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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背包里有只熊     警察陈书txt下载     警察陈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81章

    小区外,垃圾回收站。

    十几名身穿黑衣的大汉聚在一起,沉默地看向站在当中的,一名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子。

    该男子面色红润、神情兴奋,正凝神聆听他人的汇报,依着现场众人的站位,应是领头之人。

    先前躺在K分子所在目标楼楼底的“醉汉”向前踏出一步,开口道:“李大,我听得很清楚,他们应该准备了***药,还不少。”

    顿了顿,醉汉微微摇晃着身体,犹豫片刻后,说道:“我们不是专业的防暴警察,又没有成体系的支援。单单就凭我们,是抵挡不住这玩意的。”

    在场众人都是干刑警的,见过的枪支不少,对于枪械来讲,见多了也说不上有多害怕。可这***药不同,稍微出一点意外,即使犯罪嫌疑人不想炸,也许到时候这玩意还是会不定时的炸T一下。

    一炸,就得出人命。

    这人命不分你我,不分犯罪分子、警察和群众,只要在行动中出现人员死亡,那就是顶天的大事情。

    简单来说,警察可以不怕歹徒持枪,可恐惧他们的携带爆***物。

    醉汉的情绪传染给了其他刑警,众人默默地看着他们的副大队长,再没有先前被调动起来的兴奋。

    “两个小时,指挥中心那边只给了我们两个小时。如果在这两个小时内,我们无法将K分子拿下的话,这功绩就只能拱手让给刑支和特警他们了。你们干过这么多年的警察,知道这次行动的含金量,如果成功的话,大家就是喝口汤都能噎着了。”

    李梦试图拿这泼天大功诱惑众人跟着他犯险搏一搏,毕竟作为刑警可比其他警察更在乎破案的成绩。

    说完,他扶了下镜框,一个一个将自己队里这批干警看过去。

    接着,李梦又扶了下镜框,沉声道:“待会儿办事的时候,我需要几个人跟我第一批冲进去,你们谁愿意?”

    能干刑警的都不是傻子,明摆着画饼的东西,这批老油条都快吃腻了。平日里还想着请假或者工作上能多些方便,台面上还是给了这位副大队长几分薄面,可眼下这要命的行动,轻易都不愿意请战。

    功劳再大,也得有命去拿。再说了,这次行动明摆着是李梦想抢功,师出无名倒是习惯了问题不大,这批老刑警就是担心到时候这炸药万一爆炸开来,事后倒追起责任又是撇不清的麻烦事。

    这种抢功的事情,其实也就领头几个能得到点实惠,大部分人还是白忙一场,最多喝一点类似“集体二等功”、“集体三等功”之类的的残渣汤水。这玩意,食之无味,弃之也不可惜。

    眼下要跟着李梦往里冲,也就是说这大头的功劳还得给副大队长留着,剩下几位跟着冲的才能吃点肉。

    所以这会儿即使作为副大队长的李梦开了口,可没实质性东西拿出来的,大家还是有些犹豫。

    原本挺尴尬的场面,结果很快就被人打破。

    温兆第一个站了出来:“李大,算我一个。”

    先前几人谋划时,李梦就答应保底给他个探长。虽说探长没有级别,可起码也算是往上走了小半步,也是提拔到指导员所必须经历的过程。

    小鸡紧跟着答应:“我也去。”

    他的年纪已经不小,甚至比李梦还大上几岁,不客气的说,从政这条路基本上已经堵得差不多了。先前李梦还言之凿凿的给出了重案中队长的位置,可小鸡清楚,就凭李梦这样的级别根本就不可能将这事情落到实处。

    后边李梦许诺让出二等功让他的孩子能在辖区里上一个顶好的学校,小鸡犹豫再三,考虑到提拔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注重过往获奖经历的缘故,再加上同样能让孩子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于是点头同意了。

    钱探呸了一口,不客气道:“你们都别跟我争,剩下的那个位置就是我的了。”

    私底下交流时,李梦透露出下个月月初,钱探就会跟着刑大的几个老人一起被交流出去。几人的接收单位都定好了,是正明区,乃至东州市最西边的一个派出所,再往西可就是隔壁市了。

    钱探渴望的“副所长职务”,只是区区副大队长的李梦自然保证不了。不过倒是能在桌子下面将名单小小的更换一下,让钱探能够换去一个离家近的单位。

    这么多年过去了,钱探对于职位渐渐看开,承认了自己的平凡,决定将往后的重心从工作中移到家庭上。如此便需要一个离家近的上班地方,他终究还是点头同意。

    “李大,再加我一个!”一个刚加入刑警没两年的年轻人,两眼发光的盯着他的副大队长,以为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不会少这么一位。

    “好!行动!”李梦一掌拍下,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

    临时指挥中心。

    “你们这些个猪脑子!”

    王局小眉头倒竖起来,眼睛睁得极大:“哎!我真搞不明白了,你们都是干了十几年的老刑警,怎么还会发生跟丢人这种事?”

    王局痛心疾首地指着任国庆,眼看着就要发火,发大火,发滔天的怒火。

    任国庆的脸色也是青一阵白一阵,他知道这件事情是闹大了。

    如果只是单纯意义上的跟丢人那还好说。反正已经确定了K分子所在小区的具***置,只要肯下功夫,人力和物力只管往前线堆起来,相信两三天的工夫就能重新把人给筛出来。

    可问题就出在为什么会跟丢人?

    K分子会不会已经发现了跟踪的警察。

    而他们会不会因此受惊,做出提前行动的举措来。

    而这,才是重点。

    狗急跳墙之下难保对方不会马上采取措施,在小区内捣鼓出什么骇人听闻的kong怖事件出来。

    “你现在马上过去现场,盯着他们几个办事,接下来可千万不能再出问题了!”分局常务张绪明走到任国庆边上,拉了拉他的衣角,眼神往门外瞥了几眼。

    “好...好的,我马上过去!”任国庆反应过来,拿了摆在桌上的警帽就往外小跑。

    出门的时候,刚好撞见正拿着一叠资料往里走的陈书。

    “任大,记得换便服。”显然听到里边吵架的陈书小声提醒道。

    “诶。”任国庆重重一跺脚,长叹一声奔了出去。

    王局一掌拍在桌子上,想骂娘又突然没了心情,只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此时垂头丧气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先前刚到任时的意气风发。

    “王局,坏消息。”陈书来到桌边,将手里的资料递了上去。

    “哎,还有什么消息能比现在的情况更坏?你说吧,我不想看。”王局挥挥手,有气无力道。

    “义务市公安局那边传来的信息,说是这三个K分子在他们那边曾经大批量的采购火柴。”陈书语气低沉。

    “什么,火柴?他们采购火柴干什么?要纵火?”

    “火柴是制作炸药的重要原材料。”

    “什...什么!炸...炸药?”

    王局骤然一惊站了起来,圆瞪着目光看向陈书,喉结上下蠕动两下,回答的有些结巴,对于这个结论表现了十足十的震撼。

    对于王局的震惊和万分怀疑,陈书能做出的回应,只有点头。

    “是的,王局,有炸药。”

第682章 前往现场

    王局瘫坐椅子上,再没有先前威风的模样。

    站在边上的张绪明痛苦的揉起了太阳穴,这会儿他是真的想跟着任国庆跑到现场指着李梦破口大骂。

    这份从义务市传来的消息,仿佛一道惊雷打在临时指挥室,在场众人皆是感觉闪电炸在了耳朵边上,错愕和惊讶充斥在屋内。

    有事后诸葛亮的人:“我就说嘛,前面已经上了车就该都拉去毙了!”

    有冷嘲热讽、暗骂陈书的人:“正明的人真T饭桶,三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就跟丢了?接下来还指望你们分局的特警出来收拾烂摊子?”

    有埋怨的人:“你看看你看看,这事情一拖就容易出问题,现在好了,Z药都出来了!这可怎么办哟?”

    有落井下石的人:“这个计划还是太冒险了,如今出了意外,这责任还得我们全局背着。”

    陈书皱着眉头,一一扫过众人,他们同样也在看着他,一双双眼睛里填满了失落和沮丧。

    原来他们是这么想的......陈书瞳孔倏然锐利,大声道:“即便真的有X药,我们就无法战斗了?我们这么多的警察,难道真的就只会调解邻里纠纷,处置打架斗殴,抓抓小偷小摸?”

    ......

    陈书的一句话喝止下来,众人依旧冷眼旁观,不过倒是把意志有些低落的王局给惊醒了。作为在场的最高级别的大官,行动要是失败,他可是要被问责的第一人。

    “吵什么!还有没有点样子了!”王局重重一掌拍在桌上,总算是稳定住了场面,“一个个的都老大把年纪了,怎么遇到事情还只会像小孩子一样瞎吵瞎闹,胡乱推卸责任?这里是指挥室,不是幼儿园!”

    骂过后,就得给点甜头。

    等大家都安静下来后,王局站起身来安慰道:“你们想啊,这Z药是这么简单就能做出来的吗?我坚信,他们手上肯定啥都没有,不然在汽车站这种人多的地方,他们早就可以搞事了,还会回老窝乖乖待着?”

    各位大佬在王局特意的安抚下总算缓过劲来,互相张望几眼都在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尴尬。

    大家伙儿笑一笑,这事情就揭过了,士气算是保留下来。接着还得把各单位的资源拢一拢,干各自该干的事情。

    得益于自己的大局控场能力,王局环视一圈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示意陈书坐下,准备接着商量找人的事情。

    这屁股堪堪碰触到椅子,房门那边又传来一阵巨响,看着撞门进来的人眉头都快皱出花的程度,王局的X花忍不住又紧了紧。

    砰。

    办公室房门被大力推开,市局技侦支队的老郭闯了进来。

    气喘吁吁、面色发黑的样子,看着就知道不会是好事情。

    “王...王局,坏...坏...消息...”老郭小跑到王局边上,挤过陈书和张绪明,老大不客气的拿起桌上的一杯茶水咕噜噜就给干完了。

    嗞!

    这前脚的Z药总算被王局给艰难圆过去了,大家伙儿心里同样发颤,不会又出来个什么大家伙吧?

    王局双手撑着桌子,缓缓站了起来,尝试着再挽回点士气:“老郭,不要急。大家伙儿都在,稳住,不管有什么问题,我们都能解决的。”

    老郭放下杯子,附和道:“王局,不好意思,是我紧张了。你说得对,咱们这么一个几千号人的大局,还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

    一看老郭的情绪被王局一句话就给稳定下来,大家都是长吁了一口气,知道应该不会是什么太大的坏消息。

    再说了,再坏,能有前边那消息坏吗?

    他们的心脏,现在可扎实得很!..

    王局同样缓了一口气,朝着老郭压了压手示意坐下:“对嘛,我们这么多人还怕没有解决问题的人吗?坐下,先坐下说话。对了,是出了什么问题?”

    “王局,K分子身上有Z药。”老郭快速说道。

    王局头皮随之一麻,试图力挽狂澜:“老郭,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有什么证据表明K分子身上有Z药?”

    老郭挺直了腰板,干脆道:“王局,人多嘴杂,这里我不方便说。有就是有,反正就是有!”

    嗞!

    这是确定有Z药了!

    轰地一下整个指挥室都沸腾了,各位大佬再没有先前的矜持,喧哗声再次充满了整个房间。

    什么狗屁控场能力,有个J.B吊用......

    还离着椅子五公分的屁股终究没落下去,王局苦着个脸转向他的福将,招了招手。

    “陈书,接下来交给你了。”

    陈书敬了个礼,瞥了眼会议室里嗡嗡作响的众位大佬,沉声道:“王局,留在这里估计也再论不出个什么来。我想带队前往现场,不管怎么样,一定给你个交待。”

    声音不响,亦是只对着王局一个人说着,可奇妙的是会议室里在陈书说话的时候出现了短暂的静谧,等他说完,亦是继续安静着。

    大佬们的直视和默不作声,直接带起了会议室内其他小弟们的浮想联翩。他们拘谨的左顾右盼,希冀能从旁人的眼神或暗示中得到答案,可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因为没有人敢于冒犯和打破安静的气氛。

    最后,大家把视线尽皆投向了笔直站在王局座旁的陈书身上。

    此时的王局已经没了办法,此时见着依然镇定自诺的陈书,自然是起了全部托付的心思。

    “快去快去,快去!”

    陈书扫了一眼众人,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会议室。

第683章 新时代警察的标配

    清月桥,某小区角落。

    “李大,好消息!”温兆挤过人堆,凑到李梦跟前。

    李梦遥遥盯着远处尚亮着灯的一栋老旧小楼,头也没回的批评道:“温兆,这马上就要行动了,你人跑哪去了?对了,枪验过了吗?”

    刑警听着威风,感觉上比派出所的警察要更多的面临应用到枪械的场景。实则刑警外出逮人也好、破案也罢,基本上都是靠的人海战术,没怎么用到枪。

    天天不是走在抓人的路上,就是耗在办案的程序上,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警校的靶场进行射击训练。

    对于刑警来讲,枪只是个装饰物,举在手里连保险都不用开,吓唬犯罪嫌疑人用的。以至于一些老刑警还会跟着派出所的老油条,学着他们去淘宝买几把玩具枪放在身上权当真枪使用。

    老百姓捣鼓支枪出来,路人可能还会觉得是个假货,最多最多也就以为是个山寨的;真警察光明正大的别只枪在腰上,没人会去考虑这枪是不是真的,连一丁点的假设都不会冒头。

    对于警察来讲用着玩具枪也放心,毕竟这假枪丢了就丢了。

    没办法验枪的温兆尴尬的挠了挠头皮,不敢说实话,口头上“嗯嗯”几下就转移了话题,兴奋道:“李大,有送外卖的人给我们拦下了。看地址应该就是那屋子的人叫的,全是羊肉串!”

    唰的一下,一群人的眼睛全部发了光。

    这强行硬闯的风险和以送外卖的名义,骗敲开门的风险不可同日而语。

    苦于影视剧的传播,现在警察便服登门查水表都不好使了,所以只能另辟他路往其他地方动脑筋。

    快递和外卖就闪亮登场了。

    不得不说,这俩货有时候用起来比查水表还好使。

    所谓上帝关了一道门,就会开启另一道门就是如此的意思。

    查水表毕竟是别人主动找上门,屋内的人大抵会有警惕心理,再说了,大晚上的谁查水表?真当犯罪嫌疑人的智商是零吗?

    而外卖和跑腿就不一样,越迟出现反而越正常,毕竟大家都有饿肚子的时候。况且这两位还是目标自己亲手在手机上下的订单,花钱让人给送上门来的服务,谁会想得到警察早一步就在小区门口把送货的人都给截下了呢?

    衣服一换,谁又知道站在门外这位是外卖小哥还是警察叔叔呢?

    所以,在车上常备外卖服和快递服已是这一届警察的标配,当然了标志性的小黄帽和外卖箱同样必不可少,在细节把控上,那是比真的外卖小哥还真。

    李梦心情舒畅,用力比了个拳头,沉声道:“好!温兆,你马上去我车里把外卖服给取来。钱探、小鸡和王五留下,其他人按先前计划去自己的卡点守住。

    “都给我记住了,不准开枪。”

    就知道不给开枪。前面还让我验枪,还是玩具枪好,枪都不用验.温兆心里想得多,不过面上表现干脆,严正态度稍稍一个立正,应了个“是”后,转身就跑去拿工作服。

    一阵沉闷的脚步声后,现场只剩下李梦、钱探、小鸡和王五等四人。

    钱探点了根烟:“里面四个人,算上温兆,我们就五个人。这样冲进去会不会太”

    李梦咬牙道:“人多了,上头就知道我们是故意抢着点儿进去抓人,只能往摸排的时候巧合撞见上,去靠拢。哎,我还觉得五个人太多了呢。这种事情,没法解释,越解释越黑。”

    小鸡沉声道:“李大,我还是觉得太危险了。我们五个人可以冲,但起码也得让二队跟上十来个人方便我们后续控制现场。”

    李梦长吐了一口气,摇头道:“在上头眼里,只要能把人给逮住了,他们是不会管我们是刑支、特支还是刑大。这些功劳他们看不上,只要不是太明显,上头不会和我们计较的。”

    小鸡疑惑道:“那为什么不让二队把人都备上,跟着我们往里冲?”“因为李大还要这张脸。”钱探冷冷一笑丝毫不顾及领导的面子,将手头的香烟丢在地上踩灭,朝李梦问道,“事后解释的理由都想好了吗?”

    作为在正明刑侦大队待了近二十年的老刑警,他是根本不吊年近三十,在他眼里毛还没长齐的这位副大队长。

    要不是为了日后能在交流的时候去个家附近的小所养老,临近调岗的钱探是根本不会在这事上掺一脚。

    李梦勾起嘴角,微微笑道:“这不外卖送进来了么。就说怀疑这些羊肉串是给K分子送的,毕竟NJ那边的人就喜欢吃这个,所以我就安排了一组人过来调查一下,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他们的老窝。”

    钱探点点头,算是承认了这个理由的合理性。

    自始至终,王五都没有吭声。作为新警,他有着一腔热血,同样也有一点点想做出些成绩的私心。

    虽然在他这个年纪,还没看透社会运转的潜规则。要知道,眼前这些所谓的成绩,其实和日后的提拔是半点关系都没有。

    说话的工夫,温兆拿着一套黄色外卖服回来了。

    作为破门的第一人,想拿首功的李梦自然是假装外卖小哥的人。

    换好衣服,手机一响,李梦犹豫几下还是接起了电话。

    打来电话的正是正明区刑侦大队大队长任国庆,在电话里先是说明自己会在十分钟后到达清月桥社区,让他们先不要轻举妄动。

    然后告知了先前他们在指挥中心得到的消息,就是K分子百分百拥有爆炸物,还是他们自己制造的。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得到了义务市警方和技侦支队的确认。

    夜晚的环境很是安静,任国庆的声音在场几人都听得清楚。

    心思回转之下,在场之人都有了新的想法。

    虽然先前醉汉的情报里有可能携带有炸药的消息,不过冲门的五人皆是默契的没再提这事,有点鸵鸟在暴风沙来临之前把自己脑袋埋进沙里的样子。

    不成想这会儿被大队长一个电话打破了沉默,信息更是得到了技侦支队的确认,此时几人取巧的心思被断然击碎,比之先前有了明显的退意。

    钱探狠狠吸了一口重新点起来的香烟,等李梦挂断电话后,他第一个发声道:“既然能制造炸药,指不定身上还会有枪。都是奔东海来玩命的人,这活儿不好做啊.”

    小鸡仗着几年资历,开口劝道:“李大,这事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控制。炸药这玩意我们都没接触过,万一临时出了什么事情.”

    跟着李梦日子最久的温兆,低着声音说道:“李大,眼下市局那边还没派人到现场,我们还有时间。只要现在马上跟他们回复说摸到了K分子的老窝。功过相抵,我觉得.”

    三人话里话外都有了打退堂鼓的意思。

    王五最是年轻,没有议事的资格,只能看向他们的副大队长。不过那张脸隐在黑暗里,是半点都看不透。

    过了许久,方才从黑暗里传出一句话。

    “我先去看看,你们跟在我后面。”

第684章 准许开枪

    穿着黄色外卖服的李梦站在门口,此时离得近了,隐约能听到楼上喝酒吵闹的声音。

    “可能只是被洗脑的普通人,都是纸做的老虎,狠一把也许能搞定!”

    李梦心里隐隐有着一股不切实际的希望,可义务市宾馆房间厕所里那个被虐杀的女人,又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那就是楼上的K分子手段残忍,的的确确、实打实的是极为危险的K分子。

    还带着炸药,大概率还有枪。

    李梦准备敲门的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赌心和理智在脑袋里交相缠绕,让他一直下不了决心。

    炸弹。

    会bang的炸弹。

    万一炸开,可不是开玩笑。

    我还年轻,这次不行,还有下次。

    可陈书任现场指挥,这事要成了,他肯定得爬到我头上!

    李梦的情绪紧绷着,焦虑和紧张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以至于当隔壁屋的人从里边拉开铁门时,他都还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左右衡量着陈书的升职与否,以及楼上存在的,随时会bang的炸药。

    砰。

    “喂!怎么才送过来啊,都饿死了!哎,你们这些跑外卖的,用点脑子好吗?

    “为什么又送到隔壁了?我们这是两户人家,懂了吗,两户!

    “真的太慢了!今天我三个朋友老远过来,等着吃呢!

    “哎,下回让老关把门牌给按上,每次都弄错,麻烦得要死!”

    开门的是一名男性大胖子,其庞大的身躯甚至遮挡住不少从屋里头射出的光线,黑压压的一片映在李梦的身上,还挺有压迫感的。

    他也是不客气,上前几步抓过李梦手里的外卖袋子,骂骂咧咧的反手“咣当”一声,以极重的力量拉上大门。

    自始至终,李梦都没有动弹,或者说没敢动弹。

    他的脑海里反复重复着那男子的一句话。

    “怎么又送到隔壁了?”

    下意识的,他扭头看了眼隔壁。

    一样的门牌号,一样的铁拉门,一样的小三楼,稍不注意,可能就会认错门。啊,不,这种情况,就是注意点,也会分不清。

    隐隐的,李梦的心里浮现出一个的念头。

    他为自己竟会想出如此主意而感到惊讶,可稍一缓过神来,还是决定实施这个灵光乍现的计划。

    “恶毒么?咯咯咯。”

    而此时,站在不远处装着醉汉倚靠在墙边的江海,同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嗯,原来是住在这里,这算是最终BOSS的老巢吗?啧啧,想想就觉得兴奋。”

    “就是没想到这西边来的人也这么壮,应该是虚胖吧,也不知道单挑能不能搞定。”

    ........

    就在陈书准备离开的时候,指挥中心得到来自前线的最新报告后,说是跟踪组摸排到了K分子所在的目标楼房。

    箭在弦上,陈书当仁不让的喊来支队突击中队长张中缜,让其马上整队突击队,跟随前往现场。

    由于陈川的居中介绍,这会儿陈书也是老大不客气的把技侦支队的老郭同样邀请过来,看看能不能用上什么技术手段,以帮助他们在最快时间锁定K分子。

    不一会儿,负责跟踪行动的刑侦支队的一名副支队长走了过来,一起参与制定着迟些时候即将实施的突击计划。

    四个人就着正明刑大现场发过来的照片以及无人机传送过来的航拍图做一次预案,力争一击到位。

    特警支队的几名专家也主动凑了过去。

    他们都是在支队侦训待了好多年的有着实战经历的老师傅,其中两位还是几年前从武警特战和陆军反大特招的。

    在短暂的交流后,他们对于眼前这位据说只是他们支队下属区县大队的副大队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会儿坐在不远处的王局稍有余暇的给自己倒了杯浓茶,指着陈书那边热火朝天的研讨会,笑道:“不得不说,陈书这小子倒是全才。破案有他,突击有他,听说搞反诈追损也有一手。啧啧,不错,不错。”

    “对对,去年的大比武。正明大队也是在他的带领下,第一次拿了团队第一。王局,我跟你说,这个第一可不容易。你是不知道正明大队以前的成绩。啧啧...”

    荣辱与共的特警支队长笑着频频点头,毕竟这陈书可是他特警支队下面的,出了成绩他的脸上也光荣。

    “我怎么不知道?那次比武不是我过去主持的吗?你忘记了?”王局乐了,笑着点破,如今看到行动有了进展,他的心情自然好上不少。

    特警支队长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皮。

    刑侦支队长见同僚语塞,赶紧上前拍了一记不大不小的马屁:“王局,我觉得你正好说到点子上了。”

    “点子上?”王局疑惑,他刚才好像什么都没说。

    刑侦支队长一脸认真道:“对。你看我们支队的配置在市局里也算最豪华的那一小撮了。要技术有刑科所,要人员有特招的专家组,要装备我们直接挑最贵的买,基本上是要什么有什么。每个季度还会轮流组织人员去外地考察和学习。

    “每次下面的人给我打报告,都是什么什么得到了提升,什么什么得到了历练。结果呢?这么多的手段都用不在一头上。一个简简单单的跟踪都能把人给跟丢了,哎,王局,我是真的惭愧啊。”

    颇有些年纪的刑侦支队长,说到后边都开始抹起了眼泪,几下过后,眼睛红红的,泪水有那么一丁点。

    技侦支队长瞥了眼被硬拉过去的老郭,有些自得道:“现在可跟以前不一样啰。刑警要是不懂使用科学技术,那就是睁眼瞎。”

    刑侦支队长在王局面前那是示弱,跟这比自己还低上半级的技侦支队长那根本是半点都不吊,一抹眼睛高声反驳道:“呵呵,还得是我们刑警在实际上落了地,锁定好人和地址,你们才有发挥的技术空间。不然,就你们那几个只会啪啪敲着键盘的眼镜兄,能抓得住人?”

    “......”技侦支队长心中有气,可毕竟人家级别比他大,自己先前也有说错的地方,想想就忍下了。

    心情愉快的王局一挥手,并不把手底下两号老一的争执放在心上:“说起来,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不管是派出所,还是刑侦,或者巡逻的警察,都像是小陈这样子的,能文能武的,干什么都能上。”

    王局说话间,远远看着正站在一众人堆里作行动布置的陈书,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欣赏。

    现如今,随着警院毕业生大批量的涌入公安系统,既能干人,又能办案的刑警已经不少见了。毕竟锻炼了三年的警院生,在身体素质方面还是相当不错的。

    同样的,一些往年需要跑到大城市大单位去特招的人才也不稀罕了。每年上千万的大学生毕业,大几十万的研究生,只要听说哪里有编制,不管是什么岗位放出来都是秒没。

    比如今年清北一系的天之骄子,也有不少人为了编制入警,放在以前,那可是不敢想象的牛刀用在了杀鸡上。

    这种社会现象,让当初还只是专科警校出来的王局想不到,也想不明白。

    不过,不管学历再怎么高,能真正做到将技术用到实际办案上的,能真正将两者结合在一起的人才,却依旧是非常非常稀少。

    东州市公安局几千号警察里,自然不缺乏高手乃至高高手,可像陈书这种多技能的,过往各种履历又极为精彩的警察,确实极为稀有。

    最重要的是,这么稀有的警察还和王局有着不浅的缘分,这怎么能让他不为之心喜呢?

    没等王局开口,陈书噔噔噔跑了过来。

    先是立正喊了声报告,态度很是端正,并没有恃宠而骄,这个宠,自然是省里朱厅的宠。

    这让王局心里又给对方加了大大的满意分。

    陈书将手里的地图摊开放在王局面前,指着上面一个显眼的红圈道:“王局,我们一致认为在凌晨三点发动突击是最为妥当的时间。”

    王局起身,双手撑在地图左右两侧,认真端详起了这张画了许多复杂数字和繁琐文字的地图。

    王局的心思并没有在这地图上,他虽然眼睛在看着,心底里却是在快速的衡量由陈书带队出击的利弊。

    他嘴上“嗯嗯”半天,心里亦是揣摩半天,然后重新起身,目光灼灼的注视着陈书,沉声道:“按计划执行。”

    陈书差点就应了句“是”,计划,计划还在他手里没递出来呢。

    稳稳心态,陈书稍稍低头对身材较矮一方的王局轻声道:“王局,既然已经确定了K分子携带有炸药,所以我得向你申请开枪令。”

    王局憋不住这严肃的气氛,笑道:“咱们公安局还有什么开枪令?陈书,你是要我教你怎么开枪吗?”

    陈书一愣,以为王局不同意开枪,不过看对方这乐呵呵的表情也不算是反对的意思,迟疑道:“王局,不能开枪吗?”

    长吁了一口气,王局慢慢环看了一圈周围坐着的市局中层干部,问道:“我们东州市有多少年没在市区里出现枪声了?”

    底下一片安静,最后刑侦支队长在王局的直视下,不得不硬着头皮站起身来回答道:“应该有三四年,四五年了吧?”

    王局没看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像是在回忆:“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我们市区应该有十几年没出过涉枪的案子了......”

    说着,他收回笑容,郑重道:“清月桥地处市区,附近都是老百姓住着。一旦开枪就是向社会表明这是一起极为严重的维en事件,也从侧面表现出了我们东州公安的不作为、不负责和不担当!”

    “是在座各位的失职!是我们全体东州公安的耻辱!”

    众人心中皆是一凛,不过也觉得理所当然,不管什么时候,社会影响和稳定总是排在第一位的,这是最为重要的工作,一切的一切,都得为此让路。

    不能开枪?那民警的安全谁来保证?

    陈书难以置信的看向王局,上去一步正准备解释的时候。

    王局却是先转向于他,一字一句道:

    “但是今天,我准许你们,开枪。”

第685章 警察叔叔

    凌晨三时,夜黑风高。

    张中缜带领一批全副武装的突击队员埋伏在清月小区门口。

    行动前,陈书反复叮嘱一切以警察的生命和老百姓的生命为主,该开枪就开枪,该扔震爆弹、催泪弹,一定要当成不要钱的东西去扔,反正政府有的是钱。

    要不是考虑到炸楼影响太过恶劣,在NJ见识过K分子凶残一面的陈书,甚至起了提议直接把这栋楼给轰坍的心思。

    就像当初在NJ用手雷炸洞窟一样,民警根本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进洞里跟这些亡命之徒近身枪战。

    有那么一瞬间,陈书觉得有些想念一起战斗过的特侦队队长玉买肯。如果他在这里,又会是怎么样的处置手段呢?

    陈书下意识的从胸口口袋摸出一根烟叼了起来。

    在级别上和陈书属于同一正股级别的张中缜,此时反而稍稍弯着腰,像是下属般,一脸郑重的听着对方的交待。

    在过来的路上,他被特警支队长私底下拉到角落提点几句,其中就有陈书半年前在NJ干下的事情。

    事情可能有虚构的水分,可那枚已经送达到市局的一等功奖章,却是实打实的摆在政治部主任的办公桌上,要不是这次行动的突发,可能早就授予给了对方。

    这枚奖章所蕴含的价值,干警察的心里都明白。

    能站着把它领了,就无愧于任何人。

    作为在省警院警务指挥与战术系攻读三年的张学警,作为毕业后就在特警支队突击中队任职的张特警,此时此刻面对滔滔不绝,甚至有些唠叨过度的像一个老头子的陈书,他是带着敬意的。

    特别是这次攻坚,对方还主动将带队重任交在他的身上。

    以多打少,以有准备打无准备,这是板上钉钉天上掉馅饼的活儿,谁不要就是脑门子被门夹了,犯傻。

    其实凭借陈书过往的经历,由他出面担任突击才是最合适的选择,不过在派出所摸爬打滚这么多年,有些事情该放手的还是得放手。

    “都清楚了吗?还有问题吗?”交待完,陈书又念叨几句。

    “没了。”张中缜郑重回答。

    陈书抬手看了眼时间,转头问道:“朱一霸,你去后边刑侦那边问一下,带路的刑警怎么还没来?时间已经差不多!”

    朱一霸应下后,跑到小区外头等着的第三梯队(刑侦)。

    几分钟后,他就跑了回来。

    “陈大,他们一个副大队长说是把现场照片都发给突击队了,前头还带着他们突击队的队长去认过现场,眼下刚好肚子疼急着要去厕所,所以没办法过来。”

    后边跟着的突击队员们发出嗡嗡的低笑声,显然是在嘲笑这名即将要过来带路的刑警的胆怯。

    “时间不等人。”陈书抬手看了眼时间,朝张中缜问道,“现场是你去的?”

    张中缜点点头,指着不远处隐在暗处的目标小楼房:“嗯,我们就在这里认的门,326号,门牌就挂在墙上呢。”

    遥遥看去那栋目标楼房,三层高的几十年建筑,此时伫立在夜色里,就像沉睡的猛兽,只等着张开血盆大口。

    没来由的,陈书打了个冷战。

    “嗯,那出发吧。”陈书拍拍对方的肩膀,又忍不住叮嘱道,“一定要注意安全。把人拿下后,先搜可能存在的枪支和炸弹。”

    张中缜咧嘴一笑:“知道了。”

    临走之前,他回过头来,诚心道:“师兄,我走了。”

    等队伍开拔后,陈书喊上陈川、杨昌、许明亮、朱一霸等人作为预备队跟在后边。按照计划,他们作为第二梯队,等张中缜带队冲进去后,再由他们补充警力控制现场。

    除了突击队和陈书的第二梯队,还设有第三队。这个第三队是刑侦支队组织的队伍,他们主要负责小楼附近的周边隔离,以及对于可能进出的人员进行封锁和警戒。

    一路上,只剩下咚咚咚沉闷的脚步声,大家的眼里只剩下目标所在的三层小楼。

    “姐...书哥。”

    一声压抑的招呼声突兀响起,队伍立时停住了脚步,一行人的目光旋即锁定在右侧发声的地方。

    只见一名理着寸头的大男孩从墙后边走了出来。

    “江海!你怎么在这里?”陈书一惊,走出队伍问道。

    “书哥,说来话长。”江海挠着头皮,眼下全是警察,个顶个都盯着他看,一时之间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回头再说,你离这儿远点。”陈书心知行动马上就要开始,当下就让江海离开,转身就准备继续带着队伍往里走。

    “书哥,等等。”江海上前几步,指着不远处目标所在的楼房,焦急道,“我知道你们要进攻那楼,突击队都过去了。我就想说...”

    陈川凑近陈书边上,低声道:“三队马上就要来了,看到了影响不好。”

    陈书点点头,挥手打断江海的说话:“我有任务,你赶紧走。”

    江海急了,噔噔噔跑到陈书面前,拉住其小臂,快速道:“书哥,他们有***药...”

    “知道了,江海。我们已经有侦查员确认过了。”陈书转身,盯着江海的眼睛,不容置疑道,“我们现在有紧急任务在身,先走了。对了,你离这儿远点。”

    重重拍了下江海的肩膀,陈书带领一行人飞快跑了出去。

    江海眼看着一行人远离,一跺脚,想跟上去,可一时之间又觉得先前被陈书当众阻止有些丢份,左右又停住了脚步。

    就像书哥说的那般,他们肯定都侦查过了,自己再来这么一出,很容易让人有年轻人想出风头的错觉。

    年轻的江海徘徊着,一下子感觉有些不知所措。

    ......

    突击队呈战斗队形,远远看着就像一队排列整齐的猫,静悄悄地摸进目标位置。

    临近门边,队长张中缜接着头盔上的小电筒,检查了铁拉门以及门牌号,以防万一,又拿出照片比对了下,确定好后,朝站在铁拉门两侧的队员点点头。

    两名队员一左一右站在铁拉门两边,两者中间架着一台形色冰冷的破门锤。在接到队长的信号后,两人同时向后摆动双臂,将呈圆柱体型的破门锤甩到高空。

    然后,以很快的速度落下。

    呼呼的破风声,在黑夜中显得尤为清晰。

    “砰!”

    大门应声而破,两名架锤的队员迅速让出空位。

    张中缜一马当先冲进屋内,后边紧跟着六名突击队员。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冲上二楼,楼梯口左右各有一扇木制的房门。

    队伍自动分出两队,同时抬脚踹去。

    两扇门齐齐被踹破,特警队员们一边大声喊着“警察”“不许动”,一边持枪冲入房间,迅速控制了躺在床上的K分子。

    行动很顺利,正在熟睡的K分子没有任何抵抗就被一众特警队员全部拿下。

    双手反绑,直接摁头跪在床边,冰冷的枪口顶在脑袋上,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带队的张中缜忍不住勾起嘴角,只觉得这些所谓的暴虐的、危险的、战斗力极强的K分子只不过是纸捏的老虎。

    甚至连东州下面县市的灰社会都不如。他们还都知道睡觉的时候,得在门后边堵几张椅子,枕头下面放把枪。

    “开灯。”张中缜中气十足的下令道。

    啪的一下,房间被点亮,在明晃晃的灯光照射下,三名K分子露出原型。

    嗞!

    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

    一对年约三、四十的夫妻,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都是华族人,怎么看都不像是K分子。

    开枪、抓人、擒拿格斗,在场的各位都是好手,可眼前这情况却似乎完全偏离了他们想象中的场景。

    女孩被反绑双手跪在地上,睁着迷迷糊糊的眼睛有点不适应突然亮起来的房灯,半仰着头,似乎还没明白过来自己眼下的处境。

    “额...警...警察叔叔,你们为什么来我家呀?”

第686章 Bang!

    噔噔噔。

    陈书带着陈川、朱一霸等第二梯队的人赶了上来,一看当下场景,脑袋嗡的一声眩晕,心道不好,情况出了变化。

    一对老实巴交的中年夫妇,再加上他们未成年的女儿,如何看都不会是那批穷凶极恶的K分子。

    “师师兄,怎.怎.怎.么.?”张中缜眼神中俱是惊恐,紧张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再不复当初那意气风发的突击队长的形象。

    他心里清楚,反K案件的成功处置会是一件泼天的功劳,相对的,如果失手,降临下来的亦是地狱的惩罚。

    房间里挤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以及一对被摁着头吓傻了的夫妻,再加上一个正迷糊着睡眼的小女孩。

    安静,极为的安静,也许掉根针都能听到。

    冲错了?

    这张中缜真是猪脑子!

    陈书的脸庞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他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心中的怒火却难以平息。他知道,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控制住自己这位现场指挥的情绪,否则可能会让场面彻底失控。

    察觉到陈书充满怒气的眼神,张中缜马上举着手发誓道:“师师.师兄,我我.冲.看.”

    冷静下来的陈书眯上眼睛:进楼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瞄了一眼大门口的门牌号码,在心中和刑侦那边递过来的信息比对过,是一致的,张中缜应该没有冲错门。

    难道是侦查有误?

    刑侦那批人搞的什么!

    这是陈书的第二个反应,随即醒悟过来,现在可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

    “楼里其他地方都找过了吗?”陈书走近张中缜,缓缓问道,试图稳定对方慌乱的情绪。

    张中缜一时慌了手脚,一直在原地打着转,嘴里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没有注意到陈书的问话。

    “张中缜!”陈书沉着声音喝道,这才把傻愣的突击队长惊醒。

    “师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张中缜不断擦拭着额头渗出来的汗珠,然后双手抱着自己的头盔,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显然,短时间内,这位特警支队的突击队长已经失去了作用。

    现场年纪最大的许明亮提议道:“要不先和指挥中心联系一下?”

    陈书沉吟片刻,道:“指挥中心远在别处,他们只会比我们对这里更加不知情,找他们只会浪费现场宝贵的时间。我们现在马上下楼,刑侦那边的人应该到了。”

    留下能说会道的陈川负责安抚三名无辜老百姓。

    一众警察又回到楼外,此时作为第三队的刑侦方面的人也赶过来了。

    “抓到人了吗?”刑侦副支队长一照面,开口问道,旋即发现对面这批特警全部阴沉着脸,心知不妙,“发生什么事情了?”

    陈书回头瞥了眼身后阴沉沉的目标楼,快速道:“我们冲上楼,发现房间里就一对华族的夫妻和他们的小孩,没有K分子。”

    “这这.都跑了?”刑侦副支队长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不会。我们在楼里搜了遍,没发现有K分子逗留的痕迹。也询问了当事夫妇,他们也不知晓有关情况。”陈书皱着眉头回答,心里暗暗叫苦,当下的情况百分百是冲错了门,目前还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的错。

    最坏的情况就是引起K分子的警惕,他们要是趁着夜色的遮掩逃走,混入东州这近千万人口的城市里,再想把他们捞出来可是千难万难了。

    想到这里,陈书催促道:“张支,你马上让你们的人散到小区外围,把小区给堵死了!”

    “小区外围有我们的人”张支刚说了半句,马上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快速道,“行,我这就带人把小区外头给围死了,保证连一只老鼠都别想溜出去!”

    两人正说着,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叫唤。

    “书哥!书哥!呼!”

    江海从后边追了过来,双手扶着膝盖弯下腰大口喘了几口气,抬头一抹额头豆大的汗珠,指着他们身后被破门锤撞开的大门,说道:

    “你们进错门了!你们要抓的人在左边那扇门里!”

    陈书双目一凝,出口道:“你怎么知道?”江海直起身子,缓了口气,说道:“前面我跟着你们的人来到这里”

    刑侦的跟踪组!

    陈书瞥了眼站在边上的刑侦支队的张副支队长,此时这位大佬自知犯错,表情紧张,正全神贯注的听着江海说话。

    江海继续说道:“我跟着他们摸到这栋楼,然后假扮醉汉躺在楼后面阳台底下的草地上,见着了K分子和一个大胖子从二楼的阳台一起出来。”

    江海在客运站的时候和K分子曾短暂的打过招呼,能认得出K分子的面容。那么这个大胖子一定是这个窝点的人员了陈书不自禁深吸一口气,盯着江海一张一合的嘴唇,仔细听着。

    “然后在这里,对,就是在这里。我又撞见这个大胖子从左边这个门打开拿的外卖,所以我很确定他们就是在左边这个门里的!”

    嗞!

    众人皆是反应过来,如此来看,要么就是刑侦这边的人在盯梢时给错了信息,要么就是负责突击的张中缜认错了门。

    现在不是纠结谁对谁错的时候,适才如此激烈的响声一定惊扰到了隔壁的K分子,再者这么多警察聚在楼下也是太过明显。

    刑侦副支队长有些畏缩的瞥了眼远处已然亮起几盏灯光的目标楼,犹豫道:“要不,我们先回去,从长计议?或者,先联系下指挥部,听下王局的意思?”

    张中缜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低着脑袋站在边上一声不吭,虽然他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他认错了门,还是负责跟踪的刑警给错了信息。

    朱一霸把虎口扶在胸前战术背心上的92手枪,上前一步,刚想表态,似是想到什么,一停顿,又悄悄退了回去。

    布满老茧的右手,颤颤巍巍的从枪柄上放了下来。

    “不行!”陈书长吐一口气,目光如炬,果决道,“已经来不及了。张中缜。”

    “到”张中缜垂头丧气,吐字轻微。

    “张中缜!”陈书压低声音,再次喝道。

    “啊?”张中缜抬起头,满脸的茫然。

    陈书走近,两眼直视:“我现在命令你,马上带队冲进楼里,抓人。”

    张中缜缩了缩脑袋,有些怯懦道:“现在还抓人?那些K分子就住在隔壁,刚才我们的动静这么响,这会儿他们肯定有准备了。”

    刑侦副支队长同样表示了不满:“还是先联系指挥中心吧。”

    陈书转过头来,盯着刑侦副支队长,恶狠狠道:“我是朱厅任命的现场指挥,现在你们都得听我的!”

    说完,他一把抓起张中缜的领口,厉声道:“你给我听着,我们的屁股只能我们自己来擦。带上盾牌,马上带人冲进去,马上!”

    满脑子失败的张中缜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全身软绵绵的,就是不答话。

    陈书将其推开,手指头直接指向两个拿着破门锤的特警:“你们两个,要么把破门锤交给他们,回去了以后别叽叽歪歪。如果还是男人,就跟着我去破门!”

    两个被点名的突击队员相视一眼,不用担负领导责任的他们,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选择跟随。

    陈书带上许明亮、朱一霸、杨昌等人冲了过去,作突击状。

    其他突击队的队员们略一犹豫,还是跟上了陈书的队伍。

    刑侦副支队一跺脚,指示赶来的众多下属将目标所在的三层小楼团团围住,一是警戒,二是隔离。然后掏出手机去了安全地方,开始向指挥中心汇报现场情况。

    一行人重新冲到小楼下,破门锤在手,三下工夫就把大门敲烂。

    老同志许明亮义不容辞的挡在了第一位,手持防爆盾置于身前,陈书举枪贴在后边,随着大门向内倾倒,两人配合默契的当先冲了进去。

    一声巨响从屋内传出,冲击亦是随之爆炸开来!

第687章 兵分两路,突击!

    一声巨响随着铁门被撞破而从屋内突然响起,显然这是K分子事先放在门后边的X药,因为几人的冲击而被动引爆。

    其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被顶在最前面的防爆盾挡下,陈书和许明亮两人瞬间被其卷了起来,控制不住的倒飞出去。

    所幸两人被后边站着的一众突击队员用身体缓冲住,虽然好几人都摔在了地上,不过除了身上沾满灰尘和碎片,并无大碍。

    陈书跳将起来,头发凌乱,脸上满是尘土,看上去狼狈不堪,不过他的眼神坚定,腰杆笔直,似乎并没有什么能打败他。

    说句老实话,在南J经历过上百人战阵的陈书,见识了边境战士们舍我其谁的搏命守护,此时早就练就了钢筋铁骨般的强大精神和意志。

    一个自制的X药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陈书瞥了眼还倒在地上不断咳嗽的许明亮,想了想,弯下腰试图拿过对方手里的防爆盾,准备以自己为前锋,再次冲门。

    没想到,拉拽几下,防爆盾固执地没动。

    “这是将X药放在门后边,就等着我们自己撞上门来。看来里面有懂行的人在。”灰头土脸的许明亮慢慢站了起来,盯着被炸开的大门,眼神出乎意料的明亮,像酒逢对手的巨大期遇。

    陈书帮着拍去许明亮肩膀上的灰尘,然后命令突击队将手头有的催泪弹、闪光弹、爆震弹等,能扔的、不能扔的全给丢进去再说。

    咚!

    咚!咚!

    咚!咚!咚!

    屋子里刺目的爆闪瞬间填满整个屋内,一阵接着一阵有着浓烈气味的烟雾迅速弥漫,以很快的速度从门口溢了出来。

    扣上防毒面具,陈书正准备抓住这个机会,再次带人冲进小楼时,一阵咚咚咚的重物掉落声从屋里传了出来。

    “等等!”许明亮的耳郭动了动,随即神色一变,死死抓住陈书的小臂,不让他再往屋内前进半分。

    下一秒,轰的一声巨响。

    又是X药!

    在这一刻,陈书也有点犹豫,因为拿不准里面的X分子手头到底还有多少货备着。并且他也没有这种室内作战的经历,也从没有进行过在这种情况下向上突击作战的演练。

    原本该是由突击中队中队长张中缜带队,进场扫荡的,结果人家现在愣在不知道哪个角落,是半个人影都看不着。

    而陈书所沿用的手法,其实有些近似当年在NJ用手雷往洞穴里扔的战术。

    不过那洞穴是条死路,里面的人出不来,往里丢手雷是没问题。

    可这是居民楼,有三层楼之高,且内部布置错综复杂。

    谁都没想到,事情最后会演变成一场攻坚战。

    此时造成的动静已然很响,即使是半夜,附近几栋居民楼的窗户也是一扇接着一扇的亮起灯光,甚至外围一点的地方,都有了围观的群众。

    这里提一句,华国人的武德不是一般的高。像在国外其他地方,如果发生枪战了,人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先躲起来再说,自身安全一定是排在第一位的。

    华国人就不一样了,大概率得伸长了脖颈出来看个究竟。

    “陈大!不能这么搞!”有着丰富实战经验的朱一霸,指着楼顶,急促道:“我们现在往里头扔弹,zha又zha不死人,最终只会把K分子往楼顶上逼,这是很坏的结果。”

    陈书抬起头向楼顶望去,突然背后寒毛竖起,数不清的毛孔像是被极为细密的、无数的小针疯一样的往里头死死扎入进去。

    在战术手电的光照下,他清楚看到三楼楼顶与左右其他两栋居民楼挨得很近,成年人只要纵身一跳就能翻爬过去。

    陈书马上明白了朱一霸的意思,携带武器的K分子如果被他们硬是逼到楼顶,最终的结果就是通过翻越矮墙,闯入隔壁的居民楼。

    陈书果断道:“我马上带人冲楼!”

    朱一霸补充道:“还得马上安排人员进入旁边这两栋楼,上楼顶架枪!”

    已经来不及了!

    三更半夜的又是枪声,又是X药,受惊的群众还敢开门吗?

    警察还得花费多少唇舌和时间去说服他们开门?

    思维在脑袋里转了一瞬,陈书咬牙道:“时间不够,唯一的办法只能从小楼的外立面,通过水管直接爬到楼顶!”

    站在边上的许明亮同样一下就明白过来。

    他伸手抓住陈书端着战术手电的手,沉声道:“陈大,我人胖,攀不了高楼。我现在马上带人往楼里冲!”

    陈书迟疑片刻,不忍道:“屋里头情况复杂,K分子从楼上往下丢火乍药,我们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太危险了,还是让我来吧。”

    许明亮上前一步,语气坚决:“我懂X药,他们伤不到我!”

    陈书摇头,郑重道:“怎么也轮不到你们去冲,我是你的大队长,也是现场指挥,这队伍的头必须得我上!”

    许明亮呵呵一笑:“陈大,不是我吹牛。那群能把下巴扬到天上的兔崽子们,你还真不一定能指挥得动。我是特警支队的老人,他们不敢不听我的!”

    眼下突击队的队长张中缜已经放弃了行动,作为没有主心骨的突击队,还是面对这种隆隆作响的爆X现场,停摆是最大的可能。

    陈书虽说是现场指挥,可一则毕竟是副股,能在指挥中心下达命令还在于旁边坐着一位鼎力支持的常务副局长;第二个原因也简单,陈书出身正明大队,细算起来还是特警支队的下属基层单位,此刻反过来指挥支队直属突击队让人难以信服。

    这批在支队里可以说是最为精锐的年轻突击队员怎么可能服气陈书?而许明亮作为曾经在特警支队工作十几年的东州市第一排爆手,不管是资历,还是过往业绩,完全能让这批傲气的年轻人闭上嘴。

    陈书一愣神的工夫,许明亮已经高喊着“小伙子们,跟我冲”,带头冲了进去。杨昌大喝一声给自己鼓了鼓气跟了上去,其余七八名突击队队员就如许明亮先前所说,没有犹豫的跟随其后。

    而朱一霸同样嗖的一下越过陈书的身侧,三四步一个垫脚飞蹿到了一根发锈的水管上,像是猴子一般快速攀爬上去。

    陈书不做多想,冲上去握住水管,身体紧紧贴着墙壁,双手和双脚尽可能快速的抓、扣借力点,将身体向上推动,一步一步攀爬。

关了小黑屋

    攻城环节被关了小黑屋,兄弟们稍等。

第688章 卡壳的92

    陈书的速度稍慢一些,不过朱一霸也没有刻意的停留等待,或者帮着陈书进行攀爬。因为两人都知道,此刻时间紧急,必须抢在K分子抵达前在楼顶天台占据有利位置。

    咔。

    一只五指张开的手从顶楼的矮墙外伸向夜空,继而90度往内一转用力扒在矮墙上,随着一声闷哼,一名全副武装的特警队员从楼外干净利落的骑上矮墙。

    接着,是另一名。

    这位动作就没那么潇洒了,气喘如牛不说,身上的警服由于和墙面不停磨蹭,此时浑身上下皱巴巴的甚是难堪,趴在矮墙上像是要死了一般。

    捣鼓半天,在同伴的帮助下方才竭力挂在了矮墙上。

    陈书抹了一把额头道声谢,看着眼前乌七八黑的楼顶,庆幸道:“呼,还还好,赶赶上了。”

    两名特警从矮墙跳下,粗重的呼吸声来不及调整,直接掏出大腿外侧的92式手枪,反手一拉,然后切开保险,牢牢的瞄准通往楼下的铁门。

    隐隐能察觉到脚底下传来的人们的呼喊声,以及“咚咚咚”的跑动声,间隙还传出不少的枪声。

    打开头盔上的强光手电,视线越过机瞄,陈书牢牢锁定住通往天台的铁门。

    不过他没发现的是,站在其半个身位后边的朱一霸,虽然同样端着枪瞄准铁门,只不过他的视线却时不时的看向枪身的保险栓。

    其保险栓,是关闭着的。

    “朱一霸,等会不需要警告射击,只要他们敢朝我们冲过来,就开枪。”陈书说得严肃。

    顿了顿,没来由的勾起嘴角,自嘲道:“忘记你是从云省过来的,这种场合见得肯定比我多。说不定,一会儿可能还得你来护着我。”

    “陈大,我们那可都知道你在NJ干的事情。太TM爽了,我们都是大写的‘服’字!”朱一霸试着调侃,可眼神依旧没有离开自己手里那个依旧关闭着的保险栓。

    陈书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身边站着位一起扛过枪的战友,实在是一件令人安全感爆棚的事情。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紧张和不安,可只要想到有战友稳稳的站在自己身后,这种负面情绪就能缓解不少。

    “陈大,要不我们从楼上冲下去?”朱一霸提了个建议,因为他觉得自己这样呆呆站在楼上是一种煎熬,他希冀通过身体上的行动来缓解内心的焦虑。

    朱一霸并不是害怕这几个K分子,他杀过的士兵、毐贩、土匪可不少。他只是有一点怀疑,真到了时候,现在的他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准确的开这个枪。

    就是开个枪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朱一霸在心里给自己反复打气,可浮上脑海的却是当初战友因他而牺牲的场景,以及老父亲劝他安心去九局干文职工作时的无奈表情。

    开不了枪,去哪里都是笑话。

    朱一霸的手慢慢开始抖动起来。

    Bang。

    脚底下的砖石,又传上来一阵轻微颤动,接着就是一阵极为频繁的枪械射击声。

    不知为何,陈书的内心隐隐起了不祥的预感。

    “听到没?下面正在开枪,还有爆炸,我们一上一下的对冲,很容易误伤。”陈书盯着铁门,缓缓说道,“我们要相信战友。”

    许明亮吗?

    一个已经躺平了的老排爆手,真的值得信任吗?

    朱一霸思绪乱转,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眼下这个关键时刻,他的脑袋竟然还会胡思乱想。

    咚咚咚咚。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从铁门内,从楼下传来。接着铁门“砰”的一声被打开,里头当先站出两名装束像极了少民的男子,后边隐约还挤着几位。

    许是眼睛被外头突兀照射过来的手电闪花,他们亦是停顿几秒。

    “警察!都不许动!”陈书大声喊道。

    铁门内的两名男子反应过来,嘴里“哇啊哇啊”不知道喊着什么,双手乱舞着朝陈书和朱一霸冲来。

    “不许动!”陈书再次喊道。

    两名男子没有止步,甚至于加快了速度、呐喊的声音和挥舞双臂的力度,似乎他们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砰!砰!砰!

    陈书想也不想的三枪干掉冲在最前面的男子,随后将手枪微移,径直指向后边同样直冲而来,并没有因为同伴倒地而停步的另一名男子。

    咔!

    卡壳!

    “我艹!又卡壳!”

    陈书忍不住一声怒骂,两眼死死盯着马上就要冲过来的男子,大声喊道:“朱一霸!开枪啊!”

    眼看着男子马上就要冲到跟前,手上锃亮的刀身一闪一闪的反射的甚为清楚,再配合上K分子冲锋时的鬼叫,其凶残模样让人胆战心惊。

    可陈书身边的枪声依旧没有响起来。

    也卡壳?

    来不及了!

    陈书反手将手枪插进胸前的战术背心口,大喝一声为自己壮胆,然后往前飞扑过去,与正朝他们冲来的男子狠狠撞在一起。

    “啊!”

    “呀!”

    刀与拳交错,现场并没有如电影一般有着酷炫的、眼花缭乱的特效,只是简简单单的交相撞击。不过随之发出的一次沉闷声,却是极为厚重,这是在双方实打实的,以命相搏的,没有考虑过减速的冲撞才能产生的声响。

    两人都知道,这已经是不死不休的战斗。

    失败就是死。

    而此时的朱一霸,才堪堪回过神来,一边焦急的看着不远处正扭打在一处的两团黑影,一边警惕铁门内站着的另外蠢蠢欲动的两名K分子。

    直此,他手中的92手枪的保险杠依然是关闭着的。

    形势,极为严峻!

    (PS:社会上皆是理所当然的认为特警肯定练过,实战搏击肯定不虚普通人。这个观点只能说大致正确,但是这个‘不虚’并没有如文字表达上这么轻松。

    特警确实在这方面有过训练,不过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少得可怜。平日训练的侧重点更多的还是集中在长跑以及力量训练上,连射击都不多。

    都是下班了一起喝酒的同事,打重怕伤了和气,所以即便是支队派人来监督每季度的对打考核,大家也只不过捣鼓几下王八拳就罢手。

    而徒手搏击,更多的也就是在长跑前,站在原地擒敌拳来上几趟热身,甚至于查缉战术都要比它练得勤。显然在这一块并不重视,因为大家都默认不会出现需要警察单挑犯罪嫌疑人的情形。

    警察执法抓人,在行动前都会确定人数,一般都是以多打少。甩棍、喷雾、防暴钢叉,哪个不比赤手空拳跟人硬杠强?

    除非受过极为专业的训练,比如靠搏击吃饭的拳击手和散打员,亦或是部队退伍的特战兵,不然寻常的争斗,就是看谁体重大、力量足,谁够狠。

    如此,即使是特警,也只不过因为常年训练的缘故,会在身体素质上比常人强上几分,算不得电视、电影那种一出手就能打遍全场的格斗特效。

    不过经历过NJ生死搏杀的陈书,除了体能上的传统优势外,在凶悍程度上,如今也是顶尖的存在,并不虚那些K分子半分。)

第689章 勇敢与胆小

    黑不溜秋的,陈书仗着身上穿着防弹衣,情势紧急之下,盯准了唯一需要注意的、反着光的匕首,然后想也没想就扑了上去。

    一个侧身先让过朝他肚子捅过来的利刃,然后左右手同时抓在对方持刀的手腕上,顺势夹在右大臂内,以自身的重量拖着对方径直往地上砸去。

    砰的一声响。

    两人同时摔地,男子手上的刀因为吃不住力掉落在地上。

    他想抽回手,但是被陈书两只手牢牢抓住,半点都动弹不得。

    陈书迅速起身半跪地,然后低头一个小跨步移动到男子的右后背侧,将其手臂翻转过来搭在自己的肩膀,肩部顶着他的手肘往上一顶,同时双手用力反方向一折。

    一上、一下!

    咔!嚓!

    男子的肘部立时被折断,一截白骨从肉里穿透而出!

    “啊!”虽然两者语言不通,不过惨叫却是一致的。

    陈书顺势将男子的手又扭了回来,提起膝盖照着对方的肋部就是狠狠两次猛烈的撞击。

    “啊啊!”男子本能地弯腰。

    陈书双手抵住对方的后脑勺,抱紧了,然后膝盖一下顶到他的面部,趁着对方身体后仰之际,接着抬手一肘砸在他的背上。

    几下功夫,男子就像一只龙虾蜷缩在地上颤颤巍巍,连求饶的话都吐不出来,只剩喘气的份了。

    整个过程,也就十来秒。

    还在纠结是否开枪的朱一霸,这会儿却是愣在当场,看着陈书将人收拾干净,却是惊讶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觉得眼前这尊杀神和他印象里的普通警察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直到这时,朱一霸才深刻感知到NJ之战传过来的信息是多么的不准确:这哪是只会猫在洞口扔炸dan的样子?

    虽然动作并不如他们特勤那般干脆利落,制人的时间也拖长许多,这些东西都能通过不断地训练获得。可这种在黑暗中胆敢一往无前的硬刚持刀K分子的凶悍,却是万里挑一,后天是如何都练不出来的。

    陈书从地上捡起因为打斗而不慎掉在地上的头盔,端正重新戴好,然后朝着此时还呆站在铁门内侧的另外两名男子扬了扬下巴。

    顷刻之间,最凶猛的两名同伴一死一重伤,这两名尚站在门口的男子根本来不及反应,双脚一软,下意识的瘫跪在地上,嘴上迸发出几句纯正的普通话。

    “警警官,饶饶命”

    “我是华族人,我是被逼的”

    俩男老老实实的高举双手,在陈书的示意下,慢慢跪着挪到天台上。在他们眼里,站在对面的特警就像一尊杀红了眼睛的恶魔,和往常在大街上见过的警察形象截然不同。

    依着警察的指示,两人脱下裤子至小腿部位,背对背分开些距离。先是慢慢跪在地上,然后再双手撑地趴在地上,最后将两只手抱在后脑勺位置。

    “一霸,你也卡壳了?”陈书将落在地上的长刀,一脚踢到角落,漫不经心的问道,“运气不错,对方没枪,要不然,咱俩可都得糟在这里了。”

    虽说适才的搏杀只用了短短半分钟都不到的时间,但是陈书却感觉已然榨干了自己的全部精力,疲惫异常。

    朱一霸缓过劲来,第一次打从心里认可了眼前这位警察。

    作为在云省边防的特勤,他其实本就瞧不起那些只会守着国门的,规规矩矩的武警,更别说国内这些平日里只会处理家长里短、偷鸡摸狗的地方警察。

    特别是转业的这半年来,跟着正明特警也算参加了具体的工作和训练,和自己的部队两相一比较,心里更加不以为然。只觉得这些特警就是披着狼皮的羊,只能在羊堆里耀武扬威,真去了边疆可是吓唬不住那些狠人。

    想到这里,朱一霸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在适才这么危险的情况下,他依旧无法使用枪械保证任务的完成和战友的安全,如此,又有什么资格站在高点去评价、去嘲笑他人呢?

    朱一霸垂下脑袋,低声道:“陈大,刚才有点紧张了。”

    “嘿嘿,我记得快速射击的时候,你的训练成绩可是全大队第一,但是关键时刻掉链子啊,怎么像个新兵蛋子一样?一霸,把这仨都给拷上吧。”话是批评的话,不过语气却是调侃的语气,显然陈书并没有在意朱一霸的失误。

    跨过手臂骨折,此刻就像只狗趴在地上的K分子,陈书来到最先被他击倒的那名男子身边。

    俯身伸手探了下鼻息,死得很透。

    绕着尸体转了几圈,陈书感慨道:“朱一霸,这些家伙确实一如既往的凶猛。你看这人既没枪,也没刀,空着手就敢第一个朝我们冲过来。”

    正压在一名大胖子背上打绳结的朱一霸笑道:“陈大,其实我觉得还是你猛一些。一个击毙,一个被打得不成人样,结果你搁这儿还能和我开玩笑,这心理素质已经有点夸张了,牛啊。”

    虽然知道这是朱一霸的玩笑,可落在陈书的耳里,还是让他在不经意间心里起了不小的波动。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杀人,在他的眼里,好似也算不上令人惊讶和震惊的事情了。

    好像潜意识里,就没觉得杀人,是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

    事毕,随手一探鼻息。

    哦,死了。

    最多再摸摸脖颈确认一番。

    就这么简单。

    陈书有些恍然,他的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头盔上取下手电,陈书默不作声的在天台上搜索着适才与人搏斗时,对方被敲落在地上的匕首。

    很快找到匕首,陈书捡了起来,眼色平静:这么长、这么锋利,这玩意捅进肚子里可不是开玩笑的。诶,现在看着还挺吓人,怎么先前冲过去的时候就一点都不害怕呢?

    不过还好,任务结束了。

    没人受伤,没有老百姓受到波及,这才是最重要的。

    陈书眼神平静,甚至有些放松和喜悦。

    噔噔噔。

    一阵脚步声从楼底下传了上来,当先从铁门内冲出来的是杨昌。

    他一扫地上趴着的几人,大约知道了情况。

    随即,杨昌扑到陈书面前,双手抓着对方的小臂,言语哽咽:“陈陈大陈.陈大”

    他泪流满面,颤抖不止,肩膀剧烈抽动着。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像个犯了错的大男孩一般,趴在陈书的双臂上嚎啕大哭。

    咯噔一下。

    陈书的心脏剧烈跳动,突然觉得害怕。

    先前赤手空拳就冲上去与持刀K分子搏命的陈书,此刻颤抖着双唇,却是胆小的没敢开口问询。

    半分,都不敢。

第690章 我想单独和他聊聊

    “老许被炸了,人看着就不...不太行了...”

    轰!

    陈书的脑海里仿佛响起一道雷霆,他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匕首从手中滑落,咚......

    “都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救人啊!老许现在什么情况?送医院了没有?”朱一霸一把拉过杨昌,指着楼底下大声喊着。

    “已经叫了救护车。”杨昌眼帘低垂,直直地看着地面低声道,“可他已经没了心跳和呼吸,怕是已经...”

    “这事情你说了不算!救护车?等他们过来,黄花菜都得歇了。”朱一霸一把将杨昌推倒在地,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亏你还是个老兵,还是驾驶员。把警笛开起来,我们自己把人送医院!”

    陈书脸色苍白,心中涌上了一股说不出滋味的悲伤。

    回忆涌上心头,他和许明亮一起经历的那些艰难时刻,那些秉承一起的共同目标和信念,都在脑海中一一闪现。

    他们曾经在市级比武上并肩作战,击败众多强劲的对手,让一向被人小瞧的正明大队在特警系统内彻底正名;

    他们曾经在动车事故中比肩而立,誓死抵抗上级的压力,让奇迹女孩在一片狼藉的废墟中重新活了过来。

    陈书初来乍到特警大队,也是许明亮这位年岁最大的老大哥,暗地里帮着他在底下说着一些副大队长不方便出面唠叨的话语,做着一些副大队长不方便插手的事情。

    新同志对单位有想法了,他拉过去躲在角落里悄***的谈谈心,以老大哥的身份抹平新人的不安和焦虑;

    新同志对领导有意见了,他从民警的角度诉说领导的不宜,然后拍胸膛仗着私底下的交情给担保了。

    别人都说许明亮是个躺平的老油条,既不训练,也不担事儿。可要是没有这个老油条在队伍里帮着润滑领导和民警的关系,这么多人的队伍又怎么能走得快、走得齐呢?

    他们互相扶持,如今却阴阳相隔,再也无法相见。

    有那么一瞬间,陈书感到一阵无尽的愧疚,他觉得是自己是一个没用的领导,没有尽到应尽的责任,没有保护好自己的战友。

    就这么一瞬间,陈书突然冷静下来,眼神冰冷的让人陌生。

    他拍了拍杨昌的肩膀,低声道:“去,你叫几个人开车先把许明亮送到医院,我迟点过去。”

    “陈大,你不过去?”杨昌抬起头,他的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眼前这位在他一贯以为是极为重感情的男子,此时表现出来对同事牺牲的态度,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陈书看向一侧,点点头,平静道:“你去吧。”

    “诶!”杨昌一跺脚,转身就往楼下跑去。

    跟着杨昌上来的几名突击队员准备转身离去,不过被陈书拦下,让他们去门边先等着。

    朱一霸见状,以为陈书是顾虑现场K分子的危险,马上说道:“陈大,现场这里有我守着就行,他们一个都跑不了!你要不,就去...”

    陈书不置可否,也可能是注意力集中在其他地方,根本就没听到朱一霸的建议。

    朱一霸注意到陈书走到正趴在地上的两名华族人边上缓缓蹲下,看着估计有什么动作,于是将接下来的话全咽在了肚子里。

    陈书蹲在两名华族人的脑袋边上,轻声问道:“***药是谁扔的?”

    两人抿紧了嘴唇不说话。

    陈书换了个方式,问道:“平时***药都是谁来保管的?”

    两人瞥了眼蜷缩在地上像狗一样直哼哼的那名K分子,没敢说话。

    陈书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回过头来,往前挪半步,将扎实的特警战靴虚踩在大胖子的几根手指头上。

    他贴着大胖子的耳朵,轻声道:“说出来,说响点,再闭着嘴巴的话,你的手指头可能就没啰。”

    声音恰到好处的让几步远的另一人听得清清楚楚。

    那人肉眼可见的浑身开始战栗起来,低着脑袋,一点都不敢朝陈书这边看来,有点像沙暴来临前把脑袋扎到沙地里的骆驼。

    说着,陈书在脚上稍稍加了一点点力道,不疼,但是触感冰凉。

    大胖子的挤满肥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扩张得极快,恐惧爬满了他的脸上。

    他的额头飞快的渗透出豆大的汗珠,颤抖的嘴唇微微张开,随着手指头渐渐增强的疼痛,他的身体都开始颤抖。

    陈书冷冷一笑,就像恐怖片里的大反派那般,阴森森道:“我说,***药该不会就是你丢的吧?”

    联想到先前这位特警瞬杀一人,并且赤手掰断另一人手臂的场景,大胖子终于崩溃,再无力抵抗。

    他先是哭着嗓音喊了声冤枉,然后把手一指那被陈书揍的蜷缩在边上的魏族人,快速道:“***药都是他扔的,都是他扔的!对了,东西也都是他自个儿做的,平时也都是他保管的。”

    陈书提了提脚尖,戳在趴在旁边的,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青年的脊梁骨。

    那青年尖叫一声后发现自己并无大碍,连忙附和道:“对,就是他。他叫艾克拜尔,最开始也是他把***药给放在门后面等着***你们呢!这人的心肠特别狠,特别坏!”..

    “滚吧。”陈书指着闪烁着楼下灯光的门口,轻声道。

    两人匆忙爬起来,连裤子都来不及提,举着手大喊“别开枪、别开枪”亦步亦趋的走向门口,跟着那俩守在门边的突击队员逃离现场。

    此时,天台上只剩下陈书、朱一霸、蜷缩的魏族人和一具魏族人的尸体。

    “朱一霸,你也下楼。”陈书站起身来,拍了拍裤脚,装作漫不经心道,“我想单独和这家伙聊几句。”

    在战场厮杀几年的朱一霸此时又怎么不明白陈书的想法,按照道理,他这会儿依着陈书作为副大队长的命令下楼,以后不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与他无关。

    可不知为何,朱一霸的双腿就像水泥柱一般杵在了天台上,半分都动不了,许是想起了他自己那时候在战场上连累战友牺牲的事情。

    这次,他不会再退了。

    朱一霸笑道:“陈大,刚站门口的那俩突击小子,可什么都听到,什么都见到了。这时候我再一走,万一出点事情,你可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顿了顿,他摇着脑袋说道:“我站这儿,起码以后还有个人能帮着指证,你说不是吗?”

    “你呀,全身就嘴巴最硬了。我不怪你刚才卡壳,你走吧。”陈书盯着那一息尚存的家伙,随口道。

    朱一霸耸了耸肩没再答话,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

    陈书等了一小会儿,没听到动静,也就没再等了。

    他走到那名倒在地上不停“哼哼”的艾克拜尔边上,低垂着脑袋,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他。

    艾克拜尔用着他们本族语言,嘴里发出尖利的咒骂声,恶毒的言辞充斥着整个天台。

    然后,慢慢的,慢慢的,咒骂声逐渐变得虚弱。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绝望,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败和即将来临的死亡。

    在最后,他笑了,换回了普通话,笑嘻嘻的嘲讽道:“死了一个警察,倒也是不亏。”

    陈书默默的从胸前的作战背心上抽出***手枪。

    “来吧。”艾克拜尔不再挣扎,呈大字型,面朝天空躺在地上。

    在境外和NJ,他们听过太多,也见过不少当地和他们有着血海深仇的警察,在控制住K分子后所采取的措施。

    朱一霸目光紧紧盯着陈书手上的枪,每个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他完全无法想象,在战场上杀人无算的自己怎么也会如此紧张和失态。

    陈书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手枪上膛并解开保险,接着顺手一松,***手枪直直掉在艾克拜尔的左手边,不远处,一个伸手可取的地方。

    咣当一下,金属制作的***手枪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滋!

    朱一霸瞬间起了反应,就像一匹准备进入激烈对抗的赛马,全身濒临爆发。要不是绝强的,多年铸就的意志力死死的牢固住他的意识稳住身体没动弹,指不定要冲击出来。

    艾克拜尔先是惊讶,随后炽热的视线移向不远处的、近在咫尺的枪,一把上好膛的手枪。

第691章 刀光

    被丢在地上的***手枪,一闪一闪锃亮的银灰色金属光泽,在夜光下甚是刺眼。

    看着艾克拜尔想拿又不敢拿的模样,陈书冷笑着给加了一把油:“要不要再试试,也许还能再死一个警察,那你可就赚翻天了。”

    这是,想借枪杀人!

    真T是个疯子!

    朱一霸身子骤然一僵,瞳孔慢慢睁大,盯着被陈书故意丢在K分子手边的***手枪,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作为在云省边防出过专项任务的特勤,这么多年来风里来云里去的,他什么场面、什么人物没见过?

    可此时的朱一霸完全想象不到,在单位里从来都是乐呵呵的这位副大队长,私底下竟然还有着如此疯狂的一面。

    陈书见对方没有反应,还体贴的用靴子踢了踢枪柄,让它离艾克拜尔完好的左手更近一些。

    这服务,已然做到了极致,客人理应再没有拒绝的理由。

    已经放弃抵抗的艾克拜尔难掩脸庞的错愕和惊讶,看着站在自己身边这位神情冷峻、眼眸深邃如墨的警察,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过片刻后,他即露出释然的表情。

    “陈书,你是陈书,你就是陈书。”艾克拜尔将视线投向夜空,有种身处梦幻的不真实感和无力感,“难怪,难怪。我和阿不都从NJ一路走来就是为了找你。最后找到你了,结果还是和那些被我们嘲笑的家伙一样。可惜了,我们还是一败涂地。”

    对于从境外而来的两人的目的,陈书并不惊讶,也没想深究。

    他只是按照自己的节奏,并且希望对方能尊重他的节奏,做该做的事情。

    陈书指了指安静躺在地上的手枪,好心提醒道:“艾克拜尔,除了嘴巴,你的左手也是完好的。”

    寂静。

    天台上死一般的寂静。

    艾克拜尔的眸子渐渐凝固,嘴里碎碎念叨着“老师”、“进入天堂”、“阿娜”、“阿帕”,然后挣扎着坐起身来,颤颤巍巍的伸手拿过地上的***手枪。

    咕噜一下,朱一霸艰难咽下口水,仿佛喉咙里卡了个大块儿,让他连一点点声响都无法发出。

    银色光芒一闪。

    滋!

    鲜血喷涌而出!

    当艾克拜尔的左手堪堪握住枪柄时,陈书从胸前的战术背心上抽出警用匕首,抵在艾克拜尔的喉咙处,没有半分犹豫,轻轻一划就结束了对方的生命。

    艾克拜尔的眼睛瞪得贼大,喉咙不住地扭动,想要呼吸,但只有一股股的血液从口喉中喷溅出来。他的身体不住抽搐,十根手指紧紧勒住自己的脖子挣扎,脸上的表情是痛苦和绝望。

    但,只能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最终,他倒在地上,和一起来的同伴一样,变成了一堆没有生命力的碳水化合物。

    这一刻,旁观全程的朱一霸并不觉得夸张,反而心里一松,有一种释然的感觉,即是对陈书行动的赞同,亦是与自己和解。

    只觉得如果再有此种情况发生,他将不再犹豫。

    沉浮在心里,对因为自己麻痹大意而牺牲的战友的愧疚,对当时放任犯罪分子死里逃生的悔恨,在这一刻尽皆逝去大半。

    也许他依旧不会朝人开枪,也许他依旧没法将枪口指人,可他找到新的目标,新的方向。

    哦,不是陈书,也可能是陈书,反正他的警用匕首以后就不再是普通警察嘴里的寻常摆设。

    朱一霸原想安慰几句,可话未出口便自嘲的摇摇头将话咽在嘴里。像陈书这种杀伐果断的人,又怎么需要他这样的,一遇到挫折就逃到华国角落躲避的失败者去安慰?

    经此一役,两人往这天台上一站,也不知道谁才是从边疆的尸海血山搏杀过来的人......朱一霸有些惆怅,站在两具尸体边上自顾抽起了烟,虽然脚边的鲜血流了一地,不过他没有任何不适。

    还有些感慨和解释,他说道:“我么,基本都是用枪,隔着老远的距离啾啾啾的干人。真的是一次都没用过刀,没想到就是在旁边看着都这么刺激...”

    安静的陈书站在天台上,遥遥望向正响着警笛飞速离开的运兵车,沉默着没说话。

    这种感觉,就如当初在NJ时,特侦队队长玉买肯说的那般:我们背负起了死去之人的灵魂,然后一起活着。

    从口袋里掏出根烟叼在嘴里,孤零零的,没点上,就像玉买肯永远叼在嘴里的那根稻草,一头被牢牢禁锢着分毫动不得,另一头只能在空中吱呀吱呀的独自挣扎。

    这一刻,陈书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和勇气。

    虽然看不到此时自己的样子,可能有些狼狈,可应该和玉买肯那家伙挺像......陈书如此想到,突然有点想念在NJ荒郊野外时,和特侦队队员们一起唱着歌、跳着舞度过的那一夜。

    那篝火,木柴不停的滋滋烧着,越烧越旺。

    可在漫天黑夜中,又显得特渺小。

    但,始终是亮着的。

    下楼的时候,在灯光照明处,朱一霸发现陈书左臂的衣服破了个大口子,上面浸透了深红的血色。

    在朱一霸的提醒下,陈书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手臂上中了好几刀。他试图将胳膊甩起来走一圈,结果堪堪抬起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脱下衣服一检查,好家伙,左臂两道接近10c的伤口,皮肉外翻,深可见骨。要不是当时穿了防弹衣,这会儿指不定已经送了命。

    心里挂念着被送往医院的许明亮,陈书顾不及这伤,将外套重新穿上,权当没见着。

    朱一霸欲言,不过被对方深沉的眼神止住了。一生一死,什么都不重要了。

    陈书拉着朱一霸和赶来的陈川就往外走,现场留给了刑侦支队来负责打扫和收尾。

    在车上,陈川知道了许明亮的情况,这位平日里全大队最碎嘴皮子的男人也是沉默下来。

    陈书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摇下车窗吹着冷风。

    朱一霸将车子开得飞快,以至于在转弯时,车身都是随着弯道,微微摇摆起来。

    而在蹿过一个转角时,又惊到了一名清晨起来慢跑的男子。

    男子站住脚,指着车尾灯就是一顿怒骂:“我X你马!赶着投胎啊!早死早投胎,别耽误了别人哟!”

    声音悠远流长,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陈书紧了紧外套,受伤的那只手臂冰冷,说道:“朱一霸,慢点开。”

    朱一霸踩下刹车,迟疑道:“陈大,只是...怕赶不上老许的最后一面。”

    还能有最后一面吗?

    陈书默然,车子旋即又在道路上飞蹿起来。

第692章 医院

    十几公里的路,警车只花了十几分钟就到了。

    车子还没在急诊大楼门口停稳,陈书打开副驾驶座第一个跳了下来。因为过往送过不少受害者和嫌疑犯进到ICU,所以他对医院轻车熟路,直接就小跑去了急诊手术室。

    陈川拉住朱一霸,问他俩在楼顶上到底干了什么事,怎么他们离开的时候,那名刑侦的副支队铁青着脸,手里不断攥着烟盒,那包烟都被他紧成了麻花,跟人说话就像吵架一样。

    特别是副支队长的那对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就差朝他们特警一行人喷出火来了。

    朱一霸耸耸肩没答话,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望向陈书即将消失的背影,感慨着这人一旦铁了心,真的是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事情。

    这边陈书刚冲过一楼大厅,就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

    在这一路上,他没敢打电话给杨昌询问许明亮的情况,最怕的也是听到别人打给自己的手机铃声,但是,到了这里,终究还是接到了。

    “嗯,嗯,我到了,就在楼下。嗯,我马上就来。”陈书放下手机,是大队长李达打来的电话,所幸没有听到关于许明亮的消息。

    自从在楼顶从杨昌的口中得知了许明亮失去心跳和呼吸的消息后,久经战场的陈书对于其的牺牲有九成的确认,所以在支走旁人后,果断将凶手毙命。

    也许有人会觉得陈书很傻,因为一个涉案的K分子在***死一名警官后,大概率会是死刑。所以他根本没有必要再来这么一出可能会危及到他的职业生涯,乃至他人生轨迹的戏码。

    可结果,他就是出手了。

    有那么一瞬间,陈书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体悟到了当初在NJ时,作为特侦队队长的玉买肯的真实想法和情绪。

    他那一句“特侦队没有俘虏”,其背后到底填埋了多少个队员实质性的、血淋淋的付出和牺牲,才会有这么一项表面看起来很刚很硬,实则悲伤至极的规定。

    规定么,一个弄不好得把自己都送进去的规定。

    他们是队长,得对队员们负责。

    就这么简单。

    到了医院手术室门口,大队长李达、副教导员谢持和杨昌已经等在外头,表情凝重,甚至可以说,杂夹着悲伤。

    “现在什么情况?”陈书第一时间询问伤情,压低声音生怕惊扰了里头正在实施抢救的医生。

    “不清楚,还在里面抢救。”李达摇摇头,侧过头看了眼满脸焦急的陈书,欲言又止。

    “哎,在现场就停了心跳和呼吸,怎么可能抢救的过来。”杨昌叹了一口气,侧过脸没看陈书,估计还在生着闷气,气恼对方没有在第一时间跟着他把许明亮送到医院。

    抢救持续了一个小时,正明大队值班组跑了过来,在家备勤的警察自发赶到医院,连休息的同事在得知消息后也集合在一起守着门口,二三十个人皆是一言不发的等待着,只能等待着。

    没人在这个时候聊天、聊案子,谁也没有心情。

    大家只是抽烟,偶尔抬头盯几下大门上方亮着的手术灯。

    手术室上的红灯变了绿,房门从内侧被打开,几名戴着口罩的医生摇着头从里边走了出来。

    “抱歉。”

    “我们已经尽力了。”

    这个消息像一把尖刀刺进了在场众位警察的心里,他们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他们还没有做好准备就要迎来同事的殉职。

    李达当了十几年的大队长也是第一次遇见战友牺牲的事情,此时五大三粗的特警大队长就像个小孩子,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谢持作为教导员,这会儿忙前顾后的联系上级领导,在得到领导的批准后,又安排车子去往许明亮的家中接人。

    陈书只是那么干杵着,死死咬住牙关,生怕自己一个放松就会控制不住,偶尔咽下一口唾沫,都觉得满嘴苦涩。

    现场气氛一下子变得深沉,萧瑟的秋风从走廊尽头半开着的窗户刮了进来,吹过人群,带走人们身体和心里仅存的温暖。

    一些从旁经过的医生、护士和老百姓,看到警察们的这个样子,也变得小心翼翼,走路的步既快又轻。

    过不久,市局常务王局、分局张绪明、各支队领导等尽皆赶了过来。

    虽然这次行动,圆满的完成了上级交待的任务,K分子要么被击毙,要么被逮捕,住在附近的群众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可警察,出现了伤亡。

    警察的眼神中充满了悲痛和伤感,他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不幸的结果。他们站在一起,像是抱团取暖,泪水悄悄地流淌下来。

    随着悲伤的情绪蔓延开来,有人开始指责和迁怒于陈书。

    他是这次行动的现场指挥,在前期的《偷天换日》计划成功的实施前提下,在K分子已经被警察控制在了出租车内的有利条件下,为什么还要执意放虎归山,徒然牺牲了一名警察。

    陈书默默承受着警察们的指责,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怨言。

    如果说陈书是明白和体会大家的心情,知道警察们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把痛苦和悲伤发泄出来,所以站在那儿任人谴责。

    更不如说,此时的他,除了满脑子的自责,再没有其他心思。

    许明亮的妻子和女儿来了。

    平日里威风八面的警察们都龟缩了,像是deBUFF一般身型自发的先矮了一半,然后低垂着脑袋不敢上前,像是一群做错事的孩子们。

    现场最高职级的王局站了出来,当他硬着头皮准备安抚许明亮的家属时,没想到前边像是傻了般一声不吭的陈书,这会儿已然站到了许明亮的家属面前。

    陈书满脸肃然和悲伤:“嫂子,是我对不住你们。”

    妇女和女孩的脸上瞬间变得灰暗,眼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她们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

    几秒后,女孩摔坐在地上,双手捂着眼睛嚎啕大哭。

    “没事,还有妈在,还有妈在。”妇女俯下身来,半搂着女儿,嘴上轻声安慰,可她那呆愣的表情仿佛失去了全部。

    一个原本完整的家庭被撕成两半,留下的只有日后无尽的悲伤和难以忘怀的回忆。

第693章 能见丈夫最后一面吗

    “嫂子,生活还得继续,请节哀。”

    陈书站在边上,如此劝说,语气薄弱得像是病了大半辈子,既是愧疚,亦是心痛,和先前在目标楼楼顶冷酷无情的样子截然不同。

    站在边上的朱一霸看呆了,心想副大队长这是真的从骨子里深刻理解了毛爷爷当初教育大家的话语:对待自己人要有如遇春风的温暖善良,对待敌人就得像寒冬一样冷酷无情。

    反差越大,越体现本事。

    王局倒是以欣赏的目光在旁审视,这种应对受难家属的事情,大家普遍都是抱着能避则避的心态,毕竟谁都不愿意被人劈头大骂或者把单位的仇记在个人头上。

    当然了,除了个人原因和极低的概率,事后的处罚一般也会落在出头之人身上。

    先前许明亮的妻子当众发问时,众人皆是低头不语,扭扭捏捏的不表态就是明证。

    所以陈书能主动站出来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这份敢于担责的勇气让他得到了在场众位警察无关于其他的尊敬和认同。

    不过这时候事件的中心人物陈书反而在想,要是许明亮的两位家属能在这里对他破口大骂,大声质问他这个做领导是吃狗屎长大的,或者对他动手打骂,乃至把他给揍哭了,陈书的心里都能舒服一些。

    可许明亮的女儿只是哭一小会就止住了,然后从地上爬起来抽抽涕涕的搀扶起自己的母亲,然后安静的看着众人。

    “谢谢你们,明亮要是知道今晚有这么多人陪着他,送他上路,心里肯定很开心。”妇女抹着眼泪,继续说道,“其实呵,对于许明亮这件事,我还是有点心理准备了。可当它真的发生了,我才发现自己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妇女吐出一口浊气,回忆道:“明亮年轻的时候是个排爆手,连带着我们在街坊邻居里都挺受尊重的。可他这工作太危险了,每次只要一轮到他值班,或者在家里刚吃着饭就接到电话跑出去加班的时候,我就整夜整夜的睡不好。

    “可我又不敢给他打电话,一打电话他就笑话我,然后匆匆聊几句就给挂了。后来有一次他加班,刚好我在电视新闻上看到事情还挺严重的,我忍不住就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接,那时候我就慌了,穿着家里的拖鞋就跑到他们单位......”

    说着说着,妇女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虽然眼边还浸透着泪珠,不过精神状态好了一些。

    “然后我就天天吹他枕头风,有时候还故意和他吵架,让他和领导挑明了不要干排爆。我说啊,我们也不是逃避责任,毕竟他也干了十年的排爆,不是吗?算是对得起他这一身的警服了。队里这么些年,来来去去这么多的年轻警察,总不能赖明亮一个人干这活干一辈子吧?

    “可明亮傲气,不想也不愿把这危险的工作交给别人,但也心疼我,不敢和我吵架。所以只要一有空在家里,就抢着做家务,手头只要一有收入就转给我。嗯,后来他是干脆把单位的两张银行卡都塞我手里了...”

    妇女边说边笑。

    都说悲伤到了极点的人,是会笑的,因为只有情绪放松了,想到美好的事情,才能保住活着的人。

    陈书不知道真假,但这一刻,他希望这是真的。

    妇女遥遥看了眼众多警察堵着路的手术室,又转回视线到身前的这位年轻警察:“我知道你是明亮的副大队长,陈书。明亮回家的时候,一直有提起过你,说你是队里难得的男人,和他年轻时候一模一样。什么都不怕,有担当和气魄!我现在看着呢,感觉明亮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嫂子,我…对不起...”陈书的头都要垂到地上了。

    妇女摇摇头打断了陈书的道歉,右手环抱着女儿微微抖动的肩膀,左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言语温柔:

    “在支队的时候,明亮原本能提拔当副中队长的。可我知道,他要是当了这个副中队长,就他那薄脸皮子肯定拉不下面子来,这排爆手估计要管一辈子。

    “所以我就和他吵,然后我说,要是他还接着干这活,我就要跟他离婚,当时还拉上了小丽当帮手。也不知道是我的面子,还是我女儿的面子,明亮最后拒接了任命,也没脸再待在支队,一赌气就跑到了你们大队当巡警。

    “原本以为日子终于能安顺下来,结果明亮还是逃不了这命。我呀,就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能有老公陪着吃吃饭睡个觉,然后有空就去家附近的公园散一下步,就觉得是世上顶幸福的事情了。”

    “这种心情,小陈,你能明白吗?”

    “嫂子,我明白的。”陈书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

    女孩从母亲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哽咽道:“从知道爸爸是警察那天起我就明白,爸爸是不属于我和妈妈的。我很自豪,也很骄傲,因为我的爸爸是警察。今年暑假班里举办父亲节活动,同学们的爸爸都来了,可我的爸爸没来,因为他要上班。

    “呜呜,上班上班上班,在他心里,难道上班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吗?后来妈妈对我说,大家、我的同学和老师,这么多、这么多的人,能安安心心的上学、工作和回家,正是要有爸爸这样的警察天天加班才行。

    “所以,我得理解爸爸,即使再想他,也只能藏在心里。可现在,爸爸没了,爸爸没了啊。呜呜,妈妈,爸爸没了,我想爸爸了...呜呜...”

    “乖,我们不哭呢。”安抚好女儿后,妇女转头直视陈书,缓缓说道,“所以,你们能让我见明亮最后一面吗?”

    由于许明亮是被***药丢在怀里直接炸死,面部受伤极为严重,可以说惨不忍睹。

    按照惯例,出于对家属的保护,局里一贯的方案都是由殡仪馆的收殓师傅先将遗体化妆一番后,再让家属见面。

    本意也是出于维护死者最后的尊严。

    可,真等站在死者家属面前,觉得这可能是世上最残忍和无奈的事情了。

    陈书在心里深深的长叹一声。

第694章 张中缜的选择

    好言好语送走许明亮的家属后,走廊的气氛再次沉入谷底。

    王局站出来,准备来一次总结陈词就将人给散了:“我们既击毙了从遥远境外过来的K分子,也摧毁了他们在东州隐藏许久的窝点。可以说,这是一次相当成功的行动。至于出现的伤亡,后续局里将会指派人员进行具体的调查。”

    调查什么?

    追责,还是丢锅?

    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在场警察隐隐炸了小锅,怜惜的目光投向站在边上,默不作声的陈书。ap

    在情况未明之时,王局并不想当众把问题展开,只是威严的扫了一眼,全场立即安静下来。

    他招招手,唤来陈书,两人来到走廊角落。

    想着躺在手术室里已经牺牲的警察,王局心里同样不舒服,可死的人要照料后事,活着的人同样得安抚情绪。

    王局看着双眼无神的年轻警察,有点心疼,劝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起码K分子一个不落给一网打尽了。原本只是猜测的窝点也被你证实,往后我们东州可就安全了。”

    陈书“嗯”了一声,神色木然,心思不知道游离到哪去了。

    王局想安慰,又不知从哪里开口。

    按照先前陈书在现场的处置,仅仅两个人就敢爬到楼顶拦下四名K分子,这种以少打多的行动风格,在公安系统里,事后一定是受批判的对象。

    可王局同样知道,当时的现场,如果任由K分子通过楼顶越过矮墙翻到隔壁的居民楼里,狗急跳墙之下发生任何可怕的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仅仅只有两名警察,却拿下K分子的两死两擒,如此漂亮的成绩可以说是相当的亮眼,也怨不得王局的表情变得温柔起来,眼神里俱是心疼。

    而牺牲的警察,王局并不认识,此时此刻站在医院里,他也仅仅只是知道是一位名叫“许明亮”的特警,除此以外一无所知。

    而陈书,却是一起行动的战友,多年的同事和朋友,是除了名字以外,实实在在的和他聊天、工作,乃至吹牛打屁的一个人。

    他的内心触动,一定是远远超出了别人。

    这些年以来,和陈书一同经历过不少事件的王局,深刻知道眼前这位站在他面前的年轻人,是一位极其、极其注重感情的人。

    一个能为了素不相识的孩子,独自顶着高温跑到烈火焚烧的居民楼高层,然后不顾安危的抱着孩子从阳台跳下;

    一个执着极低可能性的存活率,就敢于当众带着手下顶撞北方来的高层和专家,意外救下动车事故中的奇迹女孩;

    一个即使在休假时,撞见人质劫持案件后,亦会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提着一柄修车的榔头就敢跟持刀的凶徒肉搏。

    这些还都是王局站在现场亲眼目睹的事情,他相信,在陈书沉默的背后,一定还藏着更多可歌可泣的故事。

    这个男人,不管是从华国最西边的NJ,还是越过最南边的云省,他的每一次沉默,都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和艰辛的磨难。

    而这些,都只能由他一个人独自承担。

    说实话,太重了。

    王局放弃安抚,只是提点几句:“刚才刑侦的林支跟我说,现场突击队进行第一次突击时,弄错了房子,以至于引起K分子的警惕,致使他们知道了我们的存在,所以开始反扑。”

    当时现场由支队直属突击中队的中队长张中缜率领突击队进行第一次突击,在失败后,正赶上林支带着由刑警们组成的第三梯队前来,拦着陈书以及其他众人,让他们原地等待指挥中心的命令,不得发动第二次突击。

    不过当时的陈书却认定K分子已经知晓警察的到来,如果再等待片刻就会延误战机,K分子极有可能趁机逃窜。所以他以现场指挥的身份压下刑支的林副支队长,强行开团,果断带人立刻发动了第二次强攻。

    此时听得王局将事情的前后因果娓娓道来,陈书只是点头,却是没有为自己解释,仿佛这一刻心中因为得知许明亮逝去的确定消息后而变得无所谓了。

    原先,陈书是有埋怨张中缜的大意和胆怯,要不是他在第一次的突击中认错了门,后面也不至于会演变成要人命的强攻。

    另一方面,陈书也怀疑过自己当初的决定,如果当时听从了刑侦林支的意见,把队伍先撤回来等待指挥中心的下一步计划会不会更好一些。

    起码,许明亮就不用死。

    “你是朱厅人名的现场指挥,按规矩我们大家都得听你的。”

    王局一锤定音,将此次事件定性,希望能拉这小家伙一把:“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你做得非常好,很果断,很有决断力。即使当时你们将信息传回到指挥中心由我们几个老家伙商量,估计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而且在时间上肯定要晚了...”

    可许哥的命已经回不来了......陈书机械的点着头。

    这时,正明刑大的李梦、特警支队的张中缜等人相继赶来。

    两人站在各自的领导后面,隔着人群互相看几眼,都选择了沉默。

    年长一些的李梦双手抱胸,目光平静的看向正站在角落与人聊天的王常务,揣度着对方的喜怒哀乐。

    张中缜则是双手握拳,一会儿愧疚地看向已经暗了指示灯的手术室,一会儿又是满脸通红地偷偷瞥向木然的师兄。

    医院走廊挤满了各级公安领导,大家议论纷纷,既有感怀陈书的年轻有为,在群众零伤亡的基础上,击毙两名、生擒两名K分子,可以说是东州历年来公安系统里最为卓著的反K成绩。

    当然了,也存在遗憾,毕竟牺牲了一名警察。作为行动现场指挥,又是以一己之力更改《偷天换日》计划,决定放虎归山的人,陈书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按照功过相抵的惯例,最好的情况也是一撸到底。

    不过,私底下也有人羡慕,毕竟是大佬朱厅直接任命的现场指挥,而且还得了市局王常务的赏识,这次只要不脱衣服,以后有的是青云直上的机会。

    在guan.场上,只要年轻,起起伏伏的历练反而是一件好事。

    王局带着谈完心的陈书回到走廊,当着大家的面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轻声安慰几句。

    这作派,明摆着就是给大家看的:都给我看清楚了,虽然行动出了事,可老王还是罩着小陈,你们这些宵小都别想着落井下石。

    众人又是一顿不小的喧哗,羡慕、八卦和质疑俱是夹杂在一起。

    人群里,张中缜咬着牙,推开刻意挡在自己面前的特警支队众位同事,甩开几只偷偷拉扯自己衣服不让他走出人群的手。

    他,张中缜,有着自己的选择,所以即使心里再不愿、再后悔、再恐惧,也得走下去。

    他僵硬着脚步,越过嗡嗡作响的众人,一步一步、一步又一步,独自走到陈书面前。

    人生第一次,张中缜是如此近距离的与市局二把手接触,可他的眼中并没有对方哪怕一丁点的位置。

    张中缜只是看向陈书,这位他从最开始相识时的鄙视到如今发自内心的尊敬至极的师兄。

    师兄太累了...这是张中缜浮现在他脑海的第一个想法。

    现场立时一片安静,大家把视线投向这两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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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陈书介绍:
你知道真实的绑架案是什么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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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富人阶级道貌岸然之下的狰狞和凶残吗?
你知道底层人士冷漠愚蠢背后的挣扎与悲伤吗?
扪心自问,你都不知道。
社会既有光明的一面,亦有暗黑的一面。在和平时代,普通大众阅及一生,大概率遇见的,还是白大于黑。
这是好事情。
但是身处光明之下的你,肯定也曾好奇过那黑暗的世界。
但是其间的危险与恐怖,又迫使你望而却步。
你乐观、上进,勇于承担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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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过了这些年,你还是当初那个光明的人儿。
如果,你在心里小小地质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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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系统、无外挂、无金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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