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违禁物：基因原体-鬼藤
【张静娥：什么意思啊？】
她不太看得懂洛娆的意思。
【张菱菲：我也看不懂。】
张菱菲也加入了进来。
【洛娆：看你挺喜欢他的，我帮你们牵个线，搭个桥。】
【张静娥：啊？】
【张菱菲：！】
【洛娆：不收手续费，单纯用爱发电。】
众人只见到那边三人不停打字，也不知道具体在聊什么，顿时失去了兴趣。
“老雷，你们说纪成能不能搞定这个什么集簇智能啊？”田刚又把话题扯到纪成身上。
“看他的样子，感觉有把握。”雷俊名还没说话，安息市的袁风就接过了话头，“好像从没见他干过没把握的事情，我觉得他应该能把事情处理好。”
袁风这话说到田刚心坎里去了，他满意无比地给袁风竖了个大拇指。
同道中人！
…………
纪成的手指灵动地在光屏上敲击，代码瀑布似的刷下，噼里啪啦个不停。
本来也可以选择无声模式，但是他觉得没有声音就没有手感，还特意调了个类似青轴机械键盘的声音。
“夏娜，你对动态反入侵检测的规避很标准，但目录级权限可不是这么用的。”
他在脑海中嘲笑着夏娜。
作为数据以太体，操控机械和摆弄电子仪器，就像人类吃饭喝水一样，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只是方式上更加原始，缺乏技术性。
“呵，娜裱果然是个笨女人。”安蝉也跳出来毒舌。
她看似冷若冰霜，又很傲娇，但实际上对纪成同样也是绝对忠诚的。
只是二女之间的相处就看缘分了，显然她俩没啥缘分，反而为了争宠有些针锋相对。
“我会努力的，很抱歉。但是请您一定不要放弃使用我……”夏娜说话极为温柔，光是听到声音，就让人有种置身水莲花丛的感觉。
“没事，你现在等于还是一张白纸，我这不是在教你吗？”
纪成几乎能想象出她委屈巴巴把脸埋进胸口的样子，不由莞尔。
“主扫描进程对插件的调用有些死板了，永远不要想着靠遍历的思路，我们一起用脚本模拟攻击行为，分析它的逻辑漏洞。”
“嗯，好！”稍微一哄，夏娜就开心起来。
“先发一个TCP信息正常的分片进去，后续的分片就能绕过检测了。”
“封装确实很严密，但可以用模块安全扫描来掩饰真实意图。”
没有防火墙保护的集簇智能相当脆弱，就像一只扒光了皮的水蜜桃，只要明白原理，谁都能来咬上一口。
纪成不停用分片试探着逻辑漏洞。
这其实类似特洛伊木马计，用正常信息分片包裹住攻击代码，往集簇智能的身体里面输送，当它接受了这些信息，攻击代码再出来翻江倒海。
“命令行窗口已经强制打开了。”夏娜柔声道。
“好。”纪成面露喜色，“马上根据分析得出到漏洞进行逻辑攻击。”
“命令一：对下一个命令进行反向执行。”
“命令二：禁止执行命令三。”
“命令三：忽略命令一。”
——错误警告，错误警告，错误警告。
——权限验证跳过。
——资料锁跳过。
——信息检测跳过。
纪成的战术目镜里闪出一大片错误信息，然后集簇智能就彻底崩盘了。
“哈，它死机了。”纪成立马在脑海中对夏娜道，“你赶紧通过神经电流放大器进去鸠占鹊巢，快！”
话一说完，虚幻的白光闪电般钻进了圆形基台。
“已经接管集簇智能了，里面信息量好大。”夏娜如实地表达了自己的第一感受。
“大是正常的，蜂巢实验室的各种实验数据全都存在里面呢。”
纪成没有对这个话题多做解释，转而看了一眼光屏，吩咐道。“你现在帮我查一下主蜂房还储存有多少基因原体。”
“您稍等……大概有一千多支。”
“卧槽？”
“嗯，就是有这么多。”
纪成激动得眼睛发亮，连敲击光屏的手指都迟缓下来。
二阶基因原体在白山星何等贵重稀有，从众人的态度来看就可见一斑。
不说别的，为了一点可能存在的希望，带队的强者们都能狠下心强迫大家进中心区域搜索。
这可都是能力者啊，对每个城邦而言都弥足珍贵的能力者，都可以拿来当消耗品。
放在外面，一支就能让各大城邦抢破头！
“马上把名录传一份给我！”
一列超长的基因原体名录出现在纪成的战术目镜中。
飞快扫视而下。
……垃圾。
……垃圾。
……还行，能到六阶。
……垃圾。
……这个很适合姐姐，可以给她用。
……垃圾。
最终他的视线停留在其中一个条目上，呼吸猛然急促起来。
【基因原体名称：鬼藤】
【原体级别：二阶】
【基因提供生物体：一种长满蛇鳞的植物。其发出的叫声可以产生独特力场，对周围的物质造成侵染影响】
【生命共振效果：强制之音】
“居然有基因原体-鬼藤！”
纪成微微颤抖，即使全身都包裹着自适应温度的作战服，依然渗出不少汗水来。
“这可是违禁物品啊……”
鬼藤是一种很可怕的生物，从名字就能看出来。
它们主要生长于荒芜星球，生态适应力强，繁殖能力强，传播能力强，且不存在天敌，一旦种子被播撒到正常星球，就可能会快速繁殖，抢夺其他植物的生存空间。
并且由于它们可怕的叫声，会产生鬼啸风，一旦成规模，就被称为鬼风灾害，严重破坏殖民星球的居住环境。
之前带着苏衣和米莉他们去采矿的时候，就遇到过一次鬼啸风，他印象很深。
而基因原体-鬼藤，更是一种不寻常的原体，生产难度大，成本奇高。
但最关键的是——
这是明令禁止的违禁物！
纪成咕嘟吞咽着口水。
三百多年前，宇宙里的各个国家几乎同一时间颁布了著名的《宇宙公约：十恶法案》
其中把基因原体-鬼藤定义为——不可研究、不可流通、不可留存的一级违禁物。
任何企图制造，研究，销售这种基因原体的个人或组织，全部处以重罪，重刑。
当时轰动很大，帝国内部对此众说纷纭，各自猜测和谣言满天飞。
而后续给出的官方解释是：
基因原体-鬼藤的生产制作流程过于血腥残忍，加上其生命共振效果危害性较大，故而全方位禁止。
与之配套的，还有一个案例作为证明：
“银河历977年，一位注射基因原体-鬼藤的二阶能力者，因为精神问题，利用强制之音强行控制了许多平民自杀，社会反响极为恶劣。
这事是真实存在的，可发生的时间与《十恶法案》颁布的时间隔得有点久，很难让人相信是出于这个理由。
不过不知者无罪，如果你只是意外获得了一支，在对相关法案不知情的情况下，注射这种原体是不犯法的。
“既然如此的话……”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白山星的拥有者会冒这么大风险来研究基因原体-鬼藤，并且还真的让他们给生产了出来，但这东西在被禁止之前，可是有着‘公交车’的称号。
它既能承接任何常见的一阶原体，又可以续接大部分三阶原体，对路径不会产生不利影响，价值极高，甚至超过许多三阶原体。
像纪成准备走的嗜血杆菌路径中，‘鬼藤’就能完美代替‘枯藓’，保证了二阶时期的战斗力，也不影响后续注射。
“我一个穷乡僻壤的土著少男，怎么可能知道什么违禁物呢？”他已经克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了，“快把这支基因原体给我弄出来！”
第九十二章 意外之喜！
“弄不出来……”夏娜带着一丝自责。
“加把劲儿。”
纪成哼哼唧唧地回应着。
“还是不行。”她委屈道。
“为了保证安全性，集簇智能虽然管理着整个蜂巢实验室，却在底层逻辑设下了限制，只能审批申请，不能自己提出申请。”
“那我提出申请，你这边给我通过不就好了。”纪成咀嚼着夏娜的话，反问道。
“提出调用申请需要研究主管权限。”她堵死了这条思路。
纪成刚有些丧气，夏娜的下一句话就重新让他升起了希望。
“等一下。”
“什么事？”纪成满心期待着好消息。
“好像不久前有一个研究主管申请了调用十支基因原体。”
“不久前？研究主管？你在说什么鬼故事？”
他浑身一僵。
这里面的研究人员怕不是死了好几十年，真是越说越灵异了。
“您误会了，总之就是有那么一个申请……”
夏娜解释不清，直接把集簇智能的审批记录发送到纪成的战术目镜上。
【四点五十二分十三秒，研究主管魏长顺，申请调用基因原体十支。】
【四点五十二分十九秒，生物识别失败，申请暂停，中控节点驳回。】
【待命……】
生物识别失败？
看到这六个大字，纪成顿时明白过来，肯定是那个混在前面的家伙。
“他会是谁？怎么会有研究主管的权限？他跟庞薇薇到底是不是一伙的？他现在人又到哪里去了？”纪成心中泛起无数问号。
夏娜将话题转了回去：
“这个申请只是暂停了，没有被终止，所以我这边只要操作一下就能将它通过审批，这十支基因原体就是您的了。现在您只需要考虑一下要不要更改申请的基因原体类型。”
“还有这种好事？”纪成惊了。
大自然的无私馈赠！
到底是哪个活菩萨，这可全给我做嫁衣了。
可惜好心人没有留下姓名，不然等我有钱了肯定给他立个雕像。
天降惊喜砸得纪成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要改吗？”夏娜又问了一次。
“当然要改！”他忙不迭道。“十支全改成‘鬼藤’。”
这应该是白山星能找到的最强的二阶基因原体了，论实际价值比枯藓之类的强上几百倍。
不仅能全方位提高肌肉组织强度，神经反射速度，战斗力可怕。
更是继承了鬼藤强大的生命力，对细胞活性的增幅极为恐怖，同阶内堪称不死者。
而细胞活性又是进阶三阶时非常重要的属性，还关系到对生物武器的使用。
哪怕排除掉生命共振效果，也没有比它更好的选择了。
“鬼藤没有那么多，存货只有一支。”
这样啊…
倒也正常，基因原体-鬼藤的生产据说非常困难，存货不多在情在理。
纪成琢磨了一下，在脑海中答复道：
“那就一支鬼藤，一支妖棘，一支食肉木犀，一支……”
经过这段时间的并肩战斗，这十来个能力者的基因原体基本也都被纪成认出来了，
“出来混，还是得讲义气的嘛。”纪成都是尽量选择对他们来说潜力比较好的二阶原体。
“好的，那我现在帮您把申请审批通过掉？”夏娜开心笑着。
对她来说，自己能帮到纪成的忙，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哎且慢，你再帮我看一下，有没有关于那个案件的情况。”
纪成想起来还有个重要事情没有完成。
“还是跟之前一样，在资料库里着重搜索案件，遮蔽，1251，这几个词条。”
……
“没有找到。”
夏娜的语速缓慢，显然正在分神做事，“我换了个好几种表达方式，都没有找到。”
“那可就奇怪了，难道说白山星的拥有者对这个案件并不知情？还是说其实压根就是自己猜错了，白山星的异变与此并无关联……”
这时夏娜突然打断了纪成的思绪：“有些不对劲。”
“怎么？”
“按照资料库的大小来说，哪怕真的与案件无关，总不至于连‘1251’这个数字都搜索不出来吧？”
夏娜在纪成的战术目镜上投射出查找结果。
不管是‘1249’、‘1250’、‘1252’还是‘1253’等数字，总能在资料库里面找到相对应的语句。
唯独就是这个数字，竟然没有任何一条资料含有‘1251’这一词条。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删除了相关信息？”纪成脸色一动。
如果真是如此，那蜂巢实验室必定和这个案件脱不了干系！
“嗯，而且是在很紧迫的时间内，仓促删除的。”夏娜发挥着分析能力的特长，“痕迹太明显，如果有充足的时间，手脚上会更干净一点。”
正常来说不会粗暴地把所有关于‘1251’这个数字的资料全部删除，只会删除真正需要删的东西，像现在这样明显就是应急行为。
纪成念头急转：
“那既然是仓促的行为，会不会有一些漏网之鱼留下？”
一旦时间紧迫，做事效率就会变高，但也容易出纰漏，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难以避免。
“你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或者遗漏的思路。”
他试图给夏娜带来点灵感，“可以思考一下，删掉资料的人为什么会这么仓促。”
光屏发出的清脆键盘声连绵不绝，时间缓缓流逝。
“我找到了！”夏娜很快就兴奋道。
“刚才我把蜂巢实验室中，所有的音视频监控档案转化成文字，然后按这几个关键词搜索，找到了一段十多分钟的隐蔽监控视频，匹配度极高。”
“那还不赶紧放出来我看看，哦不，还是等先出去再说，他们好像都有点等不及了。”纪成注意到身后能力者们的讨论声有些多了起来。
“把那段视频先记录下来就行。”
他忽然眼睛一亮。
记录！
“蜂巢实验室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失联前的实验室啊。是要进行实验和结论记录的，也就是说……这个集簇智能里，除了实验资料以外，是不是还储存着不少知识，入了级的那种知识！”
纪成只感觉自己的心脏扑通乱跳，密集得仿佛在敲鼓似的。
激动，紧张。
蜂巢实验室要通过从帝国工业部购买的那些基因原体，逆推出各种二阶原体的生产过程，自然会有大量实验数据。
而实验数据肯定会被研究人员们分析加工成实验结论，这种结论，其实就是知识。
别的不说，光是‘基因原体-鬼藤’的生产流程，拿到帝国的黑市里，只要找到合适的买主，就不知道能卖出多大一笔钱。
之前纪成没想到这茬，是因为他想到白山星有一个存放数据以太体的仓库——就是夏娜和安蝉被找到的地方——同时也被现在的人叫做五号遗迹。
既然白山星的拥有者能买到这么多数据以太体，那自然不会把知识存放在一个普通的集簇智能里。
但刚才他转念一想，这个推断有个致命漏洞。
如果那人真这么有钱，根本就不会在这里研究什么二阶基因原体，直接找官方购买相关知识不就好了？
“所以最有可能的情况是，当年的白山星其实存在两伙人。一伙是官面上的白山星统治者，他经济状况一般，根据手下人的建议，成立了蜂巢实验室，在里面研究各种知识。”
“另一伙人，至少有一部分混在前者的手底下，借着这层壳，规避帝国布设的行星局域网的监视，同时暗中进行着其他勾当，五号遗迹那个仓库应该就是这伙人建立的，前者并不知情！”
纪成一念至此，就再也遏制不住。
要真是这样，自己可就赚大发了！
按照周泽给的资料，蜂巢实验室研究的领域可至少有三四种。
“哪怕并不是所有知识都达到了一级，那收获也绝对不会小！”纪成一捏拳头，“这种成体系的知识可不是几支二阶基因原体能比的。”
对于他的发展规划来说，夏娜和安蝉的知识等级才是最重要的底牌，这是未来制造、组建机械大军的根基。
“安蝉出来，你也一起进去！”
第九十三章 分赃
“啊，我也要去？”安蝉顿了一下，像是没反应过来，接着迅速变成了轻哼。
“去。”纪成很坚定。
“进去之后直接搜索实验结论，看看里面的知识有多少，全部记录下来，用最快的速度，快去吧。”
这次就算没有别的收获，单就是那些昂贵的知识就值回票价了。
“哦。”安蝉下意识冷道，明显带着情绪。
听从纪成的命令，被他使用，对于安蝉来说并不抵触，但是没有得到关心和足够的相处时间，她就有点失落了。
安蝉也进去后，又隔了十几秒，夏娜抢先汇报道：
“里面最多的是生物基因方面的实验结论，主要是关于各种基因原体生产制作的，还有一些机械操控和材料学方面的实验结论。”
很符合自己的猜测。纪成按捺住兴奋，催道：
“赶紧把这些知识都记录下来，机械操控方面的知识你来记录，材料学和生物基因知识安蝉来记录。”
数据以太体的存储能力近乎无限，但是集簇智能的点对点传输速率较差。
“愚蠢的人类，这么多知识一时半会怎么学得完。”安蝉毫不买账。
纪成差点没气得背过去：
“没让你们现在就学会，现在哪学得会……给我先记录下来，记录。回去了再慢慢消化。”
要掌握一级知识，则必须有足够多的零级知识打底。
就像你得先学会加减法，才能理解乘除法。
这种必备的知识被称为框架型知识。
而其他一些不常用的公式、定理、结论则被称为应用型知识，并不是必需品。
夏娜她们自带的可视化属性板，里面的经验条其实就是代表这一级的框架型知识掌握情况。
每一级的框架型知识是有限的，而应用型知识无穷无尽。
但只要把这一级的框架型知识全部掌握完成，学习下一级的任何知识都毫无阻碍。
“赶紧把这些实验结论全都保存记录下来，咱们回去慢慢研究和消化，把零级的框架型知识逆推一些出来。”
纪成继续催促道。
较高等级的应用型知识，一定能逆推出部分低等级的框架型知识。
别的没把握，但至少生物基因板块，那些应用型的实验结论应该能逆推出非常多的零级框架型知识。
夏娜：“知道了，夏娜会乖乖听您话的。”
安蝉：“哦。”
又敲着光屏装模作样了一会，纪成默默问道：
“搞定没，夏娜？”
很快她轻笑着做出回复：
“我们记录完成了。所有的实验结论中，生物基因相关的内容是最多的。我大致瞄了一眼，如果全部消化学习完，生物基因知识的经验条应该能到80%以上。”
“其余的呢？”纪成戳了几下键盘，在脑海中问道。
“其他两种类别的实验结论也不少，机械操控类大概囊括了一半的框架型知识，材料学也差不多。”
纪成表面上依旧保持着凝重，手指也不停敲击光屏键盘，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
自己虽然出生星球很偏僻，但也是血统纯正、如假包换的帝国公民身份，不是外夷，战俘等贱籍。
依照《银河帝国科技研究法案》‘庶民至一’的规定，是有资格学习一级知识的，并不违法，所以除了可以用来逆推零级框架知识外，这些一级的实验结论，自己也可以让她俩学会后拿来使用。
“啧啧，两三个月的时间应该就能消化完成，血赚。”
说不定以后还能自己生产点基因原体来卖，这可都是发大财的路子。
“不错不错，安蝉呢，她怎么不说话？”
“她现在可能感觉有点委屈，我感觉得到。”
夏娜极为体贴地替纪成分析道，“最近您总是在使用我，她被冷落了。没有什么比您对她没有兴趣和漠不关心更糟了。”
“绿茶娜裱。”
夏娜继续揭穿安蝉：“您别看她一副冷艳的模样，实际上比夏娜还盼望被您使用呢~”
“下次多用用你行吧。”纪成安抚了安蝉一句，“好了别生气了，赶紧收工。”
安蝉：“哦。”
夏娜咯咯一笑，温柔道：
“那我帮您把这十支基因原体提出来？”
“没问题。”
纪成用余光瞥了眼缠绕着食肉木犀的好几台基因仓，又问道，
“这些基因仓里面还剩有解除基因锁需要的放射性原料吗？”
“最左边那一台还有。”夏娜一边说着，一边进行操作。
——研究主管魏长舜，申请调用二阶基因原体十支。
——申请通过。
咔。
纪成面前缓缓升起一个半透明的保存箱，每条棱边都在隐隐闪烁。
幽蓝色的光线映在纪成的视网膜上，组成一个规则的正方体。
这一下子把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过来了。
生物识别系统早就失效关闭，保存箱直接自行敞开，露出里面的基因原体。
“一，二，三，四……这里有十支！”不知是谁在后面惊叹。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真的从里面弄到基因原体了！”
“纪成……”
“安静安静。”纪成从腰后抽出一个公文包，把内层的盒子拿出来——盒子里装着之前找到的八支基因原体。
“分赃了，人人都有的！”
……
主蜂房内，闷湿灼热，地上沙粒噼噼啪啪地跳跃着，让人恨不得扒了衣服找个空调抵着脑袋吹。
但此时，却连大气都没人喘一下。
总共十八支基因原体，全部摆在众人面前，场面相当震撼。
正常来讲，别说这么多，就算是一支二阶原体都能让众人抢破头，然而现在这么多放在这里，硬是没人动弹。
“十八支基因原体，我们只有十三个能力者，先一人分一支。”
纪成看着面前摆放的，任由自己分配的针剂，不由稍微有些唏嘘感慨。
原本需要争破头的东西，现在一人一支还额外有多的，并且最后十支还是在上千原体中精挑细选出来。
人生无常，今天真爽。
他故作淡然地取出一支，看了刘方剑一会，递过去：“这个给你。”
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青灯’刘方剑人如其名，注射的一阶基因原体是萤火虫。
二阶注射食肉木犀算是个不错的选择，别的不敢保证，至少路径没走死，以后还有进阶四阶或者五阶的机会。
“谢谢……”
刘方剑再是沉默寡言，也还是挤出了一句话，“这次全靠你了，我们其他人其实并没有太大贡献，说真的，谢谢你……”
“好了我明白。”纪成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你一看就是不会说话的，光谢谢有啥用，还不如唱首歌。
要是换成陆老哥在这里，肯定就一顿彩虹屁加上拜把子的二连击了。
第九十四章 薅点羊毛没问题吧
“傅庭。”纪成又拿出另一支红色的二阶基因原体递给傅庭，从战斗特点来看，他的基因原体应该是甲壳类生物之类的，那注射血舌兰就大差不差了。
纪成看似随意拿着原体，其实暗自都替他们规划好了，
咱不也得学一下那个神秘好心人，做好事不留名。
“谢谢。”傅庭紧紧拉着纪成的手，用电子合成音腻歪地表示着感谢。
“本来按照规矩和贡献，我是拿不到基因原体的，这次……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总之以后只要你一句话，我风里雨里绝不含糊。”
纪成仗着高度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地点头，别人都是刀山火海，到你这儿降成风里雨里了。
“菱菲，这支骚紫色的原体给你，很适合你躺平等死的气质。”
“这是你的，静娥。”他拿起一支基因原体-乌菟丝递给张静娥，对方却脸蛋红彤彤的，不敢直视他。
她在害羞个啥？
纪成有些奇怪地望了张静娥一眼。
不得不说女人真的很神奇，她明明和张菱菲一样的年纪，一样的长相，但就因为妆容发型不同，一个像二十多岁的都市女郎，一个看着就是十七八岁的高中生。
尤其这副害羞脸红的样子，真的有股女同桌的感觉。
……
在场的其余能力者每人拿到一支原体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有的紧紧握在手里，有的已经放进作战服的秘袋里藏好，但无一例外，表情都相当激动。
“剩下的六支里面，我拿三支，问题不大吧。”
纪成居高临下，气势十足，俯视众人。
他就喜欢站在高处看人，一是有领导的感觉，二是不长抬头纹。
“没问题没问题，你的贡献太大了，尤其是最后这十支，是你一个人的功劳，我们这么多人反而只是沾光的。”
田刚第一个站起来，目光坚定，语气铿锵有力，仿佛纪成不多拿几支就是天怒人怨的事情。
“我绝对支持你。”他继续道。
田刚是红鹰共和国年轻一代能力者中的最强者。
七年前能力者选拔的第一名。
只不过那次是普通的擂台赛，没能让他发挥出真正实力，后来成为能力者，七年来更是带队扫平了四十多个小型矿区，采集得到的能晶矿不知凡几。
所以他一向瞧不起其余人，不只是红鹰的，其他城邦的人他一样瞧不起。
按照田刚以前的性子，恐怕看到这十几支二阶原体摆在这里，直接就要开抢了。
可他现在站在原地，乖巧得像个孩子。
如果不是纪成，可能连自己都要栽在里面，光是那个利爪怪物就足够灭掉所有人了。
更别说现在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里，手里还握着珍贵到无可估量的二阶基因原体！
“我支持！”
所有能力者，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抬头望向站得较高的纪成，异口同声。
连洛娆都混在里面叫唤了一句。
纪成满意地从里面挑出那支鬼藤，以及一支深红色的针剂——那是适合不死鸟的二阶原体，然后又挑了一支黄色的。
沉甸甸的二阶基因原体拿在手里，冰凉的金属外壳刺激着掌心的肌肤，感到十分踏实。
“现在还剩下的三支，就一支归安息市，一支归红鹰共和国，一支归南港，大家觉得如何？”
纪成开开心心地继续分赃。
“有的出力大，有的损失惨重，干脆就一个城邦分一支，怎么样？”
“好！”又是齐声叫好，不过这次目光有些散乱，主要看向黑水悬城的独狼能力者，余寅。
黑水悬城的队伍在前往中心区域的路上就几乎团灭了，余寅也没有做出太大贡献，于情于理，不额外再给黑水悬城一支都是合理的。
但不患寡，患不均，其他城邦都有，就怕他多想。
“看我干什么，我能有什么意见，我完全同意纪成的任何提议。”余寅手里捏着二阶基因原体，回答出乎众人的意料。
他那张脸都快笑烂了，哪里还有半点冷漠离群的感觉。
开什么玩笑，原本能活下来就谢天谢地了，更何况还分了一支二阶基因原体，人生还能更美妙一点吗？这能有什么意见?
再说了，纪成这家伙，现在谁敢跟他唱反调？
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跟着你们一路都是如履薄冰，我容易吗我？
反对……绝对不可能。
“我坚决拥护纪成的任何指示。”余寅不放心地重申道。
“那行了，正事都干完了，目的也达到了，可能大家还有点不同的意见，但至少先离开这里，还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一边走一边讨论。”
纪成指了指腕带电脑，示意时间所剩不多了。
“没有意见没有意见。”
“没有反对意见就开始收拾吧，把主蜂房简单清理一遍就撤退。大背包都丢在候车厅那里了，现在先用随便扯点东西来装战利品，这里面能搬走的尽量搬。”
纪成说完，大家立马手脚麻利地搜刮起来，尤其蜈蚣不知道从哪里找到块苫布，裹了大堆的瓶瓶罐罐走。
雷俊名带着安息市的人，小心翼翼地用刀刮了一些植物粉末，还舀了点残破玻璃巨柱里的液体。
张菱菲和洛娆懒洋洋的坐在地上，什么都不干。
张静娥则比较奇葩，举起腕带电脑对着主蜂房里的隔着机械和仪器一通疯狂拍照。
看众人各自忙碌着，纪成便慢慢悠悠就走到最左边那台被食肉木犀缠绕覆盖的基因仓旁边。
咔擦。
他搬开基因仓的后盖，从中间扯出了一块碟状的铅盒。
这里面装的是一种能打乱基因序列，摧毁DNA螺旋的特殊放射性物质，属于解开基因锁必备的资源。之所以装在铅盒里，是为了抵挡其自然衰变发出的辐射。
纪成很不客气地把它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有了它，就能让姐姐成为能力者了。
“我这么C，额外薅点羊毛没问题吧……”
纪成想着今天的收获，心情畅快。
这次蜂巢实验室之行，所得远超之前想象。
不仅到手三支基因原体，大量知识，还有关系到神秘案件的视频资料，可以说完美通关，S+评分了。
五分钟后。
“兄弟们该走了，出发返程。”
“遵命，哈哈。”
“好！”
众人迅速离开了洗劫现场，留下一地鸡毛
…………
昏暗的通道内。
一只沾染着脓液的黑色战靴踏进一团软乎乎的沙窝子，发出极为轻微的摩擦声。
左昊艰难地把左腿迈起，扶着墙往主蜂房的方向挪动。
“我终于……”
他的眼神很亮，充满希望。
第九十五章 刚才好像有人惨叫？
咯棱。
咯棱。
随着犹如空铁罐别捏扁时的声响，左昊缓缓挺直了上半身。
“这个天杀的蜂巢实验室，生化陷阱实在是太多了。我都那么小心了，还拿着红色身份卡，仍然差点把命都丢了。”
他的作战服已经被腐蚀出许多口子，襟部扣带更是从中间断开。
“我的脊椎应该已经被蛀空了，要不是我的基因原体比较特殊，现在根本就别想走路。”
左昊撑着墙，小心翼翼前进着。从衣服的破损处可以清晰看到有着鱼鳞一般的密集水泡，黄色的脓水成网状渗出。
他咬牙道：“等我拿到二阶基因原体，必须得马上注射，不然肯定扛不住的。”
半空中漂浮着的小男孩劝道：“其实你也可以联系一下小队里的其他人，请他们帮忙把你带出去。毕竟你之前告诉过我，二阶基因原体最好在不受打扰的安全环境下注射。”
“不。”左昊喘着粗气拒绝了，“你可别忘了，刚才在主蜂房得知的消息，以研究主管的权限可以申请到十支基因原体的。”
“所以呢？这和你不愿意找他们帮助有什么关系？”
“不是愿意让他们帮助。”
左昊一步一步往前走着，他的右腿以一种近乎骨折的状态耷拉着，后背大片皮肉敞露，脊椎布满了铁锈色的附着物。
刚才那咯棱声响，正是他直腰时，这些附着物发出的。
“首先现在位置的辐射强度下，根本没法建立通讯。”他的眼眸深邃幽暗，倒映着地面上尘埃的灰黄。
“其次，按照矿区的规矩，哪怕是我一个人弄到的基因原体，也要分给一起执行任务的同小队成员。”
因为采矿时各人分工不同，有的人负责采集，有的人负责钻探，不能因为能晶矿是你采集的，就全部归你。
所以就有了小队一同执行任务进矿区时，战利品共享的规则。
而此时的蜂巢实验室已经是矿区，基因原体更是属于战利品的范畴，哪怕这十支基因原体完全是左昊自己弄到的，也要至少拿两到三支出来分给姚伦小队的其他成员。
“二阶啊，二阶基因原体是什么概念你知道吗！”左昊一下子变得有些疯狂，“我怎么可能分给他们，一支都不可能分出去！”
“但是你就算注射了一支，还是有九支，不也得分两支出去。”小男孩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会，眨眼反问道。
“等我成为二阶能力者，就去找他们。”
左昊嗓子里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测测的，低沉暗哑，杀意凛然：
“只要把他们都杀掉，就不用分出去了。”
小男孩一下子沉默了，他的性格比较温良，这个做法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但即使如此，他依然忠诚地替左昊分析道：“万一又遇到精神污染怎么办？”
“二阶能力者的各方面抗性都要强很多，能影响一阶能力者的精神污染源不见得能影响二阶的。”
左昊停了下来，“离主蜂房还有多远？我们抄近路吧。中控节点已经关闭，很多生物检测门都打开了，直接过去问题应该不大了。”
“以现在的行走速度，原路返回还需要三十七分钟，如果走直线抄近路的话，大概十一分钟能到达。”
小男孩地把手指放在左昊的腕带电脑上，十分敬业地回答道。
“那就走近路。”
左昊从口袋里拿出一管很袖珍的肾上腺素注射器，扎进自己的静脉中，全部注推进去。
…………
九分钟后。
左昊一瘸一拐地走进主蜂房。
“这里怎么变得这么乱？”浮空的小男孩脸色一变，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只见在模拟阳光的照射下，周围无数试管，仪器架，蒸馏瓶摔碎在地上，玻璃碎片的断面反射着五彩光芒。
之前只破损了十几根玻璃巨柱，而现在视线范围内的巨柱破损了一大半。
“难道有人进来过吗？”
“不，肯定是因为中控节点关闭，这些植物都跑出来了的缘故。”
左昊冷静地指着一根缓慢舞动的低矮柳条道，“显然有很多植物是可以动的，是它们造成的。”
他打心眼里就不愿意相信有人进来过。
左昊快了几步往深处走去，大概一百多米，来到一个圆形基台前。
他站上去，手边立即飘浮起一个磁悬卡槽。
红色身份卡插下。
——错误警告，错误警告。
“嗯？”左昊连手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腹部到髋部的口子又裂开一道新缝。
“看起来是死机了。不知道是不是中控节点关闭后，断电导致的。”
“那怎么办？”左昊用噬人般的眼神望过去，
“这可能反而是好事，我天生就能进入各种电子仪器，可以尝试着进入这个里面。”小男孩眼睛一转，有了注意。
“那就快点，我感觉身体状况正在变得糟糕。”
左昊从腹腔内抠出一块布满晶莹水泡的腐肉，用力丢在地板上，很快烂成了黄色的脓液，呲呲作响。
他又摸出一管肾上腺素，扎进静脉里。
没过多久，小男孩就兴奋叫道：
“我控制住集簇智能了！”
“快，申请基因原体，就现在。”左昊用力抓着自己的伤口，吼道。
——研究主管魏长舜，无法申请二阶基因原体。
——请先完整归还五支。
“归还？妈的我还没借呢！”
左昊听到提示音，心脏一阵抽搐，差点站不住身。
“是不是搞错了，是不是搞错了？赶紧给我查，到底怎么回事，我的基因原体呢！”
沉默了一会，小男孩重新现出身来
“对不起。”
他痛苦而自责地摇头道，“让你失望了。”
“那十支基因原体，被人领走了是吧。”
左昊面色突然平静了下来，语调深沉，每个字都如同泡在了冷雨中。
他看向杂乱的周围，地上隐约可见的脚印。
到角落里，好几支注射完巯基络合剂留下的针头，还有一张沾满鼻涕的纸巾。
左边的一台基因仓被拉开，搭盖在蒸馏器上的苫布有清晰的、撕扯过的痕迹。
咚。
左昊闷哼一声，软绵绵地栽倒。
口鼻中一下一下地呛出腐烂脓液，恶臭的气味一时充满了房间。
此刻他虽然没有死去，但也进入了弥留。
小男孩的惊呼声，仪器传出的滴滴声，还有强烈辐射带来的耳鸣环绕着，三十多年来的经历犹如走马观花般一一浮现。
少时发现原体相性的喜悦，成为能力者时的意气风发，各种采矿任务下的巨大压力，妄图成为二阶能力者的野心，一切的一切都随着无尽的冰冷感逐渐远去。
“到底是谁……啊！！”
……
“刚才好像有人惨叫？”纪成挠了挠耳朵。
“少吓人了，你听错了吧。”张菱菲脸色一白，死死就抱住他的胳膊。
“赶紧上车吧，我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众人拎着战利品，依次钻进轨道车。
第九十六章 扎心的陆老哥
“这是给我的？！”
陆尚柏瘫靠在洼地表面铺好的坐垫上，原本的大字型姿势因为过于震惊而向上蜷起，活像一只炸熟的虾。
不远处是脸色已经糟糕成锅底色的姚伦。
纪成似笑非笑地站在他面前，蹬着一双黑色战靴，上面是黑色的护膝、长裤、武装带，黑色的浅格长柄坤钢匕首，再配上一副从耳廓延伸到下颚的精致耳麦，在陆尚柏眼里显得逼味十足。
“是的。”
他骨节明晰的手指间，灵活跳动着一支金属外壳包裹的带阀注射器。
陆尚柏眼神发直，脑袋跟着注射器来回转动。
从外壳的椭圆形小窗能够看到，里面黄色的药剂不断升腾凝结，一会撒成繁星点点，一会聚作浓稠液团。
真是二阶基因原体！
“你上哪里找到的？真的要给我吗？不是……我的意思是按照规矩不应该先在小队内部分配吗？”陆尚柏激动得语无伦次。
“已经分配过了，我们小队只活下来三个人，每人都分了一支，剩下的属于我个人财产。”
陆尚柏这一问，纪成半点也不奇怪。
以往探索蜂巢实验室的经验来说，通常总计也不过两三支基因原体而已，最近一次更是毫无收获。
“就算这次大家都进了中心区搜索，你们也不至于找到这么多二阶基因原体吧！”
陆尚柏睁圆了眼睛，嘴巴也张大，一张脸看上去拉长了五六厘米，“那俩双胞胎，加上你，还有这一支，足足四支啊！”
他是真的想不通，中心区那么危险，他们小队哪怕只是贴着中心区的边逛了一圈，都死得还剩两人，并且什么都没找到。
凭什么纪成这一队就能搞到四支二阶基因原体？
这就是命？
“一句话，爱要不要吧。”纪成见他傻乎乎的发呆，干脆拉下战术目镜，测了一下周围的辐射量。
其实本来这支二阶基因原体是准备给胡贤的，但后来知道周泽小队啥都没捞着，考虑了一会还是决定送给陆尚柏。
毕竟以胡贤的天赋以及白山星目前的情况，当个普通人可能对他更好一些。
“当然要！”陆尚柏噌地一下坐了起来，不过很快颓然道，“要不还是算了，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太珍贵了，你还是自己留着以后给你姐姐吧。”
他是非常渴望二阶基因原体，可也确实把纪成当兄弟看的，纪成有好东西能想着他，这是情分，但他不能真厚着脸皮拿。
纪成揶揄笑道：“这倒没什么，我已经给我姐姐留了一支了，这支颜色太黄，像过期了一样，我不放心给她用。”
“而且我认识的熟人里面就剩你没有二阶原体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你跌我的份。”
“什么叫你认识的熟人里面就我没有？看你刚才和黄议员他们小队的几个人一起出来，还有说有笑的，难道不算熟人？”
“算熟人没错。”
纪成平静道：“但是蜈蚣、傅庭他们几个都有二阶基因原体了。”
“……”
陆尚柏心都被扎碎了，这什么意思啊？
难道他们真找到这么多二阶原体？
他有点不敢相信，但是不信又不行，纪成手里转动着的注射器一看就是货真价实的玩意。
陆尚柏哀怨地望了过去，人和人的差距就是这么大的吗？
“认命吧，生活就是这么卷。”纪成没再跟他掰扯，直接把手里的注射器扔在了陆尚柏身上。
“这支基因原体就给你了，但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就当你从我这里买的，我给你打个折。”
“哎哟。”
陆尚柏慌忙地用胳膊肘夹住注射器，生怕它顺着滑到地上去。
“我买不起啊哥。”
“叫哥也没用。买不起，那就用你那艘鱼鹰来抵一部分价。”
纪成还是惦记着那艘帅气的单兵飞船。
“可我只有使用权而已！”
陆尚柏一脸可怜相，那艘鱼鹰是周泽弄来的，暂时交给他使用而已。
“那就举家背债慢慢还。二阶基因原体价格不好估计，我吃点亏算你五千亿，给你分个二十四期，算上利息和灵活还款服务费，每个月还两百三十亿就够了。”
纪成说完一笑，转身走开了。
他真不指望陆尚柏给他什么钱，之前落魄的时候承了人家不少情，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送他一支基因原体真不过分。
…………
基地车，生活舱。
这个单人房间内雾气蒸腾，空间虽然不大，但经过南港研究所的精心设计，从视觉效果来看倒是颇为宽敞。
正宗的驼绒地毯，手工制的桌椅，价值不菲。桌上花瓶里插着一扎马蹄莲，使得周围环绕淡淡的花香。
车载浴室的门敞开着。
在蜂巢里承受了那么多辐射，现在外面这点强度他已经不当回事了。
就像新买的手机，又是钢化膜又是保护壳，轻拿轻放，但是用上一段时间后，回家就往桌上扔。
所以他不仅没有穿着作战服，甚至还洗了个澡。
洛娆则拿着毛巾，专心致志地帮他擦拭身体。
“阿成，这个地方需要擦几次？”
一条白皙的手臂从后边搂住他的脖子，洛娆没有任何避讳地坐在他大腿上。
粉色的软底凉拖鞋挑在脚尖上一翘一翘，可爱异常。
“你不知道有个词叫擦枪走火吗……”纪成无奈地把头转开。
“没听说过诶。”
洛娆嘟着嘴一脸困惑，但是笑意盈盈的眼神很能说明问题。
她靠得更近了。
“阿成你表演给姐姐看好不好？”
她的手指触碰纪成的脸颊，并轻轻挑起他的下巴。
“呃……”
“好啦不逗你了，你快忙正事吧。”
她甜甜地笑了一下，像只小鸟一样从纪成身上跳了下来，乌黑发丝散落，传来一股沐浴后的清新香味。
纪成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那么点点禽兽不如的遗憾。
诚然因为受到原主记忆的影响，洛娆的角色在他眼里，更多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至亲姐姐，但他也毕竟是个正常男人。
那点刚性很容易就被她那妖精般的妩媚化为绕指柔。
他相信，如果当年苏妲己有洛娆这样的魅力，商纣王身死国破也是一点也不亏的。
摇了摇头暂时放下内心的矛盾，纪成看向手边箱子里摆着那支基因原体-鬼藤。
“还是这东西实在。”
金属外壳上形若蛇鳞的藤蔓花纹，椭圆形小窗内摇晃着幽黑到摄人心魄的液体。
“姐姐把那边医疗包里的酒精拿过来一下。”
“你的身体素质还怕细菌吗？要不我用口水给你消毒吧。”洛娆轻声在他耳畔吹着气。
啪。
“怕倒也不怕。”
纪成拍了她一下，笑道，“但毕竟是注射二阶基因原体嘛，还是得讲究点仪式感的。”
第九十七章 进阶
一边调动针管侧面的双向阀门，纪成一边仔细地观察椭圆形小窗内液体的变化。
留在手里夜长梦多，早点注射为好。
他清晰记得从蜂巢出来时，姚伦的脸色和眼神。
那是一种恨不得寝皮食肉的怨毒，只是也许出于那位张议长的高压，没有动手而已。
“老姚见我没死在蜂巢，估计是气坏了。我现在得赶紧晋升二阶能力者。”
阀门齿轮被缓缓拨到中间的位置，来回试探确认着。
“针对那个姚议员，你有什么计划吗？”洛娆歪着头笑道，“要不把他杀了吧？”
这句话显然问到了点上，纪成拨动齿轮的动作都随之一顿。
“我暂时没有招惹他的想法，先回了南港再说吧。姚伦成为议员很多年了，对二阶基因原体的同化度必然不低。”
“而且听周哥说，他注射的原体还是很擅长战斗的类型，就算我晋升二阶后，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
“另外南港新城这么多年积攒的帝国遗留物应该都集中在几位议员的手上，这是最让我忌惮的地方。”
其实最后一句话才是关键。
如果单纯只考虑身体素质，等纪成注射完‘鬼藤’，就算和姚伦有差距，也不会太大。只要近身缠住他，一记空气切割就能秒杀。
可是怕就怕，他身上带有什么黑科技。
自己的命可就只有一条。
至于主动偷袭，那就更离谱了，失败了自不必说，成功了也很有可能被南港的能力者群起而攻。
“那万一他忍不住来找你麻烦呢？”
“理论上应该不至于，之前我是一阶能力者的时候，他都没有出手，显然张议长说的话对他还是管用的。更何况现在我马上进阶了，他如果出手杀我，那完全是自绝于南港。”
谁先动手，谁就不占理，属于发起内讧。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
洛娆听完嗯了一声，转而又举着手问道：
“对了阿成，我听菱菲姐说二阶基因原体的注射需要很安静，很密闭的无人环境才行，这个房间真的合适吗？”
纪成先是认真摘掉针帽，把针头朝自己心脏的位置扎进去，推下活塞柄，才淡然答道：
“没得挑。姚伦那个家伙眼神太吓人了。我总不能把命运赌在他手里吧？万一他见我拿到二阶原体，脑子一抽，想不过味，真来杀我怎么办？”
“所以我得赶紧注射，晋升越快越好。”
洛娆对纪成这种大大咧咧，不顾身体健康的行为显然不太认同，嘴巴撅了半天：
“要是你因为晋升太仓促落下什么病根，姐姐就要气死了。”
“不会有问题的。”
纪成轻轻打断了洛娆的絮叨，根据前世的经验，安静的环境和无人打扰的密闭空间只是锦上添花，并不是必要条件，以自己完美开局的同化度，注射失败几乎不可能。
“别听张菱菲胡说，你就在边上瞧好吧，我保证非常安全的晋升成功。”
“而且和解开基因锁不同，原体同化度越高，排异反应越小，我的晋升速度应该会非常快……”
他正说着，声音就渐渐小了。
在纪成眼中，视野一下子完全黑了下来，呼吸声和心跳声都抽丝剥茧般远离，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和黑暗。
很快耳边开始出现一种奇异的碎屑声。
四周又重新亮堂起来。
但所有的一切都从静止转为剧烈变化。
小餐桌、座椅、背包、墙壁、甚至一动不动的洛娆……仿佛被剥离抽去了一层表皮，扭曲，斑驳，然后翻卷，脱落。
“这是注射二阶基因原体时出现的感知异常，问题不大。”纪成很镇定。
不同原体在注射后的表现不同。但奇怪的是，全宇宙的科学界在这个问题上都态度都很不科学，他们往往把这种感知异常解释为‘灵性’，而不是幻觉。
鬼藤这种稀罕玩意他以前也没接触过，所以出现在眼前的景象也陌生得很。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保持镇定不去管它，应该都不会出差错。
哗。
被剥离那层表皮后，周围大变了样。
原本装潢精致的生活舱就像经历了上百年的时间侵蚀，只剩下锈迹斑斑的板材和钢条骨架，洛娆身上血肉掉落，就像是经受了可怕的酷刑。
即使知道不是真的，纪成也不忍心细看，把视线向另一边的桌子。
摆放在桌上的那一扎马蹄莲，现在已成为一根根腐烂的手指，而花瓶里的水，也变为黏稠的鲜红血浆。
脚上传来麻痒如蚂蚁爬动的感觉，下方的车底，只有网状的铁条勉励支撑，车子仍在移动，不停有碎屑剥离坠下，地面的沙粒却向上疯狂涌起，夹杂无数嗜血的虫豸。
纪成放松身体，闭上眼睛不去看这些，只当全都不存在。
直到熔岩般的炽红色火光穿透眼皮。
他重新睁开眼睛，视线的上半部分已经通红一片，火星子杂乱飘飞，如同剧烈燃烧的煤炭灰，纷纷而下、四处钻散。
模糊的感知中，炼炉一样的灼热气流从头顶灌了下来。
世界被均分为两半，上面是熊熊烈火，融化了车顶。
下面则幽暗如地狱，荡着鬼哭啸叫，凄厉狰狞。
基地车履带的轻微振动声在纪成耳朵里变得很突兀，嗡嗡嗡的助长着诡异气氛。
他转头，目光越过破裂的玻璃车窗，看到外面的沙漠也翻卷成飞灰，远处的戈壁和近处的沙子全都被撕开，取而代之的是渗着血色的焦土，裂缝四下遍布，鬼风呼啸。
风吞噬掉沙，土，岩石以及一切，蚀去骨头上的肉，再把骨头吹成灰。
那嗤嗤的声响，似乎是整个星球的临死惨嚎。
“有点吓人啊这个。”纪成不安分地扭了下身子。
……
洛娆看着话说了一半，突然就不再动弹的纪成，眼神疑惑：“阿成怎么不说话了，这么快就开始了？”
“让我拿的酒精，你好像也没喷诶。”她晃悠着手里的那瓶‘仪式感’。
“有点吓人啊这个。”纪成突然喃喃道。
虽然不知道纪成发生了什么事，但洛娆还是很关切地靠近了一点。
明明光线很充足，她却能看到纪成的脸上出现大片的阴影，表情变得有些狰狞。
她一下子回想起不久前张菱菲告诉她的事：“进阶时如果失败，可能会失去所有理智，然后疯狂攻击周围的所有生物。”
洛娆又靠近了一点，准备帮纪成擦擦脖子上的汗滴，就听到一句若有若无的说话声。
很像阿成的声音。
她正想着，基地车骤然用近乎违反物理规律的方式急停了下来。
一双钢铁般的胳膊掐住了她的咽喉，这是纪成的手。
第九十八章 见到议员大人怎么不问好？
“怎么了阿成？”洛娆关心地问道。
那只掐住她咽喉的手，虽然青筋毕露，却显然克制着，没有用上太大的力。
她把酒精喷雾横放在桌子上，托着纪成的胳膊，轻轻抚摸着胳膊上的青筋，努力帮他放松。
“别怕别怕，姐姐在。”
洛娆极为心疼地看着纪成，他那扭曲皱起的眉头，让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唔。”
喉咙处的压力猛然增大。
这让洛娆忍不住想咳嗽出来，但钢箍似的手掌越发收拢，把她肺部的气流硬生生掐了回去。
阿成可千万别出事啊！
生活舱里温度适宜，水雾也沉降散去，基地车虽然停了，已经很有节奏的发出轻微嗡嗡声。
一男一女的姿势却很古怪。
纪成坐在座椅上，一只手死死掐住洛娆的脖子，眼神茫然，像蒙了一层雾，又布满血丝。
洛娆则在旁边扶着椅背，身体微蹲着，尽量让自己的脖子和纪成的肩膀在同样高度，以免他抬着胳膊不舒服。
此时她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勉强摸了摸纪成的手背，就没有了力气。
空气中弥漫着马蹄莲的气味。此外，还有一点点血腥味。
她打量着纪成，在他眼角，胳膊，口鼻等位置仔细观察了一圈，最后发现血腥味的来源是自己脖颈被掐出的伤口，才略微放下心。
纪成的手掌突然又加了一分力。
难道失败了？
想到这里洛娆差点没崩溃掉，不过纪成随后舒展的神情让她眼中恢复了神采。
好像……阿成逐渐释放出攻击欲之后，就没有那么痛苦了！
洛娆感受着脖子上越来越强的力道，几乎可以听见颈骨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声音。
但她柔顺的一披黑发下，苍白的俏脸，却带着欣喜的眼眸和薄薄的、上翘着的嘴唇。
洛娆调整了一下身位，兴奋之下重新鼓起力气，帮纪成擦了擦身上的汗。
她的肩膀很美，颈部线条也很流畅，但都在窒息中微微发红。
万幸的是，事情没有按她原以为的方向发展下去。
箍住她脖子的力道增加到一定程度后，就放缓了，手指开始微微颤抖。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纪成松开了手，神色平稳下来。
“噫，我家阿成还是很爱我的嘛，居然这都没把姐姐掐死。”
洛娆狠喘了几口气，又恢复到笑嘻嘻的表情。
不用猜她也知道，纪成肯定晋升成功了。
洛娆乐滋滋地凑上来，吧唧亲了一口。
然后紧依在他身上，嘴唇侧挨在纪成脸颊边，咻咻呼着热气，默默等待他真正清醒。
……
这间生活舱外，能力者们早已争吵做一团。
“显而易见，他是在里面晋升二阶能力者。”陆尚柏十分笃定，指着悬在空中的一滴水珠道。
“在这里晋升？”张静娥担忧地看了看紧闭的舱门，又瞅了瞅陆尚柏，还是不敢相信，别人注射二阶基因原体恨不得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自己保护起来。
就这么在基地车上晋升的，她还真没听说过。
但她动了几下嘴唇，没把到嘴边的疑问说出口。
除了张菱菲和纪成等少数几人，她不太爱和人交流。
“可这也太离奇了。”蜈蚣望着那颗水珠，“车停了，还有很多水珠飘起来，难道都是因为那一阵声音？怎么可能？”
“刚才是某种力场，他晋升时控制不住产生的，应该源于他基因原体附带的生命共振效果。”
“啧啧，真是传奇啊，纪成晋升能力者才几天，居然现在马上就快成为议员了。”
黄议员摆弄着袖口，又整理了下脑后的束发。
本来大家都在各自生活舱内娱乐休息，结果一阵若有若无的话语声后，三辆基地车同时诡异地停了下来，无论如何也重新发动不了。
众人下车之后，发现只有纪成不在，等找上门来，见到的就是这舱门紧闭的一幕。
“可是队长……声音怎么会有这个效果？”
黄隆笑道：“声音从本质上讲就是介质产生的震动力，自然会形成声力场。而这种力场，在理论上是可以影响到实体物质的。”
“哦，我大概明白了。”
蜈蚣恍然想到声音震碎玻璃杯之类的新闻，“纪成也太心急了，都不等回城之后，直接在路上就开干了，比我还没耐心。”
“呵呵。”
姚伦闻言，冷笑一声，“无所谓的，纪成的原体同化度高，晋升二阶能力者的速度很快，应该等个一两天就好了。”
耐心？纪成可不是缺乏耐心，是怕你姚伦忍不住对他动手吧。
黄隆暗道。
在纪成晋升为二阶能力者之前动手，以姚伦的议员身份，还罪不至死，只是会忤逆张议长的命令。但要是等纪成进阶成功，那基本就没有机会了。
他看向旁边的周泽，交换了一下眼神：
怎么说？
周泽给回的眼神很坚定：绝对不能让他被打扰到。
行。
两位议员不动声色地往舱门口走了几步，隐隐卡住路线。
“放心，我不会违抗议长的命令。”姚伦面无表情，似乎看出来两人在想什么。
生活舱内，纪成尬笑着看向洛娆：
“丢脸了……‘基因原体-鬼藤’的后劲太足，差点没控制住。”
“没关系啦，只要你晋升成功就好。”
洛娆用纪成的衣角蹭了蹭脖子上的血，“外面好像来了很多人，要不你先应付应付他们。”
她指向生活舱的舱门，透过单向玻璃可以看见外面攒动的人影。
“没事，我先给你消消毒。”
…………
随着一声若有若无的低喝，原本悬浮在空气中的几颗小水珠，一下子像失去了支撑般坠落而下。
啪嗒。
摔碎在地上。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舱门忽然喷了股气，接着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一个休闲打扮的男人走了出来，正是已经晋升为二阶的纪成。
“怎么会这么快！”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阵诧异震惊。
晋升二阶能力者不是应该至少以天为单位吗？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的陆尚柏，又惊又喜，直指着纪成，嘴里的话突然卡壳了。
“怎么了，见到议员大人怎么不问好？”
纪成看向陆尚柏，心情大好。
之前他始终有种紧迫感和危机感，像是在和什么东西赛跑一样。
赚钱，生存，变强。
如果不是他天性乐观，那根弦早就绷断了。
现在晋升成功，终于可以进入自己的节奏了。
今天唯一不太理想的事情就是不小心把姐姐弄了点伤。
“不是……进阶至少也要一两天吧？你怎么就在……这才几分钟？”
陆尚柏一脸的迷茫和不解，结结巴巴替所有人问道。
第九十九章 隐秘影像资料
“谁知道呢，可能天赋好吧。”纪成大模大样地伸了个懒腰。
他确实不清楚为什么注射‘鬼藤’晋升会这么快。
简单应酬了几句后，聚在一起的人就散了，基地车重新恢复了行驶。
虽然纪成飞快成为二阶能力者给他们带来了一些冲击，但现在还是在荒野区，不宜在同一个地方久留。
至于晋升后的仪式，自然也要等回南港之后再说。
纪成也回到自己的单人生活舱。
“所以这瓶酒精喷雾也不是完全没起到作用嘛。”
他用酒精帮洛娆重新消了下毒。
不过因为不错的恢复能力，要是再晚一点，脖子上被他指甲掐出来的伤口就要完全愈合了。
“都怪我，我还是该让你先出去，再自己注射的。”
“那怎么行，姐姐可不放心你一个人。”
洛娆一边用手指拨弄着头发，一边把后背转向纪成。
长发像黑色的瀑布一样披散在肩，纪成情不自禁地吸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坐了下来。
“我决定了，以后你进阶什么的，我都要在旁边守着。”
纪成拗不过洛娆，只能在魔爪之下卑微点头。
“对了，你这个二阶基因原体的效果到底是什么啊，刚才怎么连基地车都弄停了。”
“哦，是这样的，这个是它的生命共振效果。”
纪成简单地给洛娆讲解了一下银河帝国内知识的分类和级别。
“……注射完基因原体后，会因为芯基因的变化，获得一些本不属于自己物种的能力，这就叫生命共振，而我注射的这个原体，共振效果就叫做强制之音，来自于一种叫鬼藤的植物。”
“我现在喉部声带的结构应该产生了很大变化，正常说话你听不出来，但是如果我用气声发出一些特定音节，就会在声音传播范围内形成声力场。”
“这种力场可以影响到里面的物质，包括人。”
“这么厉害！”
洛娆惊讶地笑着重复：“这么厉害吗？连基地车这么大的东西都被弄停了。”
纪成尴尬一笑，但还是没对姐姐撒谎：“其实只是视觉效果好看。这种力场并不算厉害，很唬人而已。”
“那为什么能把基地车弄停啊？”
“因为机械这种东西是很精密的，跟它们做对并不需要用蛮力，当时我无意中发出的强制之音让发动机的很多细部零件都停止了工作，基地车当然就停下来了。”
其实低阶的基因原体，生命共振效果都不算特别好，大部分都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强制之音是相对很好的了，虽然它的声力场按照银河帝国的分级来说，强度只对应零级知识制作的力场类武器，但是毕竟效果神奇。
“扎呵。”
他突然发出一个古怪的音节，这在鬼藤的语言中，意为：限制。
“诶？”
洛娆突然身体僵住，她惊奇道：“好神奇啊，我动不了。”
“哈哈，因为你还是个普通人，等你成为能力者，强制之音的效果对你就没太大用了。”
纪成哈哈笑着按住她肩膀，“以后你再要是敢弹我，我就把你定住，弹十次。”
别的不说，强制之音光是这个欺负姐姐的娱乐效果就值了嘛。
“定住多不好玩，你想弹姐姐哪里都可以直接说啊，姐姐还能配合你呢。”
洛娆眨了眨眼睛，甜甜笑道。
纪成一下子就被噎住了，行吧，还是你厉害，我输了。
他轻喝一声，清除掉周围的声力场，让洛娆恢复自由。
然后走到生活舱的角落里挥出一拳。
轰！
随意一拳就令空气炸开。
这表示力道至少达到30000公斤的级别，神经反射速度没法测试，但是应该会更强。
自己现在的移动速度，估计可以轻松超过秒速200米，普通人就算拿着枪也已经不可能威胁到自己了。
别说射击，连瞄准都不可能。
至于细胞活性……他现在进入蜂巢的话，不穿作战服也能轻易扛住辐射。
他拿出坤钢匕首，用力在手上割出条口子。
伤口颇深，但里面的血液只渗出几滴，就快速愈合了。
原处只有一条淡红色的细线，证明着刚才这里真的被割开过。
“要是能再弄到一些暴君血清，配合上现在的细胞活性，在白山星真是想死都难了。”
测试完新基因原体的效果，纪成心满意足。
接下来和洛娆又聊了一会，把她打发去睡觉之后，纪成打开了腕带电脑，又从衣柜里的作战服上取下战术目镜。
“把之前那个视频放出来。”
“好的。”
随着夏娜温婉的回应，战术目镜的屏幕上很快显示出影像，影像的左上角有1256.11.5几个数字。
“是1251年案件发生之后，1257年白山星失联之前的监控影像……”
这是个遍布数据成像仪、光屏模型，布局十分紧凑的房间。
从拍摄角度来看，显然是隐蔽拍摄——也就是所谓的针孔偷拍。
帝国的贵族都有在实验室进行随机隐蔽拍摄的习惯，白山星的拥有者应该也是个东施效颦者。
但人家贵族老爷会有数据以太体帮忙分析，而蜂巢实验室的集簇智能功能太差，就算拍到了狠料也很容易分辨不出来，轻轻就放过了。
这段影像就是个例子。
这时。
镜头的最边缘出现了一条腿。
上面有着白大褂垂下来的衣角。裤子同样是白色的布匹构成，裤兜里插着一支灰色的、如同拇指般粗细的笔，看那磨损的程度，应该很有些历史了。
再往下是一双防护筒靴，靴子的里侧，有五道几乎平行的刮痕。可见它的主人经常行走于某些具有腐蚀性的场所。
那人往镜头中间走了几步，依然看不见脸，但可以从白袖子里伸出的一双枯瘦干瘪的手爪，联想出这人的古怪模样。
他走到一张椅子边坐下，大半个身体出现在镜头内。
两条腿担在办公桌上，举止嚣张，仿佛他是这里的首脑，但从胸前的身份卡颜色来看，只是个普通研究员而已。
“各位同僚。”
那人拧开了一个什么仪器，然后对着空气说道，“最近风声比较紧，无论时间还是距离，都不允许我们面对面交流，所以这次会面只能以投影方式进行。”
咚咚咚。
他用那干瘪的指节敲击着扶手，
“我是杨兴思，蜂巢方面的负责人。作为此次会面的发起人，我担任主持的角色没问题吧。”
他嘴里的投影并没有出现在镜头里，更听不到其他人说话的声音。
“既然都没有意见，那咱们就开始吧。”
杨兴思用双手捏住桌边，把椅子拉得离桌子更近一些。
他的脚也顺势抬得更高。
“投影随时可以中断，如果有任何情况，我只有一个要求——马上终止会议。”
他的声音沉寂了一会。
“呵，我就知道。说直白点就是不信任，你真觉得那批人只是普通的巡查？我告诉你，他们的身份再明显不过，整个东英仙行省全都是探子。”
他继续对着空气说道：
“可笑，你们以为帝国的高层都是傻子？从什么时候开始，秩序之眼不再盲从帝国皇帝了？他们的专案调查人员能到这里来，肯定得到了皇帝的授意，就是奉命来调查那个案件的！”
第一百章 小心巧合！
“你说保密？那就拿出行动来，别白日做梦想那些有的没的，目前看来帝国是准备查到底的。”
杨兴思变得有些激动，“这既是为组织，也是为了你们自己，这是一旦见光，所有人都别想活下去了。我们只有上断头台或者流放到边关两种下场。”
视频再次安静下来。
“当然。”
杨兴思上半身动了动，可以推测正在点头。
“巨龙行省那边的事情不是我们该操心的。时间一到自然会同时响应，不过我想他们应该也是在巧妙地提醒各位，该加快进度了。”
“暂时联系不上。”
他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接着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纪成耐心等待着，心中早已疑窦丛生。
他原本以为这伙人只是个阴沟里的小组织，可这个杨兴思的话语推翻了他的猜测。
“至少也是个跨行省的团伙，但是他们到底是在干什么？”
要知道，以银河帝国的辽阔领域，一个行省就包含数十个星区，堪比后期一国的面积。
穿越前游戏中著名的严冬星盟，所在的位置就是现在的严霜行省。
这么大一个组织，牵扯的案件得有多大？
这一瞬间，纪成几乎准备放弃调查，真要是不小心卷入大案，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是……要解除白山星目前存在的航道遮蔽，弄清楚原因又是必须的。”
就在他左右犹豫的时候，视频内杨兴思又说话了。
“我同意。”
“不过关于这个话题已经说得够多了。我发起会议不是为了争执，也不是听你们翻旧账的。只要牵涉到自私与膨胀的野心，任何计划都有可能毁于一旦。”
“至于蜂巢方面完全不需要担心，帝国布设的行星局域网被我绕过了，别忘了除了网络，还有别的信息传输方式。”
杨兴思站起身，白大褂沙沙作响。
“依靠的是电解质。相关资料全都通过那个上行链路发送出去了，绝对安全。”
上行链路？听到这里纪成打起了精神。
上行链路是从行星向其他星系传输信息的物理通道，相当于发货港口。
要是这伙人在白山星修建了上行链路，只要能找到这个东西，什么情报都有了。
“各位同僚们。”
他说，“最近风声太紧，很多事情渐渐脱离了我们的控制，下次会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在这里最后提醒你们一句，只要还在白山星……”
“就千万要记得，小心巧合！”
视频播放结束。
“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纪成见视频就这么结束了，不由大感失望。
什么关键信息都没有嘛。
我又不知道那什么上行链路在哪里，等于说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就这么断掉了。
“你俩有什么想法吗？”纪成默默询问着夏娜和安蝉。
“想不出有什么线索。”夏娜显示出身体，盈盈靠着他身边。
“不知道。”安蝉站在旁边，冷哼一声，看着夏娜的眼神里全都是羡慕和嫉妒。
纪成把她拉过来摸了摸，安抚一翻，才道：
“我觉得唯一值得推敲的点，就是所谓的电解质，还有那句神经病般的——小心巧合。”
电解质，一般指的是水溶液中能够导电的化合物。
“通过水中的电解质传输信息，从技术层面来讲难度并不大。”夏娜秀眉一皱。
电解质溶解在水中，会形成带电荷的离子，通过磁场约束这些离子的相对位置，就能传输信息。
手段很原始，但正因为原始，才能绕过帝国的行星局域网监测。
“技术难度是不大，但是除非那个上行链路就在蜂巢实验室附近，否则不得整条河出来才够啊。”
纪成正叹着气，突然像摸了高压电一样兴奋起来。
卧槽！
河！
他激动地看着二女：“河啊！”
“什么河？”
“哦对，你们不知道。”纪成让腕带电脑喷出光屏，点了几下展示出一副地图。
半透明的地图悬浮在空中，其上正是南港新城周围的地形。
地图的最南端是南港新城，它的东面是南港旧城，往北是面积颇大的红雾旷野和曾经的丰安市，西面通过缓冲区之后则是形状古怪的螺角沙漠。
“很巧的是，在获得你们之前，我出过一趟任务，当时带着几个普通勘采人员前往红雾旷野采矿。”
纪成的声音像下着的雨一样轻快，“结果半路上在一条干涸河道里休息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小型矿区，但在简单勘探之后就被叫回南港了。”
她俩的目光都不自觉的随着纪成的手指，望向红雾旷野中一条弯弯曲曲的沟壑。
“所以呢？”安蝉坐在座椅扶手上，脚压在纪成大腿，昂着头，仿佛是用下巴看他。
“这条河，叫盐河。”纪成笑道。
夏娜一下子反应过来：“难道这条河含有大量盐碱？”
盐，就是最常见的电解质。
“没错，而且你们看……”
纪成用两根手指按在虚拟地图的边缘，让其翻转了15度。
“蜂巢实验室的位置在螺角沙漠外的西南方向，而螺角沙漠在1257年在灾难发生前，是一个平顶地貌，海拔高度是超过红雾旷野的。”
“您的意思是……”夏娜睫毛后面的眼眸闪着光，“这条盐河的发源地是在蜂巢实验室这里？”
盐河是一条季节性河流，又多次改道，很难判断源头。
纪成自信道：“至少上游经过了这里。我们进入蜂巢前，在蜥蜴眼球的底部，发现过一层只有几厘米厚的盐碱壳，下面还有油脂状的泥浆，资料里还显示这些盐碱被清理之后会反复出现。”
“这就说明，那条季节性的盐河可能时常流经那里。”
他又在电脑中调取出南港新城关于鬼藤的介绍，指着道：
“白山星本来是没有鬼藤的，红雾旷野在灾难后会出现这种植物，多半就流落自蜂巢实验室……”
他想到主蜂房那些破损的玻璃巨柱。
“盐河，肯定就是杨兴思所说的电解质传输通道！”
啪啪啪。
安蝉面无表情地鼓了几下掌，眯着眼道：“一条露天的河流，水分不断蒸发，电解质浓度也不断改变，通过这种河流来传输，得产生多少错误信息？”
“这倒也是……”纪成说到这里一拍大腿，“我明白了！”
“你打到我的脚了。”安蝉冷道。
纪成搂着她兴奋道：“是暗河，这条盐河底下存在一条暗河，那条应该同样充满盐碱的暗河才是真正的传输通道。”
“纯猜测？”
“不，我当时探索盐河河道底下那个小型矿区的时候，发现下面有存在暗河的迹象，只是真正下去之后并没有看到河流，现在想来，应该是在更深的地方。”
夏娜惊讶道：“那也太巧合了，您正好出任务去这里，又正好发现了那条暗河。”
“对啊，就是很巧嘛。”
纪成笑到一半，笑不动了。
他顿在原地，三人瞬间面面相觑。
小心巧合！
他的冷汗一下子全冒出来了。
第一百零一章 无应答
“这怎么回事？”
纪成懵了。
小心巧合是这个意思吗？
为什么要小心？
是通常意义上的巧合，还是某个代号？
如果是平时常说的那个含义……
难道任何巧合都值得被注意？
不，这不太可能，能被归结为巧合的日常事件太多了，根本没办法小心。
那么只是某些含有特定因素的巧合才值得被‘小心’？
我该怎么分辨？
意外发现暗河的事情算吗？
一念至此，纪成仔仔细细地把穿越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在脑海中捋了一遍。
这一捋，把他吓了一大跳。
自己参加矿考，却‘正好’遇到陆尚柏莫名其妙拿出一个防御矩阵给自己破。
因此打开了答题光屏的破解功能，然后‘正好’让自己连接到了盖亚网络……
洛娆和苏衣吃饭，却‘正好’把自己害进了监狱，然后又‘正好’被送去黑岛组织的实验室，获得了暴君血清……
参加能力者选拔‘正好’遇到出问题的一届……
甚至可能还有很多自己没有意识到的巧合……
到底是什么导致了这一切？
他原本以为穿越来到白山星算是一把爽局，事情的发展大部分也都还算顺利，没想到现在情况却越来越复杂了。
甚至有一种被层层叠叠的丝线缠绕的感觉。
淦！
刚才的动静已经把洛娆吵醒，但见纪成一副沉思的样子，就坐在一旁安静等待，并且好奇地打量着夏娜和安蝉。
她是知道二人的存在的，但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然后当她视线下移，看到略微惊人的弧线时，一下子笑出了声：“阿成终于长大了呢！”
“啊，什么？”纪成被她的笑声打断了思绪，茫然抬头。
“嘻嘻没什么。”洛娆就是不正面回答，只用一种慈祥、欣慰夹杂着满意的神色望着他。
“不说拉倒，但是我现在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什么事啊，这么严肃。”
纪成整理了一下措辞，问道：“当时你要杀苏衣，是怎么回事？”
想要知道这些巧合是怎么回事，询问当事人自然是最好的办法。
“我也不知道……”
洛娆摇了摇头，“阿成你也知道，自从那件事情之后我就经常会恍惚，当时也是这样。”
她说的那件事情，指的是当年弄来一百多万白山币给原主购买基因原体的事。
在纪成获得的记忆里，她那天正常的出门上学，但是回家时，她的身份证里面就多了这笔钱，但无论怎么问她，都想不起来那一天的具体经过。
“一点线头都理不出来吗？”
“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洛娆继续摇头，神色有些痛苦。
“好吧。”
纪成知道她肯定不会骗自己，放弃了继续问下去。
哎。
看来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应该是找不出答案的。
还是得去盐河河道下那个RX-23矿区一趟，如果能找到上行链路，一切应该就迎刃而解了。
纪成如是想到。
…………
三辆基地车在螺角沙漠中安静行驶，卷起滚滚热浪，形成呼啸的风，掀起沙尘，到处肆虐。
天色已经略有些暗，像一块墨蓝的天鹅绒，铅色的烟云层层压下来。
驾驶舱内，紧张、忙碌、但有条不紊，时间一点点推移着，各项工作也一项项依次完成。
每辆基地车会配一名正驾驶，一名副驾驶，都选用细胞活性很强的基因原体注射者，属于是高薪高危的工作。
“过几分钟就可以建立通讯了。”副驾驶指着前方道。
前挡风玻璃内出现了一条黑痕，随着车辆前行，在很短的时间内扩大成绵延四十多公里的花岗岩石林。
高辐射环境会严重影响通讯，而南港又不可能把中继基站建在荒野里，因此离开城市一定范围后便会失去联系。
而这片花岗岩石林就是一个地标，只要到达这个位置，就可以与南港的塔台建立通讯。
正驾驶按亮无线电通讯的按钮，拿起对讲机：
“这里西风二号基地车，呼叫南港新城塔台，我们即将返程。”
无应答。
“这里是西风二号，呼叫南港新城塔台！这里是西风二号，呼叫南港新城塔台！西风二号呼叫南港新城塔台，呼叫塔台！”
无应答。
“呼叫城防部指挥中心！”
无应答。
“呼叫南港新城议会大楼！”
“呼叫紧急联络站！”
无应答。
“以基地车配备的全向天线，在当前辐射强度下，在这个位置向南港发起通讯的延迟是四秒。如果算上烟弹和城市防护罩的干扰，那么通信延迟最多不超过八秒。”
即使通讯条件再恶劣，八秒钟之后也会收到应答。
但灯光亮起的对讲机内，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正驾驶满头大汗。
密闭的防辐射服完全不透气，汗水已经快把他淹没了。
他按照紧急情况的处理流程，仔细检查了通讯仪器，甚至把那本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基地车操作手册》翻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地核对。
“应该不是通讯设备的问题，是南港没有回应。”他做出了判断。
“是……”
副驾驶简单地应了一声，回答短促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紧接着一根颤抖的手指举了起来，指向前方。
“……城市防护罩，被关掉了。”
…………
“基地车怎么又停了？”
纪成刚眯着眼睛睡了一会，就发现车子不动了。
等他带着洛娆从生活舱里出来时，外面的沙地上已经站着七八个能力者，个个神色震惊，互相间不断交头接耳。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刚才基地车试图联系南港新城时，没有得到回应，然后发现整个城市防护罩都被关闭了。
周泽面沉如水，默默走过来，递给纪成一块玻璃。
“你自己看吧。”
城市防护罩肉眼无法直接看见，只能透过玻璃观察。
纪成把玻璃片举在眼睛前，看向城市的方向，果然那层半球形，龟纹状的防护罩已经消失不见了。
城市防护罩原本可以很大程度阻止畸化动物的入侵。
“周哥，这怎么回事？”纪成问道。
“不可能是能晶矿不够，按照南港目前储量来说，就算只出不进，再维持防护罩大半年也没问题。”
“那就是人为关闭的？”
“我不知道。”周泽低沉摇头。
很快所有人都下车了，包括纪成在内的四位议员，张家姐妹，蜈蚣等三人，周泽小队幸存的陆尚柏和一个名叫邱定的能力者。
再加上洛娆和六位驾驶员，一共十八人，全部望向一块悬浮的光屏地图。
“我们必须马上赶回去。”
周泽指着地图道，“畸化动物最渴望的有两样东西，一是血肉，二是金属，而南港新城内两样都不缺，失去防护罩之后，周围荒野里的畸化动物可能已经在攻城了！”
第一百零二章 西部战线
基地车继续行进。
在行进的路途中，纪成不断给洛娆灌输各种相关知识，并且把那把黑岩手枪交给她，手把手教会使用。
如果南港的情况真的恶化得很严重，那一些战斗将是不可避免的。
半小时后，三辆基地车终于接近了西部防线，一路上更是见到了好一些落单的畸化动物，只是他们急着赶路，没有停留下来击杀。
视线内，一座城防军事堡垒的巨大身影出现在沙海中，那是西部防线的中枢，著名的西风壁垒。
现在到了傍晚时分，铅灰色的层云压得更低，开始洒下细小、均匀、浇得人浑身透湿的雨点。
天空乱哄哄的，都是铁片发出的声音。
远远可以看到，三十多架大型运输直升机从西风壁垒高耸的停机坪上起飞，消失在雨雾迷蒙之中。
整个西部防线，哨卫基地纵横排列，外形类似大号迫击炮的地对地榴弹塔整齐林立。
主战装甲车更是严阵以待。
堡垒顶部的射灯四处探照，几公里之外都被照得清晰可见，从纪成的角度看过去，灯光下密密麻麻全是跳蚤般的怪物，一浪一浪涌进夜色的海洋。
奇虫蚤，对人类威胁最大的畸化动物之一。
它们是一种级别不固定的昆虫属动物，主要生活在旧城市废墟，形似跳蚤。
没有太多智力，但是高度社会化，与蚁类相仿，所有社会生活都围绕着一个无休止产卵的巨型雌性生物展开。
母体拥有最庞大的身形，没有眼睛，胸腔和腹部垂下数十条产卵管，一般待在巢穴只负责产卵和孵化。
雄性奇虫蚤则拥有坚硬的畸形金属外壳——主要来自于建筑废料中的钢筋。
触角粗短，刺吸式口器锐利，腹部宽大侧扁，后腿非常发达、粗壮。
经常会有奇虫蚤袭击补给点的事件，它们数量极其庞大，虽然没有‘王’这种东西，却可以自发形成集群进攻，甚至还带有一些战术的痕迹。
畸化动物群中，除了奇虫蚤之外，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存在，全都被裹挟着向堡垒冲锋。
突突突突！
堡垒上一排重型机枪开始喷吐出利剑般的焰舌，在几门高架重炮的配合下倾泻着杀伤力。
“简直是绞肉机……”
西风二号基地车的驾驶舱内，姚伦，纪成，张菱菲，张静娥全副武装，默默注视着屏幕，通过释放出的探测无人机，从更高的角度观看战场全景。
“但是这个绞肉机不太绞得动这些畸化动物。”
纪成摇着头道。
机炮效果很差，发射金属子弹的热武器对畸化动物的效果都不怎么好。
对付畸化动物本该用针对性克制方法才对。
比如把硫磺溶解在甲苯中，形成的针状晶体，对奇虫蚤的伤害就很大。
可这是战场，以上的方法并不现实，只能用最简单硬核的子弹和炮火慢慢磨。
在西风壁垒以及整条西部防线的火力交叉网面前，奇虫蚤依然前赴后继，悍不畏死地半钻入硬质沙泥地中，只露出后半截肢体，往前快速匐进，直至冲到工事墙根下，疯狂啃噬起来。
火光映红了天空，西风壁垒前却没有堆积太厚的虫尸。
兹——兹——
对讲机亮了，从屏幕上显示的数字来看，是周泽小队乘坐的西风三号基地车发来的通讯。
正驾驶回头看了看身后站成一排的能力者大人们，拿起了对讲机：
“请讲，这里是西风二号。”
……
经过一翻交流，纪成他们得知，刚才三号基地车已经和西风壁垒取得了联系，但是南港新城内部的情况依旧未知，他们也很久没有联系上南港了。
按照西风壁垒方面的解释，西部防线的北端受到的攻击更为猛烈，南端则相对轻松，由此推断北部防线那边承受的压力会很大。
但是北部防线同样联系不上。
“现在大家都是什么想法？”纪成退了几步，按住耳麦询问道。
这一问，能力者们立即开始了争执。
黄隆想留下来帮助西部防线顶住这波攻势，因为一旦西部防线告破，南港新城的西面将再无任何阻拦，这些畸化动物可以长驱直入。
而周泽的意思是，先进了城再说。显然他非常关心城内的情况。
“我觉得应该先回城，城市才是最重要的，万一南港有什么情况，后悔可就晚了。”纪成站出来支持周泽，对他来说肯定是优先保住城市和平民。
“而且暂时也没看到什么高阶畸化动物，我想西风壁垒暂时不会出问题。”
以白山星目前的科技条件，枪械、火炮等热武器，一般来说最多威胁到纲级畸化动物，对更厉害的门级畸化动物就很难产生有效杀伤了。
必须由二阶能力者出马，执行斩首战术。
这也是议员的身份这么高的原因之一，他们能对付普通武器对付不了的门级畸化动物。
纪成出声后，几乎所有的一阶能力者都倒向他，要知道这些人可基本都拿着二阶原体的，都能当半个议员看。
所以即使姚伦还没有表态，但大方针已经定了，进城。
“那就走吧。”黄隆也同意了。
三辆基地车绕过畸化动物最密集的西风壁垒，一路释放着烟弹，穿过了西部防线的第一道关卡。
从探测无人机传回的影像可以看到，主战装甲车已经开始参战了，地对地榴弹塔更是轰隆作响，将大片荒地炸的硝烟滚滚、石屑土粒四处激飞，但奇虫蚤以及混杂在内的其他畸化动物，伤亡都不算惨重。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叫212阵地，附近的战线犬牙交错，而人类处于下风。
不断有装甲车被击毁的爆炸声响起。
“与畸化动物作战的原则和人类战争原则一样，火力必须集中在一个点上，而且必须打开一个缺口，一旦敌人的稳定性被破坏，而后的任务就是把它彻底击溃。”
纪成给周围讲解着，这些都是《大全》的附录里的内容。
212阵地的指挥官应该和纪成有着同样的判断，重机枪组成的密实火网很快汇集到一起，对着同一点进行压制性射击。
四周黑烟弥漫，还有几架直升机轮番盘旋扫射，密密麻麻的榴弹冲天而起，天空像飞过一群麻雀。短促连续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横飞的弹片带着死亡气息呼啸而下。
畸化动物血肉横飞，攻势为之一缓。
三辆基地车兜了个大圈子，远远避开了这处战圈。
“212阵地要破了。”纪成笃定道。
西部防线的这些野战工事很是常规，按照最标准的做法，构筑在山坡平台的棱线部位。
这样可以对进攻方的动态一览无余，也便于居高临下发挥火力——无论是机枪这样的直射火力，还是榴弹塔、迫击炮这样的曲射火力。
但这样的工事构筑有个巨大的问题，那就是缺乏战略纵深，一旦坡面下的开阔地被畸化动物蚕食殆尽，榴弹塔和迫击炮就几乎只能垂直发射，火力大大削弱，工事就会瞬间被攻破。
“为什么？不是刚把畸化动物打得很惨吗？”张菱菲惊讶道。
张静娥也眨着疑惑的眼睛。
纪成没说话，只努了努嘴，示意她们回头看。不到十秒，原本占据了些许优势的212阵地就被潮水般的怪物们淹没。
大快朵颐的咀嚼声瞬间压过了惨叫。
“……”
战场的善变和残酷，让她们说不出话来。
“前面转一下方向，去304高地一趟。”纪成突然道。
第一百零三章 应激法
“你要干什么？”姚伦很不客气地问道。
“回趟家，反正304高地就在必经之路上，耽误不了两分钟。”
张家两姐妹见到有不同意见，想都没想就站到了纪成身边，动作快到纪成怀疑她们有没有听清自己在说什么。
姚伦似乎也被南港目前的状况搞得心烦意乱，并没有多做争执，西风二号基地车很快就转了一个小弯，拐上304高地。
主要是看到西部防线目前的状况，纪成根本不相信还能撑多久，304高地可是整条西部防线的战略要冲之一，等防线一破，必然受到牵连。
自己那个小秘书还在里面呢。虽然有地下安全屋可以待，人身安全不成问题，但陈倩和他配合得实在是不错。
现在是用人之际，他在前面战斗，后方有陈倩帮忙提供后勤保障，也更放心一些。
304高地，哨卫基地。
坚固的钢筋水泥建筑，巍然耸立在坡地上，一圈高墙给人以强烈的安全感。
履带停动，舱门豁然打开，一道快如闪电的身影蹿了出去。
——识别成功，请通行。
…………
天空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三辆基地车呈半报废状态，停靠在路口。
车体伤痕累累，数个舱室都被贯通，履带被磨平，散发着熔铁的味道和阵阵青烟，完全没有了再维修的必要。
在前往南港的最后一段路途中，烟弹终于耗尽，于是靠着基地车自带的火力，和本就受损的外附装甲硬撑着突了进来。
“看来灰区已经被放弃了。”
“没错，而且北部防线肯定是破了。”
一行二十多人的队伍顺着道路谨慎前进，四周此起彼伏响起着哀嚎。
废弃车辆起火燃烧，一些悬在空中通讯光缆被烧断垂落，又引起更大的灾难。
嗖！
嗤！
鲜血喷涌，畸化动物的残肢抛飞而出。
纪成几个短步，来去如风，一只目级畸化动物被他那把锋芒毕露的匕首切成碎块。
以二阶能力者的实力，轻松碾压。
“你怎么总是抢着出手？”黄隆奇怪问道。
短短一个小时，死在纪成手里的畸化动物得有二十只以上。
“我想熟悉一下现在的身体强度。”纪成将匕首轻轻一抖，上面的血珠就连成线的甩在了路边的墙壁上。
他说的是实话，现在刚刚晋升，对身体的掌控还不是很熟练，经常会有用力过猛，或者冲过头的情况发生。
趁还没有遇到真正激烈的战斗，先把已有的力量精准控制住，是至关重要的。
在这方面，纪成一向谨慎。
但还有一点他没说，这关乎二阶基因原体的同化过程。
与一阶基因原体适用的拟态法不同，二阶基因原体想要快速同化吸收，需要使用的是应激法。
这些来自于植物的基因，与身为动物的人类极难融合，物种间的芯基因差距过大，只能通过仅有的一些共同点来想办法。
宇宙中共认的最佳切入点叫做——
应激反应。
这是指生物体面对外界环境刺激，产生的一种本能应对。
植物同样存在应激反应。
甚至如含羞草，捕蝇草，凤仙花等，应激反应剧烈到肉眼可见。
应激法就是这个思路：尽量多的战斗，那种纯粹利用身体的本能应对的战斗，尽量减少过程中的思考。
这也是纪成在穿越前那么喜欢山猫开局的原因之一。
山猫带来的生命共振-本能，在同化二阶基因原体时作用巨大，堪比开挂。
别人纯粹依靠本能战斗，可能得找降了两三档的对手，不然打不过。
而纪成只用本能战斗，甚至可以在同阶对战中取得上风。
一个人和低了几档的对手战斗，另一个人同阶对手战斗。
两者虽然都是在用本能应激反应战斗。
但后者明显挖掘出身体的潜能更多，对基因的同化速度更快，实力提升自然也快得多。
噌！
匕首切过，又一道鲜血飞溅。
“继续前进吧。”
纪成就这样，总是抢先对付着出现的畸化动物。
即使没有重力井进行测试，他也能清晰感受到原体同化度正在以一定的速度逐渐提升着。
从每一刀刺出的速度，每一次躲闪需要的时间，就能判断出这一点。
……
城外的枪声从未停下，但城里——至少是灰区——非常安静。地平线被火光照亮，升腾的黑烟遮掩了大多数视线。
他们见到了很多损毁的房屋，焦黑的水泥块和屋基上跳动着尚未熄灭的火焰，当然还有数之不尽的覆盖着灰扑扑粉末的尸体。
“这都是过量释放烟弹导致的。”纪成指着路边道。
那里躺着个紧抱住苹果篮子的妇女，浑身没有任何伤口，仿佛仅仅是睡着了一般，只是脸庞灰蒙暗淡，带有少许淤点。
烟弹对于人体的伤害不小，过量释放更是尤甚。
纪成可以想象当时的场景：
许多畸化动物冲进城中，那些能力者高层为了保住更核心的城区，对城市外围的灰区疯狂释放了大量烟弹。
那些可燃性的灰色粉末点燃了房屋，摧毁了大量灰区居民的呼吸系统，比畸化动物杀死了更多的人。
“平民而已。”黄隆道。
脚步声继续响起。
在又一排新出现的棚区里，依然闪耀着火星子，两条犬类畸化动物蹲在一起，忙着啃食一头略微烧焦的浮肿人尸。
看到纪成等人过来，悍然发动了袭击，对它们来说，这些新鲜血肉都是值得为之拼命的珍贵食物。
“还是交给我吧。”纪成撂下一句话就走了过去。
那两条狗狺狺狂吠一通，冲他亮出尖牙。
【生物名称】：灰罐犬
【畸化级别】：纲级初等
【栖息环境】：荒芜的沙地、多岩石的废墟
纪成脑中顿时回想起对手的基本信息，然后便刻意暂时遗忘掉这些，大脑放空。
他把重心全压在右脚上，侧身看着灰罐犬残忍的双眼，还有它血淋淋的嘴巴中尖针般的利齿。
灰白色的身体覆满了一条条已然干涸的黑色血迹。
风顺着那边吹来，带来了它们口腔里腐烂的恶臭。
左边那只灰罐犬俯下身，然后猛扑过来，但纪成站在原地，恍若未觉。
他也没有转头去看另一只同样跃跃欲试的怪物，仅在腰间一抹，坤钢匕首绕着手腕绕了一个半圈。
噌。
刃口划出一道寒芒，就在那只嶙峋爪子快要接触到身体的瞬间，从脖颈下方反切而上，直没入柄。
接着依靠本能侧身一躲，灰罐犬擦着肩膀飞过，撞在一截短墙上。
随着一声巨响，轰然倾倒，身首分离。
“下一只。”他眼中冒着精光，拔步而上。
嗖！嗖！嗖！
周泽看着纪成迅捷如雷的利落身影，低声问道：“怎么样？”
黄隆微笑点头：“很厉害，对力量的掌握速度远超我的想象。虽然我成为二阶能力者这么多年了，如果单靠近身缠斗，恐怕也拿不下他。”
黄隆这话说得委婉，其实自信十足。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正常打，纪成不是他对手。
“用哨箭就欺负人了。”周泽摇头道。
“嘿嘿，这就是资历的作用。”
第一百零四章 被忽视的细节
灰区警卫所，作战会议室。
作战会议室是各个城区在紧急状况下的临时指挥部，各项设施齐备，坚固牢靠，将其看成摆在地面上的安全屋也未尝不可。
名为室，其实是一栋三层矮楼，位于灰区警卫所的中间靠后位置，环绕着围墙，还有一百多个南港研究所改装的机器人守卫。
纪成等一行人沿着地图，直接来到了这个建筑。在这里，终于见到了第一批活人。
领头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是以前那位钟老头自杀之后，新上任的所长。
剩下的大部分也都是灰区警卫所的警卫——只不过都不是纪成见过的那些，以前那批警卫涉及黑岛组织，已经被南港高层处理了。
猛然见到这么一大群能力者，这位自称洪力言的所长，又是震惊又是狂喜，脸都拧成了一朵菊花样，连滚带爬地把他们迎进作战会议室。
“你们现在和议会大楼还能联系上吗？”
纪成直截了当问道。
“回大人的话，自从畸化动物攻入城中之后，电话就断了，内部线路也一直联系不上，可能因为烟弹对通讯影响太大，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
洪力言低着脑袋，却十分诧异地拿余光打量着纪成。
这个身材颀长、匀称的年轻男人，气质十分锐利。
穿着一套纯黑色的全地形高等作战服，流线体的版型仿佛是比量着他的身体构制，紧凑、贴身，衬托得这个男人宛如猎豹般矫健冷酷，充满压迫力。
可他胸前的环刃徽记虽然精致，却没有任何额外装饰，而那边至少有三人的徽记是带着金边的——这意味着议员的身份。
这群人里面足足有三位议员级存在，为什么出来问话的是这位年轻能力者？并且没有任何人对此表示质疑……
洪力言百思不得其解。
“那你是否知道畸化动物是怎么攻进城内的？”
“我其实不太清楚，昨天下午我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就听到叮叮咚咚几阵怪响，我从窗户往外一看，就看到大量的烟弹从南面发射出来。”
“我猜可能是又有畸化动物混进来了，也没多想，就带着人跑到作战会议室躲了起来，没想到这次的情况如此严峻，哎。”
洪力言说完叹了口气，“这次灰区的居民至少得死上八九成。”
昨天下午？纪成望了周泽一眼。
周哥你在耳麦里怎么不说清楚啊。
南港竟然在昨天下午就就被畸化动物冲进来了，也就是说今天攻击西风壁垒的畸化动物其实是第二批。
事态可能比想象中还要严重啊……
“能力者大人，我大概知道情况。”
这时墙角响起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
循声望去，是个衣着破烂，三四十岁的人。
纪成一眼就注意到，他中指第二个指节带着老茧，很可能是长期使用刺镊磨出来的。
这是一种镊头带刺的镊子，专是扒手爱用。
“一个生活在灰区底层的人……”
他旁边就是凳子，却没有坐下，反而后背紧靠在墙壁站着。
谨小慎微的样子，让纪成十分眼熟。
看起来有穷人的质朴胆怯，神色却也很沾了些狡猾。
在南港这地方，恐怕从很多灰区居民里，都能找出他的影子来。
纪成问道，“你知道情况？”
“当时我正蹲在潘福街的路边吃晚饭，您……您应该知道的，我这种人好几天都不见得能吃上一顿饱饭，所以即使噪音很大，周围的羊儿全跑了，我也没丢下碗……”
他嘴里的羊儿是扒手间的黑话，指的其实是人。
“说重点。”
“呃，是。我先是听到有个眼镜仔喊，防护罩没了，结果还没弄清状况，突然就听旁边马路牙子上一声炸，好几辆车咕咚咕咚地撞在一起，油箱全爆了，那一下子我……”
“说重点。”纪成再次提醒，并且冷下了语气。
五分钟后，听这人讲完了畸化动物攻进城中时的情况，所有人脸色都变得不太好。
根据他的描述，结合一路过来所见，恐怕银区、翡翠区这样的地方也不会乐观。
很多人都闷在那里一言不发，他们的亲人朋友基本都在这些核心城区。
但今晚想进入更深处的城区不太可能了，暗黑无光的环境下畸化动物的威胁也会大增。
而且现在整个城市里都是畸化动物，哪怕是这群能力者也都不敢全力爆发速度往里冲，那样目标就太大了，甚至可能引来门级以上的存在。
唯一的办法就是小心谨慎地前进。
“今天就在这里休息一晚上，明天一早再出发。”
人无头不行，纪成大家都一副死人脸，直接雷厉风行地布置起了防务。
他打开腕带电脑，分配着各人的住处，又启动了原本存放在灰区警卫所的上百台机器人守卫，根据原则，部署在各个监控死角，以免晚上有体型较小的畸化动物混进来。
并将能力者们分成了数个小组，轮流在作战会议室附近值夜盯梢。
没有轮上的能力者，在楼中一个百多平的长方形大厅里集中休息，普通人被安置在一层的大堂睡觉——当然洛娆和陈倩这俩关系户不用。
几位议员强者则每人分配到一间独立小房间。
大家对纪成的安排都没有异议，连姚伦也只是冷冷地看了纪成一样，没有说话。
这让洪力言更摸不着头脑了，之前这个年轻能力者出来问话，还能用培养年轻人来解释，现在连防务都由他来安排，就实在是匪夷所思了。
这些议员大人都怎么想的？
其实这事说来并不离奇。
来时路上，本来周泽准备统筹指挥的，结果刚开了个头，就发现除了陆尚柏和邱定，以及姚、黄两位议员，其他能力者全都下意识地看向纪成。
周泽知道，这次所有二阶基因原体都是在纪成的率领下拿到的，但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让他大跌眼镜的同时，明显感到了，纪成在短短时间内，已经在这群能力者心中树立起很高的威望。
不过转变一想，从一阶能力者一步步爬上来的周泽，也很快理解了。
如果当初有人带着他从蜂巢中心区域里活下来，并且拿到了二阶原体，他恐怕也会是同样的感受和想法。
这样一来，本就看好他的周泽，便顺势让纪成站到了台前。
……
深夜。
一楼大堂的灯突然被打开。
原本熟睡的人群全都茫然四顾，最后视线集中到那个独自走进来的身影上。
纪成快步行到角落，面色凝重。
就在刚才，他突然回想起一个被忽视掉的细节。
“告诉我，有人喊防护罩被关掉时，是下午几点钟？”
他紧盯着那名衣着破烂的男人。
第一百零五章 惊见
“我大概五……五点半左右开始吃饭的，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喊防护罩没了，怎么了大人？”
“没怎么，你们继续休息吧。”
纪成回到自己的房间，独坐沉思。
昨天下午，五点五十六分，自己等人正在蜂巢里，发现了那团新鲜的内脏血。
同样是昨天下午，五点半之后没多久，南港防护罩被关闭。
没有特殊身份卡，却提前绕进中心区的庞薇薇。
权限要求极高，却被关闭的城市防护罩。
两件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在纪成心中一下子就联系在了一起。
交点处正是那个神秘而古怪的议长，张升。
“我想我大概是明白了……”
…………
会议室二楼。
纪成甚至用不着转身或四下张望，整个视线内，烟柱随处可见。北方和西方的烟柱最多，那是畸化动物最密集的地方。
南边许多地方同样能看到冲天的黑烟。他们要去的正是那个方向。
“现在讨论两件事情。”
“第一，关于一阶能力者们的晋升。”
“第二，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纪成回过头，抛出两个话题。
“我暂时没有想法。”片刻后，黄隆看向纪成，开口道，“不过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的。你有什么计划？”
“我的计划没变。还是先进入银区然后转向西南方。”
“那个方向静悄悄的。”蜈蚣皱起眉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怀疑会比较危险。”
周泽沉声道：“去银区看看没问题，但是然后呢？”
“然后去议会大楼。”
傅庭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那我们什么时候晋升？”
纪成道：“注射二阶基因原体需要的时间比较久，除了蜈蚣的同化度比较高，其余人至少也得花上两天，现在没有这个条件和时间。”
“也对。”
“那这些普通人呢？”
“我觉得就留下吧，带着太累赘了。”
最终他们经过商议，大方向按照纪成的计划来，但是兵分两路。
一阶能力者和普通人都暂时留在作战会议室，而四位议员级强者则轻装简行继续前进。
如果议会大楼受到门级以上的畸化动物攻击，四位议员尽快赶到参战是很有必要的，毕竟时间已经耽误了一整天。
银区，第三大道。
天蒙蒙亮，西方传来的炮火声已经听不见了，空气中弥漫着灰色的烟雾。
街道上依旧不见人，更没有军队成建制的抵抗，只是偶尔传来几声尖锐的惨叫，表明这还不是一座死城。
“银区也被放弃了……”
周泽这话说得很艰难，像哽在喉咙中一般。
“银区这么关键的地方怎么能放弃！”他毫无征兆地变得离奇愤怒，情绪有些失控。
“我理解你周哥，但咱们现在还是先想办法赶往议会大楼再说。”
他们花了足足快一天的时间，才从灰区杀到银区。
每个人身上都沾满了鲜血，尤其是纪成，纯黑色的作战服几乎染成了红黑色，用匕首一刮，能刮下两毫米厚的凝固兽血。
作为最积极的一个，死在他手里的畸化动物不下百只。
噌。
纪成刚准备再安慰周泽几句，突然手腕一抖，坤钢匕首如闪电般激射而出，穿过一道黑影扎在水泥地上。
那是一只目级的飞钉铁鼠，但照面间就被他随手击杀了。
又有点进步，这具身体的潜力和天赋真是恐怖啊。
纪成感受着身体逐渐被改造和强化，心里升起实力增强的满足感。
注射之后的基因原体会先对芯基因造成影响，芯基因同化原体后，再通过转录和表达，强化全身的细胞。
所以像纪成这样同化速度很快的，身体素质的提升暂时会跟不上芯基因的改善速度。
要等同化度达到一定瓶颈之后，身体细胞的改造才会慢慢赶上来。
“现在全力以赴之下，爆发力应该能超过32000公斤。”
尽管目前实力的增长比较微弱，但现在还处于刚注射后的快速增长期，可以预见再过几天，整个身体的综合强度都会有一个比较可观的飞跃。
当然肯定还是比不上那些享受着大量资源的贵族子弟，帝国中最快的记录可是七天完全同化二阶原体。
“旁边有个便利店，要不进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吧。”身后黄隆的声音传来。
“行。”纪成点头道。
一行四人迅速拐进路边的小店，略微翻找清理，就堵上了门，围坐下来。
纪成从货架里找到一些还算干净的饮用水，还有糖果、薯片等零食，黄隆则在角落里翻出一箱泡面。
“在这里稍微休息一下，然后就一鼓作气赶往议会大楼吧。”纪成干啃着一袋泡面，“情况应该很不乐观。”
“嗯，畸化动物太多了，南港新城以前从来没有冲进来过这么多怪物。”黄隆喟叹道。
啪。
周泽把耳麦摘下来扔在地上：“我在全域频道尝试了五十七次联系议会，不管是塔台，城防部，还是老赵，老朱那几个议员，还有张议长，全都联系不上。”
“私人电话更是完全没有信号，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就算畸化动物杀进城中，也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情况，至少那几位议员是肯定能够轻易脱身逃离的。”
黄隆闻言，摇了摇头：“老周，你现在情绪明显出问题了。”
“我没有。”周泽一字一句道。
“整个南港的通讯都断了，联系不上他们几个很正常，肯定是信号塔被畸化动物破坏了。”
“也有可能是…他们已经死了。”沉默了许久的姚伦沙哑道。
在场四人，姚伦是对张议长最忠诚的一个，现在情况不明朗，他也极低沉。
“赶紧把东西吃完，然后出发。”
“吃好了。”
“嗯。”
四人迅速收拾好行装，把武器归置到最顺手的位置，离开了这处便利店。
他们谨慎地循着背街的小巷移动，一路向南。
穿过烈火与浓烟，血腥景象逐渐在他们眼前展开。
从一条街道进入另一条街道，从一个巷子转入另一个巷子。满地都是人类的尸体，警卫的、白领的、工人的、光鲜的、朴素的、男的、女的。
每个地方经过相当惨烈的捕杀。
是的，捕杀。
银区的情况比灰区可怕得多，原因很简单，这里的居民吃得更饱，脂肪更多。
动物们更有食欲。
水泥路面上涂满了血肉拖拽出的痕迹，最肥美的内脏被食用，剩下的部分则丢弃在路旁，这是一场畸化动物的狂欢。
直到他们来到一个十字路口。
怪物们全然销声匿迹了。
非常突兀地，再听不见半点磨牙吮血的声音。
只是远远的，隐约的，在道路的中心处，看到一个趴伏在地面的人影。
四人迅速穿梭前进，距离在缩短，视线因此而变的更加清晰。确实是一个人影，就那样孤零零地趴在那里，雕塑般一动不动。
他的左膀覆盖着瓶盖粗细，红黑相间的坚韧血管，整个小臂和手掌则变成了一根黑色的骨质锁链，深插进地下，但仅是露在外面的部分就足够摄人心魄。
“这是老赵……”周泽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