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换个方法
人有魂魄,活人魂魄是能离体的,甚至修士到了化神期,能够自主的控制魂魄离体,神游天外。
而鬼和魂魄不同,鬼,是死亡后的魂魄,而且并不是每个人死后都会化成鬼,轮回转世也要看机缘。
所以每一种相遇和相识,都是大缘分,可能结大因果。
生鬼由黑白无常所管,很少被活人看见,这种鬼魂对人而言总是充满了神秘,这神秘中有着生命本能的对新生的期待,其中有着一种古朴的对天地的敬畏。
其余的就不同了,弥留人间的大多会招致灾祸,这也是云舒等人遇鬼则灭的原因。
在北州就更是夸张,新生被斩断,每个人死后都是妄鬼,都是怨鬼,敬畏由此变成了怨恨与厌恶。
人人都怕死,但若一定要死,谁都想转世,可北州转世路断,于是人人自危,人人杀鬼,仿佛这样就能得到拯救。
但这种杀,是为自保,是为恐惧,是为不甘,是为某种正义,和言安所言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把鬼当做药?
这就像很多修士能接受杀灭仇敌,却无法接受吃人练功一样。
物伤其类,秋鸣也悲,此等行为仿若非人,必定会招致排斥和反感。
这也是言安饶有兴致的看着宋平的原因,他想知道宋平的反应,想知道这药到底出自何人之手。
宋平在听到答案的那一刻眼睛就微微睁大,其中一闪而过的惊骇没能瞒过盯着他的言安和李听。
如此看来,他也是不知道的,这丹药应该是他很信任的人给他,他才给水莹服下,这样的话他着急要走也有了解释,那人应该告诉他过还需要另外的药,所以他急着想找到给药之人,好彻底救醒水莹。
只是他不知道另一半药是什么。
洞内所有人都是无声,欧阳松看向言安,从他惨白的脸看到被灰色鬼雾包裹的小腿,才点了点头,“祸福相依,能看出她情况的鬼,应该不多。”
欧阳松说罢自己也觉得有趣,眼中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别说是能看出水莹情况的鬼,就是能像言安一样,没有怨气,能正常沟通的鬼都不多。
“怎么样,你要抓鬼给他吃吗?”言安对着宋平道。
“别开玩笑了。”宋平脸色难看道。
“你这么说就是要偷偷抓了!”言安笑道。
宋平的脸色更难看,道:“一定是你看错了!我不可能抓鬼给……而且那东西怎么吃?”
他从未想过另一半药是什么,因为公子说过,服了这药后可以用功劳换另一半,既然如此,他只需要为夜门继续办事就可以了。
宋平又不是药师或者炼丹师,不打算操心这些。
所以言安的答案,才那么冲击心灵。
“我不会抓鬼治!我们也不用你治!”宋平突然喝道,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他是什么意思。
“我不认识你,和李听也不熟,人鬼殊途,你说她要吃鬼我就要信吗?你们不要来打扰,我自然能救她!”
如果是公子的话,就算是说需要用到鬼魂他们二人也不会怀疑,但如果是言安的话,宋平根本就不愿意让他这样做。
他这一说,所有人都有些沉默,没有人能证明言安说的是对的,吃鬼之说太过惊世骇俗,再加上言安本身就是鬼,反而让人更加的怀疑。
细思极恐。
言安的脸色猛地就是一沉,这人既然给他看了,就断没有看完反而不给他治的道理。
他手中灰色藤蔓一挥,直接卷起了水莹,宋平见此眼中冒火,提剑就朝言安砍去。
“阳火!”宋平低声喝道。
言安邪笑一下,灰色藤蔓一动,竟是直接卷着水莹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宋平见此慌忙收剑,却还是因为法力反噬吐出了一口鲜血。
在场众人看着言安的举动,一半都是有些皱眉,只有李听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这才是真正的言安,狐医之名不是白叫的,那可不单单是说他狡猾,狐狸本身就是亦正亦邪的动物,正如言安其人。
他有时候是很不讲理的,尤其是给人治病。
“你,你果然是恶鬼!”
宋平正骂,下一刻他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回过神来只觉得胳膊一阵疼痛,紧紧的贴在自己身上。
定睛看去,他才发现言安的一根灰藤已经把他卷了起来,头下脚上,手中的剑也因此掉落在地。
竟是一招之间就败了。
那他刚刚拿水莹做挡是什么意思?戏耍他吗?
宋平的眼睛几乎要被愤怒烧红了,死死地瞪着言安。
“欧阳前辈!你也算是炼丹宗师!就这么纵容恶鬼胡乱医人吗!”宋平喊道。
言安的实力太强,在场的只有欧阳松有可能败他。
欧阳松淡淡的看他一眼,道:“又不是我让他治的。”言下之意就是他不管此事。
武树看着言安,神情有些纠结,他当然看不太惯言安的行为,但他却懂师父的心思。
师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他想看看何为吃鬼,水莹又会如何。
而且宋平和水莹是夜门的人,他们本身也不想损耗自己去救对方。
左向晴皱眉,脸上已有怒色,她显然是有些不平的,可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先是看了一眼欧阳松,又看了眼李听,便只是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
“现在应该没人打扰我治病了吧。”言安把宋平晃到自己面前,对着他倒立过来的脑袋说道。
眼看着宋平眼中的愤怒都快化成恨意了,李听终于摇了摇头道:“等等。”
他虽然想交好青门以换草药,但也不想得罪死夜门。
言安这才从自己的节奏中出来,看了一眼李听,道:“主子什么意思?”
他是听李听的话的,就算是李听不让他治了,他也听,但他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言安并不是一个喜欢隐藏情绪的人,有不高兴他是要说的。
尤其是和李听。
这也是他为人和谢一饮最大的区别了。
谢一饮因为自卑,因为谣言,心中常觉得不平,但他又偏偏不肯表现出来半点,这就为两人的情谊埋下了无数隐患。
“你搞错了。”李听也是直接,“水莹如何不关他的事,就算他是她的道侣又能如何?所以我想问,你能让水莹短暂的醒过来吗?”
他知道,言安既然说了能治,就一定也能做到这件事。
言安闻言神情一动,立刻就明白了李听的意思,他灰黑色的眼中浮现出兴味,“还是主子的方法有意思。”
第二百五十七章 短暂的清醒
听着言安的话,宋平的眼中更是冒火,却听李听道:“我和水莹有一桩交易,你既然无法相信言安,就让她自己醒来决定吧。”
“谁知道他怎么让她醒!”宋平的语气依旧是愤怒的,但是已经不如先前那般恨的厉害。
李听见此暗叹了口气,自欺欺人的想,这样的话关系也算是缓和。
言安把水莹放了下来,他看了一眼石头外面,思考了一下,突然看向有趣,笑眯眯道:“小姑娘,能把你的白阴气团给我点吗?”
有趣圆圆的眼睛一动也不动的睁着,像是一尊人偶。
“小姑娘?”言安伸出一根灰色的藤,前端半卷,碰了碰有趣的脸。
有趣的脖子这才微微转动,眼珠却是一动不动的盯着言安,依旧不出声。
她眼睛不眨的时候,那泛着灰边的涣散眼珠会令人觉得恐怖。
但言安和她有一双一样的眼睛,哪里会害怕?
他被有趣盯着看也不觉得不适,只是道:“我现在出去取比较麻烦,我是借,会还你的。”
眼看有趣依旧不理自己,言安那根碰过她脸的灰藤指了指李听,道:“主子给我做担保。”
“他会还你的。”李听突然道。
有趣这才眨了一下眼睛,慢吞吞的伸出小手,透过破鬼镜,众人能看到她手上有一团白色的东西,似是阴气组成。
言安的灰藤伸了过去,包走了那白色的阴气团,然后来到了水莹的面前。
既然知道她缺的是什么,一切就好办了。
他右手持着自己惯用的银针,从那白色的阴气团上一挑,一缕极细的阴气便沾染到了银针上。
然后他开始朝着水莹施针。
整个过程中,宋平都是双眼圆瞪。
言安一针接着一针的落,动作间没有丝毫的迟疑,就好像给水莹看过病后已然是胸有成竹,治的每一个动作都模拟了几十遍一样。
他的手很稳,众人透过阴阳镜看着他,那苍白的手骨节很大,有时针就轻轻弹出,却直直的插在穴道上,然后那手就定在半空,没有丝毫的挪移。
接着就是再观察,施针。
一个时辰后,言安停了下来,依照施针的顺序,一根一根的把自己的银针收好。
他收针的手法很是奇特,两根手指一夹一扣,银针便不知到哪里去了,比他施针还要快上一倍。
一个时辰过去,宋平也已经放弃了挣扎,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足够他冷静下来。
而且言安已经用银针为水莹看过病了,只是吃鬼之说太过骇人,所以他才有些不能接受,但是在无法反抗的情况下,再度施针就容易接受多了。
他却不知道,那所谓的白色阴气团,并不是正常的阴气,而是鬼死后留下的精纯力量,也是鬼身体的一部分。
言安所说的吃鬼,这东西正是主药。
收完针后,言安道:“再等一个时辰。”他说罢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看了看几个举着阴阳镜和开着阴阳眼看自己的人,心中一动,看了眼有趣,开始尝试着使用阴气幻化。
他前生既是修士,又是药师,擅长研究,此刻阴气是他自己的,只消体会一会儿,就大概明白了显形和幻化的道理。
黑色的雾气包裹着言安的身体,他的眼睛不再是死灰色,眼中糜烂的紫红色也逐渐减少,身上的尸斑一块一块的变淡,消失,由鬼雾黏连的半透明身体也渐渐的凝实。
一刻钟后,除了略显苍白的脸,他的样子已经与活人无异,鬼气幻化的绿袍穿在身上,像极了前世那个活生生的狐医。
李听看着他,在这一刻,心中反而泛起一点真切的悲伤。
也许只有在真假无限近的时候,人们才能看清自己内心的渴望,并且涌动出某种酸涩。
这种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不管如何,不管言安是人是鬼,好歹是在自己面前,好歹兄弟之情未变。
夜鸣率先收了阴阳镜,他是众人中最穷的,之前是好奇言安的医术,才颇为肉痛的一直用阴阳镜看着言安这个鬼治病。
而现在言安化形,洞内又没有其他鬼,他便立刻收好了这东西。
言安手中那根绑宋平的灰藤也缓缓松开,宋平也顾不得与他争斗,立刻来到了水莹近前。
他摸了下水莹的脉,脸色并未变好。
水莹因为体质与功法原因本就身体阴寒,经言安这么一治,阴气更多,他都分不清哪种阴气是水莹本身有的了。
宋平检查了一番水莹的身体,确定除了阴气太重以外没有其他异样,提着的心才稍微放下。
然后便是盯着水莹的脸发呆。
突然,宋平的眼皮一颤,那一颤,是跟着水莹的眼皮一起颤的,他发现水莹有反应了。
这一下,他对言安的怒火顿时就散去了一半,有些担忧的注视着水莹,也不敢碰她。
水莹的眼皮又颤了几下,好像很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下一刻,那双紧闭着的眼睛就缓缓睁开了一条缝,然后轻颤着眨了两下,才完全睁开。
她眼中有着茫然,宋平见此,轻轻将她扶了起来。
水莹坐起身来,正要说什么,嘴角就流出了一道黑色的血液。
“莹莹?”宋平有些担心,但到底也没有完全乱了分寸,知道那可能是排出的毒血。
水莹看了他一眼,轻轻摆动手腕,告诉他自己无碍。
然后她的眼神就微微转动,轻声道:“李,李听,先生呢?”她的神色有一点着急,显然是很想见到喊着的人。
李听闻声往前走了几步,温声道:“不用担心,我在此处,是言安让你醒过来的,不过你并不能清醒太久。”
水莹接着就看到了走到自己面前的言安,此刻的言安已经幻化成了人类的模样,水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认出他就是之前见过的那个鬼。
这就是他生前的样子吗?若是父亲也能如此,让她见一面该多好啊,父亲会怪她无情吗?
她当时要是肯回去,是不是就能见到活生生的父亲一面了?也许还能救他呢。
这是自从看了荷包后,心中就有,却一直不敢细想的问题,她平时总是理智的,直到那时中毒垂危,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她才意识到自己心中到底有着怎样的感情与渴望。
她想要爹爹活着。
第二百五十八章 再开石门
生或死,都已是定数,可生死无限近,就会生出无限妄念,磨人心志,催人落泪。
水莹就处在这样的阶段。
“我还能活吗?”水莹愣愣地问,“父亲呢?你带他来了吗?”
宋平听着水莹如此说,眼中闪过不解,水莹素来冷静,而且早就与那个逼她嫁人的父亲断绝亲情,往日每每提起都是神情淡漠。
怎么今天显出这么多的脆弱急迫来?
到此,他才真的相信李听所说,水莹与他有很重要的交易。
“我能救你,但救你之法惊世骇俗,你道侣并不相信我,所以叫你醒来让你自己决定。”
言安一身绿袍,指尖捏着一根银针,他长得本就凶,此时看来越发不像好人。
可水莹心中却是那句“听尔言安,别后往生。”
他是言安,他说能救自己,那如何不听?她不会不同意的。
“言药师,请你救我,无论什么法子我都愿意,我会支付报酬,我是水寒门幸存子弟,也是夜门弟子,将来你无论要什么,我定全力找寻。”
水莹的脸上冰冷早已不再,接近恳求的看着言安。
言安削瘦苍白的脸上露出笑来,“好。”
他是药师,在医一道,从不言而无信,汝言吾安,吾言汝安,是谓言安。
只这么几句话间,水莹就觉得自己的意识有些模糊,她最后看向了宋平,轻颤着葱白的手指从怀中取下一个荷包来。
她郑重的把那荷包递了过去,轻声道:“我选择相信他们,你得帮我……”
最后那个“我”字接近无声,她的手也缓缓垂落,却被宋平一把握住,连着那个荷包紧紧的握在了手心。
这个性格急躁的修士,此刻终于沉默了下来。
他把水莹的手放好,才有些小心的拿过了荷包。
打开荷包,正是水莹已经背下来了的三十二字。
苍天不佑,十死无生,
流水莹莹,不寒而活。
阴阳数载,或可重逢,
听尔言安,别后往生。
宋平的眼中闪过一抹震惊,他听说过水寒门的事情,知道当年的水寒门门主水轻尘,是何等仙风道骨的修士,一手卜算之术,是讲述不尽的奇异,是画笔都绘不出的写意风流。
他知道,这个荷包是当年水寒门危急时,水轻尘派人送过来的。
水莹只是提过一嘴,她说想必是求援,看不看都没有意义,她不会回去。
所以宋平本以为,这个蓝色荷包被扔掉了,但他没想到,这个荷包被留到了今天,被在这隶属水寒门的雾山打开。
里面是这样的一则预言。
如果有这样的预言在先,那水轻尘的所作所为就都有了解释。
他的卜算之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爱他的女儿至深,所以水莹才平平安安的活到了今天。
若他是水莹,定然也会遗憾,没能死前再见那素来雅致从容的父亲一面。
那样有气度的人,死时是什么样子?
水莹是他的道侣,那人便也算是他的父亲了。
一时之间,宋平的心情有些复杂,随即,他的眼神落在了最后八个字上,“听尔言安,别后往生。”
难怪,难怪水莹无论如何也要相信李听和言安,她想要的无非是那最后四个字——别后往生。
到底是怎样的卜算之术,怎样的修士,才能将死后四十年出现的人也预言出来。
传说,水轻尘的预言,从未出错。
既如此,他选择尊重她,尊重他的道侣,尊重那个已经死去的卜算大师。
宋平紧握着的拳终于松开,他把水莹轻轻的放在了一块石头上,让她靠坐在上面,然后后退一步,双手叠放,对着言安做了一礼。
他没有再说什么,可是那一礼却表明了一切。
李听看着宋平,觉得此人也算是心明。
言安眼见无人打扰,终于能够放手施展,他道:“我需要石门暂开,引鬼进来制住。”
他这话一说,众人都是有些沉默,之前石门被破坏就是因为云舒不知道外面有怨鬼,解了阵法。
但也不是说这门就不能开,如果知道外面有人攻击,提前用法力包裹住石门,是可以解开阵法而保住石门不破的。
他眼看众人都不回话,道:“只要有人护住石门一刻钟就可以了,我来抓鬼。”
一刻钟?那真是再简单不过了,就算是夜鸣,法力充足的情况下都能勉强做到。
“我来吧。”唐元突然道,“我炼制的石门我最了解。”
而且刚刚设置阵法的时候他也看了,他本就是炼器师,记一个阵法当然不在话下。
是谁无所谓,对言安来说,只要能做到他的要求就可以,他走到石门前,道:“就像刚刚那样的缝隙就可以。”
他说完后微微抬手,指尖捏着一根银针,显然是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唐元点头,单手贴在石门上,法力一点点的包裹住石门,另一只手掐了个法诀,解开了石门的阵法。
他双手贴在石门上,将石门一点点向右移动,露出一条半人粗细的缝隙后便停止移动,只法力从双手一丝一缕的涌出,护住石门。
缝隙一开,就有道道怨气涌入,在石门还没有定住的时候,言安就已经伸出了藤蔓,灰色的藤蔓快如闪电,携带着法力弹出。
在弹出的那一刹那,灰藤变得十分坚韧,却没有勾住任何一个鬼,而是把门口的那个鬼远远弹飞。
一直在观察言安动作的云舒:?
她有些不理解这个鬼的行为,却没有多说,只皱眉看着。
李听却是法力覆在双眼上,用特殊视角看着那不多的红色丝线团飞远,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
他一直觉得用医者仁心来形容言安很奇怪,言安杀起人来比谁都狠,做起实验来也不会怜惜生命。
但言安确确实实不喜杀戮。
也就是说,在能够不杀人不毁灭解决达成目的的时候,他通常都不会下死手。
刚刚他用灰藤弹飞的那个鬼,是体内红线比较少的一个,言安没杀它的话,是不是代表他觉得对方可救?
这乌压压一片的怨鬼里,难道有不少是如夜三秀一般,身体里有怨气,却没有完全变成怨鬼的存在?
他倒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区分方法,不知道鬼体内有多少红色丝线才算是不可挽回。
言安应该是能区分出来的,不然他不至于对着那个怨鬼留手。
可有趣既然能看出夜三秀的状态,就应该也能看出这些怨鬼的状态,她却是没告诉他,而且她杀鬼的时候,可是无论丝线多少,她全都灭了。
他记得那其中有一个怨鬼体内的红线比言安推开的那个还少,但也被小姑娘杀了。
李听忽地转头,便看到有趣一双无悲无喜的眸子,正不带丝毫感情的看着自己。
第二百五十九章 怨鬼一截截
那双眸子散发着死气,冰凉的如同一具尸体的眼睛。
他忽然就想起,有趣在地府百年,黑无常都不能让她学会问好这件事。
小姑娘是鬼,是半身妄鬼,体内还有怨气。
妄鬼,是没有感情的,是残缺的,也就是除了她眼中偶尔流露出来的灵动以外,她都是妄鬼。
没有感情,没有复杂的思考能力。
她从不伤人,是否是因为她一旦有了伤人的念头,就会如同她对待鬼一样,毫无感情,只是屠戮。
李听突然想到。
毕竟是地府三百年,都无人能渡。
她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李听看着有趣,眼中的平和并未改变,神色自然的转头,继续看向言安。
他答应的事情,要管的事情,没那么容易动摇心志。
另一边,又有一只鬼从缝隙处伸出了一只手,那半透明的手苍白而布满尸斑,灰黑色的指尖上海沾染着血迹,狠狠地朝着言安一抓。
这回言安却是没有迟疑,手中银针猛地弹出,接着灰藤一卷,直接将那鬼拖了进来。
当众人再看那鬼时,它已经被拦腰斩成了两半,这手段,倒是和寒子期有些相似。
不过不一样的是,那个鬼的脖颈处,胳膊处,大腿处,各有着两根银针。
那怨鬼在挣扎,却又好像被那银针限制住了行动,只能在地上小幅度的剧烈扑腾。
李听透过特殊视角看去,这鬼身体里红线浓密,几乎是要把它完全填满了。
这就是救不回来的怨鬼吧。
这般思考,他却突然想起一事,之前的迷林中,很多妄鬼体内的红线都达到了一半,超过了之前被言安弹飞的那一只。
可为何迷林中的妄鬼都是妄鬼状态,这石门前的却都被怨气操控了心智,显出怨鬼状态?
这两种鬼到底怎么区分界定?
想至此,李听走到了有趣身边,道:“外面的都是怨鬼,是吗?”
“现在是。”有趣答道。
现在是?果然么,李听心中暗叹,继续问道:“他们都能重新变成妄鬼,就像当初的夜三秀一样?”
夜鸣听到这个名字,不再看言安那边,而是愣愣回头,看向了正在对话的一人一鬼。
“是,但这只不行。”有趣指着地上断成两截的鬼道。
“为何?妄鬼体内有怨气后,常会被怨气影响神智,变为怨鬼状态,可到底怎么样才算是真正的怨鬼?”
有趣几乎是没有迟疑的回道:“怨气线差一成,便是怨鬼了。”
李听朝地上的鬼看去,它体内的红线已经达到了九成多,如此,也算是好区分。
“你以前没有告诉我这些。”
“哥哥没问。”有趣大眼睛看着李听,道。
她像是乖巧,又像是个冰冷的器械。
就在这几句话的功夫,言安已经绑了五只鬼进来,五只鬼都是断成了两截,所以也可以说是十截鬼,每一截上还都插着银针,看起来像是一道大菜。
就在第六只鬼被言安的灰藤拖进来之际,他道:“关门。”
唐元闻声而动,包裹着法力的石门便缓缓的移回了原位。
“砰”的一声轻响,石门在唐元手中重新闭合,与此同时,第六只鬼也被勒断,变成了两截,正放在第五只旁边。
“够了。”言安看着地上的一排鬼,神色自然道。
宋平看着很是难受,忍不住道:“这要怎么吃?”他虽然已经同意让言安治,可看着这一地如尸体一般的怨鬼,还是打心底觉得厌恶。
“你觉得呢?”言安反问道:“你问我不如去问给你丹药的人,他的另一半药要怎么吃?”
“……胡说。”宋平张了张嘴回道,气势却是比之前弱了很多。
言安不再理他,而是开始处理起怨鬼来,他先是来到一截怨鬼前,不仅没有为它拔针,反而是挥手间又扎了十几根,然后手上黑色鬼雾弥漫,包裹住了那一截鬼。
那是一个鬼的上半身,所以一开始它的嘴中还发出尖锐的嘶鸣声,那声音随着言安落针愈发尖锐,却在他用鬼雾后越来越小。
半个时辰后,言安的鬼雾一点一点的散去,原地的鬼也已经不见,只剩下了两团阴气,那阴气是鬼的东西,不用破鬼镜或者是阴阳镜是看不清的。
云舒直接用她的两仪扇开了阴阳眼,倒是能看清那是一黑一白两团阴气。
而在李听和有趣的视角里,那团黑色的阴气里有着一团红线一样的东西,正是怨气。
言安先是拿起了那团白色阴气,递给了有趣,道:“还你的。”
有趣没说什么,只是接过了白色阴气团,手上鬼雾一凝,便将其收了起来。
言安接着用鬼雾抓了那团黑色阴气,他把那阴气团托在手上,神色有些凝重,接着运转鬼气,试图吸收这团阴气。
李听皱了皱眉,有些不赞同他的做法,但到底是没有说什么,言安是药师,就是毒药他都敢尝一尝,如此做法心中也应该有数。
言安盘膝坐地,双眼微微闭起,吸收着那团黑色的阴气,一刻钟后,他睁开了眼睛。
李听站在正对他的位置,清楚的看到在他睁眼的那一瞬间,一道红色的凶怨之光闪过。
“言安?”李听皱眉道。
言安神色也是有些凝重,却还是道:“主子放心,我无碍。”
但到底造成了什么影响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他所说的无碍,只是不影响神智,不影响办事而已。
李听也知道,所以他的眉头虽然舒展开来,眼中却并没有轻松之色。
接下来言安又处理了另一截鬼,这回他却是把白色阴气团和黑色阴气团都收进了周身鬼雾里,一点也没有吸收。
他自己也知道,那黑色阴气团不是那么好吸收的。
连着处理三个鬼后,他的眼中多了一丝疲惫,道:“我调息一会儿,剩下的那些鬼你们不要动。”
李听闻言却是心中一动,言安的实力应该和道丹期差不多,可是他此刻竟然是要调息吗?
由此可见,这样处理怨鬼应该想当耗费鬼气。
宋平这回倒是没说什么,甚至是他看了言安的行为后,脸色都缓和了不少。
这样取阴气还能接受,若言安直接把鬼塞到水莹嘴巴里,那他可是真的要发疯了。
道歉和暂时的完结
首先对追这本书的朋友真诚的道歉,在写这本书的中间,家事和个人感情都有比较大的变动,我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我陆陆续续的看了很多次心理医生,书也断断续续的写。
我算是喜欢道家文化,也去了次山上,兜兜转转大部分时间都在用来与自己和解。
到如今总算是恢复了基本的生活能力,虽然很多悲剧没有办法改变,但我终于能够做到不再影响生活,不然我也对不起曾经珍惜的事物。
2024年了,我是基本恢复了健康,可是书断断续续太久,已经没有办法按照原有的计划写下去了,真的很对不起。
所以在这,算是短暂的完结,如果以后有机会,我或许会再开书接着写下一部,也许不会,但短期内肯定不会了。
新书还在存稿,过几个月会发布。
如果有幸能得到一些人的信任,欢迎你们看我的新书,我会尽我可能想办法回报你们。
同时感谢所有追过书的读者,祝你们平安健康,亲朋和睦,事事有回响,所行多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