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父子见面
舆论迅速反转后，沈安然还没来得及发声，就到了进组拍戏的日子。
五月初八，在徐闻、蓝蓝的陪同下，沈安然抵达海城，拍摄《闻香识女人》的戏份。
电影故事发生的背景，是军人出身的沈云龙因为眼盲退役、生活不顺，决定在一次放纵之旅后了结自己磕磕绊绊的一生。
而另一位男主董云桥是个贫困的高中生，中秋节找兼职得到了沈云龙家人的聘用，让他在家照顾这位脾气不好的瞎子军官，然后顺理成章地，被瞎子从江州带到了海城。
电影故事虽然以董云桥开篇，但真正的主角，其实是沈云龙。
沈云龙是个老派绅士，日常穿西装、打领带、喝香槟、喷香水。当然，这些生活习惯是在原作男主史法兰中校身上，妥妥的米国背景。
但是因为这个世界里的中国很早就开发开放，对全球各国文化都有很好的吸收和包容，在经过了一个世纪的消化和融合后，探戈、鸡尾酒、摇滚、西装等元素，已经渗入了现代中国人的日常生活里。
沈云龙作为一个老派绅士，把史法兰中校的种种生活习性照搬过来，倒也十分吻合。
故事进行到沈安然饰演的唐娜出场，是两位男主到海城最历史悠久的一座五星级酒店用餐，碰到了妙龄女郎唐娜独自等人。沈云龙作为一个御女无数的老浪子，通过辨认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就可以推断出女人的年龄、性格甚至名字。
这也是《闻香识女人》电影名的由来。
沈云龙闻到了唐娜身上的香水，人老心也老的他并没有见色起意，而是察觉到高中生董云桥被这位妙龄女郎所吸引，这才主动请缨替他出面搭讪。
两位男主来到唐娜的桌前，沈云龙一顿社交牛逼症后，邀请唐娜跳了一支探戈舞，由此引出电影最广为流传的一个片段。
为了这部戏，导演杜维泽筹备了许久，等沈安然一行抵达饭店后，立即被这里庄重典雅的氛围所感染，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
徐闻看着这宽敞、阔气又不失儒雅的酒店环境，也好似一瞬间，回到了《闻香识女人》这部电影中。酒店正中宽阔的舞池，上方繁复古典的水晶吊灯，侧方衣着精致的现场乐队……一切的一切，都完美还原了那个精致、讲究的年代。
光从场景的布置，徐闻就对这部电影的成功充满了信心。
在对杜维泽超高的艺术审美表达了一番真挚的夸赞后，一个年轻人走过来，瞥了一眼徐闻，然后对杜维泽恭恭敬敬地喊：“导演！”
徐闻认得他，是男主之一董云桥的扮演者，具体名字不记得了。
杜维泽为两人介绍，徐闻知道了他的名字叫李骁。
徐闻自然地伸出手，对面，李骁却怔住了，显然没意识到这部戏的编剧这么年轻，原本一副诚恳面貌只对着杜维泽的脸，顿时对徐闻也露出百般敬重。
他连忙将身体调整角度，将手才身上擦了两下，然后深深鞠躬，两只手握住了徐闻伸出的友谊之手，重重地上下晃动。
“老师好，老师好！”
这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把徐闻都吓了一跳，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杜维泽大笑起来：“李骁，不用这么见外，徐闻虽然比你大几岁，但性格还是很好的。”
说着，又对徐闻解释：“这个年轻人很不错，演技虽然有不足，但踏实上进，肯下苦功，我对他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
就这几句夸奖，让李骁又转过来对杜维泽连连鞠躬：“让杜导费心了，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接下来一定会继续努力的！”
谦虚的态度，让杜维泽越发欣赏，徐闻在一旁看着，也觉得这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身上，有着一种少见的对机会的珍惜，以及对演员身份的敬重。
这个发现，让他不禁对李骁刮目相看！
简单聊了几句后，徐闻远远看见徐戴寅出场，脸色不再淡定！
在这里，徐戴寅还叫戴寅，是工作人员口中的“戴老师”或者“老戴”！
老戴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西装，梳着纹丝不乱的背头，脚下是一双哑光色质的牛津皮鞋，整个人显得精神、儒雅，但眼神里却透露出独属于军人的坚定和霸气。
这副神采，和他平素的随和面貌，以及以往的荧幕形象完全不同，让徐闻大为吃惊，甚至平素和他关系融洽的工作人员，在他这副打扮面前也都小心谨慎起来，显然是被他的气场所震撼到了。
徐戴寅正在认真走戏，完全没有注意到徐闻的到来。
杜维泽远远看着他，脸色欣慰，笑道：“徐闻啊，你不仅剧本写得好，选演员的眼光也毒得很！”
“老戴简直是为这个角色而生的，虽然他没当过兵，但是西服一上身，那种精致和霸气就像长在了他身上似的，不但不矛盾，反而显得极为和谐。”
“包括他在内，我一共试了30多个演员，不乏一些功成名就的影帝。但只有他，演出了沈云龙的精髓，达到了我想象中的人物效果！”
徐闻低头一笑，意味深长。
杜维泽好奇：“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徐闻淡然道：“您说得对，但是戴老师能拿下这个角色，演技精湛是一方面，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您没有发现！”
杜维泽的好奇心被大大激发：“哦？是吗？说来听听。”
徐闻一笑，揭晓谜底：“他很认真！”
杜维泽眉头一跳。
“戴老师是从底层爬起来的演员，深知在演艺圈，机会有多不容易。不管角色大小，只要有演戏的机会，他都会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去钻研角色，梳理人物脉络，形成角色自洽！”
徐闻顿了顿，眼神依旧落在远处的徐戴寅身上，“当然，我不是说其他试镜的演员不认真，但不可否认的是，戴寅在研究角色上所下的苦功，绝对比那些影帝要更深更多。”
“因为对其他人来说，这只是一个角色而已，而对于戴老师来说，这很有可能是他这辈子唯一一个出现在大荧幕上的机会，还是唯一一次担当主角的机会，他当然比别人更珍惜。”
“我听说为了争取到沈云龙这个角色，他在一个月内减重20斤，就是为了展现出人物的消瘦感。而且在您定下他出演之前，他就已经推掉了原有的戏约，要知道如果经纪公司处理不妥当的话，这可是数百万上千万的违约金，还将得罪一大票电视圈的人。这对他来说，绝对是孤注一掷了！”
听完这些，杜维泽的眼神变了。
原本对戴寅只是欣赏，现在，他的眼神里多了钦佩、珍惜和敬重。
很快，电影开拍。
由于这场戏是在晚上，所以酒店餐厅灯光全开，窗户处做了暗化处理，现场交响乐一起，氛围立马起来了。
杜维泽一喊“开始”，两个演员正式出场，一个看不见的瞎子昂首挺胸、气势十足，一个能看见的年轻人却眼神瑟缩、形态紧张。
两人落座，沈云龙诙谐自如地点餐，显现出一副经常出入高档场所的平常感。
徐闻在监视器后面看着，原本还记得这个男人就是他亲爹，但很快，他的大脑就抛弃了这个念头，而沉醉于现场的演绎中。
这一幕轻松通过，很快进入重头戏。
沈安然穿着一身红色连衣裙，画着精致的妆容坐在旁边，因为在等人，神情有些百无聊赖。
沈云龙点餐完毕后，闻到了一抹幽香，开始向董云桥打探女孩的长相。
这是一段幽默诙谐的对话。
董云桥羞于承认对这位陌生女郎的心动，而沈云龙的潇洒之旅才刚刚开始，求死的情绪还没有展现出来。
所以这一刻，他完全是带着恶作剧的趣味，故意要给董云桥展示一番搭讪技术。
他主动起身，走到唐娜的桌前，董云桥只能跟上去。
“小姐，我们能坐在这儿吗？”
“噢……恐怕不能，我在等人……”
“停！”杜维泽突然大喊。
现场戛然而止！
导演在拍摄过程中突然喊停，那毫无疑问，是演员的表演出了问题。
一时间，演员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杜维泽倒是十分淡定，只说了一句：“沈安然，情绪不对，调整一下！”
沈安然忙点点头，对对手戏演员和其他工作人员歉意一笑。
现场简单调整，再次开始，然后又再次被杜维泽喊停。
这种纠结重复了七八次，刚开始，沈安然的脸色还算沉得住，但到后面，她就彻底急了，整个人完全乱了阵脚。
杜维泽也有点不耐烦了，毕竟这个简短的对话难度并不高，甚至都不足以展现演技，只要背熟了台词就能顺过去。
可镜头里的沈安然，却明显不在状态，要么紧张，要么更紧张，丝毫没有精心打扮到酒店用餐的松弛感。
杜维泽有点着急，忍不住过去给讲了一堆，沈安然连连点头，嘴唇却咬得越来越紧。
徐闻在远处瞧见这一幕，知道自家老婆的情绪从何而来，就也知道，杜维泽就事论事给她讲戏，是没用的。
心病还须心药医，沈安然的心病不在这里。
他向杜维泽申请了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拉着沈安然到一旁，给她递了杯温水。
沈安然现在情绪丧极了，低着头，不说话。
徐闻也不说话，就看着她笑。
“徐闻！你笑什么？！”沈安然有点生气。
“我笑你傻！”
“我……我哪里傻？！”
“你还不傻？今天表现这么拉胯，不就因为之前被喷走后门才得到了唐娜这个角色，别人越是这么说，你越是憋着一口气想演好，对吗？”
沈安然表情一顿，完全是被猜中了心事的反应。
“哥哥，你怎么知道？”
“就你那点小心思，全写在脸上了，我能看不出来吗？”
“可是我……唉，可能网友说得对，我就是太自信了，以为自己能演好！”
“你不是太自信，而是太不自信了！网友怎么说，跟你能不能演好这个角色，有什么关系？！”
沈安然愣了愣。
徐闻笑道：“现在，随着你的新专辑发布，网上对你的舆论已经彻底反转了。所以担心网友的恶言和谩骂，完全没必要，你现在唯一要过的，就是自己心里那关——抛下网友的恶评，轻装上阵。”
“这事啊，过去了就过去了，过不去，你以后也就在电视圈混了，电影圈对演技要求极高，你是待不住的。更关键的，你将永远活在别人的眼光里。”
说着说着，徐闻也认真起来：“沈安然，记住你进这行的初心，好好想想，自己为什么要演戏，是为了别人的赞许，还是为了自己的梦想！”
说完这些，徐闻不再多言，拍了拍她的肩膀就离开了，给她留出空间自己想明白。
其实这番话能不能说动她，徐闻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有些事情他能帮忙，而有些心结，只能靠她自己打开。
他只能孤注一掷！
不过以他对自家老婆的了解，把她从自我怀疑的状态中拽出来，七八成信心他还是有的！
……
几分钟后，再次开拍。
这一次杜维泽还没喊开始，徐闻看着一身红衣的沈安然靠在椅子上，摆弄着自己的一绺发丝，神情百无聊赖。
他知道，这丫头已经入戏了。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对话，她将遭遇陌生人搭讪的紧张，被儒雅大叔猜中心事的惊讶，以及对方风趣幽默的开怀，都诠释得十分到位。
短暂的戏份结束，杜维泽喊停，高呼“通过”，所有人都神色轻松起来。
沈安然也松了一口气。
戴寅笑道：“安然，演得不错！”
沈安然和他已经很熟悉了，上部戏两人扮演父女，这次却要以陌生人的身份共跳一曲探戈……不得不说，演员是一种奇特的体验。
两段戏拍了整整一上午，后面的探戈是这段酒店戏份的重中之重，杜维泽也高度紧张，于是宣布大家先吃午饭，好好调整，下午再拍。
作为这段重头戏的两位主角，沈安然和戴寅都不轻松，神情颇为严肃。
而除了他们俩，还有一个人也浑身绷紧，这种外人不知所以的情绪焦躁，在他和戴寅四目相对的一刻，达到了巅峰。
这一瞬，徐闻感觉时间都静止了！
152.沈安然的转变
在和自己亲爹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即使徐闻之前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设，预设了再多的情绪应对，这时仍不可控制的紧张起来。
穿越二十多年，还从来没有过一刻，像现在这么紧张过。
徐闻几乎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和行为，好在他只是个编剧，是沈安然的经纪人，是整个片场不太重要的一个人物，所以此时此刻，没人会注意和观察他的反应。
便是沈安然，这时也已经心怀忐忑地吃饭去了，没有留意到他。
于是这一刹那，只有他自己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无人注意，无法自拔。
这时，看向他的戴寅却淡然一笑，然后步履沉稳地朝他走来。
短短几秒钟，徐闻的心情完全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为自己想象出了几百种应对方案，是装作和他不认识，还是不管不顾直接翻脸……
其实他知道，不管他怎么做，在他的身份背景下都是合情合理的。
可他又清楚地明白，他是徐闻，又不仅仅是徐闻。
穿越者的身份让他在代替徐闻表达某种情绪的时候，多了一层“演绎”的成分，而少了几分发自内心的真挚。
于是乎，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对这个多年来对自己不管不顾，现在却还神态自若出现在面前的亲爹，他到底该不该生气，该不该狂怒，该不该委屈。
还没有想清楚这个问题，戴寅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徐闻的情绪几乎已经要崩溃了，这时却见对方表情有了变化，嘴角扯出一个略带惊喜又十分平常的笑容。
“好小子，我还以为你只是蓝火的一个普通工作人员，没想到还是个编剧，还写出这么好的剧本！你真是太出乎我意料了！”他说。
表情轻松、语气平常，完全没有任何紧张、愧疚、隐藏的情绪。
徐闻惊了！
他……没认出自己？
不可能！
姑姑们明显和他有联系，自己回去一趟，这个消息怎么可能没传到他耳朵里？
就算姑姑们没有拍照，他没看见自己现在的长相，但作为编剧，自己的名字肯定已经在剧组如雷贯耳了。
他作为主演，看到一个跟自己儿子一模一样的名字，对应上一个年纪也差不多的年轻人，就不会有任何一点怀疑吗？
这简直太反常了！
就这一瞬间，徐闻几乎确定，徐戴寅现在完全是在伪装，想用这种方式来缓解他们之间的尴尬，同时因为羞于和他相认，所以干脆不认，就这样保持陌生人的关系。
可如果这样的话……那他的演技也实在太好了。
表情、语态、动作，以及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轻松感，都完全没有任何破绽。
这种表现，对于一个演员来说或许不是难事，可对于一个离家出走，二十多年没见儿子的人来说，隐藏如此复杂的真情实感，完全不是正常人能办到的。
徐闻本已下定的最终审判，这时又动摇了起来。
“兄弟，想什么呢？”老戴在他面前晃了晃手。
“哦，没……没想什么！”
老戴笑了笑，突然感慨起来：“不过话说回来，还是要感谢你！听杜导说，是你推荐了我，我才有机会来试镜沈云龙这个角色的。谢啦，兄弟！”
老戴说着，拍了拍他的肩，神情依旧自然。
徐闻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完全无法判定，他是真的不认识自己，还是在装傻。
“不用谢，我也只是觉得你适合，才向导演推荐。最后你能拿下这个角色，是你用自己的实力征服了导演，用不着谢我！”徐闻淡然回复。
“话虽然这么说，但要没有你的推荐，杜导怎么会认识我呢！要知道我演了这么多年戏，电视剧里都没演过主角，更别提电影了。杜导的戏，我是连试镜机会都不可能有的！”
徐闻笑笑，不再接话。
老戴却又道：“对了，兄弟，你叫……徐闻？”
徐闻心脏“咯噔”一跳。
“对……对啊！”
“太巧了，咱俩同姓！要么说我们上次在明月山能碰上呢，你还因此认识了我，向导演推荐了我！茫茫人海，这就是缘分呐！”
老戴说着，越发兴奋激动起来。
徐闻看着他，脑子已经快炸了！
“你姓徐？你不是姓戴吗？”
“戴只是我的排行，我们家这一代名字里都有个‘戴’字，我的全名叫徐戴寅。出来演戏后，因为……多种原因吧，就没用姓，对外说自己叫戴寅……算是艺名吧！”
徐闻怔住了。
老戴现在的语言神态，完全看不出任何演戏的破绽，这也就让徐闻认定，他真的对自己的名字没有任何印象，要不然绝不可能如此坦然！
这一瞬间，徐闻的情绪极为复杂！
既为自己不用直面这个尴尬的父子关系而松了一口气，又为徐戴寅完全忘记了儿子的名字，而感到愤怒。
即便他再怎么追求梦想，二十多年没回过家，没打听过自己，那总不至于连名字都忘得一干二净吧？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属于徐闻的那部分灵魂终于回来了，面对这个云淡风轻的男人，恨得咬牙切齿。
但他并没有做什么。
老戴打完招呼后就离开了，剩他一个人在原地紧握拳头，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给母亲打过去电话，问：“妈，我小时候改过名字吗？”
“啊？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就……我上次去广城，好像他们那边对辈分排号挺看重的，所以基本上很少有两个字的名字。”
“哦，你小时候是改过名字。你这一辈排一个‘朝’字，原来的名字叫徐朝文，我跟你爸离婚后带你回江州，本来想让你随我姓的，但是去改姓要父母双方签同意书，很麻烦。我懒得再跟他们家有牵扯，就只给你改了名字，把那边的排号给去了，又觉得徐文不太好看，就改了个新闻的闻，就有了你现在这个名字……”
徐闻恍然。
难怪！
原来自己改了名字！
从徐朝文，到徐闻，姑姑和奶奶也知道，但因为小时候就喊他“阿文”，他以为喊的是“阿闻”，所以完全没放在心上。
以至于他不知道自己曾经叫徐朝文。
现在听妈妈这么一说，也是松了一口气：还好改了名字，要不然和老丈人撞名，那多尴尬！
这个电话，让徐闻对老戴的愤怒瞬间蒸发！
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徐戴寅压根不知道自己儿子现在叫徐闻，作为一个连亲爹葬礼都不参加的人，他和姑姑们的联系应该也只是单向的，甚至，他压根不会听三个姐姐打来的电话，信息也完全不回。
这种行为很不可思议，但作为一个离家出走二十年没回去过的人，却又格外真实。
而姑姑们对他不参加父亲葬礼都没有多少愤怒，显然也不会特意向他解释，他儿子改了名字这件小事。
于是，他面对一个和他同姓的年轻人，自然不会大开上帝视角，把他和自己的亲生儿子联系起来。
事情稀奇古怪，却又顺理成章！
徐闻彻底松了口气，觉得这样不捅破关系挺好，只是，又没来由的有点失落！
……
因为这曲探戈很重要，为了拍摄出最佳效果，整个下午沈安然和老戴都在试戏配戏，相当于演出前的排练，提升契合度。
到晚上，两人正式拍了两遍，杜维泽觉得差点意思，决定第二天再拍。
转天上午，吃饱喝足、精神饱满的沈安然、徐戴寅再次共舞，拍了整整一天，才终于把这支只有2分多钟的舞蹈彻底拿下。
其实这段戏，比较难拿捏的是沈安然饰演的唐娜。
因为沈云龙演的是个探戈王者，只需要游刃有余地带着沈安然跳即可，而唐娜的人设是不太会跳舞的，还要表现出跟一个陌生男子共舞时从紧张羞涩到愉快投入的转变，明明她跳得比老戴好，却要演出一个新手被带动的感觉，难度非常大。
一整天的舞蹈戏演下来，沈安然精疲力尽，但因为自己的表现得到了导演的认可，她整个人也容光焕发，从头到脚显露着振奋和自信。
这个状态，让她直到上了飞机，才发现徐闻的心事重重。
“哥哥，你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就是怕你演不好影响整部戏，所以这两天都提心吊胆的，累坏了！”
“？？？”
沈安然：就离谱！
徐闻恶作剧得逞般哈哈大笑，这么说，当然是故意岔开话题。
毕竟这妮子不知道他和徐戴寅的关系，现在在她心里，老戴还是那个和她两度合作的一位演艺圈前辈。
如果告诉她真相，这么毁三观的事情，指不定会对她造成多么强烈的心理冲击。
还是不说为好！
徐闻看自家老婆有点赌气，忙笑道：“怎么了，被我嫌弃一句，这就认怂了？”
“才没有！杜导都认可我的表现了，你的评价算个屁啊！”
“漂亮！这个状态才对嘛！”
“嘻嘻！”沈安然得意笑了起来。
“那网上的那些恶评，你还在意吗？”
“不在意了！他们算个屁啊！”
徐闻皱眉：“你别老屁啊屁的行吗，现在是在飞机上，这要被人拍了视频传到网上，你又得被网暴了！”
这话本来是故意吓唬沈安然，可谁知，这丫头现在完全是翻身农奴把歌唱，根本不在乎。
她脖子一样，得意道：“拍就拍呗，这就是真实的我！反正我听哥哥的，靠作品说话，才不立那些虚头巴脑的人设！这样我更轻松自在，看不惯我的人就看不惯好了！”
徐闻现在只想给她鼓掌！
这才是他杀进这个圈子，想要为老婆带来的底气和改变。
他忍住给老婆香一口的冲动，偷偷捏了捏她的掌心，笑着问：“既然你现在这么有底气，那接下来这段时间，我给你安排一些访谈和商务活动，你敢出席吗？”
沈安然脸色豪迈：“那有什么不敢的！现在《我》这张专辑在网上那么火，几首主打歌都在新歌榜前十名，这个成绩，我能在娱乐圈横着走。更别提还有杜导对我的认可，我什么活动不敢参加？就算王母娘娘开蟠桃会，我都敢去要张请帖！谁怕谁啊！”
徐闻的眼睛眯了起来。
看着自家老婆豪气干云的样子，他忍不住满脸黑人问号：这丫头……现在是不是有点矫枉过正了？！
153.霸气侧漏的沈安然
两天后，《上京都市报》专访。
记者：沈小姐，听说你前两天刚刚完成《闻香识女人》这部电影的拍摄，对吗？
沈安然：是的。
记者：和杜维泽导演合作的感受怎么样，能给我们描述一下吗？
沈安然：嗯……杜导是一个专业性很强的导演，而且很善于引导、开发演员，比如我这个角色，就在杜导的反复讲解下，挖掘出了很多我之前没有注意到的性质。总之和杜导合作，我收获非常大！
记者：我听说，您在这部电影中扮演的角色，出场时间也就5分钟左右，对吗？
沈安然：（神色坦然）（略带挑衅）是！怎么了？
记者：（忽然紧张）咳咳，是这样的，因为在之前的电影发布会上，您的名字是作为女主角的身份出现的。如果这个定位准确的话，您可能将会是整个电影圈，戏份最少的女主角了。对这一点，您有什么……
沈安然：（打断）我觉得，演员在一部戏中的重要性，和戏份多少完全没有关系。就比如说我那部即将播出的电视剧《仙祈》，戴寅戴老师扮演的是我的父亲，按所谓的戏份多少来说，他顶多只能算是个男四号，但对于剧情发展来说，他的重要性，我觉得远超男一号。
记者：（震惊）沈小姐，您这话……是在指责男一号谢昀并没有在这部剧中发挥出男一号的作用吗？
沈安然：（微笑）并没有，我只是实事求是地指出我对戴老师的欣赏和敬佩，没有其他含义，不要过度解读！
记者：（兴趣大增）沈小姐，问个私人问题可以吗？
沈安然点头。
记者：前段时间，谢昀被爆出用你们二人的合照当手机屏幕，由此引发二位的绯闻，在网络上引发高度关注。对于此次事件，您一直没有作出正面回应，现在能否给出一个解释呢？
沈安然：（皱眉）我觉得……这没有什么可说的吧？
记者：是否认绯闻的意思吗？
沈安然：我一向不在无聊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所以懒得否认。我只能告诉你，我和谢先生只在一部戏里有过短暂合作，私下并不熟。就这样！
记者：好的，了解！那如果这样的话，很显然是谢昀单相思了，那对于这个，您怎么看？
沈安然：（微笑）如果只是单方面的爱慕，那我对谢先生表示感谢，如果是别有用心的话，那我只能敬告他好自为之了！
记者虽然对沈安然的“过度配合”表露出意料之外的兴趣，但面对这般大胆的言论，仍是震撼不已，两个眼珠子瞪得溜溜圆。
沈安然：（微笑）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记者：呃……那个……（疯狂翻采访笔记）
沈安然给旁边的徐闻递了个眼神，徐闻会意，微笑上前：“孙记者，不好意思啊，今天的采访时间到了。我们安然后面还有其他的工作，就只能先告辞了。后续稿件有什么问题，你再打电话给我，好吧？”
记者还没来得及说话，沈大明星已经把墨镜戴上了，助理蓝蓝开始收拾东西，动作极其麻利。
记者无奈道：“那……那好吧，谢谢沈小姐今天接受我们《上京都市报》的采访！”
沈安然微笑回应，在经纪人和助理的护送下出了房间。
……
十分钟后，保姆车上。
沈安然一改刚才的高冷御姐范儿，摸着激动的小心脏，哪还有一点明星的样子。
为了舒服，她把装逼的高冷小西装外套脱了，御姐大波浪长发也随意扎了起来，两只眼睛忽闪忽闪，激动地抓着徐闻的手。
“哥哥，我刚才表现怎么样？”
这神情，像极了考了一百分的三年级学生回家炫耀，满脸都是：我是不是很棒，快夸我！
徐闻哭笑不得，对自家老婆在两幅面孔间切换自如，现在只有佩服。
他竖起大拇指：“棒，太棒了！”
“真的？嘻嘻，那就好，我还怕我露怯，给哥哥丢脸了呢！”
“露怯？”副驾上的蓝蓝忍不住插嘴，“安然姐，你老人家快人快语，都快把记者给雷死了好吧！你是没看到那大哥的表情，每一个毛孔都写着：卧槽卧槽，好大的瓜……”
一车人包括司机，全笑了起来。
由于徐闻在杨宏奇面前表明了心迹，后来在公司其他人面前也不掩饰，所以现在他和沈安然的情侣关系，在公司内部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
保姆车是他们的私人底盘，自然更加肆无忌惮，再也不用藏着掖着。
大笑一番后，沈安然也有点担忧：“哥哥，可是我这么说……不是会得罪人吗？”
“得罪谁？”徐闻不以为然。
“谢昀啊，谢昀的经纪公司啊……”
“你得罪他们？他们得罪你，我还没找他们算账呢！既然敢豁出脸来玩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那我们说什么做什么，他们也只能受着！”
“就是！”蓝蓝搭腔。
沈安然虽然还是有点担心，但徐闻这个态度，蓝蓝也很解气的样子，她也就懒得多想。
徐闻笑道：“行啦，傻丫头，别担心了。我还是那句话，在这个圈子里混，搞那么多虚头巴脑的人脉、人设是没用的，最终还是要用作品说话。”
“你有唱功、有演技，我有歌有剧本，你不用讨好任何人，只要我想，可以让你从现在一直红到八十岁！”
“既然如此，你还过得这么小心翼翼干嘛，别说你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就算是故意抹黑别人，那他也只能受着！”
“所以，从今以后，任何得罪你的人，瞧不起你的人，你该怼怼，该骂骂，气急了直接上手也可以。你但凡犹豫一丢丢，那就是对你男朋友才华的不信任，明白了吗？”
沈安然欣然一笑，重重点头：“我明白了，哥哥！”
前排，蓝蓝满脸钦佩，竖起大拇指：“牛逼，徐哥！”
司机也凑热闹：“牛逼，徐哥！”
……
三天后，沈安然出席“时尚海城慈善晚宴”。
晚宴邀请函是一周前收到的，当时，新专辑《我》的效力刚刚显现出来，沈安然的名声也刚刚反转。
公司接到晚宴邀请函后，第一时间是拒绝的，不为别的，就因为晚宴的主办方摆明了是看人下菜碟。
时尚海城慈善晚宴作为圈内三大时尚宴会之一，一年一度，规格极高，受到全球娱乐圈的追捧。
能出席晚宴，代表着一份认可和肯定，表示你在圈子里有了一定的地位。
所以，收到邀请函，蓝火的第一反应应该是高兴，毕竟这代表着，沈安然从此正式跻身一线女星行列。
但是，公司上下的反应只有愤怒。
因为时尚海城的邀请函，一般都是提前一个月寄出的。
出席如此重大的晚宴，可不是逛家门口的菜市场，穿着睡衣就能去。
明星尤其是女明星，需要提前很长时间去和奢侈品牌联系礼服，甚至是直接和当红设计师进行私人订制。
这还不算，首饰、鞋、包，都是要费尽心力去搜罗，去和各大品牌商议斡旋的。
只有这样，女明星才能在花团锦簇、争奇斗艳的红毯上，靠出色的时装为自己赢得更多的媒体关注。
一次成功出圈，带来的将是各大时尚品牌长达一年甚至多年的青睐，首先是衣服、鞋、包的代言，其次是护肤品、化妆品。
这些代言加起来，完全有可能超过演戏唱歌的收入！
这是一个极其巨大的产业，也是娱乐圈女星寸土必争的领地。
既然付出就有回报，那自然值得各大经纪公司豁出一切，去为自家艺人争取更好、更亮眼、更巧夺天工的行头。
而沈安然在时尚领域几乎毫无根基，想要在这次慈善晚宴的红毯上成功出圈，所需要付出的心力只会更多。
很多高定品牌都有经常合作的艺人，当季新款基本不会外借，沈安然根基不深，收到邀请函又晚，根本来不及借服装。
所以蓝火高层才会愤怒，第一反应是拒绝出席。
最终决定出席，是徐闻的主意。
作为经纪人兼男朋友，他都发话了，其他人自然也就闭嘴，陈星泊则完全失语。
这位哥最近似乎是谈恋爱了，每天笑得跟个人间油物似的，早把沈安然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因为时间有限，徐闻也就放弃了和各大奢侈品牌借服装的打算，直接联系了之前在江州有过合作的私人品牌“萦绕”，在她店里挑了一款礼服，并提出了一些修改意见。
晚会前，徐闻收到了改制后的礼服，沈安然穿上一试，很合身。
徐闻满脸欣赏，沈安然却脸色复杂。
“怎么了？觉得这礼服不好看？”徐闻问。
沈安然没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嗯……也不能说不好看吧，就是觉得很一般！比上次那件玫瑰花礼服差一些……但是无所谓啦，本姑娘靠作品说话，跟他们那些花瓶可不一样！咱不整那些虚招子，就这样落落大方的，挺好！”
沈安然自说自话，随即在镜子前转起了圈，越发觉得这件抹胸蓬裙礼服简单大方，越看越顺眼。
徐闻也看得星星眼，笑道：“我老婆天生丽质，当然穿什么都好看。不过这件礼服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虽然咱们靠作品说话，但时尚表现方面也不能让人看轻了，再怎么说，不能浪费我老婆这张脸，是不是！”
“就是！”
沈安然没头没脑地给老公捧哏，模样极其认真，随即两人便同时大笑起来。
至于这件礼服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她没发现，也懒得多问。
正如自己刚才所说，作品是她在这个圈子里立足的底气，至于其他，皆是锦上添花！
154.她在发光！
五月十五，海城。
盛暑天气，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在这个季节走红毯，对艺人的折磨无异于寒冬腊月拍跳水戏。
时尚海城慈善晚宴作为一个老牌时尚活动，时间一直是固定的，之所以这么多年一直备受娱乐圈和资本圈的青睐，主办方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奢靡的现场、超高的曝光、到位的宣传是标配，一些小细节也不容忽视。
比如晚宴举办地位于海边的一座七星级度假酒店，咸咸的海风从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中吹拂而来，让酒店外的气温始终维持在二十五度左右，酷热难耐的盛暑在这里完全束手无策。
酒店外布置精致典雅，百米长的红毯是女明星最钟爱的地方，两侧的鲜花装饰，散落各处的灯光搭配，无不给人一种鲜明的暗示：能出入这里，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主办方把这种象征做到极致，因为也引发了无数自诩名流人士的竞相追捧，“时尚海城慈善晚宴”的热度也一年超过一年，如今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娱乐圈作为上流社会的末端，对这种彰显身份的晚宴活动更是趋之若鹜，几乎所有人绞尽脑汁，只为挣得一张入场券，为自己的星途铺就一条更加财源滚滚金光闪闪的康庄大道！
出于这个心理，沈安然便得以在后台看见其他女明星各个严阵以待，明明都在自己的领域里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在娱乐圈可以独当一面，现在却没有一个神情自然。
盛装打扮不必说，耳环、头发、皮肤、项链、鞋子……身上无处不藏着出奇制胜的小心思，欲望和野心就差直接写在脸上了。
饶是这样，这帮女的还仨一群俩一伙地凑在一起，嘻嘻哈哈地装亲密，好一场视后影后斗法大戏。
在这种氛围里，沈安然只觉得无聊，甚至有点想睡觉。
从始至终，她都坐在角落里，拿着手机噼里啪啦……在打游戏！
“走位走位……上啊你，哎呀，废物……不行让开，让老子来……我去，服了……”
“妈的！”
由于队友太菜鸡，导致沈安然被砍成两段，躺在地上吐血。
对于一个王者来说，这是一种侮辱，让她忍不住口吐芬芳，手机丢到一旁。
然后……
她就看到了十几双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有探究，有诧异，但更多的是嫌弃！
沈安然抬眼的功夫，一群女星的视线又都收了回去，神态极其自然！
“真有意思，这是来参加晚宴呢，还是来逛菜市场呢！”
“你瞧她那礼服，样式普通，毫无设计感，也不知道是哪个品牌的过季存货！”
“说实话，衣服其实还行，最起码剪裁不错，整体中规中矩，配这货可以说是绰绰有余了！”
这话一出，几个女人同时冷笑出声。
“就是，现在演艺圈的门槛可真低，什么人都能进来！”
“人家后台硬呗，一上来能被杜导钦点为女主角，这实力，咱可比不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沈安然凭什么啊？杜导到底看上她哪一点？”
“你们真不知道？”一个老女人故意提高声调，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不知道！难道沈安然爬上了杜导的……”
“去，别瞎说，她倒是想，杜导可不是这样的人！”
“那她……”
“这就是人家的高明之处了，导演攻克不了，就朝编剧下手。《闻香识女人》的编剧叫徐闻，就是她经纪人，也是她现在的男朋友！”
“啊？还有这事？”
“骗你干嘛，这事在蓝火都是公开的秘密了，很好打听的！”
“那这女人也够豁得出去的，为了资源，连那种土肥圆的编剧都能下手！”
“唉，你说这话可就没见识了！这个徐闻，可是个真正的才子，还不到三十岁，长得可不比圈里那些人间油物差，关键身材还好，绝对是个天菜！”
“真的假的，圈子里要有这种人，我怎么会不知道？”
“我骗你干什么，刚刚在酒店走廊里，我亲眼看见的！”
“那就奇了怪了，这种货色，怎么就看上沈安然了呢？她凭什么呀！”
“人家有手腕呗！有些事不得不服，大家都找富豪，人家就能选中这支潜力股，这份眼光和远见，不是咱们能比的！”
“切……”
叽叽喳喳的讨论到最后，统一成了各种不屑的冷嘲。
沈安然坐在一旁，隐隐约约听到这群女人编排自己，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作为还击，她也不屑地冷笑了一声，故意大声喊了一声：“切！”
众女星再次齐刷刷回头，皱着眉头甚是不悦，却又不能拿她怎么样。
沈安然丝毫不以为意，头都不抬，又开了一局……
……
下午五点，海滩边的最后一点暑气散去，红毯环节开始。
酒店外上千人的记者队伍已经严阵以待，将一条红毯围得水泄不通，现场声势浩荡、沸反盈天，闪光灯闪得好像星球大战一触即发，热闹得不得了。
不多时，音乐响起，盛装打扮的嘉宾在悠扬的小提琴曲中缓缓出席。
作为全球知名的时尚盛会，女明星的身份其实非常尴尬。
她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不是这场盛会的主角，论身份、论财力、论名望，都抵不过一些富豪千金、时尚达人甚至豪奢品牌的创始人和独立设计师。
所谓慈善晚宴，最终要拼的肯定是实实在在的money，所以那些时尚圈的大佬才是这场盛会的座上宾，而明星们只能靠边站。
但吊轨的事情在于，要是没有明星们的加盟，这场盛会也引不来如此高的关注。毕竟大佬们再牛逼，普罗大众也懒得看。
因为他们长得丑！
女明星们在长相、身材、名气上有天然的优势，自然而然吸引着大众和媒体的目光，请她们到现场，将会给时尚晚宴带来巨大的流量和关注度，这也是主办方最需要的。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女明星们也不能得罪。
当然，抛开主办方的意愿，女明星们自己有数，这场晚宴出席的半数人虽然都是各种奇形怪状的牛鬼蛇神，但架不住这些人就是她们的金主爸爸。
所以在这里，一向喜欢耍大牌的她们，无一不老老实实听从主办方的安排，让什么时候出场就什么时候出场。
一线和超一线都干服了，沈安然作为初入这种场合的小学生，自然没有必要搞特殊化，老老实实听从后台工作人员的指挥准备出场。
然后……她就听到了“沈安然”和“谢昀”两个名字一起出现。
她的眼睛都瞪直了，很快明白了主办方的恶趣味，心里一阵作呕。
《上京都市报》关于她的专访已经登报，在网上引发了轩然大波。沈安然如此毫不留情地贬损谢昀，正创的人当然忍不了，随即操纵粉丝掀起骂战。
徐闻早有准备，作为沈安然粉丝后援会的会长，他早就有意识地扩大了后援会的规模，并在骨干群里做足了动员准备。
于是乎，那边一发力，这边就迅速反击，网络顿时陷入了一片血雨腥风之中。
和之前一边倒的被黑不同，这一次，沈安然的“快人快语”和“豪言壮语”引来了网友的一片叫好，再加上《我》这张专辑质量着实过硬，为她吸引了大量路人粉。
面对自己欣赏的艺人被恶意攻击，粉丝们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反击的浪潮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即便谢昀作为正创热捧的艺人，粉丝力量庞大，在如此大的自来水面前也仍是不堪一击。
最终，这场骂战以正创主动偃旗息鼓告终，沈安然大获全胜！
自始至终，两位当事人都没有发声，像两个事不关己的看客一般。
这就是娱乐圈的魔幻之处。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过去，但“时尚海城”的主办方显然不想放过这个蹭热度的好机会，明面上，主持词介绍的是“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即将播出的电视剧《仙祁》的两位主演……”
实际上，就是故意装傻，像耍猴一样把有过节的两人硬凑在一起。
沈安然气得要死，直接摔手走人的心思都有了，但老远看见徐闻向自己摇头，比了个“OK”的手势，她就知道自己有点过激了。
当即深呼吸一口气，平复心情，笑意嫣然登场。
整个红毯一百米，她穿着并不出众的礼服，却走出了武则天登基的霸气。
当然，作为一个女明星，她不能像武则天那样睥睨天下，而是全程自信大方地与媒体观众打招呼，笑得既俏皮又端庄。
在她的映衬下，明明和她同时出场，一身西服也格外帅气的谢昀，却生生沦落成了背景板，像个保镖一样脸色僵硬地站在她身后，一双本应该由女伴挽着的绅士手，尴尬到不知该往哪里放。
谢昀的脸都黑了，咽不下这口气，想越过沈安然直接走到终点，但以他娱乐圈的经验来说，这么做有失风度，明天肯定是全网群嘲玩不起。
所以即便他走得像鞋子里插了钉子，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在沈安然后面，眼睁睁看着她跟个交际花似的如鱼得水，然后自己喘着粗气、压着怒火，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两分钟后，一百米长的红毯终于走到了尽头，谢昀已经出了一身汗。
但他还不能退场，照例，还有一个主持人采访的环节。
“沈小姐，这是你第一次参加时尚海城慈善晚会吧？”女主持一脸假笑，不怀好意地问。
“是，第一次。”
“参加这么盛大的时尚活动，什么感受，兴奋吗？”
沈安然眉头一皱，察觉到了来自同性的莫名恶意。
经过前两次的历练，沈大美女现在已经成了一个自信战士，怼人的钢刀“刷”的一下就亮了出来。
“时尚活动？这不是个慈善活动吗，有什么可兴奋的？”
“呃……”
女主持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地哈哈哈。
谢昀在一旁，忍不住心里感叹：漂亮，总算有人给我分担这份痛了！
短暂的尴尬，女主持的斗鸡基因被大大激发，丝毫没了待客的冷静和大气。
她皮笑肉不笑道：“沈小姐这身礼服可真漂亮，不过恕我眼拙啊，没有认出牌子。这是哪位独立设计师的新作品吗？”
这位女主持其实就是主办方的负责人之一，地位相当于内娱的苏芒，平时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今天能当着这么多媒体的面给沈安然难堪，不难想见，这背后有多少人在拱火。
好在，沈安然现在也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小蚂蚁了。
她淡然地甩了甩头发，笑道：“没错，这位独立设计师叫朱萦萦，礼服出自她个人品牌‘萦绕’的今年春季新款，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萦绕？怎么没听过！”
“没听过？那你可得好好补补功课了，朱萦萦可是拿过国际设计大奖的，是个很出色的服装设计师。当然，她的设计理念一向是为大众服务，创作的服装普通人都可以穿，和那些高高在上的所谓奢侈品牌可不同！”
女主持彻底哑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尴尬地微笑。
短暂交锋，她意识到沈安然绝对不是个善茬，为免落得个晚节不保、当众出丑的名声，她不敢再多纠缠，只能把话题递到谢昀那里，随便扯了几句后就请两人下场。
……
在后台和红毯分别被膈应了一次，沈安然现在没有心情再待在这个乌七八糟的场合，只想快点结束快点离开。
但这样做肯定是不允许的，而且这个慈善晚会募集的资金，会用于妇女发展事业，这倒是实打实的每年都有进展和报道，所以为了这个，沈安然也只能勉强要求自己留下来。
况且，作为一个屠了新歌榜的歌手，她被邀请作晚宴的开场表演。
既然答应了，就没有中途离场的道理。
所以沈安然只能耐着性子，在内场从五点半，一直等到晚上七点，中途只喝了几口水。
终于，随着各路名人纷纷落座，她也已经在后台准备完毕。
灯光暗下，前奏响起，她缓缓登台，酝酿情绪准备开唱。
然而前奏还未结束，她就感受到了来自台下数百位时尚尖端人士的莫名骚乱，觉得很不可思议。
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她终于听清了大家的呼喊：
“看，她在发光！”
155.徐闻的反常
听见台下的呼喊声，沈安然低头，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裙摆散发着点点星光，呈现出一种淡淡的蓝色，非常梦幻。
沈安然自己都看痴迷了，这才明白了徐闻所说的“这件礼服别有玄机”，原来玄机在这里！
她愣了愣神，以至于差点错过第一句歌词，虽然没有跑调，但气息有些急促，能听出来不稳。
然而这点小差错完全没有人在意，因为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这条神奇的裙子上，相应的其他感官就被弱化，以至于完全没有听出来她的走音。
“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天空海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
我喜欢我，让蔷薇开出一种结果
孤独的沙漠里，一样盛放的赤裸裸……”
如泣如诉的声音，不同于张国荣孤高自洁的冷艳，而多了几分姑娘家的纯真与天然，减少了这首歌所带来的凄美感，显得有些梦幻与纯真。
再配合她这条星空礼服，舞台上的灯光也始终维持昏暗，呈现出一场视觉与听觉的饕餮盛宴。
歌曲结束，所有人都彻底沉醉，在一众男士的带领下，连那些嫉妒到眼睛里喷火的女明星都不得不起身鼓掌，热烈的掌声持续了将近半分钟。
开场表演后，沈安然到化妆间换了衣服，这才被再次请到宴会厅，经纪人徐闻和她同坐一桌。
这个大厅不同于传统的舞台，更像是酒店婚宴，只不过规格要高级得多。
前面是表演台，下面是一张张圆桌，坐着一群群衣着精致的时尚人士。
桌上菜肴精致、酒品名贵，当然再贵，也比不过台上推出的一些莫名其妙的拍卖品，起拍价动辄四五十万，贵的直接数百万起拍。
当然，这里的拍卖又和真正的珍品拍卖不同。
真正的拍卖，是一群收藏家和爱好者不吝钱财争夺同一个宝贝，而这里的拍卖，则是一群道貌岸然的有钱人履行自己的义务——花点钱买个小玩意，就当为自己参加这场曝光度极高的盛典付了酒水钱。
所以这里的拍卖，速度极快，几乎任何一件藏品经过两三轮叫价后就不再有人加价，这是一种有钱人约定俗成的小把戏。
沈安然落座时，拍卖已经过去了三轮，成交额已经突破了百万。
她还无心台上的动静，桌子底下捏了捏徐闻的手，小声道：“哥哥，你那件礼物是哪里骗来的，怎么还会发光啊？！”
徐闻白了她一眼，借着灯光昏暗，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你这虎老娘儿们，会不会说话，什么叫骗来的？”
“肯定是骗来的啊！这礼服这么神奇，谁穿上谁就是万众瞩目的焦点，要是别人知道的话，怎么可能轮得到我？”
沈安然坚定地认为，自家哥哥很有可能是个神偷，不知道从哪里偷来了这么件宝贝。
徐闻哭笑不得，解释道：“礼服的确是朱萦萦设计的，但在布料里掺入荧光材质，是我的主意！”
沈安然倒吸一口凉气。
“哥哥，你还懂服装设计？”
“嗯……一点点！”
沈安然已经不敢说话了，看向徐闻的眼神，十足像是在看一头怪物。
这段时间，她已经从徐闻身上解锁了太多才艺，作词作曲、写剧本、影视投资、舆论掌控、经纪运作，现在又加上一条服装设计……几乎无所不能。
要不是这位哥学探戈的时候笨拙到像个残疾人，沈安然几乎都要怀疑，她家哥哥是下凡的神仙变的了。
现在，她只能勉强继续把他当人看待。
徐闻……怪我太优秀？
小两口在台下打情骂俏，台上，已经有八件宝贝被拍走了，拍卖过程仍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越往后，展出的东西起拍价越高。
当然，在座数百人也都十分清楚自己所在的等级，会在合适的时候出手，拍下符合自己财力和咖位的东西。
沈安然作为时尚圈的新晋人士，自然轮不着她拍太贵的东西，甚至哪怕她最先出手，拍下几十万的小玩意儿，也没人会指责她小气。
反而大家会觉得她认清了自己的身份，觉得她很懂事！
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对妇女儿童事业再上心，架不住自己兜里穷啊，《仙祁》的片酬和之前的代言费都给徐闻投资去了，新戏还没拍完，《闻香识女人》只能算客串，片酬也少得可怜。
现在的她，简直穷得叮当响，哪有钱跟这帮时尚圈大佬玩这种富人游戏。
所以眼看着便宜的东西被拍光，起拍价马上要逼近100万，沈安穷有点慌了，桌子底下扯了扯徐闻的衣角。
“哥哥，我们是……不拍了，对不对？”她小声问。
徐闻给了她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沈安然顿时心呼：卧槽，他这是什么意思？
“哥哥，我们别拍了，这些东西都太贵了！”
“不拍怎么行，传出去多丢人啊！”
“丢人就丢人呗，我现在还怕丢人？我怕丢钱包啊！”
“……”
徐闻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这个穷媳妇儿，桌子底下握住她颤抖的手，给了她一些勇气。
然后两人继续干坐着，眼睁睁看着台上的起拍价已经涨到了180万。
这一下，沈安然彻底不淡定了。
“哥哥……”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徐闻的手突然有了动作。
沈安然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电光火石间心中大呼：卧槽，他要干什么，他要干什么？！
然后眼睁睁看着徐闻举起了代表她的小牌牌。
主持人会意，朗声道：“好的，这边沈安然小姐出价185万！”
这一声喊，立马引来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这才意识到，原来沈安然还没有参与竞拍，而惊讶之后，紧接着就是对她不自量力的轻蔑和嘲讽。
沈安然即便心里再强大，面对上百人的鄙夷目光，仍然觉得如坐针毡。
然而一转头，她又看到了徐闻满脸的淡定，浑然视周围人的目光为无物。
这种淡然和底气，让她也跟着淡定下来，扫清一切情绪，甘心做一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傻老婆。
天塌下来，有我家哥哥顶着呢！
想明白这些，沈安然觉得一身轻松，甚至饶有兴趣地开始看戏。
然后……
主持人：“苏羽出价190万！”
主持人：“沈安然出价195万！”
主持人：“苏羽出价200万！”
主持人：“沈安然出价205万！”
……
主持人：“沈安然出价225万！”
主持人：“苏羽出价230万！”
全场已经哗然！
到目前为止，所有的拍卖最多没有超过三次叫价，可现在，苏羽和沈安然的竞拍已经达到了九次，而且每次一方举牌后，另一方都会立即举牌。
如此干脆利落，双方都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相互斗气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整个会场都在看热闹，端庄自持的时尚之态已经荡然无存，偌大的宴会厅窸窸窣窣吵吵嚷嚷，和菜市场已然没什么两样。
主持人经历了半个多小时的枯燥竞拍过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小高潮搞得无比激动，声音不自觉地高昂了起来。
主持人：“非常好，沈安然出价245万！”
主持人：“好的，苏羽这边也再次加价，出到了250万！”
主持人：“那么这边，沈安然……唉，沈安然不出价了吗？”
全场人的视线落到了沈安然和徐闻身上，两人体面微笑，毫无动作。
“那么好的，二百五一次，二百五两次，二百五三次！”
“梆！”
“成交，恭喜苏羽小姐！”
全场响起稀稀拉拉的响声，还没有大家憋不住的笑声大，“二百五”三个字在整个宴会厅回荡。
苏羽气得脸都紫了！
……
接下来的竞拍，徐闻次次都出手。
尽管有苏羽出丑在前，但因为看不惯沈安然的人实在太多，而且坐在这里的人大多都不在乎那几十万上百万，所以不争馒头争口气。
大家的想法出奇的一致，花这几十万压沈安然一头，值！
当然，得避开250这种不吉利的数字。
于是接下来的竞拍，起拍价和最终成交价之间，都至少要差出个七八十万，一直到徐闻停止举牌，拍卖才会停止。
类似的过程重复了七八次。
此时，晚宴已经进行了近两个小时，主办方准备的展品也已经不到十件，起拍价都在400万以上。
因为徐闻的突然搅局，现在整个会场都充满了火药味，女人们个个成了斗鸡眼，而男人们则纷纷充当看客，看得饶有趣味。
当一件新的藏品摆出开拍后，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向沈安然投来，准确地说，是向徐闻投来。
但是这一次，徐闻没有动作。
主持人一时反应不及，竟然直接问：“沈安然小姐……不打算出价了吗？”
上百双眼睛落在两人身上。
徐闻给了沈安然一个眼神，沈大美人会意，两手一摊：“前面那些我是真想买，结果都没拍到。现在这个……我真买不起！”
话音一出，女星们无不是解气地冷笑。
但是她们的骄傲和得意还没成形，全场男士便一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这场面，沈安然都吓了一跳。
她原本以为，这些人是在故意奚落她，可看着这些人欣赏的目光，才发觉这些男人是真心觉得有趣，而不带任何调侃。
这个发现，让她没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被捉弄般瞪了徐闻一眼。
拍卖会到此时才得以顺利进行。
最后几个高价藏品，被几个圈中大佬买走，最贵的达到了1600多万。
156.反响热烈
拍卖环节结束后，紧接着就是乌烟瘴气的酒会，这个环节就和过节的时候七大姑八大姨家的场景差不多。
唯一的区别是酒贵菜贵衣服贵，但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沈安然不喜欢这个场面，徐闻也不喜欢，并且完全没打算让老婆在这种场合笼络人脉，为自己的职业发展搭出一支火箭。
徐闻：我自己就是火箭！
出于这种蔑视一切的心态，他直接带着沈安然退场，深藏功与名。
一个小时后，换了便装的沈安然跟着徐闻，出现在了一家烧烤店。
店铺不是那种露天摆摊的，而是在室内做成了那种少数民族风情，用竹篾围成了一个一个独立的隔间，保护隐私性的同时不乏乡间烟火气。
沈安然心情舒畅，照着菜单点了一堆，然后让徐闻下单。
服务员下去，两人这才松弛下来。
沈安然还沉浸在今天晚上的潇洒和畅快里，满脸兴奋：“哥哥，今天晚上太高兴了，一分钱没花，把那些装腔作势的女人气了个好歹，还让她们大出血，真是太解气了！”
徐闻笑了笑：“你还解气呢！她们比你更解气，觉得自己财大气粗，压了你一头！”
沈安然不介意地摆摆手：“她们怎么想，我可管不着。反正她们多花了钱，我一分钱没出，嘿嘿，就是开心！”
徐闻看老婆志得意满的样子，也忍不住笑容满面。
反正不管怎么说，老婆开心就好！
因为已经是深夜，烧烤店里人不多，点的串很快上来。
两人都饿得够呛，晚宴上的菜品虽然精致，但在漫长的拍卖环节早就冷透了，而且那个环境、那个氛围，再好的美食也完全无法下咽。
还是热腾腾的平民美食好吃！
“嗯……真香！”
沈安然两手开弓，各持一把串，哪还有半点女明星的端庄相。
徐闻看老婆吃得开心，自己也十分满足。
两人一顿狼吞虎咽，很快就半饱了，一抬头，看着对方满嘴是油，嘴唇上还沾着孜然和芝麻，同时大笑起来。
沈安然好不感慨，突然颠颠跑到对面，挨着徐闻坐下，一歪头，直接靠在了他肩上。
“哥哥，和你在一起真开心，以后你就一直给我当经纪人，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徐闻皱着眉，不说话。
“哥哥……你不愿意啊！”
“愿意是愿意，只是一直当经纪人……这我不太高兴！”
“不高兴，为什么？当经纪人，你才可以一直名正言顺地和我在一起，这样不好吗？”
徐闻笑道：“谁说的！除了经纪人，难道就没有别的身份，可以出现在你身边吗？”
“有吗？什么？”
“比如……老公什么的！”
沈安然当场噎住，脸瞬间红了，扭捏着瞪了他一眼：“讨厌，你就会占我便宜！”
说着，装腔作势地要离开。
徐闻哪能让她如意，直接拽住圈在怀里，十分严肃。
“沈安然！”
“啊？！”她有点被吓住。
“喊一句老公来听听！”
“……”
沈安然瞬间羞到了极点，传统家庭出身的她，一直对这两个字敬而远之，觉得神圣不可侵犯。
连徐闻喊她“老婆”，她都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勉为其难地接受，现在要让她在未婚阶段喊“老公”，还不如杀了她。
所以面对徐闻的调戏，她满脸惊恐，连连摇头。
“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之前不是说，结婚任务进度条到了99%，剩下1%交给我吗？”
“对啊！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这不就代表着，你认定了自己一定会嫁给我。既然要嫁给我，那早晚是我老婆，我早晚是你老公。你提前叫一句怎么了？”
沈安然严肃起来：“那怎么能一样！没结婚就名不正言不顺，没有那个红本本，就只是男女朋友。反正……我不能接受！”
徐闻也较起劲来。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愿意和我发生实际关系呢？”
“我……”
“你看，按照你的逻辑，应该结了婚才能发生的事，在婚前就发生了。那为什么‘老公’这个称呼，不能提前呢？”
沈安然不说话了，低着头，一脸凝重。
徐闻话说出口才意识到嘴快，明明只是想逗一逗自家老婆，现在却好像在对她的主动和付出，进行某种谴责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她好不懊悔，连忙把她抱住，认真道：“对不起，老婆，我不应该这么说。你在爱情里做出的一切，都是对我爱你的回应，表示你也爱我。我接收到了，并且足够珍惜，同时也应该尊重你的原则和坚持！我以后再也不这么说了，好吗？我发誓！”
徐闻说着，煞有介事地竖起手掌。
沈安然刚才还有点害羞和生气，这时早已蒸发了全部涩意，笑了起来。
徐闻看她笑了，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沈安然却又突然严肃，耍起了小性子。
“哼！你就是坏人，就知道欺负我！”
“那怎么办！还不是太爱你，看你这么可爱，忍不住就想欺负你！”
“你……歪理！”
沈安然发现自己不但没本事，连斗嘴都斗不过这个人，更生气了。
徐闻感受到了逗老婆的开怀，也不就不再逞能，低声下气哄了她好半天，这一茬才顺利揭过去。
两人又吃了一波，撑到打饱嗝，终于心满意足。
休息了一会儿，两人结账离开。
此时已是凌晨，马路上没有多少行人，两人趁着夜色掩映，决定走路回去，顺便消消食。
路上，沈安然突然问：“哥哥，今天晚上我们在拍卖过程中不停地抬价，这样不是会得罪很多人吗？”
“是啊，那又怎么样？”
“嗯……不太好吧！虽然以后我的职业生涯不用靠谁，但毕竟还在这个圈子里混，把人都得罪光了，对我的职业发展也不太好吧！”
徐闻笑了起来。
沈安然也跟着笑：“哥哥，你笑什么呀？”
“我笑你太天真！”
“天真？我哪天真了？”
“我问你，今天晚上你得罪谁了？”
“得罪了……苏羽、林娜，还有和她们同级别的女明星……”
沈安然说着，也觉察出了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徐闻笑道：“意识到了没，你今天得罪的，都是三十岁上下的一线女明星，像吴蝶、韩雅真这种影后级别的，人家压根不屑于和你较劲，整个过程都坐着看热闹。”
沈安然明白过来了。
“所以，苏羽她们都拿我当潜在的竞争对手，所以才特意针对我？”
“倒也不是特意针对，是她们没有别的选择！”
“嗯？什么意思？”
“如果那些500万以下的东西她们不拍，再往后就是500万以上的。倒不是她们拍不起，而是以她们的咖位，不能去拍那些。因为她们拍了，那些大佬就没东西拍了，所以这是一种得罪人的行为！”
沈安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徐闻继续：“晚宴现场是有记者全程跟拍的，她们要是什么也不拍，第二天在网上就会被曝光，扣上一顶只出风头不出钱的帽子。够她们受的！”
“我明白了，所以她们不是真的要和我们抢，是不能不抢，对吧？”
“没错！”
“那这么说，你故意抬价，不是更遭人记恨？”
徐闻笑了笑：“反正你拿下《闻香识女人》的资源，本身就够招人记恨了，还怕多遭人记恨一点吗？”
“嗯……”
“再说了，我可没故意抬价啊，是她们非要压你一头。本来我是真的只想给你拍一件东西，这样就省得媒体编排你，可现场的情况你也看见了，那些人完全是寸步不让……那我也只好为了妇女儿童事业做点贡献，让她们多出点血了！”
沈安然嘴唇颤抖，心想：明明你就是故意拱火，还把自己说得这么无奈，好意思吗？
“可是最后，她们都拍了，就我什么也没拍到，那不照样会被媒体讽刺一毛不拔吗？”
“你见过哪个铁公鸡，在拍卖会上频频叫价的？”
徐闻顿了顿，一笑：“你看着吧，明天的新闻上，你绝对是这次时尚晚宴上好评最多、风头最盛的艺人，没有之一！”
沈安然耸了耸肩，对这一点倒是毫不在乎。
徐闻也知道自家老婆的性格，当下不再多提，两人就这么手牵着手一直遛，一路遛到地老天荒！
……
第二天一早，徐闻是被各路电话给吵醒的。
睡眼朦胧地拿起手机一看，除了刚刚挂断的这个，通话记录足足八个未接电话，其中六个来自公司，两个未知号码。
他醒了醒盹，给公司回过去，几乎猜到了对方要说什么。
果然，经纪部的人兴冲冲地告诉他，网上关于沈安然的报道和评价，已经呈现出山呼海啸般的趋势，而且清一色都是正面的。
媒体的报道，用了诸多“天仙下凡”“眼前一亮”“快人快语”“不拘一格”等词汇，甚至把她在拍卖现场的表现，用上了“侠女”的表述，并且迅速传播全网。
一夜之间，沈安然就以一分钱不花的代价，成了这场年度盛宴里的最大赢家。
此后的两天，徐闻的手机还源源不断地接到各方电话，其中不乏一些时尚大牌的广告邀约。
沈安然这时已经回到了《千里追踪》剧组，进行最后的拍摄。
因为旷工时间太长，所以现在压在她肩上的任务很重，每天从早到晚不能休息。
饶是这样，在结束一天的拍摄工作后，她听到宝雀羚、香奈儿这种国际大牌都对自己抛出了橄榄枝，仍是惊讶不已。
“这……这怎么可能呢！我都在慈善晚宴上拆台了，他们还请我代言，这不科学啊！”她满脸写着费解。
徐闻大笑起来。
相比于沈安然的诧异，他对此却是早有准备。
他们在晚宴上的表现，得罪了苏羽、林娜为代表的三十岁级别的一线女艺人不假，甚至也很有可能，会引发诸多大牌高管的侧目。
但娱乐圈就是这么现实，很多事情，并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香奈儿、迪奥再高傲，中国永远是最大的奢侈品市场，购买力甚至达到了其他国家的总和。
这个恐怖的消费能力，让品牌不得不高度重视中国市场，几乎以捧祖奶奶的态度捧着国内消费者，选代言人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人气和口碑是否达标。
现在，沈安然完全满足这两个要求，人气爆棚，口碑爆表。
徐闻从在晚宴上抽风开始，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局，得罪一帮本就视沈安然为眼中钉的女排骨精，赢得全体网民的认可和呼声，也就顺便赢得了各大高端品牌的青睐。
这完全是一把稳赚不赔的赌局，而他们的筹码，是零。
……
虽然有钱不赚是傻子，但徐闻深知代言人也不是拍拍广告就稳拿钱的，要履行的义务非常之多。
他不愿意自家老婆这么累，所以只选了两家国内一线品牌，其他的都拒绝了。
在剧组待了一个礼拜，所有的戏份宣告结束，沈安然和徐闻一同参加了剧组的杀青宴。
由于沈大明星这段时间人气暴涨，更兼在网络上立下了一个“心直口快霸气姐”的人设，导致全组上下对她都有点怕怕的，甚至导演和男一也不敢造次，对她一口一个“安然姐”。
沈安然哭笑不得，这下真是浑身是嘴都解释不清了。
结束《千里追踪》拍摄的第二天，徐闻接到了朱萦萦的电话。
对方语气激动热烈，对他和沈安然再三表示感谢。
徐闻还有点纳闷，问了才知道，因为沈安然星空礼服的出圈，再加上她在采访时直言对朱萦萦的赞赏，现在，“萦绕”这个自主品牌已经受到了大量关注。
不仅店铺被慕名而来的人挤得水泄不通，她还接到了很多加盟合作电话，品牌扩张指日可待。
对此，徐闻乐见其成，恭喜一番后道：“那以后沈安然的礼服，就由你包办了啊！”
朱萦萦自然无不答应，热情欣喜之至。
挂了这个电话，另一个熟人来电，是《仙祈》的导演陈海峰。
徐闻一看来电显示，就猜到了陈导的用意，皱了皱眉，陷入了纠结和矛盾之中。
157.我的好大儿
陈海峰的来意和徐闻猜的一致——《仙祈》播出在即，而男女主角却在网络上频频掀起骂战，甚至还闹了个老死不相往来。
这对于即将播出的电视剧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毕竟《仙祈》再怎么讲人间大爱，男女主的感情线也是重要的看点之一。
合着电视剧里你们情定终生，剧外两人撕逼撕得飞起。
让观众怎么入戏？
虽说《仙祈》的电视台版权已经高价出售，但这个世界，网络播放是在电视台之后的，也就是说看电视台收视率，才能确定视频网站的定价。
如果《仙祈》在电视台的收视率一塌糊涂，可想而知，在视频网站也卖不出价，这部剧也就相当于砸在手里。
这种事，任谁都难以接受。
所以陈海峰也是无可奈何，给徐闻打来这个电话，想让他想想办法。
《仙祈》毕竟是沈安然主演的第一部电视剧，徐闻知道，她还是很看重的，所以还是满口答应。
挂了电话和沈安然一商量，她也犯了难。
《仙祈》是剧组上百人的心血，沈安然也不愿意因为谢昀一个人，让这么好的一部剧悄无声息的扑掉。
况且，如果《仙祈》收视败北，那最终的受益人只有《风云劫》。
要知道相比于谢昀自作主张炒绯闻、蹭热度，林娜一手制造安排了沈安然的黑料，把她黑得体无完肤，才更加不可饶恕。
如果为了针对谢昀，让林娜得意，才是整件事最愚蠢的地方。
从这个角度考虑，和谢昀和解，共同挽救《仙祈》的口碑势在必行。
徐闻很快有了主意。
在和正创取得联系后，对方虽然对徐闻和沈安然恨得牙痒痒，但双方其实有着共同的诉求。
更何况，这次的事也已经证明，沈安然不是任他们拿捏的软柿子，而是一只乖张暴戾的母老虎，谁惹她她就咬谁。
现在，谢昀的名声已经臭了大街，作为一个花费大量资源培养起来的艺人，几乎已经算是废了。
正创要想拯救他，所需要付出的财力和资源，几乎足够捧起另一个新人。
这种情况下，他们面对蓝火抛来的橄榄枝，除了忍气吞声接受，从而将损失降到最低以外，别无选择。
于是，双方合作，联合《仙祈》播出的电视台，一场简单的洗白大戏很快开锣。
作为《仙祈》的男女主，两人登上一个类似于《快乐大本营》的综艺，为电视剧做宣传。
节目中策划了一段英雄救美的戏份，沈安然游戏输了接受惩罚，谢昀挺身而出，让凉水浇了个浑身湿透。
这样既可以让观众觉得解恨，又树立了他敢于担当的正面形象，挽尊效果良好。
节目播出后，沈安然再适时和他进行微博互动，立一波不打不相识的损友人设。
谢昀则借坡下驴，重申之前拿合照当屏保，完全是两人关系铁，而沈安然多次“口出恶言”，也可以解释成彼此的相互调侃。
主人公握手言和，再配合双方粉丝的卖力宣传，自然而然引发了巨量的网络关注，几乎把风头抢了个尽。
虽说仍有很多路人并不相信他们之间的过节是个误会，但这并不影响网上一片热闹，热度上远远压过提前两天开播的《风云劫》。
在一片大好的形势下，《仙祈》顺利开播。
第二天，统计出来的收视率达到了4，几乎是《风云劫》的两倍，也打破了本台维持三年之久的收视记录，算是打下了开门红。
接下来几天，《仙祈》热度依旧，收视率虽然有所下跌，但总体维持在3.5左右，始终稳稳压着《风云劫》一头。
而随着剧情展开，《仙祈》在口碑上也更胜一筹，大气的世界观，突出到位的表演，个性鲜明的角色形象，都让《仙祈》的热度持续走高，把《风云劫》甩得连后尾灯都看不见。
这一次仙侠剧的巅峰对决，胜负已分，而关于沈安然和林娜之间的较量，也以沈安然的大获全胜为最终定局。
对此，沈安然其实没多少感觉，因为她自始至终也没把林娜放在眼里过，只不过这个成名已久的花旦非咬着她不放。
她也实在没办法，才无奈反击的。
现在看来，当家花旦也不过尔尔。
《仙祈》后期的热度和评价，沈安然已经懒得再关注了，一门心思开始准备她的新电影《青蘼剑》——就是和嘉禾资源置换的那部。
虽然只是个女三号，但是武侠女杀手这个角色，还是很吸引她。
关键是演这部戏能让她推掉《欲望女人》这种大尺度电视剧，她当然求之不得，现在十分投入地准备。
六月二十五，是她进组的日子。
在这一天到来的一周前，徐闻接到了杜博文的电话：房子已经看好了，吴海萍非常满意，价钱也已经和房主谈到最低，付款就可以签约！
徐闻当然相信他，立即打了钱过去，然后突然想起离家已经大半年，而且马上就是妈妈的生日……
他觉得有必要带沈安然再回去一趟。
一听到要再和婆婆见面，沈安然整个人都不好了，但也知道这事早晚都得面对，最后只能点头同意。
两人简单打点了一下手头的工作，就登上了前往江州的飞机。
飞机落地，两人先入住了位于嘉宁苑的小家。
一进门，沈安然就扑到床上，大喊：“啊……我的床，我好想念你……”
徐闻看着自家老婆在床上撒泼打滚，笑得一脸慈祥，正准备扑上去和她缠绵一番，这时电话响了起来。
是张楚生。
看着来电显示，徐闻突然意识到，他和张楚生已经好长时间没聊天了。
两人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同时进入江州日报社，虽然在不同的部门，但也几乎是彼此最亲密的朋友了。
后来两人都在《娱乐周刊》，见面频率更高，少不了各种斗嘴打屁。
当时觉得没什么，但随着徐闻辞职，又陪着沈安然去了上京，慢慢的越来越忙碌。
刚开始，张楚生还会时不时给他打个电话，骂他忘恩负义，发达了也不管兄弟了。
后来知道他忙，电话也慢慢少了，而徐闻经常想着主动联系他，可事情太多总是一拖再拖，最后直接拖到忘记。
想想，也是自己太大意了。
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和张楚生是这么多年的哥们，交情够硬，哪怕三五年不联系也不影响什么。
可是殊不知，任何关系，都是需要经营的。
很多人出现在生命里，性格契合、关系亲密，被视为挚友。但距离的分隔再加上心态上的疏忽，再好的关系也慢慢渐行渐远，最终成为生命里的过客。
而自己，只有遗憾。
想到这些，徐闻看着电话突然觉得有些忐忑，几乎是怀着抗拒的心按下了接听键，暴躁的声音迅速传来。
“尼玛大菠萝，这么久才接电话，干嘛呢，老牛刨地呢？！”
“……”
徐闻：这感觉，舒服！
“喂，大菠萝，说话呀，死啦！”对面还在咧咧。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徐闻也迅速进入状态，嘴角已经翘了起来。
“嘿，你还跟老子拽上了！去了上京，从来没主动联系过老子一次，你还有理了！怎么着，飞黄腾达了，想不认老子了？”
“这话说的，我不认谁也不能不认你啊！”
“嗯，这话还算好听……”
“那可不，咱俩这关系，打断骨头连着筋，那是说忘就能忘的。是不是啊，我的好大儿！”
“……”
张楚生顺着信号爬过来把徐闻咬死的心都有了。
然而一日为父，终生为父……想起自己之前的耻辱遭遇，张楚生又恨不得掐死自己。
徐闻绷不住乐出声，忙道：“得了，不占你便宜！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
“当然有事了！请你喝喜酒！”
“喝喜酒？你要结婚了？”
“怎么着，我不能结婚啊？我都二十八了，家里一直在催，现在这对象也谈了三年多，不结……说不过去了！”
徐闻点点头。
张楚生的女朋友叫韩晶晶，徐闻见过，但是不熟。
两人是在工作期间认识的，谈到现在也算是磕磕绊绊，三不五时吵架、闹分手，但不知为何，最终也没有分成，现在反而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徐闻只能表示恭喜，问了婚期，就在一周后。
作为好兄弟，他现在正好又在江州，自然要在婚前给他好好庆祝一番，当下跟老婆请了个假，找张楚生喝酒去了。
沈安然正在跟自己睡了三四年的大床腻歪，痛快准假。
……
这一顿，两人从晚上七点喝到凌晨两点，天南海北谈了一堆。
大学时的窘事，张楚生的初恋，包括工作后的种种……到最后，两人都醉得一塌糊涂。
徐闻酒量好一点，还能撑得住，张楚生却已经完全失心疯，一会儿笑一会儿哭，最后直接嚎啕：“生活好无聊，我有的时候甚至想，难道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吗，守着一个性格不合的女人过一辈子？”
徐闻相信这是他的真心话，不免皱眉。
“同学，你的思想很危险呐！不想结婚，那你想怎么样？”
“我……我不知道！”
张楚生醉眼朦胧地摇头，忽然又笑道，“徐闻，其实我很羡慕你。你他娘的太有魄力了，说辞职就辞职，说去上京就去上京，而且这么快就进入了全新的领域了，开启了新事业！”
“我要是有你这份魄力，我就直接跟韩晶晶分手了，大不了也远走高飞，到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重新找一个符合自己心理预期的老婆……哎，算了，这种事也就想想。”
“我不是你，有编剧和写歌的才华，不愁钱，不愁前途。我就是个普通人，只能过普通人的日子……”
张楚生说得越发伤感，又哭又笑闹了好半天，才脑袋一沉，不省人事了。
徐闻看着他满脸通红的醉态，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酸。
158.快刀斩乱麻
第二天，徐闻一觉睡到自然醒，拿起手机一看，已经上午十点多了。
“老婆！”他头昏脑涨地喊了一声。
“哥哥，你醒啦！”
沈安然热情回应，颠颠地跑进来，穿着一身简单的居家服。
她在床边坐下，二话不说，先扑过来对着徐闻一顿乱亲，把他整了个措手不及。
“好家伙，这几个意思啊？”
“嘻嘻，我怕你头疼，所以给你传输一点能量！现在醒酒了吗？”
“呃……还没！”
“mua！”
又是一个响亮的吻。
徐闻的那个小心脏啊，直接开了花，乐得满脸都是褶子。
“现在醒了吗？”
“还差点……”
徐闻看着老婆随手抄起了桌上的一个化妆品罐子，顿时精神抖擞，“醒了，彻底醒了！”
沈安然好不得意。
“醒了就好，赶紧出来吃早饭吧！”
“早饭？你做的？”
“要不然呢，我又出不了门！”
徐闻好不稀奇，赶紧跟着出来客厅，然后看到了桌子上的……白米粥和水煮蛋，还有一叠油黄油黄的榨菜。
“这就是你做的早饭？”
“怎么了？不行吗？！！！”
徐闻缩了缩脖子，满脸堆笑：“太行了，有碳水有蛋白质，还有蔬菜呢！营养不要太全面好吧！”
徐闻生怕自己的彩虹屁吹得不够真心，还要辅之以行动，坐下就把粥往嘴里灌。
“好吃，好吃！”徐舔狗竖起了大拇指！
沈安然忍不住笑出了声，一时又有点脸色惆怅。
“怎么了老婆，我真没有嫌弃你不会做饭的意思！你都……这样了，有点小缺点也很正常好吧！”
“我哪样？”
“漂亮，身材好，又能挣钱，性格还这么好，关键还对我死心塌地，好家伙的，这完全是神仙姐姐级别的！”
沈安然又被逗笑了，明明心里乐开了花，表面还要装作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
随即，她又惆怅道：“哎呀，你说得这些，在婆媳关系里都没用啊！作为一个儿媳妇，公公婆婆可不管你这些，就看你会不会做家务，会不会做饭。我很努力想学，可就是不会啊……一会儿你去厨房，千万别骂我……”
徐闻继续缩脖，现在的他完全就是只遇到危险的海龟。
还用去厨房看吗，刚在餐桌边坐下，他的视线就瞥到了厨房的惨状，那真是……壮观！
他拉起沈安然的手，笑道：“好啦，老婆！上次是我失算，没想到我妈的反应会这么大。但是这次我保证，她绝对已经百分百接受你了，不会对你有任何意见！”
“真的？”沈安然仍是不敢置信。
“当然！大不了，我就和上次一样，带着你扭头就走！”
“嗯……这样当然不行了，其实想想上次我们就那么走了也不好，这样不会让阿姨觉得我是个狐狸精吗，拐跑她儿子？”
徐闻笑了笑：“你本来就是个狐狸精啊，把我的魂儿都给勾没了，身体也掏空了，现在一门心思就想跟你在一起，想把你捧上天！”
沈安然本来还在为一会儿的婆媳见面而纠结，被徐闻一搅和，又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徐闻看她这样，越发觉得自家老婆可爱，男人的征服欲又起来了，早饭也不想吃，只想吃她……
毫无疑问遭到了拒绝。
沈安然现在完全没心情，一脚把他踢开之后，就开始为一个小时后的会面挑选衣服，收拾自己，忙得昏天黑地。
徐闻揉着自己的小腿，看着爆了炸的厨房，觉得自己像是整个世界的弃儿！
……
上午十一点半，沈安然跟着徐闻来到了酒店。
之所以把生日宴选在这里，是因为那套老房子已经卖了，虽然还没办过户，但董建飞和吴海萍也正在收拾搬家，家里一团乱。
而新家虽然是个精装修的二手房，也有一些东西要添置，没有收拾好。
所以最后，徐闻才定了在酒店吃饭，大家都省心，还免了让沈安然单独面对婆婆的尴尬。
唯一的困难，就是沈安然这样抛头露面很容易被认出来，不过装扮妥当再加上一路小心掩护，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一直到进门前，沈安然仍是十分忐忑，比拍戏的时候还紧张。
然而一进门，她还没得及说话，吴海萍就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十分热情：“安然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外面热不热？累坏了吧？！我说不让徐闻带你跑这一趟，他非不听。你平常拍戏啊什么的，就够辛苦的了，有空闲不知道让你好好休息休息，还专门来给我一个老婆子过生日。我都过了大半辈子了，一个生日有什么好过的，真是的……”
沈安然措手不及，听着吴海萍机关枪似的叨叨叨，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阿姨，没事的，能给您庆祝生日，我觉得很高兴呢。这是给您的礼物，您看看喜不喜欢！”
她的语气也平静了下来，透着居家的温暖和平淡。
吴海萍自然要推让一番，然后才把礼物接过，又在徐闻的怂恿下当场打开，一看是一条翠绿翠绿的翡翠手镯，登时吓得脸都白了。
“哎哟，这太贵重了，快拿回去拿回去，我一个糟老婆子，哪用得着这么贵的礼物……”
“阿姨，不贵的，您收下吧！”
吴海萍自然还是推让。
徐闻笑道：“妈，这玩意儿可脆得很，你再推来推去，一会儿砸了可就完犊子了啊！”
这话一说，吴海萍顿时动都不敢动了。
徐闻又不以为意地笑道：“收下吧，你要不收，安然心里没底，以为你还没接受她呢！再说了，你儿媳妇现在什么身份，你还不知道吗？那可是当红大明星，一个手镯而已，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吴海萍顿时剜了他一眼。
“明星的钱不是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当明星拍戏也辛苦的很呢！大冬天泡冷水，大夏天穿棉袄的……挣得也都是血汗钱！”
话虽然这么说，但在徐闻和沈安然的坚持下，她还是把礼物收下了。
沈安然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正好现在是暑假，董云桥也在家，这时上来：“安然姐，你能给我几张签名吗？”
“你干嘛？”徐闻紧张起来！
“哥，你看你这小气劲儿！安然姐还没说什么呢，你就跟个炸毛鸡似的！我要签名照不是要拿去卖，而是……送给同学！”
“同学？女朋友吧！”
“……”
董云桥挠着头傻笑。
吴海萍立马急了，拍着桌子：“董云桥，你在学校里不好好学习，才大一就开始谈恋爱了？你是不是皮又紧了！”
“什么谈恋爱，八字还没一撇呢！”董云桥相当冤枉。
“怎么着，你还想有一撇呢？”
“……”
这天是没法聊了。
最终还是徐闻劝架，才把这娘儿俩给调停了。
董云桥毕竟已经是个大学生了，谈恋爱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吴海萍不接受也只能接受，只是让他保证好好学习，这事才作罢！
有了这个良好的开局，后面一顿饭也就进行得十分顺利。
饭桌上，吴海萍自然追问他们结婚的打算，都被徐闻云遮雾罩地遮挡过去，沈安然连为难的机会都没有。
感受到徐闻对她的保护，她只觉得心里甜丝丝的。
生日宴当然有酒，徐闻和继父董建飞对酌，董云桥也喝了点，气氛便热闹起来。
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吃完蛋糕，生日宴也差不多了。
由于徐闻喝酒的原因，他肯定开不了车，大白天又不好带安然出去打车，所以叫了蓝蓝来接。
在蓝蓝还没到之前，他开了房间，先送安然上去休息，然后又下来送董云桥三口打车离开。
酒店门口，吴海萍还有点依依不舍，道：“阿闻，我们今天回去就搬家，明天就能把新家收拾好。你记得带安然回来吃饭！”
徐闻知道，妈妈这是彻底接受沈安然了，松了一口气。
横竖进组还有几天，他一口答应下来。
送走了吴海萍三口，他转身又进酒店，一时酒劲上来走路有点垮……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碰见熟人。
说熟人也不算熟人，徐闻虽然和韩晶晶一起吃过几次饭，但他一直对张楚生这个女朋友不太喜欢，觉得矫情、做作，是那种典型的被家里宠坏了的女孩。
当然，既然她是兄弟的女朋友，又没有什么品行上的毛病，那他也完全可以接受自己的不喜欢，只是往后，很少再答应和他们两口子一起吃饭。
说起来，上次见面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
徐闻本以为，下一次见面应该在他们的婚礼上，却没想到会在走廊里和韩晶晶撞了个正着。
同时撞见的，还有和她搂在一起的男人，两人刚刚把房门打开。
这个狗血的场景，让徐闻眉头瞬间皱上了天，心说怎么能这么凑巧，随便进个酒店，就能抓到了韩晶晶和情夫开房？！
其实走廊里遇见，也不算是捉奸在床，奈何韩晶晶这人心理素质太差，一看见徐闻就慌了，把男人往旁边一推，整个脸上都写满了羞愧和恐惧。
那男人也很快明白了什么，本来想解释一句，后来觉得没必要解释，直接想走！
徐闻一把把他拽住了。
“你干什么，给我放开！”男人暴躁大喊，其实十分心虚。
徐闻理都不理他，盯着韩晶晶：“说吧，这怎么回事？”
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男朋友呢！
显然，情夫就是这么以为的，刚才那点猖狂顿时消失不见，现在眼里只有恐慌。
韩晶晶知道徐闻和张楚生是铁哥儿们，眼前的场景已经解释不清了，干脆闭嘴不言。
她越不说话，就越说明，这女人背着张楚生出去搞瞎扒，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徐闻瞬间暴怒。
他本想用最恶毒的语言骂韩晶晶一顿，但是觉得自己没资格，当下二话不说，掏出手机给张楚生打电话。
趁这功夫，情夫又想挣脱逃跑，被常年健身的徐闻像拎小鸡仔一样拎了回来。情夫又没脸没皮地喊救命，被徐闻一脚踹进了房间里。
韩晶晶已经完全六神无主，也只能跟进去。
徐闻把房门反锁上，挂了电话后又和沈安然发微信解释了一下，让她不要着急。
半个小时后，张楚生风风火火地来了。
接下来就是一出现实狗血伦理大戏。
经过半个小时的等待，情夫的智商已经占领了高地，对“偷情”一事拒不承认，甚至还说他和韩晶晶只是普通朋友，在酒店里偶然遇到，刚才自己犯低血糖所以韩晶晶送她上来休息。
这种鬼话，漏洞百出，当然被徐闻一诈就诈出来了。
事实是，这男人是韩晶晶的前男友，也是初恋。
知道她要结婚了突然冒出来，两人重新勾搭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也有两个月了，这两个月光出来开房就七八次。
至于其他回忆青春的苟且约会，就更多了。
听到这些，张楚生完全崩溃了！
他虽说对结婚有些不甘，和韩晶晶也是责任大于爱情，但毫无疑问，对她和即将成立的小家，也还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并充满幻想的。
现在，突如其来的暴击将他预设的平静人生，击了个粉碎！
张楚生暴怒之下，要和狗男女同归于尽，却被徐闻给拦下来了。
事情闹到这一步，婚礼肯定是办不成了，但请帖已经撒了出去，突然宣布取消总得有个说法。
说新娘出轨？这么做倒是解气，可张楚生也未免落得个戴绿帽子的骂名。
要知道对男人来说，比没钱没爱情更可悲的，就是事业有成、婚姻美满，但老婆却背着自己偷人！
张楚生现在还没想到这一步，但徐闻替他想到了，所以才拦住了他的一时意气。
要是任由他和情夫扭打起来，最终肯定会惊动酒店报警……那就等于昭告天下了！
所以最后，徐闻做了调停。
他掏出手机在韩晶晶和情夫面前晃了晃，上面是录音的界面，时间显示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然后废话不多说，直接道：“韩晶晶，已经发生的事我们不想再提，我给你三天时间，把张楚生送你的礼物，付的彩礼钱，以及筹备婚礼所有的花销，折合成现金退还给他。”
“还有，你自己通知两家的宾客取消婚礼！我不管你用什么理由，反正不能让我兄弟承担任何一点责任。”
“如果三天后张楚生没收到钱，或者让我发现你往他身上泼脏水，我会立即把这份录音发给你所有的亲戚、朋友、同事，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听明白了吗？”
韩晶晶已经彻底脱离了羞愧，被徐闻的要求弄得暴躁不堪，但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让她顾念起自己的名声，最终点了点头。
徐闻见状，回头看了一眼张楚生，没说话，意思是问他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张楚生红着两个眼睛，身体的抖动尚未平复，最终心如死灰地深呼一口气，转身离去。
159.我们公开吧
失恋都少不了一顿酒，更别提被戴绿帽子了。
徐闻作为张楚生唯一的兄弟，还是这个绿帽仪式的发掘者和见证人，自然要送佛送到西，陪他一醉方休。
所以即使老婆还在酒店房间里等他，他也只能抱歉，给她发了微信解释。
坐上了出租车，他又给蓝蓝打电话，得知她已经到了酒店，这才安心。
挂断电话，他才问：“去哪儿？”
张楚生没说话，脸色仍是通红。
徐闻直接报了一个小区名字，二十分钟后到达。
这是张楚生的家，也是他为了结婚准备的新房。他毕业的时候爸妈就给准备了一套小两室，是卖了那个再添上他自己全部的积蓄，才换了现在这套。
150多平的房子干净簇新，红色的婚庆装扮将客厅装点得热热闹闹，宽大的沙发墙上，一组婚纱照摆成了心形，彰显了新人的喜悦。
张楚生本来就面似猪肝，进门看见这些照片更是气得差点吐血，当下跟疯了似的冲过去，把照片三下五除二全部摘下来，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徐闻将扛上来的一箱啤酒放在地上，在门口冷静地看着，全程冷静地看着。
两分钟后，张楚生砸完了，把窗户上的“囍”字和客厅的气球彩带全扯了下来，坐在沙发上喘粗气。
这时，徐闻叫的外卖也送上了门，两人默契开喝。
这一顿直接从下午喝到晚上。
徐闻因为中午就喝得差不多了，为了不倒在失意的兄弟前面，这一顿才选了啤酒。饶是如此，一下午的牛饮下来，也醉得丁零啷当了。
好在，张楚生心里有苦，酒不醉人人自醉，现在比他还失态，又哭又笑，满脸通红！
“老徐，她凭什么这么对我啊，老子对她还不好吗？”
“她嫌房子不够大，我给她换大房子，她怕婚礼丢面子，我请了最贵的婚庆，定了最贵的酒店……”
“平常虽然跟她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可吵归吵，该送的礼物，该过的节，我哪一次让她失望了！这女人怎么能这么忘恩负义呢，怎么能这么贱呢？”
“老徐，我是真不懂，真不懂啊……”
徐闻全程没说话，听他最后喊得没力气了，这才拍拍他的肩，安慰道：“算了，为这么个女的，不值得！醉这一次，明天醒来把她忘了，日子往前看吧！”
张楚生猛地把他的手推开。
“你说得轻巧！老子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肯放弃单身的爽日子，跟她踏进婚姻，说忘就能忘的吗？”
说着，他突然狠狠瞪着徐闻，怒吼：“你说你他妈管什么闲事，你今天要不给我打电话，不告诉我这件事，不也没事吗！没准她这一次是去做个了断，回来就老老实实跟我结婚了呢？！”
徐闻瞪大了眼睛，完全不能理解这位哥的脑回路。
然而他仍是没说话，即使觉得有点憋屈，但也知道，现在没有谁有张楚生憋屈。
张楚生虽然还醉着，但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两只手抱着头：“你走吧，让我自己冷静一会儿！”
“你确定？”
“嗯！”
他点点头，后脑勺冲着徐闻，一动不动。
徐闻没再多说，拍了拍他的肩，走了。
……
刚走出小区，徐闻就吐了，经过胃酸发酵的食物和酒带着一种腥苦味，辣得他鼻涕眼泪横流。
吐完了，擤一下鼻涕，这才舒坦。
他打车回家，到家时已经清醒了，甚至空空如也的胃还告诉他，想吃点东西。
钥匙还没找到锁眼，门就开了。
“哥哥，你回来啦！”
沈安然一脸阳光灿烂地出现在门口。
徐闻看着她，也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来。
经历过前世的腐朽与糜烂，徐闻深切地知道，拥有一个平凡的人生，一段平凡的感情，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二十多年来，这几乎成为他此生坚定的信仰。
但是经历了今天的事，他才知道，并非平凡的人生和平凡的感情，就一定能带来平凡的幸福。
张楚生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想要遇到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且三观合适的人，真的太难了。
徐闻此时才明白过来，不是因为他甘于平凡才能遇到沈安然，而是遇到沈安然后，舍弃平凡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
这个世界只有他拥有了两世人生，所以才能用这一世来为上一世后悔，同时用上一世的教训来珍惜这一世的平凡。
拥有平凡的人太多太多了，只有他知道平凡的可贵。
但是偏偏他又遇上了天生为聚光灯而生的沈安然，那么马路上随手可得的平凡，到他这又变得弥足珍贵起来。
徐闻早就说服了自己，珍惜和沈安然的相遇，放弃自己对普通人生的执念。
但也只是说服了自己，并不理解，老天爷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安排。
现在他懂了，只有为得到的付出一点代价，那这份美好才能让人心安。
他现在很心安！
面对沈安然灿烂的欢迎，他笑了笑，张开怀抱。
女人会意，欢喜地扑了过来，一点也不嫌弃他身上浓浓的酒味，只觉得温暖而踏实。
徐闻用脚关门，两人在玄关处抱了很久。
“你怎么了，哥哥？”松开后，沈安然问他。
“嗯……没什么！”
“没什么？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好像……特别爱我似的！”
徐闻在她脸上啄了一下，笑道：“我本来就特别爱你啊，还用得着好像吗？”
沈安然笑了起来：“那我也觉得你怪怪的。平常你就知道捉弄我，今天却跟偶像剧男主角似的……很粘我的样子！”
徐闻笑了笑，没有解释。
沈安然也懒得追究，问他：“哥哥，你吃饭了吗？”
徐闻摇头。
“哎呀，真巧，我也没有吃呢！”
沈安然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徐闻翻了个白眼，直接被气笑了。
也就自家老婆，能把想吃饭但又不会做，说得这么理所当然、清新脱俗。
他狠狠揉了一把老婆的头发，二话不说，挽起袖子钻进了厨房。
身后传来老婆大人的鼓励：“哥哥辛苦啦，不用做太多哦……”
……
半个小时后，两碗小米粥，两碟绿叶菜热腾腾地上了桌，在开着空调的屋子里挥洒着香味。
徐闻让老婆先吃，自己去洗了个澡，等出来发现老婆还在沙发里躺着。
“怎么不吃饭啊？”
“等你啊，和哥哥一起吃更香呢！”
沈安然说着，放下剧本，蹦蹦跳跳扑过来，熟门熟路地挂在徐闻身上，夸张地闻了闻。
“嗯，好香啊！”
徐闻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忍不住来了一句：“女人，你在玩火！”
撂下话，就直接把沈安然打横抱起，往房间里运。
沈安然挣扎起来：“哥哥，我错了我错了，吃饭吧，先吃饭吧……”
喊是没有用的，喊破喉咙都没有用！
很快，沈安然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自投罗网”！
等她吃上晚饭的时候，粥和菜都凉了，但对面的男人倒是吃得很香，呼啦呼啦干了好几碗！
沈安然虽然也饿，但她马上要进组，所以只敢吃了点青菜，喝了大概两口粥就放下了筷子。
徐闻看得皱眉，但已经不想再和老婆讨论饭量的问题了，毕竟女人的麻杆审美是亚洲人病态的风潮，不是他们俩能改变的。
与其逼着老婆多吃，不如想想怎么让老婆胖十斤还能被市场认可，这当然就需要他写出质量更硬的剧本……
收拾完碗筷，两人对了几遍词，就坐在阳台边赏起了夜景。
徐闻从后面抱着沈安然，静静的谁也没有说话。
“老婆！”良久，徐闻突然开口。
“嗯？”
“这部电影拍完，你以后有什么计划？”
“以后？当然是听哥哥的啊！”
“听我的？”
“当然！我相信哥哥的眼光，你给我接什么戏我就演什么戏，我都可以的！”
徐闻笑了起来，挠了一阵她的痒，道：“你也太没出息了吧，之前口口声声喜欢演戏，要当女明星，现在对自己又一点职业追求都没有！”
沈安然一脸理所当然，嬉笑道：“不是我没有职业追求，是我真的相信哥哥。我知道有你在，别说是金球奖影后，哪怕是三金影后，我也都能拿到！”
“这个意思，就是想拿影后咯？”
“嗯……当然，作为演员，这是对演技的一种认可嘛！”
徐闻笑了笑，老婆现在对她足够坦诚。
“那我问你，你对你职业生涯的顶点，有没有什么设想？”
“顶点？”
“对！就是你打算到达一个什么样的职业高度，才会选择放松？”
沈安然认真思索了一会儿，随即就笑了起来。
徐闻也跟着笑，问她：“这有什么好笑的？”
沈安然仍是大笑不止，好半天才道：“哥哥，你是不是就想问我，什么时候才肯没有后顾之忧地嫁给你，哪怕从此退出娱乐圈，当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也没关系？”
徐闻忍了忍，笑了。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哈哈哈……”
沈安然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徐闻也跟着挠头，突然感觉嘴唇被温软地碰了一下。
面前，灿烂的笑容化成了一抹明媚的春风，沈安然满眼爱意，平静道：“哥哥，我们公开吧！”
徐闻一怔。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看着自家老婆平静淡然的神色，又很快明白，她是认真的。
“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早就想好了！”沈安然满脸轻松。
“为什么突然想公开？”
“因为……我随时都可以嫁给你！”
徐闻一顿，心中淌起一阵暖流。
沈安然笑道：“哥哥，我是认真的。你刚才问我，什么时候才肯没有后顾之忧地嫁给你，那我的回答就是：随时都可以。”
“不管我是影后也好，是歌后也好，还是像现在一样，只是个仅有几部作品的普通艺人，我都愿意嫁给你。”
徐闻笑了起来，突然觉得，自家老婆的鼻子眼睛嘴都特别好看。
沈安然继续道：“但是……在嫁给你之前，我也想和你谈一场简简单单的恋爱。”
“我说的简单，不是像普通人那样约会逛街看电影，因为我知道以我现在的知名度，这种简单的生活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但即便如此，我也想退而求其次，拥有一段大方公开的感情！”
“哪怕走到哪里都有记者跟拍，哪怕我们的恋情要受到所有人的围观，我也觉得没关系，最起码比现在这样要好，出去吃个饭，散个步，总是要防贼一样！”
沈安然说着，有点沮丧。
她皱着眉道：“就像你下午去找朋友，我也想和你一起去。”
“我是你的女朋友嘛，那就应该认识你的家人、朋友、同事什么的，这样才是正常的恋爱关系。”
“可因为我的身份，好像只能藏着掖着，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很不好！”
说到这里，沈安然的脸上已经没了笑意，显得很沮丧。
徐闻有些感慨，突然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哎呀，你干嘛呀！”
“傻丫头，天天就知道胡思乱想！你知道我下午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带你？”
沈安然好奇地昂起头。
徐闻笑道：“下午给我哥们捉奸去了，后面又陪他借酒消愁！你说兄弟都被戴绿帽子了，我还带着这么漂亮可爱的老婆到他面前晃悠，你觉得合适吗？”
“呃……好像是不合适啊！”
“那是相当不合适啊！”
“确实相当不合适！”
两人说着，同时大笑起来。
徐闻心道：畜生，为了哄女朋友开心，只能往你伤口上撒盐了！
沈安然又问：“那哥哥，你觉得我们现在公开可以吗，会不会给你压力？”
徐闻认真起来。
“压力倒没有……就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
“因为现在在大众眼里，我还配不上你！”
“是吗？可我就是你捧红的啊，你写了那么多好歌，还有《琅琊榜》《闻香识女人》两部作品，知名度够了呀！”
徐闻摇了摇头：“《琅琊榜》虽然收视率高，但是口碑本就毁誉参半！《闻香识女人》还没上映，是因为由杜维泽执导，才能有现在的热度。”
“所以我现在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几首歌，关键写的还不是本名。如果要告诉大众，徐闻就是阿文，倒是能引起一些热度，但是音乐才子配你这个大热女明星，还是差点意思！”
“那差什么呢？”
“差一个最佳编剧的奖项，或者……硬邦邦的钱！”
沈安然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160.少年不知软饭香
第二天一早，张楚生就打来电话道歉。
“老徐，昨天真对不住，我不该那么说你！你救了我一命，我还恩将仇报，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行啦，我压根没往心里去！”
徐闻打断他，淡然笑道，“遇到这种事，是个人都平静不了，说点疯话很正常。今天怎么样，要不要陪你再喝一轮？”
“不，不用了！”
“真不用？”
“真不用了，喝醉了还是要醒，不仅该面对的现实跑不掉，还多一样头痛！”
“呵，都成哲人了！”
“去你妈的，我只是振作了一点，还没到能让你讽刺嘲笑的地步好吗？”
“错了，我错了大佬！”
“……拉几把倒吧，再见！”
张楚生挂了电话！
徐闻看着回到锁屏页面的手机，笑出了声。
他太了解这位大哥了，本来也不是爱情至上的主，别说现在是婚前发现老婆出轨，就是婚后……他也很快能走出来。
之所以现在看起来伤心愤怒绝望，不过是被戴绿帽子后，一种维护面子的本能反应。
他似乎要用这种举动，来刻意展示自己的情真意切，以此将女方出轨的任何一点正当性都彻底抹杀，比如是因为他的冷暴力、对女方不够关心，等等。
这样，就能让他在这场已经破裂的感情中占据道德制高点。
当然，徐闻也不是觉得张楚生是刻意这么表现的，这厮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他面对情感危机时，一种潜意识的自我保护！
既然是潜意识，那就有恢复如常的一天，而且会很快！
……
当天上午，吴海萍一家搬进了新家，徐闻和沈安然带着礼物过去的时候，客厅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女主人正兴冲冲地穿着围裙，在整整8平米的厨房里准备午饭。
一家三口的脸上，挂着藏不住的喜悦。
房子不算很大，但130多平的面积，三个卧室加一个小小的书房，小洋房的得房率还是很高的。
整个小区都是精装修交房，原房主买了之后就一直没动过，所以虽然买的是二手房，也相当于新房，买点电器、打包行李就能直接入住。
杜博文通过内部信息得知，小区是这个房企品牌入驻江州后的第一个项目，有做出标杆样板的意思，所以房屋质量和装修品质都非常过硬。
算得上是物美价廉了！
要说房子的缺点，就是地段不是特别好，已经处于城市的边缘了，当然这也是房款总价便宜的主要原因。好在300米能走到地铁站，周边超市、菜市场还算齐全，对于没有学区要求的老两口来说，足足够用！
搬入新家，吴海萍和董建飞算是乐开了花。
老两口过惯了了市区小两居紧巴巴的日子，一直对换新房没概念、没需求，但真住进了这宽敞豁亮的大四室，厨房餐厅加起来就有之前半个屋子大，人在里面都觉得舒畅了不少。
现在两人只想说：真香！
人在喜悦的情绪中是不知疲惫的，所以纵使吴海萍一上午搬上搬下、收拾行李、打扫卫生，现在仍然是精神抖擞，拎着两大兜子现买的菜进了厨房，洗洗切切好不热闹。
沈安然坐了一会儿实在看不过眼，要去厨房帮忙，被徐闻拉住了。
“你又不会做饭，去干嘛，添乱啊？”
“我这不是看阿姨累得慌嘛，哪怕给她洗洗菜呢！”
“就你这手，洗菜？”
徐闻抬起她纤细嫩白的双手，十根手指跟水葱一样，啧啧摇头。
沈安然翻起了小白眼，不悦道：“我不会做饭，你会啊！你去帮帮阿姨不行吗，她都累了一上午了！”
“咱俩打个赌，看我妈会不会让我帮忙！”徐闻笑得诡异。
“赌什么？一根辣条吗？”
“……”
徐闻翻白眼，色眯眯笑起来，“这样！如果你赢了，我任你处置，如果我赢了……你也任我处置，敢不敢？”
沈安然一看这厮笑得老不正经，就知道他心里打着什么有颜色的算盘，懒得搭理他。
但是眼轱辘一转，又计上心头。
“赌就赌，谁怕谁啊！”
“哟，痛快！”
徐闻好不得意，生怕老婆反悔似的赶紧起身，笑道，“输了不许耍赖皮啊……”
人已经进了厨房。
很快，他就被推了出来。
吴海萍在后面卖力驱赶：“出去出去，我一个人能忙活，出去陪安然……”
徐闻两手一摊，得意的小表情分明写着：“你输了，洗干净等我吧！”
沈安然眼神一眯，浑然不以为意，拍了拍手起身。
“哎哟！”她突然腰肢一扭，喊了一声，眉头皱得紧紧的。
“怎么啦，怎么啦……”
吴海萍听着响动，赶紧洗手过来。
沈安然眉头紧锁：“刚才起身太猛，腰给扭着了……”
徐闻的眼睛瞪得有女帝波雅的胸器那么大！
他看得清清楚楚，这妮子分明是无病呻吟故意装痛，偏偏演技出众，从表情到肢体看不出一点破绽。
吴海萍吓得不行：“你看看你看看，肯定是平常拍戏太累了，身体不行。我昨天还嘱咐徐闻，让你多吃一点，你太瘦了……怎么样，能不能动，实在不行咱去医院吧？”
沈安然连忙摆手：“不用不用，阿姨，我活动活动就行……家里有膏药吗？”
吴海萍忙道：“有有，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老犯毛病，膏药一直备着的。徐闻你去……算了，你也不知道在哪儿，我去拿吧，估计得找一阵子，现在东西堆得乱七八糟！”
说着，三下五除二把围裙解了，客厅里打量一圈。
董建飞和董云桥还在老房子那里搬最后一波行李，现在屋子里只有三个人。吴海萍毫不犹豫，把围裙往徐闻手里一塞，就把他踢进了厨房。
然后她直接钻进了房间。
徐闻懵逼地看着这剧情走向，再看着自家老婆一脸得意的灿笑，顿时大呼牛逼！
当下给她点了个大大的赞，心里服服的！
……
最后这顿乔迁宴，相当于是徐闻做的，董建飞和董云桥吃得眉飞色舞，恨不得当场给他搬一个最佳厨师奖，但碍于女主人吴海萍全程眯着一双眼睛像在逮奸细。
父子俩只好把吃里扒外的心思塞进了肚子里，埋着头吭哧吭哧吃菜扒饭，干得贼香！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徐闻就带着沈安然离开了。
吴海萍依依不舍，却又无可奈何，一直送他们到地下车库上了车，直到车尾灯消失在拐角还愣愣地站在原地。
副驾上，沈安然有点感触：“唉，我最不喜欢这种分离的场景了！”
徐闻握了握她的手，回了一个平和的笑容。
“哥哥，你不会舍不得吗？”
“舍不得……有一点吧！”
“一点？”
“嗯，一点！”徐闻认真回答。
沈安然撇撇嘴，虽然不能接受这种情绪，但知道董家是个重组家庭，所以……她也似有若无地表示理解。
只不过气氛仍是惆怅！
徐闻见她这样，有意逗她开心，想了想突然道：“离你进组还有几天，我有个小想法！”
“什么？”
“要不我们今天晚上出发，回你老家看看你爸妈吧！”
沈安然脸色亮了起来。
“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上次见你爸妈还是过年，这又半年多过去了。而且你应该已经四五年没回过老家了吧，不想回去看看？”
“想啊，怎么不想！”
沈安然的表情又兴奋又惆怅，“可是我现在这身份，会不会被拍到啊？江州还有工作室和团队随时待命，可到老家，就没有人一直保驾护航了！”
“那不是有我吗？万一被就公开呗，反正我们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徐闻淡然一笑。
“公开？你不是说，要等你拿奖，或者多挣很多钱才行吗？”
“那是给外人看的，对我们自己，任何时候公开都可以。不就是被人说吃软饭嘛！没事，少年不知软饭香，我现在也不是少年了，该学会承担起家庭的重担了！”
沈安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虽然徐闻故意说得逗趣，但她听来还是很感动的。
明明自己有今天的成就都是哥哥在背后默默付出，帮她筹谋运作，熬夜爆肝写歌写剧本，可最后大众反而会觉得，是他配不上她。
这种事也是无奈。
世人粗浅，只看得到娱乐圈光明灿烂的明星，却忽视了这个庞大产业链背后，无数兢兢业业忙碌的工作人员，尤其是创作者。
这个现状，并没有因为这个世界娱乐产业的发达成熟而有所改变，仅仅是圈内人对词曲作者和编剧更加尊重了，待遇也达到了合理的水平而已。
如果说，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那么被忽视，则是创作者的宿命，除非你达到李白苏轼托尔斯泰这种名垂千古的级别。
沈安然为自家哥哥抱了抱屈，心里下定决心：以后要更加努力地拍戏，帮哥哥的公司迅速成长起来，让他当大老板！
徐闻不知道老婆起了这种心思，还以为她又多想了，安慰了好半天才把她逗笑。
两人说干就干，回家收拾行李，然后又掩耳盗铃地叫上蓝蓝一起奔赴机场，在一阵小范围的骚乱中登上了飞机。
目的地，昆城。
161.开始新征程
飞机落地昆城，天已经黑了。
上次徐闻过年自己去拜见二老，是从昆城转乘了高铁，路程也很通畅。
但这次正主沈安然回来，这么大的腕儿，当然不适合抛头露面，所以两人出发前就知会了沈朝文和童雅琴，让两人直接开车到昆城机场来接。
童雅琴自然忙不连跌地说好，半年多没看见女儿，现在别说让她当司机，就是派她上山抓只大象来当下酒菜都行。
长宁县距离昆城不算远，开车走告诉也就一个来小时。
徐闻知道丈母娘有车，所以理所当然地以为她会载着岳父大人亲自来接，老两口加小两口，四个人坐一车刚刚好。
可没想到从机场出来，站在童雅琴旁边的却不是沈朝文，而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粗壮的胳膊显示出也是个撸铁艺术家。
两人身后是一辆国产B级车，而不是童雅琴那辆四个轮子的代步小电动。
徐闻看得奇怪，却不动声色，拉着行李箱走在后面。
“然然，终于回家了，妈妈想死你了！”
童雅琴高亢的喊声传出，直接就是现场女高音独奏。
母女俩兴奋地拥抱。
好一会儿，童雅琴才和徐闻打招呼，这时沈安然转向旁边的男人：“二哥，你怎么来了？！”
男人没多说话，看着妹妹的眼神有些笑意，视线再落到徐闻身上，突然又变得严肃冷峻了起来。
徐闻突然觉得，临时提议回来可能是脑子有泡！
童雅琴简单介绍，年轻男人是沈安然的二堂哥，叫沈毅。
二人握手相互认识。
因为沈安然在机场短暂出现，已经引发了不少路人的骚动和围观，现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四人上车往长宁县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个小时的车程，因为母女俩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倒也很快就到了。
路上，沈毅和徐闻都没怎么说话，只有当两个女人cue到他们的时候，才会跟小学生回答问题一样说出答案。
不过母女俩一心聊天，也没心情在意。
回到沈家，屋子里热热闹闹坐满了人，全是沈家的近亲，叔叔伯伯之类的。
几个女人在厨房里忙活，男人们谈天说地，还有一些孩子叽叽喳喳说着各种话题，从三十多岁的成年人到七八岁的都有。
一行人刚进门，男男女女都围了上来，争先恐后地上来跟沈安然认亲戚，好像生怕隔了三四年没见，摇身一变成了大明星的侄女就不认他们了似的。
接下来的场面，就跟过年一样了。
因为沈安然现在是炙手可热的当红明星，而她又多年没有回家，这次回来还带着男朋友……这每一桩每一件都足以在过年走亲戚的饭桌上引发广泛的讨论，而使这顿酒席丝毫不至于冷场。
现在三个要素齐聚，自然更把整个房子都吵得快翻天，以至于楼上楼下的邻居先后来敲门，情绪暴躁地让他们安静一点。
童雅琴笑道：“为着然然不被人认出来，特意把这顿饭安排在家里，现在一看，还不如去酒店呢！”
大人们当然不会把邻居的意见当一回事，他们这一代人，在给别人制造麻烦这件事上一直做得很好！
不过徐闻觉得这样也好，省得气氛冷下来，自己就会成为话题的靶心。
一顿饭热热闹闹吃到十点多，亲戚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当然，孩子比大人还要更舍不得，毕竟有一个当大明星的姐姐/姑姑，说出去是一件多么酷炫的行为。
更何况，这个分开四五年之久的姐姐/姑姑，脾气还这么好，给起零花钱来一点也不小气，自然引发了孩子们的一致追捧，甚至像沈毅这样和沈安然同辈的年轻人，看她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毕竟在见到她之前，大家对她的印象还只是一个“漂亮的妹妹”，大明星的身份是不太真切的，而现在通过接触，他们就足以察觉到，沈安然跟他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不管是长相、气质还是事业、视野，都明显和之前那个邻家校花表妹不同，即使她本身的态度没有表现出一丝疏离，但是巨大的落差，还是让堂哥堂姐们莫名觉得自惭形秽。
……
送走亲戚，童雅琴和沈朝文收拾屋子，坚决不让沈安然和徐闻动手。
这时，徐闻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家里只有两个房间，自己住哪儿？
和老婆住一间是肯定不现实的，两人还没结婚，就算沈朝文和童雅琴再认可他们的关系，社会风气也还没开放到这种地步。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徐朝文和沈朝文睡一个房间。
徐闻想想都觉得尴尬。
当下给沈安然使了个眼神，就借口“去看个朋友”开溜了，童雅琴拉都拉不住。
第二天，饭局继续，这次换乘童雅琴这边的亲戚。
于是热热闹闹、吵吵闹闹又是一整天。
其实当这么一屋子人坐在一块的时候，徐闻心里就有了隐隐的担心，毕竟他和沈安然的关系现在还没公开，然而在沈朝文和童雅琴的好心之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把两边最亲近的亲戚都见了……
难保“沈安然和经纪人谈恋爱”的事，不从亲戚们口中泄露出去，继而传到网上引发轩然大波。
虽说徐闻对两人的恋情曝光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如果可以选择，他很不想以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而是以一种更加大方、坦然的姿态。
不过现在，他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短短的两天假期，沈安然把缺席四五年的过年走亲戚活动全部补上，以至于连跟爸妈说贴心话的时间都没多少，就要离开了。
母女俩多有不舍，倒是沈朝文洒脱痛快，对妻子不耐烦道：“有小徐一直陪着安然，有什么可担心的，以后说回来不就能回来！”
童雅琴心里知道不是这样的，以女儿现在的名气和忙碌程度，只怕一年到头也没几天休息时间，怎么还舍得让她这么来来回回地往家跑。
所以她现在已经决定，等退休了就去江州或者上京，跟在女儿身边贴身照料。
蓝蓝人在家中坐，地位已不保：阿姨你这是要抢饭碗啊！
第二天上午，照例由沈毅把两人送到机场，这次沈朝文和童雅琴都跟着来了。
经过第一天的相处，徐闻因为健身爱好者的身份，已然得到了沈毅的认可……虽然这个比沈安然大出近十岁的二堂哥，在这段恋情上也没什么说话的份。
机场依依不舍一阵，小两口和老两口分开，戴上酷炫的墨镜、口罩、鸭舌帽，投进了人来人往拥挤如潮的机场。
……
飞机直接飞到申城，蓝蓝押着保姆车已经抵达剧组，沈安然去了直接开工。
徐闻跟着去打点了一圈。
沈安然虽说是电影的女三号，但她现在的名气，即使比起男一女一也不遑多让，只是演艺圈的履历厚度上还差一些。
即便如此，她仍然在片场获得了主角般的对待，从导演到工作人员，对她都客客气气的。
因为大家心知肚明，电影最大投资方嘉禾传媒能请到沈安然来演一个女三号，绝对是下了一番功夫的。而以她现在的人气，对于电影后期的宣发绝对是如虎添翼，拿着女三号的片酬，发挥着女一号的作用。
这买卖怎么看都是赚！
徐闻也考虑到这一点，所以对于沈安然在片场的生活并不发愁，把她送到后就潇洒离开了。
他要趁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好好琢磨一下公司的事情。
到目前为止，他创办的正阳影视投资公司已经完成了第一笔投资，搭着蓝火传媒的快车对《闻香识女人》项目投了1500万。
刚开始，蓝火只从海潮影业那分到了3000万的投资，劈出一半给徐闻，杨宏奇着实有点不乐意。但后来随着电影拍摄进入轨道，6000万的投资在大导演杜维泽精益求精的要求下，很快就烧完了。
出品方很快追加了第二笔投资，连同后期的宣发费用，将近4000万。
这么算下来的话，整部电影的前期投入大概在一个亿左右，对于一部没有特效、没有大牌的剧情片来说，已经算非常非常多了。
当然，考虑到电影背景设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资金的很大一部分用于架设那个年代的场景，所以这个花销倒也能够算得明白账。
第二笔投资，徐闻没有染指。
之所以没再分一杯羹，主要是因为公司刚成立，他觉得还是要稳健一点，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到蛋。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没钱了！
沈安然加入蓝火一年多，看着轰轰烈烈，其实就拍了两部电视剧和一部电影，接了四五个代言。
这里里外外的收入加起来得有将近5000万。
但这笔钱肯定不能都进她的腰包。
首先，公司宣发、运作、人力资源，都是要钱的，这就差不多剥掉了2000万。
其次缴税，然后再四六分账，到沈安然手里也就1500万左右，真不算多。
如果把这笔钱和投资《闻香识女人》抵消掉，那徐闻现在手头剩的，完全是他的存款加挣的钱，大概也有1500万左右。
他这一年挣了得有800万，包括写歌、写剧本的版权费，还有抖音账号的广告收入。
按理说，他之前给韩立州写的几首歌，单价都将近200万，现在给沈安然一口气写了四首，光凭这应该就有800万了。
可实际上，沈安然一张专辑，他到手总共才200万。
因为50万一首已经是少有的市场高价了，之前韩立州付给他的钱动辄一两百万，多有看在两人交情的面子上，以及一份感恩之心。
现在沈安然是徐闻自家老婆，和云朵签的又是合作协议，那给她写歌，徐闻拿到手的钱自然就没那么高了。
不过比起一般市场行情，还是要高不少。
相比之下，徐闻现在挣钱最多的反而是美食博主这个身份，由于《闻香识女人》的火热，他的同名抖音账号粉丝激增，所以即便现在发的视频少了，但接的广告反而多了，报价也一条比一条高。
当然，粉丝们对他的菜已经没什么兴趣了，评论里都是猜测他身份和催他写新剧本的，也是一道奇观。
徐闻倒也知足，1500万身家，刨去给妈妈换房花了300万，装修公司花了几十万，现在手上也就1000万出头。
不少！但是作为下一部电影的投资来说，有点寒酸。
更何况，他的公司现在还就他一个光杆司令，上次投资《闻香识女人》那1500万的手续，还是自己这个老板跑前跑后好长时间才弄妥的。
所以现在，招人是当务之急。
这事好办，也难办。
好办在于自己有钱，只要开出的薪资到位，什么人都能招到。
难办在于，招聘的事如果自己一个人弄的话，那估计再长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而且公司现在这光秃秃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传销组织。
所以徐闻现在有点头大，有点理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困境，虽然他的情况完全相反。
就在他抓瞎的时候，天空一道霹雳，送来了一个好帮手。
杜博文辞职了，来找徐闻，追寻他藏在心底的导演梦。
要是一年前的杜博文，即使愿意来投奔徐闻，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因为就他之前那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性子，别说人招不来，招来了也得被他吓跑。
但是干了一年多销售，他整个人已经脱胎换骨，那股子文人的冷傲被他藏到自己都找不着的犄角旮旯里，待人接物游刃有余，干事创业脚踏实地，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徐闻介绍了现实情况，告诉他，当导演可能还得再等等，现在唯一能提供给他的岗位是打杂。
杜博文毫无心理障碍地接受了。
说实话，他能因为徐闻一句简单的邀请，什么都没了解清楚就辞职投奔而来，心里已经做好了各种失败的准备。
所以，干什么不是干，哪怕有1%能当上导演的可能，那这份工作就比在江州干销售要值！
这个态度让徐闻很感慨，激动地表示：组织就需要你这种信念坚定的人才！
当晚，他用一顿醉到深夜的酒欢迎了杜博文，同时对他给予了全部的信任。
第二天，徐闻要带他去找房子落脚，但这位哥也是牛，直接买了张折叠床住进了公司，理由是房租为零、水电免费、通勤时间没有，关键一个人住四百多平的CBD，什么房子能比这好？！
徐闻愣是找不出反驳的理由，顿时觉得：大业有望了！
162.收网了
杜博文的到来，让徐闻省心了不少。
不过对于一家公司来说，两个人的力量还是很薄弱，根本无法支撑起公司的正常运转。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招兵买马。
这件事徐闻肯定是不擅长，杜博文也没有相关经验，不过两个人相比于一个人，最大的好处就在于任何事都有的商量。
两人一合计，公司现在刚上轨道，离正式组建拍摄班底、开始影视投资，还有一段路要走，所以专业人才并不着急。
最重要的，反而是财务管理方面的人。
毕竟正阳影视已经有一笔1500万的投资在外面了，后续有许多工作要跟进，电影上映后票房分账、缴税等等，都需要专业会计来处理。
定下这个工作，杜博文第一时间联系上一些招聘网站，在上面打出的招聘广告，除了会计，还拟定了行政、影视策划等几个岗位。
招聘广告发出去，紧接着就进入了漫长的等待阶段。
徐闻作为大老板，也很想就公司即将形成的初始团队，进行深入的参与和筛选。
但就在这时，出事了。
沈安然爆出了绯闻。
不是和别人，正是和她的经纪人，徐闻先生。
徐闻得知消息的时候，关于“沈安然携经纪人男友回家探亲”的照片已经传得全网都是了。
照片是在昆城机场拍的，路人视角，当时两人还刻意保持了距离。
沈安然戴着墨镜走在前面，徐闻拉着行李跟在身后，两人全程没有任何交流。
但即便如此，徐闻也被板上钉钉地盖上了“经纪人男友”的戳，究其原因在于，照片拍摄地点在昆城，而沈安然近期并没有昆城的活动。
唯一的解释就是回老家看望爸妈，毕竟她是云南人这一点，粉丝们都知道。
这就奇了怪了！
艺人回老家很正常，艺人带助理回老家很正常，艺人带一大堆人回老家也很正常。
唯独艺人带着经纪人，两人单独回老家，不正常！
所以网友大胆猜测，沈安然正在跟她的经纪人谈恋爱！
本着大胆猜测、小心举证的原则，神通广大的网友开始了各种追踪分析，很快拿出了诸多证据。
第一，经纪人年纪相当、身材高大，看长相也英俊帅气，光看外表的话绝对是天菜，沈安然天天和这种好货色朝夕相处，动心完全在情理之中。
第二，有传闻经纪人名叫徐闻，正是《闻香识女人》的编剧，由此有更加大胆的网友猜测，这部电影就是专门为了沈安然而写。
第三，有号称长宁县的网友称，沈安然带男朋友回家的消息在当地传得沸沸扬扬，沈家亲戚都专门被请去吃饭，在为两人商量婚事。
三个证据，一个比一个劲爆，大有把沈安然和徐闻直接送入洞房的架势！
徐闻看得皱起了眉。
其实几天前，当他看见沈家那一屋子亲戚的时候，他就猜到了会有今天，但没想到这届网友都是福尔摩斯，搜罗证据的速度和能力比他想得还要厉害！
虽然三条证据真真假假，但基本射中了命门。
徐闻还没想好要对这个绯闻作出何种反应，杨宏奇的电话就来了，让他赶紧到蓝火商量对策。
到公司后，杨宏奇先把他叫到办公室，虽然脸色焦急，但考虑到徐闻身份的特殊性，所以还是耐着性子。
“你打算怎么办？”杨宏奇问。
“不用办！随它去！”
徐闻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对策，这时语态轻松。
杨宏奇松了一口气。
徐闻笑了笑：“杨总，看你这意思，是怕我就坡下驴，借着这次曝光直接公开和沈安然的关系是吗？”
杨宏奇也笑了起来，认真道：“小徐，我不能不怕啊！虽然公司现在已经有五个艺人了，但新进的四个都是新人，还处于培养阶段，星途未知。”
“至少两年内，沈安然都会是公司的台柱子，是公司挣钱的主力军。这种情况下，我是一点风险都不能冒啊，即便有你这个大才子坐镇，但我也怕你们恋情曝光后，观众就不买沈安然的账了。”
“要知道，虽然华语影视圈市场很成熟，但观众们都还幼稚得很。一旦心目中的女神恋爱结婚了，立马就会脱粉，这是血淋淋的现实。沈安然就算再怎么靠作品吃饭，毕竟在电影圈还没站稳脚跟，所以……”
徐闻看着杨宏奇后怕的样子，摇头苦笑起来。
虽然他也拒绝承认和沈安然的关系，但考虑的角度，和杨宏奇完全不一样。
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有一天主动公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偷情被发现了似的！
不过……这是他们小两口自己的事，倒也没必要和外人说太多。
和杨宏奇谈妥，紧接着就是蓝火的中层会议。
徐闻没有发话，杨宏奇直接表明了将绯闻“冷处理”的决策，毕竟这个绯闻和娱乐圈常见的绯闻不一样。
如果男女双方都是艺人，那引发的热度很有可能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甚至很有可能引发双方粉丝骂战，为两位艺人带来危机。
但如果只有一方是艺人，那事情就简单得多。
粉丝和路人顶多抱着吃瓜的态度，如果当事人不回应，热度很快就会散去。
毕竟就算绯闻为真，人家也只是谈个恋爱，没有犯法，没有插足，没有得罪任何人，甚至也没有艺人偷偷在一起有看点。
所以，也就没必要和公众交待这么多！
杨宏奇的意见得到了众人首肯，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时，陈星泊却道：“虽然要冷处理，但还是有必要让沈安然发一条澄清微博，不需要刻意回应，只要表明让大家关注艺人作品，侧面否认就好！”
众人同意。
陈星泊又严肃道：“借这次的事，我觉得现在有必要坐下来，好好讨论一下沈安然的后续发展问题。”
大家都没说话，看着他。
“上次自作主张给沈安然签《欲望女人》的戏约，这事是我不对，没有考虑到她青春阳光的正面形象。”
“后来为了置换资源，她只能自降身价出演《风刀剑》的女三号，不过考虑到电影投资很大，角色也很有记忆点，所以这一步棋走得也没错。”
“但是，这部戏的片酬的确是少了一点。沈安然作为蓝火一姐，现在热度这么高，不抓住机会好好赚钱，实在是可惜了！”
“所以，她后续接戏还按照原定计划，挑那种能拿奖、能快速在电影圈站稳脚跟的。但是在下一部戏正式开拍之前，她中间有至少两个月的空档，这绝对不能浪费。”
“我想来想去，来钱最快的就是综艺。以她现在的热度和正面形象，又是金曲奖得主，新专辑热度也非常高，很多类型的综艺都能接。”
“事实上我这段时间也接到了不少邀约，价钱最高的给到了300万一期，最低也有200万。”
“当然，考虑到综艺类型不同，录制时长也不一样。我算了一下，一个礼拜到手300万，一点问题都没有！这是我筛选出来的一些综艺节目，大家看一下！”
陈星泊说着，将准备好的文件夹直接送到各位大佬手中，最后一份给徐闻，眼神有些怪异。
徐闻看得分明，陈星泊是忌惮他了。
按理说，给沈安然接综艺，他第一时间应该和徐闻商量，毕竟徐闻既是男朋友，又是经纪人。
全公司的人都能看出来，对于沈安然的具体工作和职业发展，杨宏奇颇有种完全交给徐闻操管的架势。
陈星泊不可能看不出这一点！
可他愣是跳过徐闻，直接在中层会议上把综艺方案拿出来，打了徐闻一个措手不及。
徐闻很快明白，陈星泊之所以这么做，和自己上次否决他自作主张，替沈安然签《欲望女人》有关，也和他轻轻松松完成了资源置换有关，甚至，和他写出《闻香识女人》这种剧本也有关！
最开始，陈星泊千方百计把徐闻挖到蓝火，就是看中了他的编剧才华，想让他为公司赚钱，同时帮助自己在蓝火快速上位。
可没想到，徐闻第一个拿出手的作品，不是《琅琊榜》这种爆款剧，而是内行人一看就能冲击三大奖的高质量剧情片。
这事，让陈星泊始料未及。
他希望自己的手下人有本事，但又不希望他太有本事。
徐闻现在就是太有本事了，以他的才华，完全可以在影视圈横着走——上次的资源置换就是个证明。
陈星泊自信地以为，嘉禾会给徐闻这个面子，完全是因为他写出了《闻香识女人》这个原因，想着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所以，陈星泊现在相当有紧迫感，虽然公司的人都还记着徐闻是他挖到公司来的，徐闻的贡献，他要分一半。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杨宏奇明显有倚仗徐闻，而把他架空的意思。
这让陈星泊紧迫起来，甚至比他想得更紧迫，因为他现在看中自己这个位置不单单是为了钱，还有更重要的目的。
所以，他决不允许徐闻将他取而代之。
但实打实地说，他并不觉得把徐闻挖到蓝火是一个引狼入室的行为，因为徐闻再有才，也只是个编剧，而自己的能力在艺人管理和人脉上。
他对自己的工作能力很有自信，也确信蓝火离不了他，毕竟另外四个新人，也是在他的一手运作下，快速融入了圈子，热度肉眼可见地在增长！
但是这还不够，所以这段时间几乎已经完全抛下沈安然事务的他，又把这件事捡了起来。
……
对于陈星泊的提议，公司高层完全没有任何异议，就连徐闻也说不出个“不”字来。
因为他挑选的综艺的确都有大火的潜质，而且工作轻松、酬劳又高，还有利于突出沈安然唱跳俱佳、性格阳光的良好形象。
简直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唯一的弊处在于：作为一个致力于影后桂冠的人，沈安然如果频繁在综艺露面，对于她的演员生涯其实是有害的！
但这一点，公司想不到，想到了也会装傻充愣，因为在商言商，赚钱才是首要的。
能在乎这一点的，除了沈安然，就只有徐闻。
但是眼下，面对这敌众我寡的形势，徐闻知道自己即使提出反对意见，也绝对会被否决。
所以，他还不如省点唾沫星子，直接同意了接综艺的决定，然后很快选择了一档叫《蒙面歌手》的综艺，并说服大家同意。
之所以选择这档综艺，自然是因为沈安然歌手的身份。
用这个身份出现在综艺节目里，既可以强化大家对她歌唱实力的认可，也能淡化综艺对她演员身份的影响。
当然，如果可以，徐闻还是坚持不让她上综艺，但是……应该怎么做呢？
他一时没有主意，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陈星泊不能再留！
……
结束会议后，徐闻第一时间给吴蝶打电话。
撒了这么久的网，现在该收回来了。
吴蝶的爽快答应，让徐闻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网里肯定有鱼。
两天后，两人在一家隐蔽的私人会所见面。
徐闻一看吴蝶的脸色，就有了底气，笑道：“我看陈星泊现在的状态，你应该已经彻底俘获了他，现在把他吃得死死的吧？”
吴蝶淡然一笑，脸上没有丝毫得意，只有避而不谈的冷漠。
徐闻明白她的心态：明明不爱一个男人，为了资源去勾搭他，这种行为不免让人不耻！
徐闻对于两人的恩怨纠葛没兴趣，现在只想快速了解那个烦人精，于是开门见山地问：
“你和他在一起这段时间，掌握了什么有用的消息吗？”
“的确有！”吴蝶点头。
“说来听听！”
“陈星泊这个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资源，把艺人送上导演制片人的床，为了地位，对对家艺人进行无底线的恶意抹黑……他什么都能干得出来，这也是他能在经纪人圈子屹立不倒的原因。”
吴蝶顿了顿，“但是他的这些事，可以说不道德，但不能说违法！这段时间和他接触，我了解到的很多事情，和他之前的操作大同小异。”
“说实话，我当时也有点灰心，以为要失败了。直到我跟他提起，自己离婚后很缺钱，本来只是示弱博取他的同情和信任，但没想到，意外引他暴露出了自己的命门！”
说到此处，吴蝶故意停下，淡然地喝起了咖啡。
徐闻眉头一皱，心中了然！
这意思，是反客为主，要重新谈条件了！
163.两个心狠手辣的人
徐闻见吴蝶沉吟不语，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既然现在两人是合作关系，那条件明码标价地谈好，他反而更放心，这样总比脸上笑嘻嘻背后捅刀子要强。
他笑道：“蝶姐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
吴蝶瞥了他一眼，嘴角划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长得非常好看，过了三十岁更显示出一种成熟的风韵。
徐闻现在完全可以理解，人精一样的陈星泊，为什么会在这个女人手里折了一次又一次。
吴蝶笑道：“徐闻，我很欣赏你，欣赏你的才华和能力。所以，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合作可以一直持续下去，而不是仅限于陈星泊。”
这话，叫徐闻的眉头不可察觉地一拧。
说实话，他不是个自恋的人，但光凭吴蝶这话的字面意思，他很难不往歪处想，觉得这位风韵犹存的女明星看上自己了。
但是，配上她那淡漠疏离的语气，又显然没这个意思。
徐闻冷静下来：“蝶姐什么意思，不妨说得简单一点！”
吴蝶柔媚地笑了笑。
“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你有写剧本的才华，我有娱乐圈的人脉和大把的资金，沈安然有出色的演技和过人的相貌。如果我们三个可以联合起来，最多三年，就能彻底改变现在影视市场的格局！”
徐闻愣住了。
他知道吴蝶的胃口，已经不是《花样年华》这个剧本可以满足了，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姐想要的是整个娱乐圈。
“蝶姐，我有点迷瞪了，你是想……退居幕后当老板吗？”
“很难理解吗？”吴蝶耸了耸肩，“我今年已经三十五了，女明星过了这个年纪，职业道路只会越走越窄！”
“可你是金球、金鹏双料影后，在影视圈绝对是超一线的存在，只要你肯演，绝对不愁戏约。”
“的确！但是以后演主角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说实话，如果不是你给了我一个《花样年华》的剧本，嘉禾已经开始给我接女三的戏份了。”
徐闻默然！
他突然想起了沈安然，也是刚接了一部电影的女三戏份。
但同样的遭遇，意义却完全不一样，于沈安然而言是从客串到女三，走出了一道宽阔的上升通道。
而于吴蝶，则是从众星捧月的影后变成谁都可以的配角，跌落神坛的落差不要太明显。
他突然就理解了吴蝶。
“所以，这就是《花样年华》吸引不了你的原因，对吗？”
“当然！”
吴蝶现在已经十分坦诚，“影后奖杯这种东西，只有0和1的区别，我现在已经有两座了，再多拿一次有意义吗？”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我拿《花样年华》的剧本找你，你仍然答应跟我合作？”
“当然是因为你了！”
吴蝶笑了起来，“我要不接受你的条件，拿到你想要的东西，现在又怎么可能坐在你面前，跟你谈我想要的条件呢！”
“你想要钱？”
“怎么，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就是看着不像！”
吴蝶一顿，再次笑起来：“徐大编剧，你可真有意思。这世上还有人不爱钱吗？我要不喜欢钱，当初怎么会为了嫁入豪门，一脚踹了陈星泊呢？”
徐闻笑而不语。
这世上的事很怪，一般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都不一样。
没醉的喜欢装醉，醉了的都说自己没醉。
喜欢钱的都不承认，而承认了的……多半不是真的喜欢钱。
徐闻很容易猜到原因，笑道：“你这么想赚钱，是因为你儿子吧？”
吴蝶的笑容僵在脸上。
徐闻耸了耸肩：“我没有恶意，也不习惯打听别人的私生活！只是既然要合作，我觉得还是开诚布公一点比较好。你觉得呢，蝶姐？”
吴蝶绷紧的神经，瞬间又松缓了下来。
犹豫了几秒，她似乎在经历一个冒险的选择，最终，眼神变得坚定。
“你猜的不错！”
吴蝶点头，说起儿子，她的脸上有了一抹柔和的神色。
徐闻等她说下去。
“我的前夫，你知道吧？”
“了解一点！”
徐闻真的没有关心别人私事的心情，只不过认识吴蝶，还是自己在《娱乐周刊》的时候。
作为记者，采访前把受访者的背景了解清楚，是最基本的职业素质。
吴蝶的前夫叫陈兆荣，家里是做地产生意的，在全国都数得上名号，个人资产至少在30亿以上，至于家族资产就更多了。
徐闻现在听吴蝶这么说，也就大概猜到了她这么迫切想赚钱的心思。
“我们之所以离婚，其实和我前夫没太大关系，他在外面沾花惹草，这我在嫁给他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之所以离婚，主要是他爸妈看不上我，觉得我是个戏子，配不上他们家。当然他们这么说我我认，离婚也无所谓，我自己的存款和离婚分到的财产，足够我活几辈子！”
“但是他们不让我见我儿子，说是怕沾染娱乐圈的阴暗面，这我完全不能接受！儿子就是我的命，谁都不能阻挡我和他团聚，但是陈家很有钱，我根本斗不过他们，告上法庭也没人会同情我，反而只会成为娱乐圈的又一场闹剧而已。”
“我只能靠自己！”
最后这句话，吴蝶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徐闻很是动容，但也很冷静。
“蝶姐，冒昧打断一下，以你前夫的家境，即便我们联手，想要在娱乐圈这块地盘挣到数十亿的财产，可以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这我知道！”
“那你还……”
“不需要几十亿！只要三亿五亿，就足够让我在他们面前挺胸抬头了！”
吴蝶十分冷静，“只要我向陈家证明，我有超人的挣钱能力，他们之前对我的嫌弃就会彻底烟消云散。说白了，这世上谁跟钱也没仇！”
“退一万步说，谁都不会一辈子顺风顺水。陈家现在逍遥自在，妥妥的豪门大族，但保不准哪天就会遇到困难。”
“陈家的产业最后都是我儿子的，他们的困难就是我儿子的困难，到时候他们有事，难道我会坐视不理吗？”
“所以，我的资产不需要超过他们，只要达到一个让他们无法忽视的程度，就可以了。”
“说实在的，我也不想跟他们争这口气，没意义。我只想见到我儿子，可以时常跟他见见面，我就知足了！”
徐闻默然！
如果说，吴蝶刚开始提到儿子的柔爱，让他动容，那现在这副为了儿子深思熟虑、筹谋隐忍的态度，则真正让他感动。
在这番话以前，他对吴蝶其实是抱着怀疑的态度，而现在，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吴蝶想赚钱，自己缺资金，本来就是最佳的合作伙伴。
他唯一需要保证的，就是两人的合作足够坦诚，那就行了。
“蝶姐！”
徐闻伸出手，认真道，“合作愉快！”
吴蝶从对儿子的思念里回过神，几乎带着感激的神情和他握了握手。
她从第一次见徐闻，就知道这是个正直的小伙子，所以现在对两人的合作无比信任，根本不怀疑他会有什么歪心思。
两人甚至连一个字都没落在纸上，就已经正式结成了同盟。
随后，两人交换了信息。
徐闻告知公司已经开起来了，正需要资金，而吴蝶也表示可以一次性投资3000万，用作第一个项目投资足够。
而且，吴蝶和嘉禾的合约也马上到期，明年就能直接加入正阳，也将为公司的发展提供前所未有的动力。
毕竟是个双料影后，随便在电影里演个女三女四，就可以为公司自主投资的项目吸引充足的眼球。
两人一拍即合，越说越有信心。
事情进展到这里，顺利的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现在万事俱备，唯一需要解决的就是拦路虎：陈星泊！
有陈星泊在，吴蝶加入正阳就不会顺利，而徐闻也不放心沈安然。
所以现在，解决他迫在眉睫。
徐闻眉目一冷，问：“蝶姐，所以你掌握的陈星泊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吴蝶冷冷一笑，吐出四个字。
“阴阳合同！”
徐闻瞬间明白了！
阴阳合同是前世的地球娱乐圈，最常见的一种商务合作模式，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避税。
表面签一份片酬一般的合同，用于财务审核和公司报税，但实际上，艺人和项目组还会私底下签订另一份天价片酬的合同。
要知道娱乐行业的税金是极高的，几乎能达到50%。如果一部电影片酬一个亿，那交税就要四五千万，谁舍得？
但是如果明面上的片酬只有1000万，那只要交500万的税就可以了。
私底下的合同天知地知，自然用不着交税，多费一点功夫，就省下四五千万，自然也就娱乐圈成为了约定俗成的一种签约方式。
不过前世，随着一名毯星被爆出阴阳合同事件，娱乐圈进行过一次大整顿，作为顶流的徐闻为了自保，也主动补交了上亿税款，到现在仍是印象深刻。
……
这个世界和地球当然不一样，不仅娱乐产业更成熟，法律体系也更加完善，几乎没有空子可钻。
尤其税务体系的健全，让依法缴税成了每个公民都高度认可的事，阴阳合同的事情也就鲜少出现。
在和沈安然确定关系后，徐闻就打听过阴阳合同的情况，确定没有隐患才放心。
可他没有想到，在这个成熟的市场和严明的法律背景下，仍然有人敢顶风作案。
要知道，前世毯星补交税金和罚款也就不了了之，可这个世界，一旦阴阳合同的事坐实，那就不是补税和罚款的事了，而是刑不刑和有多少判头的事了。
吴蝶这个消息，足够劲爆，也足够有用。
不过她又道：“阴阳合同的事，我确定他做过，但是具体是哪个项目哪个艺人，我也不太清楚。现在他已经离开了嘉禾，如果报警查以前的案子，应该也无从下手吧？！”
徐闻笑了笑：“没事，以前的案子不好查，那就查最新的。”
“最新的？”
“他为了钱，都敢游走在法律边缘，那为了情，自然更敢铤而走险了！”
吴蝶面色沉静下来。
她没再多问徐闻的计划，而是近乎冷酷且无比坚定道：“不管你的计划是什么，我都无条件配合你！”
徐闻点了点头，对此深信不疑。
“蝶姐，你刚才跟我说，你从陈星泊嘴里套出这个秘密，是因为你跟他说你需要钱？”
“对！”
“所以他想怎么帮你赚钱？”
“他最开始说想帮我介绍项目，但被我拒绝了，一是自己富太太的生活过惯了，真不愿意再靠拍戏挣钱，二是故意想诈一诈他。”
吴蝶顿了顿，面色冷静，“但是他好像误解了我的意思，以为我是觉得他在蓝火，我在嘉禾，他帮不上我什么忙！所以他立刻跟我保证，可以把我签到蓝火去，他会用全公司最好的资源来捧我！”
徐闻点点头：“你和嘉禾的合约快到期了，他想到这个法子，也是理所当然！”
吴蝶神情莫辨：“然后他就自己说了阴阳合同的事，可以用最快的方式，帮我挣到最多的钱！”
徐闻了然，一时无话。
“你是想将计就计，让他把阴阳合同用在我身上吗？”吴蝶不免怀疑。
徐闻却摇了摇头。
“他是蓝火的人，而你在嘉禾，即便他利用人脉关系帮你拉到片约，签订了阴阳合同，但跟他也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他不是你的经纪人，合同上不会有他的名字，自然也就无需承担任何法律责任！”
“那简单，等我在嘉禾的合约结束，到蓝火……”
“不行！现在才七月，这一等要等五个月……我等不起了！”
吴蝶不再说话，两人之间浮起诡异的沉默。
其实这时，她已经猜到了徐闻心里的主意，但总觉得不敢相信。
“你要……让沈安然当钓饵？”
徐闻点点头：“蓝火还有四个艺人，但都是新人，工作报价本来就低，根本用不到阴阳合同。所以，只有安然！”
“你可想清楚了！一个不好，沈安然毕竟也是当事人，牵扯进去可就万劫不复！”
徐闻脸色沉静，许久无言。
164.图穷匕见
结束了和吴蝶的会面，徐闻一个人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想了很久。
虽然现在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主意，但由于关窍太多，要想保证一击即中让陈星泊永无翻身之地，仅靠他自己一个人，是肯定做不到的。
所以，他现在迫切地需要找一个帮手。
要说人选……
徐闻将这套豪华的大平层环顾一周，露出笑容：韩大歌星在歌坛的成就只能算是中流，但算人气，绝对站在男歌手的金字塔塔尖。
究其原因，就因为韩老师辗转于各大音乐综艺节目，不但自己挣得盆满钵满，还攒下了一堆忠实粉丝。
徐闻想靠《蒙面歌手》这么一档综艺节目扳倒陈星泊，那不管是所需的人脉还是涉及到的环节，都绕不开韩立州这个最佳人选。
想到韩老师，他对此事办成的把握又多了几分，当即拨通了电话。
“喂，徐老弟，怎么还有心情给我打电话，现在给自己老婆当经纪人，不应该双宿双飞玩得正嗨嘛？！”
“去你妹的！什么玩得正嗨，粗俗！”
“我粗俗我粗俗，就你高雅！”韩立州哈哈一笑，“大晚上给我打电话，有何贵干？”
“想你了不行！”
“呕……”
电话那头吐得稀里哗啦！
徐闻脸都黑了，翻了个白眼，说回正题。
“问你个事，《蒙面歌手》这档节目，你知道吗？”
“知道啊，我太知道了！这节目请我当观察嘉宾呢，不过我已经拒绝了！”
“啊？为什么？你不是向来对综艺节目来者不拒吗？”
“嘿，你这话说的，我怎么那么不爱听呢……”
“得得得！”
徐闻现在没心情打嘴炮，问，“你为什么不打算接？我看了《蒙面歌手》的策划案，觉得这节目很有成为爆款的潜质，按你的性子，不应该拒绝啊！”
韩立州也认真起来。
“我知道这节目会成为爆款，但我拒绝邀请，跟节目好坏没关系，主要是个人原因！”
“个人原因？什么？”
“就是……”
韩立州一顿，察觉出不对劲，“哎，你今天怎么对我的事这么关心？不对，不是关心我，你好端端的怎么打听起《蒙面歌手》了？节目邀请弟妹了？”
“对！”徐闻坦然承认。
“这是好事啊。你自己也看出这档节目有爆的潜质，那就接了呗，还打听个什么劲？”
徐闻一时无话，倒不是要瞒着韩立州，而是这个计划太复杂，以至于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韩立州也了解他，知道这位老弟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如今能这么上心地打听一档综艺节目，可见不止是给老婆签合约那么简单。
韩立州当即严肃起来，道：“我现在在海城呢，明天回去面谈！”
两人议定。
第二天，韩立州直接来了徐闻家……准确地来说，是他自己家。
参观了一番，韩立州啧啧摇头。
“干嘛，是觉得我把你家弄乱了是吗？”徐闻问。
“不是！”
韩立州颇为感慨，“我之前买这房子是打算住来着，后来觉得一个人住有点冷清，一点不像个家的样子，所以才搬走了。可你和弟妹一住，虽然屋子的陈设没多大改变，但房子的气场明显变了，有个家的样子。”
说着，韩立州又是叹气：“可见老话说得好，房子不是家，人才是家！”
徐闻皱眉。
“这什么老话？你自己说的吧！”
“甭管谁说的，你就说有没有道理吧！”
“有道理，有道理！”
徐闻敷衍着，给他丢过去一瓶饮料，突然问：“哎，这都七月份了，你的新专辑怎么还不发？之前不是说《盛夏的果实》和夏天应景，现在都快入秋了，怎么还不发吗？”
韩立州突然就来气了，翻了个白眼。
“还说呢！本来老子对这张专辑充满了信心，是冲着今年金曲奖最佳专辑去的，可好嘛，你老哥不声不响，直接给自家老婆写了首《我》出来，还有另外三首高质量的歌，现在都还在新歌榜上挂着呢！”
韩立州没好气，“自家弟妹，我又不能说什么！能怎么办？只能避其锋芒，把发专辑的日子一拖再拖，现在《我》的热度好不容易降下来点，我才敢发啊……初步定在下个礼拜！”
徐闻被说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哈哈哈地干笑。
韩立州越看他越来气，白眼都快翻上了天，但不得不说，对这位老弟的才华是服气的。
之前那么多首好作品，已经足够让他惊艳了，可现在为了捧红自己老婆，他玩闹似的就拿出四首精品，尤其那首《我》，最佳专辑不说，一座金曲奖肯定是到手了。
关键人家的能力还不止是写歌，随便一个电影剧本，就受到了国际大导演杜维泽的青睐。
这也就是徐闻对名和利不感冒，要是他想，通身才华施展出来，那不得统治整个娱乐圈？
韩立州想了想，莫名对那个场景无比期待，又莫名感叹：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
两人说回正题，徐闻费了好一番唇舌，把和陈星泊的恩怨，以及和吴蝶的计划说清楚了。
韩立州听得满脸“卧槽”，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徐闻又问：“你昨天说，不打算接《蒙面歌手》，到底为什么？”
韩立州神情严肃。
“其实也没什么。番茄台也是合作多年的老朋友了，《蒙面歌手》的导演贺峰是老朋友了，请了我，这个忙肯定是要帮的。但就在我要签约的时候，贺峰突然告诉我他被替掉了，新导演王鑫据说是……”
韩立州说着，手指了指上面。
“反正关系硬得很！要不然以贺峰在番茄台的资历，怎么可能被换，被换就算了，台里还不让他撂挑子，当个副导演继续干活，摆明了就是踩着他的头给太子爷铺路呢！”
“这事，圈里知道的人都为他抱不平，但也没辙，谁让人来历大呢。我一个艺人，能力有限，这事没法给他出头，但和他共进退还是能做到的，所以才拒绝了节目的邀约！”
徐闻听完这些，陷入了沉思，随即嘴角又浮起一抹笑容。
“你笑得这么猥琐，又憋什么坏呢！”韩立州问。
“老韩，你兄弟就是我兄弟，明天把他叫出来，咱们合计合计，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帮他把节目抢回来！”
“真的？那王鑫的背景可……”
“就因为他背景硬，这事才好办！”
看着徐闻坚定又淡然的笑容，韩立州闭上嘴，也等不到明天，当即给贺峰打了电话，把他约出来。
……
两天后，经过经纪总监陈星泊亲自与《蒙面歌手》节目组的交涉，关于沈安然担当节目嘉宾的合同，已经基本敲定。
这毕竟是沈安然的第一个综艺，而且合同金额高达千万，公司自然要严格把关，所以又召开了一次中层碰头会。
看完协议，外行杨宏奇和内行的两个副总都点头不语，对合同的内容、金额都十分满意，虽然嘴上不说，但对陈星泊的能力还是很服气的。
会议简短召开，几乎就要结束。
这时，徐闻冷冷开口：“陈总监，你谈的这个价……太低了吧？”
这话一说，三个大佬都愣了。
平心而论，沈安然虽然近期在歌坛声名鹊起，但的确资历不深、根基不稳。
综合来看，沈安然的合约能谈到200万一期，已经很高了。
毕竟这节目录制过程很简单，只需要戴着假面唱两首歌，再和评委观众互动互动，不会超过三个小时就结束了，200万到账！
这圈子里虽然遍地都是钱，但挣得这么容易的，也很少见！
所以他们才会对合同十分认可，自然，也对徐闻突如其来的质疑，表现出高度的震惊。
陈星泊冷笑起来：“徐经纪，你入行不深，怕是不了解行情！以沈安然的资历，200万一期已经是行业内能给出来的最高价了，再多……这合同怕是谈不成了！”
徐闻淡然一笑。
“最高价？不一定吧！我听说丁婉君也接到了节目组的邀约，那边收到的合约，可是220万一期呢！”
“丁婉君是什么资历？人家出道十多年，虽然没拿过金曲奖，但那是因为金曲奖评委向来不喜欢伤感情歌的缘故。这位姐‘情歌天后’的名头可不是盖的，220万一期不高，沈安然能和她比？”
“怎么不能比？！上次沈安然被黑，丁婉君也出来凑热闹。最后怎么样，不也被路人网友给教育了嘛！情歌天后的人气，也不过如此嘛！”
“所以呢？就因为一个热搜，你就觉得沈安然的人气，比丁婉君要高？”
“事实如此！”
徐闻冷静且淡定，“丁婉君上年纪了，嗓子也不太行，新专辑是憋了两年才出的，质量比之前差远了，拿不了金曲奖也是意料中的事。现在的年轻观众哪还有人买她的账！”
“可她的代表作还实实在在地摆在那里！”
“代表作谁没有？沈安然的《Manta》《我》《如果你也听说》，不都是代表作！论质量，不比丁婉君的差，论人气，现在正是热度最高的时候，论实力，几首歌的风格都不一样，比丁婉君唱了这么多年只能唱中音情歌更不知道高多少倍！”
徐闻顿了顿，继续道，“《蒙面歌手》不是音乐大赏，而是一档综艺节目，是需要热度和看点的。”
“丁婉君能唱的歌，沈安然都能唱，但沈安然能唱的，那个女人多半都唱不了。就凭这，沈安然的价就不能比丁婉君低，更别提她现在的热度是丁婉君的好几倍！”
“所以，如果丁婉君能拿到220万一期的价，那沈安然至少得350万起！”
最后这个数字落在会议室里，把三个大佬都快砸晕了，可是仔细咀嚼徐闻刚才的一番分析，又无一不觉得，沈安然完全值这个价！
陈星泊怒不可遏，可看杨宏奇的态度，也只能答应和番茄台的人再谈。
散会后，徐闻来到陈星泊的办公室。
“哟，陈大经纪人贵步临贱地，有何指示啊！”陈星泊讽刺道。
徐闻完全不把这又酸又臭的话放在心上，笑了笑，在他办公桌前坐下了。
“陈总监，你是我的顶头上司，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指示你啊！”
“你不敢？你就快爬到我头上拉屎了！”
“唉~话别说得这么难听，于公，沈安然是我手底下的艺人，于私，她是我的女朋友。她第一次接综艺，我想帮她谈一个更好的价格，这不过分吧？”
陈星泊顿了顿，一时无话。
徐闻笑了笑，脸色突然严肃起来。
“再说了，200万一期，这价格着实有点低。我能看出来，陈总监是这个行当里的佼佼者，自然更是心如明镜，对吧？”
“唉，你这话怎么说的，我……”
“行了，陈总监，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徐闻平淡笑道，“你在公司已经给沈安然规划好了发展路径之后，突然给她接电视剧又接综艺，还把价钱压这么低，不就是为了削弱她在公司的实力，让杨总觉得她没那么赚钱，对吗？”
陈星泊摇头笑了起来：“徐闻，你又被迫害妄想症吧！沈安然是我千辛万苦签到公司的，她的第一部女主作品《仙祈》，是我费尽心思帮她争取到的资源，电视剧刚刚播完，热度口碑都摆在那里。我对她的发展多尽心，全公司的人都看在眼里，你就算是她的男朋友，也不能这么诬陷我吧！”
徐闻低头一笑。
“你说的没错，沈安然能有今天的地位和热度，你功不可没。但，你对她的发展尽心尽力，那是之前，而现在……”
“现在我的用心是一样的！”
“不，不一样！现在你一心想把吴蝶挖到蓝火来，同样是女艺人，同样是电影咖，吴蝶要想在公司站稳脚跟，成为蓝火后续资源的第一选择，那沈安然就是不得不作出让步。”
徐闻一顿，笑道，“为了你的爱人，牺牲我女朋友！陈总监，这事不太妥当吧！”
陈星泊假笑了半天，在听到“吴蝶”名字的那一刻，脸色突然阴冷了下来。
165.请君入瓮
“你是怎么知道的？”好半天，陈星泊吐出这么一句。
他没有否认，没有诡辩，而是大方认账，这个态度倒也让徐闻出乎意料。
徐闻平静道：“我能顺利和嘉禾完成资源置换，肯定是有点人脉关系的，知道这事，不难！”
陈星泊一时无话，低头思索片刻，相信了这个说法。
这位老哥大概打死也想不到，沈安然《欲望女人》的女一置换成《风刀剑》的女三，完全是吴蝶在中间发挥作用。
他更想不到，自己和前女友和好如初，也不过是徐闻鬼手操纵制造出的假象而已。
徐闻这时笑道：“陈总监，说实话啊，你想打压沈安然给吴蝶让道，我一点都不生气。因为我和沈安然的关系，我很能理解你的立场。要换了我，我也会跟你做出一样的选择！”
陈星泊瞥了他一眼。
“所以你过来，是为了和我交流跟艺人谈恋爱心得的？”
“我是来和你交心的！”徐闻笑了笑。
“交心？怎么个交法？”
“首先，我不愿意与陈总监为敌，说实话，你的能力和手段，我有点怕！上次沈安然差点被你灌醉送上别人的床，我至今心有余悸，所以我不想，也不敢与你为难！”
徐闻这个开头，让陈星泊的戒备心松懈了两分。
他继续道：“但是，我家老婆一路走到现在也不容易，好不容易取得了今天的成绩和地位，要想让她就此放弃，乖乖给吴蝶让道。她接受不了，我也接受不了！”
“可话又说回来，蓝火刚成立不久，在圈子里根基不深，资源就那么点。沈安然和吴蝶虽然年岁差了不少，但形象和戏路高度重叠，所以确实存在竞争关系，根本不可能和平共处！”
“鉴于吴蝶在电影圈的资历，再加上陈总监的手段，我们小两口自认不是你们的对手。所以，吴蝶加入蓝火后，我可以让沈安然改变发展路线，避免和吴蝶正面相遇，让她可以快速在公司站稳脚跟。”
“但是，我们在地位和资源上作出让步，你必须在其他方面给予补偿！比如钱上面。当然，我不是让你出钱，但像《蒙面歌手》这样的综艺，你必须为沈安然争取到最高的价码，我们才肯让步！”
“同样是赚钱，大制作电影里担当女一虽然片酬高，但综艺节目的收入也毫不逊色。我们丧失了公司的电影资源，但是赚到了钱，也稳固了人气，那么为吴蝶让道也就完全可以接受！”
“这样一来，大家都没什么损失，双赢的局面何乐而不为呢！”
徐闻结束一番陈词，就坐在原地笑得自洽，一副示好的模样。
陈星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许久无话，好像要通过这种注视看清楚他的真心和假意似的。
好半天，他才笑了起来：“认识你也大半年了，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怪新鲜的。”
徐闻耸耸肩，等着他后面的转折。
“你刚才分析的很有道理，说实话，我挺动心的。但我就一个疑问！”
“请说！”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说沈安然可以作出让步，但前提是要让她挣到足够的钱，听起来很有道理。”
陈星泊话锋一转，“但以我对沈安然的了解，这姑娘其实对钱并不看重，反而是真心喜欢演戏……让她放弃已经到手的公司一姐的地位，失去蓝火最好的电影资源，她真的会甘心吗？”
徐闻一顿，随即便肆无忌惮地大笑了起来。
这一下把陈星泊都搞纳闷了。
“你笑什么？”
“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原来陈总监也不能免俗啊！”
“这话怎么说？”
“陈总监忘了，自己当初费劲巴拉非要把我招到蓝火，原因是什么吗？”
陈星泊一顿，恍然大悟。
徐闻笑道：“蓝火的发展顺风顺水，以后接洽到的剧本只会越来越好，吴蝶离开嘉禾后加入蓝火，资源不愁，再加上陈经纪人的能力，快速翻红完全不是任何问题！”
“但是，吴蝶需要的，沈安然不一定需要。陈总监手眼通天，能帮吴蝶接洽到最优秀的剧本，我也能！我虽然比不了全国最顶尖的编剧，但中等偏上，应该也还能占到一个位置吧。”
“再说了，就算没有我帮忙，我老婆也完全不会介意给吴蝶让道。刚才陈总监也说了，沈安然喜欢演戏，对钱反而一般，自然也可以理解，她对于主角不主角根本不看重！”
“只要角色有挑战，她完全能沉浸其中，根本不在乎什么一姐不一姐。更何况……说这话陈总监别不爱听啊，吴蝶的年纪摆在那里，我老婆还年轻，等得起！”
陈星泊愕然。
顿了许久，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然无话可说，自顾自地摇头苦笑起来。
这段时间尽忙着和徐闻斗法了，以至于彻底忘记，这小子除了经纪人以外，最有分量的身份是编剧。
吴蝶有演技，有奖项，只不过因为年龄偏大而被市场逐渐抛弃，所以才需要极高质量的剧本加持，才能和一众年轻小花抢占市场。
可沈安然完全不一样。
她有徐闻这个金牌编剧，完全可以为她量身打造剧本，所以对公司资源的依赖度并不高。
而且正如徐闻所说，她还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她很年轻。
作为一个26岁的女艺人，她在电影圈出道就是杜维泽导演的作品，众星捧月般的唯一一个女性角色，这个起点放眼全球都屈指可数！
如今，她又参演了另一部大制作，虽然只是个女三，但从剧组的反馈来看，沈安然的表现依旧亮眼。
年轻、有演技，再加上一个天才编剧男朋友追着喂饭……难怪她有底气，把已经稳操胜券的一姐位置随手让出。
因为人家根本就不在乎！
徐闻看陈星泊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被彻底说服，当即笑道：“其实陈总监说得也没错，沈安然没那么在乎钱，我也一般。但你说一姐的位置都到手了，就这么让出去，实在有点憋屈。”
“所以，也只有到手的钱多点，才能让自己欣慰一点，还能让杨总清楚我家老婆的赚钱能力，这样才不至于在吴蝶进公司后被轻视，以后坐冷板凳。陈总监说是不是？！”
陈星泊无言以对，这才笑道：“言重了！我既然想捧吴蝶，那就绕不开你这个金牌编剧，自然也不敢打压沈安然。所以……合同的事交给我，我绝对会谈到让你满意！”
徐闻笑了笑：“那就有劳陈总监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
搞定了陈星泊，徐闻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就把“沈安然要求出场费比丁婉君高”这个消息，传到了丁婉君那边。
他完全能猜到这个女人有什么反应！
愤怒、骂人、摔桌子，甚至扎一个沈安然的稻草人，在上面扎针也不是不可能！
徐闻可以肯定，成名已久的丁婉君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到她这个级别，钱多钱少只是一个数字，她们更在乎的是自己在圈子里的地位。
如果让人知道，刚刚出道没两年的小丫头就这么爬到她头上来，那丁婉君以后也别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更关键是，这个小丫头还和她有深仇大恨！
所以，在发泄了一通后，丁婉君立即要求经纪人涨价，涨多涨少无所谓，但只有一个要求：绝对要比沈安然高，否则就退出。
经纪人拗不过她，态度马上传到了节目组。
导演王鑫一听，顿时就炸了，把手里的策划案一摔，怒吼道：“草他妈的，沈安然要涨价，丁婉君也要涨价，都欺负老子是新来的吗？”
“把我逼急了，两个人都不请了！他妈的，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会唱歌的人不多得是，我就不信没她们这节目还办不成了！”
副导演贺峰坐在一旁，完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制片人程延东也不说话，眉头紧锁，一脸深思。
不一会儿，王鑫自己冷静下来，道：“两位，说说你们的看法！”
贺峰和程延东对视一眼，前者仍是一言不发，后者已然面如土色。
程延东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在一个栏目里，制片人的地位不比导演低，但贺峰在电视台资历甚高，做出了好几个爆款节目。新来的王鑫摆明了背景比花岗岩还硬，也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更关键，这两位还有仇，一山不容二虎之仇！
程延东觉得自己太难了，讨好谁得罪谁都不对，干脆把心一横，从节目的角度出发就事论事。
他认真道：“沈安然绝对要请，多贵都要请！”
“为什么？她不过是音乐圈的一个新人，至于吗？”王鑫不解。
“新人不假，但成绩也是实打实的。音乐圈和影视圈不一样，一飞冲天的可能性很小，都是靠作品累积才会有实实在在的地位。”
程延东认真分析，“可沈安然是个例外。她出道才两年，第一首单曲直接拿下金曲奖，今年发行的新专辑又质量过硬，受到圈里多位大拿的高度认可，市场热度也前所未有的高。”
“就这个实力和人气，放在现在的音乐圈就是独一份。比她作品硬的，至少三十五岁起，而且都是大神级别，根本不可能自降身价来当选手，即便愿意来，开出的价也至少500万一期！”
“比她作品弱的，人气要差一大截。我们之所以请她，不就冲着她的粉丝和热度去的吗，与其拿这份钱请两三个小咖，不如集中资源办大事。把这位姐请来，带来的热度和流量，比十个新人歌手都要强！”
王鑫陷入沉默。
好半天，他道：“我有一个疑问。我们这个节目叫《蒙面歌手》，选手在被嘉宾猜出真实身份前，各项信息都是保密的。”
“也就是说，即便请到了沈安然，也根本不能提前拿她做宣传，那她的人气和实力对我们来说有什么用呢？”
这话一说，程延东和贺新就都笑了。
两人很是无奈，明明都是内行，却要被一个外行来领导，这他妈简直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程延东耐着性子道：“不能拿沈安然做宣传不假，但是热度这种东西，不是只有大海报贴出来才能蹭的。”
“几个意思？”
“只要我们签下沈安然，大可以通过小道消息放出风去，网上热度一炒，流量不就来了吗？”
“那不请她，不也行嘛！直接在网上放出风声，说《蒙面歌手》疑似请到沈安然，疑似嘛，又不是真的，最后没请到也赖不着我们。”
“您当那些媒体记者都是脑瘫啊！一旦这消息放出去，记者肯定会去沈安然那儿证实，如果她没和咱们签约，您猜她会怎么回答？”
王鑫不说话了。
程延东叹气道：“以沈安然现在的人气和正面形象，只要她直接否认，网友转过头来就会指责我们恶意炒作，潜在的观众群体也会大规模流失，那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王鑫好几个深呼吸，无言以对，已然认命。
“既然沈安然得罪不起，那就只能炒了丁婉君。这俩人一个要350，一个要比350更高，要把她们伺候好，节目的选手经费也就差不多了，那别的人不请了？这不搞笑嘛！”
这话一出，程延东又摇头。
“怎么，丁婉君也不能炒？这又是为什么啊？”
“不是不能炒，是你炒了她，别的歌手也会较这个真。毕竟我们看中沈安然的实力和人气，别人却只看到她的资历，哪个成名歌手能容忍自己的价位比她低那么多！”
程延东又道，“可这节目要不请几个有分量的歌手，根本撑不起来，所以炒了丁婉君，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丁婉君，治标不治本啊！”
“那就对每个艺人分别签约，出场费保密，这样不就行了！”
“也不现实，要不然沈安然的初步议价，丁婉君是怎么知道的！”
“……”
程延东道：“从合同拟定、双方谈判再到最终签约，整个过程涉及到人实在太多了，我们能保证自己这边不泄密，艺人那边能保证得了吗？”
“是，可以签保密协议，但价位泄露，你很难找到源头，凭什么断定是人家艺人暴露出去的。”
“就算你找到证据，证明是对方泄密，又能怎么样？打官司，让他赔钱？有些事情法律上是一回事，人情上又是另一回事。”
“咱是求人家来撑场子的，搞得这么难看，以后还要不要办节目？”
王鑫彻底服了，往椅子上一倒，满脸生无可恋。
他也在电视圈混了几年，看着别人做节目觉得挺简单的，真到自己主持大局才发现，里头的门道简直不要太多！
全场默哀三十秒。
见气氛铺垫得差不多了，从始至终没说话的贺峰这才直起身子，刻意地“咳”了两声。
他淡然道：“其实办法也不是没有，就看王导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这话一出，王鑫的顿时被吸引过来。
而坐在贺峰对面的程延东，眼中放出了警觉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