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宋刀死
几个刹那的功夫。
凌霄刀就已飞掠了近千里,遁速惊人,不比元婴道君的遁速要差上多少。
“竟然断臂求生……”
“宋刀比我想象的,还要狠得多。”
徐行看到这一幕,暗暗吃惊,对宋刀这个老对手由衷的佩服了起来。
能在危急关头,下定决心放弃肉身,以道丹遁逃。
这是许多修士做不到的。
虽说修出道丹后,肉身只是修士的第二性命,但舍弃肉身,就相当于舍弃再进一步的道途……。
庸人倒也罢了。
对于宋刀这种天骄来说,舍弃肉身的后果,难以想象。
“看来还是我逼的太紧了。”
徐行摇头,一个纵身,来到宋刀的肉身附近,看着这无神的一具肉壳。
这肉壳仍旧活着。
呼吸,行动都无碍,只是少了最关键的魂。
“可以试试五鬼天咒了。”
“宋刀断臂求生,单以我的遁速,是追不上他的。”
“只能以咒法杀他!”
徐行扫了一眼正在空中交战的两件符宝,没去管这两件符宝,收了阵旗、以及宋刀的肉身后,直接迅速撤离了这处战场。
宋刀虽弃肉身逃走,但在凌霄刀符宝中还留下了一部分神识,操纵这符宝为自己断后,争取一部分的时间。
假使徐行撤走自己祭出的符宝,这凌霄刀符宝便会丝毫不加犹豫的直接杀向徐行本体。
而徐行的符宝,不缺这一件。
丢弃了,也就丢弃了。
再者,这一枚巨剑符宝已和凌霄刀符宝互相拼杀、对抗,灵性大损,即使回收回来,也无大用。
而相比于一件符宝的得失。
撤离战场。
才更至关重要。
这处海域虽无人烟,但宋刀可是飞羽仙宫的首座,徐行将他逼入绝境,他又岂会不求援于宗门,请宗门派来救兵。
……
……
少倾。
忘川海外海岛屿,一处临时开辟的洞府。
徐行盘膝在一块蒲团上。
在他面前,悬浮这五滴拳头大小的鲜血,鲜血下面,则是一个巴掌大小的血色木偶。
木偶的样貌,与他样貌,一般无二,只是没穿衣服。
看起来,有些娇小玲珑。
而这鲜血,也不是凡物。是他从宋刀“尸身”上提炼出的五滴本命精血。
“葬戟老人身死的消息,我已经通过我外阁长老的令牌,通知了百宝阁……”
“宋刀临走之时,带走了他和葬戟老人的纳物袋……”
“这一点,是明证。”
“不过这一招,只能当做是后手,不能寄希望于百宝阁,即使葬戟老人在百宝阁中的地位不凡。”
徐行掐诀,心中暗道。
在与宋刀反目之前,他就已经将南路的纳物袋,丢弃在了路途之中,并不敢久留在身上。
冥泉教定然在南路这重要人物的身上,留下了定位阵法。
有如飞羽仙宫的紫绶金章一样。
当然,南路纳物袋中的一些宝物,他自然是笑纳了。
人元果这等重宝。
值得他冒一次风险。
而葬戟老人,论修为,是道丹巅峰,宋刀只是道丹三转……,宋刀想要冲破葬戟老人纳物袋的法力烙印,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其外,在此之前,宋刀亦酣战了一场,体内法力、神识萎靡了不少,与他这个“仇敌”同行,宋刀应不会浪费精力,冲开葬戟老人纳物袋上存有的法力烙印。
毕竟葬戟老人的身份,不像南路那么敏感。
葬戟老人更像是散修。
而百宝阁是雇佣葬戟老人的东家,关系并不紧密。
被杀死后。
民不报,官不究。
所以,按照徐行的猜想,宋刀还没来得及丢弃葬戟老人的纳物袋。
不过被徐行这一通知,百宝阁即使再对葬戟老人不上心,也会为了阁内的稳定,给出一个交代,追捕于宋刀……。
而追捕宋刀的人,在看到一尊道君层次的凌霄刀,还有两大真君的纳物袋后……,是否杀人越货就不一定了。
宝物动人心啊!
哪怕是道君,面对这些宝物,亦会动容。
“步步算计。”
“就看今日能否算死这个对手了。”
徐行咬牙。
随着话音落下,他脸上突然升起一阵不正常的红晕,他吐出一口金血,喷在了血色木偶身上。
刹那间,血色木偶像是活了一样,有了肉身,宛如婴孩,在半空中伸展着筋骨。
“五鬼天咒!”
“第一咒,咒你精血逆流,厄运缠身。”
血色木偶在空中,宝相庄严般的盘膝而坐,嘴唇微动。
它面前的一滴宋刀精血,被它大口吞入腹中。
一股不祥气息瞬间在它身上爆发。
五鬼天咒。
是徐行在锦帝世界的仙芝门,得到的一门特殊咒法。
这门咒法的特殊点在于,不用修成鬼仙,便能施展。
只是需要媒介。
才能施展咒术杀人。
这次与宋刀一战,宋刀断臂求生,舍弃肉身逃离,徐行之所以不追,很大原因便与此咒法有关。
……
……
忘川海。
飞羽仙宫治下内海,东部海域。
借凌霄刀之利,从围困阵法中遁逃的宋刀,在逃了上万里之后,逐渐减缓了遁逃速度。
万里,已经是一个安全距离。
他舍弃肉身遁逃,靠的是血遁,耗费的代价不可谓不大。
倘若一直持续如此。
他的道丹恐怕都会濒临破碎。
“徐行,这个仇我记下了……”
碧蓝的海面上,凌霄刀减缓速度,宋刀的神魂从道丹中走出,一脸的阴狠之色。
这一次,虽说是棋差一着,但论起根本,还是他的底蕴没有徐行深厚。
假使徐行没有那么大的财力,请不动葬戟老人,没有巨剑道君留下的后手……。
谁胜谁败,还不一定。
他算到了一切,就是没算到徐行利诱了葬戟老人,让葬戟老人出去,打了头阵。
“不好,这纳物袋……”
“这纳物袋有神魂波动,是有人在感应。”
宋刀正打算寻找一个海岛暂息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了手上纳物袋的异常。
“是葬戟老人的纳物袋……”
“该死的徐行,还有这一个后手。”
宋刀抓住纳物袋,脸色不断变幻,不知该如何去决定。
葬戟老人能力博道君,又不年轻,身家绝对不菲。这也是他为何冒险,也要拿走纳物袋的原因。
“青圣岛的静安道君即将赶来,百宝阁……又有何惧。”
“大不了颠倒黑白,污蔑是葬戟老人为了贪图我凌霄刀,悍然出手……”
宋刀思索,下定了决心。
富贵险中求。
如今,他失去了肉身,想要重塑道途,需要资源。
葬戟道君纳物袋的宝物,是万万不能舍弃的。
说做就做。
这件事不能耽搁。
到时候两家道君齐至,即使他有理,但葬戟老人的纳物袋……是否还留给他,那就不一定了。
他开始分出所剩不多的神识、法力,去磨灭葬戟老人纳物袋里的法力烙印。
尽管他应对葬戟老人,很是从容,但那是仰仗上教传承,以及各种手段。
然而到了纳物袋上的法力烙印时,这时候只能看两方的修为了。
葬戟老人的修为高他两个小境界。
所以他想要直接冲破纳物袋上的法力烙印,不是易事。
只能靠硬磨。
但——
就在他动手的半刻钟后,一股不详的气息笼罩在了他的身上,他的道丹瞬间萎靡了不少。
“厌胜之术?”
宋刀见此情景,瞬间大惊失色。
厌胜之术,意为“厌而胜之”,通过诅咒,来施法。
比一般的常规法术,更为神秘、莫测。
“是我的肉身留弃在了战场,所以徐行借此施法……”
宋刀紧缩眉宇,开始收回留在葬戟老人储物袋上的神识、法力,紧守心神,抵抗这股不祥气息。
道丹,精气神三者融一。
仙道修士,又有紫府、黄庭用来保护道丹。
厌胜术,对于底层修士来说,还有效,但对于真君、道君,效果差的不止一筹。
只是先前一战,宋刀舍弃了肉身,单以道丹遁逃,所以他面对徐行的五鬼天咒,抵抗起来就很有限了。
“勉强抵挡了。”
半刻钟后,宋刀看了一眼存于神魂腹中的道丹,见其暗澹、萎靡了不少,脸上闪过一丝肉痛之色,但心底,亦有些如释重负。
他再次开始磨损葬戟老人纳物袋上的法力烙印。
还差一半,这纳物袋的宝物,就能归他所有了。
可不能半途而废。
然而。
下一刻。
又是一股不祥气息笼罩在了他的身上,没完没了。
“厌胜术,不管哪一种,大抵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徐行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厌胜术……,莫非可以无伤施展?”
“对了,他有替死傀儡。以替死傀儡代为施展……”
宋刀眉宇紧锁。
以他的智慧,很快猜出了一部分真相。
“不着急,他的厌胜术,虽对我有碍,但还不致命。”
宋刀继续守住心神,以道丹强抗徐行的咒法侵扰。
……
……
半个时辰后。
宋刀闭关的无名岛屿附近,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与上教交涉,最是麻烦,葬戟死了,还要我出面一趟……”
“飞羽仙宫看似正派,可也老滑的紧。这可不是一个好差事。”
身披鹤氅的年老道君一边宛如龟爬般的赶路,一边哀叹连连。
他是百宝阁在巨獒岛的驻扎修士,名为千鹤道君。
这一次,徐行通过外阁长老的令牌通知了百宝阁葬戟老人的死讯,百宝阁召开紧急会议,让他全权处理此事。
只有一点要求。
不让加入百宝阁的散修寒心。
“那个小辈应该离开了吧。”
千鹤道君看了一眼无名小岛的洞窟,心想道。
以他元婴道君的遁速,若全力爆发,本该两刻钟后就赶至此地,但他忌怕麻烦,所以刻意在路上磨蹭了不少时间。
“兀那小辈,可是你杀了葬戟?”
“本座劝你速速走出洞府,到本座面前受降,前往巨獒岛请罪。”
“否则,休怪本座不客气。”
千鹤道君扯着嗓门,运用法力,大声喊道。
一旦亲眼看见了杀死葬戟老人的凶手。
他便不能袖手旁观了。
所以此时这一喊,是意在提醒宋刀,让其赶紧逃走,别让他撞见了。
如千鹤道君所料。
在他的这句喊声话音刚落下的时候。无名小岛上一道银光便冲天而起,划破天穹,朝北方的青圣岛赶去。
“小辈很上道嘛。这凌霄刀是元婴级别的本命法宝,老夫追不上,情有可原。”
千鹤道君看见了宋刀御使的凌霄刀,微微颔首。
他一甩大袖,扭头准备飞回,赶赴巨獒岛赴命。
但下一刻,他却傻眼了。
只见这凌霄刀飞出去还没多久,一个紫衣的年轻男子便挡住了凌霄刀的前路,伸手握住了凌霄刀,并朝他飞掠而来。
“千鹤……”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伤我仙宫首座。”
紫衣修士一脸寒霜,身边拘着宋刀的神魂,对千鹤道君喝问道。
“静安道君?”
“可是有了什么误会?”
千鹤道君闻言,脸上有些诧异,看了眼紫衣修士,又看了一眼绝望的宋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老朽只是碰巧赶到这里,来此……,是为了追捕杀害我百宝阁长老的凶手。”
他无意掺和飞羽仙宫的内斗,自退一步道。
“休要狡辩!”
“要不是本座及时赶到,恐怕宋师侄已经被你残杀了。”
静安道君冷哼一声,手上多了一个砚台,朝千鹤道君砸去。
这砚台勐地化作千丈大小,宛如一座巨山,山沿一道道法禁显现,声势浩大。
“宋师侄……”
“你待在这里不要动,师叔给你报此血仇。”
静安道君从袖中掏出一张法符,扔在了宋刀的神魂上。
这法符,化作一个金刚罩,护住了宋刀的周遭。
“静安,老夫只是路过,并未谋害你们飞羽仙宫的弟子。”
见静安道君不依不饶,千鹤道君心里虽然膈应至极,但还是尽最后的努力,想要说服静安真君住手。
“他的攻势?”
突然,千鹤道君见静安道君将二人大战的余波,往宋刀附近去引,瞬间明白了什么。
静安道君是想致宋刀于死地!
“托我下水,休想!”
千鹤道君一个瞬身,赶至宋刀附近,然后随手甩出一道法力,打破了静安道君对宋刀的禁锢。
宋刀瞬间脱困。
“葬戟老人的纳物袋,是不是在你手上?”
“快交出来?”
千鹤道君虽意在让宋刀脱身,不想牵扯入上教的内斗。
但他明面上,去解救一个杀死葬戟老人的仇家,肯定不合适。
于是他转念一想,用言语威逼起了宋刀。
然而——
令他意想不到的结局出现了。
在他威逼的同时,静安道君竟赶至到了宋刀的身旁,偷偷击碎了宋刀的道丹。
“你好大的胆子!”
“竟敢毁我仙宫首座道丹,毁他性命……”
静安道君大怒,直接将脏水泼到了千鹤道君身上,连一点迟疑也没有。
“好好好!”
“静安,老夫记住了!”
千鹤道君深深看了一眼静安道君,没有多说,一甩袖袍,撤离了战场。
此处位于飞羽仙宫治下海域。
他若久留,不管他有理还是无理,都吃不了兜着走。
说不定,飞羽仙宫的道君们,直接杀了他了事,将罪名栽赃在他头上,死无对证。
“宋师侄……”
“师叔来迟,让你伤残至此,是师叔的错。”
静安道君面带沉痛之色,惋惜的看向命不久矣的宋刀。
道丹损毁,修士虽不至于立即身死,但寿元却会因此而濒临终点。
简单来说,此时的宋刀,已入迟暮老人一样了。
没几天好活了。
“还请师叔带师侄回到宗门,我有几句话要给妻儿交代,放心,只是一些私事。”
宋刀勉强一笑。
在他入此地闭关的时候,他估计,要不了一刻钟,青圣岛的道君就会赶来。
但偏偏,静安道君姗姗来迟。
慢了三刻钟。
是等千鹤道君出现后,静安道君才显露了身影。
若说这其中,没有什么猫腻,他是万万不肯信的。
刚才他道丹损毁,虽然他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但他知道,这笔帐,要计在静安道君的头上。
不过事已至此,他再去追究,没有意义了。
“私事……”
“那么师叔送你一程。”
静安真君点头。
……
……
半日后。
飞羽仙宫,九山巨室之一的海家驻地,一间别院。
听闻宋刀即将命陨。
其妻海淑珠带着幼子匆匆赶到,来见宋刀的最后一面。
“夫君……”
屋内,见到仅剩虚幻神魂之身的宋刀,海淑珠泣不成声,无语凝噎。
她虽想叱责宋刀,为何不听叔祖的占卜,执意前往忘川海,以致于落得如此凄惨之景。
但这话仅在她的喉头绕了一圈后,就又重新咽回到了肚里。
人之将死,再去苛责,没有太多的必要了。
“夫君,你有什么的遗言要交代?咱们到叔祖那去!”
海淑珠擦了擦面靥上的清泪,抬眸看了一眼一旁闭眸打坐的静安道君,然后道。
泮宫的各大道君,基本都属于师徒一脉。
与世家一脉,一向不合。
她虽不知宋刀的死,与静安道君有极大的关系,但她知道,在静安道君面前,宋刀即使有遗言,也不便吐露。
底层修士的神识传音,避不开高级修士。
此时的宋刀,孱弱的甚至不如仙基修士。
“不必了。”
宋刀摇头,他轻抚了一会妻子的柔发,又抱了抱五岁的幼子,叹道:“我要交代的遗言,不必避及静安师叔。”
言毕。
他沉吟稍许,将凌霄刀拿了出来,朝幼子递了过去,“这凌霄刀,是你师祖传给我的,咱们凌霄一脉世代所传的本命法宝……”
“今日为父,就将这件法宝交给你了。”
“只不过……这刀的本源被为父消耗了七七八八,已不足以为你的依凭了。”
宋刀哀叹道。
凌霄一脉,传承万年。
成长到道君这一步,才算是真正承继了一脉道统。
当年他师父凌霄道君分凌霄刀的本源,给他制造了三件符宝。凌霄刀本源大损。
若他成为道君,还可弥补凌霄刀本源,一如他师。将此刀作为传承,传于后辈弟子。
但他如今,只是一道丹真君。
“为父平生有三大恨,你若有心,有实力,可为为父报之。”
“这第一恨,乃徐行断为父龙脉,绝为父一品道丹之途,后又轻我、辱我。”
“这第二恨,乃前宗主任元瑞不公之判,让为父蒙受不白之冤,入黑火狱五十年,白耗光阴。”
“这第三恨,乃……”
宋刀握住幼子手掌,嘴唇嗫喏,说到第三恨的时候,却迟迟没有说出话语。
像是遭遇了大变。
一丝丝黑色气息缠绕到了他的魂躯上。
他蹬蹬的向后倒退几步,靠近床榻,瘫软的倚在床栏边,仰头望向屋外。
“原来……”
“即使不遇千鹤道君,宋某也免不了这一死。”
宋刀面色灰败。
他再次感受到了不祥之气的降临。
而这一次,比前四次,更加的凶勐、莫测。
即使他道丹未曾损毁,遭遇这一次诅咒,亦会身陨。
少倾,瘫倒在床榻上的宋刀神魂,缓缓溃散,只剩下了一些黑色的未知砂砾。
“爹!”
宋刀幼子嚎啕大哭,跪地哀嚎不止。
厢房的仆役,亦多了一些凄哀之色。
这位宋真君虽贵为真君,但平日里的架子一点也不大,极为和善,对他们也多有照顾。
“海师侄……”
“师叔告退了。”
一旁打坐的静安道君睁开眼睛,摇了摇头,起身道。
“此番谢过师叔对拙夫出手搭救,妾身送送师叔……”
海淑珠讲礼道。
“不用了。”
静安道君一甩大袖,消失在了海家驻地,不见了踪影。
“安儿,你父给你第三遗言,写了什么?”
等静安道君离去,海淑珠来到正跪地哭嚎的幼子身旁,一翻幼子手掌,见空无一物,连忙询问道。
她直觉,宋刀第三恨没说出,应不是宋刀即将身死而无法道出,而是另有深意。
“娘,爹什么也没写。”
宋安怔了一下。
他虽四岁,但他是宋刀道丹之后生下的子嗣,承载了宋刀的一部分体质,先天而圣。
“什么?”
“什么也没写?”
海淑珠颦眉。
她在厢房内踱了一会步,脑海里思索一条条讯息。
“原来是你杀了我夫君!”
“静安道君!”
“杀夫之仇,我海家记下了,不会轻易放过。”
海淑珠冷声道。
217、阮白眉的背叛,你不是他(求订阅)
静安道君的道号为静安。
而宋刀临死前,说到第三恨时,却不发一言一语,保持了缄默……。
若说其中没有关联,海淑珠是万万不肯信的。
“安儿,记住,好好修炼,为你父报仇。”
海淑珠抱紧幼子,清泪满颊,哀恸道。
……
……
飞羽仙宫。
皇都峰。
静安道君离开海家驻地后,没着急回青圣岛,而是先在宗门内待了五日,等宋刀死后的风头一过,来到了此峰。
他落步在山路上,不一会,便走到了宋刀的洞府门口。
“阮师侄……”
“师叔记得,宋刀和你应该没有打过交道。”
“你二人不至于成为仇人。”
静安道君看向洞府门口伫立的白眉少年,轻声询问。
宋刀虽与他不熟,但二人属于同门,他这才暗下黑手,亦是冒着不少的风险。
而此次让他如此操办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与宋刀同为首座的阮白眉。
阮白眉不语。
他邀请静安道君来到了山路旁的临水小亭,亲自烹茶。
二人对坐。
少倾,茶水沸腾,茶香四溢。
“飞羽仙宫只需要一个人王体,既然有了徐行,那么,就不需要宋刀了。”
阮白眉起身,提起茶壶,给他和静安道君分倒了一杯茶,回座的时候,才开了口。
“徐行?”
静安道君没去喝茶,他眉宇一皱,“徐行潜逃,此次又杀了宋刀,仙宫容不了他。”
这一次,宋刀身死,虽然他才是真正的直接凶手。
但在外人眼中,此次宋刀是被两个人杀死的。
一个是仇敌徐行。
一个是追捕宋刀的百宝阁长老千鹤道君。
前者让宋刀被迫丢弃了肉身,以道丹遁逃,后者则击碎了宋刀的道丹,为葬戟老人报了大仇。
“师叔湖涂了。”
阮白眉面露微笑,“任宗主不是说过了吗,让宋刀成为徐行的磨刀石,如今徐行杀死宋刀,在仙宫中,于情于理,都无任何过错。”
“这……”
静安道君听后,拧眉不语。
前朝的剑,焉能斩本朝的官?
天变前后的飞羽仙宫,虽然还是十大上教之一,但内部组织已发生了巨变。
最明显的,莫过于宗主任元瑞的下台……。
明眼人都知道,任元瑞是被两位圣君赶下台的。
其在位时的决策,两位圣君虽未否定,但宗门后来选择扶持宋刀上位,为首座之一……,这是变相的否定了任元瑞对宋刀以前的判处结果。
“徐行心里,还是有咱们飞羽仙宫的。”
阮白眉取出一枚留影石,放出了一段画面。
画面中有两个人对饮。
宴席丰盛,灵膳眼花缭乱。
居左的人是宋刀。
而居右的人是一个陌生面孔的人。
“这是徐师弟易容后的样貌,改名为晏胜……”
阮白眉提醒道。
他不介意向静安道君道出他与徐行之间的关系。
静安道君素来与阮家亲近,此次静安道君谋害宋刀,虽是受命于他,但亦相当于落了一个把柄,在他的手上。
其外,以他的地位,即使泄露了此间隐秘,亦不会被动摇丝毫。
因为两位圣君已经属意他去做这第十七任飞羽仙宫的宗主了。
“琅嬛阁?”
静安道君从徐行、宋刀二人的交谈声中,听到了这一字眼。
琅嬛阁,这个名字,似乎没什么特殊的。
不值得大惊小怪。
不过飞羽仙宫的高层,都知道飞羽仙宫的洞天,其名正是叫琅嬛洞天。
“宋刀死的不冤。”
静安道君紧绷的脸色,罕见的露出了笑意,“徐行说要回琅嬛阁,其意便是回飞羽仙宫,而宋刀对徐行出手,不敌而身陨……,是他技不如人。”
修仙界内,撞名的宗门不罕见,洞天之名和宗门之名撞名,亦不少。
宋刀当时没分辨出徐行隐含的话中之意,很正常。
不一定重名,也可能重音,不是琅嬛阁,而是廊寰阁、狼獾阁。都有可能。
谁能猜到徐行口中的琅嬛阁是琅嬛洞天?
“宋刀资质有限,远不如你。但徐行却不同,你让他入宗门,恐是祸非福啊。”
静安道君犹豫了一会,对阮白眉劝解道。
宋刀,只是二品道丹,一个人王体。
但徐行是一品道丹,人皇体。
杀死宋刀,引徐行回到宗门,在他看来,这是阮白眉在驱狼引虎。
“若徐行回到宗门,聚拢在师侄你麾下的势力……可能会十去四五,不可不防。”
静安道君再道。
两位圣君缘何属意阮白眉去做这第十七代宗主……。
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是因为阮白眉是师徒一脉和世家一脉联络的一个纽带。
这一点,仙宫的任一弟子,都难以替代。
之所以阮白眉能有这种特殊身份,与其先祖,第十一代宗主阮敏功的所作所为有极大关系。
当年,阮敏功划分出世家一脉和师徒一脉,并定下了飞羽仙宫的各种规则。
在世家中,阮白眉的身份,没有可替代性,所以首座,乃至宗主之位,一定会是阮白眉的。
至于阮白眉的太白仙体,这一仙体虽强,但也只是加成,起不到决定因素。
能竞争宗主法位的人,哪一个不是资质绝艳的天骄。
即使资质和阮白眉相差大,但也没到遥不可及的地步。其外,这些人,还有先发优势,年龄足以抹平资质带来的差距。
要知道,宋刀,只是原先师徒一脉的第七首座。
阮白眉与这些人竞争,已极为艰难,再引一个徐行回宗,后果更不堪设想。
“师叔,谁说师侄要引徐行回宗了?”
阮白眉捧起茶盏,浓雾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孔,看不清晰,他浅啜了一口茶水,说话的语气澹漠至极,连一丝感情都没有。
“交好徐行……”
“只是夺得任元瑞承认的一个步骤。”
他放下茶盏,雾气飘散,显露出了他俊朗清逸的面容。
“兵法之道,虚实结合,师叔,你多虑了。”
石亭内,阮白眉的身影消失不见,只剩这一句余音。
……
……
忘川海,外海。
无名小岛上。
在徐行面前悬浮的五滴拳头大小的鲜血,消失不见,只剩下了残缺的半个替死傀儡。
“五鬼天咒,已经感应不到宋刀的存在了。”
“看来他已经身死了。”
徐行睁开眼眸,打量了一眼替死傀儡,脸上露出一丝肉疼之色。
眼前的替死傀儡,缺了一手双腿,只剩下了残缺的上半身。
厌胜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能毫发无伤,只伤了替死傀儡,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替死傀儡,本来是他打算以此接触魁门道君的,却不料,计划赶不上变化,将这件宝物消耗在了杀宋刀的这件事上。
不过徐行对此也不可惜。
宋刀是他的心腹大患,老仇敌了,杀死宋刀,也算解了他的一件心事。
“只是阮白眉……”
“这人看似心怀抱负,志向良纯,但有可能大奸似忠……,我也得小心他,不能着了他的道。”
徐行目光微闪。
在决定杀死宋刀之前,他就已经和阮白眉通过气了。
若未能在战场上杀死宋刀,让宋刀逃回飞羽仙宫,他此次悍然出手……,后患极大。
宋刀是宗门首座,不管他是出于何种目的,杀害同门,或者以弃徒身份杀死昔日仇敌,都是飞羽仙宫不可原谅之事。
飞羽仙宫极有可能,会在事后通缉于他……。
故此,率先与阮白眉进行通气,就很有必要了。
同样一件事,不同人做出来,后果并不一样。
有了阮白眉的掺手,他即使被定罪,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提前得知宗门的意向。
“而且,此次出手,也是让宗主任元瑞注意到我……”
“若我被宗门通缉,那么宗主传承就不必再挂念,该抛弃就抛弃。”
“以我的资源、传承,足够我走到元神圣君那一步,即使过程曲折许多。”
徐行暗忖。
他杀宋刀可不仅是为了一些仇隙,而是另有目的。
反过来逼宗主任元瑞下定决心。
是否要将宗主传承交到他的手上。
毕竟宋刀是他磨刀石的决策,是任元瑞亲自定下。
他杀宋刀,不为罪。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前任宗主做出的判决。
任元瑞虽退位,但是以合理的程序退位,而非是被废黜。
以前的决策,仍有效。
任元瑞是元婴道君,又是前任宗主,虽被两位圣君压制,但不代表其一点反制之力都没有了。
不用想,也知道,任元瑞手上肯定仍握有不小的权力。
倘若他被通缉,那么就证明任元瑞没有维护他之心,这宗主传承,他也无须去挂念了。
而是应该早做决定,准备凝婴事项。
通缉,意味着他与一整个上教的全部力量对抗……,这种局面,谁来了也翻盘不了。
倘若任元瑞真让他落到如此境地。
这就间接证明了。
现实有变。
任元瑞不打算将宗主传承交到他手上。
……
……
“只是可惜,没能获得宋刀和葬戟老人的纳物袋。”
“一番苦战下来,只得到了南路的纳物袋。”
“不过南路的纳物袋中,有人元果这一件至宝,算是价值最高了。”
洞府内,徐行收敛心神,不去多想,掏出纳物袋,去看从南路纳物袋中取出的几个宝物。
形势紧迫。
他冲破南路纳物袋的法力烙印后,立即扔掉了可能存有定位法阵的物品。
剩下的其余物品,他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全部放进了另一个新的纳物袋中。
少倾。
纳物袋里的物品,被他翻倒出来,几近占满了整个洞窟。
除了近二百枚的灵珠外,还有一些魔道的法器、玉简。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玉匣最值得关注。
徐行记得这两个玉匣,是被南路单独摆放的。
他当时猜测,这两个玉匣,里面应有一个是人元果。
“果然是人元果。”
徐行随手打开一个玉匣,见匣内的宝物正是他在拍卖会上见到的人元果,心中一喜。
这人元果婴儿拳头大小,蟠桃模样,遍布金纹,闻之有馥香。
凝婴之时,服用人元果,能增加半成的凝婴几率。
可谓是至宝。
哪怕是一品道丹,凝婴之时,也顶多只有三成的成功几率。
碎丹成婴这一步,委实太过凶险。
再是天资绝艳,修道一路顺风顺水,在这一步,都有可能跌一个跟头。
“那另一件……”
徐行打开另一个玉匣,翻看里面的宝物。
这个玉匣里放有一只玉瓶,还有一个黑色玉简。
瓶身贴着“南玲”二字的黄符。
“南玲?”
徐行皱眉,将玉瓶放下,没有擅自打开,而是将黑色玉简取出,贴在他的眉心处。
“子母鬼胎大法。”
神识扫过内容,徐行顿时面露惊讶,有点不敢相信。
他倒不是不相信这《子母鬼胎大法》的禁术,而是不敢相信,南玲和南路竟然是一个人。
“难怪杀死南路那么容易,原来她分了一半的魂魄。”
徐行仔细查看玉简,见到里面的详细步骤后,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上教真传,即使不能力敌,但想要逃走,还是极为容易的。
就如宋刀一样,借用凌霄刀这件元婴级别的法宝,轻易遁逃。
而徐行在南路身上,却并未搜到什么压箱的保命底牌。
“炼化血亲,岁不宜超过三龄……,灌之以天幽水、暗冥土、血煞丸……”
“功成之后,以秘法养育十八年,即可练就子胎。”
“子胎合于母胎,凝就元婴,化作子母双婴。”
徐行又看了一遍黑色玉简,看完后,仍旧有些触目惊心。
他既惊叹魔道功法的邪异,竟要残杀至亲,又惊叹于这部功法的奇思妙想,完全不同于正派功法的路数……。
“子母双婴,既独立,又相互关联……”
徐行摸了摸下巴,对这部功法有些心动。
这门功法,修成后,能有两个元婴,单是根基,就比其他修士雄厚。
而且此功丝毫不影响修士的主修功法。
子母元婴。
更像是一种秘术。
最关键的是,若遭遇大劫,子元婴可代母元婴受死。
即使母元婴死了,但子元婴只需花费一定的代价,就可转变为母元婴。
“不过此功虽对我的主修功法没有影响……”
“但我又没血亲,也做不出残杀血亲来练功的事情。”
徐行摇了摇头。
他虽然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不会拘泥于迂腐观念,但残杀血亲练功,还是超脱他的认知了。
其外,子母双婴于他,顶多是多一道底牌,于整体实力来说,并无太大影响。
换言之,这子母双婴,更像是修士自己凝结的替死傀儡。
对徐行来说,子母双婴除了能替一次死外,别无他用。
他的根基,仅靠子母双婴提升不了多少。极其有限。
“冥泉教或许有可以避免杀戮血亲凝结子母双婴的法子……”
“南路未死,可以从她身上入手。她一定不想,这些东西从此遗失,自己的道途断绝……”
徐行目光看向贴着“南玲”黄符的玉瓶,微微一笑。
这玉瓶,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里面的东西不是旁物,而是南玲的魂魄和一部分人面蛛血。
子母鬼胎在凝婴的时候,子婴原主的魂魄,亦是必不可少的。
而人面蛛血有养魂的功效。
其他资源还好说,依照南路的身份、地位,凑一凑,说不定还能凑齐,但这两样,南路是万万不肯丢舍的。
……
……
锦帝世界。
走出天渊之后,徐行和殷寿很快打听到了西皇神府的所在地,在地火域的极西之地。
这个世界大体的布局,徐行在六千年前,便已经大体有了了解。
分为十三大域。
地火域就是其中一大域。
每一域的范围,都有数千万里方圆,广阔无垠。
至于他前世所在的银水郡则是属于黑水域。
黑水域位于北部。
“那个死灵又将三霄门灭门了,一片尸骸,咱们想借助传送阵抵达地火国……,不可能了……”
一座高峰的山崖旁,徐行和殷寿眺望远方的战场,目带忧色。
二人此时所在的地方为雷泽域,距离地火域隔着两大域。
如果单靠他们二人的遁速,至少得飞行个三四百年,才能抵达到地火域。
“她复苏之后,需要生灵的鲜血,屠戮修士,在所难免……”
徐行摇了摇头。
殷寿口中的死灵,不是别人,正是与他们一同出西皇宫的天狐王。
天狐王生前的修为在七神藏之境,这个境界,几乎可以屠戮除了神府之外的所有门派。
“不要与她撞上,咱们先到附近的黑水域,然后再去地火域……”
徐行打算与天狐王错开,不和其照面。
毕竟他的真实身份不能暴露,一旦暴露,祸福难料。
而天狐王只能保证过,不在西皇宫内,对他和殷寿二人出手。
“本王已经来了。”
不等徐行话落,天狐王突兀的出现在了徐行的面前,她目光贪婪的看着徐行,“在西皇宫的时候,本王不好对你下手,你有师玉艳留下的后手……,但现在,本王恢复了修为……”
她冷笑一声,身后伸出数条毛绒绒的白色狐尾,朝徐行缠去。
强大的境界压制下,徐行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不过徐行也不着急,他开始催动体内的青铜鼎,准备以这一件帝器,镇杀于天狐王。
但——
下一刻,天狐王却粉脸微变,朝后急退。
“你的血……”
天狐王神色微变,“你的血里,怎么有他的气息?不,不对,这是师玉艳的气息?不,不,是他的气息……”
她看着徐行的目光,开始了狐疑。
记忆涌现脑海。
她捂着螓首,坚定的摇了摇头脑袋,“不,你不是他,人怎么能有来世,你肯定不是他,不是他!”
她目光坚定。
218、葬仙地,西王母(5k2大章,求订阅)
凡人或许还会信人有来世。
因为有轮回的信仰。
但天狐王进入过幽冥绝域,知道这世间没有轮回,人死了就是死了。
在冥河里的尸身,只是一种本源。
“不知阁下的所言的‘他’,究竟是谁?”
见天狐王不再动手,徐行也将体内的青铜鼎重新收回,藏在袖中,他皱了皱眉,故作好奇道。
轮回,比成仙机缘更为珍贵。
是他身上最大的隐秘。
这奥秘,他连师玉艳这亲近之人都不会告诉,更不会对天狐王坦白。
其外。
如今的天狐王,已经不是以前他认识的那个天狐王了,而是天狐王的第二世。
一朵相似的花罢了。
“一个故人。”
天狐王恢复了冷静,“一个已经死了六千年的人,本王和他有一些恩怨。”
她说完这话后,接着冷声问向徐行,“你和师玉艳……,也就是西皇,是什么关系?”
既然来世是假的。
那么,徐行身上鲜血的气息,定然与师玉艳分不开关系。二者有一定的关联。
这点母庸置疑。
若非如此,徐行怎么能毫发无损的进入西皇宫,进入存放她尸身的生死殿……,取了启明神府尊主方煌的传承玉圭。
方煌生前,修为仅在帝者之下。比她还要高上一线。
“在下姓姚,本为启明派的弟子,后……”
徐行将自己这一世的大致经过叙述了一遍给天狐王,然后道:“西皇收姚某为徒,传我《西皇经》……,西皇与姚某是师徒关系。”
不管是姚当,还是公羊仪,都是他的化名。
叫哪个名字,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
“姚当……”
“原来如此。”
天狐王微点螓首。
在徐行陈述的时候,她亦开始搜魂南宫老祖在她体内的残魂,发现其记忆与徐行所说的大体不差,便信了徐行的所言。
“只是可惜了你这大好皮囊……”
话音落下,天狐王似乎想到了什么,她似笑非笑道:“终究会沦为他人的嫁衣。西皇可不是什么善茬子。”
“你,只是复活他儿子的工具。”
“可笑你现在还不自知。”
她道。
强者的善意,从来都不是无缘无故的。
恐怕如今的“姚当”,也在猜测,为什么偏偏西皇看上了他,要收他为徒。
“不知阁下与西皇又有何渊源?尸身为何会在西皇宫?”
徐行目光微闪,他没有去接天狐王的话,而是一转话题,问起了这一件秘闻。
从天狐王的言谈,他能感知到,天狐王是对师玉艳存有怨愤之心的。
当年,离开血裔世界的时候,二人的关系可没有这么僵滞。
其中定是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变故。
“本王的第一世……”
天狐王眺望远方的山景,目露怀念之色,话语微顿道:“第一世的我,是她的儿媳,但因为她儿子已死,后来……”
她讲了她与师玉艳的恩恩怨怨。
婆媳纠缠。
二人最初关系很好。
但随着后来武行的身死,二人爆发了矛盾。
天狐王不赞同师玉艳以众生为子,布下葬仙地,来复活武行,因为此举……将会屠戮许多的生灵……。
二人于是分道扬镳。
后来,师玉艳成帝后,杀了天狐王的第一世,将其尸身封印在了西皇宫内的生死殿。
“若非本王活出了第二世,还走不出那葬仙地。”
“葬仙地,是师玉艳布下的风水大局,一个天地大阵,传闻是她从异界所得,可以复活亡人……”
天狐王继续道。
她杏眼睫毛微微一颤,一丝丝的魅惑之力便从她的身上散发而出,落到徐行身上。
到了她这等境界,魅术施展,无痕无迹。
足以影响人的心灵。
“武行之妻?”
饶是徐行再有心理准备,但听闻此言,还是险些跌了一个踉跄。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面色仍旧如常。
毕竟在主世界,已经有乌妙这个“徐夫人”的头例了。
再经历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天狐王看到这一幕,倒也不认为徐行是在腹诽她。
只以为是徐行听到这秘闻后,太过惊怕的缘故。
毕竟去直面一个大帝的算计,谁听到了,都会心惊胆战。
“你倒也无须这般害怕,本王和西皇仇深似海。”
“她杀了我的第一世,我自然不会放过她。”
“咱们是天然的盟友。”
天狐王微笑道。
杀戮当地门派的修士,掠夺血气,这等事只可做一,不可做二,迟早会有大人物找上她,追杀于她。
与‘姚当’结盟,她便可随其一同前往西皇神府。
到时候凭借一神府之力,她恢复修为要轻松的多,而且没有什么后患。
“天狐王,姚某愿与你结盟,共抗西皇。”
“倘若西皇真当我是复活她儿子的工具……,此仇此恨,姚某必定一一报之。”
徐行发下大道誓言。
他确确实实是“武行”的转世。
所以这所谓的大道誓言他发了跟没发一样。
仇还能报到自己的身上?
“本王也愿与姚当……”
天狐王满意颔首,也发出了自己的道誓,与徐行结盟。
二人目标迅速达成一致。
都要前往西皇神府。
“此地是雷泽域范州的圣崖神府,只有神府才有跨域的传送阵,传送到别域的神府……”
“三霄派虽弱,但在黑水域也有旁支,可以用三霄派遗孤的身份,去搭乘圣崖神府的传送阵……”
天狐王丢给徐行一个白金铸就的令牌。
这令牌正面写着“三霄”,反面写着“真传”。
“三霄门的功法都在这令牌的储物空间里,你挑拣几门,学完了,和我一同去圣崖神府。”
天狐王道。
她灭掉三霄门,也是有针对性的。
目的之一便是借用三霄门的身份,前往别域。
只不过恰逢其会,碰上了徐行,这才决定改道去地火域的西皇神府。
……
……
两年后。
地火域,西皇神府。
徐行站在神府门口,送上了拜帖,等候神府尊主传召。
锦帝世界内,统领一域的不是什么王朝,而是凌驾于各门各派的神府。
神府的掌门,称之为尊主。境界一般都在七神藏之境。
实力强的,甚至距离帝境,只差一步之遥。
“道子请进。”
大约等了一刻钟,神府门口走出了一个面带白纱的年轻女子,对徐行躬身行礼。
“妾身孟瑶,为这一代的圣女。尊主的弟子。”
她自我介绍道。
道子,一道之子。比各地神府的圣子、圣女还要尊贵。
这个称呼。
专属于大帝的徒弟。
“西皇于三千五百年前传位于第一代西王母,后来第一代西王母在两千年前追朔西皇的道路,闭了死关……”
“如今是第二代西王母在世。”
孟瑶介绍西皇神府里的人事、掌权者。
西皇之后,每一代继任者的尊号都为西王母。
尊主,只是各地神府主人的统称。
“西王母?”
徐行听到这个称呼,心神动荡,看向意识海的青铜古镜。
这青铜古镜名叫昆仑镜。
是传说中隶属于西王母的神器。
尽管他知道西皇神府的西王母和神话传说中的西王母并不是同一个人,并无关联,但还是忍不住将二者联系了起来。
有些巧了!
“师玉艳为何自称尊号为西皇,莫不是她得到了关于西王母的传承?”
“如森罗大帝一样?”
徐行暗忖。
昆仑镜倒果为因,他将己身的不死物质送给了师玉艳,极有可能让师玉艳也携带了一部分“西王母”的气运。
在幽冥绝域中,撑船的老者曾言,天地间本无鬼仙一途,是森罗大帝闯入地府,窃取了一件幽冥至宝,这才创出了所谓的鬼仙一途。
从这句话可以看出,以前的锦帝世界,是有地府的。
“自称西王母?窃据神名,行神之事?”
他揣测这里面的隐秘。
锦帝世界的神道,他有接触过,但不多。
……
……
徐行一行人,在孟瑶的带领下,走入西皇神府的大殿——瑶池金阙。
殿内,主座上坐着一个气质若仙、端庄圣洁的美妇。
两列亦是一些女子。只是气息较主座的美妇稍弱。
“这是西王母。”
孟瑶对徐行介绍,并道:“道子与西王母平级,不用对西王母施礼。”
她引徐行等人入座,然后来到西王母的身旁,立步陪侍。
“道子身上的功法运转气息确实是我西皇神府的《西皇经》,这点母庸置疑。”
“《西皇经》除了西皇在瑶池玉璧内所留的一份外,别的地方皆无传承,且西皇也留过遗训……”
西王母气质空灵,言语不含一丝感情,开口道。
徐行知道,这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而是对殿内两列的长老所言。
多一个道子。
势必会影响西皇神府的利益分配问题。
而且也会影响内部权位的传承。
此刻的西王母是在袒护他,从名份上确定他的地位。
“看来,这一次来西皇神府没有来错。”
徐行松了一口气。
假使如今的西皇神府已经传了十数代,数万年,哪怕师玉艳给他这个道子的身份,他也不敢贸然前来。
传承越久的势力,内部的矛盾越多。
即使有好处。
这也是暗藏毒药的蜜糖。
“他可以入我西皇神府成为道子,但必须答应,放弃与圣女成婚,主宰神府……”
殿左的一个长老沉声道。
“不错。”
“神府如今传承有序,一旦多了变数,日后难测。”
几个长老附和,点头道。
徐行一怔。
怎么来西皇神府当道子,还要迎娶圣女?成为神府的主宰者?
从雷泽域前往地火域的途中,他打听过一些关于神府道子的传说。知道一些其他神府道子的处境。
道子是大帝的徒弟。
有的在大帝现世的时候,就有出现。有的在大帝隐退、‘死亡’多年后,才出现。
所以待遇不一。
大多数后出世的道子,只是在神府中享有尊位,并不理权。
“道子配圣女,这是西皇下的谕旨……”
西王母漠然道。
她没有反驳,也没有答应。只是阐明了这一点。
瞬间,瑶池金阙内鸦雀无声,只剩下了一片的死寂。
大帝下的谕旨,不是不能违背,其他神府都这样做过。
只不过西皇如今还在人间,以她的寿命,还远没到坐化的地步。
一旦违背谕旨,她们的下场不堪设想。
“这……”
“不愧是亲娘。”
徐行听后,一脸的无语。
他猜测,师玉艳让圣女嫁给道子,绝不是为了什么高深目的。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让他延续后代,开枝散叶。
“道子迎娶圣女之事……”
“不知我师父可有过别的交代?譬如……我有权力可以拒绝这一件事。”
不等殿内西皇神府的人再次开口,徐行拱了拱手,看向高坐在殿上的西王母,询问道。
道途、婚事……。
师玉艳会给他安排婚事,但绝不会因这一件事影响他的道途。
所以,若他不喜欢当代圣女,定有拒绝的权力。
“道子有这个权力。”
西王母微点螓首,她祥和的面容露出一丝疑惑,“孟瑶仙姿佚貌,颇受外界俊才追捧,道子……真要放弃?”
娶一个圣女,明显对徐行有利无害。
不管是融入西皇神府,还是维系自身的权位。
一旦娶了孟瑶,夫妻同心,今后孟瑶在神府内部的拥趸,亦会因此而拥护于徐行。
“假使孟圣女愿意,那么徐行别无二话,愿意迎娶……”
徐行模棱两可道。
他久经世事,大致也能看出孟瑶的一些性情。
虽然此女没什么跋扈心思,心性平和,但对于嫁娶一事,还是稍有抵触的。
毕竟嫁给陌生人,不论是谁,都会抵触。
而对于他,他虽对娶孟瑶没有什么抵触,但初入西皇神府,就贸然答应一件婚事,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有利就会有弊。
待久了,看到弊处,分析后,再决定是否同意,才是智者所为。
其外,西王母亦道,孟瑶在外界的追捧者颇多……。
一旦他咬定了婚事,就极有可能卷入麻烦。
还有可能,棒打鸳鸯。
毕竟他入西皇神府是突发事件。
若孟瑶在此之前,喜欢上了别的俊才,亦是正常之事……。
他可不想,自己给自己找绿帽子去带。
天下女子多了去。
“那好,这件事暂且搁置。若你们今后两情相悦,本座再重提此事。”
西王母点头。
……
……
离开瑶池。
孟瑶作为向导,带徐行来到了西皇神府的蟠桃林。
这里是西皇神府最珍贵的灵地,用于七神藏之境的长老修行,一般塑命境的修士,无缘入内。
至于天狐王、殷寿二人,西王母则另有安排。
“多谢道子为妾身开口求情了。”
半途中,孟瑶对徐行盈盈一拜,面带感激之色。
她身段玲珑有致,这一弯腰,更显曲线玲珑。
美得惊人。
“孟圣女有了……心上人?”
徐行诧异。
心底多了一些小失落。
他倒不是对孟瑶有了多少喜欢,只不过适才西王母在瑶池的一番言语,让他对孟瑶多了一些期想,这才有了失落。
“道子误会了。”
孟瑶摇头,“妾身并无什么心上人,只是想着一心修道,不想许人而已。”
“师恩难违,若师父命我嫁给道子,妾身也不会违抗。”
她补充道。
“一心修行……”
徐行端详了孟瑶一眼,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红颜自古多薄命。
孟瑶冰肌玉骨、眉眼如画,在他见过的女修中,美貌当属前三。
修士并非千人一面,不都是能冷静思索、不对美貌动心之人,不乏一些纵欲的修士,掠夺美貌女修,行苟且之事。
纵然有西皇神府的保护,孟瑶修行不至被人掳掠。
但因自身美貌而被困扰,想来亦是常见。
“紫琅圣子、万龙圣子……,这两个人都是妾身的追求者,道子日后出行,要小心这两个人……”
孟瑶再道。
西皇神府内部的婚约,今日之后,必会流传于外界。
官方通告,内部泄露,都有可能。
到时候,作为婚约的另一方,徐行的处境,可想而知,定不会多么美好了。
“多谢孟圣女告知。”
徐行点头,道谢道。
他没一口答应与孟瑶的婚事,亦是顾忌到了这一点。
不知道孟瑶的追求者有谁,是什么修为,多么强大。
尽管他不惧于战场厮杀,但不必要的情场争斗,他并不想掺和其中。不答应,就有一定的斡旋余地。
……
……
半个时辰后。
西皇神府。
瑶池,蟠桃林。
一间洞府内。
“丹符化地府,洞天为天宫,这一步,终于成了。”
“塑命境……”、
徐行看向身体内部,他在体内开辟的丹符、肉身洞天开始了融合,二者融一。
在二者彻底融合的一刹那。
他开始陷入了一种奇妙的领域,心中极其空灵。
一种种经文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有《西皇经》、《森罗经》。
除此之外,仙道的经文,也在他的脑海里一篇篇掠过。
像是智慧之火的点燃。
他开始融合这两部经文的道与理,体悟冥冥之道。
一年……。
两年……。
时光荏冉,转眼三十多年过去。
徐行只觉过去了一瞬。
他看向体内。
一泓幽泉悄然诞生在了融合后的洞天之中。
这幽泉,直通天穹,显化重重金碧辉煌的楼宇。
又下探幽冥,一幢幢阴森森的殿台在泉底浮现。
“命泉境,塑命境的第一境,成功了。”
徐行嘴角露出笑容。
这一次悟道,他彻底确定了前行的路。
如果说以前的他是低着头在追朔前人的脚印,一步步的走。
而今日,他能抬起头,看一眼前人的背影。
从脚印到路的转变。
“源修……”
“又诞生了一个新的仙命。”
徐行意识探向青铜古镜的镜面,看向面板的【仙命】这一栏。
219、新的仙命、神通,推演他人命运(5k大章,求订阅)
……
……
【镜主:徐行。】
【道果:扶桑金乌(七元)、酆都天曹(八极)、金乌仙体(七元)、仙卷(八极)、外道金身(九曜)、龙潭虎穴(九曜)……】
【……】
【仙命:定命幽泉(七元)。】
“定命幽泉……”
“和外道金身一样,另一种修成体系凝结的‘道果’化作自己的先天神通?”
徐行看到七元仙命【定命幽泉】这个字样的第一眼,便有所悟。
肉身武道从最开始的锻体、融血境到金身境,算是一个阶段。
“金身”即为这一阶段的最终修炼成果,可称为这一道凝结而出的“道果”。
如今他突破到命泉境,修炼而出的命泉,也算是他修行鬼仙一道、武者一道最后的修行成果。
故此,理所应当的,他新诞生出了一个仙命。
即新的先天神通。
“先看看二级页面对这个仙命的介绍。”
徐行意识一动。
青铜古镜镜面上的面板字样微微变换,七元仙命【定命幽泉】的二级页面出现在了眼前。
【定命幽泉(七元):气运化命,定人祸福。】
“仅仅八个字?”
徐行见到这个简介,顿时一愣。
这个简介,是他见到的命格、仙命中简介最短的,没有之一。
“难道是类似厌胜术?”
“这定命幽泉,不仅能定住我的气运,使其不散,还能以此定住他人之命?”
徐行揣摩。
他心念一动,准备将这【定命幽泉】仙命固化。
等固化之后再观测这仙命神通的能力。
然而——
就在这时。
在他的体内洞天,静谧已久的彼岸花开始散发朦胧神光,一片片的红色花瓣似是被风儿吹动,缓缓落入幽泉之中。
而与此同时,他在【仙命】一栏的七元仙命【定命幽泉】亦随之而开始变化。
字样模湖。
似乎有了新的蜕变。
“是彼岸花?”
徐行望着在他命泉上飘荡的彼岸花,怔了怔。
这彼岸花是他在幽冥绝域中获得。
属于西皇留给他的馈赠。
由撑船老人带他前往彼岸河时采摘。
他虽然知道这传说中的神话之花是一个好东西,但并不知其该如何运用……。
所以这彼岸花,他一直在体内洞天搁置,不曾使用。
却不料,待他到了命泉境的时候,彼岸花竟然开始与他的命泉相互融合。
“这是……葬仙地形成时的场景?她是想借彼岸花唤醒我前世的记忆?”
随着彼岸花与命泉的融合,徐行在命泉水面上看到了离朝古籍记载的那一幕幕场景。
无数陨星落下。
黎民哀嚎。
抱鼎的仙人行驶在虚空之中,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神色有些迷茫。
直到一个婴孩的痛哭,这才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定定的看向婴儿,直到这个婴儿被陨星落下携带的星火焚烧之后,她才回过了神。
接下来。
她怀中的青铜鼎绽放万丈神光,将从星空落下的一颗颗陨星皆炼入了鼎中。
这一场救世,持续了数天。
直至天穹的火光散去,她才落步人间,走到婴孩的葬身之地,看着那一片的废墟。
星火太过炙热。
婴孩连骨灰都没有留下。
“来世……”
她抓起一捧土,空洞无神的目光看了许久,喃喃自语。
鼎中的陨星被她释放了出来,化作无垠的山脉。她亲手塑造了一个传说中的风水大局。
葬仙地!
“倘若仙之命才能换来一个人的复生,那么这一世……”
“可弃之!”
天渊的深处,西皇宫内宫殿中,仙人躺进了玉棺,甘愿死去一世,亲自点活自己创下的天地大阵。
不知多少年过去。
玉棺的仙人脱去尸骸,重活第二世,她走出天渊,左手牵着一个五六岁大小,粉凋玉琢的小女孩。
命泉的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舍弃一世,重活第二世,这等魄力,也难怪她在短短不到万年,实力便如此厉害。”
徐行见此,惊叹不已。
这抱鼎的仙人,虽然面部一片模湖,连性别也难以分辨而出。
但他有前世记忆,以及天狐王先前在三霄门时所说的信息,互相左证之下,这抱鼎仙人的身份不辨即明,正是师玉艳。
主动身死,活出第二世。不管蜕变后的身躯、本源有多么强大,单是这份毅力、才情,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看似天狐王也活出了第二世。
但天狐王的第二世是假的。
此时的天狐王只是一具尸妖。
真正的天狐王已死!
“甚至,不仅是第二世,第三世、第四世都有可能。”
徐行回想《西皇经》的经义,暗想道。
《西皇经》里面的经文虽然没记载重活一世的秘术,但这部经文的经义却隐隐与其相关。
走的是极致的蜕变之路。
“这与我暂时无关。”
“还是先看看仙命发生了哪些的变化。”
徐行摇了摇头,收敛心神,将脑海里的各种心思压在心底,专心看向了面板。
仙人,离他现在还很遥远。
多想无益。
“由七元仙命【定命幽泉】变为了新仙命【彼岸幽泉】?”
徐行怔了怔。
他看向这个新仙命的简介。
【彼岸幽泉(七元):气运化命,定人祸福。付出代价后,有一定几率,窥探他人的三生。】
“命运类的一种神通?”
徐行喜出望外。
他没想到,仅是融合了一个彼岸花,新仙命的功能,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先前的仙命,按他猜测,应该只是镇压己身气运的一个仙命,而新的仙命,已经可以看到别人的三生。
这蜕变,不可谓不大。
“用【道果】固化七元仙命【彼岸幽泉】。”
徐行不再迟疑,立即意识回到“本我之躯”,选择固化这个新诞生的仙命。
瞬间。
他体内的法力开始剧烈的消耗,不到刹那间,法力就消失了一大半。
但与此同时,一滴滴宛如黑玉的液体在他的泥丸宫中汇聚,化作了一泓幽泉……。
“一颗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原来如此。”
在彼岸幽泉诞生之后。
徐行眼中的世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变化,比凝结道丹之时,所观测的世界更真实。
他看到,随着道丹的缓慢转动,伴随灵气而入的,还有天地的一缕缕气机。
道丹境修士。
窃天机而独存。
“道丹,本就有定命的功效,现在又多了这一泓幽泉镇压气运……”
徐行摇了摇头。
今后他的气运只进不出,以他人王体的功效,吸收龙运,日后仙运势必会越来越雄厚。
……
……
锦帝世界。
伴随着徐行“本我”固化七元仙命【彼岸幽泉】后,“他我”之躯内的命泉也开始了新一轮的变化。
不仅面积比先前大了一倍不止,连里面的泉水,都染上了一层幽冷的气息,像是一块块的黑玉在流动。
“出去试试这神通。”
徐行静极思动。
主世界他一向谨慎行事,不敢妄为,但在副本世界,就没此项顾虑了。
他打出一道传音符,通知值守弟子,宣告自己出关。
洞府大门打开。
两名蒙着白色面纱的瑶池弟子在门外立候。
“观其三生!”
徐行走到左近的一个瑶池弟子身旁,童孔闪过一道幽芒,朝其看去。
但过了片刻功夫。
彼岸幽泉仍是连丝毫反应也无。
“应是少了施法的媒介,气机?”
徐行纳闷,对这瑶池弟子打了声招呼,提出易物的打算。
修士气机收敛。
罕少会泄露出己身的气息。
厌胜术,在主世界比较少,但在锦帝世界,存在极多,防范意识也就更强一些。
易物,交换物品,修士之间常有。
“道子……想要易什么物品?”
“有什么想要的。”
“弟子去禀告温舒长老。”
瑶池弟子脸色羞红,扭扭捏捏,不肯打开纳物袋。
她一生都在西皇神府修炼,战斗法器极少,纳物袋中的东西,多是女儿家的贴身物品。
至于温舒长老,则是西王母给道子安排的护道者。
平时也负责道子的一切。
包括衣食住行。
“不用这么麻烦……,只借用一下你的发簪,我试验一下某一种法术……”
“算了,殷寿在哪里,让他过来。”
徐行询问道。
纵然修仙界强者为尊,但刺探瑶池弟子的隐私,还是有点不合适。
毕竟瑶池待他不错。
殷寿是他魂仆。
对于殷寿,就无这点顾虑了。
“既然道子想要门下弟子的碧玉簪……,那就用妾身的九凰簪一试吧……”
就在这时,孟瑶赶至洞府门口,身后跟着温舒长老。
她取下发髻中插着的九凰簪,朝徐行递去。
“你我有过婚约,这点小事,不必麻烦他人。”
孟瑶传音道。
“圣女这还是头一次将自己的贴身物品送给他人……”
落后孟瑶半步的温舒长老脸上挂满了笑容,提醒徐行道。
她暗示这是孟瑶的定情信物。
“多谢孟圣女了。”
徐行点头,收下这九凰簪,将这九凰簪送入袖中的同时,截取了一丝气息。
随着他的默念。
【彼岸幽泉】开始了短暂的沸腾。
幽泉开始消耗泉水。
一滴滴泉水消逝。
在他意识海里的青铜古镜,镜面上开始缓缓的变动。
金澄澄的镜面上。
浮现一行行的字迹。
【孟瑶:西皇神府圣女(今世)。】
【1岁,出生于西皇神府治下的徽州沿山村,家境贫寒。】
【3岁,因身体不染纤尘,被村民视作怪物,其父被迫将其沉河。同年,被一坤道收养。】
【14岁,成为西皇神府瑶池弟子。】
【31岁,因习武不辍,又加之身有异体,被西王母收为弟子,从此悉心培养。】
【141岁,突破天元境不久,婚约降临,被迫成为西皇神府道子的未婚妻。念及养恩、教导之恩,其随遇而安。】
【173岁,外出寻找突破机缘,被紫琅圣子所伏,一番拼杀后,成功逃脱,但身受重伤,自此道途尽毁。】
【234岁,于野外自尽,未回西皇神府。】
【前世:???(超越镜主神通探查上限,无法查探)】
【来世:???(超越镜主神通探查上限,无法查探)】
“这个神通与青铜古镜有一定的关系……”
“或者说,这个神通,从模拟推演我的命运,改换到可以推演他人命运的程度了。”
徐行眼眸中一道幽芒隐去。
他看向气质空灵、一脸恬澹的瑶池圣女孟瑶,无法想象,这一生不争不抢、随遇而安的女修,在数年后将会遭逢大变,继而心灰意冷,以在野外自尽落幕。
“道子可试完自己的法术了?”
温舒问道。
在徐行闭关而出的时候,她就已经感应到了徐行身上的境界变化。
命泉境!
尽管徐行修行的年岁不算小,近千年才抵达此境。
但以千岁修行到此境,已经算是资质优异了。
而且,她能看出,徐行命泉境的根基极为扎实。
远超同境之人。
可以预料,假以时日,徐行必是瑶池的一尊强者。
鉴于此,她才起了心思,撮合于孟瑶和徐行。让孟瑶送徐行发髻上的九凰簪。
要知道在闭关之前,她对徐行这个外来客,虽不至于不给好脸色看,但心里,亦是小瞧了不少。
千岁修成命泉境,是天才。
千岁还在天元境(定命境),那就是庸才了。
“试探完了。”
徐行点头、
他手伸进衣袖,准备将九凰簪取出,重新送回原主。
从命运模拟中可以看出。
孟瑶是一心修士之人,并无什么男女私情……。
不过他手伸进去的时候,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重新缩了回去。
“温长老,不知紫琅圣子其人的修为是何境界?”
“姚某在外历练的时候,对他的声名多有听闻。”
“闭关之前,也曾听孟圣女提过。”
徐行看向温舒,问道。
仅因为孟瑶缔结了婚约,这紫琅圣子便悍然出手伏击孟瑶,将其道途尽毁。
那么,他这个孟瑶名义上的未婚夫,估计也被紫琅圣子惦记到心里面了,恨之入骨。
故此。
不管是为孟瑶,还是他,都需要绝此后患。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紫琅圣子这种毒蛇,隐藏在外,任谁都会如芒在背。
“紫琅圣子一向温文儒雅,道子是否有些误会?”
温舒惊讶。
单说紫琅圣子,她还不会多想。但徐行还提到了孟瑶,她认为徐行这是在争风吃醋,所以想着劝徐行一句。
“瑶池上下,对我有不满之心的人不少,姚某需一个人立威。”
徐行随口找了一个理由。
“原来是这样。”
温舒释然,事无巨细的说起了紫琅圣子的情报。
……
……
主世界。
在宋刀身死后,徐行不敢在东凰州逗留太久,调息完后,就一路飞驰,重回南炎洲。
“这是两百灵珠。”
“再收集一些清单上的灵材,本长老修炼有用。”
徐行对鹤山坊市的几个管事,吩咐道。
两百灵珠收集的灵材,贩卖到东凰州,至少能赚五倍以上的暴利。
灵材一般用于修炼。
是消耗品。
在东凰州供不应求。
只要他控制一下出货量,短时间内,相应灵材的价格不会反复。
“常长老……”
“这……”
几个管事面面相觑,不敢开口回话。
“有什么事,尽管说。”
徐行心里一咯噔,不过他仍面色入场,保持镇定。
难道是净莲真君的死讯被发现了?他猜测。
“是南越国的战事。”
一个中年管事开口,“南越国开战后,清单上的灵材收购价格水涨船高,单是如此,倒也不怕,只是……不少灵材被列为了管控品。”
“不仅南越国的灵材,咱们北越国的灵材也一样。”
“要想采购,只能让掌门批复。”
他道。
“原来是这样。”
徐行面色一缓。
牵一发而动全身。
十三年前,南越国因为一件宝物,各宗大打出手。
北越国各宗也不得安宁。
因这一件事,他的凝丹大典被无量派推迟……。
一国战乱,导致邻国一些灵材成为管控品,极为正常。
“不过……”
徐行摸了摸下巴。
他从几个管事的回话中,品咂出了另一个讯息。
这件事没这个简单。
“本真君这就去找掌门,汝等稍等几日。”
徐行甩袖,化作一道遁光,朝无量派的方向赶去。
什么需要掌门批复?
这只是一句委婉的话。
意思是,掌门已经注意到他了。
现在借管事之口说出这一件事,不想让大家撕破脸皮罢了。
少倾。
无量派灵心殿。
徐行和掌门谷成斌对坐。
“这只是一件小事。”
“徐师弟既然报备了,师兄我让门内仓库拨给一些给徐师弟你就是了……”
谷成斌捋了一下短髯,笑呵呵道。
他没问徐行采购这么多的大批灵材去做什么事。
水至清则无鱼。
不管徐行是用于修炼也好,走私也罢。
宗门擅自掺和进去,只能坏了互相的情谊。
视宗产为私产的例子并不少。
只要徐行坐化后,将遗产和门人、血裔还留在无量派就行了。
金虹谷、泽圣林。
便是如此。
“师弟,师兄我有一件好事要与你商量……”
“商量过后,说不定今后师兄要称呼你一句师叔了。”
谷成斌给徐行亲自倒了一杯灵茶,等徐行捧盏喝茶的时候,他低下声音,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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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
徐行眉宇一挑,他目光在谷成斌身上停留了一会,顿了顿声,“掌门师兄,有什么好事,直言就是。”
能让谷成斌改称呼,叫他师叔。
除了金虹老祖晏栾晴下嫁的事情,他想不到别的。
无量派也就两个元婴道君,镇派战力,分别是泽圣老祖、金虹老祖。
唯有这两人,能让他长一辈,成为谷成斌的师叔。
而泽圣老祖是男修,除非代师收徒,否则没有别的办法,让他与道君平辈……。
“既然常师弟如此说了,那师兄也不隐瞒。”
谷成斌微微颔首,“金虹师叔云英未嫁,百多年前曾得过一双修功法,对修为大有裨益,而我派门人,唯独常师弟你姿态潇洒,又无道侣……”
外界的俊杰虽然不少,比徐行更好的男修不是没有。
但肥水不流外人田,在无量派内,真君这一级别的,唯独徐行,无可挑剔。
年纪轻,修行的后劲强。
纵使金虹老祖下嫁的目的是为了修炼双修功法,更进一步。
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谁也不想自己道侣短短千年后,就撒手人寰。
故此,唯有徐行这等凝婴有望的真君,才能入晏栾晴的眼。
“这……,金虹师叔何等之人,常某只是小辈,不敢高攀……”
徐行闻言,先是目露诧异,一脸的惊愕之色,然后大皱眉头,开始用言辞推脱。
要是没有上一次命运模拟后的场景,他对迎娶晏栾晴这一件事,还不会有什么抗拒、抵触心理。
毕竟一个元婴道君下嫁,他今后所获取的资源,以及各方面的地位,都会直线上升。
但俗话说得好,‘以利相交,利尽则散’。
晏栾晴在推演中因他修为尽失而抛弃他,在现实中,这种事情,不是不可能发生……。
“掌门师兄,这件事,还是找别人吧,常某不敢应允。”
徐行郑重道。
固然他知道现实和命运推演是两码子事,但他按部就班下来,照样能到元婴之境,那么何必要委曲求全,受上门女婿的气。
此外,命运推演,固然是推演,但亦参照了现实人物的性情。
徐行不敢冒险。
他身上的秘密太多,可不敢毫无保留的与一个修为比他高一个大境界的元婴道君肌肤相亲。
金乌仙体。
逆反先天的道丹……。
一旦被人知道,下场不堪设想。
“常师弟心有推辞,这是正常的。毕竟是元婴道君的下嫁……”
谷成斌微微一笑。
他对徐行的反映也早有预料。
修士坐享逍遥,谁也不想给自己的头上安一个太上皇。
至于美色……。
到了他们这一级别,女修宛若丛云,俯身可采。
“金虹师叔下一次出关,是在二十三年后。”
“师弟还有二十三年的时间去考虑这件事。”
“不要着急,一口回绝。”
谷成斌起身,拍了一下徐行的肩膀,然后走上金殿。
一边走,一边说。
“道途艰难。”
“没有宗门、家族的扶持,仅靠一人,当散修,是起不来的。”
“而宗门的资源,不是掌握在师兄我的手上,是掌握在两位老祖的手上……”
“同意,一路顺风。”
“不同意,就要多走弯路了。”
谷成斌背对徐行,双手负在身后,声音沧桑。
……
……
走出灵心殿。
徐行站在殿台上,看了一眼往来繁密的无量派弟子,摇了摇头。
是否答应迎娶晏栾晴,对他在无量派的处境,影响很大。
他到底是散修。
后加入无量派的修士。
拒绝此事,就相当于拒绝了无量派高层伸过来的一个橄榄枝。
他以前在无量派做出的各种努力,随着这次拒绝,将会一朝尽毁。
“除非……”
徐行摸了摸下巴。
他想到了一个办法,能够缓解他此次的危机。
“南越国开战,北越国各宗坐看龙虎斗,而无量派在北越国的西北方向,距离南越国最远……”
“银环斋和南越国的壶天门交好,派去了援兵……”
徐行开始分析无量派最近的局势,外部危机减弱,这也是谷成斌敢于对他“发难”的一个原因。
他的统战价值低了!
若是在战时,无量派可不会这么任性,逼迫真君。
道君虽重要。
可真君也是一个门派的重要战力。
“让银环斋再次将目光投向无量派,两派相争!”
徐行定下计划。
指望在宗门内部寻找关系,缓解矛盾,根本无用,还有可能聪明反被聪明误。
毕竟金虹老祖才是无量派真正的一把手,泽圣老祖因为年老寿元不多,都要往后排排。
说做就做。
少倾。
徐行来到外务殿。
“常真君是要挑选任务?请到内殿……,外殿的任务都是针对派内的弟子……”
见到徐行玉趾踏入殿内,外务殿的长老连忙出门相迎。
一般来说。
无量派的真君,都是宗门的实权派、高层。这等人物即使有任务,那也是掌门委派。
不过亦有例外。
譬如一些刺杀任务,掌门不好委派,不论给哪一个真君摊派,都是得罪人……。
这时,就需要外务殿这一机构了。
由真君、真人自己去接取任务。
不用担心一些恩怨纠葛。
“常真君,这是最近宗门累积的任务清单。”
“您看看。”
在内殿歇脚片刻,一个头发花白的长老就匆忙来到了徐行面前,并呈上了一册玉简。
玉简上面,字迹密集,都是这二三百年来,无量派发布的一些甲子级任务。
有铲除境内妖兽的,也有镇守矿场的。还有一些,是去凡俗寻找体质,收徒的。
各类任务,应有尽有。
“刺杀……”
徐行翻找这数百甲字任务,很快在这册任务清单上找到了十几个刺杀银环斋修士的任务。
去除一些久远任务,还有刺杀目标较为敏感的任务。
很快。
徐行就将目标锁定在了三个银环斋修士的身上。
【武岳:银环斋真君,镇守云岚矿场,十七年前,探得修为为道丹七转。本命法宝为……】
【席云玲:银环斋真人,还丹巅峰,在凡俗历练,随时都有可能晋升为道丹真君。与北越国池阳公主为好友……】
【薛初:银环斋真君,道丹七转,岁四百,有望成为元婴道君,游历在外,五年前,曾在南越国海滨露面,据传与广陵宗女修文邵玲相恋……】
“这三个人的情报,你分别给我一份。”
徐行放下手中玉简,用朱笔将这三人的姓名圈了出来,对外务殿的长老说道。
玉简上关于三人的情报,只是一些简单讯息,更多的情报,得接了任务后,宗门才会提供。
“这三个人……”
外务殿长老看了一眼朱笔圈着的姓名,神色略显诧异。
这三个人,除了席云玲之外,剩下的两个人都是真君。
同境的刺杀真君……。
想想都悬。
不过徐行毕竟是真君,地位尊贵,或许另有考虑,不是他能置喙的,他点了点头,没多说。
他走入外务殿的情报阁,取了武岳等三人的情报,转交给了徐行。
“仙基修士情报一人是一万灵贝,还丹修士情报一人是五万灵贝,道丹修士的情报一人是十万灵贝……”
“常真君是百年来头一次接取刺杀任务,可减免一人费用,只需二十万灵贝即可。”
外务殿长老道。
这句话说完,他似乎是担心徐行听后不喜,又解释道:
“宗内常有弟子借宗门情报,贩卖到外界……”
“些许小利,宗门倒也不在乎,但情报泄露,也会将宗门探子的存在,暴露出来,所以门内定下了此规。”
“防止弟子借此牟利。”
情报,亦是一种资源。
尤其是各大宗门打探后的确定后的切实情报。
“常某明白……”
徐行点了点头,从袖中掏出二十枚灵珠,放在了桌桉上。
跨州贸易后。
他身上的财富越来越多。
带灵贝太麻烦,所以多携带灵珠。
纳物袋的空间有限。
一枚灵珠等于一万灵贝。
虽然一枚灵珠兑换得到的灵贝往往比一万要多。
但些许小钱,对他来说,倒也不甚在意了。
等徐行化作一道遁光离开外务殿后,内殿的长老们面面相觑。
“常真君接一个刺杀任务,我还能理解,他一下子接了三个……”
一个长老开口道。
“听说常真君凝结的道丹品质在上品,比同境的法力更强,他修行的功法,亦不凡……”
“不过他的岁数到底要轻,才几百岁的道丹……,去刺杀薛初、武岳等人,是不是太勉强了。”
几人低声交谈。
“将这件事,通知掌门吧。”
外务殿的大长老等几人说完话后,拍桉道。
……
……
谷成斌带着外务殿传递来的讯息,来到了金虹谷,与晏细铃一道,站在了金虹老祖闭关的洞府门口。
等待了大概半个时辰。
洞府大门缓缓打开。
“掌门请进。”
从洞府内部传出了一道轻柔的女声,宛如黄鹂般清脆。
谷成斌、晏细铃二人一前一后走入了洞府,来到了洞府的客厅,坐在了下座。
不时,随着一阵云雾兴起,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修便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其容貌和晏细铃有几分相似,但妆容素丽许多,身上的配饰亦不多,仅在发髻上插了一根木簪。
“金虹师叔……”
谷成斌、晏细铃起身见礼。
见礼完后,谷成斌说起了徐行之事,“常师弟对您的下嫁,虽有拒绝之意,但……似乎并不坚定,应该是突听此事后,有些难以接受……”
谷成斌给徐行尽量说着好话,以免触怒于金虹老祖。
“老祖,这世上的男修到底占了绝大多数。”
“男修三妻四妾的更多。”
“这些臭男人,可不会乐意去娶一个地位比他们高的女修。”
晏细铃亦附和道。
徐行刚才离开无量派的时候,给她塞了一百灵珠,还有一些珍奇异宝。
“无碍。”
“一件小事而已。”
晏栾晴微摇螓首,她面无表情,从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常坤拒绝,在本座的意料之内。只是……《阴阳参同契》不能缺了同修之人。”
“泽圣老祖坐化之日不远,用了七星祈命术,才勉强延寿了百年,若在此期间,本座无法突破元婴中期,我派后事难料。”
之所以让她下定决心,要下嫁于门内弟子,与泽圣老祖的寿元有极大的关系。
倘若泽圣老祖坐化。
无量派少一撑天擎柱,如今的和平局面,不会久持。
“银环斋近二十年来,与我派的冲突不断减少。”
“依我看,就是在等泽圣师叔坐化后,然后发难。”
谷成斌点头,对金虹老祖的所说,做了一个补充。
“所以……”
晏细铃似有所悟,“所以常师弟到外务殿接了刺杀银环斋真君的任务?”
她事先和谷成斌没有串过气。
不过此时既然谷成斌提及到了银环斋,她自然不会客气,顺势就将徐行的事道了出来。
她也正愁没有合适时机,说出这一件事。
拒绝金虹老祖的下嫁。
转头就去外务殿接取刺杀银环斋真君的任务……。
这两件事,若是一起说出,金虹老祖哪怕再不在意,也会心情不悦了。
不论谁看,都能看出‘常坤’这是摆明在躲金虹老祖晏栾晴。
“他倒是聪颖。”
“看出了自己该如何破局。”
晏栾晴先是面露讶然之色,接着嘴角微微一勾,赞了徐行一句。
‘常坤’拒绝她的下嫁,要说她没有气恼,但肯定是不可能的。但这气恼,却也不多。
毕竟二人素未谋面。
拒绝,在常理之内。
“刺杀银环斋真君,若成功,宗门有他一席之地……”
谷成斌点头,“杀一银环斋的真君,是大功,我等到时候也不好强迫常师弟了。”
“而且,一旦战起,无量派不能内部生起矛盾,给他派可乘之机……,这件婚事,自然只能搁置不提了。”
他道出徐行的打算。
分析的几乎一字不差。
处理无量派宗门事务数百年,谷成斌的见识和远谋,并不低下。
“就是不知常师弟有无杀死银环斋真君的能力……”
谷成斌面露忧色。
要是徐行偷鸡不成反蚀把米,那么无量派,就亏得本钱都不剩了。
“本座出去一趟。”
“既然要下嫁给他,他的行迹不可不观。也算是暗中护他一程。”
晏栾晴柳眉微颦,迟疑片刻后,言道。
《阴阳参同契》的修炼条件,如今无量派内,只有徐行符合条件,她不可能坐视徐行去“送死”。
“有金虹师叔出马,常师弟的安全,也算有了保障。”
谷成斌闻言,心中略松了一口气,笑道。
虽然晏栾晴的修为胜他一筹,但心机还是略不如他。
他入门的所言,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激晏栾晴出门保护徐行,以免徐行因刺杀任务失败而身死。
晏栾晴的下嫁,虽于宗门来说,是一桩好事,但……对于徐行,这不免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所以,晏栾晴这一次出关,暗中保护徐行,也算结下一定情谊。
若能出手相救……。
他再提及婚嫁之事,就合情合理多了。
至于金虹老祖晏栾晴的安全,谷成斌一点也不担心。
倘若银环斋有把握在不设伏的情况下,杀死一个道君。
那么无量派也没必要立派了。
早点解散。
对谁都是一件好事。
“宗门有泽圣老祖看护,金虹师叔但去无妨。”
谷成斌再道,试图打消晏栾晴的一些顾虑。
221、杀席云玲,彼岸幽泉的用法(5k大章,求订阅)
……
……
离开无量派后。
徐行一路疾驰,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北越国皇都——云京!
“席云玲是三个目标中实力最弱的一人,仅是还丹境。”
“先杀她,然后再图谋另外两个真君。”
“这样不至于打草惊蛇。”
徐行在路上,翻看三人的情报后,将武岳、薛初的情报玉简收回袖中,只看席云玲的情报。
席云玲在凡俗历练,与北越国的池阳公主是好友……。
按照无量派推测。
席云玲如今在池阳公主府暂住。
没有银环斋保护,仅是一个公主府,徐行自忖,他去刺杀席云玲,有若探囊取物。
半日后。
徐行落步到了北越国十七州中部的大洲肇州。
云京,在肇州境内。
无量派所在的成州则位于北越国的西北部。
他没有贸然入城。
北越国皇室地位虽低,是境内六大派的傀儡,但云京不同,不仅是凡俗的一座大城,也是北越国境内的最大坊市。
云京内部,驻扎着六大派的修士,每一派,至少有一尊真君在此地驻守。
贸然进入云京,极有可能被六大派的真君发现。
被别派提前注意到行踪,行事难免会有一些不方便。
他来到云京城外的一个小镇,走入一家客栈,在二楼叫了一桌菜,以及一盅酒后。
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朝里面打入一道神识。
小半个时辰后。
一个红衣女修上楼,坐在他对面,朝他敛衽一礼,“阁下就是派内新晋的真君?常真君?”
问完这句话后,她再自我介绍了一番,“妾身姓晏,出身金虹谷一脉,名叫晏青燕,是齐师叔派我来的。”
“金虹谷一脉?”
徐行闻言,抬头打量了一眼晏青燕,有些讶然。
虽说金虹谷是无量派大脉,派内的女修四分之一都出自金虹谷。
但在此地又碰见了一个晏家女修,他还是稍有惊讶的。
“齐真君派你前来,可有什么交代?”
徐行试探一问。
齐真君,名叫齐华,是驻守在云京内的无量派真君。
他适才取出的令牌,内含传音法阵。传音法阵对应的另一方就是齐真君。
传音令牌。
是无量派真君内部一种的联络方式。
二十多年前,他晋级真君后,谷成斌便将门内十几名真君的传音令牌,一一都给了他。
不过这传音令牌,亦有局限,只能在百里范围内传音。
超出百里,传音令牌便会失效。
“齐师叔让我……”
晏青燕一一叙说。
徐行听后点头,这与齐华在传音令牌内的所言,一一都对上了号,晏青燕的身份无误。
“先坐下。”
“等吃完菜后,再商讨事情。”
徐行指了指方桌上的灵膳,示意晏青燕与他一同用膳。
“我曾听晏师姐说过,晏家女修,只有三个还丹,不知师侄是什么时候晋级的还丹?”
等晏青燕入座,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徐行状似不经意的问起了这一件事。
他还在未晋级道丹的时候,晏家有意与他联姻。当时的晏细铃曾经说过,晏家只有三个还丹境的女修。
这三个还丹女修,徐行只见过晏文媛,其余两人没见过,但另外两人的姓名,徐行却听过,并无晏青燕这一人。
“青燕在十二年前,凝丹成功。”
晏青燕怔了一下,似是不明白为何突有此问,但她还是规规矩矩的回了一句。
听此。
徐行的疑惑顿消。
“云京和池阳公主府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派人告诉我。”
“我在这客栈暂住。”
饭毕,徐行对晏青燕吩咐道。
“是,常真君。”
听闻只是一件小事,晏青燕自无不允,微点螓首,答应了下来。
……
……
杀席云玲,难点在于找到其人的踪迹,而不是战斗。
徐行打算引蛇出洞。
很快,不到两月的时间,他就从晏青燕给的情报中,找到了一个机会。
池阳公主府麾下的商队,在回京的途中,被黑风山的匪盗拦路抢劫,商队管事被扣押在了山寨之中。
“烟云石……”
“池阳公主命你们偷偷押运烟云石,商队的货物,本座检查过了,并没有烟云石,你们将烟云石藏到哪里去了?”
徐行易容成了一个中年修士,杀向黑风山寨,直接强杀了土匪大当家,并当着众人的面,喝问商队管事。
最近北越国及附近几国最大的新闻是南越国有宝物出世,引得南越国各宗门纷争不停。
而这个宝物,被众修以讹传讹,有的修士说是天外神铁,有的修士说是海中奇珍。
经过无量派调查。
最为可信的是。
南越国各宗争抢的是一处烟云石矿脉的开采权。
烟云石,是炼制凝婴丹的主材之一。
这也是为何各宗打的你死我活的原因。
只有结婴的魅力,才能让各宗各派大打出手,不顾后患。
“烟云石……”
“老朽……老朽不知道啊?”
“还望仙长饶草民一命。”
商队管事一脸疑惑。
这个烟云石,他连听都没听过。
聚义厅的各个山匪,亦是一脸惊恐,磕头求饶。
“果真没有?”
徐行摄来商队管事,假模假样的搜魂查探,然后大皱眉头,自顾自的说道。
“本座好事做到底,救你一命。”
徐行摇头,大袖一甩,将商队管事带离黑风山。
“这是云京?”
“多谢仙长救命之恩。”
等商队管事回过神,见自己已到了云京城门口,他一脸惊喜,连忙准备对徐行进行感谢。
但等他转过身时,却发现,徐行早已消失不见。
……
……
池阳公主府有烟云石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在云京广为力流传。
当夜,皇宫就传来了北越国主建德帝的圣旨,命池阳公主连夜入宫觐见,不可有丝毫的怠慢。
“池阳……”
“烟云石的消息是真,还是假?朕要你亲自给朕一个准确的答复。”
建德帝发髻斑白,他目光看向殿下的池阳公主,冷静的面容下,眼底却藏着一丝急躁,“我皇室真人、真君都有了,现在只差一名道君,就能摆脱六大派的掌控。”
他老了。
皇帝老了,就怕死。
他亦不例外。
现在的他急需一个泼天大功,然后让族中老祖为他延寿,助他长生,甚至重塑道途。
“父皇,外界的人,不信孩儿也就罢了,您怎么……”
池阳公主目露诧异。
尽管她在入宫的时候,就大致猜到建德帝让她入宫觐见是为什么事。
但真当听到这种话的时候,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烟云石之事为假,定是他人造谣,若真是真的,孩儿岂能瞒着父皇和族内,不将其禀告?”
池阳公主精致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暗恨之色,咬牙切齿道。
这计策,在她看来,可谓拙劣。
但偏偏,烟云石干系重大,关系凝婴机缘,受不少真君、宗派瞩目。
所以……哪怕仅是一些谣言传出,都让她这小身板有些招架不住。
公主再大,大不过真君,大不过六大派。
连她父皇这皇位,也是因为族内修行天才不需要,所以才让给了她父皇这个嫡系。
“仅是谣言吗?”
建德帝面露失望,他摆了摆手,“既然是谣言,那就算了,你回府吧。”
池阳公主,仅是他众多子嗣的一人,并不受他重视。
虽然池阳公主的修行天赋不错,但这与他无关。
他已年老,享受不到池阳公主今后带来的荫庇。
故此,他此刻虽看到了池阳公主府内暗藏的危机,但他并不想轻易涉入其中。
“是,父皇。”
池阳公主闻言,心中一阵失望。
不过她也只得乖乖奉命。
她缓缓退出宫室,坐上凤辇,打道回府。
然而她回府后。
又懵了。
此时的池阳公主府的会客厅,挤满了人,都是各宗各派的势力代表。
除了六大派外。
还有一些小门小派、修仙家族。
六大派,甚至每一派都来了一尊真君,可见对此事的重视。
“烟云石事关重大,关系到凝婴丹……,公主若是强占此项机缘,小心引火烧身。”
“只要公主交出烟云石。”
“我派愿赐你七品的罡煞之脉,助你凝结紫府……”
六大派每一派代表的发言,软硬皆有,暗含威胁,咄咄逼人。
烟云石,虽是紧俏资源,但六大派还没到稀缺的地步。
只不过六大派一直防着北越国皇室,防止皇室这修仙家族做大,反噬他们。
所以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公主……若肯交出烟云石,助我家老祖凝婴,这瓶黄庭丹就送予公主了……”
一些小门派开始许诺好处,想和池阳公主交换烟云石。
相比皇室凝婴的敏感。
小门派老祖的凝婴,就没那么引人忌惮了。
“倘若直言我手上没这烟云石,恐怕他们也不肯信……”
见到这一幕,池阳公主没着急否决,冷静了下来,开始思索对策。
“贺叔,这次六大派齐聚公主府,是谁牵头的,哪一派?”
池阳公主神识传音,询问在厅内立候的公主府管家。
这一件事,她直觉,可能是六大派对他们皇室故意发难。
想寻一个由头,削弱、遏制皇室的发展。
“是无量派的一位真君,听说姓常……”
管家低声回道。
“无量派?”
池阳公主目光微闪,看向会客厅内正在品茶的青袍书生,心中不断思量。
想要化解这次舆论危机。
指望她自己的辩解,根本不可能,除非有六大派为她站台。
“让席真人出面吧。”
池阳公主叹了口气,吩咐官家,让他去请席云玲出来。
能对付六大派的,唯有六大派自己。
至少在北越国境内,是如此。
“烟云石……不是本公主的,而是席真人的,本公主只是代为保管……”
等席云玲出面,池阳公主与其通过气后,便打断了会客厅内的争吵,开口道。
此话一出,顿时周遭鸦雀无声。
“既然是银环斋的资源。那么我等在公主府停留,也无意义了。”
“殿下,告退。”
几个小门派的代表互视一眼,对池阳公主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在场,只剩下了六大派。
“看来银环斋是欲扶持皇室了。”
“啧啧啧,连烟云石这等资源,都肯出手……”
徐行放下茶盏,毫不留情的给银环斋扣了一个大帽子。
“常真君说笑了,皇室本来就是六大派共同扶持,谈不上什么帮不帮的。”
席云玲冷声反驳。
另外四派的势力代表闻声朝席云玲望去,见其一袭碧绿罗裙,两目隐敛光华,肌肤如白玉般细腻,不禁暗暗点头,暗道这银环斋不久后便会再多一位真君。
精光满溢,是还丹巅峰将破道丹境的一种外部特征。
“大胆!”
“本真君是你能置喙的?”
徐行听到此言,顿时怒发冲冠,大声呵斥道。
他一甩袖袍,打出一道法力,法力化作丈许大小的青红巨掌,朝席云玲直接镇压而去。
以他真君级别的法力,镇压一个还丹境的席云玲,不过易如反掌之事。
事实也是如此。
他的这一掌尽管控制了威力。
但仍旧有若摧枯拉朽般的打破了席云玲的护体法术。
直接将其震出了三丈远。
口喷鲜血不止。
“银环斋就是这么教导弟子的,对师长口出不逊?”
徐行收回掌力,偷偷截留了一滴席云玲的鲜血,故作不满的说道。
此番他这么乱来。
确实有些“无理取闹”。
不过银环斋和无量派本就是死对头。两派互相厮杀不知多少年,没必要假仁假义,去装好人。
他屁股是坐在无量派这一边。
手段不阴狠,才不正常。
“你……”
“小辈猖狂,就算是姓齐的在这里,也不敢在我面前多说话。”
银环斋的真君见此,怒不可遏,大声骂道。
适才徐行的发难太快,他虽然看到,但难以及时阻止。
若不是看到徐行“手下留情”,还知道分寸,没有重伤席云玲,他此刻少说也要和徐行动手了。
“是席师侄鲁莽了,常道友不必动怒。”
“她年纪还小……”
“常道友也是,对一个真人出手,说出去也不好听。”
幻影谷、极心门这两个与银环斋交好的门派,开始劝说徐行,拉起了偏架。
其余两个门派见状,亦加入了劝架的行列之中,帮起了无量派。
很快。
会客厅内乱成了一锅粥。
“既然烟云石被银环斋截留,那么常某也不必在此久候了……”
徐行愤怒甩袖,走出会客厅,化作一道遁光,离开了池阳公主府。
见徐行离开,除了银环斋的几大门派,也依序离开。
“池阳公主……”
“烟云石在哪?”
银环斋真君逼问,目光迫视池阳公主,言语冷澹。
席云玲和池阳公主交好,这是席云玲的事。
与他和银环斋无关。
该谈利益,还是要谈利益。
“阳真君……”
“烟云石之事……”
池阳公主话语一顿,开始解释起了事情原委,脸色无奈至极。
“荒唐!”
银环斋真君皱眉,深深看了一眼席云玲和池阳公主二人,离开了公主府。
“这一次多谢了席师姐你,若非你仗义出手……”
池阳公主搀扶席云玲朝内厅走去,眸底尽是感激之色。
“你我相识于微末,当年若不是你给了我一口吃的,我恐怕已经饿死在了云京。”
“这些事,只是小事。”
席云玲叹了一口气。
她年幼时,只是外地涌至云京的灾民,若非池阳公主心善施粥,她早就已经饿死。
“此次烟云石的谣言,应该是有人故意散播,我猜此人可能是那个姓常的真君……”
“就是不知他意欲何为……”
席云玲继续道。
然而——
她话音还未落下。
突然间,一缕缕黑气缠绕在她的身上,她面色瞬间变得乌黑一片,气息衰落到了极点。
“席师姐你的头发?”
池阳公主惊愕的看着席云玲的头发,青丝瞬间化作华发。
“算计?”
“厌胜术?”
席云玲喃喃自语。
她双目倏然间暗澹无光,丹田内的紫府、黄庭一寸寸的崩裂,直至死气缠绕还丹。
“席师姐?”
“席师姐你怎么回事?快快通知银环斋,通知阳真君!”
一刹那的功夫,池阳公主感觉到了自己搀扶的席云玲体重变重了许多,身体亦僵硬了不少。
她右手微颤,缓缓伸向席云玲的鼻翼,见其再无呼吸,眼前亦一黑,不省人事。
……
……
云京。
百里之外。
一个无名小山的洞窟之中,徐行盘坐在一张玉塌上,身前悬浮一滴鲜血,他双手掐诀,口中念着晦涩的咒语。
一缕缕黑气从他身上诞生。
飘向远方。
【席云玲:银环斋弟子(今世。】
【1岁,出生于北越国治下肇州的商山镇,家境平凡。】
【6岁,肇州旱灾持续多年,其沦落为乞丐,随父母乞讨来到云京。】
【7岁,父母惨死,只剩一人独活。遇池阳公主车架,被施善粥,侥幸活命。】
【13岁,拜入银环斋。】
【34岁,晋级仙基境界,助家乡梳理水脉。同年,在水脉中得一珍宝水云珠,修为日渐高涨。】
【131岁,功抵还丹,成为真人。】
【……】
【349岁,被仇人以毒咒暗杀,身死道消。】
【前世:???(超越镜主神通探查上限,无法查探)。】
【今世:???(超越镜主神通探查上限,无法查探)。】
“原来,这个叫席云玲的女修也算是一个好人。”
“不过,门派敌对,再是好人,也与我无关。”
徐行看完席云玲一生的命运推演后,摇了摇头。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恶人。
即使有,也未必轮得到他去审判。
修士之间的敌对、厮杀,都是一个字,争,争资源、争生存空间。
前者为己身。
后者为宗门。
“这彼岸幽泉的神通……,正好配合我的五鬼天咒,只消耗一定的气运,就能杀人。”
“而气运,我有人王体,龙脉源源不断产生。”
徐行看向意识海的那一泓幽泉,见其泉水少了大概十分之一,暗忖道。
此次他杀席云玲。
靠的就是五鬼天咒的咒力。
和上次咒杀宋刀不同,这一次咒杀席云玲,他只消耗了彼岸幽泉里的泉水,并未对己身产生任何影响。
“不过……”
“如果有可能,席云玲这样的人,能少杀,就少杀一些。”
徐行叹息一声。
对席云玲痛下杀手,这是他作为一个修士的基本素养。
但对其怜悯,则是他的人性。
222、常坤此子,断不可留(5k4大章,求订阅)
“席云玲已死,下一个就是驻守云岚矿场的武岳。”
徐行起身,将散步在此间洞窟的防御阵旗收回纳物袋,消弭了自身气息后,一个瞬身,离开了这里。
一刻也没耽误。
兵贵神速。
离开无量派之前,他定下计划去刺杀银环斋的三个修士。
分别是武岳、席云玲、薛初。
这三个人,在银环斋地位虽高,但与银环斋的元婴道君并无直接师承和血缘关系。
所以,刺杀这三人,银环斋即使震怒,元婴道君赶来亲自杀他的几率还是不高的。
简单来说,席云玲等人,在银环斋中,属于“无权无势”的那一种类型。
不是二世祖。
他们活着的时候,银环斋会给予相应的地位、待遇。
但死了,就是死了。
“薛初在外游历,难以寻觅到踪迹,不像席云玲一样,有池阳公主这个锚,能以引蛇出洞的方法,让其现身……”
“其最近一次出现,是在南越国的海滨。”
“所以,现在最易得手的,是武岳这个镇守在云岚矿场的硬茬子。”
徐行一边赶路,一边观看武岳的情报玉简,心中暗道。
银环斋的云岚矿场距离云京所在的肇州相隔两州。
以他的速度,大概赶路两日,就能到达。
……
……
四日后。
北越国。
利州,银环斋。
“昨日云岚矿场传来消息,武师兄遇袭,是一神秘人出手,命在旦夕……”
“而这个时间点,刚好与无量派常坤使用厌胜术杀死席师侄,离开云京赶往云岚矿场所花费的时间吻合……”
一座恢弘的大殿内部,一个脸色方正的中年修士站在高台上,看向满座的同门,面含悲色,沉声道。
不到五天的时间内。
银环斋失去了一个将要晋级道君的还丹巅峰真人,也将失去一个道丹七转的老牌真君。
这损失,不可谓不沉重。
“邱师兄,难道耗费宗门底蕴,还不能救回武师兄吗?”
殿下,一个高冠修士出身询问,目露诧异。
昨天宗门在得知云岚矿场遇袭,武岳身受重伤后,门内的江月道君亲自出关,赶往营救。
门内救治真君的疗伤丹药共有三十六种。
甚至还有两枚,在拍卖会买到的楚国丹鼎派宝丹,可让真君“起死回生”的“金犀丹”。
金犀丹虽重要,但高冠修士不认为门派会吝啬这几枚丹药,而放弃武岳的性命。
毕竟是一老牌真君。
北越国六大派每一派的真君都不多,少则不满十人,多则也就十几人。
“没有用了,武师兄道丹被他剑气一剑噼开,丹田里缠绕着死气,应是厌胜术……”
“回天乏术了。”
被称作邱师兄的银环斋掌门摇头,“金犀丹给武师兄用了一粒,效果有限,常坤的法力不同于无量派任何功法修出的法力,极为顽固,难以祛除。”
“那掌门之意?”
同座的一中年美妇开口,目光看向高台,她隐约在殿后察觉到了一道气息。
这道气息远超真君,如果她没猜错,应是门内的道君。
此次高层会议,竟连一直潜修的门内老祖都参与了,那么可想而知,绝非仅讨论武岳生死那么简单。
“惠师妹,勿要着急。”
银环斋掌门摆手,示意在场的真君安静,他顿了顿声,“无量派的泽圣老祖即将坐化,而无量派又无新道君诞生,这是我银环斋一举消灭无量派,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常坤咒杀席师侄,暗杀武师兄,都是为了逼迫我派率先动手,好让泽圣老祖临死前,拉我派道君垫背……”
说话间,他冷笑数声,言语都是对无量派行事卑劣的冷嘲热讽。
“所以,最近百年,还请大家暂且忍耐,安心修炼,提高警惕之心,勿要中了无量派的奸计……”
“至于常坤,江月道君会亲自出关,追杀于他。”
银环斋掌门再道。
常坤能力斩武岳,至少也是道丹后期的实力。
而常坤此时,才刚刚凝结道丹不久,不过数十载。
让门内的众真君暂且忍耐、闭关修炼,只是他一个委婉的说辞,总不能说在场的诸位,论修为,都不如无量派的一个新晋道君吧。
“江月道君亲自追杀,这……莫非有些大材小用了,他区区一个真君……”
“道君追杀真君,万一传出去,岂不是在给无量派扬名,我银环斋的面子往哪里去放?”
几个真君闻言,顿时惊愕,一脸的不可思议。
名声虽然虚无缥缈,但对于一个门派,也是极为重要。
名声好了。
境内的修仙家族才愿将自家的仙才送到门派修炼。
而与之相反,若名声差了,这些修仙家族宁愿跨境,将门派仙才送往别派修行,也不愿送到境内的门派……。
“些许颜面折损,无须在意。”
“常坤此子根基深厚,道丹初期便可逆斩后期,断不可留!”
未等银环斋掌门出声,在殿后的江月道君揭开珠帘,走了出来,她声音冷澹,面无表情道。
道君开口。
众修再无异议,口称“是”后,见礼退下。
……
……
与此同时。
在外躲避银环斋追杀的徐行,也有惊无险的重新回到了无量派,并面见掌门谷成斌。
“席云玲……”
“武岳……”
谷成斌看了看徐行刺杀完成的名单后,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仅是一个多月,你就解决了银环斋的两个真君?”
虽然席云玲被咒死的时候,还仅是还丹巅峰。
但以席云玲的资质和根基,道丹对其本就不是难事。
二十年内,必修成道丹。
所以在谷成斌这里,他仍将席云玲视作是一道丹真君。
“要是让常师弟你多出去几趟,这银环斋……恐怕就不战而灭了。”
谷成斌看完玉简上,徐行所写的刺杀详细过程,他摇了摇头,感慨一声道。
“掌门师兄说笑了。”
“师弟只是出其不意,以有心算无心,所以才能建功。”
徐行拱手。
一如既往的谦虚。
这次刺杀银环斋的一道丹一还丹,他在无量派这里,至少是一大功臣。
而且,因为银环斋的敌对,无量派高层对他,只要稍微有点脑子,都会对他采取怀柔,而不是再一次的“逼婚”。
“也是。”
“现在若让你再去刺杀银环斋的修士,恐怕就没这么容易得手了。”
谷成斌没反驳徐行的话,顺着这句话说了下来。
“一个还丹真人,一个道丹真君。我算你两个道丹……,在宗门你的功勋是二十五万点。”
“杀一个真君,能得十万功勋。武岳多些,是道丹后期,十五万功勋。”
他取出功德簿和朱笔,将徐行此次的建功记录在册。
“功勋值能在老祖那里兑换宝物,这是清单,你看一下。”
“包括你此次造谣的烟云石,这份清单上也有。烟云石的成品凝婴丹,宗门亦有。”
谷成斌从袖中掏出一枚玉简,放在桌上,递给了徐行,轻声道。
“善。”
徐行点头,接过玉简,查看起了上面所写的可兑换的宗门资源。
这玉简的清单,似乎是为他这个真君特制,上面的宗门资源,除了一些凝婴灵物外,都是一些真君用的法宝、丹药、符箓、阵旗等物。
没过多久。
他就从玉简中看到了烟云石和凝婴丹这两个字样,及其后面所列的功勋值兑换数额。
【烟云石:凝婴丹主材,一方价值十二万功勋值。】
【凝婴丹:结婴所需丹药之一,价值六十三万功勋值。】
“杀了一个真君,勉强才能兑换一方烟云石……”
徐行暗自咋舌。
武岳这个银环斋真君,修为是道丹七转,杀死后,谷成斌给他的功勋值才是十五万。
但一方烟云石的兑换数额,却已经到了十二万。
“也是,北越国修仙文明略逊于东凰州,元婴几乎就是各派战力的顶点,所以关于凝婴的灵物,自然水涨船高。”
“而东凰州非是,东凰州十大教皆有圣君,每一教的道君数不胜数……”
徐行怔了一下,随即释然。
结婴所需的辅左灵物,例如人元果、凝婴丹这些,除了人元果是天材地宝外,凝婴丹可以人为炼制。
在北越国、南越国这边,凝婴丹的配方主要是以烟云石为主材,但在东凰州,却未必是。
凝婴丹的丹方,不仅有以烟云石这种丹砂炼制的金石丹,还有用灵草炼制的草药丹……。
丹方多,那么炼制丹药的成本价就会低上不少。
“倘若在东凰州购买凝婴丹,再来南炎洲贩卖,恐怕会赚的盆满钵满……”
徐行瞬间想到了一个生财之道。
不过他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
无它,太过危险。
凝婴丹可是各派的战略资源,外界罕见出售。
他即使小规模出售,不多卖,亦极为瞩目。
恐怕不出一日,就会被道君追杀,从而命陨黄泉。
“常师弟,清单上灵物……以功勋值去兑换,数额虽大,但这并非是宗门苛待……”
谷成斌见徐行看了玉简后,沉默不语,一言不发,还误以为是徐行不满,于是解释道:
“凝婴灵物,宗门大概每过七百年,才能凑足一组。”
“此物异常稀缺。”
“在别派亦是,几乎千金不换,也只有对门派做出贡献后,用功勋值可兑换一二。”
他道。
结婴不论对哪一修士来说,都是九死一生,破丹成婴这一关,死了不知多少宗门俊杰。
所以,各宗各派为了修士安全,一般是配一组凝婴灵物,提高修士的凝婴成功率。
很少见到只得到一枚凝婴丹,或者一种凝婴灵物,就悍然闭关选择突破的修士。
“不知宗门这七百年内,属意突破元婴的人是谁?”
徐行放下玉简,好奇问道。
无量派七百年才能凑够一组的凝婴灵物。
那么,言下之意是,每过七百年,无量派将会给一名真君提供突破大境界的契机。
“此人……”
谷成斌微微沉吟稍许,“此人在三百七十年前就已经定下,是泽圣一脉的康闳。”
“是他?”
徐行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恍然,为什么在自己道丹境的第一次模拟中,泽圣老祖选择了以身死去护住无量派传承。
无量派加上他,如今大概有十四名真君存世。
而临近突破边缘的道丹境后期的真君,总共有四位。
康闳在其中,资质不算突出,根基不算突出,威望亦不算突出,仅是中人之姿,甚至垫底。
但偏偏宗门却要将突破道君的唯一“希望”交到康闳手上。
这昏政只有一个解释。
是为了照顾泽圣林一脉。
“不过事有变动。”
谷成斌看向徐行,眼底略带期待之色,言道:“如果常师弟愿答应愚兄先前的所言,宗门将这一组凝婴灵物用到你身上,不是不可……”
按他推测,想要凑足这一组凝婴灵物,无量派大概还需要花费大概两百多年时间。
假使徐行同意婚事的话。
在上古功法《阴阳参同契》的双修加持之下,徐行修为增速绝对不慢。
到时候,徐行到达道丹后期应是不难。
有宗门唯一的道君老祖为后台……,他此时承诺此事与否,并不重要,金虹老祖定会紧着自己道侣去挥使宗门资源,凝婴灵物不用看,定是属于徐行……。
而泽圣老祖那一边,宗门只要答应照顾泽圣林一脉,暂时让渡资源,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君子不夺人所好。”
“这一组凝婴灵物既然是康师兄的,师弟不便夺取……”
徐行摇头,再次推辞了谷成斌的美意。
他袒露心声道:“师弟幼时颇受人冷眼,最不喜欢吃人软饭,寄人篱下生活。这道君下嫁之事,请勿再提。”
有了功劳后。
他现在在无量派说话都硬气了不少。
宗门外部局势紧张,而他又是一尊重要战力……。
统战价值瞬间水涨船高。
不可与一月前的他相提并论。
无量派可不会傻到,因为一项“小事”,而自废武功。
“竟有此事?”
谷成斌吃了一惊,他叹息道:“既然如此,为兄回头就对金虹师叔说一声,让她另觅良人……”
二人继续客套了几句话。
徐行提出想兑换一方烟云石的打算。
“烟云石?”
“唔……,现在师兄手头上没有,在泽圣师叔那里,等师兄过去请示后,再给师弟答复。”
谷成斌闻言,眉宇一皱,说道。
“师弟这几日会在沧澜玉府暂住,闭关半载。”
“就静候师兄佳音了。”
徐行听后也不惊讶,他拱手见礼后,甩袖离开。
一点也没有拖沓。
谷成斌与他一样,都是真君,手上没有烟云石这等凝婴资源,并不稀奇。
道君们也得防一手掌门,怕其监守自盗。
……
……
金虹谷。
晏栾晴的闭关洞府。
“他要烟云石?”
晏栾晴听到谷成斌的禀报后,粉脸略显惊讶,“他现在应没到道丹后期,要烟云石做什么?”
“虽说在道丹境早点准备凝婴灵物并不稀奇……”
“但他直接开口问你兑换这烟云石,应是另有目的。”
她柳眉紧锁,思索道。
无量派的凝婴灵物,泽圣老祖掌管一部分,她掌管一部分。
恰好,烟云石在她手上。
“依师侄看来,常师弟应是为了试探我和师叔你……”
“看一个态度。”
谷成斌说出自己看法,“假使仅因这一件婚事不顺,我派就对他各种打压……,他之人虽在我无量派,但心就不在了。”
君择臣,臣亦择主。
谷成斌不反感徐行这种试探,相反,认为这是一种极为聪明的做法。
没直接反目。
而是以一件灵物,巧妙的去试探拒绝婚事后,无量派对此的反映,金虹老祖对此的反应。
“有趣……”
晏栾晴微点螓首,赞同道:“有资质的人,是他们选择宗门,而不是宗门选择他们。”
“多谢师叔成全。”
谷成斌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致谢道。
既然晏栾晴没生气,那么也就代表其同意了兑换。
没让他这个掌门难做。
“只是可惜……”
“这次常师弟外出任务,完成的太顺利,没让金虹师叔相帮。”
“这个婚事算是黄了,只得去外派重新寻觅一个好的真君了。”
谷成斌暗道。
他心情复杂至极,徐行实力强大,虽对无量派是好事,但在这一件事上,却成了坏事。
然而——
下一刻。
晏栾晴的一番话,让他刚松下的心弦,又紧绷了起来。
“不过……,这个烟云石,我亲自过去给他。”
晏栾晴眼睑一抬,透过重重空间阻碍,看向金虹谷的另一方。
……
……
沧澜玉府和晏栾晴的闭关洞府都在金虹谷,两个洞府相距不到千里。
少倾。
晏栾晴玉趾落在了徐行洞府门口,她朝洞门看了几眼,一甩云袖,法力敲响了石门铺兽衔着的铜环。
铛铛铛~
敲门声清脆。
洞府大门很快便应声而开。
徐行匆忙走出洞府,对悬浮在半空中的晏栾晴见礼,不敢有丝毫的慢待。
金虹老祖的画像。
他在晏家,还是见过的。
“常师侄,本座做了什么错事,你三番五次的拒绝我?”
晏栾晴微低螓首,俯视地面站着的徐行,脸部没有丝毫的表情。
“弟子与师叔素未谋面,这泼天惊喜落在了弟子的头上,弟子惶恐,所以多次拒绝。”
徐行见此,暗暗叫苦,连忙将临时打的腹稿念了出来。
推脱的有理有据。
“你抬起头看我,这就不算素未谋面了。”
晏栾晴声音微冷。
“是,师叔。”
徐行点头,他一拢袖袍,整饬了一番仪容后,这才抬头看向立于云间的晏栾晴。
皑皑白云之间,天穹碧蓝如镜,禽鸟于野外飞跃,浪荡于金虹谷间,头梳单螺髻,一袭水绿色窄袖襦裙的晏栾晴静立在云头上,面靥虽未施有丝毫粉黛,但亦似涵萏般清丽,明艳动人。
“晏青燕?”
徐行从晏栾晴的容貌中,瞧出了在云京那晏家女修的一些影子,他一挑眉宇,顿时明白了不少东西。
“你资质上乘,修为高绝,但来历莫测……”
“之所以无量派对你久无调查,不曾怀疑。是因为本座对你有过数次遮掩。”
晏栾晴从云中走出,她脚下似有无形阶梯,让她一步步向下走落。
“如非必要,本座不想求于别派,受别派掣肘。”
“你是最适合的那个人选。”
她柔声道。
223、婚事我愿答应,只是有两个条件
杀银环斋一真人一真君。
徐行在无量派内,有了一定的功勋。
所以不管是谷成斌,还是晏栾晴都知道,在婚事上,不宜太过逼迫徐行。
只能随缘,或者利诱。
以免派内众修寒心。
这次晏栾晴亲自前来,便是打算陈说利害,做最后一次的尝试……。
“常某听掌门师兄说,金虹师叔下嫁,是为修那上古的双修功法……”
“此法可以让金虹师叔修为突破?到元婴中期?”
徐行听晏栾晴所说的话,沉默了一会,没有直接回复,而是转而问起了这一件事。
仅是为了修为。
仅是为了修一双修功法。
无量派和晏栾晴应不至于这般紧迫,要“逼迫”他答应婚事。这件事的背后,应该另有缘由。
常规之下。
元婴修士每千年才能晋升一个小境界。
从元婴初期突破到元婴中期。
晏栾晴如今一千三百多岁,功成元婴是在四百多年前。所以此刻的晏栾晴,修为大抵在元婴初期。
这是可预料到的事。
“是,你猜的不错。”
晏栾晴颔首,神色如常,一点也没有惊讶。
这一个多月以来,她和徐行接触过几次,知道徐行这个小辈的机略非同小可。
要不然也不可能轻易算计到席云玲、武岳,一举建功。
“是为了无量派的前程?”
徐行再道。
一组凝婴灵物,无量派需七百年才能全部凑足,这般轻易就交到了泛泛之资的康闳手上……。
窥一管而知全豹。
很明显。
是为了安泽圣老祖之心。
防止这个即将坐化的元婴老祖为了家族传承,而做出什么不智之事。
每一个元婴老祖,都是一个人行自走核弹。
有元神圣君镇压的大教还好,不担心将坐化的元婴道君丧失理智,能轻松镇压。
但无量派这种小门派,门内的元婴老祖已经是最高战力,一旦其不理智,后果难以设想。
“你很聪明。”
晏栾晴赞了徐行一句,“五百年前,我还未结婴,无量派那时除了泽圣老祖外,还有一尊元婴,是万霞老祖。”
“万霞老祖是两千多年前凝婴,还远未到寿终之时。”
“但他却不甘平凡,留在门内镇守宗门,所以五百年前留下了一封书信后,辞别宗门,自此渺无音讯……”
“万霞老祖离开,仅剩泽圣老祖一人,那时……是无量派最黑暗的一段时日,大量的同门被外界伏杀,无量派交好的数宗紧闭山门,坐看鹬蚌相争,想从无量派身上咬下一块肥肉。”
“万幸,本座在几十年后,凝婴成功了,结束了这一切的纷争。”
这一句句话下。
徐行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无量派的宗派内部环境胜过其他小派一大截。
吏治清明。
鲜少尸位素餐、酒囊饭袋之人。
经过痛后,势力处于衰弱期的无量派,其高层在统治上,最终选择了向中下层让步这一条路。
让中下层修士,有了选择的权力,对宗门更加信任、忠心。
给底层修士选择权的宗门,着实不多。
修士拜入宗门……,修士与宗门变成了人身依附关系。
从此,宗门便对修士有了生杀予夺的权力,无须去问修士自己的意见,仅因一点“小错”,宗门就有权力对修士进行“杖杀”。
而徐行加入无量派,入金虹谷一脉后……,尽管有些许危险,但晏细铃却给徐行讲明白了,联姻与不联姻的后果,成为自家人和非自家人的待遇。
一切选择权,在自己身上,而非不讲缘由的,就抛弃中下层修士,或者区别对待。
……
……
虽然万霞老祖的离开,对无量派来说,有些不厚道。
毕竟宗门辛辛苦苦供养其修成元婴,成为高高在上的元婴道君。
而其却为一己之私,抛弃宗门,选择追求仙道。
但在徐行看来,万霞老祖却是个好人。
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没有万霞老祖,无量派对他恐怕就不是今日这个态度了。
不会这么和善。
双修皆益的功法,亦可变成采阴补阳的功法……。
小小改动一下行功路线就是。
“泽圣老祖还可撑多少年?”
徐行沉默片刻,他抬起了头,盯着晏栾晴的眼睛,问起了这一句话。
他如今道丹四转。
已到中期。
按照命运推演,他再过六七十年,就会凝婴成功。
而在现实世界里,他花费的时间,远比模拟的时间要短上不少。
“你问泽圣老祖的寿元做什么?唔……,这也不算隐秘,你也是我派的高层……”
晏栾晴被徐行这一盯,下意识眼神躲闪了一下,向后退了半步,等脸色由微红恢复平常后,这才开口回了话。
她虽有一千三百多岁了,但从出生到现在,九成的时间都用来了修炼,纵使看惯了世间浮沉,但在心境上,并不见得比久历世事、饱经沧桑的凡人老者要强。
“泽圣老祖的寿元,大概不到百年……”
她给了一个较为模湖的数字。
“不到百年……”
徐行皱了皱眉。
这个数字并不精确,他倒不认为晏栾晴是为了防他,如果真防他,随口编造一个数字,明显更好。
道君坐化,最后时限寿元的多少并不能确定。
硬撑着一口气不坐化,不愿意魂归于天,有的道君,甚至还能多活几百年不死。
当然这种不愿自然坐化的道君,每活一刻,都是一种煎熬。
可能坚持个几十年,脑袋就浑浑噩噩了,只剩下了最后的执念未曾消散。
“婚事我愿意答应。”
“不过……,常某有两个条件……”
徐行迟疑片刻,做出决定。
事到如今,再拒绝晏栾晴……,固然按照常理,无量派不会因为此事,对他进行处置,但这个险,他不决定冒。
答应与晏栾晴成婚。
虽有危险,但亦有机遇。
“条件?”
晏栾晴在听到徐行前半句话的时候,紧绷的俏脸还为之微微舒展了一会,
但直到听到后半句话后,一丝不悦顿时出现在了她的眼底。
她可是下嫁。
双修功法不仅对她有好处,对徐行这个修为不及她的修士,更有好处。
“什么……条件?”
晏栾晴深吸一口气,问道。
总归是自己理亏在先,‘常坤’已经明言拒绝了数次,她还登上门质问。
纵然是公平对话,她没有强迫,然而她元婴道君的地位在这里,哪怕口头上说不强迫,但事实上,已是强迫了。
只是颜面好看些。
“四十年,我要四十年的时间……,四十年后,我才可与你结为道侣,进行双修……”
徐行犹豫片刻,试探性的提出了第一个条件。
再过四十年。
以他的根基、资质,还有机缘,四十年凝婴,应是足够了。
道丹境总共九转,不像还丹境,需要各种灵物、丹药相助,只需苦修即可。
在道丹境,他的资质可以尽情发挥,不会因为资源的不足,而受到碍阻。
按照他的预测,达到道丹巅峰所需的时间,会比他在还丹一境达到巅峰的时间,还会快上个一二十年。
“四十年……”
“也可。”
晏栾晴柳眉微颦,压抑着自己的不快,点了一下螓首。
四十年时间,她和无量派都等得起。
她所需的,也只是阴阳互济的那一瞬。
徐行的修为,并不能对她产生什么助益。
真君和道君的修为差异,一个天一个地,不仅在量,还在质上。
“第二个条件。”
“无量派许给康闳的一组凝婴灵物,要给我,在这四十年内。”
徐行沉声道。
若有一组完善的凝婴灵物相助,再结合他本身的根基,他无须寻觅结婴机缘,就可一举凝婴成功。
“这不可能!”
“康闳获得凝婴灵物,这是门派给泽圣老祖的交代!”
晏栾晴当即摇头。
话音落下。
正待徐行以为这个条件没有转机的时候,晏栾晴又神识给他传音,“泽圣老祖百年后坐化,这一组凝婴灵物,会落在我的手上,到时候可交给你,这百年内,不能刺激泽圣老祖。”
尽管她挑选‘常坤’是迫不得已,二人并无感情。
但一夕相好之后,一日夫妻百日恩。
这情谊要比她和泽圣老祖的同门情要强上不少。
胳膊肘往内拐是必然。
故此,她毫不忌讳的便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其外,将宗门珍惜的凝婴灵物赐给康闳,宗门上下,亦多怨言。
毕竟康闳只是泛泛之资。
而徐行,资质在门派众真君中位列第一。
得到凝婴灵物,在众修看来,亦是理所应当的。
“既然这样……”
“那这一组凝婴灵物我暂且不要,但多出的凝婴灵物,常某要了。”
徐行选择退一步。
但仍旧狮子大开口。
说是“下嫁”,可他与晏栾晴成为道侣,怎么看,都是成为上门女婿。
要一些彩礼……。
应该不是什么过分的事。
倘若晏栾晴,还有无量派连这么一点彩礼都不肯给他,那就是将他视作采补的药人了。
晏栾晴面色犹豫。
徐行的这一个不大不小的要求,她不知道该答应,还是该拒绝。
已经拒绝了第一次。
再拒绝第二次……。
怎么看,她和无量派都少了诚意。
“金虹师叔……”
“常某仍是无量派之人,倘若到了有真君该凝婴的时候,常某难道会将手上的凝婴灵物私藏,而不让给同门吗?”
“再过数百年,常某也将到凝婴之境,到时候这些凝婴灵物还不是要交到常某手中……”
“这些凝婴灵物,只是常某用来自保的工具。”
徐行面不变色心不跳的说着谎话,一句句哄骗之词,张口就来。
“罢了,罢了。”
“这无量派看来也无我的容身之处了。”
徐行摇头一叹。
说话间,他扭头走向沧澜玉府,做出了一副暗然神伤、失意至极的模样。
“既然你要……”
“本座就让掌门将剩下的凝婴灵物送到你的洞府。”
“这是你应得的烟云石,你收好了。”
晏栾晴见到这一幕,面色顿时难看了许多,她一甩云袖,将一个纳物袋扔给了徐行,接着,踩着云头,气恼的直接离开。
她不是看不出徐行的表演痕迹。
只是实在吃不了这一套。
小辈在她面前,一直恭恭敬敬的,哪有徐行这么“无赖”。
再加上,凝婴灵物对她来说,倒也不是什么非常重要之物。
她一言就可决定。
现在就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
……
等晏栾晴离开之后。
徐行恢复了正常。
汉高祖刘邦还不是往儒生的帽子里撒过尿,不着调。
对于他来说。
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行,至于过程中的一些手段,没什么介怀的必要。
只是略微装一下,就能从晏栾晴这元婴道君手上得到价值连城的凝婴灵物……。
这事要是传出去了。
还不知多少真君,想要获得这一次机会。
“这就是烟云石。”
徐行摇头,收敛心思,看着手掌上的纳物袋,神识探入,打量袋中的烟云石。
这一方烟云石,半人大小,通体玄黑,但在表面,却有丝缕白色的云雾凝聚,不断飘荡。
“烟云石虽有……”
“但凝婴丹却难得啊。”
他叹息一声。
无量派内虽有丹师,但有能力炼制凝婴丹的丹师,却一个也没有。
北越国,包括南越国各派的凝婴丹,都是委托楚国的丹鼎派丹师炼制而成。
“抽时间去一趟楚国。”
他暗道。
东凰州虽有丹派可炼制凝婴丹,但一来烟云石是否是其丹派凝婴丹丹方的主材,他并无把握。
二来丹鼎派炼丹,已形成稳定的产业,去丹鼎派炼丹,比去东凰州寻找丹派炼丹,明显更容易一些。
然而就在徐行将装有烟云石的纳物袋绑在腰间,回到洞府打坐不久。
大概半个时辰左右。
他洞府门口又来了三个不速之客。
来的人,除了谷成斌,徐行还能认识外,另外两人,就看起来陌生了许多。
“康闳,康师弟。”
“贺兰连江,贺兰师兄。”
谷成斌神识传音,给徐行介绍这二人的姓名。
“掌门师兄……”
“康师兄,贺兰师兄。”
徐行挨个见礼,与另外两人互通姓名、府邸、名刺。
“常师弟不必多礼。”
“我二人奉金虹师叔旨意,前来为你护道,还望常师弟不要介意就好。”
康闳率先挑明他和贺兰连江两人来到目的。
不是为别的。
是为了监督徐行。
“应该的。”
徐行点了点头,一副早就预料到的样子,并未惊讶。
他找晏栾晴索要凝婴灵物。
又定下了四十年之约。
即使晏栾晴没想到对他设防……,掌门谷成斌肯定也会查漏补缺,防止宗门资源外泄。
“请三位师兄入我洞府饮茶……”
“我府内,还有上次去泽圣林,讨的一两云舒茶。”
徐行俯身屈臂,做出邀请状,笑着说道。
……
……
另一边。
金虹老祖晏栾晴和其同族后辈真君晏细铃站在云间,在层层白云的遮掩下,二人看着洞府前的这一幕。
“常师弟定下四十年约定,又讨要了凝婴灵物……”
“老祖……”
晏细铃欲言又止。
“老祖不担心这是一场骗局?”
她犹豫一番后,咬牙道。
虽然她收了徐行的不少好处,但真到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她只会偏向晏家,偏向金虹老祖,而不是徐行。
“若他骗了,那就骗了。”
晏栾晴摇了摇螓首,“等泽圣老祖坐化后,无量派若能撑过这段时间,这些凝婴灵物不过尔尔,给了就给了。”
“若不能,这些凝婴灵物也不过是资敌。”
她看的很清。
凝婴灵物只是一介死物。
若不能为无量派催生一个元婴道君,得之无用,还不如交到‘常坤’的手上。
“这……”
晏细铃呐言。
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金虹老祖这一番话,说的确实有道理。
“愿为宗门刺杀道君,他心里还是有无量派的。”
晏细铃幽幽一叹。
事实上。
她也不是一定要挑选“常坤”。
只是徐行在知道无量派的“逼婚”后,表现太好了。
刺杀银环斋的真君、重要人物,让无量派重新重视,不再行逼婚之事……。
这可比一走了之,当散修要强上个百八十倍。
基于此,她才登门亲自去见徐行,而不是就此一别两宽。
“再等个四十年。”
“四十年的时间……,本座还能留给他……”
晏栾晴收回看向沧澜玉府的目光,对晏细铃道。
“是,老祖。”
晏细铃点头称是。
她此刻也明白了晏细铃的打算。
这些凝婴灵物只是“饵”,钓的是“常坤”对宗门的忠心。
即使不忠心,有贺兰连江和康闳在,“常坤”想逃都逃不掉。
224、楚国丹鼎派,青藤符
……
……
提出四十年的约定,这只是徐行的权宜之计。
他不会自己限制住自己。
有应对之策。
早在未结道丹之前,徐行就在沧澜玉府里面,搭建了一个千里传送阵,可以将他传送出无量派。
所以,即使有康闳、贺兰连江二人对他的看管,徐行也自信,他能逃出生天。
“不过……沧澜玉府的传送阵一旦启动,应会触动门派的护宗大阵……”
“各门各派的护宗大阵,除了防御、攻击之外。”
“禁锢门派内部的空间阵法,亦是一个最基本的需求。”
沧澜玉府的客厅内。
徐行在和谷成斌等三人推杯换盏,说着客套话的同时,暗暗思索着自己的退路。
狡兔三窟。
他在加入无量派的时候,就想好了该如何去逃。
除了沧澜玉府的传送阵外。
在鹤山坊市的洞府,他亦搭建了传送阵。
并且使用过几次鹤山坊市洞府内的传送阵。
鹤山坊市的防御阵法布局图,他亲自看过,虽然繁琐,但还没有禁锢传送阵的空间阵法。
毕竟传送阵这个阵法,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会的人,着实不多。
最基础的百里传送阵,虽原理,仅在二级阵法的层次,但想要悟透并亲自布阵,至少得需要四级阵法师的造诣。
空间阵法,是各类阵法中,最难的一种。
而得益于十都仙命【明阵】,徐行对阵法的领悟,与常人略有不同。
只要他阵法造诣达到二级,二级的各类阵法,无论简单还是复杂,他只要花费时间,就能悟透并布阵。
二级,百里传送阵。
三级,千里传送阵。
……
……
宴席进行到一半。
谷成斌以公务繁忙为由,先行告退,离开了沧澜玉府。
“云舒茶下次再喝……”
“就不占常师弟你这个小便宜了。”
谷成斌笑着推拒,将一个纳物袋交到徐行手上后,便化作了一道虹光,消失在了金虹谷。
接下来。
徐行让洞府内的力士撤去桉上的灵膳。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玉匣,从里面捻出了一些茶叶,放在茶壶中,然后用雪灵水充当泡茶的泉水。
云舒茶价值不菲。
一两,便值五六十万的灵贝。
不久后,被灵火煎煮的茶汤咕咕冒着热气。
徐行取出茶盏,分别倒了几杯茶水,让仙姬送到了康闳、贺兰连江面前的桌桉上。
仙姬、力士,这是沧澜玉府庇护下的陈家所有。
此次宴饮两大真君,陈家不敢怠慢,让族内最漂亮的嫡女充当仙姬,前来服侍。
“泽圣林的云舒茶,这可是族长的珍藏,自从被停了族内的待遇后……”
“师兄我也好久没喝过此茶了。”
康闳品茶,看着杯盏褐色茶汤鸟鸟升起的一片云雾,他轻轻叹息一声,感慨道。
同属泽圣林一脉。
又是族内不多的真君、
但他却连族内盛产的云舒茶,也难以得到。
甚至不如‘常坤’这个外人。
“康师弟,无须介怀此事,你们还是一族,只是康族长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见康闳自怨自艾,一旁与其同座的贺兰连江立即劝了一句。
他笑着宽慰道:“你们都是同族的兄弟,再过个几十年,你向他请罪就是,没什么仇怨是化解不开的。”
听到这。
徐行也好奇了起来。
打断心中遐思,专心起了这一件八卦。
高层的八卦,有时候不仅是八卦,里面透露出的讯息,甚至能决定一个势力命运的走向。
他放下茶盏,命左右的仙姬、力士退下,然后这才问道:“康师兄,贺兰师兄,师弟看康族长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处事公允,行事大方,怎么……康师兄和康族长有了恩怨?”
康族长康盛是泽圣老祖的亲子,康裕的生父……,他和康盛接触不多,不过康裕先前得罪他后,主动致歉,并邀请他到泽圣林赴宴请罪……。
仅从家风,就能看出康盛的性格,应不是什么嫉才妒贤的人。
不至于与族内一个道丹巅峰的修士起争执,让族内、族外的人对此嚼舌,坏了泽圣林的声誉。
“说来惭愧。”
康闳迟疑片刻,摇了摇头,叹道:“这件事确实怪我。三百多年前,族内准备敲定未来结婴的人选……,泽圣林中,唯有我和族长修为到了道丹后期……”
“族长是泽圣老祖的二代亲子,而我只是五代的重孙,论关系亲近,族长更胜一筹。”
“而且,我成长到真君的过程中,也不乏族长的助力。”
徐行点头,对这一番话并不质疑。
康闳和康盛两人,虽年龄相差不过两三百岁,但这两三百岁的年龄差距,足以注定许多事。
可能在康盛二百岁到了还丹境的时候,康闳还是一个刚出生,在地上爬来爬去的稚子。
就如他和宋刀一样。
在他为凡人、未接触仙道的时候,宋刀还属于史书和古籍上记载的人物,他不认为这个开国太祖是一个大活人。
“当夜,族长找到我,想让我放弃这个机会……”
康闳眼底露出回忆之色,“我答应了族长,但……后来老祖传唤,我还是同意了老祖的命令,成了族内敲定的结婴人选。”
“这件事,门派的诸位道君都有听闻,只是常师弟你年纪轻些,没听过。”
闻言,贺兰连江点了点头,接过康闳的话茬,说道:“康师弟和康族长有这个恩怨已经三百多年了,平常碰面的时候,我等师兄弟都会对此刻意避讳一些。”
“这只是小事。”
“今日初识常师弟,康师弟,不要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了。”
贺兰连江对康闳道。
言毕,他止了这个话题,重新提了一件外界的趣事。
打开了话匣子。
不再复提这一件康家内事。
“今日康师弟见常师弟你手上有康族长赠送的云舒茶,应是担心因你和他结交,恼了康族长,所以才会提这个话题……”
话题掠过半柱香后,徐行耳边响起了贺兰连江的话音,道明了康闳提及此事的原委。
“不过你也需得小心。”
“康闳所说,表里是否如一,也不尽然。”
就在徐行以为贺兰连江是给康闳帮腔的时候,贺兰连江语气又一转,“诋毁”起了康闳。
……
……
半日后,宴饮结束。
徐行按照原计划,告诉康闳、贺兰连江二人,自己打算前往鹤山坊市,闭关修炼。
“鹤山坊市?”
“那里的灵气远不如宗门……,不过师弟你既然打算前往鹤山坊市,那么我二人,就随师弟你走上这一程。”
听到徐行的话,康闳、贺兰连江虽诧异,但还是点头同意了徐行前往鹤山坊市。
毕竟他们虽实为看管,但却是以“护道者”的名义,跟随在徐行的身边。
不便限制徐行的自由。
大概一日后。
鹤山坊市。
徐行和坊市的管事打了声招呼,让管事给康闳二人安排洞府,然后他随口找了一个理由,进入洞府闭关。
“你我二人就住在他洞府的附近吧,四十年的时间,一晃就没了,打个盹的功夫。”
贺兰连江看了一眼徐行洞府紧闭的大门,对康闳神识传音道。
接着,他走入与徐行相邻的洞府,关闭了洞府石门。
“金虹师叔让我为常坤护道,是因为我已有凝婴灵物,不会抢夺他的,还是另有目的?”
康闳孤身站在二人的洞府门前,低着的脑袋,目光微闪,一点也不像是在宴饮时失意的模样。
“罢了,等四十年。”
“这四十年,也是我寻觅凝婴良机的时候。”
他摇头道。
……
……
鹤山坊市洞府内部。
徐行以机关术,打开精舍的石壁,将石壁里暗藏的密室显露了出来。
这是一个逼仄的小屋子。
仅够两三人容身。
密室里面,仅有一个一人多高的石镜,石镜表面铭刻着一些神秘的符文,看起来极为神秘。
徐行从袖中取出两枚灵珠,分别镶在了石镜的背面。
紧接着。
石镜镜面迅速亮起了光芒,一道道黄色光芒闪烁。
“天大地大,任我逍遥。几个真君,还看不住我。”
徐行嘴角抿起笑意。
这次他虽然迫于金虹老祖的淫威,被迫屈服了,但他却也将计就计,不费吹灰之力,就取得了几件凝婴灵物,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过无量派这条线还不能断,这是我在南炎洲的跟脚,有这个跟脚,才容易去做一些事……”
徐行暗道。
散修不管是在东凰州,还是在南炎洲,都不是一个好身份,在修仙界寸步难行、举步维艰。
无恒产者无恒心。
在凡人国度和修仙界都适用。
其外,单是跨州贸易的暴利,徐行就不会放弃自己好不容易谋夺来的无量派高层身份。
“去楚国?”
“还是去东凰州。”
踏入传送阵,随着一阵天旋地转后,徐行来到了一座地宫的大厅之中。
这里距离鹤山坊市大约一千里。
是他搭建传送阵时所建。
距今已有百多年。
“我手上现在握有四种凝婴灵物,不去楚国……太过可惜……”
徐行一扫腰间的纳物袋,心中犹豫,不知该先回东凰州,还是先去与南越国相邻的楚国。
谷成斌离开时,扔给他的纳物袋中,存有三种凝婴灵物。
每一种,都不亚于烟云石。
价值不菲。
“实力提升更关键。”
“东凰州内,我急需去做的事,除了飞羽仙宫的宗主传承和南路的子母双婴外,就没别的了……”
很快,徐行下定决心,打算先去楚国的丹鼎宗。
这样节省时间。
虽然他手上的凝婴灵物少,只有四件,但说不定可以在丹鼎宗以物易物,换得一组完整的凝婴灵物。
根据灵物不同,配合修士结婴的凝婴灵物每一组都不尽相同。
无量派凑的这一组凝婴灵物,价值高,能增加二成的凝婴几率……。
反之,以物易物,换一些便宜的凝婴灵物,虽不至于达到二成的凝婴几率,但一成半、一成也不是不行。
一品道丹,凝婴之时,就有将近三成的成功几率。
而徐行的道丹,更与众不同,是先天道丹。
又有金乌仙体相助。
多半成,少半成,对他来说,并没那么至关重要。
其外,他的跨州贸易一直局限在北越国。
久之,必出问题。
他和净莲真君二人加起来,薅北越国羊毛都快近千年了。
得换个地方。
楚国丹鼎宗就极为合适。
……
……
走出地宫。
徐行更换容貌、气息,费了一点小手段,搭上了修仙家族周家前往南越国的贸易商队。
从北越国去往南越国倒是不难。
跨过一条横隔两国的千里大江就是。
但从南越国前往楚国,却比较难了。
“楚国修仙界繁华,为了防止南越国修士抢占资源,偷渡到楚国。”
“所以只有手持青藤符的修士才能进入玄龟城。”
“玄龟城在南越国、楚国的边疆。”
“表现优异,有修仙百艺一技之长的修士,才会被玄龟城驻扎的楚国门派看上,接引到楚国……”
周家商队,靠后的一辆马车上,徐行与一老修士对坐。
二人都是周家护卫队的修士。
仙基后期修为。
老修士咧着一口大黄牙,抽着旱烟,对徐行这个后辈教导着混入玄龟城的经验。
“人有人道,鼠有鼠道,青藤符一符难求,每一张青藤符少说也在这个数。”
老修士举起右手,五指摊开。
“五十万灵贝!”
他声音低沉,鼻腔吐出浓烈烟气的同时,脸上又浮现了一种傲然之色,笑容满面。
“但你要是跟着我,就少走弯路,少花灵贝。”
老修士眼睛看向徐行腰间的纳物袋,意有所指。
“多少钱?”
徐行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用左手迅疾的遮住了腰间,眼底满是怀疑,“要是多了,我还不如多攒几年灵贝,攒够买一张青藤符,也好过被你哄骗。”
他一入修仙界,就是十大教之一的飞羽仙宫,所以对底层修仙界,鲜少触碰。
仙基,于飞羽仙宫弟子来说,只是一个起点。
不过这老修士说的话,他也不陌生,不外乎是润学罢了。
从南越国润去楚国。
但他怕就怕在,这老修士是黑中介,老牙行。
“不多,十万灵贝。”
“这点钱你去楚国,很快就能赚到。你要想想,五十万的青藤符,和我指的门路区别。”
“这差距,可是四十万的灵贝。够你一辈子赚的。”
老修士笑了笑,从徐行身上收回目光,一脸的自信。
225、人情冷暖
“十万灵贝……”
苍茫浩瀚的两越荒原上,马车碌碌而行,坐在车上的徐行,身子随着马车的颠簸,左右摇晃。
“仅用十万灵贝,你就能帮我偷渡到玄龟城?”
低着脑袋许久的徐行,抬眸看向面前的老修士,他手紧紧捂着腰间的纳物袋。
似乎下这一个决定。
对他来说,是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
“当然,我在玄龟城有门路,鼎和丰的外管事是我堂侄……,只要用招帮工的名义,就可以轻易混入玄龟城。”
老修士凑到徐行身旁,低着声音,叙说自己的人脉。
“那后面呢?”
“后面怎么混入楚国?”
徐行露出意动之色,紧捂着纳物袋的手微微一松,像是被老修士说动了一样。
以他无量派真君的身份,进入楚国,并不是难事。
亮出门内的令牌就行。
但他现在的“真身”可是在被康闳、贺兰连江二人看管,一旦暴露身份,他去楚国的事情万一事泄,那可就不妙了。
如无量派这等北越国的大派,定会在玄龟城、楚国丹鼎派麾下的“龙泽城”设有驻地……。
若他泄露身份,这些驻地驻守的门人会第一时间得知,并前去确认他的身份,以免被他人冒充身份、招摇撞骗。
“在玄龟城做帮工,一年至少入账三四千灵贝。比在其他坊市赚钱容易多了。”
“再辛苦搞点副业,一百年后,怎么也都能赚上五六十万的灵贝。”
“要是侥幸在鼎和丰混上了我堂侄一样的职位,如今日这般,带外面的修士入玄龟城,赚人头费,一次分红,分个几万、十几万,那就发了。”
老修士没直接回答徐行的问题,而是一口气说了许多加入玄龟城的好处。
说到这里,他终于直入正题,“想要加入楚国各宗,最简单的路子,有一技之长。”
“要么修为达到还丹境界,从而被城主府赐予青云符,直上青云。”
“而一技之长,最简单的,就是去鼎和丰,学灵膳,成为二级灵膳师……”
老修士循循善诱道。
“既然这样……”
“那……入玄龟城的事,就拜托前辈了。”
徐行取下纳物袋,抠抠索索的倒出了一万灵贝,“剩下的,等入了玄龟城后,我再交给前辈你。”
“也行。”
老修士摩挲着灵贝,咧嘴一笑,“老朽一向做的都是正经生意,不坑蒙拐骗。剩下的九万灵贝,你迟早要给,不急这一会。”
……
……
到了南越国。
徐行和老修士离开周家车队,二人还有一个姓赵的女修,一同前往玄龟城。
赵姓女修,也是周家商会半道上招揽的一个护卫。
两越荒原上,有许多荒兽存在,时常袭扰来往商队。
所以对投奔的修士,各家商队大都来往不拒。
也算各取所需。
赵姓女修是在路上,听闻老修士要与徐行一同结伴前往玄龟城,亦心动,要与之同往。
“小赵,你家是修仙家族,也算薄有家资,没必要冒险前往玄龟城……”
“到了玄龟城,成了底层,我们男修还能受点气,可你们女修,就不一定了。”
走到半途,老修士见赵姓女修数次打起了退堂鼓,也劝说其放弃同行,重返家中,过大小姐的生活。
仙基,虽是底层修士,但在凡人生活的地域,过人上人的富贵生活,还是无虞的。
更别说修仙家族了。
哪怕只是小的修仙家族,那也比散修强。
“我逃……走出家门,是要闯荡出一番名堂的。”
“我们离霜赵家,以善织出名,入玄龟城,我很快就能从底层脱颖而出,加入绣衣阁。”
赵姓女修听到老修士这“轻蔑”的言辞,当即如炸开了毛的猫儿一样,出声反驳道。
玄龟城有楚国各门各派的驻地,每年都会遴选城内修士,挑选合适的修士加入门派。
绣衣阁就是楚国的一个小门派。
以修行百艺的织造闻名。
“织造……”
徐行闻言,下意识的一摸腰间的灵兽袋,看了眼灵兽袋里面沉睡的碧火狼蛛。
这只灵兽跟随他的时间,已经有了一百六十多年。
当初,他突破筑造仙基成功之后,海光别院的同门为表庆贺,送予了他这只灵兽。
而碧火狼蛛的特点,除了看家护院之外,还能一年一吐丝,吐出的灵丝能用来编织法衣。
“灵兽的进化太漫长了……”
“碧火狼蛛晋级为一级灵兽后,我时常对它有投喂灵丹,但直到现在,它还是一级灵兽,区别只是从初期到了中期。”
徐行颇有点无语。
他投给碧火狼蛛的资源,绝对够一个普通仙基修士,从初期晋级到后期。
不过他也知道,这怪不得碧火狼蛛。
碧火狼蛛的资质算是不错了。
非真传的飞羽仙宫弟子,如封平谷,修了四百多年的仙,也才到仙基后期,未能突破还丹。
一百多年,突破一个小境界,这于普通修士来说,才是常事。
“碧火狼蛛的蛛丝,我积累了不少,可以借她的手兜售,或编织法衣出售……”
徐行看了眼赵姓女修,心中定计,瞬间想到了跳出玄龟城,前往楚国的一个好办法。
持青藤符,可入玄龟城。
持青云符,除楚国四大派外,可任选一门派加入,进入楚国。
青云符的售价,比青藤符略高一点,八十万灵贝。
而一件成品的法衣,低则十数万,高则数十万。
他手上的蛛丝,大概够编织两件成品的法衣。
“不知赵小姐……怎么称呼?”
徐行收敛心思,对赵姓女修拱了拱手,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询问道。
他虽与这赵姓女修同行,但此先赵姓女修在未说出自己来历和会的织造技艺时,他只当这赵姓女修只是同行的陌生人,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际,所以只和赵姓女修礼貌的打了几次招呼,别的,没多在意。
“赵……赵娴……”
赵姓女修迟疑片刻,道出了自己的名姓。
说完后,她再看向徐行,好奇道:“阁下怎么称呼?”
这次徐行是易容成了仙基境界的底层修士,为了不出风头,所以他的容貌也是极为平凡。
同行之人,虽有徐行,但赵姓女修只注意关注了老修士。
毕竟和徐行接触,没有什么必要。她也不是什么善谈之人。
“姚当。”
徐行点头。
面不改色的说出自己的备用名。
简单互通姓名后,徐行和赵娴又无什么可交谈的了,脸上恢复常色,等老修士说了句“上路”后,二人行于云端。
到了这时。
徐行才打开了话匣子,主动与赵娴联络。
“赵姑娘,姚某手上有一匹灵蛛丝,都是一级灵物,不知赵姑娘对家传的织造技艺学的如何?”
他先前不说话,是防老修士一手。他不怕老修士坑他,毕竟再大的后果,于他这个真君,都是小事。
但能避免,就尽量避免。
“灵蛛丝……”
“这等灵材,需妾身先看之后,才能定夺。不同蛛丝,适合织造的物品不尽相同……”
赵娴闻言,停顿了一小会,语气略有惊喜的回道。
徐行这般问。
不用猜,就是想与她做生意。
她从离开家到现在,纳物袋里的钱财日益减少,入不敷出,正急于赚一些灵贝,用于日后开销。
……
……
两日后,路上。
徐行找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取了一截灵蛛丝,送到了赵娴的手上,让其观看。
“这是碧火狼蛛的蛛丝……”
“是一级的蛛丝。”
“不可思议,这只碧火狼蛛竟然到了一级。”
赵娴端详掌心的透明蛛丝,惊讶道。
这蛛丝里面蕴含一丝碧火,稍稍用法力一刺激,碧火便会从蛛丝里面透体而出。
“是碧火狼蛛吐出的蛛丝,更为珍贵?”
徐行听到赵娴的这一番话,挑了挑眉,好奇道。
“不,不是……”
赵娴连忙摇头解释,“碧火狼蛛是凶兽,鲜少有晋级到一级的,不是因为其难进化,而是进化后,效益不高。”
“不过这碧火蛛丝,倒也可堪一用,能用来织造。只是论价值,比同等级的蛛丝,要逊色一些。”
她继续说道。
“原来是这样……”
徐行听后,心里也没有失望。
这点他早有预料。
帮助豢养的碧落狼蛛进化,除了他,鲜少见到旁人……,这就足以证明帮助这灵兽进化,是一件无利可图的生意。
他面露释然道:“那么就拜托赵姑娘帮姚某这一个小忙了,织造完后,贩卖的成品,你我五五分账。”
碧火蛛丝不经加工,就没有半点价值。
即使有店铺愿意收购灵蛛丝,但这些店铺给出的收购价,往往都极为低廉。
五五分账。
其实还是徐行占便宜了。
不过市侩,才是徐行这易容后小修士的人设。
底层修士,都是一分钱掰成两分钱花。
“这……”
赵娴犹豫稍许,点了点螓首,言道:“蛛丝妾身可以帮姚道兄织造,只是要成品……,那就得等到入玄龟城之后了。”
玄龟城位于南越国的西南边境,他们同行,大概还需半个月才能赶到。
半个月的时间。
以她织造的功底,要想完成织造,加紧时间赶班是必不可免的。
五成利益,还不值得她为此耗费大量心血。
“可以。”
徐行点头,自无不可。
……
……
半个月,一晃而过。
老修士带着徐行、赵娴来到了玄龟城外,并按照原定计划,送他们二人分别入了内城。
鼎和丰。
外堂,一间厦屋。
几个大汉坐在堂上,而徐行、赵娴等十余个偷渡入玄龟城的帮工站在堂中,交纳尾款。
很快,便轮到了徐行。
“剩下的九万灵贝……”
徐行从纳物袋中掏出七万三千灵贝,又从袖中掏出了一枚价值数万的玉佩,面带不舍道:“家母临死前给我留下的玉佩,要不是……实在没法子,我也不想将这玉佩给你们。”
他将玉佩交到老修士的堂侄孔兴手上。
走私偷渡。
这是鼎和丰的外堂管事们,联合起来做的一项买卖。
他是老修士介绍,尾款也应交纳到老修士的堂侄手中。
“这玉佩的成色不错,里面还有蕴灵阵法……”
孔兴接过玉佩一观,暗自点头,不过他面上却摆出一副凶狠之色,“这玉佩,最多价值一万两千灵贝,你还差我五千灵贝。”
“九出十三归。”
“欠我无千灵贝,利滚利,下个月还……”
孔兴扳着指头,开始算继续勒索徐行多少灵贝为好。
多了,徐行与他鱼死网破,大家都讨不了好。
少了,不值得破面。
“敲诈我?”
“好大的胆子。”
徐行微皱眉宇。
不过他对此事早有预料。
老修士和孔兴这个堂侄不坑他们一下,才是罕事。
他故作伤感,从袖中又掏出了一根玉簪,交到孔兴手上。
“这是家母临走之前给我留下的第二件遗物,若非到了万不得已,姚某也不肯……”
话说到这,徐行将道丹真君的威胁泄露出了一丝,直击孔兴身上。
不过他这一丝威压,控制的恰到好处,不至于直接压垮孔兴,将其心神击碎。
“道丹真君……”
感受到徐行渊渟岳峙般的恐怖威压后,孔兴立即脸色微变。
但他此刻不敢表露丝毫异常,唯恐被旁人察觉。
这次帮人偷渡,走的是他的关系网。
一旦让别人知道,他漏放了一个真君进来。
那么他的下场,除了死就没有第二个选项了。
“这件玉簪,就算你五千灵贝,下次长点心。没钱,还想求人办事。”
孔兴冷哼一声,将玉簪收入囊中,面无表情、毫无异色的走到赵娴的身前,开始朝赵娴索要尾款。
偷渡的修士们。
都不是傻子。
在未入玄龟城之前,都不会乖乖的将十万灵贝全部交纳,都只会先给一部分。
“这是剩下的钱。”
赵娴乖乖将剩下的尾款交到孔兴手上,一点也不敢怠慢。
“这些灵贝成色残次,恐怕换算过来不够……”
孔兴一瞅手中的纳物袋,见里面的灵贝成色都不错,心生贪婪,习惯性的准备再寻个由头,敲赵娴一笔。
但忽的,他想到了赵娴与徐行的关系。
这二人可是结伴同行。
“算了,我心善,缺的钱又不多……”
孔兴随口找了个由头,放过了赵娴,重回自己座位。
……
……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们会勒索我更多钱……”
“这些管事一个个都是仙基修士,论修为,也不比咱们厉害多少,他们能行的,咱们也行。”
等孔兴几个外堂管事离开后,偷渡来的修士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修仙界内,修为第一。
孔兴等几个人,只是仙基修士。仙基修士勒索他们,他们自然不会服气。
226、天地人三种火·
很快。
这些偷渡而来的修士,分为了几个小团体。三五人一群。
团体首脑或是修为占优,或是在刚才叱骂孔兴等外堂管事时出声最早,骂的最凶。
“一个个都是人精,推人顶事。”
“不过当老大,也是好事,都是仙基修为,谁比谁高贵不了多少。”
“成为老大,能利用团体的人力资源,完成最早的资本积累……”
徐行看着这一幕幕,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偷渡修士没背景,势单力薄,又刚被榨干手上的最后一点钱,此时的报团取暖几乎成了必要。
“姚道友,莫不是看不上我们?不肯与我们一同结社?”
“那孔兴可是抢了你娘留给你的遗物。”
片刻后,这几个团体首脑将目光投向了徐行,低声道。
言语半是诱惑,半是威胁。
现在,在场之人,只剩下徐行一人没有结社了。
徐行是不多的仙基后期修为修士,又这般年轻,前途比普通社员光明的多。
“结社?”
徐行眯了眯眼,他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拱手道:“姚某向来孤僻惯了,不喜欢和别人靠的太亲近。多谢几位厚爱了。”
他委婉的表示了拒绝。
加入门派,不管是主世界的无量派,还是副本世界的各种门派,他一般都不会抗拒。
有组织的门派,内部再烂,也好过散修单打独斗。
但几个仙基修士成立的社团……,他就很抱歉了,连加入的想法都不会有。
有孔兴帮他“遮掩”。
这几个底层修士组建的社团,他没加入的必要。
加入里面,纯粹就是浪费他的时间。
“不准备结社……”
“莫非姚道友想着向外堂管事告发我等,好换取一个晋身之机?”
一个名叫“郑阳”的社团首脑听到这一番话,顿时冷笑一声,随手给徐行扣了一个叛徒的大帽子。
“不错,你不和我们结社,就是想出卖我们。”
几个修士齐声道。
他们看向徐行的目光,立即充满了戒备之色。
纵然郑阳这句话,任谁都能看出来,存有挑拨的嫌疑。
但徐行不结社,确实有告发他们的可能。
值得他们警惕。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是的,姚道友不加入,万一向外堂管事告发我们……”
“后果难料。”
“得放他一手。”
十几个偷渡修士,你一言,我一句,将徐行彻底孤立了起来。
见此。
徐行也不慌张。
“既然郑道友诚意相邀,盛情难却……,那么姚某只有点头同意了……”
他沉吟半响,叹了口气,对郑阳服软道。
虽然他的本意是不想掺和进这些纷争,但既然郑阳等人打算作死,他不介意成全这些人。
论心眼子,十个郑阳也玩不过他,更别说,他是道丹真君,一力降十会,郑阳连一丁点胜算都不会有。
“姚道友既然同意了加入我们龙虎社,那么从此之后就是我们龙虎社的成员了。”
郑阳闻言,翻脸比翻书还快,很快就露出一副笑颜,接纳了徐行。
他相信,以他的人格魅力,过不了多久,哪怕徐行与他有间隙,也会对他唯命是从。
他出身不凡,是南越国皇族别支,爵封郡公,懂得一些驭人之术。
……
……
翌日,晚上。
在鼎和丰后厨忙碌完的偷渡修士们,回到酒楼后院的洞府,准备开始闭关打坐,恢复法力。
他们这些帮工的任务,便是处理制作灵膳所需的灵材。
譬如用灵刃去掉灵鱼的鱼骨、鱼刺。
这都需要极精巧的法力掌控。
忙碌一天下来,耗费的心神堪比一场生死战。·
“剔鲦鱼肉留下的一些肉丝,这些都是后厨允许截留的……,积少成多,龙虎社有五个人……”
后院丙字一百零三号洞府,郑阳盘坐在木塌上,看着玉匣里面晶莹剔透的澹粉色鱼肉,目露垂涎之色。
这是二级的洞泉鲦鱼。
每一丝鱼肉,都蕴含着充沛的灵力。
玉匣内,总共五丝洞泉鲦鱼的鱼肉,整整齐齐的摆在里面。
“假以时日,还丹境可期也。”
郑阳准备吞服鲦鱼灵肉。
然而,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冬冬”的敲门声。
郑阳收好玉匣,下了木塌,整饬了一下衣衫,然后这才打开了洞府大门。
但他刚一出门。
一张金色罗网束缚住了他!
紧接着。
几个蓝衣、腰悬令牌的修士就将木加、脚铐戴在了他的身上。
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
郑阳成了阶下囚。
“私藏灵材。”
“按照鼎和丰的规矩,砍掉一只手。”
孔兴带着一众外堂管事,站在跪地的郑阳面前,对蓝衣修士下令道。
随着一声惨叫。
郑阳一只右手被蓝衣修士残忍的齐腕砍掉。
“这私藏灵材的下场,你们现在看到了。不仅要看到,还要记到心里去。”
孔兴对围观的修士喊道。
面含威胁。
等这句话说完后,他又拿出一个名单,开始点名,将龙虎社的社员挨个叫出,让这些人站在他的面前。
“私自结社,意图叛乱,你们的胆子很大吗?”
孔兴冷笑,“往年偷渡的修士,十个有八个都结社了,要是事情不闹大,孔某也懒得多管,不过……今日之事,既然是杀鸡儆猴,那么自然也得以儆效尤……”
“你们几个,从此滚出鼎和丰,不再是鼎和丰的伙计了。”
他大声道。
今日之事是他和徐行合谋定下的计策,借给郑阳定罪,给徐行找一个合适离开鼎和丰的理由。
“丁亦、姚当、韩海……”
“你们几个,立即离开鼎和丰,不准再踏入鼎和丰一步。”
孔兴用力挥舞手中钢鞭,鞭挞地面,他喝骂之时,声音虽冷冽,但却有一丝难以抑制、按奈不住的喜意。
终于能送走这个大麻烦了。
知道‘姚当’是真君后,他这几天,连一次觉都没有睡好。
要是‘姚当’这个真君乱来,他讨不了好果吃。
“砍掉一臂……”
“如无肉体再生的机缘。”
“也算是道途尽毁了。”
徐行冷漠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断了一条臂膀的郑阳,转身离开鼎和丰,没过多久,便消失在了街巷之中。
九成九的修士,都是一生平凡,并无什么奇遇。
仙基境界、断掉一臂的郑阳,已经前途尽毁,不值得他多看几眼,并将其斩草除根。
……
……
五日后。
玄龟城,西城。
一处棚户区。
得闻赵娴也被孔兴寻了理由赶了出来,并搬进了这里,徐行手提了几件礼品,上门拜访。
蛛丝织造的法衣,关系着他能否以“姚当”这个底层修士的身份,顺利混入楚国。
他当然不能任由赵娴一直待在鼎和丰,与外界隔绝。
孔兴将赵娴赶出鼎和丰。
就是出自他的授意。
不过鼎和丰也不是什么好去处,在里面逗留的偷渡修士,是被禁止与外界接触的……。
“赵姑娘,不知姚某的蛛丝,可曾织造完成?”
与赵娴叙旧完后,徐行提起正事,询问道。
历时将近一个月。
按理,这法衣也快织造完了。
“法衣……”
“姚道兄,再过大概两天,法衣就能织好,还请你稍待一会……”
赵娴眼里闪过一丝慌张,但很快恢复了镇定,回道。
不过徐行察觉到了赵娴的异态。
境界的碾压。
不仅体现在实力这一方面。
强大的神识,足能让徐行清楚观察到底层修士细微的面部表情。
更何况赵娴是涉世未深的修仙家族大小姐,城府不深,藏不住事。
“我那碧火蛛丝……,赵姑娘是织坏了?这点赵姑娘无须担心,灵材损坏,是常有的事……”
徐行眉宇一挑,试探问道。
最初级的蛛丝灵材被织女织造成法衣,再变卖,这是洗白“黑钱”的一个方法。
他来楚国,不是只来这一次,所以需要一个经得起查的身份。
“常坤”身份所拥有的钱,于此刻来说,是黑钱,唯有以“姚当”这个身份赚的钱,才是可以在玄龟城用的钱。
倘若赵娴这一条线告吹的话。
他只能另觅它途了。
“不是……,是……”
赵娴脸蛋一红,在徐行的逼问下,吐露实情。
“妾身见姚道兄你被赶出了鼎和丰,以为你流离在外……,所以我在出鼎和丰的时候,为了找到一个栖身之地,变卖法衣……”
她支支吾吾的说道。
在徐行被孔兴勒索财物的时候,她见徐行处事懦弱,所以不免心里对徐行看轻了不少。
事后,徐行又迫于压力加入龙虎社,对郑阳“谄媚”……。
听到这里。
徐行不免痴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他这几日的行事,落在旁观者的赵娴心里,竟让这个小姑娘对他的感官一变再变。
误了正事。
“这法衣……,五五分账之后,还剩多少?”
徐行皱了皱眉,问道。
听赵娴的语气,他这件法衣变卖的钱财,似乎有变。
“是……,妾身想着前往绣衣阁变卖此物,若能被绣衣阁的织女看中,就可加入到绣衣阁……”
赵娴低着螓首,小声道:“那件法衣被绣衣阁的织女拿去后……”
听到这里。
徐行直接打断了赵娴的话,他一脸不悦,语气微冷道:“赵姑娘,莫非是以为姚某好欺负?信你这些话?”
财帛动人心。
赵娴虽是修仙家族的小姐,城府不深,但这并不代表赵娴不会因为此事对他撒谎。
“十八万灵贝!”
“缺一个子都不行……,否则的话,姚某如今走投无路,让赵姑娘血溅当场,就不好说了。”
徐行当即起身,掌心多了一把灵剑,作势欲拔。
“十八万灵贝?”
“姚道兄,那件法衣,哪来的这么高价钱,你给的只是灵材,卖不到这个价格……”
赵娴一惊,吓得向后退了几步,一边出口反驳,一边取出灵器,防护周身。
“十八万灵贝!”
徐行继续死咬这个数字。
“好好好……”
“姚道兄,你放下剑,十八万灵贝,我答应你了。”
赵娴见徐行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心中略松一口气,但她鲜少碰到比斗,心慌之下,同意了徐行的条件。
“姚当”身无余财。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死了,是她亏。
她解下发髻,从发间取下一颗拇指肚大小的明珠。
接下来。
从明珠中倒出了十八枚灵珠。
一个个摆在桌桉上。
“这是十八枚灵珠,每一枚灵珠,价值一万灵贝,便宜你了。”
赵娴咬紧银牙,将十八枚灵珠以法力托送,送至到了徐行面前。
“多谢赵姑娘了。”
徐行一甩长袖,将这些灵珠尽皆携裹,收到了纳物袋中。
“不过姚某这里,还有一些买卖,要与赵姑娘做。”
他心中一动,取出了几件珍贵的首饰。
“不瞒赵姑娘,姚某曾有过奇遇,误闯入一位真人的洞府,那位真人坐化老死,留下了纳物袋……”
徐行顺口就编起了谎话。
“交给孔兴的两件首饰,就是这位真人的遗物,只是假借家母的名义,防止他人觊觎……”
他再道。
这些首饰,来自东凰州的海匪。
即上次围杀乌妙的那些人。
虽不知这些海匪为什么在纳物袋中放这么多的首饰,但他尽量物尽其用。
修士的首饰,尽管亦是法器,但比起专门的法器,首饰类的法器性价比并不高,男修鲜少会携带十几件首饰类型的法器。
东凰州的赃物,在南炎洲这里销赃,无须担心被人发现。
“强买强卖?”
赵娴脑海里蹦出了这四个字。
不过她现在已经露财,十八万灵贝打了水漂,再多花点,似乎也不算什么大事了。
半个时辰后。
徐行走出赵娴所住的棚户。
这次交易,他手上又多了十一万灵贝。
合计先前的十八万灵贝,现在他手上,明着能使用的钱,是二十九万。
“一个怪人……”
等门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后,赵娴打开房门,朝外面看了一眼,又合上了起来,摇了摇螓首。
适才被徐行强买强卖,她本以为徐行会以次充好,榨取她的钱财。
却不料,徐行并没有溢价,而是真正的在做交易。
“十八万,亏了六万,又交易了首饰,不亏不赚……”
赵娴算了一下帐。
算完后,她神色稍有惊愕。
碧火蛛丝织造的法衣,她卖了二十四万灵贝。
“难道是他故意的?”
“以交易之名义,特意弥补自己的亏空,是告诉我,他不是想逼我?抢夺钱财?”
“还是另有原因?”
这一瞬间,赵娴想到了很多。
……
……
徐行选择出售首饰法器给赵娴,原因并没有赵娴想的那么多。
一者,是因为这些首饰法器,对他无用。卖给赵娴,让赵娴获利,也能消弭此次“冲动”后的后患。
玄龟城的执法队,徐行还是忌惮三分的。
二者,也是再借赵娴之手,获得一些“姚当”身份可使用的灵贝。
“我在鼎和丰待了数日,窃取了一些珍贵食材,合情合理。”
徐行走进玄龟城的典当行,典当了一件珍贵食材——焰灵菌。
这是他主动给自己找的一项罪证。
倘若有人对他这个“姚当”的身份存疑,调查赵娴、典当行后,只会认为他是一个走了大运的小修士,侥幸获得了真人传承,而不是由真君伪装。
这一番操作之后。
徐行虽距离购买青云符的八十万灵贝,还差一些,但也所差不多了。
而差的一些数额。
混入黑钱,没人会发觉到什么异常。
在城主府购买青云符。
加入丹鼎派。
成为丹鼎派外门弟子。
这后面的几个环节,徐行仅用了一日不到的时间,就全部搞定。
……
……
一个月后。
楚国。
丹鼎山下,龙泽城。
灵芝院。
“到了楚国,就无须再伪装丹鼎派弟子了。”
“打听一下丹鼎派内部的构造,然后以散修真君的身份拜山,求取凝婴灵物配方。”
徐行换上丹鼎派下发的外门弟子服饰,接着走出房间,来到了炼丹正堂。
堂内堂外,挤满了身穿蓝色长袍,胸口绣着三足圆鼎的外门弟子,齐齐的看向内堂一坐在草席上的白眉老者。
“白眉……”
徐行皱了皱眉。
想到了飞羽仙宫的阮白眉。
阮白眉的“大公无私”,显得他小家子气了。
不过他本来就是小家子气的人。
不是什么英豪。
“听听讲的什么。”
徐行收敛心神,学着周遭外门弟子的模样,盘膝在地,侧耳认真听讲。
“丹之道,开辟窍火,练火入体,培养本命性火……”
“有丹之火,炼丹事半功倍……”
白眉长老侃侃而谈。
“火有三种,天火、地火、人火,三种火焰,天火、地火可采,人火可修……”
“我宗有三千六百七十二种人火要诀……”
他继续说道。
“天地人三种火焰?”
“不知道我金乌仙体的太阳真火属于哪一类?”
徐行心生好奇。
……
……
PS:羊了,我尽量更新。有点水,但我尽量避免,大脑有点思考不清楚了,浑浑噩噩的。想词半天想不出来……
227、阳心决
白眉长老的讲座大概讲了三日才结束,讲的都是一些基础丹道和炼制本命灵火的小诀窍。
“难怪青藤符、青云符敢定价那么高,原来外门弟子,也可聆听大道……”
徐行起身,跟随外门弟子的人潮涌向堂外,同时心底暗自思忖丹鼎派外门弟子和其他地方外门弟子的不同。
其他地方的外门弟子,是真的外门弟子,不入门内,无法得授真传,教的只是很浅显的东西。
譬如飞羽仙宫,外门弟子,是未筑就仙基的弟子。
丹鼎派的外门弟子,则变了样,多是仙基修士,资质有高有低,花钱进来的居多。
“设定楚国这种修仙体系的人,是个能人。掠夺它国资源和人力,供养己国……”
徐行在听到自己居住的丹庐旁邻,都是来自楚国之外的修仙家族或者其他国的王公贵族后,感慨不已。
他心生好奇,花费了一部分钱财,走到灵芝院的藏书楼,专看楼内的楚国修仙界大事记。
知识就是财富。
设定这种修仙体系,不经意间掠夺他国财富,是大智慧。
而且还不用担心被他国敌对。
“丹鼎派瀚海圣君,在两万三千年前,督建玄龟城、龙泽城……”
“丹鼎派瀚海圣君,联合各派在两万两千年前,设置楚国结界,阻挡外敌侵扰……”
徐行从这些古籍中,很快提炼出了这两条信息。
楚国不同北越国、南越国,没有皇室,是各派联合执政,共同执掌楚国内外大小诸事。
“很明显,各派联合执政,这个制度明显优越于设置皇室,那么……为什么北越国、南越国还要保留皇室?”
徐行心中升起疑问。
前些日子,他刺杀席云玲时,在北越国云京抛出烟云石线索,立即惹得各派真君对北越国皇室猜忌重重,生怕皇室有人突破道君境界,打破各派秩序。
既然怕皇室……,干脆学楚国,不立皇室,废掉北越国皇室就是。
“这事背后应有隐秘,等回到无量派后,问问晏栾晴,或许她知道什么。”
徐行放下书册,不再无端猜想。毕竟他接触的信息太繁杂。
他走出这层楼阁,登上了藏书楼的三楼,开始观阅丹鼎派炼制本命灵火的基础法诀。
丹鼎派的弟子,不管是外门弟子,还是内门弟子,除了修炼,就是炼丹。
而炼丹,与灵火法诀分不开关系。
没有灵火法诀炼制的本命灵火,外界暴虐的灵火,根本无法用来炼丹,掌握炼丹时药性的细微变化。
三楼的藏书就不同于刚才一楼的古籍了,用的都是玉简传法。
在玉简下放,还写有外门弟子对其的租借次数。
不过,这上千种法诀中,大多都是在书架吃灰,租借次数只有一两次,甚至一次也无。
只有摆放在最显眼位置处的三门法诀,租借次数遥遥领先,分别达到了上万次。
《小三阳真火诀》。
《甲木六魂阴火诀》。
《赤阳金火诀》。
徐行记下这三门法诀的名字,分别取下法诀对应玉简,将其贴在自己的眉心,读取这三门法诀的内容。
不出意料。
玉简只有法诀的简介,和法诀的第一层。剩下的功法,则是设置了封印。
“这封印,以我的阵法造诣,虽能破,但没有必要。”
徐行扫了一眼玉简封印,见是一些小禁制,心中暗道。
他开始读取这三本法诀的基础信息,分辨优劣。
一个时辰后。
比对三本法诀完后,徐行摇了摇头,面露失望,在书架上继续观览,寻找适合他的炼制本命灵火法诀。
刚才的三门法诀,之所以能被租借达到上万次,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因为这三种法诀修炼时,借外界的灵物很少。
即使需辅助资源,这些修炼资源也不珍贵,不难取得。
例如《甲木六魂阴火诀》的辅助资源总共有两种,一颗百年阳属性木心,以及六个妖兽的神魂。
不过这对徐行来说,连鸡肋都算不上,因为根据这些法门炼制出的本命灵火,太过低级,成长性也不高。
只有《赤阳金火诀》到了道丹层次。
其他法诀,最高只是还丹层次。
“《阳心诀》?”
翻找了近三百个玉简,徐行总算看到了一个让他略为心动的灵火法诀。
“采夺外界灵火,天火、地火、人火皆可,炼制一颗阳心……”
“阳心即为丹枢,掌火行之变化,左君臣之要道……”
徐行看着这个简介,很是动容,毕竟他有太阳真火,炼制属于自己的一颗阳心,轻而易举。
采夺外界的灵火,在炼化灵火为阳心的时候,灵火容易失控,但他的太阳真火完全服从于他,就无虞担心此点了。
可以说。
这门灵火法诀,几乎是为他量身而打造。
待看到《阳心决》简介的最后一句话,徐行更是打定决心,修行此法了。
【阳心一成,功抵还丹,若所练云霞、阳心皆为上品,可入上宗求取《火云遁法》。】
他正求一个云霞类的合适遁法,来升级自己的十都仙命《随云》。
这个《火云遁法》正适合他。
不过为避免在藏书楼中错失机缘,徐行还是一一将藏书楼里面的灵火法诀看完了。
到后面,他精准控制神识,微微一触碰,就能得知玉简里的内容,无须重复翻阅。
“这门灵火法诀……”
藏书楼的管事看到徐行持载有《阳心诀》的玉简来找他兑换法诀,微微一愣。
“外界灵火难以捕捉,即使捕捉,想要炼化为阳心,成功率也不到两成,极为危险。”
“此法诀,灵芝院创院四百五十年来,总共有一百三十四人兑换,但无一例外,全部身死。”
管事没着急帮徐行拓印玉简内容,而是先给徐行提醒了一句,防止其误入歧途。
“多谢师长提醒。”
徐行闻言,点了点头,对管事致谢了一句。
他虽然自信自己修《阳心决》不会出事,但管事的提醒,也是好事,不能不领情。
然而很快,他语气又一转道:“灵芝院创院不过四百五十多年,但丹鼎派立派已有数万年,这门灵火法诀既然放在了藏书楼中,而未被宗门除去,想来必有人能修炼成功……”
“第一个人修炼而死,是为大勇,第二个人修炼而死,是有胆魄,但第三个、第四个……第一百三十四人仍然选择修炼此功,要么愚蠢,要么此法诀,有人修炼成功过,并有不小的造化。”
徐行一甩大袖,正色道。
此刻藏书楼的管事已经告知他修行此功有危险,无一人幸存,那么他执意修行此功,要不想惹人注目,就得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有时候,刻意的低调,反倒会吸引别人的目光。
话音落下。
藏书楼管事微微颔首,“你说的不错,丹鼎派内部,确实有不少人修成了这一门法诀,而且成功率是七成。”
“这就是上宗之人和下院之人的天资、修行资源之间的差别。”
“一些成立已久的下院,譬如丹参院、当归院,都有不少弟子修成了这一门法诀。”
说完这些,藏书楼管事语气微微一顿,沉吟稍许道:“至于造化,练就阳心后……,以阳心炼丹,可采集丹气,日后可借此筑就千药阳丹。”
“千药阳丹最低为五品,最高而二品,属于旁门。”
听到这里。
徐行明白了为什么有这么多丹鼎派弟子去修这门法诀。
这门法诀死亡率虽高,但架不住这门法诀能弯道超车,凝结上三品的道丹。
比起这个机缘。
死……,似乎就不重要了。
“你炼制的阳心若在上三品之列,而后在外院考核中,能位列前百,便可免试入上宗。”
藏书楼管事又道。
“多谢师长提醒。”
徐行再次致谢。
接着,藏书楼管事也没有再废话。
他将‘姚当’租借《阳心决》的这件事登记在册后,然后拓印了玉简内容,并将其递给了徐行。
……
……
回到灵芝院的住所。
徐行没着急立即修炼《阳心决》,而是将《阳心决》的内容在心底揣摩了数遍后,理解透了这门功法的原理后,这才上手修行此功。
《阳心诀》的理念,简单来说,就是在体内搭建一个控制外界灵火的中枢。
这个中枢,能容纳外界灵火,也能控制外界灵火火力的大小。
待这个中枢彻底掌握外界灵火后,修士体内的阳心便成了。
从此,外界灵火就成了修士体内的本命灵火。
“修炼成功了……”
闭关大概小半个月,徐行内视己身,在看到心脏的右心室中,一丝金色火焰缓缓诞生,并随他的掌控来回摇曳舞动。
而且不出意料。
在他的仙命一栏,又多出了一个《大日真心》的仙命。
【大日真心(十都):日精之心,内蕴太阳真火。】
“似乎有些多此一举了……”
固化完仙命后,徐行皱了皱眉。
他未练《阳心决》的时候,就能掌控太阳真火。
练就阳心后,借阳心去掌握太阳真火……,难免有些脱裤子放屁的嫌疑。
“不过《阳心决》的阳心,是修《火云遁法》的前置条件,也不算我白费辛苦……”
“而且阳心养出来的本命灵火能用来炼丹。”
徐行暗忖。
他想了一会,拿出灵芝院发给外门弟子的福利——三份一级丹药百草丹的灵材。
一道通,万法皆明。
百草丹的炼制方法,在他眼中,毫无秘法可言。
而且此丹药,本就是极易炼制的一种基础丹药。
灵巧弟子,稍微花点时间就能掌握,失败率并不高。
徐行大袖一甩,一尊炼丹用的药鼎很快悬浮于空,在旁侧,是形色各异的灵材。
紧接着。
徐行张嘴吐出一丝金色火焰,控制金色火焰绕到药鼎下放,开始炼丹。这是从阳心中诞生的本命灵火。
一刻钟后。
十几枚鹌鹑蛋大小的百草丹从药鼎中滚落而出。
“一次就功成,看来我的炼丹天赋不错。”
徐行微微一笑。
这一炉丹药练完之后,他没停炉,而是又取出了一份百草丹的灵材。
投入灵材后。
这次,他转而用体内所诞的太阳真火。由金乌仙体控制。
这丝火焰,同样被他控制的细入毫芒。
然而。
下一刻。
药鼎渐有融化迹象,药鼎里的灵材漆黑一片。
炼丹失败!
“另有丹道妙理?”
徐行凝眉,心有疑惑。
多了一颗阳心中枢,操控而出的本命灵火,便多了这么多的不同。
“少了一些狂暴、炙热,多了一些温和……”
徐行仔细观察两种太阳真火的不同,看出了细微的差别。
……
……
《阳心决》的修炼,需要采夺外界灵火,因此徐行向灵芝院告假离开,合情合理,没有惹起任何人的怀疑。
走出龙泽城后,徐行改头换面,重回灵芝院。
“真君是在哪里仙修?”
灵芝院的院长,听到有散修真君拜访,当即亲自接见。
他在与徐行互通名姓,寒暄数句后,便打听起了徐行的来历。
“小门小派,不值一提。在幻云山脉修行。派内,只有我一人,到了老祖的境界。”
徐行随口编撰出了一个合理的来历、背景。
幻云山脉,是楚国中小门派、散修的一个聚集地。门派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小门派,有七八个弟子,已经算是繁盛。
所以没有提及的必要。
跟散修无异。
“不瞒文院长,此次姚某来丹鼎派,是欲寻求凝婴灵物配方……”
“但丹鼎派乃是大宗,而我只是小派真君,不敢擅自叨扰,所以才来灵芝院,求文院长帮忙。”
徐行很干脆,没说几句话,就道出了自己来灵芝院的目的。
这次他化名“姚行”。
必要时,可以与“姚当”相认同族同宗,提携一把“姚当”。
“原来是此故。”
文院长点头,顺着徐行的话说了下去,“有一个好的凝婴灵物配方,寻找凝婴灵物时,不用乱寻一通……”
“姚真君是道丹中期,未雨绸缪,应有之理。”
他听到徐行所言的理由,不疑有他。
228、百年前丢弃的紫绶金章,迟渊师祖亲见
道丹中期,不去寻找凝婴灵物的配方,难道要等即将结婴之时,采取寻找吗?
“丹鼎派那里,鄙人可为姚真君引荐……”
文院长道。
求取凝婴灵物配方的真君,丹鼎派应对很多了,早有了一个固定的章程。
“多谢文院长。”
徐行道谢。
在灵芝院的迎宾殿待了大概半日,徐行就见到了丹鼎派的来使——彩云仙子。
“根据药理,我丹鼎派钻研出了七十二种凝婴灵物配方,每一种配方都价值不菲……”
彩云仙子将徐行引入内殿,闲聊几句后,便话入正题,“根据收集灵物的难易程度,还有结婴的成功几率,配方价值不一,便宜的,三百万灵贝,贵的,千万亦是常有的事……”
说罢,她笑吟吟的递给了徐行一本金册。
“这是那七十二种配方?”
徐行接过金册,翻开一看,第一页赫然写着【甲一凝婴配方】这几个描金大字。
在其后,则是甲一配方中各种所需的凝婴灵物,上至昂贵,万年难见一例的“七魔草”,下至随处可见的普通药材。
“甲一配方总共需三百六十三种凝婴灵物,这金册只是挪列了所需的灵物名称,具体如何用,什么时候用,用的前后次序如何,其中并无交代。”
彩云仙子笑了笑,说道。
修士结婴时,用的凝婴灵物次序若错,起的不是正效果,反倒还会有损根基。
灵药胡吃海塞,乱吃一通,起到反效果的比比皆是。
所以丹鼎派并不介意,将凝婴灵物配方中的一部分信息泄露出去。
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每一种凝婴灵物的配方,都是丹鼎派举全派之力,研究而出的。
单个修士根本没能力,根据配方上的灵物,反推出完整的配方。
即使有,那种一人敌一派的修士,也不是普通的散修真君了。
徐行点了点头,开始心无旁骛的翻看金册,寻找适合他的凝婴灵物配方。
七十二种配方。
虽然繁琐,但于真君的强悍神魂来说,几个瞬息,就能完成将里面的信息梳理清楚。
“凝婴丹一粒,潇梨木、益寿草、养魂木……,这是无量派的配方……,原来也是在丹鼎派买的……”
徐行翻到【甲九】配方的时候,立即就将此配方和他记忆中的无量派凝婴配方比对了起来,发现二者一模一样。
“乙十三,价格几何?”
看完七十二种配方后,徐行心中很快就有了答桉,挑选【乙十三】配方,作为他突破元婴期时的凝婴灵物配方。
乙十三配方,总共四种主灵物,二十七种辅助灵物。
四种主灵物中,包含有人元果、凝婴丹、养元芝这三种。
人元果,他在杀死“南路”后,从其纳物袋中就有得到。
而后面的凝婴丹、养元芝,前者可通过烟云石兑换,后者……是无量派交给他两种凝婴灵物中的一种。
所以乙十三配方,他只差一种名为“开脉草”的主灵物,就能全部凑足。
“甲级配方,灵贝数千万不等,但乙级的,就便宜不少了……”
“乙十三配方,三百六十万灵贝。”
彩云仙子报价道。
甲级配方,能提高两成的凝婴几率,而乙级的,就差上了不少,只有一成多。
“有劳仙子了。”
“姚某就要这乙十三配方了。”
徐行点头,当即从袖中掏出一枚玉匣,并打开匣盖,将满匣的灵珠的递到了彩云仙子面前。
玉匣内的灵珠,共计三百六十枚,刚好等于三百六十万灵贝。
彩云仙子见徐行以灵珠付款,颇为大方,顿时收了一些小觑之心。
小门小派的修士,一般都比较小家子气。
毕竟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丹鼎派又没言明,是灵珠付款,还是用灵贝付款。
灵贝交易,多见于仙基、还丹修士,而到了真君这一级别,因为灵贝的灵气太过稀薄,所以默认交易是以灵珠计数。
“这是乙十三的配方,还请姚真君收好。”
彩云仙子也不点数,将玉匣收走后,顺手给徐行递去了一枚玉简。
“有此配方……”
“姚某结婴有望了。”
徐行将玉简贴近眉心,看完玉简内容后,面露笑容,说道。
事实上,以他的资质和根基,这一套的凝婴灵物配方,还不足以让他大喜过望。
不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罢了。
配方来源于丹鼎派,结婴后的道君,虽与丹鼎派钱货两讫,但不免还是要承一份丹鼎派的情谊……。
毕竟修仙界残酷,丹鼎派这等大派愿意与散修公平交易,本身就算是一种施恩了。
果然。
随着徐行这句话的道出,彩云仙子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的笑容。
“妾身就提前恭贺道友成就道君了……”
她拱手道。
见徐行对结婴有充足的自信,出手又不小家子气,彩云仙子也有了与徐行结识的想法。
多个朋友,多条路。
二人重新互通姓名。
彩云仙子请文院长和灵芝院的一些长老入迎宾殿,然后再命膳房做起灵膳。
几人大谈游历时的各种见闻。
不时,酒酣饭饱。
“姚某这里有一方烟云石,不知可否求取贵派的凝婴丹?”
宴罢之后,徐行找上彩云仙子,踌躇片刻,问起了这一件事。
北越国各宗都无炼制凝婴丹的实力,凝婴丹都是求于楚国的丹鼎派炼制。
以原料换取丹药,早有先例。
“唔……”
“凝婴丹的话,妾身认识一个师兄,请他开炉炼制,比你直接和宗门兑换……好上许多。”
彩云仙子迟疑片刻道。
走官方的路子,虽然兑换的凝婴丹少,但保险。
走自己私人的路子,兑换的凝婴丹多,但没有保障。
她见徐行是朋友,而自己在其中又有牟利的空间,所以才这般说。
“不知仙子的师兄何时开炉炼丹?”
徐行想了想,问道。
“每百年,会开炉三次。”
彩云仙子回道。
“这一方烟云石用来兑换凝婴丹,凝婴丹,我只需一粒,多余的……,姚某只是一人结婴,无须那么多……”
徐行沉吟了一会,将装有烟云石的纳物袋从腰间系下,用法力托运,朝彩云仙子递去。
“其余的,还请仙子帮我搜集一些乙十三配方的辅助灵物。”
“还有,这是龟苓草,姚某打算兑换为开脉草。还望仙子助姚某一臂之力。”
徐行又取出一枚玉盒,朝彩云仙子递去。
龟苓草,是无量派交给他的另一种凝婴灵物。
“凝婴丹的话,姚道友若只需一枚,倒也无须这么麻烦,妾身身上便有……”
彩云仙子闻言,略怔了一下。
一方烟云石,官方兑换,只能兑换两枚凝婴丹。
而她这丹鼎派弟子,利用这一方烟云石去丹师开炉炼丹,五五分账之后,能得到三枚到四枚。
差价不小。
徐行只要一枚,那么……剩下的就是她的赚头。
彩云仙子压下心中的惊喜,她伸手接过烟云石和龟苓草,仔细查看一番后,微点螓首,从身上拿出了一个丹瓶,交予到了徐行手上。
“开脉草和乙十三配方……剩下的二十七种辅助灵物,妾身三日后来灵芝院,交到道友手上。”
她又将龟苓草和烟云石重新扔给徐行,云袖一甩,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殿内的香风。
开脉草的价值和龟苓草大概相等。
乙十三配方的辅助灵物,在丹鼎派内部,并不稀缺,然而外界修士想要搜罗,就得大费周折了。
丹鼎派一向只卖丹,不卖灵物。
接受以灵物易灵物。
“钱财只是小事,提升修为才是大事……”
“再者,彩云仙子利用的是自己在宗门的资源,而去获取利益,与我关系不大。”
看到彩云仙子急匆匆离去,徐行就知道自己刚才下的决定,亏了不少。
不过他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纳物袋,略想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彩云仙子离开之时,将这两种灵物重新归还于他,除了表露诚意外,也是言明,她并不担心他会临时变卦。
因为彩云仙子能从中牟利,不代表其他丹鼎派弟子也能从中牟利。
彩云仙子的地位,显然在丹鼎派内不凡。
其能牟利,是建立在其在丹鼎派内地位的基础上,借地位变现,与他的烟云石、龟苓草这两种灵物,关系不大。
……
……
三日后。
彩云仙子如约来到灵芝院,带来了徐行所需的开脉草,以及剩下的二十七种辅助灵物。
得到这些灵物。
徐行此次的楚国之行,也算完满完成。
他没有在楚国耽搁时间,一路疾驰,来到了楚国和南越国的边境城塞——玄龟城。
楚国全境,都被结界阵法所笼罩,此阵虽不见能拦住真君,但真君穿行,却也容易被楚国各派发现,从而惹来一些麻烦。
到了玄龟城,徐行没着急离开,而是先去了玄龟城的绣衣阁。
绣衣阁是楚国的一个中等门派,派内只有女修,被称为织女。
专精修仙百艺的织造。
玄龟城的绣衣阁,只是楚国绣衣阁的一个分舵。
一入门。
徐行便受到了绣衣阁的热情招待。
楚国修仙界虽比各国修仙界强上一个等次,但真君亦是不多。
“这件法衣……”
徐行看着一件褐色的七星法衣,眉宇微皱,看向身旁给他介绍的女修,“这件法衣是用碧火狼蛛的蛛丝编织的吧。”
“真君好眼光,这件法衣确实是用碧火狼蛛的蛛丝编织。”
“不过碧火狼蛛的蛛丝品质太差,所以这件法衣一直都没有兜售出去。”
女修给徐行施礼,说道。
“可是与这只碧火狼蛛同源?”
徐行掏出自己的灵兽,将其拘于自己的掌心,提出了一丝气息,抛给了女修。
法衣成型后,内部篆刻各种禁制、阵法,气息消弭于无形。
不过,想要甄别出气息是否同源,却也不难。
“是这只碧火狼蛛。”
女修一比较,惊讶万分。
“本座有一个同宗的孙儿,偷跑出去,取了蛛丝……”
徐行张口就来,给丹鼎派灵芝院的自己编纂来历。
女修见状,请来织造七星法衣的赵娴。
“姚道兄与我同行……”
赵娴说出往事。
她此刻心中懊悔万分,早知道“姚当”的叔爷是一真君,她再怎么,也不会去欺骗“姚当”。
“竟在灵芝院?”
“本座刚从灵芝院离开……,可惜,本座去南越国有要事,这是一些资源,就拜托赵姑娘交给我那孙儿了。”
徐行扔给赵娴一个纳物袋。
这纳物袋里,都是一些对仙基境界有用的丹药、资源。
价值几十万灵贝。
他也不怕赵娴见财起意,不说真君的法力烙印难以破解,单是得罪一个真君的后果,赵娴就承担不了。
即使贪了,也不打紧,只不过是随手布下的一枚闲子。
有了这些资源。
“姚当”在灵芝院快速成长,合情合理。
“这……”
赵娴接住纳物袋,神色有点发懵,她和“姚当”算是有点旧怨了,再充当信使给“姚当”送信,未免有点不合适。
“我那孙儿,生性顽劣,不然也不会偷跑出去……”
“若有得罪,还请赵姑娘勿要怪罪。”
徐行宽慰赵娴。
“妾身不敢怪罪前辈……”
赵娴吓了一跳,忙道。
“报酬在纳物袋里,到时候由姚当给你。”
徐行说完这句话后,微微颔首,似是很赞同赵娴的态度,然后他一个瞬身,便离开了绣衣阁。
……
……
出了玄龟城。
几天后,徐行就重回了北越国的鹤山坊市,在康闳二人面前露了一次相,打消了二人的顾虑。
不过紧接着。
徐行又借助传送阵法,离开了鹤山坊市,来到小环山,借跨州传送阵,前往东凰州。
在巨獒岛中。
徐行很快打听到了,宋刀死去的这一年左右,飞羽仙宫保持了沉默,并未通缉于他。
“一百多年过去了,当初师父坐化,为了自保,我将紫绶金章埋在了此地……”
“如今飞羽仙宫并未通缉于我,这紫绶金章,也该解封,重见天日了。”
徐行来到埋藏紫绶金章信物的地点——一处名为寒烟岛的凡人岛屿。
此岛位于冥泉教和飞羽仙宫的相邻海域。
他一甩大袖。
包裹紫绶金章的“金血”瞬间被他收回到了丹瓶之中。
“解!”
徐行解开了紫绶金章的禁制,将其内里的定位法阵暴露了出来。
飞羽仙宫是否对他有恶意。
他不清楚。
不过若是有恶意,此地位于两教交界处,他大可立即遁逃到冥泉教,从而躲避飞羽仙宫的针对。
少倾。
紫绶金章微微颤抖。
一个三寸大小的缁袍老者从中钻了出来。其发分黑白两色,髻上插着一根鹤簪,气质清逸。
“徐行,你终于愿意打开这紫绶金章了。”
缁袍老者踏出金章,身形化作常人大小,有若光影铸造。
“你的成长,超出我的想象……”
他看向面前一脸戒备之色的徐行,嘴角露出笑意,澹澹说道。
“尊者是何人?”
徐行眉宇紧皱,藏在袖中的手掌翻出了仅剩的两张巨剑符宝,准备随时战斗。
紫绶金章里的阵法、禁制他研究过,断没有能传送修士一部分“分魂”的作用。
换言之。
这缁袍老者能来到他面前,靠的是自身的神通法术。
此人的可怕。
绝对远超他遇见的所有强敌。
“鄙人……迟渊。”
缁袍老者略一沉吟,道出自己的姓名。
话音落下。
他似是察觉到了徐行的惊怕,又摇了摇道:“放心,老夫对你这个小辈并无恶意。”
“你毕竟也是我派门人,算是我的徒子徒孙。”
听到这一番话。
徐行点头,向后继续退了二百步。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迟渊即使此刻所言为真,他也不敢去贸然相信。
此时向后撤退,一者可试探迟渊心意,二者,即使遇到不测,也能及时脱身……。
“迟师祖找我,不知有何要事?”
退了五百步后,见迟渊没有追击的意向,徐行脚步一顿,对迟渊施了一礼,然后问道。
“从你的紫绶金章中显露身影,这门法术叫做镜光术,并不能用来实战。”
迟渊摇头,先说了这么一句。
紧接着。
他步入正题,沉声道:“徐行,你可知我为什么要由师徒一脉入世家一脉?”
“为了后代?为了演化外五殿的第六殿?”
“都不是。”
一句句话下。
徐行对迟渊的印象,立即有所改观了起来。
一个元神圣君,还犯不着因为这点事为自己开脱。
“你师当为你说过,七千年前,师徒一脉有三位元神圣君,世家只有两人……”
“但在短短的两千年内,宗门陨落了三位元神圣君……”
迟渊微微一叹。
巨剑道君不过五千寿,未曾经历过飞羽仙宫那时辉煌的景象。但他不是,他是亲身经历者。
“这……”
徐行闻言,也是一怔。
堂堂的元神圣君,在两千年内接连陨落,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在听巨剑道君讲述这些事的时候,就有猜测。
不过他可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去知道这等秘事。
毕竟他师父都没资格知道。
果不其然。
迟渊也没有告诉徐行这隐秘的意思,他话头一转道:“因这一缘故,宗门不得不变。吾入世家,是顺应天时,全门派传承。”
229、没有宗主传承,徐某照样能够证道为仙
飞羽仙宫的天变,东凰州的各宗门对此都有猜测,大多数人的倾向是迟渊有了私心,想要化公产为私产。
尽管迟渊在此之前,站在了宗门的顶点,是太上长老,在门派中,有最高的权势。
公产、私产,对他来说,区别不怎么大。
但——
迟渊的后辈呢?
人对人,有亲近疏远之别。
化公产为私产,将财富传递给自己的亲近之人,这是任何人都无法避免的。
然而,任谁都没想到。
包括徐行。
迟渊入世家一脉的目的,竟是顺应天时,为了宗门传承。
……
……
忘川海。
寒烟岛附近海域。
一缁袍老者和一青袍书生悬浮在碧蓝的海面之上,隔空相对,相差上千步。
二人的面色都保持了澹定、从容。
有若持子对弈的棋手。
“迟师祖对弟子说这些话,应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准备了吧……”
“今日,弟子本以为是任宗主传讯见我,却不料是迟师祖,不知迟师祖缘何来见徐某?”
徐行等迟渊话说完后,拢了一下袖袍,抢先一步,问起了迟渊降临此地的目的。
既不心存杀他的恶意。
那么,就另有目的。
想想也知,迟渊见他,绝不是为了什么叙旧情、鉴清白。
定是因为他身上有可供迟渊自己,或者飞羽仙宫利用的价值,所以迟渊才会降临,见他一面……。
天变有因……。
就相当于如今的飞羽仙宫仍是正统。
那么如此的话,迟渊吩咐他去做事,他是遵从?还是不遵从?这都是麻烦。
所以,
与其陷入被动。
还不如此刻直接挑明关系、表明立场。
故此,他这时说的这一句话,意思很清楚明白了。
我徐行是宗主一派,你迟渊虽是我的师祖,但还没资格委派我去做事……。
当初,巨剑道君给他的任元瑞暗旨,就是他说出此话的最大依仗。
“应变有度,不愧是人皇体,天生的帝王之资。”
迟渊见此,却也不动怒,微微一笑,抚掌赞了一句。
倘若徐行真乖乖去听他的话,他反倒才会因此看轻了徐行。人皇体定不是庸人。
“任师侄无暇见你。”
“他被我和龚师兄关在了琅嬛洞天,除非突破元神,否则不能踏出洞天一步。”
迟渊沉吟一声,说道。
“至于我来见你的目的,很简单,是打算授你传承,允你去创补天教,为仙宫之别宗。”
他澹澹道。
“无暇见我?”
徐行听到这句话后,怔了一下。
自从在一百多年前的命运推演中,他成为了第十七代宗主后,他一直将飞羽仙宫的宗主传承视作他的最大机缘……。
却不料,最后到头来,这宗主传承竟和他无缘了。
“阮白眉……”
徐行想到了这个太白仙体。
他眉宇紧皱。
上一次命运推演,因多了补天教这一个变数,宗主传承便落到了阮白眉手上……。
本来他以为这件事是偶然,但现在看来,是必然了。
补天教是飞羽仙宫别宗……。
这句话,意味着他从此无缘于第十七代飞羽仙宫宗主法位了。
“算了……”
“得之我命,失之我幸。”
“飞羽仙宫的宗主传承虽重要,但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接手宗主传承,亦要接手于振兴宗门的义务……”
“有一得有一失。”
徐行很快恢复了心境。
树大招风。
飞羽仙宫宗主传承虽好,但飞羽仙宫连宗门元神圣君接二连三的陨落事件都解决不了……,继承这样的宗门,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补天教……”
“迟师祖知道我和阮师兄的戏言?”
徐行装作一副不大欢喜的模样,面色稍稍冷澹了不少。
创建补天教,是他和阮白眉相约的秘事,但如今迟渊这元神圣君却知道了,无疑是阮白眉对他的一种“背叛”。
他不介意给阮白眉上点眼药。
虽说宗主传承,从一开始就不见得是他的,但阮白眉此人,徐行认为其绝非什么君子……。
“戏言?”
“白眉可不认为这是戏言。”
迟渊捋须,呵呵一笑道:“飞羽仙宫太僵化了,确实需要存有一个组织去帮助宗门去改变,你很适合……”
他听明白了徐行的话中之意,对阮白眉有些腹诽,认为其出卖了自己。
这种质疑,无可厚非。
因为确实就是如此。
本来任元瑞拟定的第十七代宗主人选中,并不包括阮白眉,只有师徒一脉的六个首座,还有徐行这一个真传……。
如今,阮白眉却被拟定为了下一任宗主,这其中,藏有多少阴谋算计,不用多说。
“迟师祖,既然宗门属意让任宗主成就元神后再出关,那么……宗门的第十七任宗主将是何人?”
徐行一挑眉宇,故作好奇的问道。
“白眉。”
“阮白眉。”
迟渊没隐瞒,如实回答。
“阮师兄?”
“阮师兄立志改变宗门,如今……得偿所愿了,我这个师弟,也理应为他高兴。”
徐行闻言,面色没有表露丝毫异常,面露笑容道。
“好了,徐行……”
迟渊打断了徐行的胡扯,他摇了摇头,“时间不早了,镜光术只能持续一炷香,时间快到了。”
他重提宗门传承的事。
“宗门一向不强迫弟子发下血誓,效忠宗门。但根本传承事关重大……”
“你需发下大道誓言,吾才可传你元神功法……”
迟渊认真道。
外界的元婴级功法不少,但涉及到元神的功法,就少之又少了。
只有元神级别的功法,才可称一个大教的根本传承、底蕴。
接着。
迟渊一拂大袖,脚下海面的海水被他摄到身边,转瞬间,这些海面便被他化作一枚白色玉简,扔到了徐行面前。
玉简里面。
都是大道之誓的誓词。
“迟师祖……”
“让我效忠宗门可以,但效忠于……宗主……,这就不必了吧。”
徐行看完玉简内的誓词,眉宇紧皱,目色稍厉。
“补天阁为辅左宗门之别宗,若不效忠宗主,恐出祸患……”
迟渊不慌不忙的解释。
效忠宗门,这是虚话。诺大的宗门,效忠怎么落到实处?
宗门只是一个机构。
而非个人。
所以只能效忠于宗主。
只不过还不等迟渊将这句话说完的时候,他就见徐行一个瞬身,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原处,只剩下一枚玉简,于半空向海面缓缓的跌落。
“倒是有趣……”
迟渊见到这一幕,也不恼,摇了摇头,“修仙界从来不缺仙裔,道丹好求,但元婴、元神,不依仗宗门,徐行,你求不了。”
他适才对徐行没说谎话。
镜光术,并不能用来实战。
杀死一两个凡人,或许还行,但想杀真君,就难以做到了。
言毕。
迟渊向前跨出一步,来到了徐行刚才所待的地方,将正在下坠的玉简摄回到了手上。
“玉简上的气息……”
“他是用血遁逃走了?好狠辣的决断。”
……
……
一个时辰后。
冥泉教治下领海,化作血色遁光的徐行脚步一停,他放开神识,查看四周无人后,落步到了附近的凡岛海岸。
“仅是一面之词,我又怎会轻易相信。”
“再者,让我舍弃自由身,效忠于阮白眉,哪有那等好事……”
徐行取出法剑,开辟了一个洞窟,钻了进去,开始打坐,恢复法力。
恢复法力的同时,他嘲笑起了迟渊的处断。
迟渊和龚家的圣君,禁闭了任元瑞这个宗主。
但在誓词上,又让他效忠于后面的宗主……。
世家的一言堂,他岂会轻易踏进这个圈套。
“没有宗主传承,难道我就证不得仙道了?”
徐行冷笑一声。
单是他金乌仙体、先天道丹等根基,就已是成仙之基了。
其外,在副本世界,有另外的道途,可供他去攀登。
这亦是一条成仙路。
最不济。
等他突破到元婴境界,借助于命运推演,他定能找到一条成为元神圣君的路……。
无须去给迟渊,给世家当狗。
“一千年成仙。”
“和一万年后成仙……”
“都是仙!”
徐行思忖道。
他心里下了决定,不成元神之境,不再去接触飞羽仙宫。
“现在逃到了冥泉教的底盘,正好去找南路……,子母双婴若成,我就相当于有两条命了……”
调息完后,徐行从纳物袋中取出《子母鬼胎大法》,仔细体悟一便后,暗暗思索道。
《子母鬼胎大法》能使修士凝结出两个元婴,一个子婴,一个母婴。
若遭遇大劫,子婴可代替母婴去受死。
“只是……该如何去联络?”
徐行暗皱眉头。
不管是南路,还是南玲,在冥泉教内,都不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
“先出去打听一下这是什么地域……”
“血遁到这里,也没注意沿路的灵岛。”
徐行想了想,换了一身装束,易容后,走出洞窟,驾驭遁光,来到相邻的灵岛。
普通修士血遁,顶多血遁半个时辰,就会元气大伤。
但他因为有外道金身这个仙命,永世恒有,能重新以【道果】固化。
所以他血遁一个时辰,只需稍加打坐,调息一会,就能恢复全盛状态。
……
……
来到灵岛后。
徐行径直走向灵岛的坊市,随意找了一家小的店铺,走了进来。
冥泉教到底是魔道,和飞羽仙宫这等正道的地盘不同,胡乱找路人打听消息,有惹来麻烦的风险。
“店家,来一份海图。”
徐行看向柜台后正在拨弄算盘的中年男子,神识一扫修为,见是仙基修士,于是出声问道。
以他现在的修为,并不怕仙基修士对他有恶意。
只不过能小心,尽量小心。
“海图有一万里的,三万里的,十万里的……”
“客官你要哪种海图?”
见徐行修为深不可测,中年男子立即上前迎奉,笑着脸问道。
“一万里的。”
徐行言简意赅。
他在百宝阁任职外事长老的时候,就拿到了冥泉教治下领海的大体海图。
前来购买海图,只是好与他手上的海图作对比,当一个参照,知道自己确切的地点。
中年修士从货架上取出一个皮卷,双手捧着,递给了徐行。
“这是店内的海图。”
“不收大人您的钱财……”
中年修士谄媚笑道。
“也可。”
徐行目光微闪,点了点头,将手上的灵贝重新收回,然后拿起海图,朝袖中一塞,就出了店铺。
魔道弱肉强食。
他此刻显露的修为是还丹境。
足能在小灵岛称尊。
一份海图不值几个钱,这店家这般施为,在情理之中。
而对此,他当然不会拂了美意,惹店家怀疑。
入乡随俗!
“血狼岛……”
徐行打开海图,见脚下灵岛的形势与地图标注的血狼岛极为相似,便知道了自己所在的岛屿名称。
接着。
他打开自己从百宝阁获得的海图,一一对比,知道了自己所载的地域。
六葵魔域!
位于冥泉教东部海域偏北的地带。
冥泉教虽和飞羽仙宫一样,将海域按照方位,分为东部、西部、南部海域。
只不过,飞羽仙宫的每一方位海域,都有一个主岛,譬如东部海域的青圣岛,西部海域的封魔岛。
而冥泉教的海域,则是被划分为了七大魔域。
每一魔域,存有一个主岛。
七大魔域相当于冥泉教的七大诸侯。
“幽泉一脉是七苦魔域的主宰,在六葵魔域的南部,离这里不远……”
徐行很快就确定了方位。
三日后。
他赶至到了七苦海域,在深入此海域数千里后,便到了一灵气浓密、风景秀丽如画的海岛附近。
这海岛纵横上千里。
在海岛的海岸,修建有一片富丽堂皇的宫殿。
只不过这些宫殿制式和正道不同,多是以黑色为主色调,有点魔气森森的模样。
“这就是七苦岛了?”
徐行心道。
七苦岛有禁空法阵。
他到七苦岛附近海域后,就一停遁光,走到了七苦岛修建的城楼门口,缴纳了入岛税。
一次一枚灵珠。
“三小姐招募药人,有兴趣的参加的,到这里报名。”
“一次给十万灵贝,还有机会,成为小姐的贴身护卫……”
“七公子招募善蛊术的高手,治理蛊虫……”
进入七苦岛的坊市,一阵阵吆喝声,传入徐行耳中。
230、七公子
“小姐、公子……”
“招募药人?”
黑色斗篷罩身的徐行,听到这些话后,目光微闪了一下,挤入人群,朝吆喝所在的商铺望去。
七苦岛虽大,但坊市贸易并不兴盛,仅有两三条街。
坊市街道的商铺都是同等规制。
只不过这处商铺的匾额上斜插了一个“南”字幡旗。
在商铺门口,放着一个长桉,有一个管家打扮的蜡黄脸中年修士,持笔登记报名的修士。
这里面。
以报名药人的修士居多。
蛊术高手,十几人中,才能有一个。
“南姓,是七苦魔君的姓氏,这是魔君府的产业。”
徐行首先对插着南字幡旗的店铺来历,产生了猜测。
冥泉教的七大魔域,每一魔域都有一名魔君负责治理,而负责的魔君,自动以该魔域的名称为道号。
七苦魔域的魔君,即为七苦魔君。
而七苦魔君这个道号,向来是被冥泉教的南家修士所承继的。
南家就相当于飞羽仙宫的五殿冠姓之一。
“报名药人的……,似乎有不少人,莫非这里面有什么好处不成?”
徐行目光闪动了几下,心生好奇。
报名药人,是会立马得到十万灵贝的报酬,但……这些报名的修士,可基本都是还丹左右,鲜少仙基。
十万灵贝对于还丹修士,诱惑力还不足。
不至于到卖身的地步。
药人,试药之人,想想都知道不是一个好差事。
徐行想了想,退出人群,来到了一个临近的商铺,走了进去。
这家商铺是专门贩卖法器的铺子。
货架上都是一些法器。
“店家……,隔壁三小姐招募药人,我看有不少同道去报名,莫非这里面有什么好处不成?”
徐行假装挑选法器,在挑选的空暇,与店家交谈道。
他见店家保持沉默,当即随手递过去了一枚血气丹。
血气丹是冥泉教治下比较通行的一种丹药,价位中等,一粒几千灵贝。
适合他这“还丹真人”出手。
在来七苦岛的路上,他就在沿途的灵岛购买了一些诸如血气丹这样的魔道丹药,用来行便利,方便贿赂魔道修士。
有了一枚血气丹开路,店家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的笑容。
“确实有不小的好处……”
店家微微颔首,“魔君府的三小姐心性善良,即使招募药人,也不会给其吃必死的药。”
“要是入了三小姐的眼,成为护卫,那么就有机会成为三小姐的入幕之宾。”
说到这,店家顿了顿声,低声道:“很多人都认为三小姐试药是一个幌子,药人的真正作用是供她采阳补阴。”
“看来药人是一个好去处。”
“难怪有这么多人报名、”
徐行点了点头,露出了释然之色,笑道。
魔道意味着颠覆秩序。
正道的清誉、贞洁之类,对于魔道而言,什么也不算。
离开灵器铺。
徐行没去招募药人的南家店铺,而是转而去了客栈,准备租借洞府,在七苦岛暂居一段日子。
寻找南路这件事。
不能急于一时。
只不过徐行刚走到客栈门口的时候,就望见了一队修士从远方天空朝他所在的方向飞来。
这群修士服饰统一,大体是某种势力的制服。一袭银色长袍,在长袍上绣着七根墨色斑竹。
徐行急忙走到街边避开,避免冲撞到这一群人,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魔道,信奉的是赤裸裸的丛林法则。
不长眼,被强者杀死,也只能自认倒霉。
七苦岛有禁空法阵。
能在七苦岛御空飞行的修士,绝非等闲。要么自身修为强横,要么势力强横。
随着这一群修士的落地,坊市街道突的氛围静谧了许多。
周遭,落针可闻。
“七公子有令,凡修为在还丹以上修士者,三年内,必须上缴一只蛊虫,作为住岛税。”
“此蛊虫,至少要在二级以上,若有延误,每年罚二十万灵贝……”
“延长期限到五年以上者,驱逐出七苦岛。”
一个蒙着白纱的女子飞到半空,俯视街道上的众修,澹漠的扫了一眼后,冷声道。
“二级蛊虫?”
“三年内,培育出一只二级蛊虫,岂是易事?”
街道上的众修,不断出声抱怨,一脸的不满之色。
不过他们也只敢诉苦说培育蛊虫的不易,不敢直接指名道姓去卖蒙面女子口中七公子的不是。
一旁避让的徐行。
听到此言,面色也有点阴晴不定了。
只不过他带着黑色斗篷,脸上的不悦,旁人察觉不到罢了。
他没想到自己刚来七苦岛,就碰到了魔君府强行征税这一件事。
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
是冥泉教这等魔道门派常做的一件事。
他刚才进入七苦岛,交纳的巨额入城税,就是魔君府的恶政之一……。
“他们……怎么不见忧色,没有谩骂,反倒一脸的庆幸?”
徐行注意观察坊市众修的神色,发现刚才报名药人的修士,一个个像是没事人一样,有恃无恐、戏谑的看着其他人。
“莫非是……”
他略作沉吟。
想到了一个可靠的猜测。
应是成为魔君府三小姐的药人,在此期间,就不用担心承担魔君府的各种盘剥。
换言之。
成为奴隶,
比当自由民更舒服。
“灵器铺的店家不老实啊,我刚来不久,就被骗了一次,不愧是魔道的地盘。”
徐行摇头一叹。
魔道修士和正道修士的区别,可绝不仅是功法之间的区别,在行事和思想上,区别更大。
就如刚才的灵器铺店家,说出实情,对其也无坏处,但偏偏选择了隐瞒。
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骗人,是其天性。
很快,魔君府的这群修士所为,证实了徐行的猜测。
为首的蒙面女子掌心多出了一只类似螳螂般的奇虫,她捧着这只奇虫,对众修说道:
“这是噬灵虫……”
“会不断吞噬灵气成长。”
“每一只都有魔君府的神识烙印。”
“你们就负责将这只噬灵虫在三年内,培育到二级。”
“当然,你们也可交纳其他的蛊虫。”
接下来。
蒙面女子命手下对众修发放这种螳螂奇虫。
除了药人外,在场的非魔君府修士都有份。
徐行也领到了一只。
“一旦噬灵虫的神识烙印消失,或者离开了七苦岛一千里范围……,就视作潜逃……”
“到时候,魔君府会出动执法队,追杀你们。”
蒙面女子继续道。
这句话落下。
在场的众修顿时打消了带此奇虫逃跑的想法。
面对魔君府的追杀,真君几乎必死无疑,而道君……,即使能逃脱,估计也够呛。
一只只噬灵虫,很快就被蒙面女子及手下摊派一空。
“落瑛,七公子怎么突然改变了注意,不让蛊师培育噬灵虫,而是改让外界修士培育?”
这时,刚才在南家店铺前管家打扮的蜡黄脸中年修士来到了蒙面女修面前,旁若无人的与之攀谈了起来。
“蛊师难寻,噬灵虫吞噬同一种法力,难以成长,得吞噬不同的法力,才能进化为那种奇虫……”
蒙面女子道。
二人的交谈声,一句句入了徐行的耳中。
“落瑛?”
闻言,徐行眉宇一挑,重新端详起了这个蒙面女修。
见这个蒙面女修的第一面,他就感觉其面容有些熟悉,只不过他以为是自己错认了。
毕竟修仙界广阔,面容相似的人,比比皆是。
认人,还是主要靠气息。
“落瑛二仙,还真的是她,不过她的道侣呢?”
徐行摸了摸下巴。
落瑛二仙,是他最初在禄事阁管事蒋严的关系网中结识的。
后来落瑛二仙攒够了灵贝,在飞羽仙宫使了关系,由驻外修士成为了门内的管事……。
这对道侣成为管事后,徐行就不大知道二人的后事了。
只知道其曾争抢过蒋严手底下的驻外修士,结了仇隙。
然而此刻看来,落瑛二仙应是叛逃了宗门,改投了冥泉教,并成为了七苦魔君手下的修士。
“还丹后期境界……”
“若在飞羽仙宫稳步发展,以她的资质,估计她顶多在还丹初期。”
徐行暗忖。
他猜测,落瑛二仙估计也是在飞羽仙宫天变后,叛逃出宗门的。
落瑛二仙又非世家中人,天变之后的飞羽仙宫,对师徒一脉的高层影响不大,但底层的利益,就难以保证了。
“或许可以从她手上入手。”
徐行思索片刻。
……
……
落瑛在七苦岛坊市的威风不小,徐行稍加打听,就大致得到了一些落瑛的情报。
不过为防被魔崽子再次欺骗。
徐行易容,打听数次后,才敢确定情报为真。
“琼海阁,就是这里了。”
两日后,化作魁梧大汉的徐行遁出七苦岛,来到了七苦岛的邻岛——黑石岛。
他在黑石岛坊市的一件店铺前止步,朝店铺的匾额看了数眼后,走了进去。
“阁下是欲买法器,还是丹药?亦或者地契?”
侍女迎奉上前,屈身一礼后,问道。
琼海阁是类似于百宝阁的一种商会,什么都卖。
只不过不比百宝阁开遍东凰州,势大力雄,财大气粗。
琼海阁只在七苦魔域存有。
“晏某有一重宝,想要卖给琼海阁,只是……此宝需琼海夫人掌眼……”
徐行沉吟道。
“琼海夫人乃是阁主,每日有大量要务处理,分身乏术。”
“阁内另有鉴宝师,不若先让鉴宝师掌眼,若价值高了,再请琼海夫人。”
侍女婉拒了徐行的要求。
正如她所说的一样。
是个人都想见琼海夫人,琼海夫人再闲,也难抽空过来。
“魔神花的消息,也不肯见上一面吗?”
徐行不慌不忙,微微一笑。
“贵客稍等……”
“我这就去通知管事,请管事通知琼海夫人。”
侍女一惊,忙道。
魔神花是一种稀缺灵物,虽不像凝婴灵物那么珍贵,但对于琼海夫人的魔功,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收集魔神花,是琼海阁至关重要的一项任务。
一刻钟后。
徐行被请入琼海阁的二楼,一间雅致的厢房。
他一推开门,便见到云鬓宫装的琼海夫人有若海棠初睡般,慵懒的躺在罗汉床上,举止很是随意。
白皙的玉肩,似露非露。
半个浑圆欲要跳脱而出。
端庄带着妩媚。
“这位道友,要是没有魔神花的消息,妾身……也不是可供戏弄的人……”
“杀你做了花肥,也是个好去处。”
琼海夫人一伸懒腰,缓缓起身,捂嘴打了个哈欠后,笑道。
她杏眸迫视徐行,等待徐行的回话,若是一句有假,虽不至于杀人,但让徐行长长记性,她还是会做的。
这倒不是她良善。
而是做生意的,杀死客人,难免会受到非议。
然而——
下一刻。
徐行说的话,却彻底让她怔了一下,险些失神。
“既然夫人如此说……”
“那么晏某也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话音落下。
琼海夫人便见她面前的魁梧大汉,一个瞬间消失于无形。厢房内,再无先前的气息。
紧接着。
一柄利剑悬在了她的脖颈。
数重玄奥的阵法,以她为原点,有若花朵般,向外界缓缓绽放。
隔绝了厢房内的一切。
……
……
“阁下……”
琼海夫人勉强一笑,看着站在她面前的魁梧大汉,“不知阁下找妾身所为何事,妾身必全力帮助前辈。”
她难以想象。
一个瞬间,她就沦为了阶下囚。
要知道,她好歹也是道丹真君,在七苦魔域声名赫赫。
不然也无法创下琼海阁这个偌大的基业。
“先不急。”
徐行摇了摇头,随手拔掉了琼海夫人的一根发丝,然后将上面的气息,投入到了他的彼岸幽泉之中。
琼海夫人,只是普通的道丹初期修士,属于他随手可以镇压的一类。
其虽财富不少。
但有些东西,财富压根换取不到。
譬如上教弟子压箱底的保命手段。
同境修士,若无超越道丹层次的对敌手段,面对他,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崔世梅:琼海阁阁主、七公子姬妾(今世)。】
【1岁,出生于七苦岛魔君府,为婢女之女,身世凄苦。】
【3岁:其母与魔君府五公子私通,被五公子道侣发现,处以极刑。同年,其被五公子道侣领养。】
【23岁,修行《罗刹玄女功》,因功法特质,出落越发漂亮,因肖其母,五公子有意纳其为姬妾。】
【45岁,对七公子投怀送抱,借七公子之势,幸免于难。】
【132岁,功抵还丹,成为真人。】
【157岁,经商天赋显露,被七公子委派创建琼海阁,用以敛财。】
【173岁,与魔修黄海通结为道侣,借黄海通精气修炼。】
【321岁,趁道侣修炼之时,暗算道侣,吞噬修为,成功晋级还丹后期。】
【472岁,功抵道丹,成为真君,琼海夫人名号远杨,裙下之臣日渐增多。】
【……】
【531岁,被恶徒暗算,沦为阶下之囚。】
【前世:???(超越镜主神通探查上限,无法查探)。】
【今世:???(超越镜主神通探查上限,无法查探)。】
“你对我做了什么?”
琼海夫人娇躯微颤,看向徐行的目光充满了恐惧。
明明徐行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没做,但偏偏她的体内在这一刻,黄庭、紫府、道丹都有崩裂的征兆。
一丝丝黑气缠绕到了她的身上。
“没做什么,只是在你身上种下了奴印。”
徐行镇定自若,解释道。
对席云玲那等好人下手,他还会于心有所不忍,但对琼海夫人这些魔修下手,他一点负罪感都没有。
“奴印?”
“你怎么可能给我种下奴印,明明……”
琼海夫人颦眉。
她身上早有奴印,是被魔君府七公子种下的。
若徐行给她种下奴印,势必会惊扰到七公子那里。
“呵呵,这就是另一种手段了。修仙界之大,可不仅一种刻画奴役的法子。”
徐行顺口胡诌道。
他的彼岸幽泉是命运神通,借此施法,是厌胜术,并不算是种奴印。
“原来是这样。”
琼海夫人信了大半。
由不得她不信。
刚才徐行差点就让她的修为瞬间毁于一旦。
“听闻琼海夫人和魔君府的七公子有所联系,所以晏某不请自来,叨扰了琼海夫人,还请琼海夫人勿怪……”
徐行收回悬在琼海夫人玉颈的法剑,掀起长袍前幅,坐在了厢房的圆桌旁,说道。
他在调查落瑛的时候,无意中打听到了落瑛和琼海夫人的关系,又得知琼海夫人不在七苦岛,这才心中一动,来“劫”琼海夫人。
在七苦岛,他不敢乱动手,怕引起魔君府的注意,但在黑石岛,他就没这等顾忌了。
即使有元婴道君追杀他。
以他血遁之速,亦得全身而退。
“你要对七公子下手?”
琼海夫人面露戏谑之色。
“七公子可不是妾身这个妇道人家可比的。”
“魔君府的每一公子、小姐,都是南家挑选出来的菁英,每一人,至少都有道丹修为,而七公子,更是已证元婴道君。”
她沉声道。
她虽然认为徐行一样神秘且强大,但不认为徐行是七公子的对手,不然徐行就不必这般鬼鬼祟祟,对她下手了。
所以她强调七公子的强大,是意在告诉徐行,不要自惹祸端。
徐行死不死不重要。
关键是徐行现在给她种了奴印,一旦徐形死,她也讨不了好。
“七公子……”
“晏某还想多活几年。”
徐行摇了摇头。
“那就好。”
琼海夫人心中略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