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登门拜访
二号，柳江霖一大早就送边斯语去医院做检查，确认没有伤着骨头，才把她又给送回了家。
幸好元旦节可以放假，她能在家休养一下，不然崴着腿去上班，也挺不方便。
柳江霖把边斯语送回家以后，自己回了家。
她妈见着她就问：“你打听得怎么样了？双双那丫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正在打听呢，哪有那么快，你别急，这事急不得。”柳江霖劝。
她妈唉哟一声，叹了口气，说：“这件事情，我怎么可能不急啊，你哥那个脑袋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有你脑袋一半灵光，我也不至于这么操心。”
柳江霖没说话。
她坐下来。
“哦，对了，楼上陈阿姨知道你回来了，说今天晚上请你去她家吃饭呢。”她妈说，“别忘了啊。”
柳江霖说：“我昨天碰到她了，我已经拒绝了啊。”
“她昨天又来找我了，让我一定带着你去呢。”她妈说，“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去呗，你小时候不是经常在她家吃饭的吗？怎么现在当明星了，就不吃了？”
“这跟我当不当明星没关系啊，妈，你别乱说，我就是单纯的不想麻烦别人，去别人家里吃饭很麻烦人家的，而且，我也已经很久没去了，突然又去，挺尴尬的啊。”
“这怎么尴尬了？又不是别人。”她妈说，“这事我都答应了你陈阿姨了。”
“谁让你不经过我同意就答应了？”柳江霖说，“反正我不去啊。”
“不行，必须得去。”她妈强硬地瞪着她，“你不去，那我不言而无信了？”
“谁让你答应的嘛？”柳江霖不耐烦地皱眉，“早就跟你说了，我跟马芊芊发生了很多不开心的事情，我已经跟她不是朋友了，去她家吃饭，多尴尬？”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来敲门。
“咚咚”的敲门声。
她妈：“我先去开门，回头再跟你说。”
门一开，马芊芊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云姨，江霖在家吗？”
柳江霖她妈见着马芊芊，立即露出笑，说：“在呢，进来吧。”
柳江霖一听到马芊芊的声音，下意识就皱起了眉。
怎么马芊芊来了？
“江霖！”马芊芊惊喜地走进客厅里来，对她热情地打招呼。
柳江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有些不耐烦，问：“你来我家干嘛？”
“瞧你这话说的，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也经常来看云姨的啊，我妈出去，我还来蹭饭吃呢。”马芊芊说。
柳江霖心里面呵了一声。
她不在的日子，还让马芊芊这个人登堂入室了。
柳江霖她妈走过来，说：“芊芊啊，你坐啊，我去给你倒杯茶。”
“云姨，不用，别这么客气了，我买了奶茶呢。”马芊芊示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奶茶，“您也坐吧。”
柳江霖不知道马芊芊到底是在卖什么关子。
她妈不知情也就算了，马芊芊这个时候装什么装？
决裂这么多年了，那时候也没见她这么能装。
“对了，江霖，云姨跟你说了今天晚上到我家吃饭的事吧？”马芊芊说，“我提前跟你说一声，我今天晚上还邀请了宋时雨啊。”
柳江霖心里面咯噔一下。
她看着马芊芊，问：“你什么时候又跟他勾搭上了？”
她妈直接瞪她一眼，说：“怎么说话呢？”
马芊芊笑了一下，说：“没事，阿姨，我们年轻人之间说话就是这风格。”
柳江霖心想：我跟你说话这风格可不是因为我们是年轻人。
马芊芊说：“你不会还因为跟他的事情，所以不愿意来吧？我想着你们都分手这么久了，应该没事了吧？还介意吗？”
“不介意啊。”柳江霖一脸无所谓地说。
“那就好，那今天晚上我家里见啊。”马芊芊说完，站起来，“云姨，那我先上去了，我得帮一下我妈，她买了好多菜。”
“行，你上去吧，啧啧，真是贴心。”柳江霖她妈一嘴的羡慕。
柳江霖不爽地转过头去，翻了个白眼。
等马芊芊出去了，她妈重新回来，问：“你跟那个宋时雨，没藕断丝连吧？”
“没呢。”柳江霖有些不耐烦地说。
“那就好，我看着他也不是个正经人，之前还打耳洞，穿得跟个跳大神的似的。”她妈说，“也不知道你当时怎么看上的他。”
柳江霖没说话。
“不过，都分手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再找一个？”她妈开始了，“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一下结婚的事情了。”
柳江霖：“我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啊，结婚这事，我信我自己的。”
“那你倒是找一个！”
“你先弄清楚柳诚志的事情吧。”柳江霖说，“要那肚子里的孩子真是他的，什么也不可说了，你这几年得可着劲儿带那个孩子吧？我结婚生子，我孩子不要外婆的啊？”
她妈无语了半天，想说什么，半天没说出来。
“反正我是说不过你。”她妈赌气似的说了一句。
柳江霖打量了这个房子一圈，说：“这房子也住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我说要给你们换个房子，你一直不肯换？”
“有什么好换的，这房子住了几十年，都住舒坦了，又不小。”她妈说，“赚了钱别总想着乱花。”
“这里治安又不好。”她说，“我昨天还遇着抢我包的了呢。”
“什么？”她妈一惊，“没伤着哪吧？”
“我把那人揍了一顿。”柳江霖说。
她妈：“……”
对于她女儿这武力值，她倒是从小到大都知道的。
“你哥住这儿，也没有人敢来我们家找麻烦。”她妈说，“只要你哥不赌博，什么都好。”
“他的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唉，哪那么容易，让他去做个保安什么的，他也不肯，说是给你丢人，但他那个学历，不做这些，还能做什么？”她妈叹气。
柳江霖说：“开个店，做点小生意，也攒攒经验，有能耐了，再慢慢地做大。”
她妈说：“就他那个脾气，做点小生意，到时候赔个无底洞出来。”
第十七章 开个玩笑
宋时雨在思考今天晚上该穿什么衣服去马芊芊家。
如果是在餐厅吃饭就好了，他就穿上一套休闲西服出席，这样也不会显得过于隆重。
但今天晚上是在别人家里，还是马芊芊的家，哪怕是穿着休闲西服，也会容易给人家一种过于隆重的感觉。
他又不是马芊芊的男朋友，登门拜访，见对方的父母。他也非常不愿意给任何人制造这种误会。
就穿牛仔裤和羽绒服？
宋时雨没做太多纠结。
最纠结的还是晚上在马芊芊家见到柳江霖，他要说什么。
柳江霖会不会误会什么？他可真不想让柳江霖误会什么，可是柳江霖那个脾气，宋时雨还真拿不准。
上大学谈恋爱那会儿，柳江霖就挺喜欢吃醋的。但是她吃醋的方式跟别的女孩不一样，她也不说，也不表现出自己不开心，就一个人放在心里面，自己跟自己较劲儿，他察觉到了什么，她又坚决不承认自己吃醋，但等过了那个阶段，她又会找个时机提出来，刺他两句。
傍晚，宋时雨去买了点水果，又买了一盒老年人用的营养品，提着东西去马芊芊家。
宋时雨受的教育从小要求他不能空手上门去人家家里吃饭，这不太好。
他在楼下就碰到了柳江霖。
宋时雨很惊讶，见了她，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喊了她一声。
柳江霖回头看到他，愣了一下，目光往下移，看到了他手上的东西，笑了一下，有些不明的意味，说：“还买了这么多东西呢。”
宋时雨问：“你没准备吗？”
柳江霖说：“就住楼上楼下，我妈肯定准备了。”
宋时雨这才知道，柳江霖妈妈竟然也会去？
他更紧张了。
到了柳江霖家门口，柳江霖说：“你先上去吧，我叫我妈。”
宋时雨嗯了一声，先上楼去敲门。
哒哒哒。拖鞋从地板上趿过去的声音。马芊芊开了门，看到他，露出高兴的笑容，说：“你终于来了，要是你还没有来，我都准备给你打电话了，看是不是没找到地方，不过我们住在这个老城区，是挺难找地方的吧？”
宋时雨说：“还好，在楼下碰到柳江霖了，她带了段路，没迷路。”
马芊芊听到柳江霖的名字，脸上笑容滞了一下。
“唉哟，这就是芊芊的大明星同学吧！”一个烫了头发、打扮时髦的阿姨走过来，面带喜色地看着宋时雨，“瞧瞧你这孩子，来吃个便饭，还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宋时雨笑了一下，说：“应该的。”
马芊芊说：“妈，你就大大方方地收下吧，人家现在是大明星，赚得比我一年多好几个零呢。”
她妈拍了她一下，说：“那也不是你自己挣的钱，怎么一点都不客气呢，你这孩子。”
马芊芊笑着说：“都老同学了，还这么客气做什么。”
说完，她冲宋时雨扬了扬眉，说：“对吧，宋时雨？”
宋时雨客气地笑着，点了下头。
“快进来吧，别站在门口聊天啊，坐。”马芊芊的妈妈指挥她，“带你同学去沙发坐，我得去厨房招呼一下火呢，记得倒茶啊。”
马芊芊：“进来吧，你喝茶还是喝白水？”
宋时雨：“白水吧。”
“我就说嘛，哪有年轻人喝茶的。”马芊芊嘀咕了一下，“你坐，我去倒水。”
宋时雨真觉得尴尬。
这个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房子，陌生的人，他又在想，自己是不是得失心疯了才会答应来吃这顿晚饭。
他在沙发上坐下，双手尴尬地蹭了蹭自己的膝盖。
“家里开了暖气，你要不要把羽绒服脱掉啊？穿着不热吗？”马芊芊倒来白水，给宋时雨放面前茶几上，问。
宋时雨确实觉得有点热，点了下头。
他脱下衣服，仔细折叠好，问：“那我放哪？”
马芊芊手一伸，说：“你给我吧，我去给你挂起来。”
宋时雨把自己羽绒服交给马芊芊，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
马芊芊眉毛一扬，笑，说：“肯定是江霖来了，我去开门。”
宋时雨想要说让马芊芊把他的羽绒服放下来再去，但这话说不出口，怪尴尬。他眼睁睁地看着马芊芊抱着他的羽绒服去开门，把柳江霖和她母亲迎了进来。
“云姨，江霖，你们来得也太晚了吧！我妈半个小时前就在催问我呢。”
柳江霖换了拖鞋，直接走了进去，都没搭理马芊芊。
宋时雨看到这一幕，有些震惊。
这么不给面子吗？连场面话都不说？
柳江霖她妈眉头一皱，想说什么，估计还是觉得在别人家，不好说。
“今天辛苦你妈了啊。”她对马芊芊说。
“正好我的两个老同学都回来了，就只能请我妈帮帮忙了。”马芊芊说，“云姨，你先坐，我去把宋时雨的衣服挂起来，哦，对了，江霖，阿姨应该还不认识宋时雨吧？当年你介绍宋时雨给阿姨认识了吗？”
宋时雨感觉自己的头皮都麻了。
柳江霖已经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说：“我妈知道啊，他是我前男友，你赶紧去给他挂衣服去吧，别忙着在这里挑拨了。”
马芊芊脸上笑容一顿，无辜地说：“江霖，你说什么呢，我哪里挑拨了，别误会我嘛。”
宋时雨一脸“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目光都不敢往柳江霖她妈那边看。
“就是，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柳江霖她妈也终于忍不住指责了她一句。
这个时候，马芊芊她妈出来了，说：“哎呀，江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别总是找她碴。”
柳江霖顿了顿，脸色稍缓，说：“就是啊，我跟芊芊开个玩笑，你怎么在旁边上纲上线的？芊芊都没有计较呢。”
马芊芊哈哈一笑，说：“我当然不跟你计较啦，云姨，你也坐，我马上出来。”
她拿着宋时雨的羽绒服进了房间。
宋时雨脸一懵。
所以，马芊芊说把他的衣服给挂起来，是挂到屋子里面去？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他宁愿穿在身上，热死。
第十八章 赴鸿门宴
宋时雨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礼貌地打个招呼。
“阿姨，您好，我是宋时雨。”
柳江霖她妈双手交叠在自己同样交叠的腿上，轻轻地笑了一下，也不看宋时雨，说：“我知道。”
宋时雨：“……”
看来他不怎么受待见啊。
他深吸一口气，说：“难怪柳江霖长得这么漂亮，原来是因为有一位这么漂亮的妈妈。”
柳江霖她妈眼睛转了转，右手抚了抚自己的发侧，说：“很多人都这么说。”
宋时雨找不到别的话可以说了，尴尬地笑了笑，看向电视机屏幕。
直到这个时候，柳江霖才施施然开口，说：“我还不知道，你和马芊芊的关系这么熟呢。”
宋时雨跟被针扎了一样，“啊？熟吗？”
柳江霖说：“她不是邀请你来吃晚饭了吗？不熟怎么会邀请你？”
宋时雨心想，自己总不能说那是因为她说你也会来。他说：“哦，因为昨天在咖啡馆和她碰到了，她就邀请了我，之前已经很多年没见过面了。”
“这么巧啊，刚跟我见完面，就跟她碰到了，缘分啊。”柳江霖说。
宋时雨还在犹豫要说什么，就听见柳江霖她妈如临大敌一般看着他，然后又看回柳江霖，问：“你们两个昨天又见面了？”
“妈，你别疑神疑鬼的，我们两个只是分了手，又不是断了来往。”柳江霖直言不讳，“人家也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你别摆出一副你女儿在这个人身上吃了大亏的表情。”
柳江霖她妈立即说：“我什么时候说他对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了！”
就好像被人污蔑一样。
这一次，柳江霖她妈不是故意不去看宋时雨，而是真的不好意思去看人家了。
宋时雨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同时也在疑惑，柳江霖这是在帮他吗？因为她妈对他的态度不佳，所以故意戳破了她妈的表演。
宋时雨不敢给自己一个肯定性的回答。
这个时候，马芊芊出来了。
“你们在聊什么呢？”马芊芊笑着走过来，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大方主动，加入任何一个话题，都带着好像她原本就在参与这个话题讨论的轻松、自然和活泼的笑容，毫无任何尴尬。
宋时雨想打个圆场，但是柳江霖她妈率先开口，说：“芊芊啊，我是真的羡慕你妈哦，有一个你这么乖的女儿，要是江霖有你一半乖，我做梦都会笑醒哦。”
马芊芊露出惊讶的表情，说：“云姨，你怎么这么说？你都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妈妈们希望有江霖这样一个出色的女儿呢，跟江霖比起来，我特别平庸。”
“你可不能妄自菲薄，在阿姨眼中，你比她贴心太多了。”
柳江霖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似乎也没有任何的不满，她拿出手机，面无表情地开始刷手机。
马芊芊坐下来，说：“不过，真是太奇妙了，别人的人生中如果有一个同学后来成了明星都是件稀奇事，我身边竟然有两个。”
柳江霖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宋时雨尴尬地一笑。
马芊芊想起什么，问：“宋时雨，你跟江霖分手以后，有跟别的女孩子谈恋爱吗？”
宋时雨诧异地瞪大眼睛，尴尬地笑了一下，说：“这几年忙事业呢，没时间谈恋爱。”
“我看最近娱乐圈好多明星恋情曝光的新闻，粉丝们天天喊塌房。”马芊芊笑，“但是你身边应该很多女孩子喜欢你吧？我记得之前上高中的时候，就有很多女同学喜欢你。”
宋时雨看了柳江霖一眼。
柳江霖还是保持着刷手机的那个动作。
宋时雨：“呃，我也不清楚。”
马芊芊看向柳江霖，笑着说：“江霖，你肯定也知道的吧，虽然那个时候你和他不是一个班的，但是可多女孩子喜欢他了。”
柳江霖头也不抬，说：“对啊，你不就是其中一个嘛。”
宋时雨：“……”
窒息。
柳江霖她妈也一惊，难以置信地看向马芊芊，“芊芊，你也喜欢他啊？”
这个“也”字就很微妙。
马芊芊哈哈笑了两声，说：“当年不是觉得他长得帅嘛，鬼迷心窍过一阵，后来就没了，我现在不怎么看脸了。”
柳江霖她妈特别认同地点点头，说：“找男人啊，就是不能看脸，还是要人踏实、稳重，有个正经的工作。”
宋时雨：这是在含沙射影的我？
马芊芊笑得不能自已，对宋时雨说：“没想到吧，宋时雨，在妈妈辈的眼中，你可没有平时那么吃香哦。”
宋时雨尴尬地微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过今天晚上会是一个鸿门宴，但没有想到主宴的人不是柳江霖，而是柳江霖她妈。
“可以吃饭了。”马芊芊她妈说。
宋时雨心里面不禁感慨：谢天谢地。
入座。
马芊芊她妈举杯，说：“首先欢迎一下第一次来我们家做客的宋时雨啊，大明星，天天听我们家芊芊说自己同学里有两个大明星，今天终于见到另外一个了。”
宋时雨赶紧举杯，跟马芊芊她妈碰了一下杯，“谢谢阿姨，辛苦阿姨做这么一大桌子菜。”
马芊芊她妈笑呵呵地说：“不辛苦，这都几十年的工夫了，希望你喜欢这个味道。”
马芊芊说：“妈，你放心吧，他就是本地人，肯定喜欢的。”
“哦？是吗？”马芊芊她妈有些惊讶，“你也是永城人啊？”
宋时雨点头，说：“对，我是，不过我住在河东。”
“哦，那也不远，我们永城巴掌大的地方，我第一次知道呢。”马芊芊她妈说，“看来咱们永城这个地方人杰地灵啊。”
马芊芊：“那是，所有人都说我们学校风水好。”
“不过，你们两个都还是单身吧？”马芊芊她妈问，“我就觉得你们娱乐圈这点不好，结婚都特别晚，好多人三十多岁了都还没有结婚呢。”
宋时雨尴尬。
柳江霖说：“哪呢，陈阿姨，好多人都结婚了，只是没有公开而已，他们不想让别人关注自己的家庭。”
“唉哟，原来是这样。”
第十九章 此消彼长
马芊芊的母亲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尽管她一直热衷于烫头发、把自己打扮得时髦，但一个人究竟让人觉不觉得时尚，精神状态比外表更重要。
她是坚定的“催婚党”，认为一个人到了什么年纪就应该做什么事情，所以，她一向不喜欢那些到底三四十岁还像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一样在电视上蹦蹦踏踏的女明星。
“这个时候不早就已经当妈了吗？为什么还不结婚？”她经常在看电视的时候跟马芊芊说，“你可千万不要跟柳江霖学，我听她妈妈说，她到现在还没有谈恋爱。”
马芊芊当时有男朋友，笑着说：“妈，我都在跟大刘聊结婚的事情呢，你还说这些。”
谁知道，两家在谈结婚这件事上，谈崩了，崩得还很彻底，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马芊芊又成了单身，她也再次需要面临什么时候结婚的问题。
她坐的位置正好处在宋时雨的对面，可以正面直视他的那张脸。其实，马芊芊觉得那张脸有点素，也许是平时见过太多张以这张脸出现的完美造型，宋时雨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没有经过团队的包装和化妆师的修饰，仅仅是一个素人的状态——这并不是说他就原形毕露，不好看了，宋时雨本身就长得英俊，否则高中也不会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他，但此时此刻，他更像是一个真实的人，真实地坐在她的面前。
马芊芊不可否认，她仍然对宋时雨抱有好感。她不知道宋时雨是什么想法，但是她的想法很简单，为什么不试一下呢？当初宋时雨不喜欢她，现在可不一定。她在网上看到很多男明星结婚，妻子可不是大家所以为的那种千金小姐或者看上去门当户对的人，大部分男明星的妻子，都有一张漂亮但不美艳的脸，以及低调而普通的生活。
马芊芊觉得，以宋时雨如今的成就，柳江霖早就不适合他了。如果柳江霖没有做演员，也许他们还能够复合，可是两个人都是当红明星，各自都很忙，这种情况下，两个人还能在一起吗？宋时雨无法迁就柳江霖，柳江霖也无法迁就宋时雨，双方都没有足够的时间去陪伴对方。
“你们是不是很忙？”马芊芊问，“你们都很少回来。”
宋时雨说：“平时工作很多，全国各地飞，很难安顿下来。”
“也是哦，反正你们的生活和工作状态我是想象不到啦，我就是一个普通的朝九晚五的上班族。”马芊芊笑着说，“有时候会很羡慕你们，可以见识到各种不同的地方、人和事情，各种各样的精彩。”
宋时雨莞尔一笑，说：“其实我更希望有一个漫长的假期，让我可以待在家里，好好地休息一下。”
马芊芊惊讶地看着他，说：“但是你一个人住，也没有人照顾你吧。”
“要人照顾什么啊，一个人待着最自在。”宋时雨说。
马芊芊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喔了一声。
柳江霖似笑非笑地搭了一下眼皮，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江霖你就吃饱了啊？你这是吃猫食哦，吃这么一点。”陈阿姨叹了口气，“都瘦成这样了还要减肥呢，真是遭罪。”
柳江霖重新坐到沙发上，应道：“吃了很多了。”
宋时雨无法像柳江霖一样在别人还没有离桌的时候放下筷子，只能陪坐在桌上。
实际上他也吃得差不多了，到后面就不再伸筷子。
电话忽然响起来，他接电话，听到他妈着急地说：“儿子，你在哪啊？你外婆她有点不舒服，我准备带她去医院看看。”
宋时雨闻言，表情顿时严峻了起来。
“那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宋时雨说：“不好意思，阿姨，我外婆有点不舒服，我现在得去趟医院。”
陈阿姨一听，忙说：“啊，要不要紧啊？没事，你快去。”
宋时雨点头，起身就去玄关。
他换鞋子的时候，抬头看了客厅那边一眼。柳江霖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也不知道他要走。
直到宋时雨关门出去了，马芊芊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下蹦起来，说：“啊，宋时雨他没有拿衣服！”
她跑去拿宋时雨的羽绒服，匆匆忙忙地说：“妈，我去送一下衣服啊。”
“你慢点。”她妈叮嘱，“被摔着了。”
“没事，我陪她去，这天黑了，要是宋时雨走远了，她一个人追出去，咱们这楼梯光那么暗，别不小心摔了。”柳江霖施施然站了起来，说。
马芊芊的动作一愣。
“我天天在这里上上下下呢，怎么会摔，外面冷，你别跟着我出去了。”她劝柳江霖留下。
柳江霖已经不由分说地走到了玄关，弯腰穿上鞋子，说：“走吧。”
背对着两位长辈，柳江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让马芊芊意识到，柳江霖这就是故意的。
柳江霖不愿意看到她独自一个人追上宋时雨。
走出家门，马芊芊也不再伪装。她笑了笑，说：“你是怕宋时雨被我抢走吗？”
柳江霖面无表情地把眼皮往上一翻，“你哪来的自信认为我会怕宋时雨被你抢走？”
柳江霖在“你”这个字上加了重音，充分表达了她的轻蔑，气得马芊芊够呛。
“只是不想再在你家演戏了，你想追就追上去好了，回头跟你妈说，我先回家休息了。”
她说完，就朝楼下走去。
马芊芊气得脸都是绿的，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羞辱，眼睛里爆射出充满嫉妒和愤怒的目光。
柳江霖头也没回地下楼，准备回酒店。
马芊芊一跺脚，跟了上去。
柳江霖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正好碰上宋时雨转身回来，看到柳江霖，他还一愣。
“我、我衣服忘记拿了。”他像是在解释什么。
柳江霖：“有人给你送来了。”
她说完就从宋时雨身边走过，往前面走去。
宋时雨愣了一下，楼梯上传来马芊芊的声音：“宋时雨？”
宋时雨回过神来。
“你的衣服忘记拿了！”马芊芊抱着他的羽绒服走到他面前，“你的外婆要不要紧？在哪家医院？我陪你一起过去好了，我在永城还认识些人，说不定能帮上忙。”
她的语气充满了热心。
第二十章 假装碰巧
宋时雨接过自己的羽绒服，客气地微笑说：“多谢好意，不过这么晚了，你还是回家吧，我有需要再给你打电话。”
马芊芊点头，说好，“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老同学了，不用跟我客气。”
宋时雨点头。
马芊芊站在原地，看着宋时雨走出他们家所在的这个小院子，才转身上楼。
宋时雨匆匆忙忙地开车去医院。
这是老城区，路很窄，车前灯扫过前方，照亮了柳江霖的背影。
柳江霖往旁边挪了挪，侧身背对这辆车。
她并不知道这是宋时雨的车，只是习惯性在公众场合把自己的脸藏起来。
宋时雨看了她一眼，忽然“叭”的一声，在经过她的瞬间按了一下喇叭。于是，柳江霖的身体就像受了惊的猫，身上的猫瞬间炸起来的那个状态，她吓了一跳，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差点摔倒。
怒火冲顶，柳江霖转头想骂人，看到宋时雨一只手懒洋洋地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竖起两根手指，冲着她飞了个敬礼的手势。柳江霖还没反应过来，宋时雨就开着车和她擦肩而过。
她发誓，她看到了宋时雨那狗东西脸上一抹得逞的笑。
幼不幼稚？
多大的人了还玩吓人那一套？
柳江霖翻了个白眼。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了起来。她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想到刚才宋时雨说他外婆身体不舒服，不会有什么事吧？应该问问的。柳江霖心中漫过一丝懊悔，因为马芊芊在场，她不愿意对宋时雨的事情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关心，其实应该关心一下。
柳江霖戴着口罩和帽子，才刚走到路边，就接到了她妈的电话。
“你就回去了？”
“嗯。”柳江霖说，“晚上还有点事。”
她妈：“也不打个招呼，太没礼貌了。”
“今天晚上也露了面了，还不够礼貌啊？”柳江霖说，“你就说我有急事回去了吧，我实在不想看到马芊芊。”
“多久的事情了，还这么计较。”
“一辈子计较。”
“算了，不跟你说，跟你说你也不听，我打算明天再去看看你哥那边。”她妈说，“唉，真是让人不省心，你也多上点心，打听一下那姑娘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真是骗子，可别让她把你哥给骗得团团转。”
柳江霖：“我知道了，我在路边准备打车，挂了。”
“行行行，挂了吧。”
柳江霖挂了电话，等了一会儿，不见一辆出租车经过，腿都要冻麻了。
一辆车忽然在她面前停下来，按了一下喇叭。
柳江霖一愣，一抬头，正好看着这辆车的车窗放下来，露出路非斤的脸，隔着副驾驶座，这张脸特意往下低了低，惊讶地问：“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路边上？”
柳江霖说：“打车。”
“打到了没？”路非斤问。
“没。”
“那上车吧。”路非斤开了车内的安全锁，“去哪儿？我送你。”
柳江霖也没客气，上了车，扣上安全带，人暖和了。
“你这么晚了去哪？”她问。
路非斤：“老宋说他外婆身体不舒服，去医院了，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柳江霖：“那正好，一起去吧，边斯语脚扭伤了，我去给她买点跌打损伤的药。”
路非斤踩下油门，有些惊讶，问：“她脚怎么扭伤了？昨天见她不还好好的吗？”
“晚上在停车场碰到老鼠了。”
“她怕老鼠啊？看着胆子挺大的。”
柳江霖没接话，问：“宋时雨他外婆是怎么了？”
“还不知道。”路非斤说，“等做了检查才知道，现在只说肚子疼，希望只是吃坏了肚子。”
人老了，总是这里那里不舒服，有的是小毛病，有的是大问题。
到了医院，路非斤忽然想起什么，说：“其实买跌打损伤药，路边药店就能买吧。”
“元旦节他们还开门吗？我以为不开门。”柳江霖说。
路非斤：“一般还是开着的。”
柳江霖没跟路非斤一起上去，而是去了门诊。
她没再打着边斯语的旗号，而是直接露出了自己之前拍戏时留下的旧伤，找值班大夫看了看，开了点药膏。
值班大夫认出了她，笑呵呵地说：“我老婆前两天还在看你的电视剧呢。”
柳江霖微笑说：“谢谢。”
“你怎么自己一个人来的？”值班大夫问。
“朋友在外面等我。”柳江霖说，“谢谢医生，我先回去了。”
取了药，柳江霖沿着门诊大厅逛了一圈，没看着他们人，猜想可能是上楼做检查了也说不定。
柳江霖想了想，还是觉得走了。
她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帮不上忙。
正要离开，忽然有人叫住她。
“柳江霖？”
她原以为是粉丝，一转头，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竟然是张熟面孔。
“学长。”柳江霖有些惊讶地看着对方。
这个人是她高中的学生，当时她在学校记者站，这个学长是记者站的站长，比她高两级，叫王磐石。
“你怎么在这？我看着有点像你，还不敢相信，没想到真是你。”王磐石走过来，对她微微一笑。
“我来买点药，之前拍戏，受了点伤，还没好。”柳江霖说，“学长呢？”
王磐石说：“我导师受邀来驻院三个月，我跟我导师一起来的。”
“学长在读博？”
“嗯。”王磐石点头，“这是好久没见了，你还是这么漂亮。”
“学长也还是很帅。”
柳江霖不是在说场面话，他的确长得好看，五官端正，浓眉大眼，当时做记者站站长就受到很多女孩子的喜欢。
王磐石挠挠头，笑，说：“大家都给我送护发素，让我保重头发。”
柳江霖惊讶地瞪大眼睛，问：“学长你不会秃顶了吧？”
王磐石连忙摇手，说：“现在还没有。”
柳江霖被“现在”两个字戳中了笑点，“那看来我也得给学长送两瓶护发素。”
王磐石说：“别送了，送了，我女朋友该不高兴了，她不喜欢别的女人给我送礼物。”
“喔～学长谈恋爱了呢。”柳江霖好奇地问，“什么时候结婚？”
第二十一章 再喝一杯
宋时雨下楼来缴费，刚走下楼梯，就看到了站在无人的门诊大厅、正在面对面说笑的两个人。
他许久没有见柳江霖这么笑过了。
轻松，自在，有一种放松下来的松弛。
但宋时雨一时并没有认出来王磐石，直到他走近，才认出了这位学长。
“嗯？宋时雨？”王磐石更吃惊了，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宋时雨，又问：“你们俩是一起的？”
“不是。”
“不是。”
宋时雨和柳江霖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否认。
这样的异口同声又让两个人的否认透出几分蹊跷来。
王磐石目光在两人身上疑惑地打了个转，说：“好吧，不过，这也太巧了，今天晚上你们两个都来这里。”
宋时雨说：“我外婆身体有点不舒服，来打针。”
王磐石明白了过来，问：“要不要紧？是什么情况？”
“已经检查过了，没有大碍，正在打吊针。”宋时雨问，“好久没有见学长了，学长不是在读博吗？怎么在这里？”
王磐石说：“跟着导师来这里学习呢。”
他想到什么，“今天晚上这么巧碰上了，要不等会儿一起出去喝一杯？你们俩能喝吗？”
柳江霖一时没开口，而是看着宋时雨。
宋时雨犹豫了一下，说：“我现在不知道，等看看我外婆情况。”
王磐石点头：“嗯，应该的，那等会儿联系，我现在也还不能下班呢。”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就响了。
“我导给我来电话了，我先上去了，等会儿联系。”王磐石接通电话，匆匆忙忙离开了。
门诊大厅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两个人目光接触，正要说话的时候，忽然外面有几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往里面走来。
他们下意识地转过身，背对这些人。
“我先走了。”柳江霖低声说了一句，等那些人从他们身后经过，就戴上口罩，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宋时雨目光追上去片刻，收了回来。
无处可去，柳江霖直接回了酒店。
但她没有卸妆，也没有换衣服，坐在沙发上，读放在行李箱里的一本书。
到了大约晚上十点半的样子，手机忽然有消息的提示音。
王磐石把他们两个拉进了一个群聊，在里面问：怎么样，一起喝一杯？
柳江霖看着这个群聊的界面，等另一个人出现。
过了一会儿，宋时雨回：外婆刚打完针，我先送他们回去，大约半个小时。
王磐石@柳江霖：江霖呢？
柳江霖这才说：我可以。
把冷酷一装到底。
王磐石在群里说：好，那我们就等会儿见。
又过了一会儿，王磐石发了一个定位在群里：就这儿吧，我回家换个衣服就过去了，昨天晚上在医院睡的，人都快馊了。
柳江霖：Ok，那学长你出门了说一声，我再出发。
这个时候，边斯语忽然给她打电话。
柳江霖立即接通了电话。
“脚好点没？”她问。
边斯语：“还行吧，七七八八，这不重要，柳柳，你猜我打听到了什么。”
“嗯？”柳江霖问，“是柳诚志那边的事？”
“对，我怀疑你哥真是被人坑了。”
柳江霖皱眉。
“什么情况？”
“那个双双，她爸妈就是个老赖，欠了债跑了，她十几岁就开始赌钱了，永城那一块的人都认识她，听说早前就欠过不少钱，找过两个男朋友，那两人觉得是真爱，以为她能洗心革面，给她还过债，最后她还是故态复萌，又都分了手。”边斯语说。
柳江霖听得头大，脑袋里嗡嗡响。
“我就知道。”
“现在不确定的是，她肚子里是不是真的有个孩子，就算真有个孩子，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你哥的。”边斯语说，“听说她跟你哥在一起前一个月，还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同居。”
柳江霖：“我明天就带着她去医院做检查。”
“你别冲动，你带着她去，事情闹大了，全是你家的丑闻，没有人会关心她。”边斯语说。
“你说，柳诚志知道那个双双是什么样的人吗？”柳江霖说，“要是告诉我柳诚志知道还对她这么死心塌地，我真的会忍不住往柳诚志脸上抽两耳光。”
“你先冷静一下吧，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双双是真怀孕还是假怀孕。”
“嗯，我会让我妈带她去做检查的。”柳江霖说。
“好。”边斯语说，“这也可以，反正千万别你自己去。”
“知道了，刚才只是气话。”
边斯语的这通电话让柳江霖烦躁地拧起了自己的眉心。
……
王磐石订的地方是个烧烤店，考虑到宋时雨和柳江霖的身份，专门订了包间。
柳江霖和宋时雨是前后脚到的。
王磐石开玩笑：“你们俩不会是一起来的，然后偷偷地在门口分开进来吧？”
柳江霖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说：“学长，怎么可能？”
“唉，你们俩上大学的那几年，每次高中同学聚会都成双成对出现，我都习惯了。”王磐石说，“你们不记得了？最开始你们俩在一起的时候，还不想让我们知道，明明是一辆出租车上下来的，装不认识，分开来，要不是被我撞见，你们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王磐石一开口，就是往事。
宋时雨低头一笑。
柳江霖看他一眼，云淡风轻地说：“还提这些干嘛，都分手好久了。”
“分手好久怎么了？我今天看到一个新闻，还有分手几十年的人复合的呢。”王磐石笑，“你们看看谢霆锋和王菲。”
宋时雨又低头笑，笑意不明。
柳江霖只好强行转话题，问：“学长，你女朋友是在哪里啊？她也是学医的吗？”
王磐石却一点也没察觉到自己被转移了话题，一听柳江霖问到了自己女朋友，他就说：“我刚才跟她说要跟你们俩出来喝点，她还不信呢，我说我等会儿给她打视频电话，让她看看你们俩，告诉她我没说假话，可以吧？”
柳江霖耸耸肩，说：“我可以啊。”
“那就行。”王磐石笑得眼睛都弯了，笑起来的纹络里都能泌出来他对他女朋友的喜欢。
第二十二章 突如其来
王磐石喝得有点多，也许是因为见到了曾经的学弟学妹，有些高兴。
他是一个单纯的人，读书的时候认真读书，做记者站的时候，非常专注地做好记者站，除此之外，很少会把精力放到其他的事情上面。
这样的人，对待亲近的人，往往更赤诚。
王磐石说：“我这几年一直在关注你们呢，江霖演的戏我基本上都看了，小宋唱的歌，我也都听了。”
他笑，“真是了不起啊，一下子我们学校出了两个大明星，大家都可骄傲了，有时候我会跟我的同学聊天，大家总是会提到你们两个人。”
柳江霖抿嘴：“原来我们都已经成为大家的共同话题了。”
“啊？你会介意这件事吗？如果你介意的话，以后我不再跟他们聊了。”王磐石这个时候已经有点喝多了，眼神都有些飘飘然的意思。
柳江霖笑着摆手，说：“没有啦。”
宋时雨把柳江霖脸上的笑容收入眼底，他心底浮起一层过去的光影。
谈恋爱那会儿，他们俩在图书馆自习，有时候一抬头，就看见她看着他笑。
宋时雨喜欢看到柳江霖笑，她笑起来好看，有种阳光穿破云层的灿烂。
分手以后，他有时候会想起她对他笑的时候，觉得美好的同时，也感到遗憾和不爽。
当然，宋时雨并不会知道，柳江霖坐在这张桌子上，看上去每一句话都是对王磐石说的，每一个表情都是对王磐石做的，实际上，无一不是同时给他看的。一个女人是知道自己的魅力在什么地方的，只要她想让她喜欢的男人知道。
王磐石喝得有点多，宋时雨得送他回去。
“你也上车吧，我把他送到家后，正好一起回酒店。”
柳江霖当然不会一口答应。
“不用了。”她说，“我自己打个车回去就行。”
“你一个人这么晚打车不安全。”
柳江霖没说话。
宋时雨又说：“我一个人把他送回去也难，你搭把手。”
柳江霖这才说：“行吧。”
从王磐石嘴里问到了他家的地址，一路开车过去，车厢里面安静得只听得见王磐石因为醉酒不舒服而发出的呻吟声。
到了王磐石家，宋时雨和柳江霖一左一右把他扶上楼。
王磐石的爸爸开的门，见着他喝成这个样子，唉哟了一声。
“多谢你们啊。”
宋时雨和柳江霖对王磐石的爸爸点头微笑。
王磐石的爸爸并不关心娱乐圈，也不怎么看电视剧，不认识他们，只觉得有点眼熟。
长得都挺好看。
“那我们先回去了。”
宋时雨和柳江霖回到车上。已经是深夜，四周都静悄悄。雪花还在反复地落，有一股要把这黑夜染白的势头。他搓了搓手，启动车子，发动机的声音嗡嗡。柳江霖给自己扣上安全带，问：“怎么不走？”
“热车。”他答。
其实车也才熄火不到五分钟。
但柳江霖没有戳穿。
车里安静无声。
雪花在两人眼前簌簌地落在车前盖上。
过了一会儿，宋时雨终于放下刹车，开动了车子。
车小心翼翼地从狭窄的地区穿过，车前灯像沉默的目光照着前方。
回酒店的路很安静，一个字都没有。
直到酒店，直到两个人下车，直到走进电梯，各自回房。
一进房间，宋时雨就抓住自己的双手，把双手攥成了拳头，发出懊恼的叹气声。
他刚才无数次想要借这个机会说话的。
可是不知道说什么，感觉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
也许一旦开口，反而会徒增尴尬。
但不管怎么说，他浪费了一个好机会。这是毋庸置疑的。宋时雨唉声叹气，洗完澡出来，也没有好一点。
他给自己吹干头发，往床上一躺，懒洋洋地伸展了一下胳膊。
他拿起手机，给他妈发了一条消息，问：外婆怎么样？
发完才想起来，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
可是他妈还是回复了，说：好多了，已经睡着了，你跟你的学长吃完了吗？
他说：嗯，已经到酒店了。
他妈：早点睡。
他回：好，你也早点睡。
宋时雨平时睡得比较晚。做演员这一行，似乎都是这样，经常熬大夜戏，生物钟早就被打乱了。当然，其实也不能够怪拍戏，现在的年轻人，都睡得晚。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可以第二天早一点起来，让自己起床的时候神清气爽一点，不那么艰难，不用像是把自己像萝卜一样从地里拔出来一样，从床上拔起来，可一旦到了晚上，就不困了，不想睡觉了，舍不得放下手机，或者是放下小说，眼皮像灌了铅一样重，也强撑着想要撑到最后一刻。
宋时雨忽然在想，柳江霖现在睡了吗？
应该还没有吧，她每次睡觉前要走的程序太多了，至少多十道工序。
曾经一起出游，晚上睡在同一个房间。
他亲眼见到柳江霖洗完澡之后，从蒸脸到涂抹各种精华，再到做拉伸，仿佛睡觉之前的工序可以拍一部戏。
但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宋时雨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的电话。
他没有接。
他从来不接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又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这一次是他妈打来的电话。
宋时雨不禁皱眉，有些心慌，担心是不是外婆又出什么问题了。
他忙不迭接通电话，却听到他妈在电话里说：“儿子，我刚才接到派出所的电话，说、说你爸出车祸了，如今正在医院抢救。”
宋时雨懵了半晌。
“他出车祸了？”他有些不敢相信。
“对，我们赶紧过去吧。”他妈说，“这叫什么事啊！”
宋时雨听到他妈的声音里透出一丝颤颤巍巍的惊慌失措，还有一点哭音。
“妈，你别着急，我马上过来接你。”他说，“你别自己过去啊，我开车过来，很快的，马上就到，你到咱们家路边上等我就行。”
他妈哆哆嗦嗦地嗯了一声。
挂了电话，宋时雨还有些懵，没缓过神来。
第二十三章 突袭结果
一大早，陈云就穿戴整齐出了门。
尽管昨天晚上柳江霖说走就走，让她在马芊芊她一家面前有点难堪，但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她现在没有心思去教训柳江霖。
以防万一，她在自己的小包里还放了一张银行卡，里面有钱，以备不时之需。
她来到双双家门口，抬起手想要敲门。
“妈？”柳诚志有些惊讶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陈云一转头就看见自己宠爱的儿子提着一个塑料袋装着的打包盒，站在前边。
这么大冷天的，他竟然光脚穿着拖鞋。
“要死啊！这种天气光脚穿拖鞋！”陈云见状就开口骂道。
柳诚志皱起眉头，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陈云说：“你先给我进去！”
柳诚志掏出钥匙，开门。
他率先进去。
“志哥，你回来了！”双双高兴的声音从里边传来，脚步声传来，她端着一杯牛奶走过来，欣喜的笑容在看到柳诚志身后的老太太时，闪了一下神，又重新堆起满脸笑容，“阿姨也来了！快请进来！”
陈云哎呀一声，打了下手，伸手就把柳诚志给推到一边，挤进来。
“还叫阿姨呢，不得喊声妈？”陈云殷勤地走到双双面前，“快进去，别站在这里吹风，外面冷死了。”
说着，陈云又一回头，瞪了还站在玄关的柳诚志一眼，“还不把门关上！不怕冻着你媳妇啊？你媳妇怀着孕呢！”
柳诚志：“……”
双双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的笑。
“您今天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双双问。
陈云正要开口，柳诚志就说：“先吃饺子吧，一会儿凉了，有什么话等下再说。”
陈云立即点头，说：“是，先赶紧吃东西，你现在身体要紧，可不能饿着。”
双双有些尴尬地应了一声，说好。
柳诚志把打包盒打开，放到双双面前，又细心地给一次性木筷子削了削木刺，才递给双双。
双双夹起一个送到自己嘴里。
“好吃。”她鼓着嘴对柳诚志笑。
柳诚志一边拆自己的筷子，一边问他妈：“妈，你吃早饭了没？”
“吃了，吃了才来的。”陈云说，“你们吃你们的，别管我。”
“那你今天突然过来是干嘛？”他问。
陈云白了柳诚志一眼，说：“我问你，双双丫头怀孕这么久了，你带她去医院做过检查没有？”
柳诚志一愣，“做检查？”
陈云说：“你知不知道女孩子怀孕了，要定期去做检查的啊？”
双双赶紧说：“我自己去做过啦，不过志哥不知道。”
“他不知道？”陈云板着脸，瞪柳诚志一眼，“你怎么做的男朋友？！”
柳诚志：“……”
陈云和颜悦色地对双双说：“今天我带你去医院一趟，给你好好做个检查，每天让他照顾你，我真不放心，正好我有一个朋友的儿子在医院做妇科医生呢。”
双双有些惊讶，问：“今天吗？可是都没有挂号呢。”
陈云说：“放心吧，我跟我朋友说一声，打个招呼。”
双双有些犹豫，“今天这么冷，我不是很想出去啊。”
“妈，你就别管我们的事情了，双双肚子里的孩子，我自己会照顾好的。”他说，“天气这么冷，双双不想出门就算了，等哪天天气好，我带她去。”
陈云立即火了，说：“做产检是你们随便说哪天去就行的吗？这都是有规律的，怀孕几周了去一次，这都是有数的，你们能不能上点心？”
她突然发火，柳诚志和双双两个人都有些懵。
尤其是双双，似乎是被吓到了，脸一下就白了。
陈云像是被激怒了似的，继续发火：“你在外面谈了个女朋友不告诉我就算了，还离家出走，怀孕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说，要不是我找到这个地方来了，你们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柳诚志，你还把不把我当你妈了！”
她全程都瞪着柳诚志一个人喊，但双双也像是跟着被骂了似的，眼神惶惶。
柳诚志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又半天没说出话来。
“您别生气，是、是我让志哥瞒着您的。”双双眼眶红了，抿起了嘴，“这都是我的错。”
柳诚志：“别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陈云却看着双双，问：“双双，这我就不懂了，为什么你不让他告诉我呢？还瞒着我。”
双双低下头，彷徨不安，咬了咬嘴唇，才小心翼翼地说：“我想着先把债还了，再干干净净地见您。”
陈云一愣。
“对不起，我知道是我不对，我应该主动跟您说的，可是我怕您瞧不起我，不肯让我跟志哥在一起。”
眼泪从双双红了的眼眶里掉出来。
“你这孩子，我怎么会这么做。”陈云叹了口气。
双双说：“您今天要带我去医院，是怕我假怀孕，拖累志哥，对吗？”
陈云一愣。
柳诚志忽然脸色怒红，喊：“妈，你怎么这么想！”
陈云有些慌了，说：“我没有这么想啊，我是担心你们两个年轻人不知道该怎么照顾自己啊，你们两个又没有经验！”
双双说：“您等一下，我去把我上次去医院的检查结果拿给您。”
陈云接了双双找出来的检查报告，上面有医生签字，有盖章，有明晃晃的“活胎”二字。
除非双双是去伪造了一份检查报告——但陈云已经信了大半，这份检查报告没有任何破绽，连装它的袋子都是医院的袋子。
陈云一时脸颊有些辣辣的。
可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踏实的欣喜。
这么说，她真要做奶奶了！
陈云松了口气，说：“双双，我给你发誓，我绝对没有怀疑过你，只是你也要体谅我的一颗心啊，你怀着我的孙子，你们两个年轻人又冒冒失失的，我怎么会不担心呢？我要陪着你去做产检，亲眼看着我的孙子好好的，我才能放心，现在好了，我知道你自己去做了检查，我就放心了，你别往心里去，我现在回去给你煲汤，中午给你送过来。”
“妈，你就别忙活了，这大雪天的，路上万一摔着了。”柳诚志说。
第二十四章 连哄带骗
柳江霖一盆冷水泼到她妈头上。
“她就算是真怀孕了也不代表那个孩子就是柳诚志的。”
陈云嘴皮一扯，要说话，被柳江霖打断，说：“这个人——”
她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男人。
“他是双双的前男友，在双双跟柳诚志在一起之前一个月，还有人在酒吧看到他们亲嘴。”
陈云看着照片上的男人，想要反驳的姿态收了起来。
“这个人是谁？”
柳江霖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是我找朋友调查出来的，这件事双双应该没有跟你说吧？”
陈云摇头。
她仿佛遭到了打击一般，愣了好几秒，然后又突然回过神来。
“不、不行，那这万一孩子生下来不是我儿子的，这……”
柳江霖嘴角轻蔑地撇了一下，说：“所以说，别高兴得太早，不管怎么说，去想想办法，看看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只有弄清楚了真相，才好决定后面要怎么做。”
陈云问：“那我们该怎么去弄清楚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柳江霖说：“你这两天就当做什么事都不知道，一心一意地把她当你儿媳妇照顾，稳住她那边，别让她起疑心，我这边会试着去找一下这个男人的。”
陈云点头，说：“行，这件事是得弄清楚，绝对不能不明不白了。”
她说完，又跺了一下脚，恼火地骂：“你哥怎么总是这么不争气！”
柳江霖没有接话。
但她心里面在想的是，还不是你惯出来的。
……
在柳江霖这边面对一团乱麻的同时，宋时雨那边同样也是一团乱麻。
宋呈德突遭车祸住院，经过抢救，保住了命，可是却成了一个植物人。
“这叫什么事啊。”他妈已经哭了好几回，眼睛都肿了。
宋时雨的心情很复杂。他对宋呈德的感情本来就很复杂，小时候也曾跟他有过一段亲密的父子时光，但后来，他做生意，常年在外，回来后也是跟他妈动辄打骂，只要他在家，家里面就绝对不会有安宁的一天。又后来，他知道宋呈德在外面竟然早就有了另一个家庭，甚至还有了另一个儿子。宋时雨快记不得自己当时知道这个消息是什么心情了。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彻底接受这个事实，在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喊过爸。
他坚定不移地支持他妈跟宋呈德离婚，是不想让他妈继续受这个屈辱。他想着，等他们离了婚，就想办法把他妈和外婆都给接到BJ去。既然宋呈德在外面有了另一个家，就没有必要再跟他们继续做一家人了。他不想承认，可实际上，他不得不承认，他是想要通过自己不认他来报复他的。
你不是有另一个儿子了吗？那失去我这个儿子也没什么的，对吧？
宋时雨的心里绵延着一股恨意，这股恨意已经持续了好些年。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个被他憎恨的对象，会如此无助地躺在病床上，失去意识，像一个失去灵魂的傀儡。
他给经纪人发了条消息：家里出事，后面不要给我安排工作了。
经纪人几乎是立马给他回了个电话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没有隐瞒，把事情告诉了经纪人。
经纪人那边沉默了半晌，也意识到这种情况下，宋时雨无法马上回去工作。
他说：“好，我知道了，我会跟公司说的，我会买最近一班的机票过来。”
“不用。”宋时雨拒绝了，“不用你过来。”
经纪人说：“你确定吗？我还是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你一个人处理，焦头烂额的。”
“没事，不用。”宋时雨说，“这件事就让我自己处理吧。”
经纪人见他这么坚持，只好同意，说：“那你有什么情况，及时跟我联系。”
“嗯。”
把公司那边给交代清楚以后，宋时雨惆怅地撑住自己的额头。
他眼底浮着一夜未睡的躁意和困倦。
“老宋。”路非斤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他今天一早听到消息都惊呆了，飞奔过来。
宋时雨抬起头，看到他，疲惫的神色松弛了一点。
“你来了。”
路非斤问：“叔叔现在情况怎么样？”
宋时雨摇摇头，说：“医生说，醒不过来的可能性很大。”
“啊？”路非斤咬了一下嘴唇，看着他，尤其是他眼底那两个明显的黑眼圈，问，“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没睡？”
“嗯。”宋时雨点了下头。
“阿姨呢？”路非斤问。
宋时雨说：“在里面守着。”
“这样，你带你妈回去先睡一觉，这边我来看着。”路非斤说，“不能这么硬扛，后面还有很多事，尤其是你，你要是撑不下去了，阿姨怎么办？”
宋时雨使劲睁了一下眼睛，说：“我就在这里躺一下吧，不过，有件事我得拜托你。”
“嗯？你说。”路非斤点头，“我去办。”
“他这种情况，必须得找个护工才行，我不想让我妈以后每天都在这里照顾他。”宋时雨说，“我离开永城太久了，我得找个靠谱点的人。”
“我明白，这事交给我，放心。”路非斤说，“行了，你先去眯会儿，有什么事醒了再说。”
路非斤进了病房。
宋时雨订的是VIP病房，宽敞明亮，空间也比普通病房大很多。
他看到坐在床边、双眼无神的宋母，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事多不巧？
明明马上就要离婚了，偏偏在离婚前，宋呈德出了车祸，要是死了，一了百了，偏偏成了植物人，留给他们这么一个烂摊子。
路非斤忽然在想一件事，这事，要不要告诉那边的那家人？
他走近，放低声音，轻声说：“阿姨，你先去旁边歇会儿，这边我来看着，你一晚上没睡了吧？”
宋母听到声音，双眼无神地抬起眼皮，看到路非斤，才像是晃过神来似的。
“小路啊，你来了。”宋母站起来，却因为一夜未睡，又起得太急，眼前发黑，腿都没站稳。
路非斤赶紧扶住她，说：“阿姨，您快去睡会儿。”
“我睡不着。”她说。
路非斤说：“睡不着也得睡啊，您要是再出点什么事，宋时雨怎么办？”
第二十五章 临时离开
边斯语推开咖啡馆的门，左右张望了一圈，立即在一处隐蔽的、处于视角盲点的位置找到了柳江霖。
这个位置恰好摆在一个支出来的拐角后面，柳江霖背对着大门而坐，只余出半个身影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如果边斯语不是柳江霖的朋友，对她过于熟悉，同时又知道柳江霖就在这家咖啡馆，她肯定是认不出来的。
边斯语裹着一身寒气走过去，拉开柳江霖对面的椅子，直接坐下来。
“你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啊，怎么了？”边斯语问。
柳江霖还戴着墨镜，在这种公众场合，她不想摘下墨镜。
“双双是真怀孕了，有检查报告。”
边斯语闻言，立即叹了口气。
她很清楚，柳江霖应该是非常不希望这件事是真的。
换位思考，如果换做是她，她也不乐意自己突然间多出一个怀了孕、欠了赌债的嫂子。
“上次你帮我找到的那个双双的前男友，能帮我打听一下这个人的信息吗？”柳江霖说，“我得去会会这个人，万一那个双双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这个人的呢。”
边斯语叹了口气，说：“我去帮你查。”
柳江霖点头。
这时，服务员端着两杯咖啡送上来了。
都是拿铁。
柳江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忽然摘下墨镜，身子前倾。
“你联系过宋时雨了吗？”
“啊？”边斯语一愣，没反应过来，问，“我联系他做什么？”
柳江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边斯语这才反应过来：“哦哦哦哦，让我怎么帮他把你重新追回来啊，哈哈哈，你有话就直说嘛，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干什么。”
柳江霖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边斯语嘲笑完柳江霖，才说：“你也真是够急的，前天晚上人家才找我说这句话，今天你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他的行动了？行吧，看在你是我姐们儿的份上，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
“你准备跟她说什么？”柳江霖问。
边斯语说：“还能说什么，告诉他，你现在很闲，很无聊，让他把你约出去吃饭呗。”
柳江霖很无语地瞪了她一眼。
“你以为你让她约我出去吃饭，就能改变什么了吗？”柳江霖说，“他昨天晚上开车载我一起回酒店，一个字没有说！”
边斯语惊讶地看着她，问：“你们两个昨天晚上还一起回酒店了？”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柳江霖并没有跟边斯语说过。
柳江霖简单地说了一下他们在医院偶遇王磐石学长的事情。
边斯语听到王磐石的名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王磐石也在永城？”
柳江霖点头，有些奇怪地看着她，问：“你怎么这么激动？”
边斯语抿嘴一笑，说：“我以前暗恋过他。”
“啊？”柳江霖惊讶地问，“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那他当时已经谈恋爱了，我怎么好意思跟你说嘛，又不能跟他表白。”边斯语说，“他还长得跟以前一样帅吗？听说他在读博士，没有秃顶吧？”
“没有，仍然很帅。”柳江霖无奈地说，“只是他现在也不是单身。”
“那没关系啦，我对他已经没有那个念想了，又不是真的爱过，我只是作为一条颜狗，对好看的男人都想多看两眼。”边斯语非常不顾忌自己的形象，直接说自己是颜狗。
“那你到底要不要我给宋时雨打电话？”边斯语直接问。
柳江霖没有说话。她摆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说：“随便你。”
那就是要打电话的意思了。边斯语当着柳江霖的面直接拨通了宋时雨的电话。
她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拭目以待。
但电话没人接。
“怎么回事？”边斯语惊讶地听着“您拨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的提示音，对柳江霖作了个诧异的鬼脸，“他没接，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柳江霖：“打不通就算了。”
两个人聊了两句，边斯语中午还约了其他人吃饭，是她工作上的同事，算是半个工作局，在上午十一点多的样子，边斯语和她分了手。
柳江霖回酒店。
她在永城没有别的朋友，只有边斯语一个。
刚走到酒店，手机就响了。是她的经纪人打来的电话。
“江霖，真得要你回来一趟，十万火急。”经纪人说，“袁导正在拍的这部电影有个演员放了鸽子，想请人来帮忙，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咱们可以跟袁导结交上关系，以后袁导有什么新片，你也能进入他选演员的视线了。”
柳江霖闻言，不禁皱眉。
“我现在没有时间拍戏，我说了，家里有点事，我需要处理好。”
“三天，只需要三天的时间。”经纪人说，“在剧组拍三天，你这个角色就演完了，可以回来。”
“只需要三天？戏份很少吗？”
“是的，要不是因为原定的那个演员放了袁导鸽子，这个角色也轮不到我们头上。”经纪人说，“所以，你千万别使性子，把握住这个机会。”
柳江霖说：“我知道了，你安排车到机场接我吧。”
经纪人松了口气，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还是聪明的。”
柳江霖沉默着没有接话。
袁导，袁谨然，书香门第，名导，曾经拿过国际大奖，最近几部电影虽然口碑不如人意，但地位超然，无人可以撼动。
经纪人说得没错，如果不是别人临时放了鸽子，哪怕只是一个出场十分钟的角色，也轮不到她头上。
影视圈，看上去花团锦簇，实际上阶级分明。
她有名归有名，却是拍电视剧的，电影这一行，和她看着近，实则远，但凡好一点的班底，她都没份儿。
柳江霖去救场，演袁谨然的戏，戏份再少，也是一只脚踏进了电影圈。
而且这可是一部正儿八经的名导之作。
柳江霖只给边斯语发了条消息，连酒店房间都没有退，整理了箱子，直接飞剧组。
至于柳诚志和双双的事，只能等她回来再处理。
再急也不急这三天。
第二十六章 护工报到
“我叫陈桑平。”
路非斤介绍过来的这个女孩，矮，瘦，肤色也比较黑，但一双眼睛很大，也很亮，扎一个马尾辫，穿着普通，说话带点口音。
虽然路非斤在带她来之前就和她交代了，等会儿不要在宋时雨面前表现得太惊喜。
可陈桑平亲眼见到以前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大明星以后，还是没忍住激动，脸颊泛出红晕。
宋时雨看她很年轻，疑惑问：“你之前做过护工吗？”
虽然躺在病床上的是宋兵，但是他也不希望来照顾他的是一个没有经验的护工。
陈桑平点头，说：“做过的，做了两年多了。”
宋时雨不禁有些惊讶。
路非斤替她说道：“你别看人家小姑娘小，人家出来干活早，我妈给我推荐的，她一个朋友之前住院就是她照顾的，夸她细致，所以才联系了她。”
宋时雨一听有经验，又是熟人介绍，这才放下心。
“那就辛苦你了，有什么事情，及时联系我。”他说。
陈桑平点点头，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咬了一下嘴唇，问：“不过，宋哥，咱们的酬劳怎么算呢？”
宋时雨一愣。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路非斤。
路非斤说：“之前她照顾我妈那个朋友，是按300一天算的，不过那是按日薪结的，叔叔这个状况，估计要持续很久，以后醒了也是需要人照顾的，我跟她谈的时候，说会建议你跟她签长约，如果是长约的话，价格不用按日薪那么高来算。”
陈桑平有些局促不安地看着宋时雨，同时又有些期待似的。也许在她看来，宋时雨这个大明星怎么样也不会缺钱，肯定不会抠门吧。
宋时雨：“这样，平时的酬劳就按300一天算，每个月月底结，如果做满一个季度，没有出什么大差错，我比较满意，会按每个季度给你加一笔奖金。”
陈桑平瞬间眼前一亮。
“好的，宋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做，把叔叔照顾得好好的！”
这年头，钱是第一生产力。
宋时雨想了想，又说：“因为我职业的特殊性，除了这些常规的条款，我还会跟你签一个保密协议，跟我和我家有关的一切事情，你都有保密的责任，一旦泄密，我将会直接起诉你，同时你需要按照合约进行赔偿。”
陈桑平脸色顿时就变了，惊讶地问：“这得赔多少钱啊？我没有多少钱的。”
宋时雨：“只要你保密，无论多少钱都不需要你赔。”
陈桑平松了口气，连连点头，说：“宋哥，你放心，我绝对保密，一个字都不会跟别人透露的。”
这个小姑娘看上去也才十七八岁，宋时雨跟她签合约的时候，看她身份证，才知道原来她已经二十岁了。
看着发育不良，是小时候该长身体的时候没有长好？
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是个胆大心细的人，人机灵，该说话的时候，话说得像炸豆子一样清脆。
这会儿她初见宋时雨，有些惶惑不安，以后熟悉了会好一点。
宋时雨把丑话说在前头，免得后面出问题。
签好合约，宋时雨又把要交代的跟她一并交代的，才带着她去见他妈。
他妈的精神有些萎靡，见着人，应了一声，却似乎兴趣不大，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陈桑平紧张地扭着手，有点手足无措。
宋时雨看她妈似乎又要落泪，只好说：“妈，我们去看看外婆吧，先让她在这边看着。”
他妈应了一声，点点头，起来了。
宋时雨对陈桑平说：“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陈桑平点头，“知道的，放心吧。”
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信誓旦旦说“放心吧”，宋时雨还真没办法放心。
可不管怎么样，得先试试了。
出了医院，他妈才说：“你找这么年轻一个小姑娘来做护工，能行吗？”
宋时雨说：“妈，是路非斤他妈一个熟人用过的，放心吧。”
“哦，熟人推荐的，那先用用看吧。”她说完就又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啊。”
这两天，宋时雨已经不知道第多少遍听见这个话。
只是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接。
只知道，这个婚，现在是离不成了。
他带着他妈回到外婆家，陪着她们一起吃了晚饭，说了会儿话，把事情都给外婆讲清楚了。
“我妈也不用去医院照顾了，我请了个护工，有什么事，那个护工会联系我或者我妈的，到时候再去看看。”宋时雨说，“妈，你就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别总是记挂着医院那边。”
他怕他妈仍然把宋兵当成她的责任。
他妈没有说话。
“你回来也几天了，不用回去工作吗？”过了一会儿，他妈问。
宋时雨没有说，他这次回来，是打算亲眼看着他们办了离婚证再回去的。结果谁想到发生了这么一件事，离婚证是办不了了。他一时也有些犹豫，但他知道不管怎么样，这两天他还不能走，不能这么一走了之，把烂摊子扔给他妈一个人收拾。
“等等，再等等。”宋时雨说，“肇事司机还没找到呢，至少也得先把那个畜生找到。”
那个开车撞了宋兵逃之夭夭的人，警察会抓到他的，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会被抓到。关于这一点，宋时雨一点都没有怀疑过。路上的监控拍下了那辆车，也拍到了那个人的脸，他能躲到哪去。
深夜，宋时雨回到酒店。这两天太累，拢共也没有睡多久。他头一挨枕头就睡，这一觉睡得格外绵长。只是梦中，他深陷水底，四周都是水，无处可去，他不断地活动四肢，想要往上浮，可是不知道往上多久，仍然浮不出水面。这种溺水感仿佛一只铁爪扣在他的脖子上。
他挣扎了很久，很久，终于，眼睛在黑暗中睁开。
他醒了过来。
一种怅然若失的疲惫笼罩他的身心。
此时此刻，凌晨四点，距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
他再也睡不着，只好拿起放在床头的书，耷拉着眼皮，沉默地阅读。
第二十七章 新的剧组
袁谨然很儒雅，见她面，伸手过来与她握手，说：“久闻大名，今天终于认识了。”
柳江霖受宠若惊，握手鞠躬，说：“袁导您好。”
袁谨然微微一笑，“这一次要谢谢你来帮忙。”
“袁导您客气，能够有机会跟您学习是我的荣幸。”柳江霖在袁谨然面前把姿态摆得很低。
甭管袁谨然的儒雅是真儒雅还是假儒雅，是真谦逊还是假谦逊，她摆出一副认真学习的谦虚姿态，怎么都不会出错。
袁谨然问：“你为什么会做演员这一行？我看过一些你的资料，你大学好像不是学表演的。”
柳江霖坦然自若地说：“因为这一行赚得多。”
袁谨然有些讶异。
柳江霖说：“是不是我太世俗了？”
她笑。
袁谨然摇摇手，说：“你能这么直接地说出来，说明你是一个不在意这些世俗看法的人。”
柳江霖浅浅一笑，摇头，说：“不，我在意，只是有的事情比我在意不在意更重要。”
这话里漏出几分意有所指的神伤，袁谨然颇为诧异地看了柳江霖一眼。
现在出来做演员的年轻人，大都家境富裕，成长环境优渥，他们有着姣好的面孔和形象，可演起戏来，却空洞如白纸。
从前的环境，鱼龙混杂，每个人都是从复杂的成长环境里长大的，他们或野心勃勃，或脆弱纯真，或个性爱热闹，或忧郁不说话。
不同的人，不同的灵魂，放在电影里，一睁眼就是一个故事。
如今难得找到这样的演员。
电影变得单薄，演员也开始千篇一律。
不管柳江霖是真心还是演戏，冲这点意有所指，袁谨然也高看柳江霖一眼。
合同的事情，他们都不管，自有团队和公司去处理。
和导演见完面，柳江霖就去试妆。
这是一个非常商业题材的电影，讲一个少年闯荡江湖的故事。柳江霖要演的是一个黑心客栈的年轻老板娘，开黑店的，见了少年孤身一人，想要黑了他，结果没想到碰上硬钉子，被狠狠教训一番。
从剧本上来看，她要演的这个角色真是一点丰富性都没有，完全就是一个工具人，用来衬托男主角的武力值的。
难怪之前女演员放鸽子了。
柳江霖读了剧本，也没提要给自己加点戏的意见。
没意义。
来这里，主要就是跟袁谨然处理好关系，如果能够被袁谨然看好，介绍给他那个圈子的朋友，她就能接触到一些平时接触不到的资源。
就算袁谨然没这个想法，她在袁谨然导演的新片中演了个角色，放在她的简历上，也是增光添彩的一笔。
男主角是柯武棱，19年因为一部科幻片红起来的男演员，要说红也没多红，但几部参演电影票房高，在笃信玄学的影视圈，这足以让他吃到很多好饼。这一次演袁谨然的新电影，他春风得意。在他之前，年轻的演员中还没有能够和袁谨然合作的，他是头一个。
柳江霖正在里间试妆，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个人的声音，问：“武棱，柳江霖要来救场拍戏，你不是喜欢她吗？要不要追她一下？”
柳江霖一愣。
给她化妆的化妆师动作都停顿了一下。
“谁喜欢她了？你别乱说。”柯武棱否认。
“还装呢。”
“装什么？我才不喜欢她那样的。”柯武棱说，“我喜欢的可是符娇交那样的。”
“真的假的？你喜欢符娇交那样的？”
“当然了，柳江霖太冷了，跟座冰山一样。”柯武棱说，“虽然她确实长得挺漂亮的，但不是我的菜。”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往里走，然后目光就和坐在化妆镜前的柳江霖来了个对对碰。
柯武棱和另一个男演员都懵了，直接傻在当地。
柳江霖看了看柯武藤，又看了看龙计苒，没说话，收回自己的视线。
柯武棱和龙计苒落荒而逃。
“靠，都怪你这个大嘴巴！”柳江霖还听到了柯武棱跑远后骂龙计苒的声音。
晚上，柳江霖一个人到剧组食堂吃饭。
因为临时进组，柳江霖只带了一个助理，助理正在帮她收拾今天晚上要入住的房间。
柯武棱忽然跑过来，在她桌对面坐下，脸颊微红，带着些许抱歉之色，犹犹豫豫地挠了挠头，说：“我、我跟你道歉。”
柳江霖看了他一眼，说：“不用道歉，你喜欢谁不喜欢谁，跟我没关系。”
柯武棱红着脸，说：“我不应该跟龙计苒在背后议论你，我、我真的很抱歉。”
柳江霖点头，说：“既然你觉得抱歉，那明天请我喝杯咖啡吧。”
“咖啡？”柯武棱似乎是没想到柳江霖竟然会提出一个这么简单的要求，有些惊讶，“哦，好吧，咖啡，你喝什么咖啡？”
柳江霖：“不加糖的拿铁就好。”
柯武棱点头，露出笑，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笑得有点单纯。
柳江霖拨弄了自己的勺子一下，看着柯武棱。
柯武棱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你还有什么事吗？”柳江霖直接问道。
柯武棱这才反应过来，他的存在打扰人家吃饭了，哦哦哦哦了四声，“我走了。”
柳江霖继续一个人吃晚饭。
忽然，手机嗡嗡震动。
她拿到手里一看，是边斯语打来的电话。
柳江霖接通电话，“喂？”
“柳柳，宋时雨家出大事了。”边斯语说，“他爸出车祸，如今成植物人在医院躺着。”
柳江霖一愣。
她一时因为错愕，许久没反应过来。
边斯语说：“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柳江霖回过神来，应。
边斯语说：“你，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柳江霖没有说话。
她没有想好要怎么做。
听到这个消息，她其实有点心乱，不知道如何是好的那种心乱。
倒不是多伤心，她和宋时雨他爸不认识，也没什么好印象，大学那会儿，她听他说过很多事情，知道他爸是个什么德性的人。
只是，发生这么件事，宋时雨得有一摊子事要处理，想想，估计很焦头烂额吧。
第二十八章 太多破事
太多的破事需要解决，但宋时雨没有想到，她会找上门来。
那个女人，那天在咖啡馆门口，他看到的那个女人。
“他真的失去意识了？”这个女人眼睛红肿、仿佛哭过一夜了，伤心地坐在宋时雨的面前，眼神颤颤巍巍地等着他的回答。
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
宋时雨嗯了一声。
“是哪个畜生开的车？！”她忽然暴起似的，满脸怒容，眼睛紧紧地瞪着宋时雨，问。
宋时雨说：“警察还在找。”
她的下颌在颤抖，然后忽然又捂着脸哭了。
可宋时雨无法跟她产生共情。如果不是因为不想她去找他妈，他连跟她坐下说话的心情都没有。
他只想赶紧把人给打发走。
最近这几天，他的心情烦闷不已，却无处排解。
忍住不对这个女人发火，已经是他的忍让。
“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这个女人忽然开口，一双漆黑的瞳孔看着宋时雨，那双漆黑的瞳孔里还泛着泪光，但此时泪光已经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咬咬牙坚定起来的决心，她说，“其实，一开始我并没有想要跟你爸在一起。”
“你知不知道，他在别的地方，还有别的女人，还生了另一个儿子？”宋时雨脸上浮现出漫不经心的讥笑，他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嘴角翘出了一抹讥笑，“不管你一开始是怎么想的，我都不关心，你们谁想跟他在一起，都不是我的事。”
这个女人明显一愣。
“他可是你爸。”她说。
宋时雨冷笑一声，问：“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从来没有考虑过还有我这么一个儿子，你觉得我还会把他当爸？”
她大惊失色。
“那、那……”她有话要说，却半天没有说出来。
宋时雨皱眉，“他不会是打着我的名号许诺了你什么吧？”
这个女人一脸失望和颓败，说：“原来他竟然骗了我。”
“虽然我不知道他骗了你什么，但那是他跟你的事情了，和我无关。”宋时雨说，“以后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和我妈。”
女人有些瞠目结舌，不知所措。从她的表情其实可以看出来，宋时雨的反应估计在她的预计之外，她应该没有料到，宋时雨竟然会这么冷漠地请她离开，也没有料到，当她说到“原来他竟然骗了我”之后，他竟然一点都不感兴趣到底他父亲骗了她什么。
“你……”
“还有什么事吗？”宋时雨安静地注视着女人的眼睛，问。
他的目光冷静，没有多余的情绪。有人说过，当他面无表情地注视一个人的目光，他的目光会像手术刀一样锋利。
……
女人最终没有说什么，走了。
宋时雨不知道她之后还会不会出现，但最近应该是不会来了。
他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过了不到十分钟，他妈陪他外婆散完步，回来了。
“你不是说要回酒店吗？”他妈看到他还有些惊讶。
一个小时前，她们出门的时候，宋时雨就说自己等会儿就走，去酒店，谁知道她们都散完步回来了，他还在。
宋时雨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还在这里的原因——幸好刚才那个女人来的时候，他妈和外婆都不在。
宋时雨想，她们未必知道这个人。
“刚才处理点紧急的事情，耽误了。”宋时雨刚说完，门铃就响了。
是不知道从哪里听到风声的邻居，问：“听说你们家时雨回来了啊？唉哟，都是大明星了，现在在家吗？”
宋时雨站在室内，听到邻居在门口问，心想，住酒店还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他住在酒店，这孩子，说住在这里怕被粉丝堵上门，所以没住这里。”他妈解释。
邻居立即失望地叹了口气，“还以为能见到他呢。”
“不巧啊。”
“下次时雨回来了，你也主动叫我们来喝杯茶嘛，大家都想看看大明星呢。”邻居说。
“好，下次他要是来，我一定请你们来喝茶，不过这孩子工作忙，平时回来，也就能跟我们一起吃顿饭，也不在家里吃，在外面吃。”
“唉哟，真是大明星了哦，家都不回了。”说话的语气有点阴阳怪气了。
宋时雨他妈只陪着笑。
等人走了，宋时雨才走出来。
“我回酒店了。”
他妈叫住他，说：“我们这儿也没有什么事了，你不用每天都来这里陪我们，工作忙就早点回去吧。”
宋时雨说：“不忙，已经请了假，之前忙坏了，现在趁机休息一段时间也好。”
他妈轻叹了口气。
“休息一段时间也好。”
宋时雨嗯了一声。
路非斤上班，白天时间，他也没有别的人可以约，每天都会到外婆家走一趟，陪他们说说话。
只是时间不能久待，每次来，总有人看到，消息就会传出去，就会有人像刚才那样来敲门，想见一见明星。
宋时雨并非端架子，楼上楼下，聊聊天无所谓，只是最近这段时间，他实在没心情。
他想他妈也没心情。
宋呈德成植物人的事情，估计还没有传开，如果传开了，就不是现在这个状况了。
他不知道这件事能在这街坊邻居中间瞒多久，但总有传开的一天。
从外婆家离开，宋时雨和路非斤约了见面。
路非斤今天准点下班，到一家他们常去的火锅店，找了个包间坐下。
隔着火锅的腾腾热气，两个人吃得满头冒汗。
路非斤问：“肇事者找到没？”
“人躲了，正在找，躲不久的。”宋时雨喝了一口可乐，“等找到了，我得打死这孙子。”
“别瞎闹，骂两句行，动手就不行了。”路非斤说，“别把你自己搭进去。”
“就是这孙子，害得我妈婚离不成了。”宋时雨心里憋着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到了这一步！”
路非斤知道宋时雨这两天心里难受，说不出安慰的话，因为安慰的话实在无用。
“阿姨这边，我会帮忙多看望一下的，有事不会瞒着你。”这也是他唯一能帮宋时雨做的，“不过，老宋，要不你还是做做阿姨的工作，把她和你外婆一块儿带你那儿去。”
第二十九章 他们来了
宋时雨摇头。
“提了，没用，不肯走。”
路非斤也只能叹气。
“老一辈就这样，不愿意离开故土。”
火锅咕嘟咕嘟地冒泡，空气里都是辛辣的味道。
宋时雨和路非斤吃到晚上八点，散了伙。
路非斤忽然问：“对了，柳江霖已经离开永城了，你知道吗？”
宋时雨这两天一直忙得没有时间注意柳江霖，忽然听到路非斤这么一说，有些诧异。
路非斤说：“我跟边斯语聊天的时候，听边斯语说的，柳江霖有一个临时拍摄，离开了。”
“哦，我跟她之间没有联系。”宋时雨神色淡淡，又问，“你和边斯语什么时候聊的天？你跟她熟？”
路非斤：“之前碰上了，就聊了聊。”
“哦，这样。”
宋时雨回了酒店，这天晚上，他躺在床上，思考了很久。
他妈一直在催他回去工作，但他一直没走。这自然不是因为柳江霖，虽然说两个人住在同一家酒店给宋时雨带去了些期待，但在宋兵进了医院以后，宋时雨就已经没什么时间去想柳江霖的事情了。
他一直没走，是因为有几个关键的人还一直没来。
这件事不解决好，他不放心走。
一早，电话忽然响了。
电话铃声把他从睡梦中惊醒，他一只手揉自己惺忪的眼睛，另一只手去拿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陈桑平三个字。
他还愣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疑惑：陈桑平是谁？
过了两秒他才想起来，陈桑平是他托路非斤找来的护工。
这么早打电话，难道是医院那边出了什么事？
宋时雨是跟陈桑平说过，如果医院那边出了什么事的话，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
他接通电话。
“喂？”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好一点，不那么带着“起床气”。
“宋哥，有两个人过来，说他们是、是您父亲的老婆和孩子。”
陈桑平的声音有点小声，好像这个电话是偷偷地打过来的，还有些紧张。
宋时雨的睡意瞬间就抖了个干净。
对方终于来了。
宋兵出事，成了个植物人，这件事不仅仅是他和他妈的事情，别忘了，他还有另一个事实上的老婆，另一个事实上的儿子。
宋时雨嘱咐：“盯住他们，不要让他们有任何举动，等我过来。”
也许是他的语气听上去过于严肃，陈桑平立即应了一声，说：“好的！”
声音干脆。
宋时雨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刷了个牙，又弄了一下头发，把自己倒饬得能见人了，才去医院。
这是宋时雨第一次见他们。
宋时雨知道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时，也曾产生过要去见一面对方的冲动，但最后他忍下了这个冲动，因为他觉得如果去见那个人一面，是对他母亲的背叛。
这种判断也没有任何根据，就是一种情感上的直觉。他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但现在总算要见面了，却是因为一个让他们双方都很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宋时雨来到医院，轻车熟路地上楼，朝看护病房走去。
隔着还有一条走廊那么远，他就看到了那两个人。
一个穿着打扮都很时髦的女人，一个穿牛仔裤和黑色羽绒服的少年。
他们站在病房门口，似乎是想要进去，但是被一个瘦小的小姑娘挡在门口，不让进去。
“我是被雇来看护里面的人的！我不认识你们，谁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说是他的老婆孩子就是啊？拿证明出来！”陈桑平看着身板小，气势却一点不小，嗓子又亮，说话跟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一个字不打磕巴的，“结婚证有没有？”
这一下戳中了这对母子的软肋。
宋时雨走过去。
陈桑平见到他，眼前一亮，喊了一声：“宋哥！”
宋时雨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她刚才做得好。
他看向这对母子，这对母子也看向了他。尤其是这个女人，当她用红肿含泪的眼睛看向他时那复杂的眼神，其中夹杂着很多宋时雨都分辨不清楚的情绪。
看她看向他的眼神，宋时雨就知道，自己没有弄错。
就是他们了。
“你是宋时雨吧？”这个打扮得有些时髦的女人见着他，竟然有些讨好似的主动开口，声音还带着几分哭过的意思，赔着点笑，“我、我是……”
宋时雨打断了她，“我知道你是谁。”
口气并不好。
这时，站在这个女人身边、神情有些桀骜的少年恼火地瞪了他一眼，面色不善，说：“你礼貌点。”
少年嗓音有种处在变声期的少年特别的嗓音。
宋时雨根本没搭理他，继续目不斜视地看着这个女人，同时对陈桑平说：“桑平，你先进去。”
陈桑平感觉到几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
但是她机智地没有多话，进去前还说了一句：“宋哥，有什么事情你喊我。”
一副好像如果要打架的话，她也是一把好手的口气。
宋时雨对她说：“我们下去找个地方聊聊吧。”
女人点点头，抬起手背抹了一下流出来的眼泪，说好。
女人叫周娜娜，并不是永城人，但和宋兵在同一座城市打工，然后，又在那座城市安了家。
“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见到我。”周娜娜一开口就露出抱歉的笑，咬了一下嘴唇。
她的眼眶还是红的。
宋时雨看着眼前坐着的这个女人，她已经四十多岁，当然，比他母亲年轻，但已经显年纪的脸庞还是看得出年轻时的俏丽。
那个少年坐在离他们不远的一个座位上，时不时眼神不善地瞪他一眼。
和她比起来，他似乎一点都没有伤心难过的意思。
宋时雨没说话，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周娜娜哽咽了一下喉咙，说：“这次过来，我是来看看老宋的，本来跟他说好了，我绝对不会带着嘉灿来永城，不给他添麻烦，只是现在也顾不得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和你母亲，其实我早应该来给你们道歉的。”
她抿住嘴，下颌颤抖，又要落泪。
宋时雨看着她，有些讽刺地笑了笑，说：“你觉得，这种事情，道歉有用吗？”
第三十章 冷峻的人
周娜娜的脸色一瞬间凝固住。
这是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店，一大早，店里正好客人，宋时雨花钱跟老板包了场，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店门会挂上“不营业”的牌子。
连咖啡师和服务员也都去后厨了。
这个角落只有他们两个人。
冬天，气温很低，但今天出了太阳。
金色的阳光仿佛蝉翼一般薄，照在宋时雨英俊而淡漠的脸上，周娜娜一时在这个年轻人的脸上感觉到了危险的锋芒。
只是这危险的锋芒转瞬即逝。
宋时雨说：“直接说吧，你们这次过来，想要做什么。”
他不想和一个破坏了他家庭的女人虚与委蛇，哪怕她心中怀有愧疚、忏悔，态度充满了歉意。
事实的结果是他和他的母亲受到了伤害，他的童年和少年无法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别说一滴眼泪，一整个海洋的眼泪都无法让他释然。
周娜娜有些慌张地擦了擦眼角，说：“我、我们就是听到老宋出车祸的事情，所以才着急赶过来。”
“他已经成植物人了。”宋时雨说。
周娜娜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我听说了，就是……”
她又哽咽了。
宋时雨其实有点疑惑，他疑惑的事情有两点。
第一点，他竟然没有一丁点的同情对方的感觉，一丁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就算眼前这个女人过分到破坏了他的家庭，破坏了他的父母，但按道理说，人的感情是无法控制的，即使面对自己的仇人，也不可能百分之百都是仇恨。
宋时雨也不觉得自己是一个百分之百硬心肠的人，面对周娜娜的哽咽也好，眼泪也好，按照他往常的情绪，即使最后理智会告诉这个人不值得同情，在那个瞬间，他的心中还是会有同情的。
面对周娜娜，他没有任何同情，当然，其实也没有他想象中那种恨之入骨的愤怒。
他面对着她，竟然有一种置身事外、隔岸观火的冷漠感，就好像是——
我就这么看着你演戏。
宋时雨疑惑的第二点，周娜娜到底想要说什么。
两个人坐在这里这么久了，零零散散的东西说了一些，却没有一句有实质意义的。
道歉是他不想听的，流眼泪也是他不想看见的。这些在他看来都实属没有意义的举动，让他心中生出烦躁的情绪。
宋时雨不想再这么耗下去，直接问：“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这一次你过来，有什么想法，直接说，我的时间很紧张，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
宋时雨的态度让周娜娜露出了一刹那的错愕之色。
她咬咬牙，说：“我想把老宋接到我那边去照顾。”
……
“这是件好事吧。”路非斤一听，立即说，“这不正好给你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吗？”
宋时雨摇头，叹了口气，“我妈不同意。”
“不同意？为什么？”路非斤震惊地问。
宋时雨说：“不知道，不肯说，就是不同意。”
他的神色透出些许疲惫。
两个人坐在车内，路非斤看着宋时雨，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阿姨，她是不是还舍不得叔叔呢？”他小心翼翼地问。
路非斤拿不准宋时雨会是什么反应。每一次提到他妈和他爸的关系，宋时雨的脾气就会变得暴躁。
宋时雨摇头，没吭声。
路非斤：“其实，如果阿姨真不愿意让他们把叔叔带走的话，也省了些麻烦，你想想，叔叔和阿姨现在也没有把离婚手续办了，名义上还是夫妻，如果让人把叔叔给带走了，这怎么算？这看顾费谁来出？后面很多的程序都是要阿姨亲自跑才能跑得动的，那个女人名不正言不顺，得给阿姨添多少麻烦。”
路非斤这是在劝宋时雨了。
宋时雨摆摆手，示意路非斤不用再说了。
路非斤就闭上了嘴。
“但说句心里话啊，老宋。”路非斤嘴闭上没有几秒，又说了起来，“如果那个女人愿意接过这活儿，我觉得无论对你还是对阿姨，都是好事，要不然就算你请了一个护工在那儿看着，还是会有很多的麻烦事。”
“我不相信那个女人。”宋时雨忽然说。
“什么？”
“我不相信她就是想要把宋兵带走这么简单。”宋时雨说，“她不可能不嫌他是个麻烦，她儿子马上要读高三，要高考，这个时候把人接回去，她一个人还有赚钱养家，哪来的精力去照顾宋兵？”
“话是这么说。”
“而且，我今天见到她，虽然她表现得没有任何破绽，一直掉眼泪，难受，伤心，可说真的，我不相信那是真的。”
路非斤迟疑了一下。
“我知道你也许会认为，我是因为她是小三才这么觉得，我也没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说的是真的，不过，在这件事上，我必须谨慎点。”宋时雨说，“其实哪怕我妈同意，我也不会同意，既然他还没有跟我妈离婚，不管怎么说，那个女人都没有法律上的权力把人带走，她已经把人从我家夺走了这么多年，就让她也尝尝这个恶果吧。”
路非斤从宋时雨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报复般的快意。
就在这时，路非晶的手机忽然嗡嗡震动，而且，震动了一下还不停，紧接着又不停地震动好几声。
路非斤有些诧异地拿起手机来，查看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是谁突然临时拉个群，把他拉了进去。
这个群正在以极快地速度刷屏，很多人都在群里面发言。
很多平时从来不在群里发言的人也都冒了出来，正在参与这个话题的讨论。
可想而知，他们正在讨论的这个话题有多爆炸。
——网上有人爆料说宋时雨他爸在外面养了一个小三，还生了一个儿子，这件事你们听说了吗？
——真的假的？
——我其实之前就听家里人聊过，但没想到是真的。
——爆料说今天还有人在医院看到宋时雨和那对小三母子了呢。
——@路非斤不是宋时雨很熟吗？你知不知道？
路非斤看明白他们在讨论的是什么事情以后，有些无措地抬头。
宋时雨转头看向他，车窗外的路灯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一幅阴沉而冷峻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