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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背包里有只熊     警察陈书txt下载     警察陈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30章 不准上楼

    火灾现场,路边。

    濮树小跑到陈书面前,重重一个敬礼,开口道:“陈队!我们训练这么久,就是该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身高将近一米八五的濮树,虽然长的还算瘦弱,但身体却因为近段时间的训练显得很结实。此时一句话说出来也是掷地有声、颇有气势,话音刚落,周围就纷纷响起好事群众的一阵喝彩声。

    陈书抬头看向楼上,只见四楼的楼道的窗户已经被火烤碎了玻璃,从外面来看,黑色的浓烟已经笔直冲向了云霄,形势是肉眼可见的严重至极。

    他将满面通红的濮树拉到身边,低声道:“你们接受的训练都是以维稳为宗旨,以制服违法犯罪人员为目的。可以说,在这种险情之下,你们的训练一无是处。只有维持好现场秩序并清理通畅的道路,然后等待消防官兵的到来,才是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事情。”

    “我觉得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该上楼去看看而不是躲在楼下维持这秩序。”濮树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自己的说法说了出来。

    显然,对于用了“躲”这个字的他来说,此时的煎熬展露的非常明显。

    他渴望上战场,去救人。

    这既是他发自内心的想法,也是他试图通过这一次救人的机会,可以向家人表明这份工作同样是有意义的。

    在好事群众的嘘声之下,陈书依旧坚决的摇了摇头:“这种场合,消防队员才是最为专业的。他们能救人,还能保证自己可以活着离开火场。而你们太年轻了,也没有学过相关的专业知识,什么都不懂,就这样跑进去救人,太危险了。我得对你们的安全负责!”

    随着近几年社会形势的转变,警察的处置原则也从原先的以人民生命财产为重转变为,在保障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开展任务。

    有时候生死就在一念之间。

    当初陈书在派出所工作的时候,也曾短暂跟着社区民警走访,参与过几起火灾事故的善后处置。被烟闷死在阳台的,躲在浴缸被蒸熟了的同样见过不少,现场皆是极惨。

    对于大火的敬畏,就是从那一具具了无生息的尸体上感受到的。

    而后赶来的陈川将濮树拉到边上,好言相劝。濮树面露难色,但还是跟着陈川回到执勤的队伍。

    “川哥,陈队胆子没传闻中那么大,你看就这么点火他都不敢上楼。”濮树忿忿不平道。

    “胆小?”陈川被濮树的这句气话逗乐,本想着举几个例子反驳一下,可话到嘴边还是被他咽了下去。

    是啊,就像濮树说的,总得上楼看看。就是表面工夫,也得做一下。

    陈川回头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陈书,心里同样充斥着疑问。

    “哎!”濮树越想越气,猛地一跺脚转身又往那老爷爷所在的地方跑了回去。

    陈川一时来不及阻拦,只能看着濮树跑远。

    这一幕让站在边上的张扬从头到尾看了个遍,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电视机里看的现实版警察片,背后是浓烈的滚滚黑烟,眼前站着的警察紧缩着眉头,杵在路边一动不动。

    作为跟着陈书一起亲历过动车事故的张扬,她打从心底里知道陈书不是一个冷血、胆小的男人。

    此刻他的内心应该也是煎熬的。

    “书哥,我觉得你的处置是对的。这火看起来不小,房子也都是三十多年的老房,搞不好就得多搭几条命进去。”张扬嘴上安慰着,心里却是隐隐有些失望。

    哪个女人,不会希望自己的男人是一名顶天立地的英雄呢?

    作为常年奔走在一线的记者,张扬也是见过多起伤人性命的险情或是事故。在应对方面,显然比濮树等年轻人要老道一些,不过作为女人,她依旧在心里起了几丝涟漪。

    陈书紧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视线却是一刻不停的盯着那垂头丧气坐在角落的孤独老人。

    这时,一名戴着白色帽子的交警从陈书面前跑过,陈书猛地伸手将对方拉住,急促的问道:“消防车到哪里了?怎么现在还没到?”

    交警一跺脚,焦急道:“刚接到通知,他们的车子被堵在飞翔路上进不来,都是一些乱停的车子,连应急车道都被堵上了!哎!我现在过去帮忙!也不知道来得及,来不及!”

    “那救护车通知了吗?”

    “通知了,通知了!第一个就通知了,他们已经快到了,就在巷子口了。哎!消防车哟!怎么就不能像救火车一般大小!”

    说完,也顾不得和陈书告辞,急匆匆就往停在路边的摩托车跑去,骑上后一踩油门就蹿了出去。

    这地方陈书不熟,不过从适才交警的口气中能感受出来这消防车一时半会肯定进不来。

    余光中,发现原本坐在角落的老人又是歪歪斜斜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大楼楼梯口走去。

    陈书没有多想,几步跑到边上拉住了老人,劝道:“阿公,别上去了”

    原本还想安慰几句消防队马上就要到了,可这骗人的话却是始终说不出话来。

    这位老人年过六旬,胡子花白,相貌也是普通,不过双眸中沉淀出来的岁月所洗涤的沧桑,此刻带着些许的悲凉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他直勾勾的与陈书对视。

    “领导,前面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消防队来不了,我那老伴和孙子都得死。他们死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跟他们一起到地下走一走。她们一老一小的,走远了我也不放心哟。”

    “阿公.”张扬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此时站在边上捂着嘴巴,泪珠子挂在眼旁。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回来的濮树,突然冲陈书大喊道:“陈队!你要是不敢去!就不要阻拦我!我去!”

    陈书深吸了一口气,平视着眼前这名双眼通红的年轻特警,心里转了又转。

    此时如果不救人,濮树这小子一定会后悔一辈子,埋怨一辈子。可这小年轻根本没有经历过消防救援的系统培训,上去不给添乱就好了,指不定可能还得栽在里头!

    虽说陈书对于消防这一块也不是专业人士,可毕竟他当初在中山派出所也跟着社区民警搞过几次消防检查和消防演练。

    多多少少比濮树强上一些。

    濮树太冲动了,这在火场救人除了经验、经历,稳重的性格同样必不可少。救火救人,其实和打仗一般。

    陈书复又深吸一口气,脑海里同时涌现出当初他们正明特警大队驰援动车事故的时候,那名同样头发花白的老大爷跪在泥泞地上不停朝着队伍磕头,只求警察去救他孙子的场景。

    那会儿,人是早没了,他陈书就是玉皇大di再生估计也是没有丁点的办法。

    可此时不同,老人家的老伴和孙子应该还活着。

    大概率活着!

    “陈队!你还不下决定吗!你不去,那我去!”濮树见陈书没有反应,急切地握住陈书的小臂,急切催促道。

    濮树这股子冲劲正涌上脑来,不加制止很容易就会出事……陈书抬起头来,注视着四五楼不停往外冒出黑烟的楼道口,仿佛这是能吞人性命的凶兽的血盆大口。

    陈书掏出对讲机向指挥中心询问道:“指挥中心指挥中心!我是正明特警大队陈书,现在消防车到哪里了?还有多长时间能到现场?”

    “滋滋滋……”

    片刻后,对讲机传出一阵男声:“堵在外面了,不知道还要多久。哎!”

    时间不等人!

    消防来不了,就只能他上!

    陈书先是厉声对气喘如牛的濮树喝道:“胡闹!濮树你给我听着,你现在马上跟着陈川去执行任务!听着,这是命令!楼上的事情我会亲自去处理!”

    濮树被赶来的陈川拉住,稍稍平静下来,此时也是被陈书的威势镇住,只能点头应下,再不敢心生反驳。

    陈书朝陈川点了点头,脱下作训服的外套披在老人身上,沉声道:“阿公,你就在楼下安心等着,我上楼看看。对了,你家住几号?”

    “402!”

    心里默念几次门牌号码,陈书转身看了眼站在边上的张扬,示意其临时照看一下老人,然后远远的朝正在指挥队员维持秩序的许明亮比划了几下动作。

    张扬一顿,这人前头还是坚决反对上楼救人,怎么转眼间就决定冒然上楼?

    在她愣神之际,陈书已经冲入大楼楼梯口。

    她呆呆的看着黝黑的通道口,心底里既有对自己所欣赏男人的感怀,亦有不小的担忧。

    应该会没事吧?

    他可是陈书,警察陈书。

第431章 福将

    陈川一看陈书这骚操作也是傻了眼,前头还呵斥年轻的特警队员濮树不准上楼救人,只管等着消防队员过来支援,转头自个儿没带什么装备就冲了上去。

    这言行也太不一致了吧!

    冷眼旁观的许明亮一言道破:“陈队这人就是典型的有事自己上。说好听的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扛,难听一些就是不相信别人。可他忘记了,我们现在是一个集体。嘿,这句话前段时间他可是天天挂在嘴边督促我们训练,结果转头碰到事儿了就先把我们给抛下了。”

    陈川私底下一琢磨,觉得许明亮这话说得八九不离十,陈书这性格算是被他给摸透了。

    “许哥,那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陈川真心请教。

    许明亮将嘴里的香烟吐在地上,用脚后跟踩灭:“还能怎么办?疏导交通等消防车进来呗,这就是我们接到的命令!陈队其实说的没错,我们都没有经历消防救援的培训和实战经历,像今天这么大的阵势,我们随随便便冲进去,却是太危险了。陈川,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得,安心跟着我们维持秩序吧。”

    心不在焉的陈川听了许明亮前面几句就没再听下去,他放心不下,眼睛直往楼梯口瞄。可天性危机意识极高的他,亦是狠不下这心跟着陈书跑进去。

    这火大得,可是让相隔五层楼间隔,站在楼底下的他们都感觉喘不过气来。

    许明亮拍了拍陈川的肩膀,给他,给自己都下了个台阶:“这是陈队自己下的命令,我们服从命令就好。”

    这几下拍肩倒是让陈川一个激灵,他下定决心道:“你们归他管,我是市局下派的,他可管不了我!”

    妈的!

    大小也跟着陈书去银三角搏过一次命!

    这次再危险,能比上次挨着枪子儿更危险?

    如此想着,陈川一咬牙看也不看楼上的滚滚黑烟,抬腿就跟着跑进了楼道里。

    作为协警的濮树先前一直闷着没说话,这会儿见队长和前辈都进去了,同样鼓足勇气朝许明亮招呼,不过明显说话的底气是懈了许多:“许队,我跟去帮帮忙?”

    原本一直笑呵呵的许明亮一听濮树这话,直接拉下脸来,呵斥道:“你们都上去了,谁在底下清出道路?消防车进不来,楼上的人都得死!”

    濮树脖颈一缩,被许明亮激得也是突然发狠道:“你们都欺负我!是我第一个提出来上楼救人的!”

    许明亮眼里闪过一抹欣赏,抬手搂住濮树的肩膀:“你也知道,我以前是干拆弹的,十几年前拆弹可没想现在一样有一大堆的高科技装备给你用。都得亲手下场拆弹,指不定就boom了!”

    说到爆炸的时候,许明亮还特意紧了紧搂在濮树脖颈上的小臂,做了单手绽放的动作。

    “boom!!!”

    愣是吓了对方一跳,眼里满是惧意。

    “哈哈。”许明亮大笑几声,随即正色喝道,“像我们这种游走危险边缘,指不定哪天就得请你们吃席的人,知道最想跟你们这种新人说什么吗?”

    “说什么?”濮树盯着许明亮搂着他脖子的另一只手,结巴着问道。

    “基层指挥员可不是拿钱就能买的。是要冲阵的!冲阵,你以为凭着一腔热血,没脑子一般的也能干?这事谁上有把握,谁上必死,我们比你这种人有数!这都是担命的事情!重得很!”

    “担自己的命,担手下的命,谁上有把握,谁上必死!”许明亮盯着濮树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重复道。

    “额”被吓服的濮树张大嘴巴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最终还是强装着镇定反驳道,“川哥不也没听陈队的命令,还不是进去了?”

    许明亮知道他的说服已经生效,随即松开搂着的小臂,轻轻一拍濮树的帽檐,嗤笑道:“人家市局下派的,连大队长都管不着!”

    说完,许明亮抬头看向五楼处越演越烈的浓烟,心里也是逐渐没底。

    难得来个对他胃口的队长,可别出事了.许明亮心下暗道,随即“呸”了一口,边跑着步,边扯着嗓子朝其他特警队员们喊道:“都给我精神点!赶紧把路给清出来让消防车进来!动起来!动起来!把手臂张开,推,给我把人群都推出去!”

    濮树正了正作训帽,回头看了眼五楼冒烟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心里竟然隐隐生出些许的恐惧,随即逃避似的转身跟着许明亮出外维持秩序。

    也许他也怕了吧。

    “川哥,还等着你回来给我们吹牛呢!一定要活着回来!”

    大楼不远处。

    王局坐在黑色萨塔纳轿车的后排,透过单向的黑透玻璃,隔着不远的距离看向涉火大楼。

    “王局,这里已经由正明特警接手,要不我们先撤?”特警支队长老高建议道。

    火灾之情属实严重,可倒也没有严重到,或者说客观条件的必要性上要求必须由一个市公安局副局长亲临现场指挥。

    一则,这火情处置的第一责单位自然是消防部门,公安只是呈现一个打下手、配合的职能。

    二是如果火灾被成功灭止,也没有人员受伤,那先期出面主持救援工作的王局自有一番宣传和功绩。可万一有人在火灾里死了,对于市局领导王局来说,就是无妄之灾。

    所以,这也是自始至终王局虽然到达了现场,但都没有露面的原因所在。

    王局沉吟片刻,在点头答应之前,随口问道:“这正明特警大队带队的是那个大个子?看着也不像是稳妥的人,你迟点再打个电话叮嘱叮嘱。”

    王局嘴里的“大个子”自然就是先前跑来向他汇报的正明特警大队长,李达。

    老高说:“好的,王局,我这就和他联系。”

    “回去吧。”王局顿觉有些累了,眯上眼睛靠在座椅上。

    刚接手分管特警,他可不想出什么幺蛾子。

    司机“咔”一下打上转向灯,稳稳的拿住方向盘开始调头。

    这边老高也是掏出手机给李达拨了过去。

    王局看人挺准,是得再盯一下这个马大哈。李达哟,可别出什么篓子.老高静静等着对方接起电话,心思也是转的飞快。

    “喂,高支,啥事呢?”话筒里传出李达惯常憨憨的声调。

    啥事?

    现在打你电话不是问你火灾的事情,难道还是问你回家了没有?

    老高按捺下心中的不耐,沉声问道:“李达,火灾现场现在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我打个电话问问,回头再联系你。”

    “等等!”

    老高控制不住,大声制止,引得旁边正闭目养神的王局也是见怪的睁眼瞥了他一下。

    老高抱歉的苦笑两声,接着转过头朝着窗户低声问道:“李达,你没跟着去现场?”

    “我已经安排民警带队过去了,我就先回单位了。”心大的李达丝毫没有感觉到不妥,直愣愣就道出了一切。

    哎!我一个支队长,还有市局副局长都赶过来盯着生怕出点什么差错。你倒好!任务一下达,自个儿先拍拍屁股走人了!

    气不打一处出的老高真的是憋得慌,可新近调任分管特警的王局就坐在边上,他也不好拉下脸来直接在电话来开骂自己的手下。

    他稳稳了神态,问道:“现在谁负责现场那边?”

    “陈书!”李达喊得敞亮,只觉得能在领导面前喊出这名字,是一件顶荣耀的事情。

    “陈书?”明显听到李达喊的人名,王局微微睁开眼睛,喃喃几声,接着开口问道,“是那个在老火车站,还有动车站救人的陈书?是那个带着正明拿下今年特警第一的陈书?”

    老高捂住手机的麦克风,知道王局已经听到了一切,只能尴尬的点点头:“是那个陈书。”

    他对于正明大队击败支队直属一大队拿下今年东州市的特警第一,心里还存着疙瘩,难受着呢。

    “老熟人了。”王局呵呵一乐,伸手拍了拍驾驶座的位子,说道,“调头,回去。”

    “是。”司机低声应道。

    “回去?”老高有些疑惑,“王局,现场这情况,我们跟着过去不大好吧?万一出点什么情况,我们可是搬起砖头砸自己脚了。”

    想起陈书一贯以来都没有失手的成绩,王局心情变得好上许多,点评道:“这人可是福将,好事情咧!回去回去。小马,开快点,一会儿你就往人多的地方开,记得把警报给拉上。这次,合着也该我露露脸,蹭一下陈书的好运了。”

    王局笑眯眯,和蔼可亲聊着陈书的样子落在老高眼里,仿佛爷爷隔代亲着孙子得意极了,哪像半天以前还在警校会议室里拍着桌子喝骂得他们一群特警大老爷们都不敢抬头的市局副局长?

    一个“蹭”字更是毫无顾虑自己作为一个领导应有的矜持。

    这来了特警堪堪一年的陈书,原来也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见多识广的特警支队支队长老高此时此刻,有种身处梦幻的不真实感。

第432章 死去的中年妇女

    楼道里。

    陈书左手提着从物业办公室顺手拿的消防斧,右手抓着一条用水浸润的毛巾捂住嘴鼻,猫着腰往楼上跑。黑烟滚滚直扑他的面门,火烧的“滋滋”声亦是不断冲入他的耳内。

    从二楼开始,楼道里只要是有空的地方就被住户堆放了许多杂物,有硕大的纸箱、塑料桶、废旧的自行车等,甚至出现了一台不小的二轮电瓶车,看着似乎那条联结的电源线似乎还在充着电。

    原本表情严肃的陈书在见到这辆电瓶车以后心里一咯噔,也是佩服上这位扛着电瓶车上楼的兄台了。

    考虑到杂物堵在楼道上会迟缓随后赶来救援的消防队员,陈书在上楼的空隙也是一脚一个,把东西纷纷踢到边上,空出一条不大的通道出来,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后续救援力量的道路通畅。

    在三楼楼梯口西侧,陈书看到两名穿着警服的男子俯在一名倒地中年妇女的身上进行抢救,妇女身后是一扇半开着的房门。

    “怎么样?”陈书蹲在边上,瞥了眼佩戴两拐肩章,右臂挂着“值班民警”红色袖章的警察,急促问道。

    当下正进行紧急按压急救的年轻民警回头瞥了一眼,眼神木然,见是穿着特警作训服的同僚,沉默着摇了摇头,继续做着机械式的按压。

    “醒醒!醒醒!”陈书一边大喊,一边用力拍了拍这中年妇女的脸颊。

    见没有反应,陈书用手伸向妇女的脖颈感觉片刻,知道对方已经没有了脉搏。

    他用手拦住还在不断做着心脏复苏的两拐民警:“她可能死了。你们现在赶紧把人抬下去送到救护车里,兴许还有救!”

    “啊?哦!”年轻民警浑然不觉,手上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来。

    蹲在一旁,穿着协警服饰的年轻人苦着脸说道:“腿还被压着,抬不走。马警官,他坚持要留下来救人”

    陈书挤进去细看一番,见一根极粗的管道生生压在妇女的右侧大腿上。当他第一眼看到妇女那条变形扭曲的大腿时,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虽说之前出的现场也是不少,可这么近的距离,又是这么鲜活的事故,还真的是第一次。映入眼帘的管子和大腿都是鲜血,想必这就是该妇女致死的主要原因。

    陈书心里挂念着楼上402的老婆婆和他孙子,可眼下这见习的马警官还固执于这死得极透的中年妇女。

    长叹一口气,陈书起身带着其余两人尝试搬离那压在妇女大腿的上的钢管。可这硕大的管道由于并联在天花板上,任由三人如何用力皆是纹丝不动。

    陈书蹲下身子重新开始快速复查该中年妇女的生理特征,结论还是一个字,死。

    他站起来,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向那两拐民警催促道:“楼上还有一个老的和一个小的,我们现在得马上到楼上救那老小。”

    两拐民警跪在那倒地中年妇女的身旁,犹豫挺久还是不忍道:“我觉得还是得先把眼前这群众给救到楼下。”

    边上的协警附和道:“警官,这楼梯已经烧到口子里,再上不去了,火势已经把路都给挡死了啊!不如我们先把这女的抬到楼下吧。”

    马警官重新俯身急救,一下一下按压妇女的胸膛,动作僵硬且机械。

    陈书指着那女的还想说些什么,可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俩警察并不属于他的管辖,人家也有自己的主意。即使在他的眼里,马警官是在做无用功,也轮不到他一个别的单位的人去指手画脚。

    咽下一口唾沫,陈书又看了眼马民警直愣愣的眼神,心知这应该是他第一次碰到如此惨烈现场的警情。此刻在他的心里,是满心迫切的只想拯救眼前之人,其他任何事情都得延后。

    这是执念,不过也是他自己的决定。

    如果此时陈书硬是拉着这马警官到楼上施救,事后在确认这中年妇女的死亡后,这人的心理必定会受到打击,乃至在以后漫长的警察生涯里留有不小的遗憾和后悔。

    “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记得注意自身的安全。火如果烧下来,他们该跑还是得跑的!没必要留在最后!”陈书放下手臂,给这俩警察打了预防针,头也不回地继续往楼上跑去。

    协警抬头看向那道义无反顾冲到楼上的身影,心思一下子转不过来。

    这特警的警官,怎么还有心思叮嘱留在后边的他俩?进火场的可是他自己哟!

    四楼!

    陈书来到四楼,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空气中一波又一波向他袭来的热浪,滔滔不绝。面前燃烧着的熊熊大火,就仿佛一头失去控制的凶兽朝着陈书恶狠狠的扑来。

    这可吓住了陈书,他甚至忘记了呼吸。

    空气中不断传来的滚烫亦让他抬不起脚来。

    “书!你楞着干嘛!赶紧救人啊!”

    身后传来一阵大声的招呼,陈书回头看去,只见陈川眯着眼睛站在他下方不远的楼梯上,朝着他喊着。

    “你怎么来了!”陈书心下一着急,却是先发了问。

    “还问什么哟!人都上来了!我们赶紧救人!没时间了!”陈川几步跨到陈书身旁,大声回答。

    “对!救人!402室,那老人和小孩在402室!”

    陈书伸长了脖子在楼道走廊打量,希冀能看到什么有用的标识。

    “在那里!”他一指西边一处有小火向其逐渐蔓延态势的大门。

    虽说还没波及到大门,可这滚烫的火苗同样让陈书等人无法接近402室大门。

    陈书猛地一跺脚,将手里的消防斧往402室门口方向一丢,带着陈川回头跑下三楼,在跟班协警疑惑目光下,跳过倒地妇女的身体和一旁正机械施救的两拐民警冲进他俩后面开着房门的屋子里。

    进了屋子,陈书直奔卧室在柜子里快速翻查一番,拖出一床棉被和被褥,将其中的被褥丢给陈川,快速喊道:“你去厨房给被子加水!”

    说完,他也是飞快的跑进厕所拧开淋浴器往手上的被子冲水,最后将喷头对着自己身上也是胡乱喷洒一遍。

    过了十来秒,陈书带着同样披着被水打湿被子的陈川冲回四楼。

    有湿被挡着火势,这次两人顺利来到402室门口,结果刚跑近没两步,只听身后扑通一声,陈书疑惑转头,竟发现陈川已然脸朝地摔在地上。

    “额,没事。就是脚下突然没了力气,我能起来,我自己来。”陈川一边解释,一边挣扎爬了起来。

    这会儿陈书才堪堪发现,陈川什么东西都没带,就这么空着手跟着他爬上四楼。此时双手抓着挂在身上的被褥,呼呼的直喘气。

    陈书将自己手里的湿润毛巾一把赛到陈川手里,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道:“拿上捂着鼻子!”

    接着转过头来,开始用力拍打402室大门。

    “啪啪啪!”

    “啪啪啪!”

    “开门!开门!里面有没有人!”

    屋里没有半点反应。

    陈书扔掉身上的空调被,从地上提起先前扔过来的消防斧,开始一下一下狠命的往402室的防盗门不断砸击。

    “砰砰砰!”

    十几下全力锤击之下,防盗门除了外形上出现一些凹陷之外,并没有任何可以被强行打开的迹象。

    “这边!砸窗户!”

    陈川一把拉住还在砸门的陈书,指着不远处一扇朝着走廊的窗户:“书!砸窗户!赌一把!”

    陈书明白对方的意思。这窗户指不定可能是隔壁403室的窗户,可眼下402室的防盗门属实砸不开,只能赌上一把。

    陈书当机立断,两步跑到那被不锈钢防盗窗封闭起来的窗户,“砰砰”几下直接将其砸烂。接着和陈川一左一右想将防盗窗扯下来,结果两人使出了吃奶的劲头都无法将卯死在墙壁上的不锈钢从上头扯下来。

    陈川惊恐的回看了一眼慢慢蔓延过来的火势,急促道:“书,快!快!快!”

    至于要快点干什么,情急之下陈川终究没有说出来。

    陈书垂着手臂,感觉撕裂的虎口所带来的疼痛,沉着脸不发一言。

请假七天

    忙了一年都没顾得上家里,这次妻子给安排了首都七日游,希望我能放下手头的一切,好好陪下她和孩子。

    只能请假了T

    兄弟们,吃好喝好,年后见!

    提前预祝新年快乐!

第433章 濮树的回忆,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两年前,夜总会,某包厢。

    “警察哥哥,如果路边有个老头倒在地上,你扶不扶?你,扶不扶?”一名打扮艳丽、风情万种的小姐姐依偎在濮树的怀里,玉葱似的小手指拈了一颗小番茄,暧昧的塞入濮树的嘴中。

    “哦哦,嗯嗯。”满脸酒气的濮树一口吞下,顺势吸吮几下那洁白光滑的小手指,嘿嘿笑道,“扶,为什么不扶?”

    “你就不怕那老头讹上你来?”小姐姐将手指头放在艳红的唇边,娇滴滴道。

    “哈哈,我有钱,随便他讹!”濮树哈哈一笑,趁着酒劲,低头就往那极诱惑、极性感的小翘唇吻了过去。

    两人嘴唇堪堪碰上那么一点,小姐姐便双手抵在濮树的x膛将其推开。

    小姐姐大大的眼珠子转了又转,再次发问道:“那如果有人落水了,你会跳下去救人吗?”

    “喝酒的时候,你怎么老提这些扫兴的事情!”濮树拒绝回答,皱着眉头试图再低下脑袋索吻。灌满酒水的脑袋,现在只想着解决眼前的诱惑。

    小姐姐陪着嗯呐嗯呐几下后,又是将其轻轻推开,撒娇道:“警察哥哥,人家就是有点好奇嘛,你就跟我说说嘛。”

    濮树松开怀里的美人,坐直身子从茶几上拿过半包开封的华子从中抽了一根点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不会跳。我觉得我会跳下去救人,但是真实发生了,我到底跳不跳?有的时候我真的也不知道。”

    “为什么呀?前面你还愿意救老人的,怎么这会儿胆子就变得这么小?”

    “我很想做一个勇敢的人,但就是不知道事到临头,我会不会像我想象中这么勇敢。因为跳河救人,是会死人的,我,可能会死的。”濮树看着缭绕升起的烟圈,酒后吐出了真言。

    这烟,就像两年后的今天,居民楼四楼楼道口滚滚朝外冒出的浓烟。

    画面一切,恍惚之中回忆起过往在KTV和小姐姐对话的濮树,猛地甩了甩脑袋,重新回到喧闹的火灾现场道路边上。

    此时,他正配合着同事们一起在维持现场纷乱的秩序,只等着清出一条宽敞大道给消防车进来施救。

    其实,先前在陈川跟着跑进居民楼的时候,濮树就想过自己也可以不管不顾的先进楼再说,反正他就是一协警,就算出了问题,大不了脱衣服走人就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被热血搅迷糊了的脑袋一下清醒过来,他突然想到两年前自己在KTV包厢里和新来的西南小妞说的那句话。

    “扶老人只是钱的问题,跳河我是不会跳的。这可是会死人的,我,可能会死的。”

    恍惚之间,濮树忽然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了。

    居民楼,四楼!

    “陈书!怎么办!”陈川回头看了几眼慢慢挤上来的火势,大声喊道,声音嘶哑带着点尖锐,显然有些被吓到了。

    “继续砸!砸墙壁!”

    陈书咬紧牙齿,复又举起消防斧,忍着虎口传来一阵一阵撕裂的疼痛,将斧头狠狠往窗户边上和墙壁的连接处砸去。

    一下!

    二下!

    十数下!

    防盗窗终于耐不住频繁的敲击,在发出“吱呀”一声响后,被陈书和陈川二人从墙上扯落下来。

    通过被打开的防盗窗户,两人相继跳进屋内。

    先跳下窗户的陈书第一时间从厨房冲出来,到了走廊口一看房子内客厅的位置在他的右手这一侧,就知道他们赌对了。

    房子不大,客厅的北侧开着一扇房门,关着一扇房门。

    陈书先是跑到开着门的房间探头一看,里头是一间小卧室,十来平方米的地方摆着一张1.5米的单人床和一张书桌。

    空无一人。

    他转身伸手就往旁边关着的门把手拧去,不成想刚把右手放在门把手上,就听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

    整个厨房间的玻璃全被被震碎并且掉落了下来,随即可以清晰看到外头走廊还喷过一道火焰。

    “陈川,赶紧找人!”陈书对着傻在一旁的陈川怒吼道,接着转过身来快速拧动门把手,一把推门冲了进去。

    只见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平静躺在床上,半点没有该有的反应。

    “陈川!进来!”

    “蹲下点!”

    时间紧迫,陈书顾不得检查该老人的生命特征,将外头的陈川喊进来,一抄手就把老人给抱到了陈川的肩膀上。

    “你先走!赶紧走!”陈书指着外头使劲喊道。

    陈川也是不含糊,踮了踮脚将肩膀上的老人扛稳了就往外跑去。临开房子防盗门的时候,却被门把上滚烫的温度给惊到了。

    “陈书,开不了门!门很烫,碰不了手!怎么办!怎么办!”此时的陈川完全慌了,只知道拼命喊着陈书的名字,他自己却是半分想法都没有。

    原本还在屋里头找那小孩的陈书听到陈川的喊叫,顺手抄起先前丢在地上的空调被子几步飞跑出去。将被子缠到门把手上,往下一压,防盗门就打开了。

    门一打开,外头的热浪猝不及防冲了陈书一脸。完全不知道外头走廊情况的陈书这下被火浪懵住了短暂几秒,然后立刻回神,火已经烧到门口了,他们必须得争分夺秒!

    他反手将手上唯一的空调被和被褥全裹在了陈川和其肩上老人的身上。

    “跑出去!快!跑出去!”

    “那你呢?你不要被子了?”

    “还啰嗦什么!赶紧走!快!”

    陈川眼睛一闭,右手扛住老人,左手搂住被子就冲了出去。

    “轰!”

    又是一声巨响,巨大的火苗从走廊喷过,将正从屋内出来的陈川和老人一下砸到了一边。

    所幸两人倒地的方向正是楼梯口。

    “我没事!”陈川挣扎在站起身来,撑着膝盖喘了两口气复又将倒在地上的老人重新扛在了肩膀上。

    “快走!”陈书稍稍放下心来,回头又冲进了屋里。

    “还有人吗!”

    “还有人吗!”

    陈书在屋子里到处跑动着,焦急的翻找着一切可能躲着孩子的地方。

    最后在主卧的阳台角落发现一名抱着双膝,坐在角落瑟瑟发抖,鼻涕眼泪全挂在脸上的四五岁小男孩。由于吸入不少浓烟,此时这名小男孩亦在剧烈干呕。

    陈书冲过去一把将其抄起,没有多说什么就往防盗门跑去。

    可此时由于陈书找小孩花了不少时间,火势已经蔓延到防盗门口,高温和大火完全堵死了逃路。

    显然,他们出不去了。

    “呜呜呜消防员叔叔.呜呜”怀里的小男孩不合时宜的哭了起来。

    陈书紧了紧怀里的孩子又跑回主卧的阳台,从阳台上探出头来往外看去,只见距离地面二十多米的高度让人看着有点心慌。

    而更让人难受的是,附近除了熙熙攘攘的围观人群和稍稍疏通几丝的道路,依旧没有见着哪怕一辆消防车!

    陈书深吸几口气,强行让自己心跳平稳下来,竖起耳朵往消防车过来的方向凝神听去。

    没有熟悉的警笛声。

    他掏出对讲机,歇息底里的喊道:“许明亮!许明亮!我是陈书!消防车到了没有!消防车到了没有!他们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到!他们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到!”

    “哇,呜呜!哇呜呜!”

    兴许是陈书嘶哑的声音吓到了小男孩,此时他哭得更为激烈了。

    年轻的时候,满脑子的拯救世界或者毁灭世界(笑)。男人嘛,必须得俯瞰天下,目落全球。

    长大了才发现这世界并不像自己当初想象的那般。

    这次陪着家人去京里旅游,一路听着她们的欢声笑语,才顿觉老熊的世界其实很小很小,小到就只有她们。

    有些感触,所以说了点废话。

    兄弟们,老熊回来啦!感谢你们的等候,让我们重新进入陈书的警察世界!

    谢谢!

第434章 得跳楼

    涉火现场,402室阳台!

    小男孩愈加凄厉的哭声,以及不断扭来扭去的动作惹得陈书心里烦躁,他松开双臂将小男孩举到面前,一板一眼的说道:“别哭!我是来救你的!”

    小男孩一顿,眼珠子往陈书后边仍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一瞧,又开始双腿乱踹,吵闹起来。

    这时,忽的一道巨大火苗从旁边房子的阳台窗口喷了出来。正托着小男孩的陈书突兀之间被惊到,手上一个不稳,使得小男孩在这一刻顺势往楼下掉去。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陈书想到没想扑到阳台边上伸手死死拽住了小男孩的手臂。同时自己的手臂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破碎玻璃给狠狠划了一道极大的口子。

    剧烈的疼痛瞬间侵袭陈书的大脑,他只能咬着牙先挺过这最早的剧痛感,然后重新将小男孩拉到怀里。

    心有愧疚的陈书小声安慰着怀里的孩子。

    早已经吓坏的小男孩倒是安静下来,一双小手死死拽着陈书的衣服不肯松手,愣愣的眼神盯着抱他的手臂上的鲜红血迹:“消防.叔叔我怕.”

    我TM也怕.陈书心中暗叹,不过还是强装笑容继续安抚。

    “陈队!陈队!消防车来不了!消防车来不了!刚才站在阳台的是不是你?怎么躲阳台了?房子外头出不去了吗?”对讲机里传来许明亮连珠带炮的回答和质问。

    一脸黑灰的陈书左手抱着小男孩,将受伤的右手搭在阳台扶手上探出半个身子往楼下看去。

    只见许明亮带着特警队员们团团站在402室阳台楼正下方的路面,旁边围观的群众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聚在一起,皆是抬起头来朝他望来。

    此时,402室的阳台已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火灾现场,仅存的两人。

    一名群众仰着头,迟疑道:“这警察怎么跑阳台上了?这阳台还怎么下来?”

    站在边上,年纪偏大的中年人笃定道:“肯定是来路被大火给堵住了跑不掉,所以只能往阳台上躲。”

    先前的群众伸手指向警察所站的阳台一旁,焦虑道:“你看旁边那阳台都在冒火了!这阳台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

    中年人遗憾的摇了摇头:“消防车现在还没过来,看来这警察,悬了!”

    “怎么办!我孙子还在楼上!往哪逃?接下来该往里逃啊!”同样站在大马路上抬头关注楼上自家阳台的老人,显然是看到了警察和他怀里的孙子,恐惧和绝望充斥了他的眼神。

    这时,站在阳台上的当事人陈书确实到了极其危险的地步。

    “滋滋滋滋!”

    背后的燃烧声越来越响,陈书回头看了眼已经窜入客厅的大火。面对步步紧逼的火势,他的心里不由升起直接从阳台跳下的冲动。

    他咬紧牙关,摁下对讲机的对话键,冲里头嘶吼道:“许明亮!把运兵车开到楼底下来!快!”

    物业办公室。

    这边还在采访小区工作人员的张扬一行人,正有条不紊的开展新闻节目录制的准备工作。

    趁着节目还没开播,张扬随手从办公室的角落里提了一罐手提式干粉灭火器,仔细的看了看上面的压力阀已经指向了红色区域。再拿起另外一个,发现压力阀在红色区域不说,软管竟然还老化了,用手轻轻一扣就掉了一大块。

    张扬看了眼站在她面前不断拿着丝巾擦拭额头的物业经理,满面寒霜地嘲讽道:“拿着这些喷不出来的灭火器去救火,你们是打算用它们敲开窗户往下跳?物业公司收的费不会都吃进你们自己肚子里去了吧?”

    胖乎乎的物业经理也是料不到眼前这名年轻的美女竟然还懂得这么多消防知识,此刻亦是不敢胡言乱语,生怕被对方抓了语句中的漏洞。

    可这一年每户才三百块物业费都收不齐的事情是真怨不得他。

    这小区都是城中村的老楼,因为租金便宜,所以住在里面的人成分复杂,流动性极大。有过来打几天工见没赚到钱就提桶跑路打工仔,也有一些租客说是给房东交了物业费让他们去找房东,结果房东连电话都不接,甚至一些住久了的老人一提物业费就会和他们急,嚷嚷说自己住了半辈子的房子就没听说过有物业费这回事。

    这些事情,想必眼前这位吃着皇粮,住在高档住宅区的美女记者自然是不知道的。

    物业经理只能赔笑。

    “扬姐,可以开机了!”扛着个摄像机的小赵招呼道。

    “好,我们开始。”

    妆容精致的张扬恢复平静的神态,握着话筒走到摄像机前,咳嗽一声迅速进入一名当红记者该有的状态:“现在我们到了该小区的物业办公室,一会儿将由物业公司的胡经理对我们做进一步的解释。”

    “咳咳。”体型硕大的物业经理胡经理心虚的干咳几声,琢磨着如何合理解释这次事故,将物业公司的责任能推得一些是一些。

    这时,一阵呼喊从外头传了进来,解了胡经理的围。

    “经理!经理!有警察要跳楼了!好像还抱着一个孩子!”一名面色慌张的保安跌跌撞撞跑进办公室,一只手指着屋外头正冒着浓烟的大楼方向,急促的朝着胡经理喊道。

    刚刚放下悬着心开始采访工作的张扬,被这突兀闯进来的保安一惊,身体不由自主猛然一颤,一下没了力气,原本握在手里的话筒“砰”一声掉在地上。

    她的心里亦是起了极为不详的预感:“不会是书哥吧!”

    胡经理一听这话,虽然有些庆幸事发突然可以名正言顺的推掉采访,可原本就有些担惊受怕这起火的原因最后会归结到他们物业公司的身上,此时也是惊上加惊。

    伸出胖胖的胳膊把围着他采访的电视台一行人揽到边上,掂着自己胖乎乎的身躯就往外赶,大声呵斥:“阿才,还愣在这里干嘛!赶紧叫人!叫人过来啊!对了,去宿舍把被子都给我拿出来!有多少拿多少!赶快!”

    此时胡经理以完全超越他本身体重的敏捷,在众目睽睽之下第一个冲出办公室,朝火场奔去。

    摄影师小赵心知张扬业已没了采访的心思,凑近了劝说道:“扬姐,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张扬哆嗦着嘴巴,艰难的点了点头,不知何时,已然没了先前那盛气凌人、镇定自若的大记者风范。

    火场不远处。

    穿着白色警用衬衫的市局副局长王局从黑色萨塔纳小轿车上走了下来,指着不远处聚在一起的人群,说道:“你说咱们这些老百姓,真的是闲着没事情干!楼上都烧成这样子了,还有心情堵在下面看热闹!哎!太添乱!”

    跟着王局下车的特警支队支队长老高点头附和:“是啊。这里可是城中村,人口多,素质也低。他们一直都是这么乱糟糟的过着。王局,咱们也就见怪不要怪了。对了,我这就联系陈书,看看他们人都在哪里.”

    老高正说着话,突然一道穿着特警服饰的黑影从他身旁蹿了过去。老高想也没想,一把拉住这人,呵斥道:“许明亮!急急忙忙得都成什么样子了?穿着警服能乱跑吗?这要是被群众看到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都干了这么多年的警察了,怎么碰到事还这么毛躁!”

    被拉住的特警正是被陈书指令去将运兵车开到楼下的许明亮。在特警支队担任排爆手的十来年里,与支队长老高也是挺熟络。

    此时他被支队长老高拉住,又看到边上站在一位白衬衫,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

    许明亮心里着急,一把甩开被老高拉住的右手,指着滚滚浓烟冒出来的那栋楼,急迫道:“陈队被堵在了阳台,火势越来越大,他要带着小孩跳楼!”

    “跳楼!”许明亮喘着气,瞪大了眼睛重复道。

    一直站在边上没说话的王局,被许明亮这句话吓得不轻:“什么!要跳楼!这可是四楼!还带着小孩?”

    “对,还有一名小孩!我现在去把运兵车开过来!到时候跳到车顶上还能缓冲几分!”

    王局沉默片刻,环看了一圈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水泄不通的小路,当机立断:“走,我们和你一起去!你开车,我们清路!”

第435章 我可以不跳吗

    刚从楼上跑下来的陈川,将肩膀上扛着的老人看也不看直接丢给早就等在一旁的救护人员的担架上,然后跑到一名戴着白色摩托车头盔的交警身旁,一把扯住对方,怒喊道:“为什么消防车还没过来!你们的人都在干嘛!”

    交警看着面相应该也有四十多岁,此时被陈川镇住了一般,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不停地反复强调:“太堵了,太堵了。路边停着太多违停的车了,消防车进不来!我们已经通知全支队的拖车过来了!连附近工地的叉车都临时征调过来.”

    “哇啊啊啊!阿花啊!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啊!”

    先前在楼上求着陈书等人上楼救人的老爷爷,此时趴在被陈川从楼上扛下来的老婆婆身上,大声又无助的喊叫着。

    陈川心烦,转过身就想冲过去骂人!

    他兄弟现在被困在楼上下不来,他可不管自己警察不警察的!

    这时,站在边上的濮树跑过来拉住陈川:“川哥,许队去开运兵车了!陈队说要从楼上跳下来!往车顶上跳!”

    陈川不耐烦的撇掉濮树的手:“我知道!我在对讲机里听到了!妈的,这些害人精!”

    “警官!警官!”

    不远处,一名胖乎乎的中年胖子带着几名保安跑了过来。

    他来到陈川面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指着后头扛着不少棉被的保安说道:“警官!这都是从我们仓库里拿的被子,你看看有没有用得着的地方。”

    看着眼前的一切,陈川突然有了想法。

    既然许明亮一时半会不能把运兵车开进来,那么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自力更生!

    他指着停在不远处的一台小轿车,冲濮树喊道:“濮树,你去把队员们都叫过来!我们把那车子直接抬过来放楼下!然后把被子给铺到车顶上去!一辆不够,我们就多抬几辆!必须把陈队底下的空地都给停上!”

    “是!”

    阳台。

    既然已经决定要从阳台跳下,陈书便不再犹豫,将小男孩放回阳台角落,叮嘱几句又冲回屋子。

    他在主卧室翻了半天,试图再找上几床被子给打上结,方便将他吊下一段距离。理论上来讲,尽量降低距离地面的高度,获救的成功率更高一些。

    可翻遍了房间也没有找到趁手的东西。

    思考片刻之后,陈书脱掉自己先前在三楼用淋浴器冲湿的外套,用手臂挡在自己面前冲到客厅,还未来得及翻找,就已经被呛鼻的浓烟搞的睁不开眼睛,眼泪是不断的顺着眼角往下流淌。

    “该死!先前让陈川走的时候,忘记关门了!这火也来得太快了!”

    来不及后悔,无法通过客厅的陈书只能撤到主卧旁边的小房间。进去一看,里头除了一床席子和一床薄薄的空调被子,是再没有丁点可用之物。

    顾不了这么多了!

    陈书顺手抓起席子和空调被回到主卧的阳台,他抱起小男孩将空调被子一圈圈紧紧裹在对方的身体上,然后再拥入自己的怀中。

    接着探出头来往楼底下一看,见运兵车还没有过来,不过倒是有特警队员拉开一床棉被垫在下头,旁边亦有几床被子被铺在地面上。

    “许明亮!你傻啊!我一百多斤的人跳下来,万一砸到你们头上怎么办!”

    “滋滋滋。”对讲机里发出电流声,随即传出陈川的声音。

    “许哥去开车了。你打枪这么准,肯定能跳到被子上的!对了,被子是移动备用的!你得往旁边那辆盖着被子的小轿车车顶上跳!记住,往车顶上跳!”

    这打枪准和跳楼准能是一回事?

    情况紧急,陈书没有和陈川扯呼的劲头,重新拿起对讲机就让对方把被子拿走,赶紧把运兵车开过来才是正事。

    “陈书!你没听清楚吗!我们人旁边的那床被子是盖在车顶上的!你往这上面跳也可以!”陈川继续粗着嗓门在对讲机里喊着。

    “陈队!”对讲机里传出杂夹着汽车“嘟嘟嘟”的鸣笛声,许明亮在里头喊道,“堵上了!我估计还得半小时才能到你那!”

    半小时?

    那应该还来得及,也许到时候消防车都能过来了.陈书紧了紧怀里的孩子,稍稍松了一点点的口气。

    “轰!”

    隔壁的阳台又是一声巨响,火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陈书所在的阳台蔓延过来。而里头主卧关着的房门也挡不住浓烟的侵入。

    现场的情况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

    陈书咽下一口口水,重新探出头来朝楼底下看去,琢磨着该怎么办。

    “陈书!你忘记了吗?我们是一个团队!跳吧!”站在楼下,同样看到隔壁阳台不断冒烟并屡屡喷出火焰的陈川,在对讲机里急切喊道。

    “陈队!跳吧!我们接得住!”濮树抬起头盯着楼上,同样在对讲机里喊道。

    “陈队!跳吧!你说过的,我们是一个团队!你要相信我们!”内向的严松亦是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在对讲机里跟着濮树同样喊道。

    陈书也是干脆之人,摁下对话键:“哈哈!好!你们哪个要是胳膊断了都算我的!你们看准了,等会我往银行二楼的塑料广告牌上跳!到时候再滚到地上!”

    说完,陈书关掉对讲机扔到旁边,又检查了一遍全身,将身上带有的七七八八的硬物都掏出来丢在了边上。高空坠地,真的是半点都不得马虎。

    这丢硬物,还是当初他为了救跳楼女生从楼顶掉下,被粗绳拽着生生砸到墙面硌疼了的经验。

    陈书左手将被空调被子裹住只露出一双小眼睛的男孩死死抱在怀里,低头尽量露出轻松的笑容:“小朋友,听着。我可不是消防员叔叔,我是警察叔叔。乖,听话,我们现在做一个‘山上有个木头人’的游戏。嗯,闭上眼睛。

    “一、二、三,山上有个木头人,不会说话不会动。动动就是小笨蛋!”

    将小男孩安抚住以后,陈书将受伤的右手往阳台护栏上一撑,忍着疼痛爬站在阳台外头凸出来的小平台。

    这会儿人站在外头,卧室里面的浓烟迎面滚滚袭来,旁边阳台的房间亦是火势渐旺,再加上半空中凛冽的大风。

    陈书只觉得自己的双手和双脚麻木的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只能咬紧牙关死命扣着墙壁的外沿,低头往楼下二楼银行的广告牌方向看去。

    前面他已想得清楚,直接冲特警队员们拉开的棉被上跳,不说能不能跳准了。单单就凭他一百六十多斤的体重,再加上怀里的孩子,这四层高的高度跳下来不死也得残。

    最大概率的生路就是先跳到二楼巨大的银行广告牌上,做一个缓冲再滚到地面。

    情急之下,这理应是最好的机会了。

    “小朋友,记住了,我可是警察叔叔!”临跳以前,陈书朝怀里大声喊道。

    “一二三!木头人!动动就是小笨蛋!”

    “跳!”

    陈书朝怀里的小男孩说着话,即是在行动前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其实也是给自己已然慢慢升起恐惧的心理强行打了一针振奋剂。

    他陈书,可是警察!

    可是老百姓口耳相传的东州拼命三郎!

    话音刚落,陈书将扣在阳台护栏上的右手一松,脚上亦是一用力,扭过身体将背部朝地,双手死死抱住怀里的小男孩,往那广告牌上落去。

    风声在耳边习习而过,呼呼得有些吓人。

    时间仿佛一下子被拉长了老长老长,长得就像是定格下来。

    “砰!”

    “啊!!!”

    陈书只觉得后背撕裂般的疼痛,就像是内里心脏什么的全被砸了出来一样。

    接着天旋地转,脑子里充斥着疼和晕,以及内心深处的无能为力。

    陈书依旧死死抱着怀里的孩子,只觉得要是踩了狗屎运还有下回,是真的打死都不要跳楼了。

    太TM疼了

    艹!!!

第436章 敬陈书!敬我们!敬警察!

    楼下。

    人群尽皆安静下来。

    “书哥.书哥”张扬站在楼底下的人群内,抬头看着从楼上跳下来的陈书,颤抖的声音控制不住一般从嘴里发了出来,泪珠啪嗒啪嗒掉落。

    她突然有些后悔,先前自己对陈书拒绝下属上楼抢救群众的埋怨。

    群众是生命,可陈书同样也是生命。

    此时此刻,张扬多么希望自己是一名自私的女人,在先前陈书冲入大楼救人之前拦住对方,撒娇也好,泼辣也罢,她现在只想保住自己所想的男人。

    站在张扬边上的人们看到落泪的女人绝望地呢喃,尽皆安静下来。

    “楼上的警察是你的,男人?”一位老人开口问道。

    张扬满脸泪痕的点了点头,然后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疯一样的推开身前拥挤的人群,嘶哑着哭声朝陈书掉落的地点跌跌撞撞跑去。

    她跑进楼下陈书坠落的地方,拉开一名特警队员不管不顾地挤了进去,只见这让她牵肠挂肚的男人正躺在被众人拉住的被子里,笑呵呵的拍着怀里的小男孩。

    全是黑灰的脸庞,露出的牙齿倒是挺白。

    他转过头来,看向泪流满面的张扬,弯弯的眉毛好看极了。

    陈书喉中腥甜翻涌,手臂肉眼可见的骨裂。

    他忍着疼痛,强笑道:“张扬,还行,我又活下来了。”

    一个“又”字,道尽多少苦酸。

    啪啪啪!

    张扬扑到陈书身上,抡起柔若无骨的拳头不断捶打在陈书的胸口上。

    “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张扬说着就哭了出来,哽咽着亦是接不上话来。

    “别吓到孩子了。没事,都没事了。”

    陈书左手环抱着受惊啜泣的小男孩,轻轻拍着他的小背;右手缓缓抚摸着张扬因为情绪激动而不断抖动起伏的窈窕玉背。

    这画面,让人暖暖的。

    一名花甲老人抚着长须,满意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笑道:“真是个温柔的警察。”

    另一名年轻小伙子举着硕大相机挤到了老人边上,旋开挺长的镜筒对准三人,“咔咔咔”不断拍照,嘴上也是哼着歌,调侃起来:“就像秋天落叶,飘零自己,温柔了整个世界。”

    “啪啪啪!”

    就在陈书和张扬互相慰藉的时候,周边的群众自发鼓起了掌。

    “干得漂亮!太帅了!好样的!”一名年轻男子带头大喊了一声!

    “好样的!兄弟!”

    “干得真漂亮!”

    众人跟着齐声高呼,有人甚至举起手机挤到被特警队员团团围住的小圈子里,就差把镜头直接怼到陈书脸上了。

    陈书有些哭笑不得,这边示意陈川进来将小男孩抱给等着外头的救护人员,自己准备起身给大家敬个礼走下过场,没想到右手堪堪放在身下试图撑一下的时候,后背突然的巨疼和右手的无力感让他一时忍不住痛苦的哼了几声,倒吸了好几口冷气。

    陈川一见,头也不回的转手就将手上的小男孩随便塞到后面的人怀里,拉上濮树跑到急救车旁抢了一台担架又跑回陈书身边,不由分说将其抬到担架上,按住。

    “让开!让开!都TM给我让开!”

    穿着警服的陈川一边瞪着眼朝四周围上来的群众怒骂着,丝毫没有顾虑其中的一部分人还举着手机拍摄。

    他双手用力把着担架的扶手,指挥濮树快速将陈书送入急救车。接着也是毫不客气的跳上车子,几步跨到驾驶座后边,用力拍了拍驾驶座后边的背枕,急促道:“师傅,走!赶紧走!”

    车子略一抖动就被司机发动起来,从小巷子里蹿了出去。

    一切的一切发生的都是这么突然,搞得陈书有点晕。

    其实他的心里更多的还是害怕,生怕自己这次从四楼跳下来会让自己的脊椎出问题,到时候一辈子躺在床上那就真成了笑话。

    此情此景,也无怪陈川先前的冲动和恼怒。

    “呜呜.呜呜陈队,我错了。是我的错。我前面不该逼你上楼的!”坐在陈书边上的濮树突然哭了出来。

    陈书先是瞪了一眼正准备开骂的陈川,勉强抬起左手放在濮树的膝盖上轻轻拍着,劝道:“我相信发生这种事情,你心里肯定也是难受的。当初你的出发点一定也是好的,至于结果其实也挺不错。”

    “挺不错?死了两个。呵呵,其实我们救不救的,都得死两个。”站在边上双手抱胸的陈川讽刺道。

    “咳咳。”陈书瞪了一眼陈川,继续朝濮树温言道,“别听他乱说。我们不是从阎王手里救了个小孩嘛。”

    顿了顿,陈书突然想起先前不久他自己就在心里狠狠发誓再不冒险跳楼的誓言。

    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嘴上还是平静道:“濮树,你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要记住一点,我们警察也是人,不是神。有些事情我们也无能为力,不要太过强加于自己。要记住,你也是有父母的人,以后啊,你还会有老婆孩子的。你的命,在他们心里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警察,这只是一份工作,做好我们自己的份内事,无愧于我们的工资就行了。”

    说完,陈书看了眼情绪已然平复许多的濮树,有些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别看陈书这会儿外表平静还在劝着年轻队员,实则他心里慌得发毛,有点恐惧被送往医院。

    怕医院检查。

    怕这报告要人半条命,半辈子。

    “你啊,就是说得好听。叔叔阿姨迟早会被你吓疯掉。”陈川长叹一声,无力的瘫坐在边上。

    深夜时分,医院后巷一家饭摊。

    尽皆穿着便服的正明特警大队一行人安静坐在最里间的包厢,围着满桌热气腾腾的饭菜,全都没有动筷子。

    严松抬起缠了满满白色绷带的胳膊碰了碰坐在边上的马博文:“博文,你这手怎么样?CT拍了怎么说?”

    马博文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又略带得意道:“折了。你呢?”

    “我就是有点扭伤。呵呵。”许是觉得自己受的伤太轻,严松有些惭愧,说话的声音小极了。

    坐在两人对面,许明亮抬起吊着个白色绷带的左手,自嘲道:“你们不错啦,起码是把陈书给接住了。我是半个人都没救到,结果自己却先挂了彩。丢脸啊!”

    先前许明亮因为急着将运兵车开进火场楼底下,结果一辆电动三轮车堵在路上,他是踩满了油门都撞不过去,只能下车喊人过来准备直接把三轮车抬走。

    心急之下,在抬车的时候不小心,生生扭伤了自己的手腕。

    包厢里唏嘘不止。

    后面赶来医院的大队副教导员谢持开口道:“兄弟们,我们刚刚亲眼见了陈书、陈川两人奋不顾身在火场里救人的行为。当然了,许明亮、张清、濮树、严松等人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做出了一切的努力。所幸,大家都没有大碍。”

    “运气好啊!”

    “所以。”说到动情处,谢持不由自主端起杯子站了起来,声音慢慢响了起来,“我们先敬一杯还躺在医院的陈书,然后再敬一杯以前躺过,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也得去医院躺上一回的自己!”

    随后所有的人全都站了起来,在包厢里白炽灯昏黄灯光的映照下,脸色都有些发红。

    不过眼神坚定。

    “敬陈书!”

    “敬我们!”

    “敬警察!”

第437章 英雄

    几日后,医院住院部,清晨。

    知道自己无碍后,陈书心宽许多。除了每日醒来都给自己暗暗叮嘱几句“下不为例”、“命只有一条”、“还没讨老婆生娃养爸妈”,日子过得也算休闲。

    此时,他躺在病床上,一边惬意的吃着昨天陈母送过来的新鲜苹果,一边刷着手机里的抖音。

    “陈队。”穿着便服的濮树推门走了进来,招呼一声坐到了床边。

    这个心思细腻亦敏感的年轻人,在几次过来探望的时候,也是被陈书劝了许久,看着如今神态,应该是从上次火灾事故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陈书从床头柜上的袋子里拿出一个苹果丢了过去,笑道:“洗过了,吃吧。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没上班吗?”

    濮树接过苹果,一口啃了下来,平静道:“陈队,我已经辞职了。”

    辞职?

    堪堪牙齿咬在半个苹果肉上的陈书一顿,随即咬下一大口“嘎吱嘎吱”吃了老半天。

    “嗯,挺好的。协警这工作确实不是长久之计。”

    “不是这个原因。”

    陈书又咬了几口苹果:“嗯,总有原因的。”

    濮树问道:“陈队,你难道就没想问问我为什么要辞职吗?”

    陈书将吃剩的苹果芯包在纸巾里放在床头柜上,笑道:“人各有志,你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做事情还想着问别人吗?不过你如果愿意和我唠唠的话,我觉得我会是一个好的听众。”

    濮树嘿嘿一笑,随即几口咬在苹果上,飞快的将苹果吃完,将剩下的苹果芯按依着陈书的方式用纸巾包好,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他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似在回忆:“陈队。其实我从小就很仰慕英雄,也想着自己长大了能当一名英雄。可打小成绩就不行,长大了也没考上警察,所以只能跑过来当协警尝尝滋味。

    “虽说是穿上了警服,偶尔的时候也天真的以为自己真成了除暴安良的警察。可实际上,我只是一个穿着警服的假警察。”

    陈书想解释,可忍了下来。

    濮树停下来,侧着耳朵听着窗外头清脆的鸟鸣声,过了片刻,重新开口道:“后来家里人施压,让我辞了这没前途的工作。当时大家都拦着我,就你冷冰冰的同意放我走。”

    在大比武前夕,濮树母亲来单位逼迫其辞职,不过后面他还是顶住压力又拖延了一段时间,试图在大比武中拿上优秀的成绩,以此堵住家里人反对的声音。

    “冷冰冰?”陈书愕然,不过还是笑了起来,“我有这么不近人情?”

    “嗯。”濮树坦诚应道,将视线从窗外拉了回来,平视着自己尊敬的队长,“事后我还挺埋怨你的,觉得你这个人特没有战友情,不愧是从派出所过来的领导。”

    陈书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濮树低下了头,双手扭捏了好半会儿,才说道:“直到上个星期我跟着你,跟着大家一起去救火。那天你也知道,我是抢着想上楼救人。”

    陈书点点头,说道:“是的,能感觉出来,你的态度挺坚决。”

    低头的濮树勾起嘴角,没让陈书看见他笑不像笑,哭不像哭的表情:“陈队,你把我拦了下来.嗯,拦得好。后面我站在楼下眼睁睁看着你从四楼高的阳台上跳了下来,你知道当时我的心里在想什么吗?”

    陈书眯上了眼睛,想起当时他决定从四楼阳台跳下去时的场景。

    他怀里抱着小男孩,反扣着墙壁站在阳台外立面,迎面的是浓烟,隔着两米距离的隔壁阳台是不断喷射的火焰,背后是一阵又一阵的冷风。

    闭上眼睛,恍惚中仿佛又回到了当时。

    他右手抱着小男孩,低头看向楼底下的路面。

    老楼很高很高,四肢很虚很虚。

    那感觉,是害怕。

    “是害怕。”濮树咽下一口口水,笃定道,“当时我在心里把自己代入到你所在的位置,心里头全是害怕。站在楼下的我,一直在庆幸自己听从了你的命令,没有冲动的跑到楼上救人。”

    没有如年轻人般在乎脸面,濮树就像是面对自家长辈般吐露自己的心声,即使里面全是丢人的恐惧和逃避。

    陈书睁开眼睛,凝视眼前这位语气里带着与他年轻外表完全不符的沧桑的前特警队员。

    他试图安慰,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因为他当时的第一反应,也是害怕。直至过了一星期的今天,晚上做梦的时候也会惊醒。一摸盖着的被子和底下的被褥,都是湿的。

    人们都说他陈书是‘拼命三郎’,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对生命的敬畏,让他宁愿是一名胆小鬼。

    说到这里,濮树却是画风一转,语气轻松起来:“陈队,我是想通了。我啊,是做不了英雄一样的真警察。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碰到这火场,我肯定还会怂。哈哈,铁定怂。”

    其实你不怂。当时你能主动提出来上楼救人,已经比大多数人勇敢了许多.陈书一脸的惋惜,不过劝人留队的话他还是不准备说出口。

    今天濮树能过来,想必已是决定好的事情。陈书能感觉出来,今天的濮树既是过来和作为队长的陈书告别,也是和他自己的过往告别,了却他心里打小以来的警察梦。

    陈书点点头:“虽然你离开了警队,但在往后的工作、生活里,我相信警察的身影一定会藏在你心里的角角落落。濮树,警察不一定是英雄,而英雄也不一定非是警察不可。

    “等你以后成家了,赚钱养家的你同样是你的妻子和儿女眼里顶天立地的英雄。包括你的父母一样,他们已然渐渐老去,接下来会慢慢的依赖你来照顾他们。在他们的眼里,再大的大英雄也都不如踏实顾家的你。”

    濮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即如释重负,拍了拍胸脯,说道:“陈队,其实我不后悔的。”

    是啊,濮树他肯定不会后悔这当警察的几年,同样也不会后悔今日的辞职。只要他能在自己所选择的道路上,一直坚定的走下去。

    陈书想了想翻身从床下抽出一条警用作训服,把上面写有“警察”两字的粘贴式臂章撕了下来。

    左手拉着濮树的手,右手将臂章牢牢的按在其掌心里,语重心长道:“一日为警察,终生为警察。祝你以后一路顺风,有空多回来看看大家。”

    濮树泪流满面,重重点了点头。

    起身敬礼。

    濮树离开病房没多久,张扬走了进来。

    陈书住院的这一星期来,张扬是每天都过来探望,即使工作再忙,时间再晚,她都一定会过来。每次打扮的风格都能让陈书这位钢铁直男,都可以惊叹不已。

    她今天穿的是束腰的长裙,一根丝带勾勒出盈盈一握的小蛮腰,瘦了腰身,更是凸出了饱满的x脯。这身段,让一向自持君子的陈书都有点把持不住。

    张扬背着双手轻跳着来到陈书的床边贴了上来,清澈的眸子弯成了月牙儿:“书哥,你知道我今天给你带来什么了吗?”

    陈书从惊艳当中一下回过神来,有些尴尬道:“吃的就真不用给我了,我这边什么都有的”

    “想什么呢!我可是东州的大记者,我给带的可不是吃吃喝喝这种小玩意。嘿嘿,我送给你的礼物可是全东州男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你要不要猜猜看?”

    不会是你吧.陈书脑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跳出了这么个不正经的想法,赶忙快速眨了眨眼睛,将注意力重新关注到张扬身上。

    张扬神秘一笑,更是凑近了陈书几分,身上特有成熟女人的幽香让无法躲避的陈书,心里微微荡漾起来。

    “书哥,你以前的外号不是‘拼命三郎’吗?现在可得换啦。”张扬凑在陈书的耳边轻声说道,小嘴里呼出的气息一下下触摸着陈书敏感的耳根处,语气之中也是带着几丝调皮的戏谑。

    说完,后退一步看向房间外头。

    张扬的这一近一远让差点沦陷的陈书长吁了一口气,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房门。

    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只见一副看着像是油画的,四边装着边框的大幅画像被人从外面托着给送了进来。

    油画很大,外头的人捣鼓了许久才慢慢送进病房。

    陈书盯着画像,情不自禁的坐直了身体。

    在背景明显是马路地面的画里,一名身着黑色作训服的特警双手环绕在胸前,仿佛抱着什么珍宝一样静静躺在几床被褥里。

    被焰火熏黑的脸庞如雕塑一般坚毅,可看向怀里小男孩的目光却是极尽柔和,那是欣慰后的无憾。而站在边上的其他警察和群众,尽皆抹着眼睛,哭得像是个孩子。

    “这是,我?怎么看着像是死了一样?”陈书右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诧异道。

    “还没完呢!”

    张扬蹦蹦跳跳跑到房门边上,让托着画作的小赵再往病房里挪进几分,随后从门外接过并举着一幅金底红字的锦旗走了进来。

    锦旗上面只有两个大大的红字,像是用鲜血铸就一般。

    只有两个字,不多。

    却掷地有声。

    “英雄。”

第438章 回家探望父母(上)

    出院后不久,陈书惭愧于给自己艹碎了心的父母,主动约了时间回家探望二老。

    在路边停好高尔夫小轿车,陈书下车来到小时候住了十几年的老楼楼下,抬头望向属于自己卧室的那扇窗户。

    想当初,他也曾十年如一日枯坐窗边学习,梦想过科学家、考古学家、音乐家等,结果一转眼却已然成了一名人民警察。

    时间啊,快得让人猝不及防。

    “小书,是小书吗?”从楼梯口走出一名老奶奶,拄着拐杖喊道。

    陈书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住在三楼的老邻居,笑着迎了上去,顺势扶住对方的手臂:“王奶奶,是我。”

    王奶奶认出当年的小男孩,笑眯了眼睛:“哎呀,你啊,都长这么大了!不过我还是能一眼瞧出你来!”

    “王奶奶眼睛利索!”

    “最近工作忙不忙啊?怎么都没见你回家?是不是都住在单位啊?”王奶奶唠叨个不停,言语里都是满满的关心。

    陈书一边笑着应和,一边扶着王奶奶往楼上走去。

    送到三楼王奶奶家门口的时候,王奶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握着陈书的手温言说道:“只要单位里不忙,你就多回家看看你爸妈。你不知道你爸妈有多想你哟。每次楼里楼外碰见聊上一会儿,那是三句都不离你这个警察儿子。”

    陈书心里愧疚,自己忙于公事却频频忘了日益老去的父母。群众需要警察,可老夫老母同样需要一个尽责的儿子。

    王奶奶进门前,又转过头来叮嘱道:“你啊,以后少干些危险的事情,多注意安全!有几次碰见你妈,打了好几声招呼都没反应过来。我看她那样子就知道肯定是你遇到事了”

    说完,推门走进屋里。

    羞愧难当的陈书独留门外。

    回到家门口,陈书敲了敲门,像是小时候放学回家一般,喊了“妈”。

    没过一会儿,防盗门就从里边被打了开,陈妈笑呵呵的从旁边鞋柜里拿了一双干净的拖鞋放在地上。

    “快进门,你爸在厨房烧菜,都是你爱吃的,马上就能吃了。”

    父母过活几十年,这辈子也许会忘了很多事情,忘了很多人,但唯独忘不了自己孩子爱吃的菜肴。

    陈书用力嗅了嗅,发现还真是熟悉的香味,其中一道菜肯定是酒炖猪蹄。

    这么多年了,味道是一点都没变。

    进了餐厅坐下,陈书看着桌上端端正正的四菜一汤,心里琢磨着自己到底有多长时间没来家里看望父母了,而他们又在这么长的日子里给自己担惊受怕多久。

    陈妈走到陈书边上,帮着脱去儿子的外套拿到客厅放在沙发旁边的衣架上,还和小时候吃饭时那般说教着:“儿子,先去洗手。”

    “好的!”陈书十分怀念的答应下来。

    等他洗完手回到餐厅的时候,陈父已经开了两瓶红酒:“陈书,难得今天过来,陪爸爸喝点酒。”

    陈书笑着拿起其中一瓶端详起来:“爸,你这可不是一点酒了。嗯,14度阿根廷的红酒,有品位。”

    陈父先给自己满上:“什么品位,就是便宜!谁不知道法国、意大利的红酒好,你老爸我可买不起。诶,对了,你也别浪费这个钱给我买酒,你那兜里有几个工资我是一清二楚。”

    陈书放下手里红酒,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老是有事没事就找父亲争辩的日子:“爸,看你说的!就几瓶酒,你儿子我还是买得起的!”

    “买得起?那你先把自己的房贷还清了再说吧!”陈父话里虽是嫌弃,可脸上开怀的笑容却做不得假。

    陈父边将红酒倒入醒酒器,边随口问道:“最近单位里忙不?”

    对于在陈书高三的时候能将其指指引到省城警院,是陈父一直以来的骄傲,所以对于有一个警察儿子的陈父来说,每次儿子回家,向其询问工作、单位上的事情是雷打不动的习惯。

    “还行,也就这么回事。对了,前几天碰到件有趣的事情。我们巡逻的时候捡到一个半大孩子,按惯例带去体检,最后我安排同事将小孩送福利院的时候,对了,就是那个叫陈川的和我一个警院的同学。”

    陈书绘声绘色的讲着,他知道自己的父母就爱听这些和他工作有关的东西。所以经常就聊些相关的,有意思的事情,也算给父母带来一点小小的乐趣。

    陈母一听是陈书要好的警院同学陈川,也不知道她的脑回路是怎么样的,第一时间向陈书询问的竟是陈川的单身状况,然后眯着眼睛念念有词。

    这长辈,最喜给人撮合,今天陈书也是见着了。

    “陈川?我记得他好像毕业分配的时候就去了市局吧?怎么这会儿跟着你去特警了?”陈父不懂公安局的组zhi架构,不过对于市局高高在上,分局基层打滚的事情还是了解的。

    陈书解释了下原本在市局工作的陈川,此次暂时下派到分局特警大队的缘由,看着父母两人投入的神色,以及这小小三口之家短暂相聚的欢乐,他也是挺高兴的。

    陈书继续笑着说道:“陈川将孩子送去了福利院,不过院里说要给小孩取名,这混饭吃的家伙嫌麻烦,竟然直接套用了我的名字,事后还得意洋洋的告诉我这名字吉利!”

    陈书聊着工作上的趣事,原本想给家里带一点欢乐,没想到原本也是笑眯眯听着陈书说话的陈父陈母,在听到陈书最后的“吉利”两字时,竟不约而同沉默了下来。

    两位老人互相看了眼,从对方的眼中皆是看到了心中的担忧,回过头来看着侃侃而谈的儿子,他们又强装笑容,应和着。

    有时候陈父也曾偷偷想过,要是当初按照陈书自己的意愿考去考古系或者军校,是不是更,安全一些?

    骄傲的父亲甩了甩了头,事情早已过去,当下就应该做当下的事情。

    他将一扎红酒推到陈书面前,试图喝酒解愁:“别聊工作了,我们先坐下喝点酒。”

    这么多年来,一直喜欢听着陈书唠叨单位琐事的陈父,今天破天荒的主动提出不聊工作,这让刚起了头的陈书楞了下。

    他只是有点好奇,也没想太多,苦笑几声坐下:“爸,工作日我们是不能喝酒的,只能在非备勤的节假日才能喝酒。”

    “还有这规定?”

    “就有这规定!”

    陈父没好气的说道:“你们这警察当得也真是不容易,男人不喝酒,人生路白走!哎,周末喝一下也够了,起码一周能喝两天了嘛.等等,你这老是加班值班备勤什么的,这一减掉,你一年能喝几天?”

    听着陈父还替他担心喝酒的事情,陈书才是真正哭笑不得的人,不过他还是准备一本正经的配合着父亲。

    他伸出右手翻了翻,实在忍不住,笑道:“我们分局最惨的一名同志,过完年上班开始算到现在,能喝酒的天数算下来就只有十天。”

    得亏兄弟们给力,你一票我一票的,竟让老熊昨儿拿了近四十月票,破了史高。这真是让老熊即是高兴,又有些惭愧。

    这里就谢谢各位了,特别是多有奈何,这位可是老朋友了。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可是打从老熊开书的时候就一直在的老人了。

    这里废话不多说,明天必须加更!

    最后谢谢一直追读的兄弟们,就是因为有你们默默的支持,才有“警察陈书”破百万的坚持。

    谢谢!

第439章 回家探望父母(下)

    “就知道喝酒!小心哪天中风躺床上了,我去广场找邓老头跳舞你可不要窝在被子里哭!”

    从厨房出来的陈妈端了一大锅的猪蹄汤放在桌子上靠陈书容易舀汤的位置,顺势往陈父脑袋上就是一个招呼。

    陈父委屈极了:“不是说好我这个星期都不喝酒,今天让我和儿子多喝两杯的吗?”

    陈母叉着腰气势不弱:“你儿子不是不能喝酒吗?他不喝了,你一个人还喝个什么劲儿?”

    陈书看着父母拌嘴,就像回到了小时候。

    那会儿,家里偶尔也会吵架,陈书岁数小的时候以为是父亲欺负母亲,毕竟父亲是男人嘛。所以每次父母一吵架,只要被他听到,他就伴随着一句“老哥来了”,冲过来抡起拳头就往父亲身上招呼。

    原本吵得挺凶的俩人,也被这直愣愣的小孩子搞得哭笑不得,吵架的事情也随之烟消云散。

    后来长大一些,陈书才真正发现父母的关系是真得好。不管两个人吵架的原因是什么,到底是谁对谁错,最后还是父亲低头哄着母亲。

    按照后来父亲的说法,就是妻子归根结底也是他的妻子,就像小陈书一样,是他最为宝贵的家人,生气了、难受了他也会心疼。

    在家里,讲的是亲情。讲道理,那都是和外人的事情。

    一家人在嬉嬉闹闹的气氛里吃了半天饭菜,陈母终究是熬不过丈夫,让他开了一瓶红酒喝了许多。

    “陈书,爸爸也是惭愧,从小忙着做着买卖,也没有多关心你的学习和成长。幸好你懂事得早,也从没让我们操心过。”

    “也没见你赚了多少钱带回家.”陈母坐在边上玩笑道。

    陈父一拍桌子,有点急了,带了一点点撒娇:“哎呦,你就不要在儿子面前拆我台了。这么几十年来,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陈妈却是不管,不客气的将他面前的酒杯收了起来:“有本事你给咱儿子把房贷给还了?儿子不让我们操心,那是他懂事!和天天不在家的你有什么关系?”

    陈父不敢阻拦,嘟囔着:“那不是起早摸黑出去赚钱么.”

    陈母向陈书问道:“记得小学时候,我还在奇怪你为什么从来没找过我签字什么的,结果后来才发现你都自己直接在课本、试卷上签字了。话说你老师都没意见吗?”

    “这不看你们早上天没亮就出门,晚上回家倒头就睡累的嘛。这些事情我能解决就不麻烦你们了。”陈书夹了一口小白菜,味道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陈妈伸手一拍陈父偷摸想取酒杯的手,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捂着嘴说:“后来你大伯母过来闲聊的时候,告诉我你竟然让你哥去参加学校的家长会。”

    陈书的堂哥只比他大三岁,一个敢叫,一个敢去,也不愧是自小玩到大的堂兄弟了。后来被老师点破后,在接下来的家长会中陈书便以父母出差、探亲等听着就知道是瞎编的理由搪塞,不过他的成绩一向优异,老师也不以为意。

    听着父母聊着他小时候的嗅事,陈书摸了摸鼻子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聊到后面,陈母知道丈夫的心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其喝下一瓶红酒。

    时间已然不早,原本陈母已经收拾了一间陈书小时候的房间让其今晚睡在家里,可单位里一个加班电话就让陈书开始收拾衣服准备离去。

    陈母有些不舍,陈父有话要说。

    兴许是酒劲上来,陈父轻轻放下酒杯,脸色凝重的颔首:“陈书,要知道我们就你一个儿子,你还得给我们送终呢。知道了吗?”

    做父母的,特别是年纪到了他们这个地步,不得不承认的是自己的独子其实就是他们的全世界。他们也不傻,陈书几次任务弄得满城风雨,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今天也是实在耐不住心里的担忧,方才说出。

    陈书沉默的停下穿衣的动作,从怀里取出一根烟,给陈父递了一根。此时看着自家父母,终于发现两人的头发已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白了大半,眼旁的鱼尾纹不知不觉瞧瞧爬了上去。

    看着两人希冀的眼神,陈书沉重的点了点头。

    “知道了,爸,妈。”

    此时,正明区分局的会议室里,在由常务副局长张绪明主持的日常办公会议的后半段,市局今天的值班领导王副局长切入了会议室的大屏幕上。

    他在简单的表述了市局d委的相关指示文件之后,突然点名了特警大队的陈书,对于他在前段时间的火场救人一事做了高度评价。最后,还隐隐点了点半年前发生在老火车站的劫持人质案件时,他作为当时的现场指挥员和以一己之力救下人质的陈书的一点香火情。

    分局与会的民警听到市局大佬竟然当众在一场电视会议中,毫不避讳地提到他们分局特警大队的人,尽皆诧异。正常来讲,这种职场支持都是在暗地里进行,事情也在极少数必要的人之中流经,当事双方都会害怕别人知道他们私底下的关系。

    像王局这种当众表扬的操作,要么是两人的关系极硬,已经是硬到了毫无顾虑的程度;要么就是陈书的成绩得到了市局D委的一致赞同,所以王局才说得如此坦诚明白。

    作为职场老油条,轻视特警惯了的他们,此番王局的动作带给他们心中的震撼实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他们四处观望,却发现陈书,或者特警大队的领导今天根本就没在这里。

    会议结束,与会人员散去之后,张绪明叫来他的联络员小李,让其尽快与宣传科的人安排行程,他要代表分局D委前往特警大队慰问优秀民警陈书。

    晚上,正明特警大队驻地,三楼办公室。

    和父母吃完晚餐,临时接到通知回单位加班的陈书,独自一人站在办公桌旁的书柜前,仔细的擦拭着手里的一个相框。相框里头正是前段时间张扬不知道从哪里搞过来,送进医院病房的画作的数码相片版本。

    过了片刻,相框镜面是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了,陈书方才把相框放在书柜的最高一层,随即视线移到了旁边的两个相框上。

    前几年在中山派出所,分局的领导们过来单位给他们做慰问。骄傲的教导员曾宏都会领着领导们去那堵挂满锦旗的墙壁拍照留念。

    以前,他也很喜欢那堵墙,因为这是群众给他的肯定。

    可现在,他更喜欢这几张照片,因为这代表了他的青春,他的选择,他的过去。

    旁人肯定不肯定的其实也无所谓,这些事情都是他自己决定做的,他也不图,也不需要别人的肯定。小时候看一本韩国人写的,叫做《龙族》的系列小说,里面的内容他忘了大半,不过有一句话倒是记了几十年。

    随心之路即是正路。

    这时,屋外头传来一阵“噔噔噔噔”重步跑楼梯的脚步声,打断了陈书的回忆。他心中平静,知道应该是分局过来慰问的领导们到了。

    可随后严松的急切呼喊响起,却和陈书想的不大一样。

    “陈队!陈队!陈队!出事了!出事了!指挥中心转来了一条紧急警情!你赶紧过来看一下!”

    “好的!我马上就来!你先去通知值班组做好出警准备!记得,带齐装备!”

    不知道为什么,陈书听到是要出警之后,心中乍一刻是紧绷的,接着反而有一点轻松下来。

    他扫了一眼书柜最高一层摆着的一排相框,嘴角微微勾起,转身大踏步朝屋外小跑离去。

    “砰”一声,房门被重重关上。

    办公室顿时安静了下来。

    除了在最高一层的书架上,相框因为关门振动的缘故,还在轻微摇动着发出的“喀喀”声音。

    而在上面,除了这次陈书在救火时候,躺在老楼底下抱着小男孩的照片以外,旁边还放着两个旧相框。

    一个是印有2008年时间标签的报纸上,一张拍摄有东州市特警支队在马路上奔赴的黑白照片,背景是一堆城市建筑的废墟。扛着支队旗帜的陈书站在最前头,极为年轻的脸庞皱着眉头望向前方,身后是几十名同样身穿黑色作训服的特警队员。

    另一个是在一艘破碎的动车车厢处,几名特警队员和消防官兵尽皆举着双手,小心翼翼的托举着一名闭着眼睛躺在众人手上的小女孩。陈书站在旁边堆成小山般的残骸上,垂着一支不正常的右手,向小女孩望去,眼神里尽是温柔。

第440章 颜晨熙的邀请(上)

    这天气越来越热,陈书顶着似火骄阳回到特警大队自个儿的办公室里。

    他热得头晕脑胀,进屋后第一时间脱下作训T恤露出满身的精肉,随后双手握住衣服两端一扭,滴溜溜的挤出不少水。

    这一静一动,不经意间就将这一年来在特警练出来的好身材显露出来。高挺的(凶)肌既结实又具备流水线条的美感,而后的腹肌曲线分明,如暖玉般有着淡淡的光泽。

    比之一年前刚从作息不规律的派出所调任,陈书的变化不可谓之不大。

    “书哥.”

    陈书听见身后喊声,赤着身体转过来,就见许久未见的颜晨熙正坐在窗户边的沙发上,半身沐浴着阳光,白皙的脸蛋仿佛透着光,脸上细微的绒毛都能看见。

    此刻,这位在阳艺街道里说一不二的年轻街道主任,正僵硬着火红如烧的脸蛋望着赤膊的陈书。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朝陈书的(凶)口快速瞄了一眼,只见那里竟有一道不短的伤疤。

    原本有些尴尬的颜晨熙反倒是被这道伤疤吸引住了,她有些紧张的问道:“书哥,你身上的这道长疤是怎么回事?”

    陈书轻咳一声,像着和以往同事间聊天般自嘲道:“以前在所里出警的时候,为了逮一个满大街砍人的精神病患者,不小心被对方劈了一刀。嘿,白砍的。”

    精神病患者是基层派出所警察不得不面对的重要危险分子。有时候他们在家里犯病,家属的第一选择都不是电话联系精神病医院,因为那个是要钱的。

    按照中山所的社区民警于余自嘲的说法,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跟精神病院的主任搞好关系,一则是能给与他辖区里的精神病患者接受和方便,其次是能给他也留个好位置。

    意思是他也快被这些精神病给逼疯了。

    颜晨熙闻言不由叹息一声,视线依旧盯着陈书(凶)前的那道伤疤,轻声问道:“原来这警察工作也这般不容易。这种精神病人你们都是如何处置的?”

    说着,心里却是想到了自己的亲弟弟江海,上回经历过牛排馆分尸案的惨痛教训,结果在填报高考志愿提前批的时候,还是坚决的写下了“东海警察学院”六个字。

    作为姐姐的颜晨熙看着心疼,不过还是认可了弟弟的选择。警察是个能为社会做出贡献的职业,明事理,同样在体zhi内工作的颜晨熙自然不会反对。

    “一般没伤到人的话都是送精神病医院,不过有些精神病人说傻也不傻,也就是胡乱想着事儿。这种人得哄着他们去医院。嗯,就像哄小孩一般。”

    “他们要是哄不了呢?或者半夜医院不收怎么办?你们是不是得带回到派出所里陪着一宿?”

    见颜晨熙转移了注意力,为了缓和气氛,陈书打趣道:“嘿嘿,从小到大,我没怎么撒过谎,直到当了警察,我学会了面不改色地撒谎。有时候是为了套取犯罪嫌疑人的笔录,有时候就是为了让这些精神病患者能配合着去医院

    “半夜医院不收的话.按照我们以前老同志的讲法,就得对不住隔壁县区兄弟单位的人了,反正这种人是不能往所里送的,进了笼子里太容易出事了,这都是有教训的”

    ‘对不住兄弟单位’隐含的意思就是偷摸把人拉到隔壁区县找个角落丢下,虽说这种做法确实有失妥当,不过对于如今已经取消收容遣送站来说,这也是部分警察的无奈之举。

    毕竟在半夜,一个派出所里也就三四个警察值班,是真没办法分出单独一个警力盯着这精神病人,有时候一个警察还不够。不看着人,后面大概率会出事。

    先前就有一起比较典型的案例,比如我们正常人用头撞墙壁的时候,身体其实会自动出现一个安全规避的潜意识和惯性保护动作,可精神病撞墙,那是直接去砸,甚至有出现过用后脑勺去倒砸的,丝毫不带一点犹豫的。

    先前两人的尴尬陈书心知肚明,此时见得颜晨熙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胸口看,他只能尬聊着以前的事情,背朝颜晨熙坐着的沙发,往书柜旁边的衣柜走去。

    “哗啦”一下,陈书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阵窸窣声,然后噔噔几下的脚步声,知道颜晨熙走到了他背后。

    “书哥,你这伤,当时很疼吧.”

    陈书转过身来,低头看着垂首俏立、满目心疼,正慢慢举起玉手往他(凶)前伤疤位置抚去的颜晨熙,舔了舔干燥的舌头想说点什么。

    “砰。”

    这时,办公室的房门被人从外头打开,两人像是被闪电劈了般以极快的速度分了开来。

    “书哥,我跟你说,以后可不准再动不动就答应别人!这种下跪的人最是可恨,因为你不知道”

    一道红裙明媚的身影踩着高跟鞋款款走入办公室,鹅蛋脸暖玉眸的张扬扫了一眼室内,竟见到赤膊的陈书和满脸羞红的颜晨熙站到了一起,剩下的话马上被刹住车咽在了喉咙里。

    这突如其来的冲击画面让她一时之间竟忘记了先前准备和陈书好好劝导几句的话语。

    “你们.你们在干嘛?你们不会在干什么事吧.我是走错房间了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张扬有些晕了。

    一下子反应过来的陈书摆着手倒退几步,接着连忙快速跨到衣柜边上,打开柜门从里头取了件换洗的警服,一边背朝着两女,一边强装镇定的解释道:“没干嘛。我前面刚训练完回办公室,换下干爽的衣服。我也不知道颜晨熙坐在办公室里等我。”

    原本低头的颜晨熙,心底里闪过一阵失落,但是想到有其他女人进来可不能落了下乘,稳了稳神态随即露出一抹笑容,抬起头来若无其事的和张扬打了声招呼便匆匆离去。

    张扬看着颜晨熙离去,心里不知道为何一顿烦躁,原本赶着来特警大队的欣喜心情是一去不复返。

    虽说陈书当着几人的面的解释也算合理,可经历过大风大浪、人间冷暖的张大记者苦着心肠,说不出的滋味。

    加更结束,再一次感谢兄弟们的支持。

第441章 颜晨熙的邀请(下)

    心里烦躁的张扬朝着陈书教训道:“陈书,你说你都快三十的人了,怎么办事还这么不靠谱?在如今这社会,老好人没用的,欺负的就是你这种心软的!像那种动不动就下跪求你的人,你以后一定得躲着点!”

    什么下跪求我?

    躲什么躲?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陈书一下子愣住,而后才突然反应过来张扬指的应该是前段时间在火场楼下,那老大爷跪着求他上楼救人的事情。

    他讪笑道:“张扬,事情不是想你想的这样子.”

    “陈书!我想的是什么?能是什么?我凭什么给你想事情?”心烦意乱的张扬前边开了头,这语气下子更是止不住的严厉起来,气呼呼地嘟起了涂抹着番茄红的小嘴唇。

    陈书见张扬真生了气,条件反射般依着小时候耳濡目染父亲哄母亲的手段,先认了怂,接着好言相劝。

    张扬见陈书如此态度也是消了气,虽说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为何突然发了脾气,不过最终还是换了副态度。

    她带着丁点的撒娇摇着陈书的胳膊,软糯糯的嗓音里还带着丝委屈和无辜:“书哥,你听我说,这种动不动就朝警察下跪的人,其实他们在潜意识里就是默认你们警察不会救他们,不会尽力救他们。

    “然后他会想着他都对你们下跪了,就意味着对你们的期望很高,同样翻脸也很快。这种人即使你帮了他们,如果事情的结果不如他意,最后矛头还会指向你,到时候绝对会闹起来。

    “你也知道我是记者,平日里接的求助电话大部分都是这种人打过来的,这些都是警民矛盾、警民纠纷的高危人群。”

    一通话讲下来,张扬首先在心底里吓了一跳。

    她先是质疑自己的变化是不是源自先前离开的那位颜主任,而后又发现自己说话的语气和声调特别不对头。

    自从大学毕业以后走上记者这份极重个人能力、又独当一面担着节目组的领头人,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软绵绵的说话了。

    而对于先前说的这些自身社会经验的体会,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她也仅仅只是出于对陈书的关心才说了这么多,换成其他人,她是半个字都懒得开口。

    张扬略有惊讶的是,原本在工作和生活中就属于独立性极强的自己,怎么跑到了这儿挨着这个男人面前,说着说着就情不自禁反倒是变成了一副小女人的姿态。

    说实话,成年后面对着父母和长辈,她也很久没有这种心态了。

    她有点紧张,又有些期待。

    即为自己突然的转性,也为心上人的反应。

    这边,陈书轻轻拍了拍张扬挽着他小臂的双手,知道对方确实是本着关心他的心思才会和他讲这么多。

    “张扬,没事的,我知道。他们能如此轻易放弃自己的尊严,也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底线,同样也不会懂得尊重别人的尊严。”

    今天过来就是准备来一场洗脑大会的张扬,此时听到陈书的总结,这才发现自己原本一直以为的老好人其实早就将人性看得通透。

    她疑惑道:“书哥,那你还.”

    陈书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有些事情大家所处的角度不同,看到的东西也必然不同,不能说他陈书就是对,张扬就是错的。

    这世间的事情,哪有什么明确的对与错。

    当众下跪确实是一种道德绑架要挟手段。人们向来会对弱者有天然的怜悯,这样的做法相当于让所有人都站在下跪者这一方,以众人的舆论裹挟警察对其尽职尽责。

    如果警察没达到下跪者的期待,就会受到千夫所指,毕竟旁边所有人都看着呢。

    不过也有一些人是真的到了绝望才下跪,也不一定都是大家恶意揣摩的那种道德裹挟。这种下跪是因为精神受到剧烈冲击导致双脚无力,以至于看到旁边站着的警察,以为是唯一的倚靠,精神和肉体双重因素影响下自然而然跪了下来。

    人在害怕到一定程度都会蜷缩起来,这时候仔细观察就能知道几分,崩溃家属的跪姿与其说是跪不如说是整个人缩起来了倒下了。

    而当时火场的老人正是这种情况,当时如果陈书不出面阻拦并亲自上楼救人,那老人铁定会在缓口气之后独自上楼救人。

    以他这大把岁数,到时候就是白白凭填了一条性命。

    不过这些事情陈书不会对张扬讲得仔细,没必要。

    见张扬安顿下来后,陈书同样放下心来,转而想到先前过来的颜晨熙,她这一来一走的太过突然,也不知道她今天找他是什么事,下意识的往房门看了一眼,喃喃道:

    “怎么走这么快”

    这话落在张扬耳里,像是点了火的烟花般直接炸了起来。

    她的脸色涨得通红,往陈书脚上狠狠一跺,气呼呼的摔门而去。

    “哎哟!”

    被高跟鞋砸得生疼,尚不知为什么张扬变脸如此之快,陈书龇牙咧嘴坐倒在沙发上,云里雾里的。

    过了片刻,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一亮,来了一条信息,陈书拿过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书哥,下周三是我弟弟大学的开学典礼暨新生家长开放日,你有空过来吗?___颜晨熙。”

    开学典礼?

    家长开放日?

    这俩怎么看着也和我没关系呀。

    陈书略有疑惑,旋即突然想到,这颜晨熙的弟弟江海考的大学正是自己的母校—东海省警察学院。

    他苦笑着一阵摇头:从优待警一张纸,从严治警十本书。这颜晨熙也是在体zhi内的人,怎么劝的弟弟。哪个单位不能去?非要考警察。

    这是她们的家事,陈书不好置评,不过这摆在眼前去省城警院的事情倒是可以考虑一番。

    琢磨着许久未见的警院老师林达开和老同学周卿虎。两年前林达开过来东州市调研时曾私底下邀请陈书前往省城警院任职;而作为学生时代的自管会主席,周卿虎也是对他颇多照顾。

    短暂的考虑一番,陈书决定正好借此机会过去拜望拜望,随即答应了颜晨熙的邀请。

    这边颜晨熙在发出微信邀请之后,也是心情忐忑的等待着对方的回复。

    由于早年父母离异各自成立了新家庭,所以被这姐弟俩被各自丢在年迈的爷爷、外公家,在她们的心里相当于没了父母,只能俩姐弟相依为命。

    长姐为母,这次警院的家长开放日,江海自然想到了亲姐姐颜晨熙,而颜晨熙鬼使神差的想到了陈书。

    她在发出邀约时,也在心底里不断告诉自己,这次江海能改过自新,拼力考入省警院,是受了陈书极大的影响,所以她的邀请只是存了感激的想法,并没有其他多余的念头。

    “嗯,下周五”

    阳艺街道第二把手,有名的女强人颜主任,此时坐在自个儿宽敞的办公室吹着空调风,手上拿着亮屏的手机仰靠在办公椅上傻傻看着天花板,笑得开心极了。

第442章 警院生(上)

    周三晚上九点半,警院某男生宿舍。

    两张上下铺的铁床摆在房间的右手侧,床上各自放着四床叠成豆腐块的绿被子。

    “江海!后天就是开放日了,你爸妈会来不?”

    一名头顶着三寸短发的年轻男子从屋外推门走了进来,毫不顾虑裤子上因为训练粘带着的灰尘,一屁股坐在门边的下铺。

    他拍了拍正躺在床上盯着上铺床底板发呆的江海,又问道:“你爸妈会来不?”

    包括男生和女生,短发都是警院的标配。按照潜规则,大一新生的头发不得超过3mm,大二6mm,大三为9mm,大四的实习师兄可以随意发挥,只要不散发就行。

    女生标准早年为不要披肩就好,现在短得就像是个假小子。

    江海没说话,一名坐在不远处正随意翻着书本,体型瘦如竹竿的男子合上书页,转过头来,替他说出了答案:“就江海这脾气,能告诉他父母这家长开放日的事?我敢肯定后天就只有她姐姐过来。”

    听到那人提起“姐姐”,江海忍不住勾起了微笑。

    “吱呀”一声,一名矮胖的男子关上了阳台边上的厕所门,提着裤腰带一脸满足的走到阳台洗手盆前,拧开水龙头一边洗着手,一边应和道:“诶,等咱姐过来,我们四兄弟得好好招待招待!到时候带她去隔壁垃圾街好好吃一顿!对了,你姐姐会带她闺蜜过来吗?”

    说是矮胖其实也是相对寝室其他三人而言,按照警院的入警条件,身高不得低于一米七可是硬性条件。胖?再过段时间就得变成壮了。

    他的小眼睛睁得大大的,着急的等着江海的回答。

    江海从脑袋下面抽出枕头往那矮胖子丢了过去,笑骂道:“滚!什么咱姐?那是我姐!胖子,今晚轮到你洗厕所,你怎么自己上厕所了?”

    自高考结束,江海来到警院堪堪月余,不过和寝室三名室友的关系已经相当熟稔,甚至可以说是无话不谈。

    即使江海这种父母离异的“家丑”,一个没有想着遮掩,另外几个也是谈得自然,这份亲近属实不易。

    这种学生时代的感情,在往后他们的警察生涯中也是极为珍贵的。

    矮胖子洗完手甩了甩水,义正言辞道:“谁晓得你们半夜会不会起来上厕所?还是等着明早我再仔细洗洗吧。”

    “大家都约定好了半夜起来全得去楼里的公共厕所不过这也随便你,反正明天大督过来检查你得保证不出事。”三寸男赤着手擦拭着书桌,一本正经道。

    “得了,你就管好自己吧。记得最后戴上手套再擦一遍,省得又扣寝室分,让我们大半夜的去操场罚站!”矮胖子口气不弱,张嘴顶了回去。

    大队督察对于寝室卫生的检查规范的第一步,就是进门后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指在桌面上一路划到最后。合格的标准是戴着手套的指头上不得出现灰尘。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在一个多月的警训中,新生们也谋划出了应对手段。那就是在大队督察检查前,自己就先用新手套擦拭一遍。

    一般来说,一副手套分两只,一只能用一天。

    “好嘞,我是拖地,只得明天弄。我先去跑会儿步,兄弟们继续辛苦。”

    心里想着马上就能见到姐姐,江海的心里美滋滋,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一边穿着警院新发的胶底鞋,一边哼着歌准备去艹场上准备再给自己开个小灶加加油。

    “江海,这马上就结束警训了,没必要接着练了吧?你不会是去艹场私会什么人吧?”知道江海要去夜训,八卦的矮胖子以己度人。

    江海穿好鞋直起身子,虽然勾着嘴角,可这浓眉大眼的外貌与姐姐颜晨熙有七分相似,要不是左脸颊一道不长但挺深的疤痕破坏了他的英俊,配上这长开来的一米八余的身高,妥妥的队草。

    摸了摸脸颊因为夜训单双杆而失手滑落留的疤,江海笑道:“私会谁?就咱区队那仨警花?那可是被区队五十多号兄弟盯着哟,我可不敢。”

    由于警院专业的特殊性,一般来说一个区队五十多名学生,男生会占大多数。女生人数极少,约在三、四名。

    “胖子,警训是快结束了,可我们在警院的日子还长着呢。现在趁着没有功课压力多锻炼锻炼肯定不差,到时候学习上忙起来可就没时间锻炼了。”

    矮胖子听了一惊,说道:“江海,听你这话说的还准备认真学习了高中三年还没学够吗?我们考警院不就是为这不用学习,等着毕业上班就行,你现在搞这么累干嘛?以后工作了有我们累的时候!现在可不要内卷!”

    江海打趣道:“哈哈,就卷死你!”

    根据近十来年警院的毕业生分配计划,都是将学生按照生源地打回去,毕竟在他们高考后当地的市一级公安局已经将他们的身份信息备案起来,只等着三年或者四年以后他们回来就位。

    也不是说矮胖子是真的存了偷懒的心思,只不过按照警院去年99.6%,前年99.4%的就业率,怎么也不会毕不了业,干不了警察。

    听带队的教官聊起这几年的毕业分配工作,警院的老师可是不余遗力的帮助学生就岗。即使毕业考试拿不到及格,老师们也会各显神通,竭尽全力让学生回家就业。

    去年两名自己择业的毕业生,一个是和隔壁艺校的女学生处朋友意外让对方怀了孕闹到警院的学生处。

    在警院,严禁谈恋爱是一刀切的事情,可都是二十多岁荷尔蒙正旺的年轻人哪能避得了这个?老师们其实普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不过这事情闹得太大,到最后都上升到事关警院颜面的地步,所以最后只能按规矩办。

    另外一个就有意思了。

    据说是暑假结束从老家返校,当时这人饥肠辘辘的出了火车站,迎面撞见一位徐娘半老的妇女。对方极为热情的拉着他的手询问要不要吃快餐。

    饿着肚子的热血少年点头点得果断,然后跟着妇女进了巷子里的小旅馆,自此人生迈入全新的阶段。意犹未尽的少年人,最后在某一天从学校翻墙到外面快活的时候被抓了现行。

    都是自己作得死,也怨不得警院。

    “行了胖子,我晓得。”江海拍了拍矮胖子的肩膀,知道一下子也说服不了身边人。

    不过江海他自己就是从一名原本在班级里无人搭理、默默无闻,甚至被校(巴)欺lin的边缘学生,通过几个月的刻苦学习考进了这个往常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在高考结束的暑假里,一个准警察的消息在高中班级群里炸开了锅,同学和老师对其刮目相看,连那在学校里横着走路的张哥也托人过来示好,低声下气的样子让江海有些难以置信。

    虽说江海对此统统嗤之以鼻,不过由此笃定学习是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不管是在什么时候。

    先前看书的瘦竹竿这会儿从自己的小书架上又抽了一本书,慢条斯理的翻开前面几页,说道:“江海,还记得我们报到的第二天夜里我就溜出去的事情不?知道我是去干嘛吗?”

    “你去干嘛?”矮胖子霍的从下铺床位上站了起来,瞪大眼睛看向竹竿男,“那几天我们新来了一大批人,院里管得也最是严格,你怎么就敢一个人在熄灯后跑出来!”

    当时因为几人刚见面还不大熟悉,虽然心中好奇不过也没有当面过问。过段时间哥几个熟络起来了,八卦心颇强的矮胖子问过几次,都被瘦竹竿找着理由推脱过去。

    瘦竹竿起身打开了小书架上面的私人柜子,从里面抽出一个普通的,不怎么大的黑色旅行包丢在地上。

    “胖子,你这个人好奇心重、话又多,以后毕业走上工作岗位了,这都是致命的缺点,得改!”

    矮胖子懒得听瘦竹竿说教,亮着眼睛就不客气的往地上放着的旅行包扑过去,心里痒痒的只想看看里头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

    心细的江海知道瘦竹竿包里的东西不简单,走几步到门边上把门反锁起来倚靠在门上,和坐在他床位上的三寸短发男一起看向矮胖子。

    (警院规定之一,任何时间,请注意是任何时间,寝室不准锁门)

第443章 警院生(下)

    江海刚反锁好房门,迫不及待的矮胖子已然一把拉开地上的旅行包,只见里面放了几十条包装完好的华子。

    来自农村,原本蹲着的矮胖子此时乍见满满一袋子的华烟,这震撼的场面直接让他当场摔坐在了地上。

    他颤颤巍巍的指着被掀开一半的袋口,结巴道:“竹竹竿这都是.中.华?你.把.这么多.烟带到学校里干嘛?学校不是……抽……抽烟的吗?”

    因为被矮胖子挡着没有看清包里的东西,可见着矮胖子如此失态,三寸男快走几步拉开挡道的矮胖子,俯下身来朝旅行包里看去。

    他的表现稍好一些,从包里头随机抽了一条中华香烟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端详:“竹竿,我记得你不吸烟吧?为什么带这么多烟到学校?要是被校督查到可不是小事!”

    这么多烟,就是竹竿自己抽三年也抽不完。难道这烟不是留给自己抽的?那会是给谁呢?不会是校督吧.江海双手抱胸,脑子飞快的转动着。

    由于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便已离异,自小被丢在社会里见惯人情冷暖的江海感觉自己隐隐约约摸到了真相。

    早熟是好事,因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需要什么;可这也是坏事,相对的也太早失去童真和童年。

    竹竿男微微一笑,踢了踢傻坐在地上的矮胖子:“警训至今一个多月,你们知道为什么全区队就我们寝室和区队长寝室没被校督扣分?胖子,你还以为真自己厕所刷得干净?”

    “校督大组长!”江海惊道。

    “什么大组长?”矮胖子嘟囔着站起身来,疑惑道。

    竹竿男看了江海一眼,笑着点点头,随后拉过椅子坐了下来,双手撑着膝盖,嘴里一字一句说着话:“其实这些话本不该这么早跟你们讲,只不过这一个月日子过下来,看到你们的付出,我觉得有必要提前给你们上一课,免得白白浪费光阴。”

    “得了,竹竿!你这人就知道说教,我不爱听。”缓过神来的矮胖子站起身来,撇着嘴巴不屑道,“不就是香烟么,以后我工作了大把人送我。”

    竹竿笑呵呵道:“胖子,你说他们为什么要送你烟?”

    “求人办事不就得提着烟酒过来?这不是干嘛踢我!”

    站在边上的三寸男一脚踹向肆无忌惮,胡乱说着禁忌的胖子,呵斥道:“说什么呢!别把你老家那套东西拿到这里讲!丢不丢人!亏我前几天还帮你熬夜修改入d申请书!”

    被踢了个踉跄的矮胖子揉了揉大腿侧部,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竹竿男,委屈道:“竹竿,我说的都是事实。大家都知道你是官二代,你出来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竹竿男扶着额头,无奈道:“理是这个理,但不是你这么个说法。这种桌底下的事情说起来得许久。嗯,还不如你以后自个儿边工作边慢慢琢磨吧。”

    “竹竿,你这烟不会是带过来送人吧?送老师?如果是送老师没必要熄灯后去找,万一被人发现那双方都是倒大霉的事情。再说了大队老师、院系领导估计也看不上这几条烟.”

    江海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迎着竹竿男的视线,猛地一个激灵:“除了校督大组长,还有教官!你送的是教官!你给师兄他们送烟。等等,教官加大组长也用不上这么多烟,估摸着还有其他人.不过会是谁呢?”

    皱着眉头的江海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警院里适配这烟,还需要学警送礼的对象。

    矮胖子和三寸男看竹竿男默认的表情知道江海是猜对了,皆是目光崇拜的望向江海,觉得这逻辑已经是顶了不起的事情了。

    “江海,你说得不错。报到的第二天我就提着四条烟敲开了我们教官师兄的寝室。其余的烟送给谁你不知道也是自然,毕竟你们家应该都没有公安警院系的人,不然这些常识不可能不提前告诉你们。”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竹竿男的一席话将警院内部错综复杂的关系一一道了出来,让其他三人只以为安心念书等着毕业就岗的室友大开眼界。

    在警院里,上至学院的自管会主席,下到区队的正、副区队长,以及校督大组长和大督小组长都是被早早内定好了的。

    不论报到之后,学员的表现有多优异,这几个位置早就在高考结束后的一个月里被领导们敲定下来。

    而竹竿男带了这么多的烟,也是因为家里在警院的关系是有一点,可是不硬,还得他亲自找人攀关系。

    警院日常的管理都是由学生自己负责,小到值周、课程安排、日常检查等,大到党员名额、个人的奖惩以及期终评级都由学生干部负责,老师只是起一个监督和指导的作用。

    “这些都是有规矩,有讲究的。比如正区两条,副区一条,校督大组长就得四条,大督见面弄个几包客套一番也就够了。至于能办什么事情,胖子你可以回忆一下。上次你吃完饭从食堂出来走路说话被逮着的事,后面有人找你追究了吗?”竹竿男笑着将细节也一一指点出来。

    矮胖子吐槽道:“我说呢,上回我被大督点名记了小本本,怎么隔了好多天教官那边都没反馈,还以为大督把这事忘了上报。敢情你是在根源上就把事情给截了。

    “竹竿哥,你牛,我服气!这TM是真够社会的,和我老家那套也差不多。啊不,感觉更社会一些.”

    性格直爽的矮胖子似乎忘却了先前的不满,此时对着这位一直被他嫌弃几个星期的“文弱书生”充满了敬意。

    想得更深一些的三寸男疑惑道:“竹竿,如果事情就像你说的那样,干部的位置都内定好了,你还凑上去图个什么劲?大学三年过去就过去了,干部不干部的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出来大家还不都是从民警起步?”

    警院本科学制四年,三年在院,第四年外放到地方分局进派出所实习,所以通常意义上讲,学员们都自称大学三年。也有一种说法是,警院是由原先的高等专科学校(大专,学制三年)升级而成,虽然现在的学员都是四年制,不过还是承袭了大专三年制的自嘲。

    竹竿男俯身拉上旅行包的拉链,将包裹重新塞进自己书架上的衣柜角落,说道:“现在的干部名单还都没宣布,除了内定的几个人知道外,大部分学生,包括你们都是不知道的。这个时候我提前对那些未来肯定是大人物的学生示好,能很容易融入到他们的圈子里。”

    江海脸色平静,虽说这些都是先前没有接触过的经验,不过对于自小独立惯了的他来说,也就像听个故事一般,听过也就算了。

    或者说,也不爱听。

    “你们聊哈,我先走了。”

    见竹竿男已经将装满华子的旅行包收拾好,江海转身解开门锁,拉开房门挥挥手,独自一人出去夜训了。

    而宿舍里头,三寸男却是问出了江海的内心想法:“竹竿,你这样做,有意义吗?”

    眼看着江海离去,竹竿男立时没了兴致,总结道:“这些人背后的关系手眼通天,别看毕业各回各家,有很大的可能会重新回到省厅一级或是在地方平步青云。到时候,我们这批警院的同窗之情就弥足珍贵了。”

    看着三寸男和矮胖子震惊之中又杂夹着恍然大悟的神情,竹竿男面色稍转柔和,看向被江海关上的房门,喃喃道:“你啊,看着谦虚,实则内心傲得很,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反正肯定不是跟他爸学的。”矮胖子终于能顺利插上一嘴,笃定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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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陈书介绍:
你知道真实的绑架案是什么样的吗?
你知道真正的杀人犯是如何杀人的?
你知道富人阶级道貌岸然之下的狰狞和凶残吗?
你知道底层人士冷漠愚蠢背后的挣扎与悲伤吗?
扪心自问,你都不知道。
社会既有光明的一面,亦有暗黑的一面。在和平时代,普通大众阅及一生,大概率遇见的,还是白大于黑。
这是好事情。
但是身处光明之下的你,肯定也曾好奇过那黑暗的世界。
但是其间的危险与恐怖,又迫使你望而却步。
你乐观、上进,勇于承担责任;
你的周围都是勤劳善良的朋友和同事;
你看到的、听说的,都是正义坚强的幸福故事。
所以过了这些年,你还是当初那个光明的人儿。
如果,你在心里小小地质问自己:
如果有一次机会能让你见识到这个真实世界,你愿意奋不顾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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