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难?不难?
元宵节第二天,公主开始了她第三考:篡位!
张玄明一听篡位吓得险些昏迷。李汉是老乌龟早先已经猜到少许,虽然还是震惊,但多少有心理准备。而欧阳只是叹气,如公主所说,他现在只能期盼公主篡位成功,否则宋徽宗不会放过自己,自己只能跑路。
李汉清清嗓子道:“篡位,一为文篡,一为武篡。文篡一手段是逼迫退位,武则天篡位,是皇帝病重,慢慢在大臣之中安插亲信,最后掌管大权。其弊端就是天下李姓王侯不服,师出有名征讨武逆……”
李汉大概意思是会支持公主的臣子,为数不多,而且多是无权无势的人,而公主本身年纪不大,又是女性,威望很低。和朝廷大臣基本没有往来,要想通过退位的方式,枝节会很多,成功率不大。武篡也有麻烦,他倒不认为篡位有多难,毕竟宋徽宗那德行有很有可趁之机。他说的麻烦出在西军之上。童贯是宋徽宗的宠臣,并且即将封王。他现在是以领枢密院事,兼监军身份在西军,由于西军暂时没有有力将领,童贯这个打了十几年仗的太监反倒有点帅样。此人豪爽非常,中上军官时不时都会得到他的好处,到时候一旦他带领西军勤王,那就麻烦大了。
麻烦一,西军是大宋最骁勇的军队,常年编制三十万,部分主力更是四人就有一骑。即使公主臣服东京十万禁军,恐怕也顶不住。麻烦二,即使东京顶住了,西军军队被抽空,辽军必然全力南下,直接打到京师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李汉认为,当前篡位时机并不成熟。
李汉一席话,说得欧阳和公主心凉凉。欧阳心中不禁感叹,关于篡位自己也实在太嫩了点。公主听了李汉一席话,也感觉自己过于天真。
但李汉话锋一转,也正因为西军无大帅,所以只要找机会收买一些中级将领假传圣旨铲了童贯一伙,西军就不会再有人带领勤王,西军有可能转而观风向。但这老家伙刚给人希望,又继续打击,他说,厢军是地方军队,军权在地方。不管文篡还是武篡,都要顾及地方。如今各州各府有七成以上官员为蔡京或高俅一伙。朝中有人好做官,地方官员也是得攀附的。这样一来,如果对几个大臣处理不好,地方骚乱免不了,还可能被同是赵家子弟所利用,席卷厢军进京勤王。
另外一个,李汉指出,非正常的政权交替,可能会给敌国有趁之机。最怕是有内贼呼应外贼,最后不仅篡位不成,还把大宋大好江山断送。一朝天子一朝臣,政权交替肯定会让臣子们恐惧,会发生什么事,也难以预料。
欧阳一边分析:篡位成功率100%,篡位后被敌国攻击率50%,篡位后被本国攻击率80%。自己的死亡率达到了99%。
李汉说完,大家一片沉默,最后倒是缓过神来的张玄明说话:“篡位本是赌博,当今主上失民心失军心。厢军都是流民所成,多是遭夺地花石纲之苦,恐怕未必愿意勤王。”他也知道现在是一条绳子的蚂蚱,开弓没有回头箭,而且有句话叫富贵险中求:“至于地方官员更不足为虑,他们必然不敢一家起兵,如果要互相联系,不仅耗费时日,还需要有牵头之人。还有敌国,我大宋和西夏、辽多年未战,倒不是说他们不会背信弃义,但要短时间内做出部署攻击我大宋,恐怕也不是易事。如草民看,公主既然有篡位之心,必然果断决绝,不可有妇人之仁。迅速控制庙堂、西军、安抚地方。草民认为一要杀,如蔡京高俅一伙,盘踞已久,根深蒂固。杀了他们群龙无首,也闹不起多大波澜。二是赏,晋升武将为正二品,乃至正一品,用行动来表明公主重武之心,西军各路将领封赏也不需吝啬,反正朝廷稳定,要不要拿回来就是公主一句话。三要说:通告天下当今皇上的罪行,拉拢民心。四要转:快速转移国内矛盾,让朝堂和地方将注意力放在其他事上。五要仁,宽怀天下。六要狠……”
公主听了张玄民一席话,连连点头。要么说这两人都是有才之人,剩下一个……公主问:“欧阳,你认为呢?”
“恩……张李二公子实在是才人,我欧阳实在不好意思说。”欧阳说的是实话:“不过,如果要伪造圣旨什么的,我倒可以帮忙,绝对和真的没有区别。”原本以为自己是人才,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感觉良好天真无比的小娃娃。看人家张公子,手没抓鸡的力气,但说起砍大臣起来,比切白菜还简单。再看李汉,考虑周详,也不是自己能比的。这才叫智慧,不是自己出出千术就能达到的境界。欧阳这人也谦虚,不如人就是不如人,当然也不妄自菲薄,你们会的我也许不会但我可以学,我会的你们肯定不会,学也学不会。
公主听欧阳回话心中一笑,这家伙也有认输的时候:“据三位公子分析,这篡是可篡,但目前准备还不够周详是吗?”
李汉点头:“成大事者,不急不焦不躁。但切记,此事需要万分保密。”
“恩!”公主屏风后看看三人,这三个都是聪明人,被自己拉下水后,不会自己卖了自己。再看堂中内卫宫女,绝对的死忠。再看自己私下联系的一些官员,都是坚决支持新法,在徽宗时代被排挤的人,而且对他们还没提起篡位之事,保密还是有保证的。公主就觉着欧阳很奇怪,对篡位基本只会纸上谈兵,但是说起其他就头头是道。但是你不会你就不要说,还自夸自己有经验,自己险些也信了他把篡位说那么简单。
李汉道:“当前要事为西军,上策就是剿灭童贯,西军拥立。中策是将童贯调离西军,西军中立。下策是以军制军,发展西军中的亲信,遏制西军。”
第四十二章 各怀鬼胎
公主点头:“今日本是让大家回去准备一番,没想三位公子是如数家珍。不如三位公子都回去思考一番,几日后我们再讨论此事。”
“是!”三人告辞。
公主见三人离开,走出来问:“你们觉着呢?”
指挥使出首道:“回公主,卑职只知领兵打仗。”
“恩,人各有所长。这张玄明倒是难得的人才。”
指挥使道:“卑职认为李公子过于沉稳,治理天下可,但篡位之事,确实是张公子更为胆大谨慎。”
“你一向看人很准。”公主笑问:“那你觉着欧阳擅长什么?”
“此人谨慎精明,有点深不可测,如关扑那天,他能先考虑到财露白的后果,骗取金牌,而后才利用自己所长一路收拾过去。如其提的上五策和下二策,卑职回去后曾仔细研究,发现大有可行之处。只是一些直接颇为复杂。按卑职看此人潜力不仅只限于此。”
“恩。”公主若有所思点点头。
……
政治斗争,欧阳一点脑细胞也没有。打小开始他就没接受或者有如此的经历。在他看来,篡位就是呼拉拉一群兵把皇帝废了,然后呼拉拉一群兵升官了,然后……没了!更离谱是这个,某些脑残电影教育,篡位成功与否,主人公的武力值最重要,兵再多,最后皇帝和准皇帝还是要单挑决胜负,当然还少不了一个女人。
“人各有所长,欧公子似乎还在对刚才的事不开心。”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进来。
“没不开心啊。”欧阳收飞镖道:“我这人心态最好,公主多虑了吧?”,
公主笑道:“我这叫收买人心。”
欧阳一听这话,对公主好感加深一分。欧阳呵呵一笑道:“既然我帮不上忙,还不如放了我,免得浪费粮食。”
“不行,欧公子别误会。你应该知道这时期出入不太方便。本宫还有多事要请教,总不能让公子来回奔波。”公主的意思很明白,现在放你,有事找你太不方便。
“我这人心软,禁受不起你这么收买的。”欧阳笑笑道:“只不过,还有两个月我就得省试,再说欧平快来找我了。”
省试也叫春闺,通常在三月举行。在省试的当年举行殿试,这个时间就皇帝来决定。公主一听欧阳还有省试的打算很是惊奇,这会都在议论谋反了,你还没事去考功名。
欧阳似乎知道公主所想道:“公主是个聪明人,如此大事要么不做,要么就要做成。也难说公主哪天没把握,就放弃了篡位计划。还有,我好歹知道大宋官员的待遇,弄个功名,万一被牵连到事情之中,保不齐皇帝笔软,就弄个发配边疆,再则说,我好歹是解元,一个解元却没参加省试,多少会惹人注意。”话说海南不错,还有广东,偶可是会粤语的哦,欧阳就没想到那地方怎么就成了流放地。
“也就是说公子还没拿准自己要走哪条路?”公主阴着脸问。
“我精神上支持你的,但最好别奉献肉体。”欧阳道:“虽然我也知道脱不了干系,但你也看见,篡位一事,我确实无用武之地。”
“怎么没有?本宫觉着你的投名状就不错。”公主犹豫一会后叹口气:“罢了,明早让人送你出府。”
“谢公主。”
……
公主很有信用,没动什么手脚,第二天天刚放亮就让人将欧阳送出府外。送欧阳是那指挥使。指挥使道:“公子如果有需要,到公主府报薛邴之名。”
“……薛指挥使,我们也算有缘分,只说一句,别去当卧底,那不是人干的活。”
薛邴抱拳:“谢公子提醒,天已放亮,公子小心。”
“恩。”
欧阳找到早先来东京住的客栈,空房还在,就再住了进去。原本打算下午去找李师师聊聊……恩,他还惦记这事,要么说他是一个坚持不懈的非一般人。没想用过午饭,欧平就找上了门。
“少爷!我回来了。”欧平一进客栈就看见欧阳,不由大喜,多日不见,他可是想念欧阳得紧。
死小鬼,不会明天再回来啊。欧阳招呼:“坐,小二,再点点菜。”
欧平随便再点了几个菜对欧阳道:“少爷,年节初一,秀儿家人就找上门来兴师问罪,问老爷婚期一拖再拖,到底是什么意思。幸亏你没回去。”
“大伯怎么说?”
“老爷说你正在东京准备省试。”
欧阳郁闷问:“你把信给大伯看吗?”
“给了,可是大伯说你胡闹,说你太不象话了。不过初三时候,大少爷倒是去了一次柳家庄,说你性子野,恐怕是不会回头了,让秀儿再找个人家。回来后听大少爷意思,柳家人倒也有这样的想法。估计这事能成。”欧平问:“少爷一个人在东京过的怎么样?”
欧阳还没答话,上菜的小二道:“你少爷可了不得,如今已经是京师家喻户晓的名人。”
“啊?”欧阳自己惊讶:“什么时候出的名?”
“年节关扑啊。公子不记得,那天公子横扫三条街后突然消失。有好多人都在打听公子是何许人也。”小二一边道:“小的在京师这么多年,可第一见有人赢得如此畅快。”关扑当天他也去了,认得两马拉战利品的欧阳曾经在他客栈住过几天。
“献丑、献丑!”欧阳呵呵一笑,自己还真没想到就这样就成了名人。不过这种事,大家多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过不了多久就会淡忘。
欧平习惯欧阳这莫名其妙的本事,也不惊讶。只是问:“少爷,去报名省试了吗?”
“这不打算下午去,你就来了。”欧阳已经有了计划,省试自己估计是过不了,到时候落榜闪人,一不回欧家庄,二不到处溜达,可以考虑到大理玩上几年。看公主这篡位到底是个什么结果再做打算。必要时候还可以更名改姓,重出江湖。至于欧家庄,欧阳不担心被官府骚扰,毕竟有太祖的面子在那。
第四十三章 欧试
省试三月,一月底,各地举子陆续上京。东京也变得更加热闹起来。有以文会友的,有品茶吟诗的,有酒中寻对的。不过欧阳都没有参加,甚至连杭州举子们邀请的酒宴也没有参加。他现在还在惦记着李师师。
支开欧平倒是去了两次,只可惜一次人家有客,只拿回了包裹。第二次人家身体不适。而欧平则是惊叹欧阳在一个多月捞了那么多钱。至于公主,一直都没有派人来骚扰过欧阳,如同一早大家都不认识一般。欧平倒是提议去看看小青,欧阳对他说,人家现在日子过得不错,就别去打扰人家。
就在临省试的前几天,李师师竟然派了人过来邀请欧阳,这让欧阳大喜。
“公子,觉着怎么样?”李师师一曲清心咒完毕问。
“不错!”欧阳苦笑。如同考驾驶执照一般,欧阳对考官的兴趣不大,也没心思惦记考试的过程。他想要的就是拿本证。保不齐哪天穿越了回去,自己就可以在警署吹牛:本督察和李师师上过床。他不好色,但人总得有追求。
反倒是李师师道:“看公子似乎很惦记着师师这残破身子,但看公子又非急色之人,不知可是另有缘由?”
“有!”欧阳坦白道:“我的第一梦想就是你***好。”
“公子倒也有趣。”李师师无由叹口气:“恐怕要让公子失望。自公子上次走后……”
欧阳听完骂了声娘,原来前些日子周公子因为自己的情人接客,所以写了首酸词。后来师师不小心当徽宗面唱了出来,徽宗大怒,将周邦彦周公子差点流放。这事以后,妓院不敢再让李师师接客,有权势的王公贵族也只能回避三舍。她的矾楼门前已是冷落车马稀。现在不仅妓院不敢让她接客,就连她自己也不敢接客。
“死皇帝。”欧阳怒,竟然灭掉自己第一个梦想。不过从师师说来,这女子还是不错,她冒着风雪,不怕得罪皇帝清早去送周邦彦。一杯离别酒,断了两人的情义。
李师师大惊:“公子,莫乱言语。”
欧阳呵呵一笑不以为意点头。他是看出来了,就因为徽宗捣乱,师师太过无聊,这才研究起了清心咒,也才想到了自己。
李师师拿下琵琶轻轻弹起了周邦彦提词的兰陵王,边弹边泪流……但师师没想到的是,她面前这个客人,不知道是因为没有音乐细胞,还有铁石心肠,竟然不带感动的,反而听得有点迷茫。她这首词是自怜,由于这首词,徽宗将周邦彦调回了京城,还升了官。最后的结局是,徽宗和自己的外宠的情夫周公子谈起了诗画,没事就混在一起填词作诗,而小周同志再也不敢上门。
欧阳进一步了解了徽宗的扯淡。李师师幽幽叹口气:“心事无人知,要公子听师师这些唠叨……”
“别这么客气,我今天没付钱。”欧阳不知道自己安慰还是不安慰。毕竟自己今天是本着嫖客的心态来的。欧阳再解释:“别说我直接,我听不来这些酸曲。我倒觉着你有点无病呻吟。”
“无病呻吟?”
“就是……”欧阳也不懂怎么说,想了好久后道:“你一边很高兴皇帝看得上你,一边又觉着自己红颜命苦。这就不对,所谓有失必有得嘛。皇帝也是人,一群妃子在等他沐浴,他还得抽空来你这赈灾,时间不够。”精子数量更不够。这句话欧阳没说出来,不仅如此,人家还要练字,还要填词做画,还要去别的青楼逛逛,不容易啊,要不怎么说人家是日理万鸡。
“赈灾?”李师师楞了好一会才明白这词的意思,明白之后不禁掩嘴而笑。
“呵呵,师师,我仍旧坚持我的梦想,如果你哪天方便招呼一声,即使你到了八十岁。”欧阳觉着留也没意思,站起来准备告辞。
李师师摇头:“师师不想害了公子。想那武功员外郎贾奕与我交情深厚,因在我家中留宿。皇上大怒,差点杀了他,最后师师求情,还是贬到琼州做了个参军。即使之前的周公子,就只敢在皇上生病之时前来,而后,再也……”
“其实你现在已经是自由身了啊,我听说你有家财万贯,何必还干这一行?”
“师师已经是皇上的人……”
哦,原来如此,欧阳算明白了,这师师还是很看中皇帝一日的。话说回来,虚荣也是正常的,毕竟把三千佳丽都给比了下去。欧阳呵呵一笑:“我仍旧坚持。我们有缘再见吧。”李师师和茗卿不一样,后者是奴,没有自由之身。而李师师……当然,妓女嘛,这思想和理想也不能要求太高。
……
和李师师一会,没影响欧阳心情,除了有些失望之外。最后一天,欧阳临时抱了下佛脚,终于迎接到了省试。
欧阳很庆幸自己没有夹带,考试非常严格。所有人要被搜身,所带的食盒也要被检查。然后是对号入座,接着是锁院。锁院之后,三天之内考四场,任何人不得出入。考生每人一个小间,吃喝拉撒睡只能在里面解决。在考场四处,不少禁军站岗,主副考官不时巡视。要说考生算好的,考官们一般都提前一个月锁院,不能进出,不能和禁军说话或者有任何接触,一干补给全部由禁军完成。
才过了三个小时,欧阳就发现有人作弊,一个副考从自己身边经过,在自己隔壁三十七号房停留了几秒,然后转身走了回来。欧阳发现他本有点不对的袖子恢复了自然。再严格的考试也架不住监考作弊。
贴经说白了就是填空题,只不过要填的字数多。州试最多是10个字左右,省试有的甚至是一段话。除非你能把那些破书全背下来,否则是考不了满分。再加那些字词本就生涩难懂,而且有相当比例非常用字,考试难度之高,可见一般。
比如欧阳就被第一题难住,答案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问题出来了,雎鸠不会写,然后洲还是州,欧阳也不肯定。再下句更完蛋,窈窕淑女的窈窕不会写。欧阳大汗,最简单,天天听到的诗句,竟然写不出来。更不要说下面的参差荇菜,念都念不通顺的四个字的写法。于是欧阳的卷子就成了,关关雏鸟,在河之洲。苗条淑女,君子好球。
我滴神……
第四十四章 二元
一天下来,欧阳睡的淅沥糊涂。日落上灯,天色黑暗,一些考生要么趴在桌子上,要么躺在自带的草席上休息。欧阳考试不行,但是观察力绝对不要怀疑。他闭眼睛听着时远时近巡逻禁军的脚步声。主副考已经下班,除了值班的外,只有禁军巡逻。
如果没人作弊,本少爷就认了,自己也不好耽误你的前程。但你要作弊,别怪本少爷手黑。欧阳突然睁开眼睛,走出号房,头不回,脑不转,走到三十七号房,一个胖子正在灯下努力耕耘,浑然没觉察欧阳靠近。欧阳一个反手手刀砍在其后脑。别看这小小反手手刀,这一手是打在脑干位置,轻了不昏,重者死亡。不仅部位要拿捏的准,而且力道的掌握也是非常重要。
“八、七……”欧阳默念数字,本来几队巡逻穿插而过,不会有视线死角。但很可惜,由于没有标准,欧阳发现有一队伍总是落后人家几步。这样一来就会造成在前一队过后,后一队没有跟上,出现十一秒的空挡。欧阳熟练翻胖子作答的卷子,没有。然后就是搜身,两秒时间,欧阳从腰带位置翻出一个不小的纸团。再摸下去,裤子内侧再翻出一个,左脚又发现一个。恩!搜身欧阳是行家。
“三!”欧阳离开,二的时候出了三十七号,一的时候进入到自己的三十六号。欧阳刚进去,号子房左侧的巡逻禁军恰巧露出一个头。欧阳一翻查纸条大喜,大经和兼经的答案非常齐全,但是论和策却没有。这应该是副考在知道答题后,立刻抄录的答案。有些字迹比较潦草,非认真还看不清楚。
开抄!欧阳不担心三十七号举报,你倒是敢举报。这叫黑吃黑。再说,三十七号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情况就已经昏迷。考试能作弊,下笔如有神。欧阳拿笔一路刷下去,直到第二天黎明,欧阳已经答完了全部的大经和兼经的贴经。然后吃饭,将纸团混合着饭菜吃掉。恩……有点多,味道也不算太好,涩!
接下来是作文题,也就是论。
题目是:论大宋乐悬之配。欧阳看了迷糊,这乐悬是什么东西?但欧阳不是一般人,他有办法,他第一时间翻阅已经答题过的贴经,然后心中就一个感觉:卑鄙,太卑鄙了。先前的贴经竟然没有提到哪怕一点点的乐悬内容。要答题,首先要了解要答什么题,欧阳连题目都看不懂,抓笔到中午时分,楞是没办法下笔。
最后,欧阳在睡一觉后被逼急了写道:普天之乐,莫非王乐,有乐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三乐必有我悬……翻贴经,继续写:关关乐悬,在河之州……初灯时分,欧阳看大概凑到了五百个字,非常满意的停笔。
最后是策,欧阳一看策倒是吃了一惊,这题目是钱币流通的问题。欧阳知道宋代的金融已经很发达,古人也牛。竟然会想出用准备金率来发行交子。一种是交子还一种叫钱引,钱引这东西就惨点,印刷、图画和印鉴都很精良。但钱引不置钞本,不许兑换,随意增发,因此纸券价值大跌。交子因为有准备金并且按比例发行,倒是非常好用。
这个对欧阳问题不大,现代人即使不懂经济,耳闻目染也知道一些。更何况欧阳这搞过金融诈骗的老千。他用的是美国金融体系,用财政收入做抵押发行交子。并且用交子回收铜板,一来可减少重金属的流通,二来可以减少携带铜钱带来的不便。另外他还补充交子分面值,其实欧阳一直很奇怪,什么古代都要按文或者是两做单位。完全可以现在这样,从一百到一块,有多种面值,即使这交子面额也不大,就五贯和十贯两种。最后欧阳还述说了这样的好处。这一长篇大论,欧阳写了一个通宵。
他并不期盼统治者对货币改革,他就希望携带货币能方便点。
……
欧阳并不知道,自己这篇半剽窃策论被惊为天书,几名审卷官对欧阳提出建立国有银行代替私营钱庄看法兴趣很大。不要小看宋人,宋朝金融已经有资本雏形,但问题就在管理不够严格。如铜钱,有州制的甚至还有私人制的。欧阳意见是统一货币,以黄金或者白银做准备金,朝廷统一发行纸币。当然也有不少人提出疑义,疑义的重点就是准备金的定位上,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必须维持用米价来衡量货币,准备金也应该用实钱。
无论等等,欧阳这策论得了最高分,再加几乎满分的贴经,那扯淡的论倒是没有什么人去注意。由于有皇帝的交代,欧阳的卷子也被呈递上去,宋徽宗阅览后深觉有道理,自己每次召妓都是揣了一堆金银,如果都是纸币,那可不是一般的方便。还有一点,徽宗和大臣们敏锐感觉到了这是一个朝廷银行掠夺民间资本的好办法,钱是贬是升,全是银行说的算。并且纸币比起制钱成本要低上许多。
这一策其实就是加强中央的权势和财富,一干统治者怎么还会不满意呢?
尚书省放榜公布考试成绩,欧阳排名第一。
……
解元、省元……下个是不是状元?在房里装病的欧阳大汗,按说不应该啊,自己那论写的有多扯淡自己心里清楚。否则不至于在策中花费脑筋,就想能捞个进士当当。欧阳记得先生曾经说过,切忌锋芒太露。自己露第一次锋芒就被公主给盯上,第二次得了解元。第三次成为东京扑王,第四次拿了省元。自己真真想低调,自己多大?十六……
首先按照逻辑推理,自己会被一干进士为难。其次,正当年少风华,很容易成为各派系拉拢的目标,说不好一品二品的有个丑女嫁不出去,这会正庆祝。再次,太出名了,将来怎么跑路?再再次……反正这个状元不能再拿了,别人拿了状元好歹能替自己挡挡风头。这么说的话,目前处境似乎又不算太坏,还有一个状元挡着。
“少爷!”欧平一身臭汗进来,回身插门:“已经有快马报喜去了杭州府……少爷怎么不太高兴?”
“高兴个大尾巴。”欧阳伸懒腰道:“你少爷我在东京已经够出名了。”
欧平就问:“少爷我就奇怪一件事,要说解元是茗卿姐姐帮忙。这省元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纳闷。”欧阳是不知道,他是唯一被徽宗过问的考生。只要不是太滥,进士是没有问题。现在‘策’正被户部和枢密院研究可行性,论再垃圾也掩盖不了策的光芒,再加贴经第一名,省元也是理所当然。欧阳懒洋洋道:“也不知道是我欧阳丢人,还是朝廷丢人。”
第四十五章 踏青
喜报先呼啦到了杭州,然后哗啦到了新城,欧阳堂哥见喜报楞了一盏茶,接着连夜回庄。先生第一个得到消息,一夜不能眠。不仅是他,全村这夜无眠,爆竹吵的!欧阳的喜报又一次折腾了欧家庄,大伯大摆三天流水宴席宴请乡亲。这钱还不是他出的,是县官派发下来。大伯心中庆幸,幸亏这小子坚持逃婚。这道喜报不仅让欧家庄全村庆祝,也让欧阳在柳家庄成了人人口诛的忘恩负义的嫌贫爱富的人,更有版本说,欧阳已经娶了XX大员的女儿,当了上门女婿。不管怎么说,这道喜报终于是让秀儿的家人断了和欧家联姻的心。
欧阳不知道那么多,他从来就没拿自己娃娃亲当一回事。由于更出名,李师师那是不能去了,公主也不敢在这风头派人找欧阳,欧阳左右发现自己没事可干。倒是有一些进士来邀请欧阳这省元以诗会友,但都被欧阳身体不适所打发。
这几天欧阳就没下过楼,出过房间。洗澡水、饭菜全由欧平一人送。欧平一直纳闷,中了省元欧阳怎么反而不高兴,他倒有心请小青过来开解,但欧阳和他正色说过,就当不认识这个人。所以也没造次。
礼部传来消息,殿试定在五月初一。欧阳一看,还要近两个月,实在是憋不住了,又到了郊外踏青的休闲季节,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出门解闷。这一出门,他倒发现自己多虑,其实走在街上,也没什么人认识自己,只要自己不当街大喊:我是扑王兼职省元。
欧阳对群众眼睛不雪亮很满意,和欧平踏青而去。
杜甫诗曰:三月三日气象新,长安水边多丽人,倒不是说只有三月三,三月其实都是踏青的日子。古代和现代不同,那时候是很多人参与的一项活动。在郊外,认识和不认识的人会凑在一起整活动,荡秋千、放风筝、拔河、斗鸡、戴柳、斗草、打球等等。当然也是深闺之女相夫的好日子,更何况是在三年一次的大考之年。
而汴京外的汴河就是踏青的最好所在。虽然已经过了踏青旺季,但人来人往,还是热闹非常。河两边停留又不少华贵的轿子,还有不少窈窕女子在丫鬟陪伴游玩。欧平前些日子来过,就对欧阳解释,这些都是权贵、富户家的女子在相郎君。要说进士们也乐这一口,几人结伴,吟诗做对,也希望有人能看上自己。虽然进士一律赐官,但一者说朝中人有好做官,找个靠山还是需要的。二者说攀富贵之心,人皆有之,三者来说官和官还是有区别的。要知道在汴京中家产超过10万贯的比比皆是,超过百万贯的也大有人在。而且这些人多是官商联姻……
要说欧阳长的还算是一表人才,最少脸还是比较白的,衣服又整洁,一路走去很是吸引了不少目光。欧阳挺虚荣的客气,心里美滋滋。接着参加了一场蹴鞠,战术犯规三次,伤一人,被群起指责,泪奔而走。
放风筝,和一貌美女子风筝纠结一起,此等乃是大好机会,怎奈其身边已有护花使者,险些引起一场争斗。
斗鸡下注六把,赢得斗鸡两只。群众怒目赢走赌具之人。欧阳汗颜,自己在公主府可是刻苦用功研究过斗鸡赌行。
最后剩余一个项目——秋千。欧阳默然发现,这边玩秋千都是娘么,自己也不好意思去抢人家专利。左看右看,获得推秋千权利两次,可惜此两女子长相貌似钟馗近亲,欧阳借口逃路。
还是自己玩吧。欧平提议之下,欧阳和其脱了外衣,一起跳进冰冷的汴河之中。欧平擅长的是欧阳教导的自由泳,而欧阳比较喜欢蝶泳。两人就在汴河之中比起赛来。要说这一幕比欧阳脸白更吸引人,立刻有几名汉子一起下水。几人商量一会后,一名女子出10贯凑热闹,进行赌赛。欧平拿了第一名,欧阳落寞出水将欧平踹回河中。他倒不知道,自己这一游倒是给将来的踏青多了一个项目。
欧平换上干衣服去拿赏钱,欧阳刚换了衣服,身后就有一男子给欧阳递一件衣服。欧阳回头一看惊道:“薛邴?薛指挥使?”
“真巧,欧公子。”薛邴见欧阳东看西看,知道他在找什么道:“公主不在,我是独自出来踏青,恰巧见欧公子浪中腾飞,这才过来打个招呼。”
“我们找个地方小坐喝两杯。”
“前方就有一个酒肆。”
酒肆是临时搭建而成的,没有雅间,全是露天,四张桌子坐满了踏青的人。薛邴要了点酒和欧阳到岸边边喝边聊。
薛邴首先道:“还没恭喜欧公子得中省元。”
“客气客气,纯粹是运气。”欧阳打个哈哈道:“公主可好?”
“安好。”薛邴道:“如果不是今日遇见公子,恐怕过些时日我还会登门拜访。”
“这话怎么说?”
薛邴看左右无人道:“得知公子高中,公主就让卑职和公子说一声,如果可能,还是异地为官的好。”
“……公主有把握了?”
薛邴不否认也不肯定再道:“公主说,欧公子既然不愿意裹进这件事来,公主也不敢勉强。即使将来事败,也决然不会出卖公子。”
“……公主这收买人心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了。”欧阳汗道:“那麻烦薛兄替我谢谢公主。”
“何需客气。不过,要说这张玄明倒真有点才干。”
篡位的才干,估计当年公主没反就因为没找到这小子。欧阳来东京混一圈后,再也不以貌取人。徽宗身边的一干人全是长相出色的人,要按电影来说,那相貌怎么也不能是个反角。当说年节后回京面圣的太监童贯就不得了。高大魁伟,皮骨强劲如铁,双目炯炯有神,面色黢黑,颐下生着胡须,一眼望去,阳刚之气十足(太监也有胡须)。还有蔡京眉目疏朗俊秀,风度儒雅从容,很有点美男子的味道。这些人欧阳都见过,当然是悄悄的见,除了和李师师上床外,看看这些传说中奸臣也是大宋游必不可少的节目,原本以为是一群尖头鼠目的人,但没想个个外貌都非常出色。
其实这些奸臣水份很多,如蔡京是干了很多实事的人。历史奸臣定论标准是小蔡主持过花石纲,他主持期间,连中产人家都能破产。最最主要是他被流放时候金银珠宝装了满满一大船,结果老百姓都不卖给他东西吃,活活饿死。
欧阳觉着这些都和自己关系不大,即使是公主篡位成败和自己关系也不大。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实在不成,就卷铺盖逃命。
欧阳还知道公主对自己前五策根本就没上心,对无间道倒是很有兴趣,毕竟宋朝时候还没有特务机关,但欧阳细听之下,自己这国际版的无间道,已经被公主运用到了内斗上,这不能不让他多少有点郁闷。
薛邴和欧阳在一边聊着,欧平倒也识趣没有上前打扰。薛邴向欧阳讨教了一些卧底应该注意的事项,欧阳也不吝啬。直到日西斜,两人才告别。
第四十六章 殿试
接下来的日子,欧阳也不寂寞,他上谷县拜访展铭。住了几日后了解,展铭原先的志向也是考举,怎奈自己父亲是衙门捕快,按照投举规则,展铭是没有资格参加科举的,于是最后子承父业当了捕快。欧阳对古代同行的遭遇深表愤恨,但自己目前前途不明,也不敢过于造次。在展铭的陪同下游山玩水数日后,又在东京周边的县转了转。感受最深的还是花石纲。
十几吨的大石头,用人力从扬州搬运到东京,只为了图皇帝一乐,原因就因为这石头长的有灵气。花石船队所过之处,当地的百姓,要供应钱谷和民役;有的地方甚至为了让船队通过,拆毁桥梁,凿坏城郭。
浪费不是罪,比如皇帝只吃一个猪尾巴,把猪其他部位全扔了,即使这样浪费,但让猪农得利,毕竟还是一种比较良性的循环。而花石纲的浪费似乎违反了能量守恒一般,只见糟蹋,只见浪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只为了将一个无用的东西从南边运输到北边。
欧阳也看明白了宋徽宗在历史上昏君位置已经可以排到前三。前二是谁?欧阳不太清楚,反正总得给别人留点位置。
五月初一前两天,一干进士报道,礼部交代殿试的注意事项,比如要少喝水,还有要啃什么植物可以防止殿试尿急。然后是礼仪,见皇帝不仅要跪,而且是趴在地上,名曰五体投地等等。
……
五月初一,龙早抬头,风大、雨急。
讲武殿,一干进士默默等待,欧阳头更低,因为他知道,即将出来的那个人认识自己。
几个月前,他败在自己脚下,败的很惨。
今天,他要来收债。
细听殿外,风更大,雨更急。
他来了,他慢慢的走到欧阳的身边,刻意停留了一秒,他似乎很享受对手拜服在自己脚下的感觉。但他不骄傲,轻做停留,他就朝前走,走到了三十米外的自己专用椅子上。他喜欢这距离,因为这距离不仅安全,更带给他一种强者满足。
对手动了,他敏锐的感觉到对手动了。
脚麻!欧阳怒,走这么一段路走了几分钟,有病快去看医生。
“平身!”徽宗招呼。
“谢陛下。”进士们分了两排站好,低头看地板,这是事先演练过的。
徽宗很满意点头问:“各位都是我大宋的中流砥柱,不要拘束。谁是这次省元啊?”
一礼部官员在一边踢了欧阳脚跟一下,欧阳无奈朝右走一步低头:“学生欧阳见过陛下。”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徽宗正确意思是,抬头看看老子是谁。
选妓女啊,还抬头看。欧阳低头回:“龙颜岂是学生这等人能看。”
“抬头。”
“是!”欧阳抬头一看,然后很惊讶道:“是你?”那模样似乎是非常难以想象之事。
徽宗非常非常满意欧阳的反应,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一边太监喝道:“大胆!”
“啊!是你?”小样的,以为你当了杨戬,我就不知道你是赵努。
杨戬还要呵斥,徽宗抬手制止道:“朕问你,为何你的乐悬之论写的如此废物?”
“学生之才学,无论如何经天纬地,在陛下面前不过是小儿舞刀。”欧阳再道:“陛下武略学生不知,但文韬之高,一扇而知。学生即再学百年,恐怕不及项背。”
靠!和杂家吃一碗饭的。杨戬一边心中诽谤。
徽宗很满意欧阳回答,点点头再问:“你那策篇,朕觉着……”
欧阳忙接话:“陛下一言一行均有大智慧,学生祖上有德,省试前得遇真龙,这才有策篇。”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朝中大臣看了你策篇后,都觉乃是利国利民的好文。”徽宗觉着总不能老和一个人说,于是道:“谁是第二名?”
礼部官员忙一拉不知趣的欧阳回到行列。
徽宗倒有心,一连问了十名进士。欧阳在下面也佩服,这要记住自己就算了,没想到前十名论和策这家伙都能记得大概。每个进士也没想到皇帝竟然看过自己卷子,纷纷眼泪鼻涕一起掉。欧阳感觉好笑,有两个都五十多了,竟然还象小孩一样。
接下来,进士们就坐,发卷子准备殿试。欧阳看白卷祈祷,出策,出策。一般殿试是出论,这论还有生僻论之说。徽宗看欧阳轻轻一笑:“策,盐运之利弊。”
欧阳大喜。
徽宗补充:“欧阳,你是省元,朕特开一题。”
欧阳大汗。
“论乐悬之重。”
“……”欧阳昏迷,这是报复,赤裸裸的报复。
徽宗看欧阳那死灰脸哈哈大笑:“你要答策也可以,不过你得做一件让朕新奇之事。但是,你是天子门生,又不可糟践了自己。”
“……”欧阳想想后道:“我要一个质地好的竹笔筒,外加六颗骰子。”
一礼部官员忙呵斥:“大殿之上,殿试之时,怎能……”
“无妨,来人,去找来。”徽宗道:“如果你所做之事不能让朕满意,你这省元,朕就夺了。”
……
六颗骰子摆放桌上,欧阳拿了笔筒一扫,六个骰子被其套进笔筒。一阵呼拉拉的乱摇之后,欧阳单手插腰,把笔筒砸在桌子上,然后喊道:“六六大顺,恭贺陛下身体安康。”
徽宗很惊奇的伸头一看,果然六颗骰子全是六。龙心大悦:“好,好。有赏。”这个有意思,自己向来都是朝碗里扔骰子,最多是两碗一合上下摇动,哪见过这么摇骰子的。
“谢陛下。”欧阳感觉自己实在有当幸臣的潜力。欧阳再道:“这物还可两人、三人、甚至十人同玩,名曰猜骰。”
“哦?”徽宗吩咐:“来人,再备一付。”
于是乎,欧阳就和皇帝在殿试时候玩起了猜骰。欧阳聪明,输多赢少不说,还狂拍龙屁夸皇帝聪明,观察力敏锐等等。一干进士则被这劈里啪啦的摇骰声整到苦不堪言。要说徽宗也聪明,试了几次后竟然也能摇起骰子,越玩越有兴致。直到最后,礼部尚书实在看不下去,悄悄对杨戬一示意,徽宗才停止了胡闹。
“朕就准你策试。”徽宗意犹未尽。不过毕竟在殿试,这东西不吵就算,这么吵确实不成体统。但话说回来,要的就是这声音。
“谢陛下。”欧阳坐下,这策他觉着不能写太好了,于是就根据当前的盐制挑一些小毛病,然后加几句无足轻重的举措。就算是搞定收工。
第四十七章 三元
“状……你妈。”欧阳记得这是自己第一次在宋朝骂粗话,骂了这句粗话,欧阳将脑袋一包,离开放榜地。竟然中了传说中才能中的连中三元,貌似自己是宋朝第二个。这么多年来,宋朝就五名状元没入阁,原先指望出个状元替自己挡挡风头,但没想到……这会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惦记着自己。自己那策不是写得很一般吗?
确实一般,但欧阳忘了他在哪?在北宋末年,庙堂高官早已经没有什么正直的大臣。徽宗当然不会自己一人看卷子,而枢密院几人都是揣摩皇帝心思出名的家伙。一看,好嘛,又来一个同类,而且皇帝还高兴着,点了。要说欧阳这省元好歹有点真实才学,但这状元,水份真真不少。至少连欧平都这么认为。但欧阳不知道,人家皇帝有那么一点点的小阴谋……
虽然欧阳不待见这个状元,但是礼部不能不待见,于是就派人去找欧阳商量游街。欧阳心中严正拒绝,但无奈……还是被打扮一番,扔上了白马,然后满东京的展览。一群看耍猴的百姓群起围之,有的还是一路跟随。欧阳看看几个流口水的霉女心中道:姑娘,骑白马的未必是王子,还有唐僧。
连中三元,是多少读书人的梦想,可偏偏中这三元的却是基本不读书的欧阳,欧阳自己都感觉讽刺。要是老赵头泉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找自己梦中PK。
一时间欧阳成了全东京的名人,少年得志,是何等风光。并且登阁拜相也就将来的事。还有人将欧阳和茗卿故事发扬光大,到后面是两人在西湖边,圆月之下私定终身。风流才子,总是大家比较愿意谈论的话题。
欧家庄又被折腾了,县里拨钱,在欧家庄村口修建状元亭。伯父则是见谁都乐呵呵说祖宗有灵。先生也一跃成为状元之师,气呼呼的被国子监礼请到县城书院。
……
得了省元,少爷不高兴。得了状元,少爷更不高兴。欧平没敢问这是为什么,只知道欧阳心情很不美丽。他哪知道欧阳有自己的小九九。欧平这边想着,小二领了一个太监上来。
“咱家奉皇上之命,请状元郎入宫。”
欧阳叹口气,不惊不喜顺口问:“公公怎么称呼?”
“咱家排行老九,状元郎不嫌麻烦,叫九公公即可。”
“有劳九公公带路。”
皇帝请人自然提供交通工具,欧阳就这么乘轿进宫去。宋朝皇宫不大,可以说几个朝代下来最小的,后来还被黄河冲了。几代下来皇帝都想扩大,但周边老百姓不干。雍熙三年,宋太宗欲扩张宫殿,因皇宫附近百姓不肯迁徙,这项计划作废。从这点看,宋初皇帝都不错。由于没有城管,京城百姓的商铺摊位等都挤过了宫廷外的正道。按逻辑推理,城管和拆迁办是为谁服务则一目了然。
……
含光殿,欧阳被平身起来一看,哈!自己竟然被邀请来参加诗友会,同来的还有本科进士一到十名。另外还有三省六部的吏部尚书在场。欧阳旁边一站就大概明白,徽宗这是给前十派官职来了。
这宋朝官很有讲究,分为官、职和差遣。官名是现在的行政级别,就是行政待遇。比如七品、六品什么的。职,就是指馆职,比如在史馆的就冠上X职位。还有大学士等等都是虚衔。这两种是有官无权,有职无权。而差遣则有判、权、知、直、监、提举、提点这样的字眼。比如XX县令,就是知XX县事。
但凡进士,一律有官职,但是能不能得到差遣,那就要看运气了。毕竟差遣的实缺不多,当欧阳本次录取的进士就有130多人。哪有那么多的差遣可以安排。
“入幕向云烟,归轩奈隔悬。”徽宗看看大家问:“谁帮朕接了这首五绝的下句?”定睛看欧阳,欧阳一头冷汗。
“……”一干进士狂想中。
“状元郎?”徽宗见大家这么客气,开始点名。
这诗意思欧阳明白,就是到了黑夜,要离开云烟之地,想回家,但和家隔了悬崖。但知道意思有屁用,关键得对出来,还得压韵。
幸亏这时候,榜眼在一边念道:“千秋黄阁老,百纳紫金丹。”这后句不承上句,而是反过来说明了这个要回家人的身份,和为什么要和家隔了一道悬崖。
“恩恩!”徽宗点头。有点意思。但心中还是不太满意。他昏不是因为他笨,而是他没有履行当皇帝应该尽的职责。他看得出来,这次进士科的良才有限得紧。最少在诗词歌赋方面,这批进士都不能让他满意。
“和朕说说,你们都想当什么官?”徽宗看欧阳:“状元郎?”
“陛下英明,一切服从陛下安排。”我想当皇帝,你让吗?还不是你说的算。
“蔡太师乃熙宁三年进士及第,你是政和五年进士及第。蔡太师看了你的策和朕说你是实干之人。既然是实干之人……地方官还有缺吗?”徽宗笑咪咪,不是好东西。
吏部尚书一边道:“回皇上,而今出缺就知阳平县事令一职。”
“……”一干进士立刻从艳羡变成了幸灾乐祸,欧阳心里也问候了徽宗全体祖宗女性。他哪知道,这几天,御史频频上书,说是阳平县空缺许久,请皇帝尽快委任官员。而杨戬和刘贵妃则在他身边吹嘘,阳平在刘老爷的治下安定繁荣。徽宗见美人高兴,倒也不想这么快放缺,但这事触动了大臣们。一干大臣除了个别外全是科举出身,现在看一个土财主管理整县早就不爽,所以要求朝廷填补这个空缺。
前文说了,这个刘贵妃还被封为九华玉真安妃。绘其像供奉于神霄帝君之左。可以看出徽宗对她有多宠爱。杨戬一看,确实是顶不住了,于是就给徽宗出主意,这知县谁都不愿意干,倒不如从这批进士里挑一个下去当个空头县令。徽宗深以为然,一来可让美人心安,二来可堵大臣们之口。挑谁呢?挑差的不行,大臣知道什么叫敷衍,而且殿试排名太后,一般是轮不到缺的。
PS:很惭愧的斩断!
第四十八章 出京师
于是徽宗就看中了欧阳,这家伙太合适了,他可不想安个刺头惹美人不高兴。欧阳好,欧阳年纪最小。其次可以对大臣交代,我将状元放下去,你们总没话说了吧?再者蔡京也是状元,也外放了好几年,自己一切可都是按规矩办。还有,目前根本就没有地方官愿意平调去阳平上任。看欧阳又会拍马屁,又会赌博,完全是声乐之人。再说这家伙又不会诗词歌赋,留在身边没屁用……可以说欧阳得状元也有这么一个因素。
榜眼还懂点诗词,而探花字写得很好,再加他们都长的不错,这两人自然留在东京。
“还不谢恩?”吏部尚书一边提醒。
“谢主隆恩。”欧阳无奈跪下,他是经过阳平,知道那是怎么样一个情况。这个刘老爷叫刘四女,一遭得志,就到处圈田。在城里也是霸街横市。而一干衙役和县官员都被其收买其中。如前任知县那个凄凉,除了家人,衙门就他一人。反应上去,反被责无能力,最后还是疏通关节,平调到别处任职。当然,如果不是因为有这家伙,欧阳恐怕也没实缺可放。
“明日你去吏部办理官凭、鱼符,七日内离京赴任。”吏部尚书一边道。
“是!”
……
于是欧阳成了第一个被任命的进士,吏部这次办事效率高,第二天上午官凭、鱼符、官服等等已经全部准备妥当。欧阳看看官凭,丫的,从七品。他是不知道,本来那县官就是个正八品的官职,但徽宗比较有人性提到从七品,算是补充欧阳的一点损失。看其它人,虽然也是从七或者正八,或者从八,但留在京城升迁快。升迁后放到地方,那就是一个知州。而且万一被皇帝或者是大臣们看中,跳级也不是难事,而欧阳要当知州,还必须回京深造。
“阳平县?”欧平也倒吸口冷气,那可是一烂地方。当官为了什么?要么钱,要么权,可那垃圾地方什么都捞不到。再加欧阳在京城没攀附,没有根,要调回京不知道要哪门时候的事。欧平问:“少爷,我们真去啊?”
“不去还能怎么样?”欧阳叹口气道:“这不是非逼我收拾刘家吗?”
欧平一边汗道:“少爷,强龙可不压地头蛇,再说人家有强龙做后盾,我们就两只小蚯蚓。”
“你是,我不是,你少爷我脸白着呢。”欧阳笑道:“放心吧,你少爷我收拾人的手段多着呢,再说当个闲官,白拿每月14贯的俸禄也不错。不过……我们得挖个人去。”
“挖谁?”
“你猜。”
“恩……”欧平想了一会喜道:“展铭,展捕头。”
欧阳略为吃惊道:“没想到你竟然猜的到?”
“我想啊,少爷有头脑,不怕人家来阴的,就怕人家来横的。而少爷认识人中,就展捕头武艺高强……”
“横的你少爷也不怕。”原来是瞎猫遇见死耗子。欧阳道:“第一,展捕头为人正直。第二,展捕头比我们知道县衙的运作。第三:展捕头经验丰富,做事有分寸。第四:除了展捕头,我没地挖人了,难道把你大少爷挖来?卷铺盖,准备滚出东京。”
“是,少爷。”
……
马是好马,有钱嘛。刚出村时候,欧平已经有了乞讨的心理准备。但没想欧阳真没骗他,只要上了官道,衣食不缺,不仅不缺,而且还相当有钱。
可这边一上路,欧平就开始担心:“少爷,我们连官印都没有。”
“哈,刘四女哪那么蠢蛋,官印他还得还给咱们。否则一到阳平,直接上书没有交接的官印,吏部外加刑部肯定要追究。追究到最后发现,原来前任县官把印交给了刘四女保管,而且新知县到任拒不交还,那他就麻烦了。”
“什么麻烦?”
“很简单,只要不是知县,而盖了知县印的公文都叫伪造公文,我看了这几年阳平的公文,全是建康狱丞和县尉落款但不使用官印。说明这人虽然霸道,但不傻。”欧阳道:“建康狱丞和县尉一个月才几个钱,捕快衙役就更不用说了,刘四女只要出双倍价钱,这些人不听他的还听谁的。”
“可是少爷,既然他们都听他的……”
“怕什么,免掉他们就是。唯一担心就是一旦我将全部人员免职后,刘四女就挑动是非,让我们无法收拾。接着让御史参我们一本,那就比较麻烦了。”欧阳抓下巴道:“得想想办法。硬碰不是真理,人家毕竟是皇亲,还需要四两拨千金,让他吃哑巴亏。”
……
没几日,欧阳到了上谷县,首先先拜访了展铭。展铭对欧阳的遭遇实在有点哭笑不得。按说中了状元,应该恭喜才对。但展铭是很了解自己隔壁县的情况。
“大人恐怕知之不详吧?”展铭道:“大人可知道上谷到阳平官道有一条长缓坡?”
“这倒没什么注意。”
“那应该是你白日过,再加科举在即,所以也没有人提醒。”展铭介绍:“此坡叫花子坡。”
“花子?日本女人?”
“什么日本?”展铭楞了一会后再道:“花子坡,就是什么人过去都得成叫花子。在阳平境内有一群匪人,大约三十多人,霸了连云山为强盗。前些年剿过几次,但这些强盗每次都先收到风声,每次围剿,他们都化整为零,消失山中。据展某所知,这个刘四女早些年还未得志时候与这伙强盗已经有所瓜葛。”
欧平紧张问:“难道他们会截杀我们?”
“那倒不能,劫杀朝廷命官可是造反之罪。但刘四女可以让这些匪人和大人明着捣乱。逼迫大人安安静静当个闲官。此为一。刘四女家财万贯,这些年在阳平县经营根深蒂固,此为二。老百姓早知阳平有刘四女,而不知有知县老爷,此为三。刘四女心思慎密,一些事不亲自动手,故无把柄留啊,此为四。大人要破这困局,首先要让百姓知道阳平到底是谁做主,否则……”
第四十九章 境况
“……”欧阳沉默一会后苦笑:“我原本还想挖展捕头到我阳平县,这样看来,但倒是不敢开口,免得连累展捕头。”
“……”这话让展铭陷入了沉默,从欧阳进门后他就知道欧阳拜访的目的,绝对不是什么顺路。说实话,他是很佩服欧阳的,和他在一起能学很多东西。但,自己在上谷不是一天两天,十六岁就出来当捕快,突然要他离开换个陌生的地方……
欧阳在桌子下给欧平一脚,欧平马上道:“展捕头,不用为难,我少爷绝对不会干强人所难之事。”
“大人,不是我不愿意,只是吴知县那……”展铭还是有点犹豫,当下属最糟糕就是上官不重视自己,要么有句话叫士为知己者死。他看得出来欧阳对他相当推重。
“吴知县不是问题。”欧阳笑道:“我早听说吴大人喜欢黄白之物。”
这下展铭倒不好意思了,他虽然有些清高,但也知道捕快这行业的地位。这听欧阳说要用金银来行贿吴知县,而不是让自己辞呈,心中多少还有点感动。
欧阳看得出来:“钱财乃身外之物。”
展铭终于点头:“蒙大人不弃,卑职定然竭尽所能。”
“恩!不过你能不能先帮我件事。”
“大人请讲。”
欧阳道:“我在杭州有一朋友,是官妓。先前曾经答应有了落脚点后帮其赎身。现在多少还算有个落脚点……你也知道路途遥远,一名弱女子需要有人护送。欧平又不识拳脚,所以想辛苦展捕头一趟。”
“大人事,份内事。不知此女子是大人……”
“朋友,纯粹是朋友。”
“那包在卑职身上。”欧阳信守诺言,得官之后还记得当初的承诺,这让展铭多了一分敬佩之心。
第二天,欧阳拜访了上谷吴知县,中午吴知县留饭,欧阳用二十两黄金将展铭转会成功。欧阳后来才知道,这丫的已经接到消息,不久要提回京城,所以才这么慷慨。应该出五两的,欧阳事后想到。
欧阳交付展铭百金外加六百贯交子,再为其购置良马一匹。百金是殿试摇骰子外加礼部状元赏,百金相当千银,相当一千四五百贯钱。欧阳就纳闷,世面黄金不怎么好流通,怎么赏赐反而是黄金呢?要知道如果把这些全换成铜钱,能活活被压死十个展铭。
再加上路费,展铭见欧阳自己就留了百贯钱,也不再说什么,抱拳打马而走。说得多,不如做的好。
……
花子坡,从上谷进入阳平地面一个时辰,欧阳就看见了这条向下的缓坡。左右看看,两山夹一道,绿树荫荫,白天行走也略嫌光线昏暗。两山合名为连云山,一山绵延一山,看过去不见尽头,直到遇河才两边分开绵延而去。
由于宋朝商业发达,官道上人还是比较多的。只不过欧阳发现,下坡的都很散碎,而上坡的多是几十人一起行走。欧阳问行人得知,虽然这一两年强盗不再出没,但是客商还是习惯了集结一起行走。行人好意劝告欧阳,不管上下坡,到了初灯就不要再走此路。
城外留宿驿馆,驿馆不同客栈,是专门为传递公文和过路的政府官员留宿的地方,条件很一般,但是可以凭借身份免费。本来欧阳这知县上任,早有公文发到阳平县。县里本会派专人在最近的驿馆迎接。但此处驿馆却没有任何等候欧阳的人。
驿卒是一名老厢军和一名中年妇女组成,虽然对没人迎接欧阳到任也不奇怪,但自身倒也客气。他们也没接到通知,不过很快整理出一个干净的房间,并且准备热饭菜和热水。欧平询问得知,展铭并未在此地留宿,心中不禁有点担心对欧阳道:“少爷,你说展捕头会不会携款私逃?”那可是两千多贯,展铭干一辈子恐怕也赚不到那么多。
“如果他真是那样的人,现在只是偷钱,将来可能偷命。”欧阳笑道:“再说我信得过展捕头,这事你就不用再想了,实在如你所说那样,我再凑笔钱也不会太难。”
“我就说说。”欧平有点尴尬。他哪知道欧阳被形势逼的在选亲信。这形势不是刘四女造的,而是公主造的。再怎么着也得两手准备。
阳平状况有多糟糕,欧阳有心理准备,但他没想到阳平状况比自己想的还要糟糕。衙门口全是摆地摊的,石狮子被小孩当马骑,至于喊冤鼓则被小贩拿来招呼生意,每敲一下喊一声:来喽,新鲜的大白菜。大门上锁,欧阳打开,推进去一看,里面已经是蜘蛛的乐园,堂桌上布满了灰尘,当中倒是放了一个布包裹的官印。看着布上倒是干干净净,显然是放下不久。
班房、衙房、文房就不看了,欧阳直接去看自己的住宅……就看一眼,欧平就在一边道:“少爷,我们回到了新城鬼屋。”地方是宽敞,看房子结果年代也不久远,布景格局也不错。
“不错的地方,可惜荒废了。”欧阳交代:“你收拾一间能住人的屋子,我出去转转。”
“不要全部收拾吗?”
“不用,有人会帮我们收拾。”欧阳道:“把笔墨纸给我。”
衙门外,一獐头鼠目人对身边一家丁道:“和老爷说一声,新来的知县到了。”话刚说完,欧阳出衙门,对他露齿一笑,心中没由来一颤。
欧阳没理会他,蹲身对一个卖菜刀的小贩道:“大哥,卖着呢?”
“哎!要不要看看上等的李家菜刀?”
欧阳接过菜刀问:“大哥在这里摆多久了。”
“三年多了吧?”
“我算算,一天算你一文,一年就是三百六十文,再去了零头。”欧阳拿出一张纸道:“麻烦你,一贯钱。”
“什么一贯钱?”刀贩不明白。
“有人占了你家门口卖东西,你收他钱不?”
“废话,当然收。”
“就是,你在我家门口卖东西,不给钱说的过去吗?”欧阳拿出鱼符笑咪咪道:“要检查下我这知县的证件吗?”
“啊?”刀贩一惊,再看四周,什么卖零嘴,卖香火的全部呼啦跑光,整个县衙门口就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刀贩忙道:“大人,我不知道,我一直都在西街摆卖,昨天开始才被人轰到这边来的。”
“给钱。”
“大人,我没钱啊。”
“没关系。”欧阳把纸递过去:“欠条我都写好了,来,摁个手印。乖了……不要跑,再跑我也认得你,哈哈。”欧阳再转头看向石狮子上的两小童,两小童在那不怀好意的目光下撒腿就跑。
于是县衙门口清净了。这可比欧阳大声吆喝要给力的多。
PS:虾米没看过让子弹飞……
第五十章 纵火
“按照小人估计,这毛头小鬼见衙门破败,最后肯定得找老爷您商量。你想他一个外乡人,人不知地不熟的,就是想找人帮忙修葺也找不着。等他无计可施的时候,我们再给他一个台阶,然后他当他的闲官,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獐头鼠目叫刘三,乃是刘四女的贴身师爷,此人一肚子的坏水。跟了欧阳转了一大圈到了初灯后这才回来禀报。
刘四女,四十来岁,生得一副福相,边逗笼子里的鸟边道:“京里来消息,说这小子一点势力也没有。但听说有人正盯着这块,做什么都别把事情搞大。再给衙门的人加点工钱,让他们死心塌地跟着我们。”
“小的知道。”
“不好了老爷。”一个家丁慌忙跑进来。
“掌嘴。”刘四女不愠不火道。
刘三立刻给了家丁一嘴巴:“老爷哪不好了?”
家丁捂嘴道:“小的错的,是县衙不好了。”
“什么不好?”
“失火了。”
“失火?”刘四女一惊:“去看看。”
到了县衙门口,大门已经关闭,明火已经看不着,只见了还有一些烟从文房位置冒出来。衙门外围了一大群的老百姓正在对衙门指指点点。远处的刘四女问:“怎么回事?”
家丁回答:“小的刚在街上,突然听人喊走水了,回头一看,好大的烟从衙门位置飘出来。跑近后还有一些明火。小的马上就回去禀告老爷。”
“这一手真绝。”刘三道:“老爷,这小子恐怕不是善茬。”
“怎么说?”
“阳平面上,人人都知是老爷您做主,他来谁知道他是谁?这么放一把火,就是告诉大家,阳平有县官了。”
刘四女轻轻一笑:“这就叫不是善茬?应该说小孩子急功。这呆久了谁不知道他是县官?这么快就按耐不住要摆现自己。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回府。”
……
第二天,刘四女就知道自己错了,衙门口竟然贴出了告示:文房失火,本县之内所有衙役名册被烧毁。三天之内,所有在册衙役、县尉、县丞(建康狱丞)到衙门重新造册。如有未到者,以擅自离职处理。
这下身为衙役的龙头县尉、县丞两人可就慌了。这要不要去造册呢?不去造册以后就没身份了。当然刘家是吃好喝好,但是你要没了那身份,人家还会给你吃好喝好吗?要说人家是知县,只要文书吏部一递,自己也就和朝廷没了干系,以后再敢穿衙门里的衣服出来,那可是冒充官差。一干衙役围了两人问:“怎么办?怎么办?”
“我们去问刘老爷。”
刘四女也是头疼,没想到这小子出这么一阴招,三个儿子是指望不上了,只能和刘三商量,最后决定,去!
……
“参见大人。”一干衙役和县尉、县丞约好一般出现在公堂。
欧阳正摆现官服,左右看看后问:“觉着帅不帅?”
“……”一阵沉默后,一名衙役牙疼一般哼道:“帅。”
“哎呀,这小子有眼光。叫什么?”
“张大牛。”衙役老实回答。
“欧平!”
“在!”
“给他造册,他就是……你要当县尉还是县丞?”欧阳坐下来问。
欧平没等他说话拿册子念道:“县尉每月俸禄五贯,县丞每月俸禄六贯。”
哇!所有人一片惊叹,原先就一贯左右的工资,直接翻了五倍。张大牛立刻喊道:“卑职当县尉。”有自知之明,县丞是文官。
“记上!”欧阳笑咪咪再问:“本官是不是特亲切?”
“是!”几乎所有人一起回答。
“这个……”欧阳楞了一会,你们也太踊跃了吧?
欧平在一边提醒:“大人,只能有一名县丞。”
欧阳问:“那怎么办?”
欧平:“明天再说?”
欧阳一拍惊堂木道:“退堂,明天辰时再议此事。”也不甩一群衙役,自己走人。
欧平交代:“非衙门造册人员,非有事不得在衙门停留,各位自便吧。”说完他也走。留下一群人大眼瞪小眼。
欧阳到唯一干净的小屋,脱了官服道:“我还以为多少有一两个能用的人。”
“即使先前能用,这么几年过去,也早就没用了。”欧平问:“少爷,现在怎么办?”
“等老刘家应招呗。”欧阳呵呵一笑:“当然我们也不能闲着。”
……
第二天辰时末,没有一名衙役到来。欧阳知道刘家是准备和自己干到低了,他也不着急,和欧平出去闲逛。这么几天下来,再加翻看一些典籍,欧阳算是了解了阳平全貌。要说宋朝确实不凡,竟然有将近20%人口是县城人口,30万人口的大城市有三十多个。当然,这个不会阳平。(可以YY下,如果没有外族入侵,中国将能早一千年进入资本社会。)
阳平是个中等规模的县城,县城有人口五万,下辖八乡六十一村,农村人口20万。徽宗年代,宋朝人口将近五千万。阳平有二十五万人也不奇怪。每乡每镇有乡役,设户长、耆长,有里胥这样的乡兵差役。村一级一般不干涉,或者是欧阳大伯这样的族长当里正,或者是一些有威望的长者担任日常鸡毛之事的裁决者。不管户长、耆长平时一般都不管事。真有事他们也处理不了。
欧阳边看县志边笑道:“看来一个知县其实还挺忙的。”
“大人哪里话。”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妇将酒菜放在桌子上道:“我看大人每天来我家酒楼喝酒,哪有忙的。”
“珍娘,一起喝一杯。”欧阳招呼。这珍娘是这家王家酒楼的老板娘,她男人姓王,恩,是废话。早些年已经挂了。她就和两个伙计一个厨子支撑着这家不好也不坏的酒楼。
“珍娘可不敢喝。”珍娘笑着朝左边一看。
欧阳会意,他早知道有尾巴跟着自己。不过还是道:“谢珍娘。”
“不客气,大人来一次,相当珍娘来两桌客人。珍娘谢大人还来不及呢。”珍娘招呼:“大人慢坐,我去厨房看看菜怎么还没上。”
“有劳。”欧阳继续看县志:“晕,有六家赌坊,我怎么才见了五家。不得了,都是有二十年以上的历史老赌坊。”
“少爷打算……”
“胡说,你少爷象是个到处打劫的强人吗?”欧阳正色道:“不要与民争利,咱要当清官。”
第五十一章 甘信
‘咚、咚!’一阵击鼓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欧平一边道:“有人喊冤,少爷,要不要去看热闹。”
“看什么热闹,人多地方少去,小心贼又盯上你。”欧阳道:“看这县志,前几任县官名声都还不差,十有八九是马屁精编的。”
“大人?”珍娘出厨房见欧阳还在看县志忙道:“大人,有人击鼓鸣冤。”
“是哦,吵死了,你这酒楼开在县衙附近也不是什么好事……”欧阳突然大汗,一手拍掉欧平筷子:“靠!上班了。”原来是别人看自己热闹。
……
一白衣女子和一布衣年轻男子正在衙门外四处张望,附近围观群众一大群。欧阳整理下头发上去问:“什么事?”
“你是?”
“知县。进去再说。”围观人真多,欧阳没想到,自己几人一进去,呼啦的看热闹的把衙门门口堵上,看热闹乃是中国人的天性。
“叫升堂吗?”欧平问。
欧阳回头看了眼眼神迷茫的一男一女道:“不升。”升了还得换衣服。欧阳在堂上一坐问:“何人何事击鼓?”别是卖白菜。
男的左右看看,很是犹豫一会后才道:“小民甘信……”
话说这个甘信也是个读书人,但一来这家伙不认识茗卿,二来点背,从十五岁考举考到了二十四岁,仍旧没有中举。但是学业没成,不妨碍爱情。爱情的萌芽是一个几年前明媚的春天,经过也很狗血。一富家女的风筝飘到了念书的他的脚边。然后‘刷、刷’来电。但按照逻辑推理,富家女和穷书生的恋爱一般会遭遇到富家女家里的强烈反对,事实上确实也强烈反对。女的叫苏亭亭,她老子是拥有官府给予的贩盐权,在阳平那还是有一定实力和影响的人物。
接下来故事更狗血,两人虽然在家庭的阻力之下,依旧你脓我脓的自由恋爱。但最后问题出来了,虽然甘信哭求、哀求、恳求但一点用处也没有。苏老爷已经相中了米庄的独子,正在找人看生辰八字。这一男一女那哭的啊……四处求救无门后,决定徇情。徇情前看见欧阳这衙门开张,以死马权当活马医的来请县官给他们做主。
但一看这知县,两人心里都是凉梭梭的。年龄不大,没个手下不说,连官服也不穿。
“就这事?”欧阳很失望,还以为有什么惊天大案,原来是这样的鸡毛蒜皮的人家的家务事。
“就这事。”
欧阳一拍惊堂木喝道:“围观每人十文。”
“……”围观全部跑光,欧阳别的名声没有,但是逼小贩签借据的故事倒是传开来。大家一致认为,这知县穷疯了。
“你回去和你爹说,你肚子里有孩子。不嫁是不行了。”
甘信忙道:“不成,这样不是坏了亭亭的名节?”
“都要死了,还说名节。你们真指望下辈子还会混在一起啊。”欧阳道:“不要说。收买一个郎中,然后就说你不舒服。然后郎中一来大惊:哇,有喜了。你!”欧阳指甘信道:“在苏府前跪上一天表示诚意。如果这样都不成话,那就去死吧。”
“这个……”一男一女犹豫。
“死都不怕,还怕丢点人?那就只能说明你们爱情不够坚贞。一点牺牲怕什么。”欧阳道:“哪家父母不疼孩子的,你爹就怕你受苦,所以才不让你们在一起。要是他看……这小子叫什么?”
“甘信。”欧平一边提醒。
“恩,看甘信确实很有诚意,女儿肚子又被搞大了,勉强就招你做个上门女婿。”
甘信忙道:“甘家三代单传……”
“哈哈!你都快去自杀灭种了,现在和我说三代单传?”欧阳道:“两个人在一起就好,难道你还怕你娘子的孩子不叫你做爹?没有什么事情是两全齐美。你又要娶人家,可家里连张能睡两个人的床都没有,你凭什么?就依仗人家亭亭喜欢你?小子,亭亭长的可是漂亮,脾气又好,为了你愿意一死。而你呢?人不是你这样做的。”
“……谢大人责骂,小民如同醍醐灌顶。”甘信拜谢。
“恩,走吧!记得事成后过来付钱。”
“钱?什么钱?”甘信迷茫问。
“你这事属于家事,本不是本县管理的范畴。你再看你们哪有见官的礼节……”欧阳侧头问:“你觉收多少?”
欧平回答:“盐商,有钱,多收点。”
“恩……”欧阳想想后道:“本县这边还缺个主薄,试用期三个月,试用期期间月薪一贯。你要干的话就是县衙的人,今天就算是上司为下属支招。要是不干,就付十贯钱咨询费。当然,你还一个选择,不听本县的,直接和你准娘子一起投了白水河。反正尸体一冲就到了上谷,不在本县管辖的范围之内。”
“……”甘信的脑袋完全没办法接受欧阳这一番话,一时间傻住。
倒是苏亭亭一拽甘信跪下道:“谢大人。”她内心聪慧,知道欧阳顺便送给甘信一个工作,加重甘信的筹码。至于成不成就看甘信自己,人家说很清楚,试用你三个月再说。当然,有这三个月,也够时间成亲的。
“亭亭,可我还想考举……”
欧平一边道:“考举是你死读书读出来的吗?知道这位是谁吗?”
“……”甘信摇头。
“此乃当今连中三元的金科状元。”
欧阳转头交代:“低调。”
“是。”
于是甘信就在苏家门口跪了一夜,期间还被揍了两次。直到第二天将近响午,苏家老爷才让他进门。
……
“第四天了。”欧阳道:“看来这些人是想和我们硬扛。”
“少爷,你真有把握斗的过?”
“这你就不懂了,你们都以为我背后没人,当然,确实也没人。但是这件事上我背后相当有人。那些御史甚至是蔡京都在看着。他们可不想有人坏了规矩,他们更怕哪天皇帝一高兴就将这刘四女封了知县。”欧阳道:“刘四女算是皇亲国戚,可惜一无官,二无职,三无权。他就能搞点小动作。贴榜。”
“是!”
刘家院子立刻收到了消息,家丁来报,新任知县张贴布告招募衙役十五名,其中三名女性。要求识千字。男性年龄20—35,女性年龄20—50。另外招仵作一名。三天后亲自面试。一旦合格试用期一个月,每月700文,转正后月薪四贯。年底有花红、双薪。
县尉道:“刘老爷,一干兄弟都不干了,都闹着要回衙门当差。”
刘四女冷笑一声:“他有那么多钱吗?和下面人说一声,不就是四贯吗?我刘四女还出得起。”
“可是这万一真有人去应招……”
“恩!”刘四女有点头疼道:“看来这小子不太好对付。”
刘三在一边道:“老爷,小的倒有个主意。”
第五十二章 四两拨千斤
新布告刚贴还没半个时辰,一汉子伸手‘哗’的撕了布告。然后还对围观人喊道:“走了走了,看什么看?”
欧阳在一边走过来笑道:“这位壮士,撕毁官府布告,按宋律可是要杖责二十。”
壮汉鄙视看了眼比自己还低一个头的欧阳道:“那就抓我啊。”
“……”
壮汉得意道:“这么多人看我撕了你的布告,有人证有物证,为什么不抓我?我听说你们牢房现在已经变成了猪圈。杖二十,哈哈,就凭你,打的疼老子吗?告诉你,阳平这地面还轮不到你这个芝麻官做主。”
“年轻人,说话要考虑后果。”
壮汉不在乎道:“只要你们衙门人能将我抱起来,我就给你鞠个躬。”
“太嚣张,找死!”欧阳右勾拳直接打在壮汉下腭。大汉还没反应,欧阳就抱了他的腰来个膝顶。就这么两下,壮汉就丧失了70%的战斗能力。还没完,下一拳打在了壮汉的肝脏上。然后双手抱大汉,人后仰来个倒摔。壮汉立刻成为烂泥。对付武林高手不成,收拾几个混混不在话下。要说这宋朝混混档次就比较低,看现代,都是拿刀弄铁棍。壮是没有用的,打架第一要扛揍,第二要会揍。比如那一拳打在肝脏,经过训练的人都能忍着,但普通人直接是任凭肝脏抽搐。
“四下!”欧阳抬脚狠狠踩在他脸上,一排牙齿全部松动掉落:“五下、六下……欧平,把剩下十四下完成。”
“是!”
欧阳转身一指围观人群中两个跃跃欲试的汉子道:“扰乱刑罚判‘徒’,袭击朝廷命官,斩立决。”两汉子立刻缩回人群。
欧平明显没有欧阳专业,对人体打击部位生疏的很,只会踢踢壮汉的屁股。欧阳制止,一脚把壮汉的鼻梁踢碎道:“伤十指,不如断一指。踹他小JJ。”这叫杀鸡给猴看。
“少爷,已经20了。”欧平在一边道。
“恩……再打二十。”欧阳拿出一张新布告塞在壮汉怀里道:“一会回去慢慢撕着玩。下次别以为我们只会读书不会打架。”
……
壮汉被抬回来已经没了人形。要是杖二十,那也就打屁股。但看壮汉,有半数为要害伤。刘四女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被专业人氏揍的。刘四女转身给了刘三一耳光。刘三捂脸委屈道:“老爷,小的哪知道那一个读书人下手这么狠。”
“哼!抬下去。”刘四女叹口气:“来横的不行,别说人家会打。就算是不会打,我们也不能还手。他打我们就大宋律,我们打他那叫造反。你还有什么馊主意?”
“恩!”刘三眼睛一转道:“他既然想当官,我们就让他当……”
欧阳看着跪在堂下互相漫骂的两人,一个是卖豆腐的,一个是打烂豆腐的。这已经是下午第三伙。欧阳当然也知道是刘四女派过来捣乱的人。这些事倒也算是知县管的事,但这些事上不了刑律,而且很繁琐。刘四女家大业大,合法或者非法圈地养的长工就有百多人,东郊外八成以上农田都是这家伙的。
这一手太极,让欧阳感觉有点麻烦。人家多的是人,轮流过来骚扰,可以将自己所有工作时间填满。有案又不能不接,否则就被对方抓到了把柄。按正常当然没问题,随便让一个衙役处理就行。但是关键就是自己现在身边没人。
这边正想着,外面又有人击鼓。先将豆腐拉到一边,听这对争吵的,原告的郊外田埂被挖坏,水全流到被告田里,但被告否认是自己挖的。
堂下两对人吵闹,欧平在欧阳耳边道:“少爷,这不是个办法?”
“恩!”欧阳一拍惊堂木道:“别吵了。你打坏了人家豆腐,判你赔偿所有损失。卖豆腐的,你打了他两拳,现在打豆腐的可以打卖豆腐的两拳。如果打轻了,本县就告你一个滋扰公堂之罪。打!”
欧平一边道:“滋扰公堂,杖二十。”捏拳头,可是不能让少爷再动手,早上打完人,少爷全身发疼。别以为打人者就好受。
于是卖豆腐的狠狠被揍了两拳。欧阳很满意道:“你们可以走了。你们这两个挖田埂的……”
俩田埂忙道:“我们和解了。”丫的,他们述说的案情中,原告把被告娘子的衣服撕破,按照这位大人的规矩,就是允许被告将原告的衣服也撕破。这么吃亏的事,原告才不干。
“很好,退下吧。”欧阳见两伙人退下对欧平道:“咱们不能这么等三天后招人,谁知道他们会搞什么花样出来。你快马下乡,拿了榜文招募。”
欧平为难道:“少爷,我这一走,这边就剩你一个人。”
“怕什么,你少爷我一个人踏过龙潭虎穴。”欧阳交代:“眼睛放亮点,太老实和太不老实的都别要。”
“是!我明天下午之前一定回来。”
“去吧!”欧阳刷刷几笔写了几个大字。出了公堂,关门朝门上一贴,找珍娘聊天去鸟。
欧阳一走,看热闹的就上去观看,只见门上贴着:下班!有事明日请早。要说这些看热闹的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事实上几乎全城人都在看两边打擂台。起初大家都觉着新知县肯定斗不过刘府,还可能会想着巴结刘府。好让刘家女人在皇帝面前吹吹风。但没想到这新知县才几天就占得上风。人们现在才想起一句话,民不与官斗。
王家酒楼的伙计就不太清楚珍娘为什么对知县这么殷勤,珍娘反倒对他们教育道:“你们觉着刘家能赢?刘家现在不是和知县斗,刘家可是和朝廷斗。刘家得势圈地占田就罢了,还想把持县政。他们要聪明的话,就当个土财主还可以保身。要是不聪明,哪天刘家女儿失宠,后果就不堪设想。官字两张口,说你黑,你就白不了。”三十多岁的珍娘行行色色的人物看多了。看人家苏家,州里有人,但对大家还是客客气气。老老实实贩卖官盐,二十年了在阳平屹立不倒不说,家业更加兴旺。
第五十三章 初具规模
“大人,试试珍娘自己做的小菜。”
“味道不错啊。”欧阳赞一声后略为疑惑问:“珍娘,你这手艺可不比福满居的差,但怎么生意就差了好几个档次呢?”
“地小店小。再说我一个寡妇带个十岁的娃娃,生意真好了,也腾不出空来。”珍娘道:“大人慢用,有需要招呼。”
“恩!你忙你的。”欧阳自个喝酒想事情。要说这要想事情太多,这些日子就忙着和刘四女算计,就没静下心好好想过。最要想的一点就是公主的篡位到底能不能成。第二要想的是,手头不太宽裕了。第三要想的是,住的地方太滥。至于刘四女,欧阳没想很多。对付这样的土财主暴发户伤害自己脑细胞不值得。
他不伤脑细胞,刘三和刘四女可伤上了。本以为这手太极打的好,但人家来个闭门不理真拿没办法。虽然看似阳平还是自己做主,但那是因为人家还没招人。刘四女越想越不成,不能这么公然的作对。前一任知县迂腐,傻傻跑来和自己理论。而这个人小却精明,不和自己理论,先烧了名册,让自己以为把持的一群人全成了没有身份的人。然后招人将衙役们的薪水提高十倍,他这一涨,自己就得跟着给衙役们发放这些薪水。但万一哪天人家真招到了人,自己养一群无赖还有什么用?可是这群无赖不养,到时候肯定还得反咬自己。
刘三也觉是理。他也明白自己家老爷把持县政遭人忌讳。不是欧知县也可能是王知县,李知县。另外,这小子也太难斗了点。
于是一张请柬送到了王家酒楼。
“刘老爷请我赴宴?”欧阳呵呵一笑把请柬放在桌子上:“不好意思,我这边还几家没赴约呢。”这是实话,即使是空头知县也是知县,他到的第二天,就收到了四张请柬。要么是城中大户,要么是有影响力的家族,他都委婉说明等县事稳定后一定登门拜访。这些人也表示理解。而今刘家反倒送来请柬……欧阳没兴趣和刘府打交道。
刘四女一听欧阳这么不给面子,很是愤恨。刘三眼珠一转,一条毒计立刻出炉。
……
第二天下午,欧平从附近乡回来。户长、耆长都很配合,但对欧阳要求的要识千字很为难。在这边,要认识那么多字一般是读书人,读书人可以干点帐房什么的,但是绝对不愿意去当衙役。要知道当了衙役,三代都不能参加科举。读书人即使自己中不了,也想着后代光宗耀祖。
欧阳也没想到欧平竟然是独自回来,这不能不让他正视这个问题。但他不想降低了这个标准。还好,两天后的面试倒是很多人参加。
要说县城的教育水平就是高点,普遍都念过私塾。很多是两三年后,家长发现不是念书的材料,就停止了学业。而女衙役一职则没有一人应聘,要从妇女中找几个愿意当衙役又识字的太难。当然也有一些小地~痞想混在里面。
欧阳看着这挑选出来的二十几个年轻人道:“大家都知道,衙役原本俸禄很低。多出的一大部分都是本县自己贴的。所以暂时只留十人。至于怎么选这十人,本县也有个章程让大家心服口服。大家跟我来。”
到了衙门内院,欧阳带二十多人参观了自己这三进三出的破败居所后道:“当衙役捕快讲究是个眼明手快。我这边有二十几个纸团,每个纸团有一个负责的区域。谁能最快最好整理好纸团上的区域,就是本县要留下的人。当然,由于区域难度不同,本县会酌情给予加分。”
欧平拿出一个盆子,盆子里有一堆纸团道:“修葺房顶的不能漏雨,打扫房间的不能有灰尘。表现最好当场奖励五百文,第二名三百文,第三名两百文。修葺所需要的材料费用,可到我这里登记。”
“交给你了。”欧阳对欧平交代一句出门。他相信欧平会干得很好。欧阳现在是去看看县衙隔壁的临时牢房。
看了很多电视,县官扔牌子喝道:“斩!”其实是很没有道理的。在大宋,县官职业其实相当派出所。可以拘留、罚款。但是要到了徒刑、充军、斩首是州里决定。真有这样的犯人,县会派出公差押解犯人,带上文书资料到州里交差。州设刑司,会审核定罪,要是‘流’刑以上还得交审刑院复核。不说县级别,就是州级别也是没有直接砍人的权利。
而临时大牢就是拘留所,关押的是未过堂的犯人,或者需要延审查明犯罪情节和决定送州与否的犯人。欧阳进去一看,里面是破败不堪,已经成了老鼠的乐园。欧阳转头,还是等招聘下一批人时候再收拾。
接着欧阳去了铁匠铺,铁匠看了欧阳画出的手铐图后表示,这东西可以弄出来,但是他弄不出锁。而且如果要质量好,价格会很高。欧阳表示可以不用锁,质量要好,订做了两副。接着欧阳去逛了下几家赌场,随便玩几把,赢了几百文走人。暂时还不会对这些地方下手,他就是来看看,专业名叫踩点。
再就是去了两家青楼,凤阳楼。听起来象是酒楼,但是每次拆开念就明白意思。阳平有两家妓院,先前一家戏凤楼欧平不在时候已经去过,挺一般的。
这两楼都没有官奴,但是民奴不少。欧阳询问后才知,多是父母还不起赌债或者是其他原因,卖女儿进青楼。也有自己卖身养家的,也有是追求安逸点生活自愿的。两家头愧虽然比不得李师师,也比不得大城市的茗卿,但还算是不错的。
这一天,还走访了各家米行、商铺,甚至郊区的义庄。从清早出门,初灯时分欧阳才回到县衙。到了内堂一看,不由眼睛一亮。要么说都是人才呢,十几间大小屋子全部修葺的整整齐齐,池塘按照要求扩充至后门,还将水井里面杂物全部整理干净。
欧阳对欧平交代:“选好的十个人明天上班,未入选的每人发三百文工钱。”
就这样衙门雏形终于是建立了起来。第二天,欧阳安排了两班倒制度,宣布了一些底线,出了底线就地开除。一干衙役均都心服。
第三天,疗伤完毕的甘信开始担任起了主簿职责。这么缝缝补补,阳平县衙终于是初具规模。
“少爷,这么贴钱可不是办法。”虽然有点积蓄,虽然还没到月底,欧平就开始先忧虑上,这衙役的工钱也开太高了。
“急什么。先撑几个月再说。”欧阳不紧不慢道。
“大人,不好了。”甘信火急火燎拿了一份文书跑进来道:“出大事了大人。”
第五十四章 松纲
“什么事?”欧阳问。
“您看。”甘信把公文递了过去。
“玛丽隔壁!”欧阳看了一眼大怒,竟然是京城应奉局派来的公文,说是看中了连云山天狼崖上一棵隋朝年头古树,要欧阳立刻封树。欧阳问:“只听说应奉局搜刮的是东南一带,这么连寿州的古树也看上了?”
甘信回答:“刚询问了公差,说是有人特意到京城献宝,京城派人来看后,称此树甚为奇特,已经快马到苏州应奉局让人来搬运此树。大人,我估计苏州那边人一到,我们这边就得发徭役,献谷粮。但如今官粮空空,就等七月稻熟,我们去哪找谷粮?还有大人上任才半月有余,就大发民夫徭役,恐怕也有损大人威严。”
“我威严不算什么,这应奉局一来,非把阳平和我们折腾到鸡飞狗跳。”欧阳问:“能不能把那树砍了。”
“啊?大人,不仅不能砍,现在就要派人去看树。”甘信道:“在他们人到前如果花木枯死,那大人可是难逃其咎。属下已经派了两名衙役去看守此树。”
“知道了,你去忙吧。”欧阳叹了口气,靠他刘四女,使这种阴招。他知道,这时候自己说的已经不算。苏州那边肯定是和州里的兵丁一起到达。到时候县衙出户籍,他们去征调民夫。按照人手要求,可能会一户出一丁,也可能会一村出十丁的抽。那树欧阳知道,离县城也就十多里地。按他理解就是歪脖子的古松,但问题是歪的比较别致,百多树干竟然凑出一个‘王’字。
本来花石纲一般是不会祸害到淮北,刘四女显然是给欧阳出了一道难题。他通过他的女儿在徽宗面前吹那古松的优美,徽宗就把这事传给了设置在艮岳附近的应奉局,应奉局立刻就派人去查看,一看,果然如此,于是就上了程序。
……
才三天,全县人心惶惶,大家都听说了要移古松之事。要知道那可是棵大古松,两个人抱不过来。再加天狼崖本无路,三面峭壁,那树本就是半崖远观而已,这要将其完整的从崖顶挖下来,再输送到官道,就不知要多少人力。再者还不知有多少冤魂要葬身于此。不仅是县里,这事一阵风都传到了各个乡村,所有人都关心县衙公告,是怎么个徭役法。
欧阳现在就在这棵古松边上,这边已经搭起了一个简易小棚,提供给两名看守的衙役临时住所。此崖平台二十来米,三面悬崖,一面满是树的陡坡,别说是运树下去,即使上下也有危险。
一衙役在一边道:“大人……”
欧阳摆手,他在想事情,左右转了一圈后问:“这棚子倒是搭的蛮结实的?”
“回大人,小的家里是木匠。这边又有现成的树木,于是就临时搭了这个棚子。”衙役甲回道。
“恩,很结实。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衙役甲回道:“如大人所说,辛苦点没有关系。但是大人您看,这数又大又高又弯,如果真要将这古松完整的运到官道,不死百来人恐怕不成。”
“恩。”
这时候半崖位置有一衙役喊道:“大人,衙门有事。”
“知道了。”
……
欧阳回了衙门一看,好生热闹。盐商苏家,米商王家、绸缎庄的赵家……等等二十几名本县的头脸人物。还有八乡的户长、耆长、乡绅全部到齐,一个公堂是人潮汹涌。欧阳忙道:“看茶啊,本县换下衣服就出来。”
甘信尾随了欧阳入内堂道:“大人,这些人一早是去拜访刘四女,想请刘四女帮忙消了这道花石纲。但刘四女却说,自己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皇亲,再说如今这事已经上了程序,苏州那马上要来人了,也不是他所能阻止。最后就说谁管事找谁去。”
“你意思是说他们先去找了刘四女,然后无奈的才来找本县?”
“这个……”甘信觉着欧阳话中有话,虽然是事实,但这里面还有自己下个月的老丈人。
……
欧阳换了衣服出来,拱手朝四下行礼,大家也站起来回礼,欧阳客气示意大家坐下后道:“大家都是我阳平县的头面人物,不知道今天怎么会……”
苏老爷先站起来道:“我们听说皇上欲征古松,这才大人处问问。”他是知道这花石纲的厉害,象他这样的可以不出人,但是要出钱。钱虽然是小事,但他在阳平也有家族的,家族的人都来找他打听这事,生怕裹里进去,他自然是要管管的。他虽然州里有人,但那是盐运司的,根本在这事就说不上话。再说谁不愿意太平点过日子,谁又愿意再过月余阳平就被折腾鸡飞狗跳,这一纲没有三个月根本拿不下来。俗话说的好:覆巢之下,安有好蛋。
“是有这么回事,据说是有人特意上京献宝,还直接到了皇帝那。应奉局的公文已经送来,几天前,本县已经派人封树,现在就等苏州那边来人。”
谁都猜到这献宝人是谁,但是谁又能说?苏老爷叹口气:“大人,老朽见过那古松,如果要将那古松取下,恐怕……今天乡亲们就想和大人商量商量,看有没什么办法免了这道纲。”
“其实本县最近也在琢磨这事。你们也知道本县到任不足一月,没有功绩不说,还要大发徭役,大派钱粮。心中有愧啊。”欧阳皱了眉头走了两圈:“要说这事,现在谁说的都不算,我们不算,苏州那也不算,即使是刘娘娘说的也不算。要是真有个能阻止的人……”
“是谁?”一干乡绅忙问。
“皇上。”欧阳见大家失望,轻笑下道:“其实本县到任前也和皇上有过几面之交。觉着皇上并非不讲道理之人。你们想,他哪知道这松这么难运,要知道肯定不成。”
苏老爷问:“要依大人意思?”
“依本县看,真要费这纲还得交好内阁大臣。我们和皇上说,这松不能运,他不信啊。但是大臣们说了,他就得信。”
苏老爷苦笑:“我们哪认识什么一品二品的大员。”
“本县倒是认识,可惜交情不深。”欧阳叹口气道:“大家都是商人,也知道交情不交情的其实就是一个‘利’字。”
“……”几个聪明人立刻明白,一户长小心问:“大人的意思是……要疏通关节?”
欧阳不肯定也不否定:“要说我们这当官的,摊派摊派也许就够了。可是……大家也知道,衙门新立,钱谷一应具空。老实说,我连个税吏都派不出去。”
苏老爷马上道:“大人放心,只要能免了这纲,阳平百姓必然不敢让大人自掏腰包。”
“那本县姑且试试,不过切记,不可扰民过甚。”
第五十五章 道之威
各乡绅和头面人物回去后立刻布置摊派。一干百姓听说只要交少量的钱就可以免纲,哪有不干的道理。要说乡绅们也够意思,遇见实在没钱的人家,自己就贴上一点。县城的商户再互相筹集一笔资金。
在他们筹钱时候,欧阳和两名亲信衙役消失了,留下的话说是上京疏通,一干钱财全部交由甘信和欧平打理。
京郊广德宫香火旺盛,此馆非比寻常,乃是御赐冲虚妙道先生——王文卿的道观。这王文卿不简单,秩太中大夫,特进徽猷阁待制,主管教门公事,成为当时统领道教的领袖人物,父母叔妻弟皆得封赠。说他道他是道,说他官,官还不小。他创立了神霄派,至明清,道脉尤存,死后到元代仍旧被册封为冲虚通妙灵惠真。
欧阳在公主府就听说此人虽得徽宗宠信,但不交结权贵,不干预朝政,且能洞察时事,知进知退。事实上此人品德确实不错,屡次劝告宋徽宗勤政练兵,但都没被采纳。
欧阳知道和皇帝讲道理不是可能的事情,一干大臣哪会去管百姓死活。要免纲,只能落在这人头上。
只可惜欧阳太高估自己这从七品芝麻官的能量,虽然进了里面,但册子递进去半个时辰,一点动静也没有。再等了半个时辰,终于一个名叫朱智卿的道人出来:“家师身体不适,居士请回吧。”
“恩……麻烦你再通禀一声。”
朱智卿摇头:“家师一向不和官场来往。”
“麻烦您再通禀一声,就说令师的母亲遭到了绑架。”靠了,非逼自己出杀手涧。
“绑架?”朱智卿大惊。
“别这么看我道长,不是我干的。”欧阳很无辜道:“本县就是路上打尖,听说有两个强人绑了仙长的母亲,这才好意来相告。”
“好。”朱智卿脸色三变后道:“贫道这就去禀告。”
要说这效率可没得说,只十分钟,朱智卿就屁颠出来:“大人,家师有请。”
“谢谢!”
……
欧阳进了大殿,当即吐口鲜血,他妈的也太搞了。大殿上供奉两座神像,右边的欧阳不认识,左边的那只不要太认识,那不就是宋徽宗吗?
一背对欧阳的道人团坐在地,身子也不转道:“居士远来辛苦,请坐,看茶。”
“多谢仙长。”
两句话后,两人开始沉默。王文卿闭目打坐,欧阳闭目养神。从中午一直到日落,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初灯时分,王文卿才缓缓道:“居士养气之修为,似乎和年龄不太相符。”
“求人之时,理当恭敬。”
“贫道乃一方外之人,虽入了朝堂,但无心过问世俗之事。”
“那道长可知你食五谷之物何处所出?”欧阳再道:“你身之遮羞之布何处所出?你无生产,却衣食无忧,可知何处所出。”
又一阵沉默后,王文卿:“居士有何事,请说。”
“事情是这样的。”欧阳把花石纲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文卿听后轻摇头:“皇上所行,不是贫道所能干涉。”
“只要仙长听我安排,就可救百条性命。”
“碌碌凡尘……”
“你母亲被绑架……”靠,油盐不进,非逼自己用这招。
“看居士必然不是对无辜下手之人,否则必然不会为百姓死活快马到京城,还得罪贫道。贫道之母想必应当安全得很。”
“本县当然不会,但不是本县干的。”
王文卿听出欧阳的杀意后转身,和欧阳眼睛对在一起。王文卿眼神清澈,在其中读不出喜和怒,欧阳眼神洞察,如同苍鹰一般。王文卿叹口气道:“贫道真未想到,轰动东京的状元郎有如此犀利的眼神。”
“所以人家都叫我犀利哥。”欧阳轻笑下道:“本县也没想到,仙长确实身有不食人间烟火之气度。本县一直以为,但凡是教,必然六骗四诈,没想还有真人。”
“鱼龙混杂,并非无龙。”王文卿问:“居士就不怕贫道帮完你后,秋后算帐?”
“为了百姓,一死而已。”这当然是胡扯,其实就两项选择,事后卷款跑路,事后卷款继续当知县。不管怎么样,款是要卷的,为百姓谋福利的同时,不能忘了自己也是百姓的一员。不过欧阳挺佩服王文卿,当就通过鼻子闻就知道自己是快马而来。什么?算出来的,打死欧阳也不信,否则会算不出自己老母被绑架?
“既然居士有这心,贫道怎能不助。否则千年之后,此纲之帐必然算在贫道身上。”王文卿道:“贫道只能是尽力向皇上说明。至于后果如何?”
“别!别和皇上说。”欧阳凑近王文卿:“本县有一策,我们这么……这么……这花石纲自然就免了,就是委屈了道长,本县心里过意不去。”
“就按居士说的办。明日五更。”
“就这么说定了。”欧阳站起来:“有劳仙长,本县这就去搭救仙母。”
……
又过了一些日子,一册应奉局公文送到了宋徽宗的案上。宋徽宗很奇怪,这种公文不应该送给自己批阅的。是应奉局不会做事,还是内阁糊涂,竟然要皇帝来批阅公文。打开一看,宋徽宗大吃一惊。这公文是苏州局发来的,内容很简单,就问皇帝还要不要那棵古松。
苏州局为什么会那么问?因为他们来人勘察时候,竟然发现古松边出现了一间茅屋,而茅屋的主人竟然一个在朝廷官员里面挂了号的王文卿首席弟子——朱智卿道长。这下,苏州局不敢动,急忙派人入京询问。
宋徽宗第一时间召见了王文卿询问,王文卿则回答:有一天看星星,发现异常。立刻派出弟子寻访,发现阳平那松树吸纳天地灵气数百年,久历人间浊气等等乱七八糟,就快化成人形,此物化身为王,必然祸乱大宋天下,故派朱智卿以身镇之,待时机成熟召唤天雷灭之。王文卿还说,他也是现在才知道这是皇帝御定的花石,还请皇帝定夺。
“灭、灭掉。”宋徽宗根本就不用考虑就做出了决定。到处都是花石纲,王文卿只灭此地,这是一之可信。王文卿从来没去过阳平,也没有任何亲人在阳平,这是二之可信。王文卿也说了,皇帝如果要,他就不管了,这是三之可信。还有那树是化成王字,而不是龙,或者是皇字,这就四之可信。王文卿从不结交权贵,不会无缘由知道自己要征纲,这是五之可信。树灭不灭,王文卿根本就没有好处,这是六之可信。
有这六条可信,欧阳在个雷电之夜,派人将这松树干掉,顺便接了朱智卿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