了,岑子吟进了偏厅四下无人之时才得以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却是不敢乱动,瞧着周围威严的摆设,颇有些刘姥姥进大观园的自觉,在人家宅内院她能应付自如,对于这样的情况还真是第一次遇上,上辈子就是个平头百姓,此生也没进过衙门,对这地方从心底深处有一种敬畏——暴力机关面前,平民百姓那就是盘菜。
这实是岑子吟多想了,这儿不过是京兆尹日常办事的处所,真个黑暗的地方在刑部大牢,能被人请到偏厅候着,已算得上是客人的待遇,在这儿源乾曜虽然不会太瞧得起她,却也不会得罪了这位名满长安城的小王爷的师父——即便这个称谓让士人不屑。
在偏厅里等了许久,那茶水凉透了也没个人进来,岑子吟这才放开胆子开始四处打量,眼光刚触及主位上方的那副画,便听见外面一阵脚步声响起。
岑子吟连忙瞧了瞧身上有无不妥之处,收拾神情望着大门,只瞧见一个身着纱衣梳着妇人头型的女子款款而来,那女子打扮的甚为朴素,却是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贵气,双目带着笑意的跨进大门道,“三娘,你怎的到这儿来了?今儿个我上你家去寻你,却是没寻着呢。”
岑子吟愣了愣,很确定眼前这个女人自己没见过,只见到那女人身后还跟着数名这府衙上的衙役,身边有个丫头冲着她眨眼,虽然有些不解,还是笑着道,“夫人,实是家中出了些事儿,要来求源大人做主。”
那妇人闻言秀眉一挑,“是王家那个不成材的吧?你怎么不与我说?”一边走过来拉起岑子吟的手,上下端详了一番,“罢了,这事儿源大人可管不过来,你随我回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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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秋来正是思春时 第十章 好孩子不要跟人乱走
岑子吟微微愣住,这人怎么一见面就说要带她走,现在的情况该怎么处理?
“我七舅公让我在这儿等着呢,夫人,我就这么走了不大好吧?”岑子吟道。
那妇人握着岑子吟的手一紧又一松,岑子吟抬起头瞧着她面上的神色,只见她一字一顿的道,“咱们先回府,咱们走了,留个人与他说一声便是。”
旁边一个衙役讨好的问道,“岑夫人,可要小的与方先生带个口信?”
岑?岑子吟趁着众人不留意瞧了那妇人一眼,随即点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夫人,我随你走。”
岑夫人闻言笑了,牵着岑子吟的手大步的向外走去,也不与那几个衙役打招呼,径直的走出门口,门口有一辆华贵的马车候着,那夫人身边的丫头迫不及待的将两人扶上车,自己也跳了上来,马车随即便迅速的驶离了府衙。
岑子吟这才得空重新打量眼前这个妇人,这人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质绝非寻常人能有的,听那衙役唤她岑夫人,难道是与岑家有什么关系?
“夫人?您是?”岑子吟问道。
岑夫人笑了笑道,“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是有人托我来救你出去。”
“谁?”岑子吟越发的不解了,感情这位与她没什么关系,那又是谁来着。
那丫头似是对岑子吟的无礼有些不满,瞪了岑子吟一眼道,“三娘子好生无礼,莫说咱们夫人救了你,即便是本家,三娘子也该唤我们夫人一声婶婶,若不是来求咱们夫人的那位与咱们家老爷交情非同寻常,谁管的了那般多的破事儿?”
“柳儿,不得无礼!”岑夫人斥责道,岑子吟却是越发的迷惑了,不过该有的礼节却是不敢忘了,郑重的道,“婶婶休要和我计较,我这是有些糊涂了,所以失了礼数,三娘在这儿谢过婶婶大恩。”
岑夫人似笑非笑的瞧了岑子吟一眼,柳儿嘟着嘴道,“三娘倒是个会顺杆儿爬的,这点儿与那位倒是极像了。”
岑子吟嘿嘿笑了笑,也不辩驳,大家都姓岑么,五百年前是一家,上辈子的身份怕是要管这位叫老祖宗,这会儿管人叫声婶婶不算吃亏。既然对方不愿意说明身份,岑子吟也不再多问,只是笑笑,不再多言语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
岑夫人却是不由得多瞧了岑子吟一眼,车渐渐的慢了下来,岑子吟挑开窗帘透过缝隙瞧了瞧外面的情形,这处风景不错,到处山石成群树林成荫,城内这样的地方不少,岑子吟一时也想不出到底是在哪儿,直到车停了下来,柳儿利落的跳了下去,又伸手来扶岑夫人和岑子吟,岑子吟报以感激的一笑,柳儿却是冲着她做了个鬼脸。
前方停着一辆更为巨大华丽的马车,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站在那儿,而那管家打扮虽然是管家模样,身上衣服的料子却是比寻常的富裕人家还要华丽几分,岑子吟越发的觉得事情神秘莫测,摸摸鼻子激动的想到,莫非,我岑子吟倒霉倒多了,终于否极泰来,命遇贵人,要走上发家致富的康庄大道了?
这是一个中年人,十分严肃的一个中年人,看模样就是那种现代企业精英或者是政界强人,目光炯炯,似是能看穿一切,待人的态度和善有礼,却是平多一股气势,那是一种淡淡的疏离感,即便他再怎么的和善笑言,也会让人打从心底里生出的一股敬畏感,即使,他只是一个管家而已。
中年人的背脊打的笔直,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看着他,岑子吟莫名的就想起唐沐非来,虽然一个是富商,一个是管家,却是同样的一类人。
中年人笑着跟岑夫人问安,岑夫人却是谨慎的还了了半礼,他虽然侧身避过了,岑子吟却是不由得对他身后的那个人越发的好奇起来。
送走岑夫人,中年人这才笑着与岑子吟打招呼,请岑子吟上车要领他到一个地方去,岑子吟摸摸鼻子在从与不从之间徘徊了半晌,此地荒无人烟,人是把她给宰了分尸也没人能发现,既然都跟人走了,至少在发现对方不好的意图之前,她还是别小家子气了。
认命的上车,那中年人笑道,“岑家娘子好气魄,为何不问我家主人是谁?”
岑子吟眉毛一挑,“我问你就会说吗?”
中年人道,“不会!”说罢跳到车前的车夫身边坐下。
岑子吟闭嘴,这不废话么?该干嘛就干嘛吧。马车匆匆驶出,留下一道深深的车辙印子,这片空地又恢复了平静。
岑子吟在车上静静的坐着,趁着这个空隙开始思索今天的事,她需要好好的整理一下。
首先是王准看上了她家的酒楼和作坊,想强抢,却被御史给撞见拦了回去,顺便的就设了个圈套给她钻,她将计就计,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顺便也给自家的名声洗白白,没想到就算是短短的一夜时间也引来了那么多的热血青年,那王准太过跋扈所以将这些人激怒,发生了一场械斗,随即,她和李珉、李柔儿跑开了,一个跑去陷害王准调戏她,一个跑去散播流言,她则是去找人哭诉自家遭受的不公平待遇,自然是哭哭就算了,为的就是将视线转移,把打群架的事儿撇清。
谁知道刚到了衙门,便冒出来一个妇人将她拉了出来,然后,岑子吟看了看华美的马车,就这样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岑子吟只觉得在马车上上下颠簸,快晕车晕的吐出来的时候,马车终于慢了下来,掀开车帘子一看,一座巍峨的府邸出现在面前。
岑子吟这会儿觉得自己有些小白了,本来以为自己已经算是见识不算少了,好歹江南水乡是溜达过一遍,豪门大户的宅邸没进过也路过过,那地儿富足,又爱附庸风雅,合该是啥都有的了。
可是,岑子吟发现自己错了,眼前的东西竟然大多都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张开的嘴巴半晌没合拢,着实的显露了一把乡巴佬进城的模样,惹的旁边的那个车夫频频白眼,岑子吟瞪了他一眼,拽什么拽?有钱了不起了咩,有钱还不是只能开马车,哼,开过汽车吗?别说汽车,连四个轮子的马车也没见过吧!
扭过头,却发现那个中年人只是面无表情的在一旁候着,任由她观察府邸的情形,脸上的面无表情此刻看来格外的可爱,至少比车夫的狗眼看人低顺眼多了。
岑子吟不由得露出和善的笑容,“走吧?”
那中年人点点头,右手为引道,“岑家娘子请上小轿,家主已是久候了。”
岑子吟摇摇头道,“别,我现在还晕乎着呢,咱们走过去吧!”说着便迈开大步往里走,就是过门槛儿的时候卖相难看了点儿,这该死的杜府门槛儿修的齐她大腿了,没错,是杜府,她进门之前抽空瞥了一眼刚才来不及瞧的牌匾,她很是羡慕的望了望旁边的小门,得,人家开正门来迎,这是尊重,咱也不能自贬身份吧。
进了门以后岑子吟才恍然发现所有的人都在直勾勾的瞧着她,旁边有两个搬来垫脚石的家丁正拼命的忍住笑容。
捂脸……她不要见人了!为啥每次进豪门大户都能出点儿漏子丢人现眼呢?刚才她是怎么进门的来着?
那中年人继续面无表情的给岑子吟指点方向,岑子吟咳嗽了一声威严的道,“你走前面带路!”
众人终于忍俊不住,连那个中年人眼中也隐隐可见笑意,低声解释道,“岑家娘子,小人不敢走前面,怕怠慢了贵客,家主会责怪的。你还是坐小轿过去吧,有些远呢!”
岑子吟眉毛一挑,“我让你走前面就走前面,哪儿来那么多废话!”不行了,让这些家伙看着,她连路都不会走了,笑吧,笑吧,笑掉你们的大牙!
中年人似是瞧出了岑子吟的窘态,也不再坚持,挥挥手让众人散了去,这才微微侧着身子引着岑子吟向院子里走去。
这庭院还真是大!
即便其中开阔无比,岑子吟也只能隐隐的看见那几乎在天边的房檐,开始后悔自己方才为啥不坐轿子,此刻却是来不及了。还好的是中年人一路走,一路向岑子吟介绍路过之处岑子吟感兴趣的地方的特别之处,言语简洁却有恰到好处的说出了岑子吟感兴趣的地方,引人入胜,让岑子吟不知不觉走了很远也没觉得累,直到到了那房子外面,岑子吟才恍然这么长一段路竟然让她给走了过来。
不光岑子吟没有半点疲惫,那个中年人一路走一路讲解过来也是半分倦意也没有,只是脸上微微出了些许汗,却无半点不耐的神色,岑子吟不由得越发的佩服这家的主人,连一个管事都能有如此风度,可见主人必然不是寻常人。
举目望去,正好瞧见一个体态富贵年过五十的男子被两个妙龄侍女搀扶出来,笑吟吟的高声道,“三娘子远道而来,杜某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罪过!”
岑子吟勾勾嘴角施礼道,“杜先生不嫌麻烦的专程派人来搭救三娘,三娘有礼了。只是不知道三娘与先生素未谋面,先生如何知我,救我?”
杜少康笑道,“三娘子还是请坐上说话,走了半天,怕是有些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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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书评区有人说这段写的离家太远,实话实说啊,这段写的俺也很纠结——这金手指开的,不过是后面必须的铺垫——乃们不希望俺家孩子再受欺负了吧?哼哼。。。我是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