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松子的远行见闻(下)
槐花摇摇头,显然她也不清楚顾国口中的事物。
部落中的变化日新月异,每隔几天就能出现她从未见过的东西。
走出屋子,族人们夯土的号子声停了下来,三五成群围在陶锅前,等待锅中的凉水翻滚。
榆抖了抖酸涩的手臂,跟随众人跑到陶河岸边去洗净双手的尘土,他看见槐花正带着松子一行人向他走来。
“榆,你带松子他们去河边洗手,不洗完手不准吃!”说罢,从一间屋子中拿出一块肥皂递给松子,“给,用这个洗手可以将手洗得更干净!”
说罢,转身准备烧水去了。
松子接过肥皂,那是一块黄褐色的块状物,捏在手上滑滑的。
“肥皂?”
又是没见过的新东西。
来到陶河边,榆先用河水湿润双手,再将肥皂拿在手中揉搓,不一会儿的功夫,双手表面就出现一些细碎的的白色泡沫。
松子如法炮制,他有模有样学着榆的动作,开始揉搓起双手,手上的白色泡沫一下子就出来了,滑溜溜的,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手指关节处那些积攒已久的污垢在他揉搓的动作下消失了。
“这个叫肥皂的东西真好用!”
松子不禁赞叹起来,将肥皂递给边上的族人。
榆说道:“姬咕咕几天前才将肥皂做出来,我们每天吃饭前都用肥皂洗手哩。”
松子盯着在族人双手间传递的肥皂,问道:“这肥皂,可以用陶钱交换吗?”
榆摇摇头,他知道顾国做出的肥皂并不多,其中大部分都供给他们这些整天刨土和夯土的族人了,哪里还有余量用作交换?
“肥皂不光能用来洗手,还能用来洗身子和头发!”
“洗身子?洗头发?”
“对!洗完之后身体和头发也不臭了,我昨天刚用肥皂洗过身子,松子你闻闻!”
榆伸过手臂凑到松子面前,松子靠近嗅了嗅,并没有想象中浓重的汗臭味,榆的手臂上居然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肥皂真是神奇!”松子感叹。
“它还能洗兽皮衣呢!”榆又来了一句,肥皂的功能被他源源不断说了出来,听得松子一愣一愣的。
只是可惜,用处如此之多的肥皂却无法用陶钱交换。
待到一大群人洗完手,槐花等负责伙食的族人已经在锅中搅拌起来,她们在锅中加了一勺又一勺食盐。
顾国告诉她们,干体力活的族人每天都需要补充食盐,于是几个不明就里的催逝员往锅中加了比平常多好几倍的盐,弄得整锅汤都齁咸齁咸的。
松子端起一碗,细碎的菜叶和油末星子漂浮在汤水之上,散发出令人神往的气味。
他尝了一口,舌根却传来一股略微苦涩的味道,但他还是强忍着不适吞了下去。
“这肉汤,怎么和先前的味道不一样?”
松子咂咂嘴,舔了一下嘴唇,似乎想要用这种方式缓解舌根的苦。
不远处,荠举着陶碗,大声嚷道:“槐花!你盐又放多了!”
“盐不放多一些,你怎么有力气挖土?”
槐花不甘示弱,怼了回去,这几天族人们已经对两人的拌嘴习以为常了。
“这都苦了!”
荠用筷子将一小块肉和植物块茎从汤中夹出,强忍着不适随意咀嚼几口便吞了下去。
见族人们端着陶碗,全都是一副吃了屎的表情,槐花终于坐不住了,她抄起陶勺就从锅里面捞了一勺汤出来,嚷道:“我不信!”
“噗——”
苦涩萦绕她的舌根,那是比草腥子还要难吃的味道。
“盐放多了怎么是苦的?难道会变成和那些动物舔舐的石头一样?”
只见槐花一勺一勺将汤水舀到另一口陶锅中,接着兑入凉水,又烧了一遍,这回汤的味道总算不那么苦了。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虽然这顿饭的味道并不怎么样,但松子还是提议帮助荠和榆等人一齐挖土。
一下午的时间,松子见证了一间屋子从无到有的全部过程,四周的土墙在木头的捶打下夯得紧紧实实,一扇已经预制好的木门被人熟练地安装进门框中,开合的木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屋顶则是倾斜的三层材料,松子在挖土的时候也不忘偷学一些筑屋的技术,不过那扇可以自由开合的木门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等到晚上睡觉时才发现,门的边框插在两个孔洞中。
“咕咕说,这叫榫卯。”
荠提着一个陶罐走过来,罐子中装着中午剩下的盐水,虽然嘴上说着难喝,但他也不想将融化在水中的食盐给浪费了。
“榫卯?”
松子重复着这个奇怪的发音,想要将其和门的开合联系起来,却怎么也想不出头绪。
见松子一副苦恼的样子,荠适时解释道:“门框上下两个洞叫做卯,门上插到洞中的两端凸起叫做榫。它们结合在一起,就能转起来了。”
说罢,他用左手虚握成拳,右手食指进入到拳头中间,做了几个插拔的动作。
松子恍然大悟。荠笑了,松子也跟着笑,两人都知道彼此间在笑什么。
躺在干草铺就的屋子里,松子和族人们商量起以后的对策。
有人说,部族可以搬过来和顾国的部落一起住,他们这里有屋子,有肥皂,还有吃不完的食盐,比起在洞中生活,舒适了不止一星半点。
也有人说,部族加入之后便要听从顾国的安排,族人也可能因此拆散去做不同的事,到时候应该听顾国的还是松子的?
人们七嘴八舌讨论着,松子在一边听得有些心烦意乱,他轻咳一声,众人的目光齐齐向他看来。
幽暗的屋子里,只有从窗户中照射进来一抹月光,落在族人们身上。
“现在,咕咕的部落中又多出了这么多新东西,我要回去与桑商量。”
“可是桑她是想要和咕咕的部落融合的!现如今咕咕做出了肥皂,还有可以阻挡风雨的屋子,桑她更加不会改变主意了!”一名族人说道。
“先睡觉吧!”
松子回道,他躺在松软的干草垫上,新鲜的干草散发着纤维和阳光的清香。
细心的槐花还为他们带来了几块用来盖在身上的兽皮。松子的族人们裹着兽皮,在各自的想法中沉沉睡去。
第32章 祭
一直到屋子完工,松子部落的人又运了两趟矿石。
第三次是橡子来的,他的精神有些萎靡,在顾国的细问下只说是昨夜没睡好,交换完毕后在顾国的带领下转了一圈便匆匆回去了,顾国也因此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雪停了,那些铜锭被族人们视若珍宝地存放在陶盒里,发出金铁交加的叮当。
顾国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慢了下来,除了北方那个黄发部落,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催促他不断向前。
就像交了最后一张期末考卷的中学生,解除了所有疲惫,只想躺在家中那张舒服的大床上。
他坐在土屋前的大石块上,背靠着土墙,惬意的观察着来来往往的族人。
城墙的施工进度缓慢,至今只挖了不到十米的壕沟,顾国一下子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于是他就让族人们都歇一歇,再过一天就是族人们世代流传下来的祭日。
没有历法的年代,人们靠着天气冷暖来判断大致的时间段。
雪停时候,寒冬已过去月余,在往常这是部落最困难的时候,祭司便会祈求上天保佑,让严寒快些退去,让春天早点来临。
历法中的节日是人赋予的,就应当为人而改变。
顾国的部落不再为食物而烦恼,不再为寒冷而哭泣。
老者失去牙齿,却能在温暖的火炕上喝下一碗捣碎了的肉沫。母亲们带着一两岁的婴儿聚集在专门为她们建造的屋子里,相互讨论育儿的经验,老母亲们则在传授产钳的用法。在门前的空地上,一排晾衣架挂着用兽皮和纤维布缝合在一起的尿布......
当族人们吃饱喝足生活美满之后,这个祭日也被赋予了新的意义。
寒冷刺痛顾国的手指,阳光却依旧明媚。
像是为了证明祖先指引所带来新的生活,在顾国的提议下,族人们纷纷忙碌起来开始准备明日的祭品。
曾经那些开裂干瘪的植物块茎已经换成了肥美的鱼儿,这是小枫前一天在结冰的陶河钓上的。她用一块染上红色颜料的布裹将鱼儿包好,小心地放在一个陶盘中。
男人们则取来筑屋时剩下的木材,在屋子附近的平地上,搭了一个小台子,小枫那装有鱼儿的陶盘,就放在小台子上。
女人们搜罗起她们能够看见的新东西,渔网、骨针、肥皂、铜锤......
看着那小台子上满满一堆物件,不知不觉中顾国已经带来如此多的改变,而他们在潜移默化中接受着改变带来的生活便利。
感谢咕咕,感谢先祖的指引。
第二天,在顾国母亲的催促下,所有族人早早地聚集在空地上,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铛!铛铛铛!”
包裹兽皮的木柄和铜锣相互碰撞,敲起了顾国前世的回忆,一些似是而非的记忆涌上心头,淹没在一阵咚咚锵的背景音中。
祭祀开始了。
母亲举起一面旗帜,前一晚族人们在上面画上了各式各样的图画:比屋子还要大的鱼、能够住上百人的屋子、可以射到太阳上的弓箭、绘满花纹的陶盆......
在图案的最后,顾国在那里斜画着一把孤零零的锤子。
“小麦会有的,镰刀也会有的。”
顾国低声轻语,声音淹没在族人的欢呼声中。
“铛!铛铛铛!”
铜锣敲了一阵,终于停歇,随后众人在母亲的手势中双膝跪下,双手平放于地,手掌朝上贴于耳边。
一拜先祖。
“感谢先祖,指引我们学会弓箭,让我们不再惧怕野兽,捕获更多的猎物。”
“感谢先祖,指引我们学会烧陶,让......”
母亲一口气将所有新东西都说了个遍,她的眼睛盯着木台,生怕将放置其上的某样事物说漏了。
二拜天地。
族人们纷纷站起,双手并拢虚虚握拳。
天空带来雨露,大地养育族人。可如果来了电闪雷鸣风雪冰霜,族人不会等死,他们将用双手筑起屋,垒起炕,与天地的抗争终将胜利。
顾国站在人群最后面,他听不清母亲在说什么,那一句句祝福在风中过滤,剩下细弱的蚊吟。
但他能背下母亲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因为前一天晚上,他就是这样将这些内容教给母亲的。
冬天的祭,也迎来了部落的权力交接。
母亲朝顾国招手,他从人群的边缘绕到台前,石头此时也站在母亲的身边。
“咕咕为部族带来了弓箭、陶器、屋子!我们现在能在这里祭祀先祖,祭祀天地,而不是和以前那样祈求活过冬天,全靠咕咕和先祖的指引!”
石头的声音响亮,穿透每名族人的耳膜。像是猜到石头接下来要说的话,桦和荠提前拍起了手掌,顾国教过他们,如果认同一件事是正确的,就在人群中用鼓掌来表达。
“今天,我把首领的位置交给咕咕,希望他可以带领部落,让族人们活得更好!”
石头语毕,台下掌声雷动。
石头退后一步,让顾国上前发言。
顾国沉思良久,曾在前一天晚上定下长篇大论的慷慨之言被他抛之脑后。望着台下族人们一双双期盼的眼神,他只说了两个字。
“吃食!”
“吃食!”
“吃食!”
族人们重复着顾国话语,原本一场沉闷的祭司,被他生生弄成了美食大会。
“先祖看见我们在冬天可以拿出食物庆祝,一定会很高兴。”顾国说道。
母亲笑着点点头,而石头早已冲到人群中,和桦打成一片,他们相互争抢一块被槐花烤焦的鹿肉。
部落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节日诞生了。
人们在这一天将会聚集在一起,祭拜先祖,祭祀天地,除旧迎新。
这一天,将代表着旧年的结束,新年的到来。
人们各自搬来一块石头,围坐在临时架起的陶锅边......
顾国从怀中掏出一个圆滑的挂坠,这是他从矿渣中挑选出来的。二氧化铅在其表面烧成五彩的琉璃,包裹着里面的一抹金色。
他将挂坠戴到小枫的脖颈上,周围的族人齐声欢呼。挂坠那璀璨的颜色让他们以为此物只应天上有,而顾国却说,这是炼铜剩下的渣滓,是人造的。
族人们这才意识到,人可以超越自然的鬼斧神工,创造出更加绚丽的瑰宝。
第33章 练兵(上)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当祥和的氛围散去,无所事的空虚开始笼罩在顾国的心头。
北方黄发部落的威胁再次一鞭子狠狠地抽在顾国的神经上。
他喊来甘草和槐花,开始与她们商量起对付黄发部落的对策。
虽说顾国已经被推举为部落首领,甘草和槐花的族人对此并无意见,但打仗就会死人,不见得两个部落的人都能跟随他如臂使指。
“你们被黄发部落掠夺的仇恨我很清楚,可万一那个部落打过来怎么办?万一要来抢走我们的陶器屋子怎么办?我们不再是以前连冬天都熬不过去的部族了。”
“咕咕,你说要怎么做?”
“我虽然被石头推举为部落的首领,你们的族人没有意见,但如果要跟着我去替族人们报仇呢?打仗都是要死人的,有人会跟着我,有人会害怕。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同意,你们作为部落的祭司,回去之后,向族人转达我的意思,想和我一起去报仇的,明天早上来找我。”
甘草和槐花喏了一声,便回去做宣传了。
第二天,顾国的屋前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有男人,也有女人。
顾国数了数人群中十几个女人,默默记下她们的相貌,随后说道:“女人先回去吧!”
槐花站在人群中高喊:“我们女人也能去打仗!”
见状,顾国点点头,他说道:“我知道,你的母亲被那些黄发部落的人杀死,你有报仇的理由。”
“为亲人报仇没有错,但你们不应该来。”
“打仗需要男人或是女人,不是由我来决定的,所有人都无法避免,都逃脱不了干系,我们与黄发部落的战争,关乎部落的未来。”
“你们是创造生命的根本,是守护生命的忠诚无私的卫士,你们应当去守护那些弱小的生命,做好战争持续下去的准备,后继有人才能赢得战争。”
顾国洋洋洒洒讲了一大堆,也不管槐花她们听懂多少,总之他坚决不同意女人的加入。
除非部落中的男人都打光了,否则就男人身体素质对女人的先天优势而言,在这个时代女人永远无法踏入战场。
“可是我们想报仇!”
槐花依旧不依不饶,显然她没听进多少。
顾国思索一番,觉得既然槐花不同意他的想法,那可以将前来请命的女人们编入后勤的队伍,保证战士们日常吃穿用度,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参与到战争中去了。
“那好,你们帮助男人们编织藤甲和盾牌,烧火做饭。在战场上男人们与黄发部落拼杀的时候,你们编织的藤甲和盾牌能挡下飞来的箭矢,烧煮的食物可以让男人知道自己为什么去战斗。”
人是折中的,当槐花听到自己能帮上忙的时候,连忙回了一声好,拉着姐妹们跑到屋子里织布去了。
她要织出厚厚的一层,缝在荠的兽皮衣上,这样黄发部落的箭矢就射不穿他的胸膛了。
剩下四十多个青壮男性,其中有二十来个来自甘草和槐花的部落,他们在听到顾国要帮他们报仇的时候,一个个血气上涌,势要杀光黄发部落为族人们报仇。
顾国指了指陶河的方向,说道:“你们跑到陶河边,再跑回来,跑得最快的二十人留下。”
随着他一声令下,四十多人像兔子一样蹿了出去。
“二十个脱产士兵,是不是有点多了......”
摩挲着下巴,顾国计算了一下食物获取和消耗的速度,如果不算上将来小麦的产量的话,这二十个士兵不事生产之后,过四个月粮食的供需平衡会被打破,届时部落就供给不起他们了。
古时士兵和人口占比最高的秦朝也不过6%,而他训练了二十个士兵之后,这个比例已经接近8%,说一句穷兵黩武也不为过。
跑在最前面的荠气喘吁吁,他看了一眼被他甩在身后的众人,朝桦的方向吐了吐舌头,一马当先停在顾国边上。
“荠,第一!”
“榆,第二!”
......
“桦,第十九!”
“六子,第二十!”
二舅舅桦的射术不错,但跑步不大行,堪堪跑进前二十。
人群站成了两波,顾国并未让后面那些人回去,一来一回的路程放到前世差不多是800-1000米的距离,跑到前头的,都是耐力和天赋的佼佼者。而后面的人也许爆发力比较强,将他们当成预备役培养也是不错的选择。
“你们两群人,各自选出一个信得过的队长,以后你们的命在他们手里呢,所以好好选。”
虽说是选,但跑步的排名还是占了很大的比重,二十人选出的是荠,剩下的则选出了一个名叫猪皮的人。
猪皮现在手臂上还缠着一块干净的兽皮,属于伤员,不过小队里的人都知道,他在逃出来之前用石斧砍翻了两个黄发部落的人,筑屋夯土的时候族人们都在讨论他的英勇事迹。
顾国看了一眼猪皮精壮的身躯,感慨一声是个打仗的料,就是跑的慢了些。
“好了,我们现在要商量一下,如果在打仗的时候,不听队长的话,怎么办?有人逃走,怎么办?”
“晚上不让进屋睡!”
猪皮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站出来说道:“黄发部落来我们部族抢的时候,如果部族中的男人们不逃跑,可能那些人的命都要留在山洞里。”
“但是我们逃跑了,他们抢走了我们的食物和山洞,还杀了好多族人。”
“如果打仗的时候人人都逃走,那我们的屋子,我们的陶罐,我们的族人都会被他们抢去!”
“打仗逃走的人,要驱逐出部落!”
顾国点点头道:“那就定好了,不听队长话的,晚上不准进屋睡,打仗逃跑的,就驱逐出部落。”
男人们都同意,冬天睡屋外和驱逐出部落并没有本质区别,晚上零下的温度,一个人在野外几乎活不下去。
顾国知道,军队的纪律不是一两天就能练成的,想要变成前世种花家的那支强军,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将荠和猪皮叫来,顾国对他们说道:“以后他们就是你们管的人,你们就是他们的队长,打仗方面的安排他们可都要听你们两个了。”
“都认识吗?”
“认识!打夯的时候都是坐一起吃饭的!”荠回答道。
“我那时候在养伤,槐花的族人还有许多不认识。”猪皮尴尬地挠挠头,与他相熟的槐花族人也就是同屋的几个伤员了。
“明天白天要认全咯!”
第34章 练兵(下)
说起与人打架,顾国肯定不及他挑选出来的这些人。这个时代只要是个成年男性基本都是五边形战士,要他去教授原始人搏斗技巧简直是关公门前耍大刀。
古代打仗,体现士兵素质的无外乎识旗听令,阵法整齐,进退有度,熟练百兵。在这个青铜铁器没有出现在军队中的时代,单兵素质几乎决定了一场战役的胜败。
当大家都是经验丰富的猎手,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军队的纪律性成了压倒成败的天平的关键所在。
猪皮第二天一大早跑来告诉顾国,他已经认识了队伍中的人。顾国却没有马上给他安排训练任务,部落暂时养不起四十多人的专职士兵。
他让猪皮带人到陶河上钓鱼,此时陶河表面已经结了厚厚一层冰,猪皮带领队伍,两人一组推着桦皮船往河中心凿洞去了,虽说比不上先前在姬水中截流堵鱼,但每天几十斤的收获也让族人们乐开了花。
剩下的二十人,顾国则布置了详细的训练计划。
第一天先让这二十人列队,他告诉荠,将队伍整出两排来,每排十个人。
荠应声去做,然而顾国却高估了族人,只见眼前的二十人按照平时的关系、辈分、部族分配着队伍,即便只有二十人也乱成一团。
顾国没有说话,从槐花那顺走一根绳子,走到荠的身前,并将绳子拉直。
“荠!你是队长,你站第一个!”
“按个子高矮站成一排,脚不要超过绳子!第二排也一样!”
乱哄哄的嬉笑打闹终于稍微有了点秩序,族人们至少花费了五分钟推推嚷嚷比着身高,最终两排稀稀拉拉的队伍站在顾国跟前。
顾国没有抱怨族人,步子大了容易扯到蛋,饭要一口一口吃,队要一列一列整。
即便是在前世,学生们在军旅电视剧和电影的耳濡目染下,也不能做到马上将队伍排列出来,更何况这些大字不识的原始人呢?
“你们记住现在站的位置,记住你们周围的人,明天早上在这里集合也是同样的队列,站错位置的,不准吃晚饭!”
顾国说的很大声,他要确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见。
“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
队列中传出十多声回答。
“大声点我听不见!”
“清楚了。”
“再大声点!”
“清楚了!”
“以后列队的时候,说话要大声,知道了吗?”
“知道了!”
榆最后的几句是吼出声的,气势有了,腰杆也挺得比以前直了。
一早上的时间,顾国都在教二十名族人站军姿,两排人站得整整齐齐,平地上就好像杵了二十根木桩。女人们在一旁编着藤条盾牌,有了织网的经验在前,她们编织的速度很快。
二十面盾牌只花了一上午时间就完工了,槐花打量着手中的作品,她用红颜料在盾牌握手面绘了一只小陶罐,那是荠在挖土的时候送给她的,里面装着一小块肥皂,很香。
下午则练习射箭,顾国用草堆和木架子绑了几个草人,放在队列三十米远的地方,要求每人必须射中二十箭才能结束当日的训练。
晚上吃饭的时候,顾国为这二十人重新分配房屋,同吃同住才能更好提高战友间的默契。
至于识字和算术,他也在晚上的时候一并教授。
于是两间屋子中总会传出“一加一等于二,一加二等于三......”“啊哦呃噫呜吁......”的声音。
而部落的小孩子,也被顾国带领着和荠他们站队列,不过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四则运算和识字上。
教给族人们认的字是简体字,顾国自认没那个能耐照葫芦画瓢地创造出一种新的象形文字,主要是他不想重新学。
算术则相对简单一些,孩子们的接受能力都不错,基本都能在一个月之内学会二十以内的加减,这已经是前世小学一年级的水平了。
少数几个则已经开始学习表内乘法,其中当然包括小枫。
有顾国在睡前开小灶,小枫的学习进度自然要领先其他孩子。
现在,小枫已经能够明白那晚上故事中的365天是个多大的数字,有了竖式计算的方法,她再也不用把手指当成十进制的工具,只要用木棍在泥地上写算几下便可得出答案。
“一千,一万,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哥哥,再往后是什么?”
小枫歪着头,在泥地上写着99999的阿拉伯数字。
“是十万。”
顾国摸了摸小枫顺滑的马尾辫。自从有了肥皂,族人们的头发再也不像干草那般油乎乎了,男人们束起了发,而女人们有的绑了马尾,有的学着织网的方法编了麻花辫。
感受到自己头发被抚摸,小枫咯咯咯笑了起来。
“哥哥我知道了!十万之后是百万,百万之后是千万,千万之后是十千万!”
小枫摇头晃脑在地上划着一长串一和零,却听见自己的哥哥说了一句:“千万之后是亿。”
小枫“啊?”了一声,似乎听明白过来,那千亿之后又是什么呢?
小姑娘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她问哥哥,哥哥也说不知道。
亿这个数字太大,小枫觉得她一辈子也算不到这么大的数字,毕竟一年可能只有三百多天呢!
她在地上画了一个小人,是火柴人的风格,接着在小人后面写上了253这个数字,这是族人的数量。然后又在下面画了一条简笔画的小鱼,小鱼的后面写上34这个数字,这是今天猪皮那队人钓到鱼的数量。
“每个人能分到几条鱼呢?”
“好像一条也分不到!”
“可是族人们每天都能吃到鱼呀!”
“这要怎么计算呢?”
小姑娘抓着头皮,她很苦恼,明明已经领先了部族中所有的孩子,每天晚上还有哥哥在边上教自己,自己却连每天的吃饭问题都算不出来。
女孩的自尊心让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顾国见自己的妹妹在地上画着画着就哭了,连忙转过身将妹妹抱在怀里。
“小枫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哥哥,我算不出来,呜呜呜......”
“?”
“我们部落有253个人,今天猪皮叔叔带人钓了34条鱼,我们晚上明明吃到鱼了,可是为什么算出来又没有鱼呢?”
顾国看了一眼地上的数字,又推敲了下小枫的话语,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妹妹已经接触到除法的现实应用了。
“小枫啊,这要用除法做,四则运算的最后一种方法!来,让哥哥教你。”
第35章 出征
距离顾国挑选脱产士兵过去已有月余,由荠带队的这支二十人的队伍已经能够认得一百个常用汉字以及能够数到一百。
他们对数字有了较为准确的认知,而在列队方面能够做到行进二十步而不乱,在经历了各种左右不分、同手同脚的闹剧之后,顾国终于带出一支听指挥,不拉跨的队伍出来。
陶河表面的冰已经开始融化,凿洞钓鱼已经不安全了,族人们开始拿出桦皮船,两人一组拉网捕鱼,比起一个月前钓鱼的收获要多得多。
顾国决定在开春前突袭一波黄发部落,学习了数数之后,甘草和槐花也已经能数到一百,她们回忆起那次掠夺的遭遇,告诉顾国黄发部落来了二十几个男人。
推算了一下两个部落受袭的时间,有个先后关系,说明黄发部落的人并不是兵分两路同时掠夺。
如果是同时被掠夺,那样顾国还会考虑是否出征,毕竟双方人数谁都不占优的情况下,他这边也是会有一些损失的。
部落中的253人都是他以后发展的基本盘,他一个也不想失去。
在三个祭司和众多族人的祝福中,荠和猪皮两队人带着石矛石斧,背着用藤条编成的盾牌和长弓,出发了。
有甘草和槐花的族人带路,一行人自然不会在树林中迷路。
沿着陶河一路往北,荠的队伍自动排成了两列,每列十人,即便走出了好几里地,队伍也没有乱。
而跟在他们后边猪皮的队伍秩序则要差一些,因为猪皮白天负责生产,晚上才会带着族人稍微练一练,一个月时间也只勉强将队列练好。
顾国走在队伍中间,到时候双方打起仗来还得靠他指挥。
队伍过了顾国部落先前睡过的那个山洞,一行人的速度便慢了下来,走在最前面的荠在地上发现了一串凌乱的脚印。
桦走过去,在脚印上摸摸看看,抓起一小撮土放在鼻尖闻了闻。
“大概是十天前的脚印,那时候雪还没化,所以有些脚印是残缺的。”
学前班毕业的桦就是不一样,放在往常他要掰好久手指头才能得出的结论,现在几个呼吸就推算出来了。
“看来是他们的食物已经吃完了,幸好我们在下雪前就全部搬了过去,不然肯定会死好多族人。”
荠派了三个斥候出去放哨,自己则和顾国等人坐在山洞中商量对策。
“打是肯定要打的,虽然我们人比他们多,但指不定哪天晚上偷袭我们,保不齐会死好多女人和孩子。”顾国说道。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以后在居住地周围肯定种满了改良之后的原始小麦,黄发部落的人见打不过自己这边,肯定会破坏小麦田,抢不走的放把火,他顾国可就要损失惨重了。
“我们晚上搞偷袭,在箭头上裹上干草和树脂,用着火的箭把他们的山洞给烧了,等他们逃出来,我们再上去和他们拼命!”
荠在一旁出谋划策,顾国满意地点点头。
“我们先放火,等他们逃出来了,我们要列队!荠,别忘了这些天操练的内容!”
这是顾国第一次指挥打仗,一切都要以稳为主,要打呆仗。
在自己曾经熟悉的山洞里生起火堆,他串起一条五六两重的鲫鱼,放在火上烤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烤鱼了,鱼腥味渐渐被焦糊味所替代,往鱼肚皮上撒了一把盐,顾国哼哧哼哧干起了晚饭。
......
接下来的路,顾国尽量让族人们靠着河岸,这样即使黄发部落的人从树林中冲出来,他们也有十几秒的反应时间。
荠带人在队伍前方两三百米的地方侦查,猪皮则带着几人前往河对岸,防止他们被两面包夹。
一行人走得很慢,过了两天时间才到达槐花部落曾经居住的山洞。
荠队伍中名叫六子的族人,在山洞口一处暗红色血迹前发着呆,跟在他身后还有同族的七个人。
他蹲下轻轻抚摸着冰凉的石块,红色的鲜血早已凝固干涸,雪化了以后,那抹暗红仿佛像是石头原本的颜色。
“妹妹,哥哥为你报仇!”
六子解下系在腰间的纤维袋,里面装着一小块肥皂以及一块锋利的石刀。
“妹妹你在天上好好看着,哥哥会把那些黄头发的人全部杀光!”
“你最爱干净,这块黄色的是肥皂,吃东西前用这个......”
六子在石块前低声呢喃,再往后顾国就听不清了,只剩下啜泣和吸鼻涕的声音。
......
沿河往北,百余里路一行人走了五天,第五天傍晚的时候,猪皮说按照这个速度再往前走烧开三次水的时间,也就是大约三刻钟的时间,就能抵达黄发部落的山洞。
今晚的月光被乌云遮蔽了,云层中透过微弱的红光,照在族人们的衣服上。
在山洞外一百多米的地方埋伏好,顾国能够看见洞口有一股微弱的火光,应是守夜人的篝火。
这如此远的距离上,弓箭的准头几乎为零,即使抛射也会因动能的衰减而造不成什么伤害。
他让荠带队摸到近前,埋伏在洞口五十米左右的一处灌木丛中,二十人都是训练有素的猎人和战士,在移动的过程中借助夜色的掩护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而顾国则让猪皮带着剩下的族人兵分两路,从两侧接应,到时候荠他们与黄发部落接战时,从两侧杀入战场,顺便保护那二十人方阵的侧翼。
在他前方不远处,荠正熟练地从纤维袋中掏出一个火折子,往里面深吹几口气,火星便点燃了事先准备好的干草堆,二十人纷纷抽出一支裹了松油的箭头,放在火中点燃。
在山洞守夜的黄发人自然看见了正前方的火光,他大声呼号着,嘴里说的却是顾国听不懂的语言。
这很奇怪,按理来说甘草和槐花的部落距离黄发部落并不是太远,而两者之间却有着不同的样貌,说着不同的语言。
“这里是文化圈的边缘?”
顾国还未认真思考,就被山洞中一连串吼声给打断了。
那吼声不似人类,却有些像犬科动物。
“草,什么鬼,这部落有狼?”
前方的荠自然听到了一声声嘶吼,他连忙命令族人往洞中放箭。
一轮箭雨过去,从洞中率先跑出来的两个倒霉蛋在腹部和腿部各中了一箭,倒在地上哀嚎起来。
第36章 接战
然而对面的哀嚎并没有让荠停下整队的动作。
“列队!”
桦踩灭了地上的火堆,让队伍隐藏在黑暗中。经过一个月的训练,这二十人早已将自己的位置烂熟于心。
不到十秒钟的功夫,两排各十人的队伍在荠的带领下朝着山洞缓缓移动着。
“第一排举盾!第二排举矛!”
十杆长矛从第一排族人的缝隙间伸出,一队人就像是一个缓慢前进的刺猬。
“队伍不要乱!”
在二十人喊着一二一的口号前进的时候,猪皮则带人悄悄绕到山洞的侧翼,顾国混在人群当中,手里紧握一杆一米长的短矛。
他的掌心开始出汗了,前世连只鸡都没杀过的顾国,此刻却要带领族人灭绝一整个部落。
他当然不会突然迸发出圣母的关怀,与黄发部落和谐相处是不可能的。不同的样貌,不同的语言,在这个时代就是最大的隔阂,不同人种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当年智人走出非洲,横扫整片亚欧大陆的时候,也没见得有“圣母”去可怜那些被灭绝的尼安德特人。
想通了这点,屁股坐在族人这边的顾国也就不会因为杀戮而感到愧疚了。
突然间,洞穴中蹿出两只半人高的黑狼,借着月色的掩护,朝荠的队伍突袭而去。
顾国和猪皮等人距离山洞较近,他们一下子就发现了往前冲的两只畜生。
猪皮一边高喊“有两只狼!”一边搭起弓箭朝那两匹狼射去。
他清楚,绝对不能让狼冲散荠的队伍,那支队伍是用来对付人的,而不是狼。
顾不上暴露的风险,顾国也奋力将手中的短矛投掷出去,然而箭矢和短矛都落空了。
“荠!你们打人,我们打狼!”
随着猪皮的一声高喊,众人先前商议的计划彻底乱了。
而在后方的荠,自然是看见洞中窜出来的两条黑影,他连忙掏出腰间的火折子,点燃周围的干草。
两只狼见猎物周围燃烧着火光,不敢上前,龇牙咧嘴地潜伏在队列的后面,随时准备发动突袭。
在此刻,黄发部落的一众男人正手持短弓,朝荠的队列放箭,但是他们的箭没有尾羽,此刻双方又相距了四十多米,射出的箭矢根本没有准头,偶尔射入人群的箭矢也被藤条盾给挡了下来。
在队列中的桦自然清楚射箭的门道,双方短兵相接,在极短的时间内弓手一般射个三四箭就会被贴脸攻击,他朝荠提醒道:“荠,我们可以冲了!”
而此时荠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慌了阵脚,可他突然想起自己的表弟曾说过族人的命在自己手里,他是队伍的指挥者,谁都可以失去理智,但他不能!他不能因为周围有甘草和槐花的族人鼓动而发起猪突冲锋。
“全体都有,跑步走!”
一声嘹亮的口号响彻夜空,把在即将失去理智的六子等人从愤怒的边缘拉了回来。
从前方杀回来的猪皮等人已经和两匹狼斗成了一团,人们举着长矛将两匹狼团团围住,但黑狼那皮糙肉厚的皮肤,却只让猪皮等人留下几个带血的印子。
山洞中的某人见自己的宠物被围,呼号着顾国听不懂的语言,那两只狼仿佛通晓人性,根根毫毛竖起,力气大增,与猪皮等人战成一团。
却说荠这边,一队人已经迈着小碎步,逼近到了山洞二十米的位置,双方已经能够看见各自的脸庞。
“立定!”
“全体都有,齐步走!”
霎时间,二十人迈着整齐的步伐,高举长矛朝着洞口无畏前进。
洞中的弓手见来人气势磅礴,步伐统一,纷纷放下弓箭,惊疑地看向他们的首领。
他们的首领曾经说过,只有神的军队,才能保持如此整齐的步伐!
从放火箭到现在也不过两分钟的时间,荠已经将队伍逼到了洞口。
那名能够操控黑狼的人惊惧地盯着眼前这二十个原始人,整齐的队列,令行禁止的纪律,绝对不是这个时代应有的军队!
“Whoareyou?”
他朝荠喊道,用的是标准美式英语,显然是把喊口号的荠当成了与他一样的同类人。而远处的顾国在族人们的掩护下,手拿弓箭对着两匹黑狼疯狂输出,完全没注意到洞口这边的变故。
可荠哪里听得懂他面前之人的鸟语,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高声下令。
“全体都有,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第二排,突刺!”
黄发部落的洞口狭窄,荠这十人一排的队伍将洞口围了个水泄不通,伴随着突然从盾牌后面伸出的长矛,三声惨嚎回响在逼仄的山洞中。
“Motherf**ker!”
控狼男子爆喝一声,身上的兽皮衣被突然隆起的肌肉撑得鼓鼓的,在他周围的黄发人,一脸畏惧。他们发现面前的这些黑发人与他们之前去劫掠的黑发人有很大的不同,难道是黑发人的神来报复了?
黄发部落的人畏缩着不敢上前,在荠的第二次突刺中又死了几个。
见自己的族人畏战不前,控狼男子一把抓过身前的一杆长矛,在长矛的另一端,是六子。
六子记得很清楚,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带着他的族人劫掠了部族,那些没有逃出来的人全都被抓去当食物吃掉了。
六子看见洞口的一根木杆上插着半截骸骨,破烂的兽皮衣挂在森白的头颅上,他认得,那是他妹妹的衣服。
一个月训练的纪律终究压不过满腔的仇恨,他撞开站在他身前的桦,肾上腺素的飙升让他浑身充满了力气,原本想要夺过长矛的控狼男子,此刻却被六子的猪突冲锋狠狠刺进了胸膛。
然而六子想象中血流如注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控狼男子胸口虬结的肌肉紧紧挤压着长矛的切割,他反手将矛头从胸口拔出,一脚踹在六子的胸膛上。
“sonofab***h!”
六子踉跄着向后倒去,男子脚上的巨力让他的胸腔凹陷下去,肋骨断了几根,刺入左侧的肺叶。
他口鼻中喷出血沫,想要喘上一口气,却感觉胸口火辣辣的疼,喉咙中发出破风箱“呼呼”的声音。
六子倒在族人们的盾阵前,他感觉自己的视野渐渐变得血红,不知是月亮已从云层中钻出,还是自己要死了。他转过头看了眼自己那挂在木杆上的“妹妹”,破烂的兽皮衣被控狼男子一脚劲风吹落在地上。
六子在地上艰难的挪动身子,他此刻只想和自己的妹妹躺在一起。
控狼男子挑衅般看了一眼荠,眼中满是蔑视。
第37章 胜利
控狼男子名叫詹姆斯,前世死于一次帮派火并,却意外被一个系统救活,将其丢在这蛮荒的原始世界。
靠着前两次掠夺而来的积分,他从系统那兑换了狼人的血统和狂化的能力,在部落中力压群雄,无可争议地成为了部落首领。
他称呼自己为神的儿子,在系统力量的加持下,这帮原始人对他顶礼膜拜。
现在他轻蔑地看着荠,这个被他当成东方穿越者的原始土著。
而荠这边,族人们却因詹姆斯将六子踹在地上而怒火中烧,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詹姆斯这一脚的力道,刺死几个人之后所产生的亢奋状态,还能维持一段时间。
荠的眼中,有愤怒,有惊讶也有恐惧,死亡是大恐怖,而死亡前的未知却最折磨人的意志。
他站在队伍的最中间,也是距离六子倒地最近的地方,他知道那一脚的力道,甚至比山猪的冲撞还要强上几分。
但作为指挥者,他不能怂,逃跑的下场只会同甘草和槐花的部族那样,流离失所。也许黄发部落会沿着他们来时的脚印,一路向南发现陶河边的屋子。
必须冷静下来!
荠强忍着内心的恐慌,攥紧套在左手小臂上的盾牌,高喊道:“举矛,刺!”
一个月来的纪律性让族人们习惯荠的指挥,十杆长矛从队列中刺出。
詹姆斯嘴角一歪,往后急退数步,拥有狼人血统并开启狂化之后,他的各项身体数据早已超越了人类的范畴,那对付普通人无往而不利的队列,此时只能将他堵在洞中。
而詹姆斯的族人们,则瑟缩在山洞中不敢上前,在一瞬间被刺死近半的战斗力之后,他们意识到眼前的这队人根本不是他们可以应对的。
只有神的军队,才能屠戮另一位神的子民,此刻的洞口是神的战场!
詹姆斯无往不利的神话,此刻却成了战斗的累赘,任凭他如何辱骂呼喊他的族人,也没有一人敢上前。
他自傲于自身的实力,自然没工夫去编造多神的世界,所以也就没有了圣战的概念。
在长久以来的原始崇拜之下,族人们诞生的泛灵信仰对神灵的敬畏让詹姆斯自食苦果。
荠在洞口与詹姆斯对峙的时候,顾国这边的战斗却迎来了尾声。
动物终究是动物,即便通了人性也不过是武装了长矛的人类的猎物罢了。
再怎么皮糙肉厚,二十多人磨了几分钟,两匹狼终于因为失血过多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见荠还站在洞口磨蹭,顾国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他招呼猪皮等人,也不去管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两具狼尸,快步朝山洞的方向赶去。
一群人围在洞口,看见洞中的男子呼号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不断冲击着盾牌阵,却又被一杆杆长矛逼退。
詹姆斯变强了,但并不代表他是无敌的,对付单个人类,他是碾压的。一个贴身近拳就能打出几百公斤的力道,打到人身上非死即残,但他此刻却拿眼前这十九个人毫无办法。
他感觉堵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懦弱的海胆,只会用长矛将他逼退。
其实詹姆斯完全可以靠着身体素质撞翻前排的持盾者,然后在身上留下几个血窟窿之后逃之夭夭。
但那股生在白头鹰家自带的骄傲气势,完全不允许他如下水道的老鼠一般,被一群原始人追着打,更何况这群原始人还长着一副东方人的面孔。
在顾国接近洞口的时候,就听见洞中那人说了一堆侮辱东亚人的话语,即使没有系统的翻译,那一个个不堪入目的单词也把顾国带入前世网络上与二鬼子们对喷的回忆中去。
“草特么的,戳死他!”
“该死的黄皮猴......”
系统自动翻译到顾国耳边的话语还未说完,一杆长矛从他身边急速飞出,直挺挺地插在詹姆斯的脖子上。
刚赶到的猪皮,投出了他手上唯一的矛。
詹姆斯不可置信地看向顾国的方向,狼人血统自带的强大修复能力并没有让他第一时间倒下,他没想到这帮原始人居然搞偷袭。
“放箭!”
“嗖!嗖!嗖!”
十几支箭矢转瞬抵达,脖子遭到重创之后失去狂化能力,詹姆斯只能靠着狼人血统强化过的身躯硬抗这一轮箭雨。
“哧!哧!哧!”
箭矢几乎全中,詹姆斯一手捂着脖颈,拖着长矛只迟钝的躲过了其中的两支,剩下的则结结实实地钻入他的皮肤。
“第二排,刺!”
见眼前之人受到如此大的重创,荠也不管他是什么成分组成的,当即下令长矛突刺。
这个曾经自称为神子的穿越者,就这样被一群原始人土著给戳成了刺猬。
詹姆斯最后看到洞口的一角,一个十一二岁的原始人少年,对他竖起了国际友好手势,便一命呜呼了。
黄发部落的人见曾经能够和狼**流且力大无穷的首领,此刻被敌人的长矛戳死,巨大的反差让他们纷纷下跪,口中叫喊着请求神原谅之类的话。
但荠一句也听不懂,黄发部落的人下跪之后,隐藏在洞中的人类骸骨一览无余。黄发小孩正在母亲们的怀抱中瑟瑟发抖,抽泣哽咽声不绝于耳。
荠看了一眼将一堆骸骨抱在怀里的六子,后者的胸膛已经完全塌陷,兽皮衣也被折断的肋骨戳出两个大洞,靠着顽强的意志,他终于在死前,和自己的妹妹永远在一起了。
“剩下的人怎么办?”
队列中的桦问了一句,族人们压低了声音交头接耳。而那些黄发人一脸绝望,自己部落的神子死了,眼前这群外神的队伍,会将他们都杀死吗?
“杀了,一个不留。”
终究没有让人等太久,顾国咬牙道。
他担心那个来自白头鹰的穿越者在部落中留下后手,到时候弄一个秽土转生可就麻烦了。
至于将剩下的人抓来当奴隶和生育工具,顾国可没有那方面的爱好。
干脆利落的命令终结了一个部落的命运。
他闭上眼睛,转过身去,背后传来一声声凄厉的惨嚎。
顾国清楚,在场的每一个黄发人都不是无辜的,他们全都饮过族人的血,啖过族人的肉。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第38章 另一个系统
先前顾国用弓箭射黑狼的时候,几声系统的提示音出现在他脑海里,不过那时周围乱糟糟的,族人们传达信息的喊声和黑狼的吼声混杂在一起,他听不清系统说了些什么。
他和荠等人满脸血污地从山洞中走出,清点了一下队伍的伤亡情况。
除了被那个穿越者一脚踢死的六子,只有一个倒霉蛋被箭矢从盾牌的缝隙里射进去,擦伤了小臂,剩下的都是完完整整的,没有任何人受伤。
简单地用盐水处理了一下倒霉蛋的伤口,顾国将族人们叫到一起,简单总结了几句。
首先是顾国发言,他的声音有些沉痛:“这次战斗虽然我们胜了,但六子永远留在了这片远离陶河的土地上。”
顾国又道:“猪皮,这次你的指挥非常到位,你去荠那队,我让你带九个人。”
随后他转头看了一眼荠:“荠,没问题吧?”
荠摇摇头,他清楚要不是猪皮及时支援,他们一队人就要被黑狼偷屁股了。
于是,脱产队伍又恢复到20人,由荠担任一班长,猪皮担任二班长。
这是顾国新想出来的军职,直接照搬前世,省时省力又好记。
至于预备队的队员,回去之后依然白天劳作晚上练习,作为储备兵员。
总结完毕之后,族人们纷纷收拾起散落一地的弓箭和长矛。
顾国终于有时间看一眼系统发来的好几条提示。
“叮!穿越者已发现偷渡的时空穿越系统!”
“叮!已捕获偷渡的时空穿越系统。”
“叮!已解析完毕,是否查看。”
“查看!”
“【诸天掠夺系统】
拥有着:顾国,詹姆斯·布劳伦(前拥有者)
修炼天赋:无,无(前拥有者)
血统:人类,未激活的次级狼人(前拥有着)
技能:无,初级狂化(前拥有者)、犬类亲和(前拥有者)
掠夺值:0,12(前拥有者)
是否融合?是/否”
“呃......这啥玩意?”
“叮!这是无数位面中自然诞生的土著系统,正常人遇上的概率几乎为零。”
“几乎为零还给我遇上俩系统?”顾国撇撇嘴,这算不算得上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欧皇?
“这玩意儿能融合吗?”顾国问道,从面板数据上看这个诸天掠夺系统在战力上似乎比自家系统要强一些。
“本系统不建议穿越者这么做,穿越者可以选择上交。”
“为什么不建议我融合?”顾国又问。
“权限不足,无可奉告!”
“上交有好处吗?”
“......”
换来的是一阵沉默,正当顾国准备点下融合按钮的时候,系统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
“叮,穿越者可以随机兑换一样任一时代的物品!”
“那我上交!”
既然系统给予自己好处,顾国当然乐意将这个掠夺系统上交。
这系统名字一看就是要去抢劫才能壮大自己的实力,作为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下熏陶了好几年的顾国来说那就是:三观不合,充公了!
“叮!正在抽取物品,请穿越者稍候。”
“获得基因优化液x1”
一管食指粗细的绿色液体出现在系统空间里。
“【基因优化液】
作用:大幅提升人类寿命和能力
简介:在医学、基因编辑、生物技术和众多领域的一同进步下,催生了超级人类计划。
从赛博义肢的尝试再到仿生人的出现,人类强化自身的步伐从未停歇。
光速的壁垒无法跨越,长寿的基因却已潜藏亿万年。
当人类能够编辑自我的基因,随时清除身体的不良状态,超级人类计划即已补完。
备注:与当前文明代差过大,无法使用!”
“无法使用??”
“系统你坑我!”
“还不如给我一个锡矿的坐标!”
荠见顾国在山洞口那一个劲儿地骂草草草,以为顾国看见了山洞中甘草和槐花族人的遗骸而发火,连忙跑过去。
还没等他走近,顾国却和一个没事人一样朝他走来。
顾国朝荠摆摆手,让他带人把洞中的那些人给烧了,这里是姬水的上游,顾国可不想这堆尸体腐烂之后影响到河水的水质,万一爆发瘟疫,不是他这个半吊子能够应付的。
至于曝尸荒野,顾国也不是没想过,自然界中有的是饥肠辘辘的动物,不过就算狼群来了,一时间消化不了几十具尸体。
洞口不远处的草地上,立着十几个小土包,其中有一个小土包大一些,那是六子和他妹妹的坟冢,其他的土包则埋着甘草和槐花族人的遗骸。
入土为安,魂归故里。
关于系统,他也想通了。
那个詹姆斯·布劳伦靠系统赐予的血统和技能变强,强的是他自己,而顾国靠系统的穿越和知识,强的却是整个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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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娅手持一块高维碎片,这是位于废墟中的高维生物制造的灌顶工具,是顾国刚上交的【诸天掠夺系统】。
人类是很好的能量载体,高维生物们会伸出一条触须与某一个人类相连,将自身的能量具象化在人类身上。
具体表现为以各种系统、空间、乐园为平台,操控穿越者们前往那些众所周知的位面中争夺气运之物,以此为养料维持自身高维的存在。
顾国杀死詹姆斯后,附着在后者身上的系统节点(触须)被盖娅捕获了,但她却不能凭借这条触须上的信息流追踪触须的本体,对方隐匿行踪的方法很高明,投放到石器时代这一微魔位面的詹姆斯不过是对方试探沃土势力的一枚小小棋子。
“有趣。”
盖娅自然不会像那位前辈那样亲临位面,与对方的穿越者拼个你死我活。做为新生的四阶,她的云瑶导师交给她的任务便是揪出詹姆斯背后的高维生物。
而作为捕获触须的直接参与者顾国,身上无可避免地沾染上了高维生物的气息,此刻在敌对高维生物的视野中,他就像黑夜中的灯泡一样明亮。
盖娅需要顾国这个信标作为诱饵,但对方同样也需要盖娅附着在顾国身上的触须。
于是在顾国不知道的地方,一场属于四阶的战场,在无数个位面中,悄然展开。
第39章 小麦育种计划
来时提心吊胆走了五天的路程,回去便快一些。
本着资源不浪费的原则,顾国将山洞中的石矛石斧全都充当战利品,四十多人的背上满满当当。
回去的路上,两队人依然保持着整齐的队列,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大家都是一脸大仇得报的样子,边走边用缴获来的石斧你来我往噼里啪啦。
“系统,我发现你好怪,不给功法不给血统的,主线任务只是攀科技树吗?”顾国边走边与系统交流起来。
“穿越者应抛开所有外在干扰,以发展文明为主旋律,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也是评定穿越者的唯一标准。”
“计划,什么计划?”
“权限不足,无可奉告!”
“你就不怕我和别的系统跑了?”顾国问道。
“本系统不支持也不反对。”
“永远的锐意进取还是自甘堕落,都由穿越者自己决定。”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似乎是顾国上交了【诸天掠夺系统】的缘故,系统透露的消息稍微多了些,至于那个所谓的计划,想必他这等小人物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也许是盖亚战场上的一枚小小炮灰呢?
也许连炮灰都算不上,毕竟他带领的文明才刚摸到冶炼青铜的门槛而已。
“系统,你会被别的系统掠夺走吗?”顾国问出了一个最令他担心的问题,有了【诸天掠夺系统】的前车之鉴,他现在害怕来一个更厉害的系统将他的金手指给夺走了。
“不会。”
两个字干脆利落。
......
一行人走走停停,在他们曾经居住的山洞里放上几个陶罐和石斧,告慰死去的族人。
第三天下午,他们远远望见陶河边上升起十几缕炊烟,便知道他们已经回家了。
桦兴奋地喊了起来:“终于到了,我们快些过去!族人们一定等了很久,可惜六子再也回不来了。”
一阵长吁短叹之后,众人急匆匆往炊烟的方向赶去。
河岸上捕鱼的族人朝他们挥挥手,将船中的鱼儿捧在手心展示着今日的丰收。
在屋前晒鱼的槐花一眼就看见了走在前头的荠,她将手上的鱼丢回箩筐里,手心手背往兽皮衣上抹了抹,朝队伍的方向奔去,边跑边喊:“回来啦!他们回来啦!”
在附近做活的族人纷纷被这一声呐喊吸引过去,停下手中的活计,一个个都围在队伍边上,数着队伍的人数。
“怎么少了一个?”
“六子呢?”
细心的槐花终归还是在意自己曾经的族人的,当她发现归来的人群中少了一人,脑海中不断回忆着出发时的人员。
“六子死了。”
顾国先荠一步拍了拍槐花的肩膀。
“他是在和黄发部落的首领交战时死掉的,他很勇敢。”
顾国当然不会告诉族人六子是因为仇恨上头,无视队列纪律单独行动导致自己身亡。那些事情在荠和猪皮的队伍中内部处理就可以了,这时候对外需要树立一个典型。
舍生忘死保卫家园的英雄。
死者为大,加上六子到死都没让詹姆斯夺去长矛,不然当时的情况会更加糟糕。
简单处理了一下后事,现在大部落还是落后的公有制社会,族人战死没有抚恤一说,人们只是自发地组织起来,为六子做了一个类似衣冠冢的玩意儿,期望六子的灵魂能够与他们一同生活在一起。
......
用木炭写在墙上的简体字越来越多,像极了前世上个世纪的各种标语。把学习融入到生活中去,在耳濡目染之下,即使不刻意去学,个把月下来也能记个大概。
冬天即将过去,族人战胜了两个最难对付的敌人,希望将延续在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上。
顾国收集的稗草上的种子要比前世那些比芝麻还小的草籽稍大一些,不然桦他们也不会在没有食物的时候用其充饥了。
育种需要的时间很长,几乎没有捷径可以走,就算通过基因编辑,也只是少了几代的生长时间而已。
不过顾国不会去做,同时他也做不到前世那动辄亩产千斤的小麦产量。他的要求不高,只要第一批粮麦能够达到亩产百斤,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至于第一年能否种出上述的麦子,那就全凭运气了,顾国对此没报太大希望,想要靠两代育种就想从野草变成粮食,未免有些痴人说梦。
前世古人用一千年驯化小麦,现在顾国想要在三年内培育出亩产百斤的小麦,在系统知识的帮助下,是可以将其当做一个小目标来实现的。
野生的稗草成熟后,完整的的穗会分裂成小穗,果实自然脱落,人类还没开始收获就已经化作春泥更护花了。
如果在脱落前抢收,那么脱落的基因和不脱落的基因会一直混杂在一起,正是因为存在这样的情况,顾国前世的古人才会在几千年的时间里,都没能完全驯化小麦。
顾国采摘的这些稗草全是脱落的比较少的那一部分,驯化小麦的第一步便是保证其在成熟时保持一枚完好的穗,而不是去提高它的产量。产量再高一朝掉光,总不可能去土里一颗一颗捡起来吧。
第一代和第二代育种便是要巩固麦穗不破碎的基因,也许两代不够,那就上第三代,总之顾国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前人们用几千年才总结出的经验,顾国只需要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拿来用就行了。
用手抚摸过稗草尖上的绒毛,让顾国的掌心痒痒的,他用手在穗上一撸,逆着穗尖端的方向,一大把种子掉落进陶罐里。
到头来顾国只收集了不到半斤的稗草种子,也许现在应该将其改名为野生小麦了。
放在前世这丁点种子还不够装半个矿泉水瓶,此时却被顾国视若珍宝地装在一个小陶罐里。
这些存在麦穗不破碎基因的野生小麦,是他扩充部落人口,增强部族实力的根本。
想要玩工业,首先要有知识,其次便是人口。
前者顾国已然具备,虽然他到了大学就再也没把理综书拿起来过,但高中水平的理化生也能在这蛮荒的时代玩出花来。
前世约翰牛和高卢鸡进行的工业革命,靠的不光是16世纪以来诞生的科学理论知识和文艺复兴的觉醒民智。
人们常常只记得历史教材中那台珍妮纺纱机和路易十六上断头台的图片,却很少有人了解资产阶级靠着上百万产业工人,才能在大革命中推翻落后的封建制王朝。
顾国部族现在人口252,平均教育水平学前班未满,人均识字数还不到一百,放在前世那是彻头彻尾的文盲村,但在新石器时代却是最先进的一个群体。
他的部族是星火,小麦是干柴,两者碰撞诞生的火焰总能燎尽整片大陆。
第40章 新旧势力的交锋
小麦播种的流程,顾国略知一二。
首先需要将种子发芽,并不是将种子直接埋到土里,而是把种子浸渍之后,放在湿润通风的培养皿上,等待种子发芽至二到三厘米,再将其放到阳光下。
做过蚕豆发芽试验的小伙伴对此肯定很熟悉。
等待了三天之后,几个陶器培养皿上的嫩芽已经长到指甲盖的长度,这时候就需要选取一块地力肥沃的土地进行播种。
春季泥土温度浅层高于深层,所以应当浅播,这样麦苗的发芽快,出苗早,根系更发达。
至于播种间距,何时施肥这类问题,顾国就两眼一抹黑了,前世他只跟着爷爷用筛谷机打过麦穗和在田中抓青蛙。
相关的知识全靠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流传下来的黑白册子,册子中的图片很少,加上当时还在上幼儿园的顾国识字不多,他只能从一星半点的回忆中猜个大概。
第一代野生小麦的秧苗已经种下,天空中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顾国发现这颗星球上的节气与地球有些相像,他预估一下现在大概是前世二月底三月初的样子。
年前建造的公共厕所在此刻派上了大用场:肥料的来源地。
经过一个季度的发酵,粪便中腐烂的蛋白质恶臭几乎闻不到了,两三个月前最初的那些排泄物已经和一部分泥土混合在一起,顾国用木棍一捅就能扒拉下一大块。
新鲜的粪便是不能直接当做肥料的,而这些堆了几十天的“硬块”却可以直接碾碎洒在泥土上。
族人们好奇地围在顾国用树枝圈起的一块田地边上,看着顾国在那撒粪便粉。
几个调皮的小孩跨过围栏,脱下皮裤就要往地里拉屎。
“哎哎哎,要拉屎去厕里面拉!”几个小孩的动作把顾国吓得不轻。
“咕咕哥,你都能在地里撒大便,为什么我们拉不得!”
“现在和你们说也说不清,认了几个字了现在就跑出来玩?”将装着粪便的竹筐放在田垄上,顾国右手指着说话的那个小孩,一副家长催写作业的模样。
“哼!”
几个小孩嘴巴一歪,跑去别处玩了。
为了防止有机肥烧苗,撒完肥料的顾国又往地里浇了些水。
围观的人群被他支去做活了,这几天只要他一下地准会围上来一群在家编绳烧陶的族人,他们相互讨论着地里的稗草什么时候长到腿肚子高,什么时候结籽。
除了每天都在河边训练的桦等人,没人能猜到这些其貌不扬的稗草,将来会成为人们餐桌上的主食。
他们只当这是故国闲暇之余的爱好,就像草根会在屋子的窗户上摆上几个陶盆,里面埋着野花的种子。谈及此处,一群人在休息之余又跑去讨论野花的长势起来。
正当顾国专心致志培育第一代野生小麦的时候,远在几十里外的松子部族,却迎来了首领权力的更迭。
松子和族人们前往顾国的部落运送了两次矿石,第一次睡在屋子里,第二次睡在炕上。
优渥的睡眠环境让大部分族人倒向桑那一派。
随着冬天的到来,他和桑的矛盾搁置了,尽管拥有了弓箭,但留给他们储存过冬食物的时间并不是很长。
松子和桑都清楚,如果在冬天部族产生了决裂的矛盾,那么谁也活不成。
作为祭司弟弟的橡子,自然看出了自己姐姐与松子的决裂,但他不明白松子为何坚持不与顾国的部落融合,那样子族人不是可以过得更好吗?
权力是腐蚀人心的毒药,橡子不懂,可松子却深陷其中,他不想将首领的权力拱手让人,哪怕那样可以让族人用上更光滑的陶器,睡上更加安稳舒适的觉。
所以第三次运送铜矿石,是由橡子代替松子去的。在这段时间里,松子带着族人卖力地在外面狩猎,以祈求获得更多的食物而带来部族中更高的声望和支持率。
然而当橡子把在陶河边的所见所闻告诉族人们,那些聚集在松子周围的人,动摇了。
人的欲望总是驱使着他们向着更好的未来前进,由此诞生的私心让松子的领导权成了无根之萍。
当马斯洛需求层次从第一层向着第二层跨越的时候,松子的首领权力,在部落中彻底崩塌了。
雪化了,万物复苏,松子的部落却开始了一场没有硝烟的变革。
桑开始在松子的食物里加入一些致幻的蘑菇,随着时间流逝,堆积在松子体内的毒素终于无可避免的爆发了。当致幻剂量超过人体安全的阈值,松子在一次持续的上吐下泻和高烧中,离开了人世。
桑用最不光彩的手段,成为这场权力斗争的最后赢家。
部落的首领自然而然落在了发明出投石索的橡子身上。
没有人有意见,也没有人敢有意见。
松子死前的凄惨景象族人们历历在目,即使后来顾国问起松子的死因,他们也对此讳莫如深,只说是被老虎咬死了。
......
望着橡子那拖家带口的队伍,顾国很是无语。
在畜力车没有发明出来以前,人类聚落的活动范围非常有限,有限的空间同时意味着有限的猎物。
顾国靠着弓箭渔网等一大堆工具,才能在这片方圆几十里的地方拉出两百多人的聚落,而此刻又多出了八十六张吃饭嘴巴,这可把顾国头痛坏了。
如果说是在三四年之后,野生小麦被驯化得差不多了,亩产达到一两百斤的时候,顾国可以把周围几百里的部落全都吸收进来,供养几千人完全不在话下。
然而事情的发展不总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这群眼巴巴求着顾国收留的人就此留下,代价是荠和猪皮的训练队伍就地解散,现在部落已经养不起脱产军队了。
顾国安排了几个夯墙好手带着橡子的族人先把他们自己的屋子建出来,却见桑提着一根用不知名木材制作的权杖向他走来。
桑将手中的权杖递给顾国。
接过权杖,他这才看清权杖是由一整块树根和树干组成的,顶部盘根错节的根须被锋利的骨器削去棱角,常年的抚摸使其表面无比光滑。
“这是什么?”
“代表我们部落的权杖,交给你了,姬咕咕。”
“将领导权交与我,桑,你想得到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从那次聚会开始,我就觉得受到祖先指引的人应当带领所有人活的更好。”
桑真诚的发言不似作假,可顾国怎么也想不明白眼前这女人如此做的动机。
他将权杖杵在地上,问道:“你的族人们都同意了?松子呢?我好像在人群里没见到他。”
“是的,谁不想过得更好一些?至于松子,冬天外出打猎的时候被老虎咬死了。”
族人们确实同意了,因为反对的人已经死了。
听完桑的解释,顾国点点头,这场权力的交接无声无息,桑的族人们默认他作为大家的共主。
顾国此刻还没想到更深层次的矛盾上去,因为他看见桑部族中的几个小孩,此刻已经钻到他的麦田中去,开始脱裤子了!
桑望着顾国狂奔而去的背影,转身加入到建设屋子的人群中去了。
第41章 田间小麦初长成
随着桑部族的加入,整个聚落的人口已经膨胀到338人,以前一些部落的规矩随着生产力的提高已经不适用了。
下雪前,部落中还没有你的、我的、大家的概念,几乎所有的工具和物品都是族人公有的,任何人都可以拿来使用。
直到开春的某天早上,草根大喊着自己放在窗台上的三只陶盆不见了,顾国这才意识到,部族中开始产生私有的概念了。
屋子将几百人的大集体分割成十几人的小集体,于是人们心中大家公有的概念一分为二,成了集体私有和部落公有。
“这些陶盆是我们屋子的,你们怎么可以拿走?”
草根躺在床上,左手捂着肚子,沉声呵斥那几个抱走陶盆的孩童。几经辗转,陶盆中那几朵紫色的野花失去原先的光彩,和那几个孩童一样耷拉着脑袋。
原先的两百多族人都默认了草根的斥责,这些陶器是红梅等人烧制出来分发给大家的,如果陶器有损耗,找红梅要便是,不应该去其他的屋子拿别人的的陶罐。
“把别人的东西拿过来,别人不知道,这叫偷。当着别人的面拿,那就叫抢了。”
顾国沉声教育那几名孩童,说完用审视的目光环视了一眼这些孩童的母亲,私有制的出现是历史的必然,他无法去阻止,只能顺势而为,顺便用言语教育来杜绝一下将来可能发生的偷鸡摸狗的事。
《礼记》和《韩非子》中记载的“夜不闭户”和“道不拾遗”的理想主义大同社会,只会出现在生产力极度贫乏和极度富余这两个极端时代。
先秦的哲人们怀念三皇五帝时人与人和谐相处,却忽略了那时极端落后的生产力下,人人都是穷鬼,人人都在为吃饭而困扰的时候,谁会去偷?根本不存在的。
顾国当然不会开历史的倒车,在将来,一些违反普世价值观的事情必然会出现。至于现在,还是先满足马斯洛需求层次的第一层和第二层再说吧。
那几个来自桑部落的孩童抹着眼泪,他们一时间还没有私有的概念,但顾国相信,要不了多久,桑的族人便会明白私有的含义。
然而现在仅仅只是公有向私有的一个过渡阶段。
当顾国将小麦培育完成,加上以后金属工具的普及,一人耕种的土地便可以养活三四人,到那时,劳动产生的剩余价值会有极大的富余,以集体为单位的私有制便会向以家庭为单位的私有制而转变。
单偶婚的时代即将到来。
美好的生活是用双手干出来的,不是用嘴巴吹出来的。
桑的族人夯完了他们的屋子,原先的二十五座屋子边添了新瓦,青色的炊烟从崭新的烟囱中冒出,小枫拿着一块未烧完全的干柴,在簇新的墙上写下一个崭新的姓——木。
田中的野生小麦已经抽穗,半包着的麦穗在绿叶中影影绰绰,绿油油的一片给枯燥的土屋带来生机。
数了数麦穗的数量,顾国估摸这一小片野生小麦能够产出四五斤种子,也许是异世界的野生小麦天生要比地球上产量高的缘故,比他心理预估的两三斤要好上不少。
按照前世精耕细作的耕种模式,以每亩地播种二三十斤种子来计算,收成将近八倍,快要赶上秦汉时期的粮食作物产出水平了。
入冬前养的山猪,现在已经有四五个月大小,小家伙们正哼哧哼哧地拱着食槽中的干草和块茎。
这种杂食性动物生长期很短,不到一年就能出栏,只要八九个月就能从小乳猪成长为可以传宗接代的大母猪。一年生两胎,一胎产仔八九只,过不了三两年,部落中便会诞生职业猪倌,族人对肉类蛋白质的获取完全不用每天都外出狩猎了。
对于还在以渔猎为食物主要获取来源的族人来说,农耕和家畜将会彻底摆脱部落的食物危机。
城墙的建筑工作也在稳步推进着,桑的族人加入之后,进度加快了不少,现在已经在北面挖出了二百米的壕沟。
一切都在向好的势头发展,几个前往陶河边交易的部落尝到了甜头,他们用交换走的弓箭带来了更多的兽皮和腌肉,原始贸易的产生让红梅烧了一个冬天的陶罐有了去处。
新陶上有光滑的釉,这些亮亮的陶器一时间成了各部落争相抢购的物资,十多个部落一下子就将红梅等人一个季节的劳动成果消化完毕,换来堆积如山的兽皮和石头。
顾国依然对青铜有着深深的向往,毕竟拥有了金属工具之后,所有生产方面都会有所裨益。
于是一堆他见过或没见过的石头,全都堆在了存放陶器的仓库里,前两天忙着给地里浇水和除草,现在终于能够空下来仔细挑一挑那堆石头,希望可以从中发现一点矿物的痕迹。
顾不得去河边洗去手上的脏污,他直接在石头堆中翻找起来,凭借那一星半点的记忆,他终于在几块花岗岩石的夹缝中摸到了一片黑不溜秋的石头。
将其放在阳光下,有明显的金属光泽,边缘呈现出尖削的圆柱体形状。
顾国断定这很有可能是锡矿石,那一千点准备用来兑换矿物学的贡献点也可以省了。
其实顾国也想过直接炼制铁矿石,但冶炼炉没有足够的温度将铁从矿石中还原出来,即使出铁了,那也是含碳量很高的生铁,而不是熔融的铁水,用作农具容易被地里的石头磕坏。
而想要强度更高的钢,就必须经过长时间的锻打,以降低生铁的含碳量,这其中所花费的时间,不如多炼几炉青铜来得方便。
正在这时,甘草急匆匆地跑过来,一脸焦急说道:“咕咕,有个部落要拿陶钱换我们的桦皮船,榆和猪皮与对方商量不出结果,两队人快要打起来了!”
“他们要的价太高了?”
“咕咕你还是自己去看吧!”说完,甘草拉起顾国就往陶河边跑去。
两人气喘吁吁得跑到陶河边,黑压压一片人头,顾国数了数,两队人加起来起码超过一百人,这要打起来,光是人群踩踏就能报销好几个,难怪甘草要跑来给自己报信。
第42章 假币
几个月来良好的军事训练让猪皮和榆带着族人排成整齐的两列,赤手空拳保护着身后的那几艘桦皮船。
反观对面那群人,稀稀拉拉聚成一团,带头的那人正朝着红梅骂骂咧咧,手中举着一枚圆滚滚的东西,外圆中空的形状顾国一眼便认出那是一枚陶钱。
红梅见通风报信的甘草回来了,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连忙拉起她身边的顾国,朝着对峙的两支队伍跑去。
“咕咕你给看看,这不是我们部族的陶钱!”
红梅一把夺过对面那人手中的陶钱,塞到顾国的手中。那人见手中的陶钱被夺去,正要发作,却看见猪皮带着族人迈着整齐的步伐,口中喊着训练的号子,在气势上一下子压倒了他的人。
见势不妙,那人吼道:“这陶钱给你好好看看,是不是你们上次聚会前分发的!”
接过红梅手中的陶钱,顾国一眼就认出这是枚假钱。
现在部落间的交易已经用上了带釉的陶钱,那些在先前发放的不带釉的几乎全都更新成带釉的了。
他手中的这枚陶钱,边缘光滑,圆度也要比手捏的高很多,显然是用陶轮制作出来的。
顾国只传授给桑的部落烧制陶器的方法,而且还是落后的泥条拼接法,加上他们现在已经融入到自己的聚落中,他断定这枚假陶钱制作者肯定另有其人。
这个世界上,会有生产力与自己相当的部落吗?
“你再快都有比你更快的,你再慢也有比你更慢的。”
回想起前世那些分布在不同时间尺度上的新石器时代文明,顾国开始担忧起来。
红梅见顾国沉默不语,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那些没上釉陶钱的四颗星星是用一节树根压出来的,所有的星星都是一个形状,但是这枚陶钱上的星星,和我们做的不一样。”
顾国点点头,这枚假钱的瑕疵不止这一处,曾身处信息时代的他连前世那些做工精美的假钞都能一眼就能辨认出来,别说这枚粗糙的陶钱了。
他把玩着陶钱,食指穿过中央的孔洞旋转起来。
顾国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这陶钱是哪来的?”
听到此处,那人挺直了腰杆,似乎上次没有参加过聚会的缘故,他并不认识身前的这位少年。
他朗声道:“呵呵,我叫汤,这枚掏钱是我拿弓箭和别的部落交换来的!”
顾国盯着汤的眼睛,让后者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
汤在撒谎。
由于桑自个琢磨出了弓的做法,加上顾国教授的烧制陶器的方法,以及为他打了三次工(运矿石),桑部落的物资要比别的部落富余,陶罐弓箭等物的交换,早就将大部分部落的陶钱收入囊中。而这些陶钱,又在两族融合的时候换成了上釉的第二代陶钱,加上其他部族陆陆续续将陶钱更新换代,流通在外的最早那批陶钱基本已经清零了。
再看汤背上的树皮纤维包,里面叮叮当当的响声明摆着告诉顾国,这里面有十几枚甚至是几十枚陶钱。
数量对不上,所以汤说的全是假话。
顾国咧嘴一笑,将手中的陶钱放入汤的背包中,顺便瞟了一眼,里面装了至少四十枚陶钱!
“哈哈,汤兄弟,这桦皮船我们部族的数量也不多,族人们可都靠它捕鱼呢!要不这样,五十枚陶钱换一只桦皮船,怎么样?”
陶钱是顾国的信用钞票,有人拿着来交换,他就必须得换,不是以一句这是假钱就可以搪塞过去的。
如果假钱的事就此传开,那么方圆几百里的所有部落会人心惶惶,这会产生比通货膨胀更加严重的后果。
顾国部族的力量还没有达到横扫八方的实力,不像白头鹰那样有全世界为它兜底,现在这个假钱的闷亏只能自己吃下。
一听到顾国开价,汤顿时不乐意了,一枚陶钱可是能换五只陶罐的,一艘桦皮船的价格显然不会这么高。
这个少年,在抬价!
“太多了!二十枚陶钱一只桦皮船!”
“五十。”
“三十!不能再多了!”
“如果你觉得五十枚陶钱多了,可以去别的部落买,大可不必与我讨价还价。”
顾国将双手负在身后,脸上满是自信,这笔交易成了,大不了自己这边亏一艘桦皮船而已,比起涌入市场二三百个陶罐面值的假币造成的通货膨胀,损失显然要小得多。
汤被顾国的一句话给堵了回去,这些仿制出来的陶币面值他是清楚的。
在得知陶河上游有个部落拥有能够浮在水上的用具之后,汤的部落花费了三天的时间,精心刻制了一批共计六十枚假陶钱,就是为了前往上游空手套白狼。
在汤的预期中,这六十枚陶钱至少能够换下三艘桦皮船,奈何半路杀出个掏钱制作者红梅,接着又来一个哄抬船价的少年。
“五十就五十,给你!”
汤从背包中数出五十枚陶钱,整整一大摞堆放在地上,顾国朝猪皮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点点头,叫人拖船去了。
得到桦皮船之后,汤和他的族人兴高采烈地扛着船体,沿陶河下游的方向原路返回。
在一旁目睹全过程的红梅心急如焚,待到汤等人走远之后,她拉扯着顾国的衣角说道:“咕咕,你明知道那是假钱,为什么还与他们交换了?”
“我让猪皮在船上做了手脚,他用桦皮船捕了大半个冬天的鱼,早就摸透船的结构了。”
“我在船底和柳条框架接触的地方,凿了几个洞,咋一看是看不出来的,但放在水中就会不断漏水,时间长了还会散架。”
猪皮走了过来,接过顾国的话茬,笑道。
“那我们不还是少了一艘桦皮船!”红梅气愤道,“那可是假钱啊!”
“如果我们指出那是假钱,汤的族人回去之后大肆宣扬,说他们拿着掏钱来我们部落交换物品,我们不让交换,会是什么结果呢?”
顾国不打算直接说出答案,让红梅自己思考出结果才能让她记忆深刻。
“不让......交换......”
红梅的眼睛一亮,好似灵光一现。
“其他部落的人会来问咱们,为什么不让交换?到时候......到时候我们的陶钱,就......就......”
“就不能再换东西了。”
第43章 飞逝的一个月
吃了一个闷头亏之后,顾国当然不会在相同的地方再载跟头。
铜钱的制作,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既然汤的部落有能力仿制陶钱,那么桦皮船也是可以仿制出来的,顾国相信汤的部落有那个实力。
自从经历了詹姆斯事件之后,任何比他所在部落先进的物件,都会被他关注到。
比如这次的假陶币,要不是系统没有向他预警,他甚至会怀疑汤的部落里是不是有个穿越者。
思来想去,顾国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将青铜炼制出来,铜钱的制作要往后延了。凭借釉陶钱的防伪能力,汤的部落一时半会也琢磨不出来,应该还可以撑一段时日。
有了锡矿的来源,专门培养二十几个冶炼工人,在食物富余的时间段炼制青铜完全可行。
说干便干,由于前段日子帮桑的族人垒了炕,陶土砖有许多剩余,此时正好可以用来盖两座冶炼炉。
锡的熔点比铜还要低,只有两百多度,所以熔炼锡矿石的冶炼炉按照铜炉的样式建造绰绰有余。
古人先发展青铜再发展铁是有原因的,冶炼的温度就是最大的一个根源。
现在顾国能够使用的燃料只有木炭,在冶炼炉中燃烧之后的温度是一千度上下,这个温度用来熔炼青铜完全足够,但是对铁矿石就有些不够看了。
至于热值更高的煤焦,他只能在梦里想想。
野生小麦田被他用篱笆墙结结实实地围着,边上插着一个用干草捆绑而成的草人,用来防止鸟儿啄食。
麦田不必每时每刻都要有人守在边上,只要间隔几天除一次草即可。顾国选择的这片土地还算湿润,不用每天傍晚都给地里浇水,想到此处,未来麦田的水利工程的优先级要往前提。
由于河岸的地势西高东低,处在低地势的陶河水无法直接通过水渠灌溉,这时候就得建造几个水车将水运送至高处的空中水渠,流入空中水渠的河水再经过河岸上水渠的回流,才能实现土地的灌溉。
而水车的制作,就必须用到青铜了。
无论是关键部位的轴承,还是切削木材的工具,全都需要比铜更加耐磨的青铜器。
“我特么的,别人家的系统要啥有啥,我却要一个人打四份工,农民、工人、教师、首领,我容易吗?”
寻了一个没人的地儿,顾国一边捏着锄头的陶土模具,一边小声抱怨。
要不是自己铆足了劲儿攀科技树,没准早就被詹姆斯杀死在山洞里了。
穿越了,虽然有点憋屈,但周围的族人日子一天天好起来,脸上洋溢的笑容像冉冉升起的朝阳,顾国觉得这半年来的汗水没有白流。
“唉,可能我这辈子就是个劳碌命吧。希望这辈子能屯多一点贡献,下辈子投个好胎,享受一番。”
“不对不对,按照系统的意思,世界上貌似不止一个系统,光是在这颗星球上就遇到一个,万一在下辈子吃喝玩乐的时候被那个世界自带系统的主角当成纨绔秒了,就亏大发了!”
“可哪有那么多主角能让我碰上?低调一些......总没问题吧?”
顾国内心天人交战,他只是想给自己下辈子偷懒找个借口。
可那些异于自家系统的存在又让他如芒在背,就像前世在单位值班日子,明明听上去是个轻松的差事,却要时刻注意对讲机的动静,思索如果发生某某故障,自己一个人能否应付的过来。
无名的烦躁。
他嚼着野草的根茎,清苦的涩味在他舌尖跳跃,一下子便将他的思维拉回。
盯着手上那块因胡思乱想而变形的锄头模具,顾国右手伸进陶罐中沾了些水,将变形的地方重新复位。
既然无法回到原先的世界,那就放开手脚去干吧!
两座冶炼炉的建造异常顺利,作为总负责人的梨花正在指挥族人为熔炉封顶,此时她已经完全吃透了铜的冶炼方法,正带领红梅等人烧制木炭。
原始时代到处都是木柴,陶河附近有一片超过一百公顷的原始森林,就在顾国部落的上游,族人们用石斧砍伐以后,用树皮绳捆着放在陶河上一路漂下来,往往十几捆木柴只要一人跟着即可,注意不要让木柴搁浅,下游自是有人接应。
这样输送木柴的效率非常快,一天就能获得上千斤柴火,只需放在太阳底下晾晒几天便能拿来使用。
一群人围在烧炭窑边,用炉窑释放的余温烘烤一些块茎,红梅在顾国的吩咐下没有继续烧陶钱了,再烧下去,陶钱就要贬值了。
她不懂贬值的含义,但是她清楚,陶钱越多,一枚能够换到的陶罐就越少。
红梅非常痛恨那个造假陶钱的部落,想要陶钱直接拿食物和兽皮交换便是,为什么要作假呢?
顾国说造假陶钱远比亲自狩猎所花费的成本低,他的这句话是建立在有成熟的制陶工艺这一基础上的,对于那些还在用泥条捏陶器的部落来说,有造假陶钱的时间还不如拿着弓箭去狩猎。
红梅自然无法深究其中的经济学知识,光是想明白假钱的出现对真钱的冲击,就已经消耗了她大量的脑细胞。
咬了一口烤熟的块茎,淀粉的微甜在口腔中发散。
“这个叫做青铜的东西,又会带来怎样的改变呢?”
回想着年前烧制铜,只做了几把锤子,一个铜锣和一把产钳,红梅这个学前班毕业水平的脑瓜实在想不出铜金属更广阔的未来。
距离汤离开已有月余,直到现在,汤部落的人再也没来陶河边交易。
对此顾国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对方的部落没有穿越者,就算此时汤部落的生产力比自家先进,只要自己炼出了青铜,弯道超车那也是分分钟的事。
那间用来堆放陶罐的屋子已经被清空,现在但凡有新的陶器制作出来,就会被按顺序分发至各个族人的屋子中。
此时屋中堆放着两堆不同颜色的矿石,一堆是红色的,一堆是黑色的。
经过一个月的全力搬运,顾国收集了好几吨赤铜矿和锡矿石,这些矿石至少能够烧制出近一吨青铜,用来制作农具和水车的器械完全足够了。
青铜,终于要在这个原始世界诞生了。
第44章 青铜时代!
有了第一次炼铜的经验,梨花等人烧制的手法明显要比上一次熟练,众人之间的配合也更加默契。
锡的熔点很低,矿石中高熔点的硫化物和杂质金属还没有混合到锡水中就已经被当做矿渣给捞出去了。
这个时代完全不用考虑金属矿渣和废气回炉加热的再利用,这种粗放的生产模式至少要持续几百年。
由于人手有限,梨花这群人只能前几天炼铜,后几天炼锡,等所有的矿石都被熔炼成差不多大小的金属锭时,青铜的冶炼才正式开始。
顾国采用陶制坩埚接取青铜溶液,铜锡比是四比一的青铜熔点大约为800摄氏度,而陶坩埚能承受的温度至少有1100摄氏度。
用坩埚将青铜浇筑到提前烧好的模具中,待其冷却便可得到一件粗糙的青铜器了。
梨花用产钳夹着坩埚,正小心翼翼地将一勺青铜汁浇到锄头模具里,以此往复三次,模具中终于灌满了青铜。
产钳只有一把,现在被顾国拿来应急,于是浇筑的工作只有一个人在进行。
一群人围在模具和熔炉边,小声议论着这种以后能改变他们生活方式的金属。
虽说陶制坩埚能耐受青铜的高温,但陶器不比钢铁的强度,热胀冷缩之后还能保持形状完整。
为了防止坩埚炸裂,高温的青铜液溅到族人,顾国一刻不停地盯着梨花的动作,随时要小心族人走到近前观察。
青铜工具的精细程度不比礼乐器具,所以顾国并没有专门收集蜂蜡,用失蜡法铸造青铜。
一把把锄、斧、铲等工具在族人的努力下被制作出来,有了这些工具,开采矿物和修筑城墙的速度会是以往的好几倍。
最先更新换代的是部落中的长矛,利用砂岩将其开锋之后,其锋利程度比石矛还要强上几分,至于耐用程度,则是完全碾压。
另外顾国还浇筑了少量的青铜箭簇,用来对付大型猛兽和将来敌对的人类。
看了一眼属性栏,贡献点再次破千!
“姓名:顾国
文明贡献点:1526
文明程度:青铜时代早期
已解锁科技:新石器时代:陶器(36),食盐(12),弓箭(108),网(33),屋(135)
青铜时代:铜(400),陶币(850),锡(300),青铜(640)”
个人页面再次更新,解锁科技的时代分为两个。
“解锁青铜获得的贡献点竟然没有陶币多,货币居然不是新石器时代的,而是青铜时代的产物么?”
望着屋子中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青铜工具,顾国摩挲着下巴沉思。
他只记得前世最早的货币应该是沿海地区的贝壳,那时候正处在夏朝,正是新石器时代晚期与青铜时代早期接壤的时候。
也许是系统判定人工造币才算货币,那么货币确实出现在青铜盛行的商周时代,那时的种花家,已经拥有用铜制作的铜贝了。
系统商店,也进行了一次更新,顾国发现,他现在可以兑换的不止是技术和知识,还有一栏物资。
“技术类:
制陶(已掌握),制盐(已掌握),烧炭(已掌握),筑屋(已掌握)
......”
“知识类:
简单的植物学知识(已掌握46.9%)
简单的动物学知识(未掌握)贡献点:1000
简单的地质学知识(未掌握)贡献点:1000
简单的矿物学知识(未掌握)贡献点:1000
简单的天文学知识(未掌握)贡献点:1000
......
“物资类:
铜(青铜时代)贡献点:300/
锡(青铜时代)贡献点:200/t”
“系统果然在开挂啊!”
看着可以兑换的物资,顾国瞠目结舌,虽然比不上其他系统的一键分解一键合成的本事,但能兑换这两样物资,发展速度就和开了加速器一样。
众所周知,土法炼铜练锡出来的金属含有的杂质特别多,包括微量的铅、铁、金、银以及一堆硫化物、硅化物等,而系统兑换的金属,是纯度达到100%的单质!
凭借顾国现在的贡献点,完全可以用兑换的铜和锡,按照四铜一锡的比例炼制出5.45吨青铜!
这是个什么概念?
现在顾国的部落为了炼制这一吨青铜,有将近四十人脱离食物生产。
其中包括挖矿和运矿十七人,选矿碎矿烧炭十一人,冶炼的则一部分从前面那十一人中抽一部分,加上剩下九人专门炼矿,一大群人整整折腾了一个月,才产出一吨左右的青铜,这点青铜只不过比司母戊大方鼎的重量稍多一些罢了。
这就是顾国部落能拉出向前发展的所有生产力,而且还不能长时间维持。现在是春末,野外采集和狩猎获取的食物丰富,这才使得他有胆量抽出如此多人脱产炼制青铜。
这一波兑换,发展程度相当于直接快进了好几年。
至于将两种金属兑换出来如何与族人解释,让顾国犯了难。
说出去的故事有如泼出去的水,当初他为了长远考虑,没有将自己美化成神明的儿子,可以施展法术云云。
现在要是这四五吨铜和锡莫名其妙就出现在族人的视野里,那他花费了大半年好不容易给族人灌输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就得崩塌。
“唉,自己挖的坑,看来是埋不上咯!”
默默叹了一口气,顾国拿起一把青铜斧头,将刃面放在粗糙的砂岩上摩擦起来。
铸造出来的青铜器全是不开刃的,想要真正用上青铜器,还需要将其打磨,这又花去四十人将近两天的时间。
梨花等人抚摸着自己一个月来的劳动成果,金黄色的金属在开锋之后露出寒芒,手指一弹,发出“噔噔”的响声。
挖矿的族人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鹰嘴锄,他们这两天来已经被青铜的光泽深深吸引了,那些曾经被他们视若珍宝的石头工具,被弃如敝履得丢在一旁。
“这个叫青铜的东西比石头耐用多了!”
“用它挖土肯定要比石头快!”
“......”
人们七嘴八舌讨论着青铜,顾国则悄咪咪溜到外面去了。
这两天和系统对话发现,从系统商店中兑换的物资可以出现在穿越者周围直径一百米范围内的任意地方,但是不会出现在生命体内,这就让顾国放弃了用卡BUG的方式来解决敌对的穿越者。
不过系统倒是能够按照公斤来进行兑换,对于现在的顾国来说,无疑是个退而求其次的好方法。
他只要在每次炼矿的时候,往炉子里偷偷加入一两公斤铜和锡,日积月累之下也能有不错的增产。
第45章 青铜时代大观园(上)
羊牙是汤部落的祭司,制作假陶钱就是她想出来的,原本由汤前往陶河上游的那个部落交换桦皮船,谁知汤换来的桦皮船只使用了两天便沉底了。
族人将其打捞上来,发现柳条骨架已经与船底和船帮彻底分离,这让羊牙恼火了好一阵子,但她又不能上门理论,毕竟他们理亏在先,用了假陶钱。
如果彻底撕破脸皮,那么下次也许就不能用假陶钱与那个部落交易了。
现在羊牙的部落里已经制作了上百个假陶钱,只等下一波部族聚会交易一波大的。
一年当中最热时候的部族聚会即将到来,这次人们不再以繁衍后代为目的而聚集在一起,因为时间的缘故,此时怀孕会在冬天产下婴儿,对于大人和孩子来说都是极其不利的。
羊牙的部落去年参加聚会的几个姑娘都已怀孕,长途跋涉对孕妇和胎儿都是一种负担。鉴于上次汤不友好的表现,这次羊牙准备亲自出马,除开上次去过顾国部落的人,她带着一行一共十四人出发了。
一行人背着各式各样的物件,有兽皮也有精美的陶制品。
羊牙的部落距离顾国他们这群部落的文化圈比较远,秋末部族聚会时并非与其交流,他们的生产力已经领先在陶河更下游地方的许多部落了,所以顾国并没有在去年的那次聚会中见过羊牙部落的人。
有了陶轮,羊牙部落可以制作更加复杂的陶制工具,那些需要族人花费好几天才能捏制出来的工艺品,是祭司和首领才能使用的器具。
如果没有顾国的横叉一脚,羊牙部落也许会在几百年后统一陶河下游流域的众多部落,成为部落联盟的领袖。
但此刻,行走在陶河岸的羊牙,手中摸着从上游部落交换而来的陶钱,陷入沉思。
这枚陶钱比之他们仿制的假陶钱做工更加精美,表面有一层光滑的釉。羊牙清楚,没有几年的摸索,自家的烧陶族人是不可能掌握这种技术的。
紧了紧背上的绳子,箩筐中装着几十枚假陶钱,她感觉这次交易或许要比上一次还要不平顺。
羊牙部落的桦皮船还在制作当中,由于猪皮破坏了船体结构,羊牙在仿制的时候要比做假陶钱困难许多,以至于在出发前也没能制作出一艘完整的桦皮船。
一行人走走停停,越靠近上游的位置,同行的人便越多,人们发现羊牙部族与他们一样也背着物资往上游的方向走,只是上前询问几句便不再多言,闷头赶路了。
羊牙听那些赶路的人说,上游的那个部落又做出了新东西,据说新东西比石斧锋利耐用云云,这让羊牙心里很不是滋味。
多年以来,他们的部落一直领先周围各个部落,陶轮的出现更是让陶器成为羊牙部落向外输出影响力的重要工具。
这些年来,羊牙的部落用高价收割周围部落的食物和兽皮,导致那些部落视陶器如金玉珠贝,不肯与外人分享交易,直接导致了顾国穿越之后,位于陶河上游的文化圈中,一只陶器也见不到。
羊牙感觉自己处于领先的地位,要被陶河上游那个部落易主了。
七天之后,羊牙与身边的族人,远远便能望见陶河岸边有一条褐色的线,汤上次回来并没有相关报告,难道是这部落又整出了新东西?
待到众人走近,才发现那条褐色的线,是一堵足有两人高的墙!
而在墙的中间,有一片用木板组成的踏板,跨越城墙四周至少六步宽的壕沟。
而不借助工具,人是不可能跨越过六步宽的壕沟,在那壕沟底下,插着一排排整齐的木刺!
“这......这......”
这样的墙,竟然有四面!
墙将屋子全部围在了里面!
羊牙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饶是见多识广的她也一时间适应不了如此大的冲击。
“每一面墙都足有四百步,四百步!”
在城墙的外围,羊牙一步一步数着城墙的长度,当她将四面城墙完完全全数了个遍,惊恐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族人们见到城墙时早已失了言语,见到自家祭司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连忙跪下将其搀扶起来。
“羊......羊牙,我们还要用那些假陶钱吗?”
一名族人小声在羊牙的耳边提醒,他们的一系列举措已经引得站在城墙上的顾国族人频频侧目了。
“先看看再说......”
羊牙拍了拍粘在兽皮裙上的泥土,安抚了一下族人,朝城门的方向走去。
说是城门,其实就是一扇宽三米,高两米多的木板,被滑轮组提在半空中,用青铜卡扣固定,放在21世纪可能还没有家庭院子的大门大,但是在这个时代便是无可争议的城门了!
那块横亘在壕沟之上的踏板,则由榫卯和青铜铆钉条联合固定,这是顾国为了以后承载畜力车的出现而提早准备的,现在拿出来着实惊羡众人。
踏上踏板,羊牙发现城门口还有一个用木头和一种在太阳光下能够闪闪发光的东西组成的架子,架子上有好几个圆圆的东西用绳子连接着,绳子尽头连接的,则是她脚下的踏板。
她不认得定滑轮和动滑轮组成的滑轮组,用脚蹬了蹬脚下的踏板,很厚实。原木切削的表面非常平整,不像是用石斧和火焰弄出来的,因为木头表面还保留着原来的颜色。
使用石斧、骨耜和火确实能将原木表面弄直平滑,但那样耗时耗力,制作如此之大的踏板至少要花费族中二三十天的时间。
羊牙摇摇头,眼神之中是不甘,也有少许落寞。
此时还没有进到城墙里面,光是外在的几个东西,便让她感慨这个部落比汤口述的还要强大。
而她的族人,此时正畏畏缩缩地跟在她身后,以往在别的部落面前嚣张跋扈的神情不复存在,那些生来骄傲的脾性此刻被顾国部落强大的生产力撵得渣都不剩。
然而羊牙的族人却认识不到更深的东西,他们此刻正商量着怎样将手头的假陶币花出去。
与东道主交易是不可能了,现在他们只能想办法和前来聚会的其他部落交易假币了。
进入到城墙之内以后,羊牙族人随着人群大流往前走,寻找那些不属于顾国部落的人。
此时却从城外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有孩童围在声音传出的地方唱歌。
羊牙能够听出歌词的发音,然而歌词组合起来之后她却怎么也听不懂。
“木直中绳,輮以为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