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个要求
要求？很少见到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说这么沉重的话，会场里众人有些诧异，不约而同都坐正了几分。
“第一个。”
刘副院长郑重道：“撤回对纪成的一切监视布控，任何人不得私自行动，以前的所有监控资料一律封存。”
曾部长当即站出来反对：“不行，我们城防指挥部需要随时掌控他的动向。”
“不错，我们现在拿不准到底该不该信任他。”紧跟着又有人帮腔道。
刘副院长有些激动：“你还不明白吗？监视他，防备他，激怒他，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反而有可能逼走原本属于我们的天才！”
“您老的意思是，相信他？”周泽直接问道。
“是的”刘院长深吸一口气，“他的资料履历清白，我想不到有任何值得我们怀疑的地方。至于他的天赋，这不应该成为我们头疼的地方，应该是我们的敌人应该头疼才对。”
“我同意。”秃头陈教授附和道。
周泽思考了一会，想到‘模板’，想到陆尚柏的话，终于也缓缓点了点头。
“撤回一切对纪成的监控，之前所有的监控记录全部封存……不，全部销毁。”
周泽作为议员，在这种级别的事情上有一言而决的权力，他做出命令，会场里的讨论声直接安静下来。
“第二个建议。”
精神矍铄的老先生直接站起来：“提高纪成资料信息的保密级别，尤其是他的基因原体同化度。”
这句话一出口，会场里大部分人都默默点头，显然这是大家的共识。
周泽此时既然已经想通，根本不再犹豫，当即赞同道：“纪成的一切资料提高到绝密级别，并入能力者信息库。”
“头儿，他还不是能力者呢。”陆尚柏十分诧异。
周泽笑道：“很快就是了，我相信。”
“我还有一个要求。”刘副院长环顾四周，轻声开口，语气却郑重无比。
“为他准备一支二阶基因原体。”
轻轻的一句话，却在所有人心里激起了轩然大波。
陆尚柏手中的茶杯嘭的掉在桌上，茶水溅了一地。
“你疯了？”
会场里其他人都鸦雀无声，面面相觑，无一例外都觉得非常突然。
有几人默默皱眉，显然认为过于草率，也有人凝重沉思，随后微微点头。
但他们都很清楚，这简单的一个要求，隐含着多么重大的意义。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会改变南港的格局。
刘老竟然如此看好他？这是大多数人心里的疑问。
“太草率了。”一位能力者开口，声音竟已有些沙哑。
刘副院长解释道：“我理解大人你的心情，但是这一切都是为了南港。”
他明白这位能力者为何失态，二阶基因原体实在是太过珍贵。
不同于一阶基因原体，一阶原体因为制作比较简单，白山星也有不少研究所可以制作，只是质量比帝国原装的差上一些而已。
而二阶基因原体是白山星无法生产的。
也就是说，只有与帝国失联前的存货，用一支，就永远的少一支，没有补充，只有消耗。
同时二阶原体不只是强化身体素质，更附带有更为神奇的特质，这让其显得更加珍贵重要。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白山星的能力者，有九成都只注射过一阶基因原体。
在座的能力者中只有一位注射过二阶基因原体，那就是坐主座的议员强者——‘刀柳’周泽。
“这件事情过于重大。”周泽斟酌着语句，“即使是我也没有权力决断，这要等张升议长回城，召开下一次议会的时候，再提出来商讨。”
…………
纪成出了议会大楼，考虑了一会，咬牙掏出棺材本上了辆公共交通车。
今天心情好，奢侈一把。
“票价一元，谢谢投币。”
纪成选了最后一排正中间的座位，这让他有种坐着龙椅上早朝的感觉。
如今白山星社会阶级分化很严重，有权有势的人甚至会得到法律各方面的保护。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交通了，在城里公交车的路权反而低于私家车。毕竟能拥有私家车的往往社会地位较高，而坐公交的一般都是纪成这样的穷鬼。
一路都在被加塞和主动避让，来时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返程几乎接近八个小时。
纪成家住的灰区是南港较为贫穷的一个市区，这里的房子普遍低矮破旧一些，道路也更为狭窄逼仄，公交车行驶得越发缓慢。
太阳一点点落下，昏黄的分割线逐渐把城市切成明暗两半，一面是洒着落日余晖，金灿灿的高大建筑群，另一边则仿佛是阴影下的赘生物。
这就是灰区名字的由来，无论生存环境还是人的脸庞，都是灰蒙蒙的。
让人沉沉欲睡的摇晃中，公交车总算是靠向路边的站牌，第四棚区到了。
迈过污水横流的街道，再钻进微微有些腐败气味的小道，纪成脚步轻快地往家赶。
“姐姐，我回来了。”他还没进屋就高喊道。
没有人回应。
人呢？他有点疑惑，洛娆长期旷课，按理说不应该不在家啊。
纪成拧动螺栓，推开房门，只见屋内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只有桌上放着张纸条，他大略扫了一眼，是洛娆的字迹无疑，顿时有了几分底。
洛娆是没有手机的，所以留字条也能说得通。
但洛娆平白无故跑出去干嘛？他有些纳闷，心里好奇心大起，坐到凳子上，仔细浏览起来。
看完字条，纪成眉毛直接拧成了一个川字。
今晚得自己做饭了。
原来是苏衣找上门来，邀请她共进晚餐，并且特别强调是在一家非常高档的餐厅。
刚刚经历了残酷饥饿训练的洛娆完全没有顶住诱惑，留下了这张让弟弟自己解决晚饭的字条，就跟苏衣出去了。
“哎，没想到在食物的诱惑面前，连洛娆都会离我而去。”纪成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打开电脑，搜索出一份西红柿炒鸡蛋的菜谱。
“嗯，这个简单，今晚就做这个吃。”
就在他准备动身做饭的时候，一个念头突然从他脑海中闪过。
“事情有问题！”
第十七章 洛娆要杀苏衣？
“这事绝对有问题。”
他背靠在夹芯板墙上，冰凉的感觉让他头脑更加清醒冷静。
洛娆绝对是把我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怎么可能为了一顿大餐就不等我回家？
可这个字明明又确实是她自己写的，笔迹也很自然流畅，并没有受到强迫的迹象。
要不自己在家等等？
说不定一会她就回来了。
不行，俗话说字越少事越大。这纸条前后加起来也没几个字，小心无大错，去看一眼总放心点，说不定还能蹭顿好的。
真的只是想确保洛娆的安全，绝不是为了蹭吃蹭喝。
纪成下定了决心，立即从桌子底下拖出一个大包。
“腕带电脑，行星局域网接入仓，这两样东西必须带上。”
他快速地把腕带电脑戴在小臂上，接入仓则放进衣兜里，关上房门就一路外往跑。
“先在电脑上查一下这个水仙花餐厅在哪里。”纪成飞快掠过街道，手指却在腕带电脑上不停操作着。
一副南港新城地图很快就出现在屏幕上，其中一个圆点上写着水仙花餐厅几个字，而另一个带箭头的标识则在地图上飞快移动着。
“查到了，就在旁边的银区，离这里并不算远，以自己的速度二十分钟内就能赶到。”
纪成弄清了目的地，精神一振，稍微分辨了一下方向，向右前方一转，发足狂奔起来。
不管是居民楼，商铺，还是道路上的车辆，都无法延缓他哪怕一秒，他依靠过人的敏捷，用跑酷的方式几乎直线前进。
银区，水仙花餐厅，一支乐队正在演奏。
“还没有问过你的芳名，纪小姐。”苏衣看着洛娆沾着酒液的嘴唇，心旌摇曳。
洛娆轻笑起来，手中的刀叉轻轻一扒，盘里酱色的牛排就分开了，露出里面鲜红的肉，热气还没完全散开，肉汁就四溢横流。
“洛娆，妖娆的娆。”
苏衣递过一张纸巾，抿嘴称赞道：“真好听，就像你的美貌一样动人。”
“但你叫我纪小姐也挺好的。”洛娆叉起一块牛肉，沿着盘边的黑椒料汁蘸了几个来回，随即提起，连着汁水塞进小嘴里。
洁白如碎玉的牙齿仔细咀嚼着，不知道是烫的，还是对肉香的满足，她眼睛微微眯上，打了个哆嗦。
苏衣见状，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手里的黑胡椒粒。
因为胡椒的香味带有很强的挥发性，一般来说都是现磨现用，盘子里配的酱汁更多起的是装饰作用。
她意识到洛娆可能不知道，也微笑着叉起块牛排，蘸了蘸盘子里的料汁放进嘴里。
这样应该不会让纪小姐尴尬，她心想。
“这瓶酒是蓝地酒庄的珍藏，用了十六种不同季节的水果分四年酿成。”
苏衣取过洛娆的高脚杯：“要不要再喝一点？”
洛娆欣然点头：“嗯。”
瓶口倾斜对着杯口，轻盈的酒体缓缓流入，清甜果香混合在大提琴的弦声里。
尽管她希望洛娆能再多喝一点，但出于礼仪和女士的优雅，苏衣仍然在酒倒至杯子三分之一处就停了下来。
洛娆接过高脚杯，苏衣却用指尖拨了她一下：
“手指如果碰到杯肚的话，酒的味道会因为温度发生变化，最好是用三根手指夹住杯柱。”
“是……这样夹吗？”洛娆忽然用腿轻轻夹住了苏衣的腿。
苏衣有些口干舌燥起来，不过从小受到的良好教育让她保留了矜持：
“纪小姐……你的腿为什么在抖？”
洛娆炫耀似地说道：“听说过仙女快乐蛋吗？”
“没听过，那是什么？”
苏衣思潮起伏不定，看向洛娆精致无比的脸蛋，只觉得她身上的幽香从鼻端钻进了心窝。
洛娆笑道：“一种可以震动的小玩意，环保，低碳，不伤模。”
咕嘟。
苏衣的喉咙发出了不太礼貌的咽口水的声音。
洛娆放下餐具，抿了一点酒，主动问道：“不如，玩个游戏的怎么样？”
苏衣心里小鹿乱撞：“你想玩什么？”
洛娆从旁边拿起一把干净餐刀，横放在桌子中央，声音带着挑逗：
“敢不敢玩？”
苏衣立即有了猜测：“五指刀吗？”
这是南港的酒吧很流行的玩法，一个人手指尽量分开，另一人找个刀子，越锋利越好，按照一定的顺序在对方指缝之间来回戳，一般是二十下。
速度最快，且没有戳到对方的人获胜，如果平局，下一轮就多加十下。
“嗯。”洛娆对着她笑了笑，变戏法般取出一段蕾丝眼罩，“蒙着眼睛玩哦。”
苏衣有些犹豫，但又不忍心拒绝洛娆：“我害怕会伤到你，纪小姐。”
她虽然是基因原体注射者，但蒙着眼睛玩五指刀实在确实难度很大，而且她也怕戳伤洛娆。
洛娆只是微笑，伸出白皙柔软的手放在桌上，眼睛看向苏衣，仿佛在催促。
“好吧。”
苏衣银牙一咬，蒙上眼罩，手中餐刀在指间灵活翻转了几下，随后轻巧握住。
“那我开始了。”
她凭着记忆，在脑中勾勒出洛娆那只纤手的位置，餐刀跳动起来。
笃，笃，笃，笃。
苏衣心里紧张，额头也渗出香汗，一边默数着节拍，一边暗暗祈祷。
千万别伤到纪小姐的手。
“一，二，三，四…………十七……”
“二十！”她完成自己的挑战，长松了口气。
苏衣取下眼罩，正好迎上洛娆带笑的目光。
她心里一动，情不自禁道：“如果我赢了，你今天能不回去吗？”
“可以啊。”
苏衣把餐刀递还给洛娆。
“纪小姐。”
她借着微醺的感觉，想再说点什么，嘴唇刚张开，视线就突然停留在餐刀的尖端。
那里猩红一片。
“我伤到你了吗？真对不起。”她内疚地看向餐桌，轻纱般的月光照在洛娆的手上，鲜血正不断从指缝间流出。
“没关系的。”洛娆依旧在笑，轻声缓缓道，“该我了。”
“嗯。”苏衣伸出同样白皙的手。
洛娆蒙上眼罩，娴熟地捏住刀柄。
笃。
第一下，有些慢。
但精准地避开了苏衣的手指，落在她的食指和中指之间。
“帮我数一下。”洛娆突然说道。
餐刀在苏衣指缝中有规律地跳动起来。
她戳得很有节奏，苏衣的目光不由跟随着餐刀起落转动。
笃，笃，笃，笃。
戳刺的次数已经超过了二十次，但她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苏衣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
应该催眠成功了吧？洛娆暗暗想到。
她在学校主修心理学，催眠这种事情不说手到擒来，也是驾轻就熟。
洛娆之前先是故意让苏衣的情绪在兴奋，惊喜，愧疚之间快速波动，降低心理防御的同时，提高她接受心理暗示的敏感度。
随后用餐刀戳刺的节奏对她进行催眠。
洛娆扒下眼罩，看着苏衣明显已经有些呆滞的俏脸，终于喜滋滋地道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你快去勾引我弟弟！”
“啊？”苏衣眼神迷茫，眉头却微微皱起，“我……我不要，纪成好讨厌，凶得要命。”
洛娆鼓励道：“试试嘛，他那么帅，你也不吃亏。”
苏衣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不行不行，我只喜欢香喷喷的女孩子。”
洛娆不依不饶：“我保证他也香喷喷的！”
苏衣面容呆滞，却气鼓鼓道：“纪成太讨厌了，我恨不得揍死他。”
“你说什么？”洛娆笑容僵在脸上。
苏衣呓语般嘟哝着：“我恨不得揍死纪成。”
洛娆的双眸带上了浓浓的失落：“可以换成揍我吗？”
“什么嘛？”苏衣显得很茫然，但还是本能地微微摇头，“我就想揍死纪成。”
洛娆一下子变得低沉，语气沮丧：
“那必须要杀掉你了。”
即使她再欣赏苏衣，只要苏衣对纪成有任何的敌意，那她就绝对不能忍得过去。
她性格怪异，但纪成是她绝对的逆鳞。
洛娆舔了舔手指，拿起餐刀。
上面的鲜血已经干涸，但刃口依旧锋利。
餐厅里已经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发生的事情，不少顾客拿出手机报警，几名保安更是直接走过来。
“这位小姐，你要干什么！”
“请把刀放下。”
洛娆撅着嘴巴一脸闷闷不乐，慢慢走到苏衣身前。
“好不容易给阿成找到一个漂亮的备胎。”
她当着众人的面，举起餐刀，猛地插向苏衣胸口。
苏衣仍然处于被催眠状态，对外界的情况毫无反应。
即使洛娆身手远不如基因原体注射者，但也受过学校的格斗训练，这一刀又准又快，只是力道稍弱。
当！
千钧一发之际，一根警戒棍猛砸在洛娆握刀的手上，餐刀掉下，本就有着伤口的手指当即绽出血花。
“还敢行凶！”一声怒喝从旁边传来，只见几个五大三粗的保安已经把洛娆团团围住。
苏衣是这家餐厅的常客，出手阔绰，他们自然知道她家境富裕，不是一般人家，见洛娆要当众行凶，哪里敢大意。
“抱头蹲下，不许动，等警卫所的人过来。”带帽子的保安队长一把摁在洛娆肩膀上。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即使被保安团团围住，洛娆在蹲下去之后依然试图捡起餐刀。
“你找死！”保安队长满脸通红，瞪着眼，一脚踹出。
这一下迅猛无比，结结实实地踹在洛娆腰肋。
她像个破布口袋般摔在地，失去了力气。
“贱民就是贱民，你们这些烂货全部都该关进牢里。”
保安队长已经从洛娆的衣着上看出来她是灰区的居民。
“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他啐了口唾沫。
一名保安把餐刀踢远，抬手就给了洛娆一耳光。
“停手。”冷漠地声音从门外传来。
那名保安回过头，立即见到一个修长身影走进餐厅，一双噬人般的眼睛盯着自己。
他吓了一跳，来人的气势让他有种被顶级掠食者盯上的感觉。
保安队长也有些拿捏不定，试探性地警告道：“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否则没你好果子吃。”
“威胁我？”
你让人把我姐姐往死里打，还敢威胁我？
纪成满腔怒火，感觉有某根弦被拨动了。
他火急火燎地赶来，本以为不会出什么大事，没想到刚一到就听到保安队长嚷着往死里打，洛娆更是弓着腰倒在地上，她平素非常爱惜的裙子上印着大大的脚印。
他大概猜到是洛娆因为某种原因惹了事才会被这些保安殴打，但这个时候哪还有对错，只剩下立场。
虽然洛娆看起来有点精神问题，但她是自己姐姐，更是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人。
自己姐姐被人欺负了，自己该怎么办？
纪成脸色倏地阴沉到极致，冷哼一声，闪电般扣过最近的一名保安，抬肘就顶在肩膀上，骨裂声响起，人已经抛飞出去。
他再侧身一让，躲过旁边的偷袭，看都不看就是一掌按下，同样是肩膀，同样脆亮的骨裂声，偷袭的这个保安哼都没哼就软倒在地。
纪成出手虽然狠辣，但毕竟还在城市里，杀人那是得抵命的，因此也都是往不致命的地方招呼。
保安队长见到纪成抬手间就废了他两个手下，心里一沉，顿时明白纪成是个非常棘手的硬茬子。他甩开手中的警戒棍，棍头电光亮起：“一起上！”
说着，他跨前一步，劈手就想用棍头砸向纪成，可纪成的身量要比他高出一截，所以他的手在半空就被纪成握住，还没反应过来，一击鞭腿就抽在他腰上。
即使纪成收了力，这下硬抽也超过八百斤力道，保安队长当场就感觉自己仿佛断成了两截，整个下半身都失去了知觉。
“这人眼睛怎么是竖瞳的？”保安队长此时才注意到这个细节，“该不会是个基因原体注射者吧？”
他刚升起这股念头，就一阵天旋地转，猛然袭来的剧痛淹没了全部的意识。
他飞出去的身体撞碎几张餐桌，以一个极扭曲的姿势瘫在地上，昏了过去。
“你！”
见队长都歇菜了，剩下的保安当即意识到纪成基因原体注射者的身份，哪里还敢动手，愣在原地又惊又怒。
呜——呜——
突然鸣笛响起，餐厅里的人都不由看去，三辆黑色的执法车急刹停在门口，上面清晰地印着城防卫所的标志。
这么快？
是城防警卫到了。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只是有的人喜，有的人忧。
纪成也冷静了下来，他走过去扶起洛娆：“没事吧姐姐。”
洛娆飞快地摇了摇头，天使般的俏丽容颜露出些赧然：
“我们是不是会被抓起来？”
纪成苦笑：“怎么说呢，几天牢饭应该是吃定了。”
“那就不用饿肚子了。”洛娆马上开心起来。
纪成惭愧地揉了揉脸。
自己造的孽。
“噢！”
她突然又弯下腰，表情变得异常奇怪。
“你怎么了？”
纪成有些紧张起来。
他也不知道洛娆是痛觉不敏感还是就好这一口，她平时割到手或者踩到钉子什么的，都一脸微笑毫不在乎的样子。
极少见到洛娆露出这样的表情。
难道伤得很严重？
“呼。”
直到这时，洛娆才眼神迷离地回答道：
“我的仙女蛋好像碎在里面了。”
纪成：？？
第十八章 吃牢饭二人组
二人话音未落，几名警卫走进餐厅，举枪喝道：
“都不许动，动了手的全都主动站出来！”
“强哥，这两个狗男女在我们店里行凶闹事，那把刀就是凶器。”立即有餐厅的人上前拱火。
“闭上你的嘴，把监控调来，案情自有钟所长裁决。”
“钟所长亲自来了？”
人群一阵骚动，大家都望向最后一辆还没开门的执法车。
那是一辆带着肃穆条纹装饰，闪着灯的车。
一名头发花白，脸上沟壑纵横的老者慢慢悠悠地打开门，从车里走出来。
钟所长名叫钟昂，从南港建立之初就加入了城邦，先是文职出身，而后因为一桩著名错案被关进了警卫所的监狱。这一关就是许多年，后来翻案之后，正好遇到南港新城竣工，各个岗位缺人。
上面征求他对工作安排的意见，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选择的是警卫所。
这位钟所长的视线扫了一圈，停留在纪成和苏衣身上。
又是两个怪物，他心里暗骂道。
钟昂是个没有原体相性的人，也就是说无论他多有钱，多有权势，也没办法注射基因原体，更成为不了能力者，只能永远是个普通人。
这对于他来说是非常残忍的一件事，尤其是当他年龄越来越大之后。
他厌恶能力者，也连带着厌恶注射了基因原体的人，他告诉自己的孩子，这些都是怪物，根本不配叫做人。
“是基因原体注射者在闹事？”
钟昂沙哑地问道，嗓音就像是破旧的风箱。
根据南港的法律，案件只涉及到普通人或是牵扯基因原体注射者，走的流程是不一样的。
早就等在旁边的餐厅老板立马上前回答道：
“是的是的，钟所长明鉴，我们的顾客被袭击了，这个男的还打伤了好几个保安。”
在他想来，这个事件确实是涉及到了基因原体注射者，自己的回答完全没有问题。
“那其他人放了，把这两个闹事的基因原体注射者抓起来。”
“哎……不是，钟所……”那人刚想说什么，肩膀就被按住了，一名警卫眼神冷峻地朝他摇了摇头。
不要多管闲事。
他茫然地看着警卫带走了纪成和苏衣，看着车灯消失在夜幕中。
“这个城市到底怎么了？”
灰区城防卫所，所长办公室。
“查不到？什么叫查不到！”
满脸沟壑的钟昂大发雷霆，文稿纸张满室乱飞。
他原本想查一下这两个小怪物的资料，没想到却得到手下这样的答复。
一名警卫战战兢兢道：“那个女的注射者查到了，是一位富商的女儿，在南港还算出名，有好事的人把她评为南港十大美女。”
“富商？富商算什么，两个都给我送到那边去。”钟所长冷哼一声。
警卫一听，吓了一跳：“三思啊所长，那个富商和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认识，还与镭射眼公司有合作关系。”
“镭射眼？”钟所长皱起眉头，“新出现那个势头很猛的机械义体公司？”
警卫点头道：“没错，坊间传闻其幕后老板是某位能力者大人。”
“能力者，又是能力者。”
钟所长思索了半晌，失去了兴致：“那这个女的就放了吧，剩下那个男的既然查不到信息，多半是个黑户，送到那边去。”
如果只是富商的女儿，他作为堂堂一区城防警卫所的长官，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但一旦有可能涉及到能力者，哪怕就那么一丝可能，也没人敢掉以轻心。
即使他再厌恶能力者，也是一样，这是地位的绝对差距。
“所长，这个月已经抓了三批基因原体注射者过去了，按理说人数应该够了吧？”这名警卫话里透露着疑惑。
“够了也送过去，用不完杀了就是，都是些贱民而已。”钟所长不以为然道。
他从南港新城的灰区警卫所成立开始，就担任所长，负责一整个大区的防务治安，辖区居民过千万。
到如今已经八个年头了，他想让几个人消失，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是。”警卫领命离开。
…………
“没想到是我姐姐要你来勾搭我，才闹出这档子事。”纪成哭笑不得，神色极是尴尬。
他原以为会是什么阴谋，秘密之类的事情，谁曾想竟然只是洛娆为了给他找乐子，然后引起的误会。
至于苏衣为什么要说想揍死他，他也明白，肯定跟矿考的时候自己说的那句话有关。
苏衣原本妩媚多情的脸，此时全是苍白，眼中写满了委屈。
“我不怪她……”
“舔狗。”
纪成揉了揉脸，今天这事离谱了，始作俑者洛娆现在屁事没有，自己这个相对无辜的，和苏衣这个纯纯的大冤种反倒被抓了。
现在被关在监狱里，随时等着被审讯。
苏衣想到自己的遭遇，不由得一阵心酸，垂下泪来，呜咽道：“我冤死了，被抓进这种地方肯定得脱层皮。”
纪成想了想问道：“你家条件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不联系家里人想办法把你弄出去？”
苏衣缓了好半天才说话：“我爸爸只是商人而已，有些钱，认识一些人，但是手伸不到这里来。”
她继续补充道：“城防警卫所直属城防指挥部管辖，权力很大。城防指挥部的曾部长放了狠话，谁敢往警卫所伸手就剁谁爪子，没有人敢捋虎须。这种地方，一旦进了，就不是普通的关系能出去的了。”
她家境虽然很好，但也属于是平头百姓，远远不可能和城防警卫所这种存在叫板，城防部长对她来说更是天大的人物。
纪成恍然：“怪不得你脸色这么差。”
苏衣纠正道：“不是脸色差不差的事，而是现在该怎么办呀？”
“没那么可怕，放心吧。”纪成突然笑了声，“不过这号子也真简陋，好歹一人关一屋啊。”
苏衣抬头看了纪成一眼，冷色射灯的光锥下，棱角分明的脸庞光影分明，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她叹了口气，因为距离比较近，湿热的呼吸呵在纪成脖子上。
“我好后悔。”
纪成若无其事地问：“后悔什么？”
“早知道还不如答应洛娆，现在我们惨了。”她心里懊悔，脸上又是泫然欲泣，“等会说不定还要挨打……”
纪成见她又委屈又冤枉的样子，不由安慰道：“你穿这么少，等会挨打肯定特别痛。”
这下她更是悲从中来，扑倒在纪成肩膀上哀柔婉转地抽泣起来，珠泪滚滚而下。
“我为什么被催眠了都这么嘴贱，呜呜呜呜。”
纪成此时也有些手足无措，上辈子是个死宅，这辈子如果不算洛娆这个姐姐，也从未有过和女生如此亲近的体验。
他上身让苏衣搂着，脸颊贴着她的柔腻耳鬓，耳中听到的是阵阵娇啼，鼻中闻到的是她身上的幽香细细，顿时昂首挺立。
纪成深吸口气道：“你就放心好了，牢饭吃不了多久的。这事确实是我姐闹出来的，你是纯属冤大头，等我出去，肯定会想办法捞你的。”
当然，捞不捞得成另说。
“你有把握出去？”苏衣停止了哭泣，愕然问道。
“十成十的把握。”纪成想到今天在议会大楼的事情，既然那位周议员都决定把那什么‘名额’给自己了，那也算一道护身符了。
打了几个普通人而已，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对能力者来说，一句话就能解决。
“那你一定要记得捞我，这里面好臭。”苏衣看了看肮脏的床板和污水横流的地面，“也就你身上比较好闻一点。”
“嗯。”纪成敷衍地点头。
苏衣把头凑过去，几乎是贴着他的脸说：“你保证，撒谎是小狗。”
这时，牢门外幽暗走廊传来了咔嚓的声音，应该是外面的通道门打开了。
很快又响起了脚步声。
纪成云淡风轻道：“看吧，来放我了。”
“记得捞我。”苏衣小声说道。
一名看守从监舍牢门的副窗露出头来：“苏衣出来，你被无罪释放了。”
纪成愣住了，苏衣也愣住了。
“那我呢？”纪成连忙问。
看守冷笑：“你？准备烂在牢里吧。”
不是吧，打了几个人而已，事情不该是这样的。纪成忍不住道：“你确定不是纪成无罪释放，苏衣牢底坐穿吗？”
“少废话！苏衣快点出来。”
苏衣有些难以置信地站起来，又用极为复杂的眼神看了纪成一眼。
你不是说你十成十能出去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纪成：“你会想办法捞我的对吧？”
苏衣：“嗯。”
纪成：“你保证。”
“哪那么多废话。”看守显然已经没了耐心，苏衣刚走到门边，他便狠狠关上了牢门。
嘭。
灰尘落下，监舍又陷入了死寂。
怎么回事？
或者说现在该怎么办？
事情好像根本没往自己设想的方向发展。
纪成坐在地上思考着对策。
自己被关在牢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总不能真的牢底坐穿吧？
不知道明天什么时候提审，到时候想办法联系一下陆老哥吧。
他庆幸自己上面勉强还算有人。
夜渐渐深了，射灯熄灭，这间监舍陷入了漆黑，只有牢门外的走廊隐约有些光亮。
隔壁监舍的鼾声开始响起，显然已经到了入睡的时刻。
“什么味道？”纪成灵敏的鼻子突然嗅到一丝古怪的气味。
第十九章 暴君血清
“279号实验样本，已注入暴君血清，注入时间，凌晨两点零八分，心跳平缓，肌肉无静电反应。”
“继续观察，随时汇报。”
是谁在说话？
我不是在监狱里吗，怎么会有人？
纪成苏醒过来，就听到耳边的交谈声。
实验样本？
难道是指我？
他心里一动，没有贸然睁开眼睛，反而放缓呼吸，装作仍在昏迷的模样。
“博士，我不得不提醒你，蛇爷已经没有太多耐心了。”
“耐心点，让他耐心点，血清肯定会有用的，暴君计划都坚持那么些年了，不能就这么放弃。”
“这个月已经是第四批实验样本了，上一个就被你用电击测试活活弄死，这些可都是注射了基因原体的高级货，找起来可不容易。”
“那本来就是计划内的电击耐受实验。而且我们在警卫所安插了这么多人，弄几个实验样本不算什么麻烦事。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以前都是抽取血液样本做检查，有没有可能不准确？”
“你是说？”
“要不把这个实验样本解剖了看看？”
解剖？这么缺德啊。纪成心里一沉，不敢再装晕，立即睁开双眼。
入目是纯白的天花板，这是个类似手术室的地方，房间里摆放着各种仪器和试剂，自己则躺在一张铁床上，身上贴满了电极贴片。
床边好几个全身防护服的研究人员正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
“怎么可能！按麻醉的剂量，就算是基因原体注射者也至少还得昏迷五六个小时！”
“守卫！守卫！”
纪成猛地扯下身上的电极片，一翻身就站在了地上：“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几个研究人员尖叫着四散逃走，根本不回答纪成的问题。
砰。
大门被撞开，一个守卫闯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名研究员指向纪成道：“实验样本提前苏醒，快杀了他！”
“什么！”
守卫连忙拔枪，手刚碰到腰间枪囊，突然眼前一花，一股无匹的怪力砸在他胸口上。
这名守卫虽然有枪，但距离太近来不及拔出，本身又只是普通人，纪成仅一拳就砸塌了他的胸腔，也不管他嘴里溢出的血沫，左手灵活地抹过，一把枪就到了纪成手里。
“PZ-845式微声手枪，弹容15发。”
纪成是机械天才，枪械自然也非常熟悉，他看都不用看，只用手一掂，就知道是什么型号。
咚。
守卫的尸体这时候才倒在地上。
“这个地方看起来像是个秘密实验室，自己难道是在监狱里被迷晕然后送过来的？”纪成皱眉思索起来。
“从身体的缺水程度推断，自己应该也就昏迷过去两三个小时，那说明这里必然还在南港新城里面。听之前研究人员的对话，应该是某个地下组织进行人体实验的地方。”
城防警卫所里面有内鬼，只是不知道正好自己被送来是不是意外。
嘀——嘀——
短短几秒的时间，整个房间就响起了巨大的警报声，门上的状态灯转为红色。
即使只站在这里，也能听到不远处皮靴踩在金属地面的整齐脚步声。
“现在应该还有源源不断的守卫正往这边赶。”
纪成把手枪往左掌一磕，套筒带动弹簧，一枚新的子弹从弹匣填进枪膛。
这种违规抓人进行秘密实验的地方，为了保持隐蔽性，绝对不会放自己安然离开，要么等死，要么就借助地形和他们耗下去。
“再怎么说我也是完美开局的人，只要对面没有能力者，依靠地形和掩体，未尝没有一战之力，更何况这里既然是秘密实验室，守卫力量肯定不会太多。”
他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立马开始观察起周围的地形，这个手术室一样的房间四面墙壁都是金属制成，相当坚固，没有窗子只有一扇通往外面的门，门后则是狭窄的漆黑通道。
房间内有不少仪器可以作为掩体，这张铁床也可以用来堵门，如果能再找到一点弹药补给就更好了。
“279号实验体，我劝你马上放下武器，投降。”
纪成后心一阵刺凉，他意识到有人用枪抵住了自己，应该是某个没来得及逃出去的研究人员。
“放轻松，我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纪成微笑着缓缓转过身，他看到一个穿着防护服的男人举枪瞄准自己，身体紧绷，像拉满的弓一样颤抖个不停。
是那个被称为博士的人。纪成从他的声音里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
“你不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的任务仅仅是被解剖和研……”
噗。
咔嚓。
纪成把手从博士的脖子里抽出来，尽管沾满了鲜血，仍然能看出他修长明晰的手指间，把玩着一截喉骨。
“当一个普通人离山猫这么近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死了。”
尽管穿越前一向遵纪守法，但第一次杀人的纪成内心毫无波澜，显然原主的记忆和无法无天的性格对他产生了越来越大的影响。
房间外的脚步声逐渐接近。
他抬起头看向门外通道，眼里已全然是兴奋。
“多来点人，最好都是带枪的！”
…………
“第七小组，279号实验样本是否已击毙？收到请回复。”
“这里是第七小组，正在与目标激烈交火，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铁须放下手中的对讲机，小口喘着气，摸出一把刃口磨得风快的合金匕首，视线投向不远处的通道。
刚才通话前枪声还很激烈，这么短短几秒就安静下来，显然赢家不会是自己那些手下。
“不知道是什么原体，竟然有这么强的战斗力。”铁须心里有些打鼓，他自己也是个基因原体注射者，但面对这样一个恐怖的敌人，他依然惊惧不已。
按照手下的报告，这个实验样本不仅力量奇大，身形更是敏捷到诡异，枪法还神准。
铁须慢慢走到通道边，探出一块玻璃镜片，观察通道的情况，奈何里面一片漆黑，只能从镜片的反光上看到自己长着钢针般胡茬的脸。
“应该不在这里。”
他小心地往里走去，四周的血腥味已经开始浓郁起来。
迈出去十来米，通道已经没有丝毫光亮，他一手握住匕首一手伸出，每一步都小心地试探着虚实。
“没记错的话，前面有一扇门。”铁须刚想到，左手就摸到了冰冷的金属门扉。
铿！
铁须把门推开一条缝，铁门发出的巨大声响不由让他心中发紧，死死握住的匕首微抬，斜指向缝隙里透出的黑暗。
门一点一点被打开。
没人？铁须还是不敢放下心。
他用肩将门抵住，调整了一个不那么费劲的姿势，咬牙想把门彻底推开。
就在这时，一双竖瞳的眼睛在黑暗中霍然睁开，随之而来的是极为浓郁的血腥味。
“欢迎来到对抗路。”
蹬蹬蹬！
铁须心脏仿佛快要跳出来似的，连退几步。
眼前的身影却用近乎诡异的速度扑了过来，他瞳孔微张，仓促间勉力侧身躲过，
他还不及高兴，一股恐怖冲力就凿在左臂上，半边身子骤麻，接着胸口猛的一闷，难受得吐出血来。
糟糕！
铁须意识到自己丢了重心，条件反射地往右边迈了一步想踩住架势，但下一秒就被掀翻在地，紧接着一阵冰凉的刺痛从喉咙传来。
砰！
枪声很小，PZ-845式微声手枪。
这是他最后的意识。
第二十章 黑岛
“第七小组，情况怎么样？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乌丑放下对讲机，狠狠地掐灭一颗烟头。
“都是些废物！”
第五小组和第七小组整整两个久经训练的特种战斗小组，还有铁须这个同化度很高的基因原体注射者，居然在那个实验样本面前撑不过几分钟？
“难道这次暴君血清成功了？”
乌丑低声自语道。
“否则根本没法解释这件事，同为基因原体注射者，铁须再没用也不会连求救信号都发不出来。”
这个实验样本必须抓住。
“第一、二、四、六战斗小组听令。”他拿出战术板，就准备安排进攻包围路线。
“主管，钟所长的电话。”一名守卫上前报告道。
乌丑极不耐烦：“他还有脸给老子打电话？拿过来。”
听筒还没贴上耳朵，他嘴里就嚷骂起来：“钟老头，你知不知道你昨晚送过来那个实验样本给我们造成了多大的麻烦！现在隔离区，手术区，原料储藏室全都在监控里消失了，还有两个战斗小组失去联络！”
“乌丑。”
电话那头的声音异常沙哑：“他的身份我刚才查到线索了。”
“嗯？”
极短暂的安静后，话筒里传出一句让乌丑颤栗万分的解释。
“资料保存在能力者信息库。”
啪！
话筒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乌丑脸上半点血色也无，背上更是汗出如浆。
能力者信息库。
除了能力者，还有谁的资料会放在能力者信息库？
自己原来一直在跟能力者较劲？
干。
怪不得那两个战斗小组这么快就没了。
他扶着墙壁，用最大的声音嘶吼道：
“销毁全部实验数据和血清，所有人从九号通道撤离！”
“立刻！马上！”
…………
纪成站在满地鲜血的通道，轻轻呼吸着空气中的浓郁血腥味，黑暗里已经没有了其他声音，整整两个战斗小组全军覆没在他手中。
他脚踩着一大堆还带有温热和弹性的残尸，脸上却夹杂着兴奋和后怕。
“差点玩脱啊这次，话说原主这个性格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纪成苦着脸，那种想要陷入危险的本能完全克制不住。
“哎。”
他叹了口气，暂时排除掉这些思绪，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不过这些家伙可真是好人，竟然免费给我送这么个大礼。”
经过刚才的战斗和杀戮，他已经完全弄明白了。
博士给自己注入的暴君血清，其实是一种生物武器，目前看来主要用途就是增加自己的爆发力。
“没想到这个偏僻行星居然还能捣鼓出生物武器来。”纪成喃喃自语。
生物武器可以是血液，细胞，内脏，神经，皮肤，或者任何有生物活性的东西。
相比机械武器，生物武器对战斗力的增加更为直接，当然也更具风险，使用条件也更苛刻。
虽然暴君血清比穿越前用的那些宇宙顶级生物武器差很远，但以现在白山星的条件，这绝对是重宝了。
纪成默默感受着，依稀间只有一丝丝微弱的灼热感在身体里流动，模模糊糊能捉摸到。
他念头一动，右拳紧握，这丝灼热感立马跟随血液涌向小臂，这一截小臂顿时筋络盘突，变作青黑一片。
他脊柱发力，拧身对着墙上轰去，钢制的墙壁生生陷了一截进去，留下个清晰的拳印。
纪成又把耳朵贴上墙壁敲了敲，回声清脆，音尾发颤。
“是中碳钢。”
自己能在中碳钢墙面留下这么深的印子，至少达到两千斤的拳力，数据远超基因原体-山猫带给自己的强化，几乎翻了个倍。
这就是‘暴君血清’的强大威力。
“就是少了点，要是能再搞到一些就好了。”
又等了一会，见不再有人进攻，纪成沿着通道往外走去，只是通道不住地往上倾斜，显然是越走越高。
难道是在地下？
“不许动，举起手来！”
就在他胡乱猜测的时候，大量全副武装的城防警卫冲了出来，十几把步枪枪口指向他，战术手电也照了过来。
领头打扮的警卫眯着眼一看，立马吓了一跳。
只见来人浑身浴血，一手持匕首，一手握枪，无视警告继续往前走着。
步子很慢，在狭小的通道里回声却响得诡异，仿佛踩在心脏上，让所有人都有阵阵心悸感。
“停在原地，否则我们开枪了！”
那道身影踏着沉稳步伐，如同从阴影处缓缓探身的猎豹，矫健，冷酷，煞气惊人。
带着一种刚刚进行过血腥战斗，还未消散的杀意。
噔，噔，噔。
来人终于走到他面前，一双竖瞳凝视过来。
“收枪收枪，是纪成先生！”
一名警卫当场拉出耳麦：“目标已经找到，申请撤离。”
“同意撤离。”
“终于找到您了纪成先生，陆大人正在上面等您。”领头的警卫点头哈腰道。
“上面？”纪成皱眉。
警卫头领拧开一瓶淡盐水给纪成，又递来一张毛巾。
“对，这里是一座废弃工厂的地下，具体情况等会陆大人会告诉您的，现在我们护送您出去。”
“走吧。”
纪成在这队警卫的护送下七拐八绕，最后乘坐一部电梯离开了实验室。
走出工厂，厂区周围散落着破损的铁丝电网，腐烂的木桩。仅从环境来看，确实属于很少会有人来的隐蔽之处。
不过现在工厂外停满了警卫所的车辆，车灯把黑夜照得亮如白昼。
纪成很快就发现了人群中的陆尚柏。
陆尚柏也看到了他，满脸笑容地迎上来。
“就知道你没事。这次我可是收到信的第一时间就亲自带着人过来的，够意思吧。”
纪成好奇问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事情是这样的。”陆尚柏低声解释道。
“城防指挥部那边发现有人调查你的资料，顺藤摸瓜地排查下，结果发现是灰区警卫所的钟所长。”
纪成想起了那个抓走自己的满脸沟壑的老头子，好像就是被人称作钟所长来着。
陆尚柏遗憾万分道：“可惜我得到通知的时候，他已经畏罪自杀了。后来根据那边找到的线索，推测你被送到这个废弃工厂来了，我就直接带着人到这里来找你了。”
畏罪自杀？纪成眉头一挑。
“这些人为什么要抓我？他们是什么人？”
陆尚柏笑着回答道：“抓你应该只是巧合，他们属于一个叫黑岛的组织，和很多基因原体注射者的失踪都有关联。我们找这个组织很久了，但他们就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怎么都抓不到。没想到是因为城防警卫所里面有内鬼。”
“那这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没呢，里面所有的资料全部被销毁了，一点渣滓都没剩下。”陆尚柏啐了一口，“话说，你跟他们打过照面，有什么线索没？”
纪成回忆起刚醒来时，那几个研究人员聊天的内容。似乎提到一个叫蛇爷的名字，这应该是个寻找他们的突破口。
但是——
他异常坚定地摇头：“没有线索。”
开玩笑，线索告诉你们，暴君血清肯定没我份了，这种好东西必须独吞。
“没有发现任何线索。”纪成重复了一遍。
“我猜也是没有，哦，对了。”陆尚柏递过来一个袋子，“这是在灰区警卫所找到的，应该是你的东西。”
纪成接过一看，正是自己的手机，腕带电脑和行星局域网接入仓。
“谢了。”
陆尚柏打了个响指道：“客气啥，说不定下个月你成为能力者了，以后都是同事。”
他是很乐意交纪成这个朋友的，纪成年纪轻轻又天赋异禀，成为能力者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再加上纪成还在矿考的时候帮他兜住了面子，他自然是更加乐于示好。
像这次的事情其实本不需要能力者这种级别的存在出手的，陆尚柏却主动带人过来，就是怀着提前交朋友的态度。
陆尚柏拉开车门，爽朗笑道：“这地方不适合说话，就留他们继续扫尾。你先换身衣服，我俩找个地方，整点烧烤好好吃一顿，顺便聊聊。”
“烧烤不错。”纪成眼睛一亮，“闹一夜确实饿了。”
第二十一章 曾航
议会大楼。
多媒体会议室中，几名工作人员正在敲击着计算机，全息影像不断在会议室中间的区域闪过。
“这是那处废弃工厂的三维建模，从左到右一共七个厂房，黑岛组织的秘密实验室的位置就在中间这个厂房的地下。”城防部的曾航部长郑重地向其余人讲解着。
南港新城除能力者以外的高层赫然全部到场。
曾航继续说道：“这个废弃工厂曾经属于大益运输公司，主要是进行车辆的改装，后来大益公司破产之后，工人被遣退，机床大多被抵了债，剩下的这片园区因为产权的问题，扯了半年多的官司，最后索性荒废下来。这就被黑岛组织捡了漏。”
“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居然修了这么大一个秘密实验室，真是好本事啊。”
说话的是财政部的代理部长尹白，一位干练的女性。
“还不是他们那儿监管不力。”
“哼，姓钟的幸亏死得早，不然……”
“好了，听我讲。”曾航部长敲着桌子道，“根据前方的最新消息，实验室在大约十几分钟前发生了小规模的剧烈战斗，里面血腥味很重。我怀疑是纪成闹出的动静，已经让人用最快的速度在肃清和搜寻。”
“报告。”门外传来了声音。
一名警卫走了进来：“纪成先生已经找到。”
找到了？
“现在他人呢？马上安排新南医院进入三级战备待命。另外交通部协调一下，立即封锁这个工厂到新南医院的道路，所有车辆绕行，让救护车用最快的速度把纪成送过去！”
“还有，那几个临床外科的老教授全部抽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人抢救回来！”
会议室里所有的高层都紧张起来，经过上次的评测，他们都清楚纪成的潜力。如果纪成死在那个实验室，几乎等同于损失一位能力者。
“纪成先生……没受伤，他现在跟陆大人撸串去了。”
会议室沉默了一下。
没受伤？这怎么可能？曾航差点叫出声。
“咳，下去吧。”
曾航心里震惊无比，但为了维持自己的部长形象，表面上显得云淡风清。
不过听到纪成没事的消息，他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把实验室里面发生过战斗的现场投影过来。”
几名操作电脑的工作人员啪嗒啪嗒一会，多媒体会议室中间立马投射出一条染血的通道。
全息影像中，通道到处都是残破的尸体，装饰用的绿植挂满脏器，金属墙面完全被血染红。
“呕！”
干呕的声音在会议室响起。
在座的都是见过大场面的高层人物，但全息投影太过真实，场面又实在太血腥。
“赶紧切换成未成年模式！”
全息投影一闪，通道里的血腥内容全部消失。
曾航部长抬手一指：“这个地方，放大。”
他指的地方正是纪成测试暴君血清时拳头击打的位置。
在投影中这里看起来像是个阴影，所以引起了曾航的主意。
随着画面的放大，钢制墙面上一个清晰的拳印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这是陆大人弄出来的吧？”
“陆大人压根没下去。”
“你该不会想说，这是纪成打出来的印子吧？”
“太恐怖了，这一拳得两千斤以上的力道了吧？”
“被周议员如此看好的人，能简单吗。我听说上次会议上，还有人提议给纪成准备一支二阶基因原体呢。”
“真的假的？”
咚，咚。
曾航部长捶了两下桌子，把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关于纪成的情报，周议员下过指令，不得私下讨论、调查。这个拳印，看过的都给我忘掉，以后也不许说出去。”
“这事说不定涉及到最高层的机密，不是我们应该知道的。”
曾航有些被吓坏了，本来纪成遇险，陆尚柏亲自去接他就足够让人震惊了，还他和一起撸串就更恐怖了，现在再联系上这个拳印，他隐隐有了某种可怕的猜测。
能力者是什么级别的存在？
拥有能力者城市的才配叫做城市，才有能晶矿使用，才能持续激活城市防御罩，人类才有生存的空间。
这种人怎么可能会跟普通人坐一张桌子吃饭？
他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老曾说得对，这种事情确实不是我们该知道的。”一个中年熟男出声支持，“另外，我提议这次参与救援和清理的警卫，如果有进入过这个通道的，都给予内部警告，再签一份保密协议。”
“纪成的事情现在停止讨论，我觉得我们应该关心的还是这座实验室的问题。”
“报告。”又一名警卫走进会议室。
“刚刚前方传来消息，经过排查，这座实验室应该是用于进行某种生化实验，投入使用的年限不少于五年，里面发现了大量的地热纤维燃烧残留物。”
“地热纤维是管制材料，看来高层里面还有内鬼，否则光凭一个警卫所所长，哪去弄地热纤维来。”
“真是一群该死的老鼠。”
“还有别的线索吗？”
“暂时没有了。”警卫如实答道。
曾部长笃定地说道：“我猜这个实验室应该不会再发现线索了，他们一向很谨慎，实验室里所有的研究资料都销毁了，我们要是去得再晚一步，估计连残留物都找不到。”
他也很苦恼，出事的人是他手下的，而且黑岛组织的渗透本来也该由城防部负责，可现在线索寥寥，根本无从下手。
有人提议道：“还是从灰区警卫所下手开始查吧，姓钟的死得蹊跷，难免有什么线索被我们漏过了。”
曾部长略微思考了一下，缓缓点头：“不错，他在灰区警卫所干了这么多年，肯定还有些心腹手下，给我一个一个查，这次必须把那群老鼠连根拔起。”
尹白认真地想了想，突然皱眉道：“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破产解散的大益运输公司其实曾经就是黑岛组织的一个触角。”
现在的年代，搞运输，尤其是城际运输，是风险极大的行业。当然也因此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一般人接触不到的东西。
“这倒是个思路，运输公司确实是个安插眼线的好地方。”曾航眼睛一亮，当即附合。
“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他们会主动放弃这么个运输公司，让大益公司破产呢？”有人出声质疑道，“我不相信凭借黑岛组织的实力，抗不下一点经济官司。”
曾航哑然，转头看向飒爽干练的尹白，试图从她那里获得一点启发。
作为南港的高层，他自然很清楚黑岛组织藏在冰山下的可怕实力。虽然嘴上叫他们老鼠，他们也确实西躲东藏。
但是——
那是因为黑岛的对手是每一个城邦，是整个白山星。
他们疯狂地向所有人宣战，即使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但几十年来就是屹立不倒，这份底蕴是很恐怖的。
“说明那个秘密实验室的研究内容，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尹白突然而直接地开口。
“对。”曾航忍不住频频点头，“尹部长说得在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他们会主动放弃大益运输公司，仅仅只是为了给这个秘密实验室提供一个隐蔽的场所。”
“可他们研究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尹白眉头紧锁。
如果能知道黑岛研究的方向，肯定能找出不少线索。
曾航也颇有些沉重地叹息：“可惜这次他们手脚太干净，半点资料都没有留下。”
会议室不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第二十二章 生物武器
纪成和陆尚柏吃了点烧烤，又稍微喝了几杯，侃天说地聊到天色微微泛起鱼肚白，才称兄道弟地分头回家。
半个多小时后，回到第四棚区。
这个点儿，按理说洛娆还没起床，纪成怕吵醒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呜呜呜……阿成……”刚进屋，一个柔软的身子就扑进纪成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纪成轻轻拍着洛娆的背，疑惑道：“你起这么早啊？”
“没睡，从小都跟你一起睡的，我一个人睡不着！”洛娆扭着纤腰，哭得很用力。
他们家条件比较差，在旧城的房子也只有两张床，父母一张，姐弟俩一张。打记事起，他们就是一起睡的。
“我还以为你会担心我呢。”纪成抱着姐姐的娇躯，调侃道。
“你跑牢里快活去了，留我一个人在家！”洛娆死死搂住纪成的腰，一边抽泣一边把鼻子抵在他身上嗅闻，“阿成……你身上怎么有酒味，还有股孜然味？”
“呃。”
纪成很想告诉她自己是跑去撸了个串才回家的，但想到洛娆等了自己一整晚没睡，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还是别刺激她了。
“回来的路上口渴，买了瓶孜然味的酒精饮料。”
“听起来很好喝。”
“新品，下次给你买一瓶。”
好不容易哄睡着了洛娆，纪成掰开她八爪鱼似的缠在自己身上的手脚，翻身下了床。
“按照游戏里的情况，生物武器是具有一定风险的，还是再测试一下。”
他走到桌边，拿出胡贤给的标准工具模组，用铬合金和特种塑料迅速加工了一根针头是方形的针管出来。
“按照生物武器的测试流程，先测试一下可移除性。”
纪成把方形针头扎进自己的手臂，再猛地一用力，那一丝丝灼热感迅速游移向臂弯的静脉，随着针管抽动的吸力，暗红色的血液顿时注满了针管。
“灼热感消失，看来暴君血清已经移除了。”纪成拿出一个无菌玻璃皿，将针管里的血液一点点滴向玻璃皿。
滴答，滴答，滴答。
玻璃皿中蓄起一层浅浅的血液，在灯光下反射出阴森的冷芒。
纪成拿起玻璃皿晃了晃，那股阴森的感觉仍然持续不散。
“离心一下试试。”
他从工具模组中找到离心机，将玻璃皿放进去按下了开关。
咔。
怎么没有反应？
纪成连忙打开离心机一看，里面用于提供震动的小型核能电机竟然不翼而飞了。
“这是怎么回事？”纪成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洛娆，推测道，“可能姐姐拿去玩了吧。”
他重新拿出一块指头大小的核能电机，安装在离心机里面，这次成功的启动了。
一阵呜呜震动声后，血液在玻璃皿中清晰地分为了两层。
下层是暗红色的血浆，毫无特异之处，而上层漂浮的则是好几个类似血清的淡黄色液团，阴森感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
他再一次晃动玻璃皿，那些淡黄色液团顿时溶成一体。
“这是？”
突然间，那层血清似的液体在纪成眼中变得极为可怕起来。
那是一种没由来的惊惧感，一种视线触及上去，就让人发疯癫狂的错觉。
纪成盯着看了不到五秒，就产生了摔碎这个器皿，远远逃走的想法。
他仿佛听见了阵阵狞笑，那声音在脑中响起，无比瘆人。
诡异的幻象在眼前闪动，甚至还有一股腥咸之味浸入口鼻，整个身体像是坠进了粘稠可怖的深渊中。
“不能再看了。”
纪成努力地转过头，不再观察血清，幻觉和惊惧感顿时消失。
“这个暴君，到底是什么生物，仅仅是一点加工处理过的血清，就让我产生这么强烈的幻觉。”
纪成咋舌不已，脑中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东西的负面作用肯定是精神方面的。
“那么现在来测试一下副作用。”
纪成拿起针管汲入暴君血清，重新注射进自己的血管，灼热感再一次出现。
他在电脑上调出一份精神病自测调查问卷，冷静地填起来。
【有人拒绝你时，你会感到极度愤怒和急躁？】
有人拒绝我？谁会不火冒三丈呢？
纪成非常自然地选择了是。
【如果你正在高速路上驾驶，前方发生了拥堵，你倾向于直接撞上去？】
那必须的。
【在你面前有一位杀手准备干掉你，而他穿的衣服印有你非常讨厌的图案，你会为此感到恼怒？】
既然是我非常讨厌的图案，感到恼怒是人之常情吧。
纪成嘟哝着点击确定。
……
【经过测试，你患有轻度精神障碍。易怒和冷血为主要特征，在严重时可能还会伴有幻觉、妄想等精神症状。】
【感谢使用本问卷，请正确认识精神疾病并及时就医，祝你早日康复。】
“这……这玩意还真是把人搞成精神病？”纪成坐在凳子上，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填写的问卷有多离谱。
“看来这个暴君血清在非战斗情况下还是少用为好，不过等自己成为能力者之后，这点副作用应该就不会产生影响了。”
生物武器要发挥作用非常依赖宿主的细胞活性，细胞活性越强，副作用就越轻微，增益也越好。而如果细胞活性太弱，就几乎不会产生增益效果，甚至会导致宿主细胞崩溃而死。
“基因原体-山猫对细胞活性的强化还是不错的，自己完全同化之后的细胞活性是1040，应该是勉强可以发挥出暴君血清的部分增益。”
纪成擦了擦额头的汗，现在自己的实力还是太弱了。
“那么再测试一下，血清的具体威力。”纪成拿起一根合金钢管，用力开始弯折，这一根钢管在他手中扭曲起来。
咔！
这种合金硬度较高但是韧性不强，很快就不堪重负地折断了。
他想了想，又从工具箱里翻出一块原铁矿石，一指头戳了上去。
噗。
坚硬的矿石仿佛被穿甲弹击中，一瞬间就被纪成的手指贯穿，留下个透光的小洞。
“很好，不愧是生物武器。”纪成满意地点点头，五指用力握紧。
只听一声裂响，手中的铁矿石直接崩成无数碎块，洒落一地。
他对暴君血清的效果十分满意。
“我还以为白山星这种科研实力，就算做出来生物武器也是半成品，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要知道生物武器之所以能被称为武器，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优质的生物武器可以直接把人体变成恐怖的兵器，而这种钢筋铁骨的特质就是很关键的一点。
如果有两个力量，反应速度，战斗经验都差不多的人，而其中一个身体由精钢铸成，几乎刀枪不入，重拳仿佛铁锤砸落，一腿鞭出堪比战斧，而另一人只是普通的血肉之躯。
胜负如何可想而知，说是碾压都嫌语气轻了，应该叫虐杀才对。
你力气再大，反应再快，终归是血肉，碰上这种人形兵器，稍有磕碰你就筋断骨折，你拿什么抵挡，你怎么打？
哪怕是低阶能力者，如果不使用武器，单纯肉搏，注入了暴君血清的纪成恐怕都能过上几招。
纪成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他现在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就是不知道挡得住步枪子弹多远距离的射击。”
手枪子弹就不提了，哪怕一米内的近距离射击，依靠现在的钢筋铁骨也能轻易挡下。但是步枪的话，他估计三十米之外不成问题，三十米之内还是有些虚的。
当然，以这颗星球现在的状况，其实遇到热武器射击的情况应该不会太多，更多的战斗应该会发生在和畸化动物之间。
那些与金属产生了畸形结缔的可怕怪兽，同样很多都是刀枪不入，甚至有些恐怖的存在直接无视热武器的攻击，像之前在火车上遇到的垩沙虫，连导弹都炸不死。
在和畸化动物的战斗中，暴君血清的效果无疑更是给生命安全加了一道保险。别人一个疏忽大意可能就重伤濒死，而自己挨个一两下没准还生龙活虎。
“看来自己很快就能赚到大钱了！”纪成两眼放光，“现在只等参加选拔成为能力者，就能去矿区发财了。”
“等爸妈他们过来，直接就能住上别墅，还是带地下安全屋那种。”
第二十三章 哨卫基地
纪成足足测试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摸清了‘暴君血清’的大概情况，他一夜没睡又经过恶战消耗，现在兴奋劲过去，只觉得困意上涌脑袋晕晕，收拾好东西，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这一觉直接睡了一天。
第二天晌午，纪成睁开眼，疲惫一扫而空。他用力伸了个懒腰才从床上爬起来。
“姐姐，今天买点排骨吧，我想吃糖醋排骨。”
“我没资格买肉呢。”洛娆见纪成醒过来，翻出一件单衣帮他套上，“现在整个灰区的居民，只能由登记的户主去买肉和米，我去超市只买得到菜叶子。”
因为这事洛娆足足饿了一周，自然是印象深刻。
“哦对，差点忘了，我洗漱一下就去买。”纪成尴尬地笑了笑，“等我成为能力者，就可以搬家了。以后就不用自己买菜，直接让人送家里来。”
“搬家了我们还是会睡一起吧？”洛娆忽然问道。
你说你毕竟是我姐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也注意点影响好吧。
纪成心里吐槽，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只是含笑不语。
洛娆见纪成不开口，有些气鼓鼓道：“我不管，反正你睡哪儿我睡哪儿，谁也不能剥夺我的睡眠质量。”
“再说吧。”纪成敷衍道。
“就知道敷衍我。”洛娆给纪成倒了一杯水，取出纸笔，一笔一划地书写起来。
“姜，芝麻，排骨，白糖，醋，就这些了。”
纪成看了一眼：“只买这几样吗？”
“嗯，排骨买前肋的部分，嫩一点。姜买一小块就够了，芝麻买一瓶盖，其他的调料家里都有。”洛娆想了一下，又写下两个字。
“冰棍。”
“你怎么那么喜欢吃冰棍？”纪成疑惑道。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哦。”
纪成收拾了一下，提着袋子就去了超市，买好食材和佐料，还有给洛娆带的冰棍。
过程很快，可他却有些心惊肉跳，一路上有些女的看到他后，都脸色狂喜，甚至还有一个最过分的，又搂又抱，还要纪成的签名和合影。
要不是周围其余女生杀人般的目光震慑下，纪成甚至怀疑自己会被就地正法。
一问之下他才知道，自从参加矿考群试之后，因为现场直播的缘故，不少年轻女孩都成为了纪成的粉丝，经过一周的发酵，甚至还出现个名叫鸡圈的后援团。
纪成紧张了，买完东西后半点不敢耽搁，直奔回家。
“实在是大意了，光顾着出风头，忘了原主这具身体拉满的魅力值，以后要注意装逼的分寸。”
纪成痛定思痛地想到，“最关键的是千万不能让洛娆接触到那些人，否则她肯定又要搞些奇怪的事情出来。”
他不想哪天看到，洛娆把那些女粉丝哄骗到家里来，神经兮兮地搞什么选妃之类的。
自己可能总有一天会被无数愤怒的男人追杀至死。
“连催眠都用上了，还有啥是她干不出来的？”纪成不寒而栗。
他拧开家里的螺栓门，放下大包小包的东西：“给，你要的冰棍，专门买的滑牛牌，看看好吃不。”
洛娆撕开包装袋，在纪成无比震惊的眼神中，将整根冰棍直接塞进嘴里，只留一小截木棍在外面。
“你吃冰棍都是这样吃的吗？”纪成摸了摸洛娆的喉咙，光滑白嫩的脖子此时微微鼓起。
“技术……都……是练出来……的。”洛娆含糊道。
“你居然还能说话？”纪成吓得下巴都快掉了。
洛娆得意地翻了个白眼，就拿上食材和调料拧开门走出去。
因为灶台是公用的，所以做饭必须得去外面。
“哎对了。”纪成跟了出去，“建议你最近少出门。”
“好的。”冰棍已经化了一部分，洛娆说话显得顺畅了许多，“阿成帮我把箱子里那半瓶酒拿过来一下。”
“做排骨还要放酒？”纪成一愣。
“对啊，放一点酒去腥味嘛。”
纪成回屋拿过来半瓶酒，就这几分钟的功夫，洛娆已经把排骨和姜片下了锅，水面咕嘟咕嘟冒着鱼眼泡。
“这是在煮吗？”
“这叫焯水。”洛娆笑着说道，“肉里面有很多血水和杂质污渍，先放水里焯一下，就能把这些脏东西逼出来。”
这么讲究？纪成来了兴趣，追问道：“那焯完之后呢？”
“焯过之后就要用一点薄油把水分煎干，这一步煎得越干，后面排骨就越能吸饱糖醋汁，味道就越浓厚。”
说着洛娆麻利地捞出锅里的排骨，重新起锅烧了点油。
“调好糖醋料汁。”洛娆说着，“然后把煎过的排骨放进去熬煮，熬到糖醋汁变得粘稠，能挂在排骨上就算大功告成了。”
纪成点头，光是听洛娆说起来就很有食欲。
哒，哒，哒，哒。
一阵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响起。
“有人来了。”洛娆转头望向纪成身后。
“你好，请问141号是哪一家？”
纪成回过头，是一个穿着秘书官职业西裙，化着淡妆的女人，不算非常漂亮，但也绝对称得上是个美女。她手上提着银色的大箱子，身后还跟着两名随从，正一脸微笑地看过来。
“啊，纪……纪先生！”女人显然是认识纪成，一见他回头，就惊呼起来。
“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来给您送选拔报名表的工作人员。”女人伸出手，“陈倩，幸会。”
“幸会。”纪成礼貌性地和她握了一下手，刚想抽出来，却发现她居然紧紧握住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
嗯？纪成不明就里。
陈倩似乎反应过来，脸一红：“真不好意思，我有点太激动了。”
“进屋说吧。”纪成耸了耸肩。
他领着这三个工作人员，回到房间里，招呼他们坐下。
“幸好上次多买了几条凳子。”纪成倒上三杯廉价的茶水。还从一旁端了些小零食过来。
茶叶廉价是因为穷，并没有因为几人只是普通工作人员就瞧不起的意思。
“家里没有茶几，茶杯就放在凳子上就可以了。”
“好的好的。”
三人受宠若惊地接过，没想到纪成这种天才人物居然住这种地方，更没想到他是如此平易近人。
“谢谢纪先生。”
陈倩把银色手提箱搁在地上，手里就是一杯氤氲升腾着热气的茶水，她大幅度弯下腰，慢慢地坐下，头发低垂，余光观察着纪成的视线。
见纪成果然斜过眼睛偷瞄自己，她的小心思得到满足，开心笑道：
“纪先生，我们这次来除了给您送报名表，也受到城防指挥部的委托。”
“什么委托？”纪成有点发蒙，该不会又要把我抓回去吧。
说起来自己打人闹事，按规定确实是该拘留几天来着。
“向您致歉的委托。因为城防部工作的疏忽让你承受了不必要的风险，曾航部长表示希望给您一份补偿，另外他还有个提议。”陈倩跷着脚，姿势优雅。
原来是补偿啊，吓一跳。
纪成明白不是要抓自己之后恢复了淡定，瞥了一眼陈倩修长的双腿，随即把目光移开：
“补偿什么的都好说。”
陈倩微笑解释道：“曾部长的意思是，您通过选拔之后，城防部划出一块哨卫基地给您作为住所。您一定知道，哨卫基地都是至少附带两个地下安全屋，不管是训练还是保障家人的安全，都是非常有帮助的。”
哨卫基地？好东西啊，纪成眼睛一亮。
哨卫基地通常位于主城区到城防工事之间的缓冲地带，面积在一千平到两千平之间不等。
至少配备有自动化火控系统，雷达站，小型核电设施，高架墙，无人机库，还有特制的地下网状防御结构。
明面上是各个城市除了城防工事以外，抵御畸化动物的第二道防线，但因为目标比较小，又有地空立体防御，实际城市里生存率最高，最安全的就是哨卫基地。
纪成先是惊喜，然后又疑惑起来。
整个南港新城境内都没多少哨卫基地吧，这个补偿是不是太好了点，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他的提议是什么？”纪成问道。
“曾部长希望您成为能力者之后，可以帮助他处理一下黑岛的事情，您是少有的和黑岛组织有过直接接触的人。”
这还差不多，有投入有回报，很合理。
纪成点头道：“我可以答应他。”
“曾部长一定会很高兴的。”陈倩举起一直搁在地上的银色手提箱，“差点忘了正事。”
手提箱的锁扣很精致，随着密码的输入，咔嚓一声打开，里面是一张纸质的协议书。
“为了信息安全着想，很多关键文档都是用传统的纸笔记录的。”她解释道。
“哦好。”纪成快速浏览了一遍协议书，上面都是关于能力者选拔的须知和危险声明，见没什么问题，他拿出一支签字笔，在协议的最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陈倩正色道：“这就算报名完成了，六天之后就是能力者选拔，集合地点在议会大楼，您记得提前一天前往。”
纪成点点头，准备送客，却见她的神色突然变得暧昧起来：
“纪宝你比电视上看着还要帅！”
第二十四章 集结，选拔前夕
一个人总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走上陌生的路，见到陌生的人，这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
八月三十一日，纪成起了个大早，吃过洛娆准备好的早餐，就带上自己的装备出发了。
合金腕刃，战术目镜，激光封锁仪，腕带电脑，生化面罩，行星局域网接入仓，满满当当装了一背包。
“按照惯例，今天会先讲解一下注意事项，明天再统一前往真正的选拔场地。”
纪成花了一块钱坐公交，来到议会大楼时已经日上三竿。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纪成来到一个喧闹的房间，里面坐了几十个奇形怪状的人，都是基因原体注射者。
为了避免因为自己的年龄引起骚动，他戴了个黑色口罩，并且选了个靠边的座位坐下，在旁人叽叽喳喳的讨论中开始闭目养神。
没等多久，房间的大门就在机械声里轰然关闭，正东边的墙壁上降下一块大屏幕。
“大家下午好，未来的能力者们。”屏幕里出现的中年人说道，“能坐在这里，说明各位都是南港新城最具天赋的人，我代表南港先祝贺你们。”
“但这不够，远远不够，因为能力者选拔，中心思想只有一条，那就是选出最强的基因原体注射者。”
房间里的人们都渐渐安静下来。
“听说了吗，老弟。”一个长着野猪牙的胖子对纪成问道，“这次好像是五个城邦的基因原体注射者一起参加选拔，比去年还多两个。”
“这么多人一起！”纪成吃了一惊
胖子嘿嘿笑着：“放心，每年人数都是差不多的，两百来个人参加。”
“这样啊。”纪成认真请教道，“那除了南港，还有哪四个城邦一起选拔？”
“还不就是西大陆这几个城邦呗，红鹰共和国，安息市，裂谷城，沙城。”胖子大大咧咧地说道，“只有黑水悬城没参和。”
白山星除海洋之外有两块大陆板块，西边大，东边小，南港城和南港新城组成的南港城邦就是西大陆六座城邦之一。而西大陆的城邦中安息市是实力最强的，裂谷城紧随其后，其他几个城邦则实力差不太多，没有悬殊很大。
二人交流时，大屏幕上那位中年人仍在讲述。
“有的人可能会疑问，明明都是原体同化度超过90%的天才，为什么不让大家都成为能力者？那我告诉你们一个残酷的真相——没有那么多资源。”
“相信在座各位多多少少都了解过，成为能力者的关键是解开基因锁，而为一个人解开基因锁需要的资源，即使是整个南港，也要一两年才能攒出一份。”
“每一个能力者都是无数资源无数金钱砸出来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只要最强的，这就是为什么能力者选拔如此残酷的原因。”
“你们要战斗，要杀人，要努力活下来。我们必须确保每一个让南港花费重金的能力者，都是野外适应能力强大，谨慎，勇敢，知识储备过硬的真正强者。”
中年人的话，让房间里的基因原体注射者们议论纷纷。
“啧啧，看来想要成为能力者，实力、运气、意志力真是缺一不可啊。”
“都到这份上了，本姑娘怎么也得搏一把，脑袋掉了也就碗大的疤，怕个球。”
“我怎么感觉我有点怂了。”
纪成也暗暗思索着：“看来白山星着实贫瘠落后，一点资源都要这么玩命的争抢，幸好自己意外获得了暴君血清，否则还真不见得把稳。”
屏幕上的中年人继续讲道：“至于选拔的形式，要等明天出发的时候才会公布，总之大部分的人都需要做好伤残乃至死亡的准备。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数据。”
“1309年，参加选拔197人，伤残58人，死亡116人；1310年，参加选拔212人，伤残77人，死亡108人；1311年，参加选拔204人，伤残81人，死亡87人。”
中年人残忍一笑，“能力者选拔，比你们想象中更加血腥。”
滴——
讲话结束，屏幕立即熄灭，只剩下房间里的激烈讨论声。
“这数据也太恐怖了，之前都没听说过啊。”
“哼，参加能力者选拔都签了保密协议的，你上哪儿听说去？”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
“要我说，这次多半还是在某个训练场进行体能测试和擂台对决。”一个背上遍布尖刺的年轻人分析道。
“刚才那个人跟我们说这些，其实就是个心理战。人家不说了吗，想成为能力者必须要勇敢，如果你这个时候被吓住了，那自然就被淘汰了。”
有人询问道：“按你的意思是，选拔现在就已经开始了？”
“不错。你们想想，为什么要把我们提前叫过来集合？其实现在我们已经处在他们的监控注视下了，我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他们进行参考的素材，包括我现在的讲话，他们也肯定看在眼里。说不定已经给我加了不少分了。”
他的分析引得不少人频频点头，脸上更是得意起来：“我提议，大家都把自己的姓名和原体介绍介绍，情报同步一下，毕竟我们最大的敌人其实还是其他城邦的人，而且据我得到的小道消息，可能会有需要合作完成的项目。”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大部分也都深以为然地赞同。
年轻人朗声道：“既然是我提议的，那就抛砖引玉了。在下阎光霁，取光风霁月之意。基因原体是剑猬，比较擅长缠斗。”
阎光霁说完，立马有个粗糙汉子接口道：“我叫梁五，梁上君子的梁，五马分尸的五。基因原体是河猿。”
“兄弟好名字。”
房间里讨论得热火朝天，纪成心里却嗤之以鼻。
这个选拔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他能感觉到刚才那个中年人话语中的肃杀残忍，一点也不掺假的那种残忍。
根据他穿越两周以来的观察，这个城市远不像大多数人以为的那样高枕无忧，有太多的蛛丝马迹表明，南港逐渐陷入了困境：
食物的匮乏，能晶的大量缺口，人口比例失调，各种资源不断消耗，畸化动物层出不穷，还有城市内部也矛盾对立。只是大多数问题都被市民对能力者的崇拜掩盖了。
作为一个普通人，如果一辈子生活在比较发达富庶的那几个城区，可能很少能体会到南港最真实的那一面。
只有最靠近荒野，又落后贫瘠的灰区，这里的居民才能从偶尔冲进城中的畸化动物，以及一茬又一茬像野草般更迭的邻居中，体会到一点血淋淋的感觉。
他估计这个星球上别的城市情况也差不多。
这种现状下，如果想成为能力者，成为最顶峰的那一小撮人，想获得最多的资源，可能真的需要赌命。
绝不是友好的切磋和测试。
“那个阎光霁的分析完全就是自以为是的产物，这些人相信他也主要是因为大家心里恐惧。”
纪成看得很透彻。
当人们恐惧，就会打心眼里不愿意相信事实真相。
这时候只要有人提出一种相对合理，情况更为乐观的猜测，就很容易取得赞同。
就比如算命，一个真半仙说你只剩两年活头，另一个假大师说你还有二十年阳寿。你肯定选择相信假大师的话。
纪成摇了摇头，这些人在城市里长大，受过教育、遵守法律，但是城市之外，矿区是文明触及不到的蛮荒地带，那里才是能力者的战场。
那里到处都是放射性土壤，遍布精神污染源以及恐怖的畸化动物，危机四伏。几乎只有能力者才能在荒野生存。
“所以想通过选拔，必须适应荒野，适应危险，适应丛林法则。”他无声地道。
一股难以言表的兴奋感在他心中飞快蔓延开。
这样的选拔肯定很危险很有趣吧！
“哥们，到你了。”
纪成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只见阎光霁正满脸热情地盯着自己。
其余人也都把目光投向这边，显然是轮到他自我介绍了。
纪成笑了笑，后背往椅子一靠。
“我叫纪成，成王败寇的成。”
第二十五章 资料绝密
九月一日，在议会大楼的宿舍住了一晚上的纪成，随着两个室友往楼下走。
当他们走到楼下时，一辆防弹大巴车早已经停在了楼前的水泥地面上。
并不是那种适合前往城外荒野区的改装车辆，只是一辆普通的防弹车，这就证明他们要前往的地方应该不在城外，只是城中的某个地方。
但愿真的只是在城内选拔吧，纪成叹道。
即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他也希望能够安全一点，他怕如果太危险，那个作死的癖好又会克制不住。
一个脖子长着一圈鱼鳞的男人小声对纪成介绍道：“这次据说是其他城市的原体注射者全部集中到我们南港，然后再一起前往目的地。”
他是纪成昨晚的其中一个室友，名叫马经武，另一个叫冯才的则性格比较孤僻，自己独自站在旁边。
“为什么要从我们南港出发？”纪成随意地问了一句。
马经武挠着脖子道：“哎，谁知道呢，都是上面那些人的决定。也许能力者选拔的场地就在南港吧。”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人就陆陆续续来齐了，大巴车从议会大楼驶出。
…………
南港机场。
整个南港唯一的机场，但一般只用于军事用途，位置相当隐秘，所以平日里也非常冷清。
此时一辆防弹大巴车却缓缓驶入机场。
“没想到竟然是来机场。”
纪成和其他人一样，都是大感意外，实在没曾想被送到了机场来。
他们走进航站楼，才发现里面早早就等着了上百号人。
他们高高矮矮衣着不同，年龄也是各异。有的人头发已然花白，满脸皱纹，一脸暮气沉沉；也有年轻的不过二三十岁，正值壮年。相同的是身上各有变异的器官，此刻全都默然无语，秩序井然地站列着。
最前面是一位神色肃然的老者，倒背着双手望向玻璃墙外的机场跑道，一动不动。正是第一个发现纪成原体同化度的能力者，‘寸火’许明雄。
在他身边，是两男两女，气势上并不落下风，显然也是能力者。
后面站立整齐的队伍气氛凝重紧张，前面几位能力者反倒是低声交流着，直到纪成他们走进，许明雄才突然越众而出，朗声道。
“各位安静。”
等众人略微镇定下来，他继续宣布道：
“众所周知，每次的能力者选拔都有些区别，而这一次的选拔，将在图南海中的某个岛屿进行。等会就从这里乘飞机出发前往。”
原来如此，纪成恍然大悟。怪不得其他几个城邦的人也都集中到南港来出发，正是因为南港新城是修建在图南海入海口的一个城市。
图南海是一个内陆海，深入大陆被荒野和群岛包围起来，仅仅通过一条狭窄的的海峡与其他水域相通。
不过除了入海口位置的南港新城，其余海岸线都是在荒野区，那里是被失控的防御系统和畸化动物控制的地方。
“敢问能力者大人，这次选拔的具体流程是什么？”
“能力者选拔的具体流程完全由几大城邦的领导人商讨决定，连我也是不清楚的，不过只要你们意志坚定，基础扎实，就肯定有希望通过选拔。”
……
听完了许明雄的讲话和鼓励之后，有十余名名工作人员各自推着大推车走出来。
上面放着的赫然是数百把型号各异，但同样反射则金属光泽的手枪。
枪……纪成心里隐隐已经有了猜测。
枪械是绝对管制物品，自己之前在黑岛的实验室弄到的那把PZ-845式微声手枪就被警卫所拿走了，现在竟然直接发枪。
既然如此，上面表达的意思就很明确了——要见血，要死人。
看来昨天那个中年人给的伤亡数据多半是真的了。
两百多人排着队安静地挑选着枪械，虽然大部分人并没有意识到让他们选枪意味着什么，但他们还是非常认真慎重地判断思考着。里面的枪械大部分还是偏现代化一点，基本都属于微声手枪，隐蔽性高，自带红外瞄准，枪口动能足，威力大。
但是威力大和杀伤力强是两码事，威力取决于枪口动能，威力大的枪射出的子弹穿透性强，面对特种目标以及反器材情景下更为好用，但是现在对手显然是活生生的人。
面对人体，在只有火药武器，并且仅仅只有手枪可以选的情况下，挑个杀伤力强的准没错。
等到纪成走上前时，大部分人已经挑过了，果然多数还是选的威力比较大，声音也小的各种微声手枪。
纪成在几个推车上翻捡了一会，找出了一把秃鹫式手枪，心满意足地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配套的一盒子弹和枪套。
秃鹫的射程较短，瞄准方式也较为原始，是比较古老经典的枪，但也是少数可以填装铅芯重尖弹的手枪。
这种子弹的弹头重，弹尾轻，射入人体后会因为弹体平衡被破坏而快速翻滚并形成碎片，冲击和撕裂身体组织，形成空腔。能造成极大杀伤力。
可以说只要击中人的躯干，只需要一枪就能让人失去战斗力，要是打的肢体，更是能直接轰得断裂开来。
纪成把枪在手里颠了颠，多边形的枪管粗长可靠，极具压手感，凹槽型的机械瞄具相当显眼，这也是秃鹫这个名字的由来。他略微把玩了一下，就把枪收进了枪套。
这时后面一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凑上前来，纪成立即识趣地把地方让给别人，走进队伍里面。
“这个戴口罩的家伙居然挑了把秃鹫。”有人在旁边暗笑。
在大多数人眼里，新款微声手枪才是先进技术的代表，只有不懂行的人才会选一把射程短，威力又不突出的枪。
纪成的基因原体对五感有不少加成，听力很好，清晰地听到了他们的议论。他也不动怒，反而在心里不无恶趣味地想道：
“等你们挨上一发我的大火箭，就知道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所有人都拿到枪之后，几位领头的能力者异常干脆的一句“出发”，就走向了登机口。
排成长列的基因原体注射者们手忙脚乱地跟上，却愕然地发现，能力者们全都在登机口停下了脚步，没有再往里走的意思。
“都老实点，别到处乱碰。”
许明雄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对众人的疑虑视若不见，只是语气正常地提醒吩咐道。
一名工作人员提着密码箱从旁边走来，许明雄接过打开，取出里面的一台识别机。
“总共220人参加能力者选拔，现在最后一次核对你们的身份，排好队，念到名字的一个一个过来刷身份证登记上飞机。”
“习佳。”
队伍中走出一个女人，她拿出身份证在识别机上一刷。
“眼睛看识别机的镜头。”许明雄提醒道。
滴——
【姓名：习佳】
【年龄：33岁】
【原体同化度：90%】
等在旁边的那位工作人员从密码箱中取出一支耳麦：“这是您的通讯器，请保持戴在右耳上，选拔开始后我们将通过它与你们通信，一旦取下，则视为放弃选拔资格。”
习佳接过通讯器别在耳朵上，看向许明雄。
“上去吧。”许明雄摆手道。
她点点头，钻进了登机通道。
“廉英才。”
“齐雁。”
“李大力。”
……
许明雄念得很快，一个个被叫到名字的都过去刷身份证，领取通讯器，队伍肉眼可见的缩短。
“纪成。”
叫了二十多个名字后，终于轮到了他，纪成赶紧离开队伍，小跑到登机口。
滴——
他的身份证刷过。
【姓名：纪成】
【年龄：绝密】
【原体同化度：绝密】
绝密？
原本嘈杂的队伍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一下子愣住了，这可是在能力者监督下验明正身，参加选拔前的最后一次审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露露底啊！
怎么可能信息全是什么绝密？
顿时有个狼尾男人惊讶喊道：“这个机器坏掉了吧？怎么信息显示不出来？”
“肯定是识别机坏了，这种场合怎么可能资料还保密。”身后立即有议论响起。
站在登机口前面的许明雄不由轻哼一声：“机器没问题，登机吧。”
正是他第一个发现纪成的潜力，也参加了那次内部会议，自然清楚纪成的资料都被划入了能力者信息库，这个识别机显然级别不够，没法调取他的信息。
纪成接过通讯器，若无其事地钻进了登机口。
留在后面的人当场喧哗起来，怎么可能？机器没问题？
“也就是说那个口罩男的资料真是绝密？这也太不合理了吧。”
大多数人还是无法相信和理解，这种极其正式严肃的场合，怎么会有人的资料还保密。
更夸张的是，连这位能力者大人都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
怪事啊……
第二十六章 能力者选拔
两百多人挨个上了飞机，内部空间极大，座位甚至奢侈地按一排四个的方式排列，除了中间宽敞的过道，两侧各自只有两个连着的座位。
但是座位没有人分配，关系好的熟人就自行坐到了一起。
纪成旁边坐的就是昨天认识的室友马经武。
“诶纪成，能不能告诉我，你那是什么情况，怎么信息都显示的绝密啊？”马经武眨了下眼，“都是室友了不用对我也保密吧。”
你什么脸皮啊，就一天的室友而已，纪成暗中腹诽不已，脸上却呵呵一笑：“我也不清楚啊，可能机器坏了吧。”
“这样啊，那好吧。”马经武大咧咧地笑道，“我现在有点紧张了，还是第一次坐飞机呢。”
“还行，我也是第一次坐飞机。”纪成把背包放在座椅下，随意答道。
这个人看似粗犷，实际上眼神里透露着精明圆滑，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即使当过一晚上室友，纪成也并不太信任他。
“如果能顺利成为能力者，你想过加入其他城邦吗？”马经武忽然问道。
“你应该知道成为能力者之后是可以自由选择其他城邦加入的吧。”
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纪成被他问得一愣。
“暂时没有去其他城邦的想法。”他如实答道。
二人没话找话的交谈，飞机也开始发动，滑行，冲刺，起飞，除了上升阶段有少许颠簸，后面都稳稳当当。
各位基因原体注射者渐渐放松了身体，调整自己的状态，准备迎接下飞机后的考验。
“昨晚没怎么睡好，我先眯一会。”马经武拉下窗板，回头看着纪成道。
“好，快到了我叫你……”纪成刚说完半句，就被打断了。
叮咚。
一声提示音后，飞机里灯光莫名其妙地亮起来。
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大家戴在耳朵上的通讯器响了。
——能力者选拔正式开始，飞机按照预设的程序将在一分钟后自毁。
噔。
一个降落伞包从纪成和马经武座位中间弹出。
“什么！”
飞机内一片哗然。
有没有搞错，怎么飞机会有自毁程序？而且降落伞包的数量明显不够啊！
他们立即发现每两个座位只有一个降落伞包，气氛顿时变得紧绷起来。
“这是要我们先死掉一半人。”纪成倒吸一口凉气。
该死。
每两个座位只有一个降落伞包，这就意味着注定有一半的人会死！
就在这时，前座的一名瘦弱女子闪电般竖起掌刀，劈向她身边的人。
“对不起了，伞包是我的。”
右边同一排的两人也同时抽出了利器，捅向对方的要害。
“给我死！”
“就凭你，祁虎？”
机舱瞬间就一片乱糟糟。
纪成警惕起来，转头望向旁边的马经武，正好他也转过头来，二人眼神撞上，纪成正准备说些什么。
可未等嘴唇张开，马经武眼神里就猛然透露出浓烈的杀机，右手在身后一贯一翻，变戏法似的就冒出一根闪着寒芒的手刺，锋利无比的刺尖像毒蛇的脑袋一样狠狠钻出，咬向纪成的胸口。
几乎是同一秒，马经武的左手也按在腰间枪袋。
砰。
一把微声手枪直接隔着枪袋就开火了，子弹撞破枪袋的皮革，急剧旋转着飞射过来。
“真是太棒了！”情况危急，纪成却兴奋得发抖。
他神经反射极快，迅速反应过来，仗着暴君血清的威力，根本不躲避。肌肉膨胀鼓起，仿佛壮硕了半圈，一丝灼热感立马移向胸口。
瞬间胸口的肌体皮肤蒙上了一层青黑铁色。
噌。
锋利细薄的刺尖落到纪成身上，竟如刺中了一块无比坚硬的合金铁板，只发出一声悲催的哀鸣便折断碎裂。
一小截碎片，在马经武瞠目结舌的目光下，从纪成身上崩飞弹开，让他看得头皮发麻。
“怎么可能？”
马经武还来不及惊呼，就听到吭的一声。
那是子弹被纪成的肌肉死死卡住的声音。
“什么！”马经武神色剧变，汗毛一根根如针竖立。
纪成腰背发力，震断安全带，整个人仿佛猎豹迅速窜起。
座位空隙狭窄不便施展，但他身形灵巧迅捷，只斜跨半步就闪开足够发力的空当。
“死吧。”纪成嘴角噙着笑容，却又带着猛虎下山般充满凶恶的气势，无比骇人。
他的筋骨皮膜都如受压的轮胎般陡然鼓荡，一击夹杂着气爆之声的重拳轰出，浑身更是杀意腾腾。
轰！
马经武惨叫都没发出，就在骨碎肉糜的声音中，被一拳砸了个对穿。
噗——噗——
纪成拔出青黑如铁的手臂，残尸宛如漏气皮球，胸口一个大洞噗嗤嗤冒起血泡，红白夹杂之物汩汩淌出。
不知道是受原主性格的影响还是暴君血清的后遗症，他现在特别想冲到后面去继续和人打架。
“呼，不行不行，太危险了，要节制，要节制。”
纪成深深地吸了口气，让鲜血的味道充斥自己的鼻腔和肺部，这种味道让他感到舒适，勉强冷静下来。
打斗声渐渐衰弱，因为距离实在太近，根本没有闪转腾挪的空间，大多数人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分出了胜负和生死。
机舱此时惨烈无比，每一排的四个座位此时已经只剩两人，隔着走道互相警惕着，当然也有好几排根本就没有人能站着，显然是都受了重伤。
但现在马上就被迫要进行高空跳伞，受重伤和死掉也没什么区别了。
嘭。
机舱门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自行打开，此时在万米高空之上，客舱的气压远高于外界，顿时就有几个倒霉的被吸出舱门外，消失不见。
客舱被剧烈的狂风震得隆隆作响，连那几人嘶叫的声音都被掩盖了下去。
“没有氧气了。”
纪成马上意识到，即使飞机不会自毁，在没有氧气的情况下，继续待在这里无疑是自寻死路。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拉出座位下自己的行李包，又抓起降落伞包背在身后，一个箭步就跃出舱门跳下飞机。
见到有人开了头，其余人也都争先恐后地跃出舱门，近百个身影下饺子般从飞机上坠下。
滴。
呼呼风声中，通讯耳麦里隐约传来一声轻响，纪成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祝贺你，你的运气不错。
“运气不错？什么意思？”
纪成一愣神的功夫，肩膀和腹部陡然升起股猛烈的提拉感。
降落伞在空中撑开了。
一道黑影嗖地从纪成眼前闪过，眨眼间又是多道黑影坠下，拖出长长的惨嚎，如同一颗颗落石砸向地面。
他们的伞包是假的，纪成明白过来。
只剩四五十个人了。他看向空中稀稀拉拉的降落伞，心中却油然升起一丝羡慕。
“要是我的降落伞也是假的就好了，这么高摔下去一定很刺……”
干，我特喵到底在想什么？纪成反应过来，浑身一抖，立即死死抓紧自己降落伞。
幸好我的宝贝降落伞是真的。
通讯器里再次传出声音。
——现在，尽可能地收集通讯器吧，明天见。
“原来是……这个意思。”
纪成瞬间明白过来，即使自己已经尽量往坏处在揣测，但依然受到穿越前和平年代的思维影响。
“所以这才是他们的计划，让我们互相猎杀。”
不是捉对厮杀，不是分组对抗，而是最残酷的养蛊式杀戮，不死不休。
其实官方的暗示已经给的很明显了，还特意要求通讯器不可以取下。
高空的劲风很快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赶紧集中精神控制着降落伞的方向。
七八分钟之后，纪成安然落地，轻巧地脱下了伞包。
“也不知道这次的选拔是哪个瘪孙设计的。”他心中暗骂不已，“伤亡率绝对会破纪录的。”
根据那个屏幕上中年人的说法推测，今年220人参加选拔，最终大概的伤亡会在170人左右。可现在才刚开始，就只剩五十多个人了。
更何况现在还要进行更残酷的争夺。
他骂骂咧咧了一通，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确认暂时没有危险后打开行李包。
他首先将生化面罩取出来戴在额头上，在没有启动的时候，这东西就像个护额。
又迅速取出腕带电脑扣在手臂上，接着是战术目镜，行星局域网接入仓也被安置在战术目镜的宽阔镜架里。
两根长柄手榴弹模样的激光封锁仪塞进裤腿上的口袋，形状类似袖剑的合金腕刃被藏进袖子里。
最后他仔细检查了一下手枪的状况，便抬腿迈入了前方的森林中。
第二十七章 荒野岛屿
灰黑色的腐烂地面不停冒着气泡；橡树和角树扭曲怪异，如同巫婆干枯的爪子；脚下是不知名的流着血一样汁水的小草；一些低洼的地方更长着毛茸茸的菌丝，这就是纪成钻进森林之后见到的情景。
“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一个河谷中的森林，”纪成仔细回忆在空中降落时观察到的东西，“整个小岛被几条河谷切割开，呈现一个月字型，透过浓密的雾气还能隐约看到一些建筑物的废墟。”
他戴上手套，拨了拨表层的腐烂泥土，浮土之下是明显颜色更深也更干燥的黑色土壤，足足一个指节那么厚。
“这是地表木炭层，从浮土的堆积来看，大概五六十年前这里发生过火灾，火势非常大，足以蔓延整个小岛。”纪成沉吟着，“应该就是在白山星与帝国失联的那个时间。”
想到这里，纪成皱紧了眉头。
按照他的推断，那么这个小岛从严格意义上讲，其实已经属于荒野区。
普遍来说，一个地区如果曾经有人类居住，存在金属制品，并且没有军队定期地毯式清理，就会被定义为荒野区，存在畸化动物风险。
这就代表除了要防备那些竞争者，还得随时考虑到畸化动物的袭击。
纪成看了看腐烂地面不断冒出的气泡，按下了生化面罩的开关，一道浅色的弧形光罩出现在他脸庞前，有了这道光罩，空气中的毒性小分子就不会被他吸入了。
纪成不断往前走去，随着他的深入，橡树和角树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黑压压的毛榉。隔着生化面罩也能闻到霉菌的味道，地面上全是腐败物、蛛网和真菌。有些地方的树木几乎被伞菌和毒蝇伞的菌帽彻底盖住。
树林寂静无声，好像大多数鸟都已迁走，只有类似乌鸦嘶哑的啼叫在边缘回荡。
纪成突然停下了脚步，谨慎地躲进一棵毛榉的阴影后。
前面的林中传来一阵窸窣声，然后是让人牙酸的“呲呲呲，呲呲呲”，紧接着是枯枝折断的声音
一片金属瓶盖组成的洪流从吱嘎作响的树秆中出现。
“瓶盖蜘蛛。”纪成擦了擦额头的汗，“虚惊一场。”
瓶盖蜘蛛是畸化动物里攻击性非常弱的一种，那些花花绿绿，不同牌子的啤酒瓶盖和它们的身体紧密地生长在一起，看上去更像是一堆生活垃圾。
这种蜘蛛没有眼睛，头部和躯干有角状突起，腿上布满尖利的棘刺，虽然因为不能视物导致危险性不强，但如果有人直接挡在了它们的前进路线上，一定会瞬间被撕成碎片，嚼成渣滓，最后半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这股足足二十多米长的金属洪流通过之后，树林又恢复了寂静。
“既然被指定为能力者选拔的场地，应该不会有太危险的畸化动物。”纪成一脚深一脚浅地顺着瓶盖蜘蛛留下的‘道路’前进，腕带电脑已经被他启动，记录着自己的移动轨迹。
“根据白山星那些研究学者们的定义，畸化动物被分为界，门，纲，目四个等级，最强的界级畸化动物甚至对标的是注射过三阶基因原体的能力者。”
“但这并不代表畸化动物的真实实力，实际上它们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波动非常大。主要原因就在于不同的畸化动物有不同的针对性克制方法。”
懂得如何针对，一个手持热武器的普通人也可以勉强对付某些目级畸化动物。如果不懂得如何针对克制，能力者也极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比如瓶盖蜘蛛，最惧怕的东西是燃烧的酒精，它们胸腔下的瘤状器官在遇到燃烧的酒精时就会迅速爆炸并且引发连锁反应。大约二十升浓度在75%以上的酒精就能彻底杀绝刚才遇到的那股蜘蛛。
但你想正面硬刚的话，即使能力者也很难对付瓶盖蜘蛛这种仅仅目级的畸化动物。
纪成对这方面倒是信心十足，他背下的那部《能晶矿勘采大全》就有很大的篇幅是畸化动物详解，常见的畸化动物他都清楚地知道应该怎么对付。
他一边根据自己的行动轨迹计算着方位，一边小心翼翼的前进着。
发生畸形结缔之后，这些怪物们依然留存了一些本能，其中就包括了领地意识。
而有研究表明，瓶盖蜘蛛最喜欢沿着其他畸化动物的领地边缘爬行，留下一道道纵横交错如蛛网状的爬痕。
这是它们特殊的织网方式。
纪成沿着这些爬痕前进，就是想尽量避开其他的畸化动物。
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走出去数里的路程后，不仅没有遇到畸化动物，连那些同样被丢到这个小岛的竞争者也没遇到，似乎周围地区就只有他一人。
夜幕降临，海风带来了夜晚的雷暴雨。
隆隆的雷声不时炸响，浓稠如油的大雨倾盆而下，泼溅在腐烂的土壤上。但海风吹个不停，很快便将暴风雨驱赶到远方，
暴雨过后，整片河谷都陷在更加浓稠的雾气中。
纪成又沿着瓶盖蜘蛛留下的道路走了一会，直到听见河流的声音时，他才稍微放松了紧绷许久的神经。
“通常来讲河边是比较安全的。”
拨开几根挡路的硬枝，眼前是一条堆满了五颜六色泡沫的河流，人还尚未靠近，刺鼻的氰化物气味就传了过来。
化学污染嘛，在荒野中这种情况很常见。
纪成习惯性地往左右一望，就要抬腿走过去时，脸色微微一变，身子一躬，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几步，然后面无表情地看向左侧。
不远处的雾气扭曲分开，一个古怪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它形似魈猴，身上覆着又长又密的暗红色铁丝，浑身肌肉发达，牙尖爪利，血盆大口从一侧耳根延伸至另一侧。
“三眼铁鬼。”纪成知道这次避无可避，干脆地拔出了腰间的秃鹫手枪。
纪成熟记《大全》，脑海中立即浮现出眼前怪物的具体资料。
【生物名称】：三眼铁鬼
【畸化级别】：目级初等
【栖息环境】：潮湿茂密的丛林、稠密的热带多岩石地带
【辐射耐受】：低
【食性】：腐烂内脏或油质污染物
【遗传学溯源】：推测为魈猴与建筑废料产生畸形结缔的产物
【识别特征】：体表覆盖暗红色铁丝，鼻骨两侧有纵向排列的脊状突起，其间为硬组织沟槽。
【身体结构】：体长131-156厘米，尾长12.2-15.6厘米。
三眼铁鬼也是一种目级畸化动物，那些暗红色铁丝既充当它的毛发，又是它的武器。
铁丝的锈蚀中含有数百万种细菌和潜在的致命混合物，如果不小心被擦破一点皮，这些恐怖的细菌会在几个小时内分解掉你的全部皮肤，肌肉和骨骼，只剩下急速腐败的内脏，作为铁鬼的晚餐。
纪成矮着身子，快如闪电地举起枪，就在机械瞄具把铁鬼的大脑袋框进去的一瞬间，一寸长短的子弹撕破空气，正中它的两眼之间。
那生物如遭雷击般仰天倒地，剧烈翻滚的铅芯重尖弹从伤口搅出一大团腥臭的组织，湿淋淋地甩在泥土上。
这就是三眼铁鬼的弱点，在坚硬的头骨中间，眉心的位置存在拇指大小的孔洞，没有皮肤，更没有毛发一样的密集铁丝，孔洞里面漆黑如瞳孔的东西其实是它的脑组织。
但这一击并不足以彻底杀死它。
纪成借着草秆的掩护飞速靠近。手臂用劲，肌肉顿时盘结鼓起，整只胳膊都转为青黑之色，暴君血清发动。
他的手臂变得宛如精钢打造一般，毫不顾及那些剧毒的铁丝，抓向了三眼铁鬼的咽喉。
第二十八章 震怒
被卡住脖子的三眼铁鬼无声吼叫着，挣扎起来。纪成五指成爪，死命想抓破它的喉咙，但收效甚微。
“好硬的皮！”
纪成发现自己低估了三眼铁鬼的防御，那层厚实坚韧的皮肤深处带着铁丝的根，就像水泥参杂了钢筋一样，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抓不破。
铁鬼尽管被打烂了大部分脑组织，生命力依旧顽强，挣扎来还是像一头愤怒的野猪那么狠。
纪成转而想要箍住它的手，却未能成功。铁鬼甩打着，双臂擂着地面，眼看就要把他掀飞。
纪成咒骂一声，松开手往后躲去。
他不敢让三眼铁鬼那一身恐怖的铁丝碰到自己身体，毕竟现在暴君血清的分量只够强化一只胳膊的面积，如果其他没有防护的地方被擦伤，那必然是惨死成一团烂泥。
蹬蹬蹬。
纪成连退几步，避向丛林的方向，铁鬼站起身发疯似地冲过来，撞断了树杆，又被丛生的藤蔓缠了满身，速度骤然慢了下来。
他没费什么力气就躲开了攻击，还扫出一记鞭腿，用力一绊，将它甩倒在地。
咚。
地面腾起一蓬混合了菌孢的烟尘。
纪成如同猎豹般扑出，狠厉无比地把它按在吱嘎作响的枯枝上。
“死！”纪成一声暴喝，青黑色的手臂像钻头似的，带着狂猛至极的力道，从铁鬼眉心的孔洞中插了进去！
这个孔洞原本只有拇指大小，被精钢铁铸的手臂粗暴地撑裂开，碎屑似的骨渣抢在血液和脑浆之前飞溅出来。
“真是尽信书不如无书。”他喘着粗气，“小东西脑袋都被子弹搅成浆糊了居然还这么能折腾人。”
按照《大全》里的说法，三眼铁鬼的弱点就是眉心的孔洞，只要通过这个洞命中了它的脑组织，就可以轻易击杀它。
事实显然不是这样。
实际上这个词条是多年前某位能力者归纳的，对他来说只要命中了铁鬼的脑子，杀它自然很轻易。
后来也有人觉得不妥过，想要修改，又考虑能力者大人的面子，加上普通人见到畸化动物一般都是撒丫子跑路，不会想着反击，所以最后也作罢了。
“不过自己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纪成自我反省着。
他在开枪击中铁鬼的大脑之后，短暂地放松了警惕，没有第一时间上去补刀，直到足足半秒之后发现铁鬼并没有死去，才匆忙赶过去。
并且没有继续攻击孔洞这个弱点，反而试图抓爆铁鬼的喉咙。
这个决定几乎让他陷入危机。
“这点一定要改正！荒野区实在是太凶险了，动不动就要人命。要是以后遇到生死搏杀，半秒的松懈足以让自己死十回。”
之前虽然在黑岛组织的秘密实验遇到过一些危险，但那时候刚被注射了暴君血清，心中充满了暴虐和杀意，对危险的感受没有这次这么深刻。
纪成现在意识到，自己原本就不够小心的性格加上原主热爱危险的癖好，以后很有可能害死自己。
反派不都是这么领盒饭的吗？
“至少要谨慎起来，遇到遇到危险不要太过于兴奋，小命可是只有一条……”
纪成触摸了一下右耳上方，那是通讯器的位置。
磨砂材质的外壳紧贴着耳蜗，传来一丝丝冰凉感。
他深深地呼吸进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嘴角却不自觉地露出了兴奋地微笑：
“呼，那么……开始狩猎吧。”
他迅速沿着河流离开了现场，只留下三眼铁鬼的尸体躺在那里，鲜血染红了地面。
…………
南港新城，翡翠区。
这个寸土寸金的繁华市区，有一个高墙围起，面积达到好几平方里的私人别墅。
从站满警卫的大门进入，满眼就是大片大片生机勃勃的柳树林。
柳林尽头，是宽广的人工湖泊，散落在湖里的巨石一直蔓延到另一侧的陡峭山坡。一道白练似的瀑布便从山坡中央倾泻而下，泡沫浮泛在水面上，冲击着深邃的湖床。
这种地方只能属于能力者，最强的那一批能力者。
湖边的一栋建筑内，让人分辨不出岁数的男人正端坐品茶。
他的身前漂浮着一个有着水母形状机械身躯的智能生命。
“夫君，你最近瘦了呢。”电子音空灵无比。
叮铃铃。
刺耳的门铃声忽然响起，打破了屋内难得的静谧安宁。
“尚柏还是老韦？”周泽轻声询问道。
他知道这个时候会来找他的，多半是手底下这两个和自己关系比较好的能力者。
“自己进来吧。”
周泽的眼睛依然老神在在地阖着，似乎仍然沉浸在茶香中，不愿意被打扰。
“不好了头儿。”周泽话音未落，陆尚柏就直接闯了进来。
“这次的能力者选拔要出事了！”
“嗯？”周泽猛然睁开眼。
“怎么回事？”
他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是我刚拿到的，这次能力者选拔的具体流程。”陆尚柏小心地递过一份文件。
其实这份文件本来也到不了他手里，只是他想到纪成这个小兄弟也是参与者，才临时起意去问相关负责人要了一份。
刚看到开头，他就吓了一大跳，赶紧跑来周泽这里求救。
“每年的选拔不都大同小异？”周泽没有接下文件，反而直直盯着陆尚柏的眼睛问道。
“这次不太一样。”陆尚柏沙哑道，“你看了就知道了，头儿。”
周泽这才接过文件，翻阅起来。
“……飞机会在抵达岛屿上空后自毁……共110个降落伞包，其中55个为假伞包……尽可能多的……筛选出最强者。”
周泽脸上露出了惊怒之色，他努力控制住双手，以免自己会愤怒地撕碎手里的文件。
“这到底是谁定的流程？真该死，该死！”
“现在怎么办？”陆尚柏有些慌神。
“去机场！”周泽恨声道。
旁边水母形状的智能生命幽幽怅然道：“你又要走了吗？”
“嫂子好。”陆尚柏这才看到它，连忙问好。
“这次有急事。”周泽说完，急匆匆地领着陆尚柏出了门。
机场，一群人战战兢兢地站着。
“谁能告诉我，这次的流程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让飞机自毁？还放那么多假降落伞包？”周泽大发雷霆，他头上带着些许银丝的头发都乱蓬蓬的，似乎昭示着他糟糕的心情。
“黄议员，怎么姚议员也来了？”陆尚柏低声向一位束着头发的矮胖老者问道。
他身边这位矮胖老者正是一位议员级强者，黄隆。
陆尚柏在通知周泽的时候，想到这位黄议员同样也给了纪成名额。便也顺便发了条短讯告知他此事。
因此黄隆在机场他一点也不奇怪，但是那位平素很少露面，性子孤僻的姚议员怎么也来了？
“他儿子也参加这次选拔。”黄隆压着嗓子，用只有陆尚柏能听清的声音回答。
一名军官从人群中站出来，结结巴巴地委屈道：
“是……是张，张议长早就定下的流程，我们也只是按照规定执行。”他身份本来也不低，但在这三尊大佛面前依然很难流畅地说出一段完整的话。
底下的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天知道一次普通的能力者选拔怎么会惊动足足三位议员级大佬，不过是些还没有成为能力者的人而已，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
就在这时，他们脑中几乎同时浮现出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身影。
作为负责能力者选拔的工作人员，他们自然知道在登机时发生的那起事件。有一位戴口罩的神秘人，在识别机刷身份证时，竟然资料全部显示绝密。
会不会就是他引来了这几位跺跺脚整个南港都要抖三抖的超级大人物？
“飞机现在到哪里了？有没有办法停止自毁？谁是管这事的，给我把人叫过来！”周泽几乎无法控制语调。
军官低垂着脑袋，颤栗着声音答道：“按……按照时间来说，飞机已经自毁了。”
周泽沉默下来。
半晌后，他摆了摆手，示意其余人离开。
机场大厅顿时只剩下陆尚柏和三位议员。
“自从那件事后，张议长的行为就越来越偏激了，我真有些担心。”黄隆叹了口气。
在他的印象里，青年时期的张升绝对是惊才绝艳的人物，一路从普通的能力者成长起来，更是在八年前注射南港仅剩的那支三阶基因原体成功，带着自己等追随者从南港城出来，建立了这座南港新城。
直到如今，南港新城的实力其实已经大大超越了南港城，甚至不少外人只认南港新城，不认南港城邦。
但自从两年前从十三号遗迹出来，张升就似乎变得疯魔了一般，许多事情上都偏激奇怪起来。
“我只想知道我儿子有没有死在那个鬼地方！”姚议员有些歇斯底里。
“冷静点，老姚，我们去监控室看看情况。”黄隆劝慰道。
“哼。”姚议员冷哼一声，径直离开了机场。
黄隆又转头对周泽安慰道：“老周，你也别太担心了，不是听你们说那个纪小子挺厉害的吗？”
周泽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走了。
只剩下陆尚柏和黄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无奈。
“哎。”
第二十九章 杀戮之夜
纪成沿着河谷行进着，不断根据腕带电脑显示的数据调整着自己的方向。依靠这一招，他至今都没有再碰上另一个畸化动物。
这倒不是他怂，只是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收集通讯器。至于和畸化动物干架的事情，完全可以等成为能力者之后再考虑。
“也不知道那些家伙躲到哪里去了，真难找。”纪成一双锐利的眼睛不断在林间扫视着。
砰。
一声极轻微的枪响在密林中响起。
基因原体-山猫带来的感知力让纪成本能地察觉到危险，他迅速一偏脑袋，一颗手枪子弹紧贴着他的脖子飞过，那种金属物体高速飞行的炽热感，让他几乎都闻到了空气中的焦糊味。
子弹最终击中了一根手臂粗细，扭曲如索的怪枝，这截树枝直接被一枪打断了。
纪成猛地往前一扑，却没有迎来第二发子弹。他没时间错愕，凭着感觉就对着细微枪声传来的方向勾动扳机，射出一发子弹。
砰！
秃鹫的枪声显然更响亮，但之后只传回“笃”的一声击中树木的闷响。
没打中。纪成正准备寻找掩体的时候，突然一只手狠狠地从身后扣向了他的下巴，同时寒芒一闪，一把手工磨制的合金格斗匕首出现在纪成眼中。
“我竟然被近身偷袭了？”纪成双眸掠过一丝愉悦，“他怎么摸到离我这么近的地方的？”
那只扣向他下巴的手非常有技巧，目标是纪成的下颔和颈部的连接处，“嗞”的一声，锋利的匕首狠狠划过纪成的喉咙。
没有想象中的鲜血，反而有一种割到金属的感觉。身后的人愣了一下，纪成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对方握匕的手用力一扭，咔擦声响，那条手臂被扭成一个正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弧度。
“啊……”
就在他痛呼的时候，纪成抓着他的手臂从容地转过身，见到了一张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显得疯狂的脸。
只是因为胳膊被扭着，身体侧对着纪成。
“啊……去死吧！”
那人狂叫一声，竟然主动转过来面对纪成，这下他的手臂直接折断，但他恍若未觉，用尽全力提膝狠狠顶向纪成。
在他想象中，自己主动折断手臂肯定会让纪成猝不及防，重心被扯得微微偏移。
啪。
他并没有撞中纪成身体，反而和纪成瞬间变成青黑色，只能用武器来形容的膝盖来了一次毫无花哨的对撞。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纪成依靠超强的神经反射速度，把暴君血清从脖子转移到了膝盖。
那人的脸庞瞬间白得像是死人。
他品尝到血肉之躯和钢筋铁骨的硬碰硬是什么滋味。
骨骼粉碎断裂的声音中，纪成毫不迟疑地把手一抬，足有半尺长的合金腕刃从袖子里弹出，整支被按进那人的太阳穴。
他的头发被血肉染红，倒向地面，在地上淌出一汪血湖。
纪成没有立即放松警惕，而是又仔细倾听观察了一段时间，才甩落手中的鲜血，收回腕刃。
“这个人有些眼熟，登机时见过，没记错的话来自安息市。”
纪成一边走向之前枪响的地方，一边复盘。
“这家伙的手指比正常人多出一节，并且呈现红黑光泽，应该是注射的基因原体-黑蜈蚣，特长是肌肉强度和静态耐力。”
也就是说这种原体的注射者可以维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很久，非常适合阴人。
“果然。”
纪成在自己击中的那颗毛榉树上发现了一个陷阱式击发装置，之前的那一枪就是这个击发装置搞出来的。
而这个偷袭的人，应该是一直躲在河谷路边的浓雾里，自己当时往前一扑，正好就到了他身前。
“现在该收获战利品了。”。
纪成在那人身上一翻摸索，竟然找到了足足三个通讯器。
看来这个家伙阴了不少人啊。他摇了摇头，继续出发。
夜幕渐深，气温急剧转冷。一阵海风杀进沸腾大锅般的雾面，绞散了浓郁的寂静。
凄厉的枪声，惨叫，切割声，断断续续从每个黑暗角落里传出。
漆黑的小岛中到处爆发着杀戮。
毛榉树林开始发出有节奏的嘎吱声和辘辘声，怪枝掀起大片暗沉的阴影。
而纪成此时正站在一处残破水塔边，多年未曾修缮的石板地面散发出阵阵湿潮气，连石板上的菌毯都无法阻挡。透过鞋底，他的双脚甚至都能感到寒意。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地上的一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
“遇到的第四具尸体了。”
他语气平静，专心又仔细地观察：“致命伤是切割外伤。伤口由未知物体——或许是某种刀刃——用非常强的力道撕裂而成。”
“伤口覆盖左脸颊，从左眼窝下方开始，划过颞部，朝耳部延伸。伤势最重处位于眼窝下方，深透骨膜”
纪成蹲下身，翻动伤口处，伤口已经在泥水里泡得泛白，里面的肌肉纤维又粗又长，活性很强，即使内脏在潮湿气候和细菌的作用下开始腐烂，肌肉仍然可以轻微跳动。
他掀开被血浸透的衣物，在这人的肚子上发现一处弹孔，弹孔呈星芒型。
肠子已经从后腰碗口大的洞里流出来，恶臭无比。
从伤口来看，是一群人袭击了他……大概三到五个，配合不错。
纪成用手比划着，在脑海里，把这人遇袭的情景想象出了大部分：
应该是先被正面袭来的一发子弹击中腹部，他非常勇敢，紧紧按着自己的肚子，试图还击——左手的位置和解开的枪套说明了这一点。
但是他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伤势有多重，直到他看到地上喇叭状喷洒的血迹。
他的脚印杂乱起来，指缝和嘴角已经流出血来，他的身体一下一下无法控制地抽搐着，很快他开始剧烈咳嗽，而且咳出了大量的血，这些血染红了他胸前的衣服。
他开始试图逃走。
“但是他没想到偷袭者不止一位，就在他回头逃跑的那一瞬间，又是一发子弹从侧面袭来，擦着他的小腿腓骨飞过，这让他踉跄了几步，终于坚持不住，腿一软跪在地上，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撑地，不让自己的身体倒下去。”
纪成走到尸体边的小凹坑旁：“这里就是他跪倒的地方。”
“又一个偷袭者在此时出现，手持某种刀刃，恶狠狠地劈砍在他脸上。”纪成模仿出劈砍的动作，“这一刀要了他的命。”
“他栽倒在地上，大量的血从他口鼻中呛出来，停止了呼吸。”
一个很有实力的基因原体注射者就这么死了，死得很愚蠢。
纪成如是想道。
第三十章 赌约
在议会大楼中，某处地下安全屋，十余个严阵以待的军人来回走动，动作整齐，目不斜视。
大量的全息仪器闪烁着，在房间正中间的沙盘上投射出一个遍布雾气的狭长小岛。
房间大门紧闭，而门后正对的金属墙壁上挂着一大块仪表盘，上面密密麻麻镶嵌了数百盏指示灯，灯下的数字显示器则各自显示着人名。
那是能力者选拔各个参赛者的名字。
仪表盘上的每一个指示灯都对应了一个通讯器，通过无线电信号实时连接，每隔半秒进行一次信息交换。
但这种信号连接只有在通讯器被佩戴在耳蜗时才会产生，一旦被取下，或者感应到失温，信息交换则会中断，这边也会立即得到提示。
按照规定，如果某个通讯器的信息交换中断二十次——也就是通讯器被取下超过十秒，这片仪表盘上对应的指示灯就会熄灭。
而每个通讯器其实在登记刷身份证时，就绑定了参赛者，所以参赛者，通讯器，指示灯都是一一对应的。
不过此时早就有一百多盏灯熄灭了，能顺利降落在小岛上的人都只有四五十个。
哐。
房间的大门豁然打开，九个气势磅礴的人鱼贯而入。
“卑职见过周议员，黄议员，姚议员。”一名士官上前敬礼，“许大人好，陆大人好。”
三位议员是有‘议员’这个高级职务的，而许明雄和陆尚柏更多只是因为能力者的身份受到尊敬，所以在问候上有些许区别。
“怎么不跟我们敬礼啊？”一个身穿血色鹰纹西服，面容瘦削的能力者阴阳怪气道。
“抱歉，我只向南港的能力者敬礼。”那名士官铿锵有力地回答道。
开口这位正是红鹰共和国的能力者。
当时周泽一行从机场出来，正好遇上许明雄和其他四个城邦带队的能力者，简单交流后，双方一拍即合，一起赶来议会大楼。
“快看，刚刚又灭了一个指示灯！”陆尚柏突然喊道。
“安静点小陆，这么多其他城邦的能力者在呢，别丢了我们南港新城的脸。”前面的许明雄脸色微沉，回头低声训斥了一句。
陆尚柏小声嘀咕了几下，还是闭上了嘴。他作为南港新城目前最年轻的能力者之一，除了那对双胞胎姐妹，任谁的资历都比他老，被训了也只能默默叹了口气。
啪。
又是一盏指示灯毫无征兆地熄灭。
姚议员猛地睁大了眼睛，但他向来孤僻离群，旁人也不敢看他，倒也没察觉他的失态。只有边上的陆尚柏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不过他也清楚，姚议员肯定是在担心自己的儿子。
好像是叫姚振元来着。陆尚柏皱眉回忆起那个看似沉稳，眼神却有些阴鸷的人。
他不太喜欢姚振元。
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家伙天赋不咋地，脾气倒很大，这两年仗着姚议员的名头，干了不少恶心事。
而姚议员看着那盏熄灭的指示灯，目光往下扫射，见到一个陌生的名字后，松了口气。但他仍然保持了沉默，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冰冷的脸庞下。
正常来讲，参赛者是不会取下通讯器的，而通讯器被取下超过十秒意味着什么，在场的人全都心知肚明。
“通讯器被取下，就代表失去了成为能力者的资格，但是既然决定参加选拔了，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姚议员喃喃自语，他想起了多年前自己参加选拔时的情景，“所以失去通讯器的，都是死人。”
对于参加能力者选拔的人而言，只有死亡才能让他们放弃资格。
他的视线继续往下寻找，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自己儿子的名字。
上面的指示灯明晃晃地亮着，他悬着的心放下了，紧接着他又在其他几个地方找到了另外几个熟悉的名字。
“除了一个，其他保镖都活着。元儿应该已经和他们汇合了。”姚议员十分满意。
“咳咳。”一个粗短身材的能力者突然走出人群。
他的整张脸都被挡在兜帽的阴影下，长及脚踝的斗篷皮衣紧紧裹住身体，胸前则配着一个螺旋状沙丘图案，这是沙城的徽记。
“诸城邦的新老朋友们，就这么干看着也不是个事吧。”兜帽人的形象神秘莫测，一开口却是大大咧咧的语气。
“丁苇，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女能力者显然认识兜帽人，很不客气地道。
“不如赌一把。”丁苇抖了抖身子，让裹着的皮衣松开一点，“就赌最后哪个城邦的成绩好，如何？”
“你这么有信心？”陆尚柏来了兴趣。
“他就是个烂赌鬼，有个屁信心。”刚才的女能力者立即戳穿道。
“谁来坐庄？你？”红鹰共和国的能力者瞥着丁苇。
“这次的选拔流程是你们南港新城的张议长订的，选拔的地点也在南港新城附近，怎么能让我一个外人坐庄……”丁苇说着，昂头看向一直没开腔的周泽。
南港新城的能力者中，周泽是除了议长张升之外，名头最响亮的一位，他下意识也是把周泽当作了南港新城的代表。
“那我们南港新城就坐个庄好了。”周泽面无表情地答道，他正心烦意乱地寻找着纪成的名字。
丁苇笑了：“嘿嘿，听说你们南港最近有个行动？”
“嗯？”周泽心里一沉，直勾勾地看向他。
“你们张议长带着人偷偷去了五号遗迹，还想瞒过我们沙城吗？”丁苇拍着兜帽大笑道，“五号遗迹可就在我们沙城不远处的沙漠里。”
“五号遗迹？那个高等智能生命存储仓库？”红鹰共和国的瘦削能力者诧异道。
丁苇戏谑地补充：“而且是格式塔还未失控的高等智能生命。”
“这是真的吗，周议员？”其余两个城邦的能力者也忍不住问道，“我们可是一点都没得到消息啊。”
“哼，南港行事何须通知你们？”
周泽面无表情，半点看不出喜怒，语气非常强势。
不过他心里却切齿盈愤，恨不得活吞了丁苇。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谋划多年的隐秘行动竟然这么轻易，这么毫无征兆地，就被曝光了出来。
八年前张升带着他们建立南港新城时，就开始着手策划，目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到一批高等智能生命。为了这个行动，南港新城付出的代价可不小。
仅仅是出于隐蔽性，就有足足三个议员级实力的能力者借清剿城外的垩沙虫，假死脱身，足足八年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其余花销耗损，更是数不清。
明明已经把保密做到了极致，居然还是被沙城的情报系统发现了。
要知道虽然几个城邦名义上是互帮互助，共同对付畸化动物，暗地里却勾心斗角，小摩擦不断。
所以丁苇挑明南港新城的隐秘行动，表面上是为了约个赌局，实际则是怀了敲打和示威的意思。
“嘿嘿，周议员好大的口气呐，就说赌不赌吧。”
“不可能。”周泽断然拒绝，“如果你想让我们把这批高等智能生命拿来跟你们对赌，那是痴心妄想。”
即使被丁苇挑明，行动不再隐秘，他也不可能把这种东西拿出来下注。
丁苇丝毫没有被周泽恨上了的自觉，依然笑呵呵地道：“你们这次至少也能弄到七八个高等智能生命，多了我也赌不起，就赌一个。”
“不行。”周泽冷着脸色，没有任何退让。
“话别说太早，你先看看这个东西。”丁苇从微微松开的斗篷皮衣里摸索了一番，拿出一个盒子。
咔擦。
盒子被打开，露出里面的金属丝。
“点阵！？”房间里响起数声抑制不住的惊呼。
丁苇大摇大摆道：“相信各位也应该知道，这个东西，对能力者的用处可不亚于高等智能生命，我老丁够有诚意了吧。”
“我跟你赌。”沉默许久的姚议员突然走过来，“这批高等智能生命我也有一个名额的，我拿出来跟你赌。”
“你敢！”
周泽气得手都在发抖，不敢相信姚议员竟然真的会拿高等智能生命出来当赌注。
“姓姚的，你有的只是名额的分配权而已！这是南港新城的财产，议会早就做了决定，这批智能生命必须用于培养年轻一辈能力者，你有什么资格拿来当自己的赌注？”
姚议员没有多话，甚至看都没看周泽，只轻飘飘地回了一句：“赢回来的点阵，就给这次成绩最好的。”
他的意思很明显，他只是帮忙赌这一把，赢回的赌注他自己是一分不要。
周泽还是一脸忿然：“你敢保证是我们赢？”
“当然。”姚议员看了一眼指示灯的方向，阴恻恻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