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可能眼花
“不知道薛老夫人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有人趁昭言姑娘不在场,将那等不检点之事联合嫁祸给她,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卫临风看向薛老夫人,问道。
薛老夫人闻言,面露震惊之色,看向卫临风。
“你是说我家芷烟和昭言的婢女在撒谎?”
卫临风看着薛老夫人说道:“撒谎与否,老夫人心中自有判断,昭言姑娘的身手不凡,不是随便哪个男子能够欺辱的。”
“卫大人这话,是在质疑我们薛家人的证词?”薛老夫人皱眉道。
卫临风微笑着说道:“薛老夫人,下官可没有这般说,只不过,下官认为这其中的缘由不简单。”
薛老夫人闻言,眉头紧锁,陷入了沉默之中。
“那卫大人认为有人故意陷害昭言吗?”薛老夫人问道。
“薛老夫人此言差矣,叶昭言乃是叶府掌上明珠,又是您最贵重的嫡亲孙女,又有谁能陷害得了她?”卫临风微微一笑道。
听了卫临风的话,薛老夫人心中一紧,卫临风的话虽然说的委婉,但却暗含威胁。
她心里清楚,这一次确做的有些过分了,而且还是趁叶老将军不在之际,让他女儿和孙女受了委屈。若是被卫临风查出来她们冤枉了叶氏母女,肯定会对薛家不利。
这么多年,薛家一直处于弱势,实力比起都城里的二等家族还稍逊一筹。
近几年在她的暗中打点下,好不容易有了几分起色,正是不能功亏一篑的关键时刻。
薛老夫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芷烟,你来说!”
薛芷烟瑟缩了下,抬眸看向卫临风。她知道,今天若是不说出个什么,卫临风肯定不会放过她。
她强行压下自己的心慌,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是,祖母。我的确听见屋内有女子哭喊......”
说到这里,薛芷烟顿了顿,颤抖着身子跪下道,“只是我也不知道那哭喊声的主人到底是谁。我在屋子外听到那叫喊声的时候,只觉得声音很熟悉,但是我没有进去看过……”
“你没有进去看过?”薛老夫人皱眉问道。
“嗯”,薛芷烟点点头说道,“因为屋内的声音太过凄厉恐怖,所以我怕会引来别的人,不敢贸然闯入。”
听了薛芷烟的话,薛老夫人皱着的眉头更加紧皱了。
薛芷烟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想那个人很有可能是昭言妹妹,因为她曾经跟我说起过,她很喜欢一个男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被人掳走......”
薛老夫人闻言脸上的神色越发凝重。
薛芷烟的话,令在场众人皆感到十分诧异,就连薛老夫人身旁的那名年纪稍长的和尚也忍不住睁大了眼睛,露出了满脸震惊之色。
可能?!
分明方才还信誓旦旦指认一定是叶昭言的声音!
而且她还爆出叶昭言心仪一名男子?!
叶扶归闻言禁不住又是一阵泪水,她方才担心了许久,这才好过一些。
本来她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此刻心底又升起了希望。
薛老夫人的目光则落在薛芷烟脸上,仔细打量了片刻后才开口问道:“你真的没有进过屋子,也没有看见那女子的长相?”
薛芷烟忙摇头道:“没有。”
薛老夫人看着薛芷烟,眼神复杂,半响后才缓缓开口道:“你既然没有进过房间,没有看见那女子,又怎么会言之凿凿那人就是昭言?”。
听到薛老夫人的问题,薛芷烟垂在两侧的手指紧握成拳。
“是怜霜看见的,她告诉我那是昭言妹妹……”
为今之计,只能将事情推给怜霜了。
”怜霜,你可曾看清那女子就是昭言?”
薛老夫人看向角落里早已跪下的怜霜,目光中透着审视的味道。
怜霜感觉到薛老夫人的目光,她不敢直视薛老夫人的目光,只能低着头。
“奴婢...奴婢看的很清楚,那女子的衣服很像昭言小姐的衣裳,不过,奴婢也只能凭借衣服和背影判断而已,具体的长相却不清楚。”怜霜迟疑了一下,说道。
怜霜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地传进了在场众人的耳朵里。
薛老夫人的看了一眼怜霜,又转过头看了一眼薛芷烟,脸上满是失望之色,心里却是越来越乱了。
卫临风在一旁看着,眼底闪过一抹嘲讽之色。
见总算无人说话,慧禅站出来说道:“那屋内女子的呼喊声,我倒是听见了,只是那时候我在院外看得清清楚楚,昭言姑娘分明还在院子里与人打斗,屋子里的女子绝无可能是她。”
“不错。”慧殇点了点头赞同道,“我见昭言姑娘逃走时,身上的衣服似乎被人撕烂了,身上带着伤痕,应是与那侍卫打斗所致。”
薛老夫人听了两位高僧的话,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了。
慧殇又补充道:“至于屋子里的女子是何人,这就要问一下屋内那位男子了。”
“这倒不用,我当时见一丫鬟朝着那厢房方向而去,相必一定知晓那女子是谁。”慧禅说道。
听到这句话,薛芷烟的身子猛地一僵,一颗心也瞬间提了起来。
怜霜忙低下头,双手有些发抖地交叠在腿上,不敢吭声。
“什么丫鬟?”
薛老夫人质疑地看向他。
慧禅并未理会,他的目光直接投注到怜霜身上,淡淡地说道:“正是昭言姑娘的贴身婢女,怜霜。”
薛老夫人闻言脸色变得十分阴沉,眼中闪烁着愤怒之色,厉声喝道:“怜霜!”
怜霜被薛老夫人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颤,赶忙答道:“奴婢在!”
“你之前说看见屋内那人穿着昭言的衣裳?“薛老夫人看着怜霜沉声问道。
“奴婢......奴婢可能看花眼了。”怜霜说道。
“看花眼?”
薛老夫人冷笑道:“慧禅师父说你知晓那女子是谁?”
薛芷烟闻言心里一阵慌乱,慌乱之余,心里升腾起一股怒火,她瞪着慧禅冷冷地质问道:“师父又没有跟着进去,怎知怜霜有没有亲眼见到那女子!”
慧禅淡淡地瞥了薛芷烟一眼,说道:“是否亲眼见到,一问便知。”
薛芷烟的脸色骤然一白。
怜霜闻言,冷汗直冒,薛芷烟那声怒问让她感到害怕。
她不敢想象说出薛芷烟的名字之后会遭到怎样的报复。
第三十二章 乞丐骗子
她支吾了一下后,才开口说道:“奴婢...奴婢当时进去,只见一个女子离开的背影,留下屋内凌乱不堪的摆设......”
薛芷烟闻言身子晃了晃,差点瘫软在地上。
薛老夫人看着怜霜的目光中满是失望。
“这样看来,昭言姑娘是被人陷害了。”卫临风说道,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我与慧殇师弟也是如此认为。”慧禅附和道。
薛芷烟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慧殇和慧禅对视了一眼,心下了然。
他们虽不能完全肯定那女子就是薛芷烟,但是从她的言行举止和行为方式来说,应该就是她没错了。
只是到这里就是叶府后宅的家务事了,他们不宜插手。
“我知道了。”薛老夫人叹息一声,说道,“辛苦两位大师了。”
慧禅、慧殇二人听罢,齐刷刷地冲着薛老夫人行礼,然后退出了院子。
等到两人走远后,薛老夫人这才收回目光。
此时薛芷烟已经平静下来,只是脸色依旧苍白无比,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看着薛芷烟脸色惨白的样子,薛老夫人的眉头不禁蹙了起来,她抬眸看向薛芷烟问道:“芷烟,你可曾记得祖母对你的期望?”
薛芷烟闻言,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怔,咬牙道:“芷烟记得......”
“芷烟回去闭门思过,待昭言回来再行处置。怜霜打二十杖,关进柴房审问!”薛老夫人冷声吩咐道。
“老夫人!”怜霜见此急忙站起身,扑了过来,开口哀求道,“老夫人,您听我解释,事情根本不是您想的那样......”
薛老夫人的两名贴身婆子早有准备,一左一右将她按住,拖开几丈之远。
“住嘴!”
薛老夫人打断怜霜的话,说完之后,便转身朝内院走去。
薛芷烟咬了咬牙,对着薛老夫人的背影恭敬跪下,硬着头皮道:“谢祖母。”
薛老夫人的脚步停顿了一下,随即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看着薛老夫人的背影,怜霜咬着下唇,心中的恨意翻涌而来。
这一切都被薛芷烟看在眼里。
她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握住自己的衣袖,目光死死地盯着怜霜。
怜霜,你要是敢供出那件事,我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她的脸色很难看,因为心中的愤恨,一张俏脸显得有些扭曲。
卫临风见薛老夫人离去,转头看向一旁脸色阴晴不明的薛怀澹道:
“薛副使,你看现在该怎么办?”
薛怀澹沉默了片刻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我会加派人手将昭言寻回来。”
“薛副使,若是找不回来呢?”卫临风继续追问。
薛怀澹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他摇了摇头,说道:“正如你说的,叶府嫡女无人敢轻易冒犯。”
卫临风听罢,笑了笑,说道:“府中探子送来消息,歧山背面有昭言姑娘出没的踪迹。我已派遣府中精兵三十余人,前去接应昭言姑娘,愿助副使一臂之力!”
薛怀澹闻言,心中不由地暗骂卫临风一番,面上却露出一丝歉意道:“有劳卫大人深夜赶路,我代昭言谢过了!”
卫临风摆手笑道:“薛副使客气了,这件事本就关系叶将军血脉,自当由叶将军门生出一份力。我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多留了。薛副使保重!”
薛怀澹听了卫临风的话,脸色变了几变。
他看着卫临风,一脸诚恳地说道:“卫大人请慢走。”
“告辞!”
卫临风拱手抱拳,转身快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薛怀澹站在原地,脸上笼罩着一层阴霾。
他攥了攥手掌,转过身,吩咐下人将怜霜押送到暗室。
......
濯王府中,一片静谧。
大门口,两名守卫正打着瞌睡犯困不已。
这个时辰,已经深夜了,他们都累得够呛,想着今晚不用值班,就偷懒一晚了。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
守卫打着呵欠,一边擦拭着嘴边的哈喇子一边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人影,他揉了揉双眼,看清眼前人的样貌后,守卫立马收敛了瞌睡之色。
叶昭言正气喘不匀。
濯逸白看着纤弱,没想到却死沉死沉,差点把她累断气。
等她好不容易苟延残喘到濯府前,却发现要先上几十级台阶才能进门,她只好把濯逸白扔在台阶下,独自爬上来。
刚走到门口,守卫就拦住了她。
“站住,干什么的?”守卫看着眼前这位形容狼狈的女子,厉声问道。
“送你家小公子回府的。”
守卫闻言,上下打量了叶昭言一眼,见叶昭言的衣服脏兮兮的,衣领上有血迹斑驳,再加上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颇为憔悴。
怎么看都一副被拐卖了逃跑的模样。
想着眼前的女子是否是个骗子,守卫的脸色变得冷淡许多,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哪位小公子?”
他家小公子今晨有要事出门了,要过两日才回来,这深更半夜的,怎么可能回府?
叶昭言很是语塞。
她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蠢货,随即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人道:“他!”
守卫顺着叶昭言手指着的方向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素白锦缎的人正毫无声息地躺在地上,身上满是脏污和血迹。
凌乱的发丝下,依稀看得出那人身材修长,皮肤白皙。
守卫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的笑容,冷哼道:“他?你当我是傻子吗?他那个样子像是个正常人吗?我看他八成是个乞丐。”
“乞丐?”
叶昭言闻言一愣。
“对啊,乞丐,一身破烂不堪,浑身散发着难闻的臭气。”守卫撇了撇嘴巴,一脸嫌弃道,再次来回打量着叶昭言,更是笃定了心中的猜想。
一名绿衣婢女闻声走过来。
“你是什么人?怎么擅闯我们王府?”婢女趾高气扬地瞪视着叶昭言,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叶昭言从身上翻找出那枚佩玉。
“你认识这东西吧?”她沉声问道。
几人看到这枚玉佩时,脸色齐刷刷地一变。
“你这贼人偷了我家公子的玉佩,还敢闯我濯王府,真是找死!”护院啐了一口,语气中满是嘲讽之意。
叶昭言闻言气结,忍了忍一鼓作气将台阶下的少年背了上来。
那婢女愣了愣,有些好奇地走上前去。
叶昭言撩开了少年遮住半边脸的黑发。
正是濯王府的小公子濯逸白。
此刻少年闭着眼睛,脸上的五官因为痛苦紧皱在一起,嘴唇微微张开,脸上布满了汗水和血渍,看起来极其凄惨,让人触目惊心。
第三十三章 濯王之女
那婢女吓坏了,连忙让身后的丫鬟拿出帕子,小心地擦拭他脸上的血渍。
“这......这是......这是我家公子......”那婢女有些结巴地看着叶昭言。
说话间她让身后的丫鬟小小心翼翼地扶过少年,转过身又认真打量了一遍叶昭言。
没成想这一看竟吓了一跳。
叶昭言腰间血迹斑斑之处,正揣着一柄扎眼的匕首,露出古铜色的刀鞘,上面沾染的血迹已然干涸。
俨然是一把嗜血不久的凶器!
婢女旋即反应过来,猛得推开叶昭言,跳起来道:“好大胆子,你居然伤害小公子!来人,快抓住她!”
叶昭言猝不及防差点跌倒,那婢女手劲不小,推得她的伤口隐隐作痛。
“蠢。”
“你......”
那婢女刚要发怒,看到叶昭言那双冰寒彻骨的眸子,只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窜起,瞬间蔓延至全身。
她心中一凛,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这冰冷刺骨的眼神......实在太可怕了。
叶昭言身上的衣服早已经破败不堪,身上也满是血迹,但是依旧面容沉静,气度不凡。
从院内跑来的几个侍卫,已经聚了上来,将叶昭言团团包围了起来。
叶昭言抬眸扫了一眼四周的侍卫,目光落在为首的那个侍卫的身上。
她冷笑一声,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屑。
“就凭你们?”
那侍卫闻言立刻冲上来,准备擒住叶昭言。
叶昭言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一脚踢飞他手中之剑,脚尖一勾,伸手挽住剑鞘。
她右手握剑横在胸前,猛然挥动。
“砰!”
为首的侍卫倒飞而出。
“噗通!”
身后两个侍卫撞击在墙壁上。
“嘶!”
那几个倒霉的侍卫被撞得七荤八素,疼得呲牙咧嘴,捂着肚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看起来异常滑稽。
叶昭言将剑收入剑鞘,朝那名婢女走了过去。
那婢女见状,立刻吓得脸都白了。
叶昭言倾身微微低头看她。
她身量高挑,气质凛然,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叶昭言伸手捏住她的下颚,那婢女顿时疼得叫了起来。
“住手,住手,都给我住手!”
一道温婉又愤怒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寂静的夜。
众人转头,便看到一名身穿华丽紫衣,妆扮华贵,面容娇美的少女快步走来。
那少女脸上挂着焦虑、愤怒等复杂情绪,她的视线最终定在濯逸白身上,脸上的神情化作了担忧。
见状,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
那少女冲到濯逸白面前蹲下身,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触着少年的手腕脉搏。
少女看到他肩膀和手臂的伤痕,顿时眼眶红肿,泪水簌簌而落。
她伸出手,轻柔的擦掉他脸上的血污,看着少年苍白的脸颊,一颗心狠狠地揪在了一起。
叶昭言看到那少女眼中含着泪花,眉梢微挑。
这少女的眼睛好漂亮!
但却不是那种纯澈的美丽,她的眼角略带上翘,眼珠呈现出幽深,显得有些妩媚。
她的眼睛,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叶昭言松开婢女,那婢女捂着下颚站直身子,一脸恨恨地盯着叶昭言,眼中闪烁着恶毒之色。
“小姐,救命!”她转头看向那名紫衣少女,一边哭诉,一边朝她跑过去。
紫衣少女抬起头看向叶昭言,目光饱含幽怨。
“你就是这样照顾他的?“紫衣少女捏着濯逸白的手,质问道,声音中含着委屈。
叶昭言闻言微怔。
她怎么照顾他?
她又不是他娘,她管的着?
“是又如何。”叶昭言冷哼一声,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她从未想到,这世界上竟会有如此愚笨的人。
她明明能够看出来濯逸白的伤势有些严重,却迟迟不肯叫人去请大夫,反而任由他受伤昏迷不醒。
难道她不担心他出事,万一出了人命怎么办?
“你!”听到叶昭言这句话,紫衣少女气急,她指着叶昭言,声音柔柔地一字一顿地说道:“若是逸白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我绝饶不了你。“
叶昭言闻言不禁莞尔,“饶不了我又能如何?”
紫衣少女气得脸色绯红。
“你要是再不救人,他可就真的要三长两短了。”
叶昭言淡淡瞥了一眼晕厥不醒的少年,冷漠地提醒道。
少女忙转过身对着一旁的婢女道:“青梳,去把大夫请来!”
她的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有些沙哑,显然忍不住有了哭腔。
青梳身后几个丫鬟侍卫小心翼翼地扶起濯逸白,慢慢地送进了府内。
叶昭言看着少女哭泣的模样,眼神变得深邃幽暗,眼中闪烁着异光。
前世那场生死决战后,卿王登基,大行封赏。
其中濯王身为左膀右臂之一,更是全府备受隆恩。
就连濯王外室所出的庶子都有所封赏,却未曾听闻濯王有女儿被赐。
眼前的少女对濯逸白如此关怀。
显然关系匪浅……
叶昭言心中疑惑不解。
她看着少女的目光不由得带了探究和好奇。
少女站起身,转过身看向叶昭言,眼神黏在她的衣衫上,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穿着逸白的衣服,但是……别以为心中所图无人知晓,你这种卑劣的女子我见多了。”
少女顿了顿,眼神中带着威胁地看了叶昭言一眼。
“若是在濯王府继续胡搅蛮缠,休怪我不客气。”
叶昭言闻言微微蹙眉,脸上闪过一抹不悦。
“我胡搅蛮缠?”她轻嗤一声,“你这般对待他,究竟是谁胡搅蛮缠?”
“你不必狡辩,方才逸白身上的伤分明是因你而起。”
少女恨恨地看着叶昭言。
叶昭言闻言眉头蹙起。
“你究竟是谁?”叶昭言看着那少女开口道。
少女闻言,一怔,随即有些不悦地看着叶昭言,开口道:“我是濯王府的小姐,你又是什么人?”
听到那少女自称是濯王府的小姐,叶昭言眼中划过一抹愕然。
她怎么会是濯王府的小姐。
叶昭言不相信。
“濯王没有女儿。”叶昭言摇头说道。
紫衣少女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抹羞恼之色。
一旁的婢女则是一脸惊讶地盯着叶昭言。
第三十四章 慌不择路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家小姐就是濯王的女儿!”
“你家小姐叫什么名字?”
“我家小姐叫什么名字你管不着。”婢女怒声说道,她还从未见过敢如此诋毁自家小姐的人。
叶昭言闻言,眼睛微眯,看着这个婢女说道:“莫非她不姓濯?”
“我家小姐濯天心,是濯王府唯一的千金!”婢女傲气地扬起下巴,看着叶昭言说道。
“濯天心?没听过。难道是外室所出?”
“小姐怎么可能是外室所出!”那婢女激动地冲叶昭言喊道。
濯天心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之色,眼神闪躲。
她伸出手拉扯那婢女,小声呵斥道:“青梳!”
叶昭言见那婢女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
她看向濯天心,语气温润地问道:“你真的是濯王的女儿吗?”
濯天心则一脸警惕地看着叶昭言。
“我是不是濯王的女儿,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请你马上离开,别打扰我们王府。”
她伸出手,指着门外的方向,示意叶昭言赶快离开。
她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
叶昭言见状,微微挑眉,心中猜测那名少女的身份。
那少女看上去年纪不大,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她穿着紫衣,面容精致绝艳,气质典雅出众,看上去十分高贵。
这样的少女绝非普通勋贵之女,身世肯定不简单。
濯王的女儿?
一桩前世的往事在脑海中缓缓浮现。
记忆中,那妇人声泪俱下,在濯王封赏的车仪后哀戚哭喊着追赶。
叶昭言有些不敢确定。
濯天心见叶昭言没有离开的意思,眼神更加警惕起来。
“再不走,本小姐可是要遣人报官抓你了!”濯天心开口威胁叶昭言。
叶昭言闻言微微眯起眼眸,眼神危险而冰冷。
濯天心身后的侍卫见状立刻拔出长剑,剑锋直指叶昭言的咽喉。
叶昭言脸上闪过一抹讥讽,她轻轻拍了拍袖袍,将袖子上的灰尘抖干净。
她看着那些剑指向她的长剑,语气平静道:“不用报官了,这位小姐,你还是回去快点救家公子吧,他伤势太过严重,不能再耽搁时间。”
叶昭言说着转身朝外走去。
她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在这个小插曲上。
毕竟她可是个正“逃亡在外”的人。
濯天心见状,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吩咐下人将大门关上。
叶昭言走到下长长的阶梯,刚准备离开,人影寥落的街道上响起一阵嘈杂声。
只见前方转角处涌进来一群人,皆是身穿铠甲的士兵。
为首的是一名中年男子,满脸的横肉,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在漆黑的夜里有些骇人。
她赶紧隐匿在石狮子后,刚稳住身形,身后一声沉闷的“咚”,濯王府的大门已经飞快地关上了。
这濯府小姐的意思很是明了,绝对不愿收留她这“可疑”之人。
耳畔传来渐渐逼近的整齐脚步声。
叶昭言抬眸望去,那名男子的身侧跟着一位年约四旬、身形瘦削的老者。
正是薛二管家。
薛二管家身侧的年轻士兵走到那群人面前,低声禀报道:“薛管家,东巷来了两队人马,看样子不是私兵,已经将整条巷子堵住了,让我等人进退两难。”
薛二管家闻言,皱紧了眉头,脸上露出一抹焦虑。
“薛管家,怎么办?”另一旁的那名中年男子问道。
薛二管家看着那名士兵,开口道:“先派一队人前去查探虚实,其余的人守在这,分散几人去各个路口把住!”
“是!”中年男子应了一声,带领着一批士兵走进东巷去查探消息。
薛二管家看着那群士兵消失在东巷尽头,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起来。
这一路上他都很小心谨慎,生怕会被其他人发现踪迹。
可惜的是,今日他还是没能避免与他路人马碰撞在一块儿。
叶昭言抬眸扫视着左右,发现不远处已经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她的唇角泛起一抹浅淡的弧度,眼中露出一抹狡黠之色。
她抬步走到巷口,从一侧跳入围墙。
叶昭言的身体灵活地在空中翻了个圈,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那群人听到声响,纷纷扭头望向巷口,却只看到看到叶昭言的衣角,忙追过去。
叶昭言眼神一凛,身子迅速往后退去。
她的身体在墙壁上借力弹跳到半空,旋身一跃飞身离去。
身姿灵敏,轻松翻越过围墙,落入另一处巷子里。
巷子的两边都是宅院,一排排高大的屋顶将整个巷子围成了密不透风。
叶昭言抬起脚踩上屋檐,身形轻盈地跳跃上屋脊,一路往上攀爬而去。
她的武功极好,身体素质一向不错,此刻身上的伤势却有些限制手脚了。
一路往上攀升到房顶,叶昭言停止攀升。
她站在房檐,俯瞰着下面的情景。
巷子两边有几个巡逻队的士兵在巡视。
她赶忙朝着反方向轻身踏去。
“什么人?”一名队长听见瓦砾碰撞的轻响,开口喝道。
“别那么敏感,深更半夜的鬼影都没有,兴许是野猫呢。”
那队长被士兵取笑,有些不甘地抬头朝四周扫视了一阵。
晃眼间似乎有一抹黑影飘过,他再朝那里定睛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道:“在那里!”
叶昭言脚步一顿,目光四周环顾一圈,最终定格在巷子另一端的院子里,她纵身一跃,朝着那个院子掠去。
这院子的一角看起来华丽高贵,围墙边沿处的栏杆有些眼熟,她来不及多想,飞身朝墙头掠去。
叶昭言身子如同燕子一般灵巧,在黑暗中轻巧地翻越院子。
她落在屋脊,轻飘飘地踩在瓦砾上。
院子里悄然寂静,叶昭言抬步走到屋脊边沿,目光环视了四周一眼,最终将注意力放在院子中央,靠近门廊的位置。
四周并无守卫。
真是天助我也。
她的嘴角泛起一抹笑,身体一跃从屋脊滑进院子内的草坪上。
她刚落地,才发现屋檐下立着一名身穿白色长衫的男子。
白衫男子身材挺拔修长,身形清俊,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垂落肩膀。
那人背对着叶昭言而立,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叶昭言进入院中。
叶昭言准备绕过他离开。
“站住,你是谁?”那名身着白色长衫的男子忽然转过身来,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冷冷地看着叶昭言。
叶昭言听到他冰冷的声音,身体微微一僵,脚步顿在原地。
这个男子身材高大,气息平稳,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
第三十五章 心有所图
叶昭言心里明白,这里应该是这个男子的地盘。
他身上穿着一套白色儒雅的长衫,腰间束了一条玉带,将他健壮修长的身材包裹在里面,显得愈发英伟不凡。
“在下正要回家,不小心误入此地,不知阁下是?”叶昭言转头看着那名男子,客气询问道。
濯明轩盯着叶昭言,脸色冷酷地开口,“此刻,城里东西两巷正有不少人马在搜寻什么。”
叶昭言闻言眼皮微微一跳。
难怪刚才遇到那群人时,他们的动作有所迟疑,原来是撞上了别队人马。
“二公子!小姐她......”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青衣的护卫跑了过来,见到叶昭言,惊了一跳。
“何事?”那名男子看向青衣护卫,询问道。
青衣护卫连忙道:“小姐将小公子带回来了,小公子受了很重的伤!“
叶昭言一听,心里一惊。
怪不得她觉得这围墙有几分眼熟。
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濯王府,还是从人家后院翻围墙偷进来的。
“禹信,带我去见他。”濯明轩闻言,眉宇微拧。
禹信点点头,凑近白衫男子附耳几句,转身走在前面带路。
白衫男子面带凝重地看向叶昭言。
叶昭言瞳孔骤然缩紧,也跟着紧张起来。
他犹豫了一下,迈步跟在青衣护卫身后。
“我的手下说,有位身着蓝袍的女子,送我弟弟回府,你可知道她在哪?”白衫男子冷漠开口。
“知道。”叶昭言开口道。
他忍不住转头再次看向叶昭言。
叶昭言冲着他笑了笑,道:“就是我。”
白衫男子打量着叶昭言,扫过她的衣饰,眼底流露出一丝诧异。
没想到她竟大方承认了。
“你在我府邸门前闹事,胆量倒是不小!”
他开口讥讽道。
“你是濯王府的公子吗?”叶昭言开口询问道。
白衫男子闻言无声地瞥了她一眼,道:“濯府二公子,濯明轩。”
语气十分坦荡,竟有几分光风霁月的味道。
叶昭言听到他的话,微微一愣,随即开口道:“在下绝非有心冲撞贵府,实在是有急事。”
叶昭言的态度不卑不亢,不骄不躁,让濯明轩多看了她两眼。
濯明轩沉默片刻后,语气稍缓,继续道:“什么急事?”
“我与贵府濯逸白遭歹人袭击,皆身负重伤,他中毒昏迷前嘱托我送他回府。”叶昭言看着濯明轩,认真地解释道。
她之前在濯王府门前的确是故意闹腾的。
为了引起那群人的注意,她还特意打了几人,好让人将她扣在府中,
这样一来让她才能借濯王府之名,让叶府来接她安全回去。
只是,她没想到濯天心的警惕性这么高,还对她敌意满满。
如此一来这办法就行不通了,再暴露身份便是将要害送到濯天心手中,十分不妥。
濯明轩闻言,目光闪烁,让人看不出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叶昭言心里也没有把握能够让濯明轩相信她说的话。
濯明轩盯着她看了片刻后,开口道:“既然是你救了我的弟弟,你是我濯家的恩人,以后也不用再翻围墙了,直接跟本公子进去吧!”濯明轩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叶昭言听到他这番话,心中忍不住诧异万分。
她没想到这个男子居然愿意收留她。
这倒是让她觉得奇怪了。
叶昭言犹豫了一瞬,跟在他的身后走进院子。
院子内灯火高燃,人影攒动,聚集了不少人。
叶昭言一踏入院子,就有无数目光落在她身上,有鄙夷,有嘲弄,也有好奇。
“二公子!出事了!”一名侍卫匆忙跑了进来,在濯明轩面前跪了下来。
“什么事情如此慌张?”濯明轩皱眉道。
侍卫闻言,颤抖地低着头道:“二公子,有一队人马聚集在门外,说我们濯王府窝藏了刺客!”
叶昭言见状,心里隐约猜测到是怎么回事儿了。
“刺客?”
濯明轩听到这两字,心里猛然一震。
他深深地看了叶昭言一眼,冷淡开口:“既是刺客,为何要来咱们府邸?莫非他们还以为这座宅子是他们家开的?”
叶昭言心中咯噔了一下。
这个男子是在试探自己。
若非她早就料到这种情况,恐怕早已经被他给看穿了。
叶昭言心中暗暗思考,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依旧保持着平静。
侍卫战战兢兢地道:“小人也不知道那伙人为什么突然闯进来!而且,他们说,他们亲眼看见人进来的!”
濯明轩闻言,脸色阴沉下来。
他的心里有一个预感,那些人是冲着眼前这位女子来的。
他心里虽然不太愿意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情,但他的确有一丝怀疑。
毕竟方才,他亲眼目睹了她从翻墙从屋檐上飞下来。
他抬头朝着叶昭言看去。
只见叶昭言神色镇定,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微笑。
他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罢了,这件事情既然已经牵扯到他弟弟了,那便由他来处理吧!
濯明轩正要开口,叶昭言率先开口打断了他。
“二公子,在下身负重伤,请您能容留几刻钟,等到在下包扎完伤口便马上离开,他日必定会登门道谢。”叶昭言看着濯明轩,开口说道。
若是被当成刺客送出去,他们自然会毫不留情将自己擒拿住,哪里会给自己辩驳的机会呢?
她不能冒险一试,所以,她必须要竭尽所能寻求一线生机。
叶昭言说完,不敢看濯明轩的脸色,低下头装作身体有恙的样子。
她不敢赌对方会拒绝。
濯明轩闻言,眉毛轻挑道:“你先去处理伤势,随后我再安排人送你离开。”
他心里其实并不太希望她走,毕竟他还想要从她嘴里问出濯逸白受伤的真相。
更重要的是,从禹信方才附耳的话里,他得知濯逸白护送的那东西已经不见了。
那匣子若是被寻常人捡到就罢了,毕竟看起来实在简陋,可若是万一……
他不敢赌,只能先稳住眼前这个最可能知道线索之人。
“好,有劳二公子了!”叶昭言恭敬应声道。
“二公子,您看,我们要不要把他们请进来?”侍卫小声开口询问道。
濯明轩摆了摆手。
他的心里有了决断,看了看四周,吩咐侍卫道:“去前院当着那些人面传我令,命人在府内严查刺客行踪!”
第三十六章 就要硬闯
“既然人已经到我府门前来了,我就去前院招呼他们一番!”濯明轩说完,转身离开了。
叶昭言长舒了口气。
她看向一旁的小丫鬟道:“我想包扎一下,带我去找大夫检查一下伤势。”
“夜深了,府里只请来了两位大夫,都在小公子房里,我带你过去吧!”小丫鬟开口说道。
叶昭言犹豫着想拒绝,不知是不是错觉,肩胛处血污黏连,那股滞涩感更加明显了。
她眼前又浮现少年浸染血痕的脸和濯天心横眉冷竖的样子,心中忍不住轻叹。
叶昭言跟着小丫鬟走进一进宽敞的院子。
院子里的厢房紧闭着,只有一间房间亮着灯。
小丫鬟敲了敲门,道:“小姐?”
见无人回应,叶昭言轻轻推开门走进去。
房间里,烛火摇曳,一个面容俊美的少年正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
两名大夫坐在床沿边,替少年包扎伤口。
叶昭言站在门口,看着眼前两位大夫的手,目光不自觉移到少年脸上。
一双剑眉下,睫毛长长的卷翘着,在眼睑下投射出两抹阴影,眼睛微合,整个人看上去像一只睡熟了的幼猫。
濯逸白面上的青色已经渐渐褪去。
叶昭言目光在他脸颊停留了几秒,走了进去。
里间里,除了两名大夫,还有两名嬷嬷正在打理药箱和衣物。
濯天心正背靠在一旁的躺椅上,闭目养神。
听到脚步声,她睁开了眼睛。
一看到叶昭言,眼眸顿时瞪圆了。
“你怎么又来了?”濯天心诧异道,面色不善。
“你是谁?为什么进入我家小公子的房内!”两个嬷嬷闻言也看向叶昭言,脸色一冷,呵斥道。
一旁的小丫鬟被眼前的场面吓住了,鼓起勇气小声解释道:“回禀小姐,这位姑娘身上的伤势严重,需要诊治……”
她一说完便往门外钻去。
叶昭言抬眸朝着床榻上的濯逸白看了一眼。
面下似乎还有黑色的阴影……
她没理会这三人的挑衅,径直走到床榻旁,俯下身探了探他的脉。
身上的毒暂时止住了,只是……
她想起树林里濯逸白强行运功的那一幕。
他体内余毒发作了几个时辰,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病根。
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肩膀传来,叶昭言回过神,伸手摸了摸肩膀,发现手掌沾满了鲜血。
她抬头,对上了三人不善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收敛住心神。
眼下,她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随即站起身道:“给我一些干净的帕子和酒,我需要处理伤口!”
语气不卑不亢。
“我们府里哪来的干净东西给你!”一名嬷嬷冷笑一声。
“小少爷现在病得厉害,不方便招呼客人,姑娘还请改日再来吧!”另外一名嬷嬷也冷喝道。
濯天心低垂着眼睫,一言不发,仿佛没看到这一切。
叶昭言不动声色地看了两人一眼。
这几个家丁不过是仗势欺人,看人下菜碟。
她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能嚣张到何种程度。
嬷嬷见叶昭言不语,以为她害怕了,心底涌上一抹鄙夷之色。
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得意。
她们是府里当差多年的老人,平日里,就算主子不在府里,其他闲杂人等人见了她们也是恭恭敬敬,从未见过像叶昭言这般胆敢与她们叫板的家伙。
这世上有些人,就算在府外再有本事,进到濯王府里,也只能任她们宰割,不敢放肆。
两名嬷嬷心里想着,嘴上也不忘继续羞辱叶昭言。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走吧!”
“姑娘还是识相一些的好!”
两人一唱一和,一个比一个尖酸刻薄,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叶昭言闻言,缓缓勾唇露出一抹冰寒的笑容。
“请她出去。”一旁的濯天心忍不住皱眉道。
两名嬷嬷对视一眼,眼底露出一抹狠辣的笑。
她们一左一右,分别朝叶昭言的胳膊抓去。
二人力气极大,一把便捏住了叶昭言胳膊上的肉。
这些年,她们帮主子处理各类丫鬟、小厮,也算是见怪不怪了,早就练出了一身本事,就算遇到比她们厉害的高手,也可以抵挡几招。
“既然你们这样说,那我便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识相。”叶昭言冷淡开口,语气充满了威胁。
“啪!”
两记响亮的巴掌声骤然响起。
两名嬷嬷的脸瞬间红肿了起来。
叶昭言捏了捏震得生疼的手臂,这两巴掌她可一点没有省力。
两名嬷嬷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女。
本就肿胀的脸因为愤怒,变得通红。
一名嬷嬷见叶昭言本事不俗,又气又怕,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道,“我们王府不是什么平常人家,你若是硬闯,主子不会放过你的!”
叶昭言瞥了眼面前的雕花楠木钿云桌,一脚踹碎。
“我要是硬闯呢?”
两名嬷嬷见此,心中暗暗叫糟。
“你们两个,还愣着干嘛?赶紧去喊人啊!”濯天心面色冷凝,对着身侧的婢女吩咐道。
本来以为这两个婆子能给她找回颜面,没想到也是中看不中用。
两名嬷嬷听闻,慌忙朝屋子外跑去。
就在这时,一道端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怎么回事?”
嬷嬷抬起头,看到来者竟然是一身绣金春锦长衣的濯王侧妃赫连碧,身后跟着数十个仆从,顿时一惊。
“参见碧王妃!”众人立刻跪了下来,恭敬地称呼道。
叶昭言抬眼望去,只见那赫连碧高挽着云鬓,眉眼含煞,气质雍荣华贵。
赫连碧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免礼。
她视线越过众人,看向床上的濯逸白,眼中带着浓烈的担忧之色。
“逸白怎么样了?”
两名嬷嬷立刻上前回禀道:“小公子的身体还好,但是他身上的毒没有全清……”
赫连碧皱了皱眉。
“如何中毒的?”
“奴婢也不太清楚,”嬷嬷连忙道,瞥了眼一旁的叶昭言,瑟缩道:“是刚才那位女侠把小公子带回来的。”
“女侠?”赫连碧看向叶昭言,目光凌厉如剑。
第三十七章 咎由自取
赫连碧的目光一寸寸剐过她的全身,在她衣衫上的文竹刺绣处停住。
眼中顿时浮现浓浓的厌恶,以及一抹狠辣的杀机。
“这位姑娘,为何穿着逸白的衣服?”赫连碧质问道。
一种不妙的直觉在她心里横生。
“她……”角落里的濯天心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很想证明这只是叶昭言的诡计,却又苦于没有抓到破绽。
赫连碧眉头微蹙,轻轻扫了濯天心一眼,“心儿,你知道些什么?”
赫连碧看向濯天心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耐。
叶昭言看在眼里,不禁暗暗心惊,思量起二人的身份,不由得更加疑惑。
“不是,”濯天心咬了咬牙道,“逸白尚未清醒,事情的定论还需经过他的口……方才真实。”
闻言,赫连碧看向叶昭言,眼中带着审视。
这个女孩仪表有些脏污,却看得出长相不俗,并且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与众不同的气息,令人移不开视线。
叶昭言冷淡地扫了赫连碧一眼,语气不卑不亢道:“我与他不过是,他救我一命,我救他一命而已!”
救命之恩?!
“莫非逸白是因为救你才会中毒?”赫连碧冷笑一声,目光落在叶昭言脸颊上的血迹上,语气莫辨道,“姑娘就是用这张脸勾引逸白不成?”
叶昭言闻言,眉梢微挑。
勾引?
真是个侮辱人的词语!
叶昭言冷毫不畏惧地迎视赫连碧的目光。
赫连碧见叶昭言丝毫没有羞愧,心中升起一抹怒意。
她堂堂的一个王妃被一个小女娃如此无礼地顶撞,心中怎会甘心?
眼前这个丫头长得确实不错,不过,再美也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罢了,休想妄图用美貌从濯王府贪图些什么!
她赫连碧也绝对不会给她一点可乘之机!
赫连碧想到这儿,脸色阴沉地更加厉害,目光冷飕飕的盯着叶昭言,一字一句道:
“你的行径已经犯了大罪,若是逸白因此丧命,你可知该当何罪?”
叶昭言嗤笑一声道:“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她是被人追杀才跳上那马车,那少年也是主动跟着她的走的。
更何况,那毒箭可不是她射的。
这些人想把黑锅背她身上,她可不依。
“你说什么?”赫连碧闻言气得浑身颤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目光凶狠地看着叶昭言。
叶昭言毫不退缩地与赫连碧对视着。
“你可知逸白是谁,竟然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赫连碧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语气冰冷道。
“他是什么人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叶昭言毫不在意道。
赫连碧不禁蹙起柳眉,揣测着眼前女子的来意。
“不管你与逸白有何瓜葛,”赫连碧语气嚣傲,“濯王府不会接纳不清不白的女人。”
“我与濯逸白并非你们所想的那般龌龊,我二人不过萍水相逢!”
赫连碧嘲讽地笑道,“既然是萍水相逢,又岂会身穿他的衣裳?怕是故意为之!”
叶昭言闻言,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赫连碧冷笑,“意思就是你不要妄图用你的鬼蜮伎俩来迷惑逸白。”
“呵......”叶昭言突然轻笑一声,“原来如此,那我倒是想问一句,你怎知是我迷惑他,不是他迷惑我?”
“你......”赫连碧没想到叶昭言居然如此反驳,一时气结。
“我们家小少爷天资不凡,你一个贱民居然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一旁的嬷嬷冷哼一声,讥讽道。
如今有主子撑腰,她必然要抓住时机,公报私仇一番!
“哦?”叶昭言轻笑一声,“我是癞蛤蟆,那你就是天鹅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立刻响起一阵压抑的嗤笑。
一群人齐刷刷看向嬷嬷。
嬷嬷的脸瞬间涨的通红,眼中闪过一抹羞恼。
赫连碧脸上也浮现出几分尴尬之色。
“你,你这贱民!别欺人太甚!”嬷嬷怒喝道。
“你也知道什么叫欺人太甚?我若是个贱民,哪敢欺负人。”叶昭言笑着说道。
嬷嬷一时语塞,她本想借此羞辱打击叶昭言,可没想到对方脸皮竟然如此厚。
叶昭言扫了嬷嬷一眼,又扫了一眼赫连碧,继续道:“一条狗都比你强,也不知道你是哪家养的?”
嬷嬷被气得浑身颤抖,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一旁的丫鬟们见状,纷纷低垂着头憋住笑。
赫连碧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姑娘,本宫奉劝你最好收敛一点。”
叶昭言耸耸肩,“多谢碧王妃提醒,我会收敛的。”
“你......”赫连碧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叶昭言如此伶牙俐齿,竟让她有一种无从反驳的感觉。
赫连碧强忍着心中的愤怒道:“本宫知道你心仪逸白,不过,你最好搞清楚,你现在身处何处,是本宫的府邸,你最好识趣一点,否则本宫有的是法子治你,到时候,就算是王爷也护不了你!”
叶昭言听到这话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轻松地笑道:“谨遵教诲!”
赫连碧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她不知道这女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她能够肯定的一件事情是,绝对不能让她和逸白有任何牵扯。
濯逸白,还有更重要的……
不管怎样,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必须赶紧除去这个祸患!
想到这儿,赫连碧眸底寒芒更盛。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本宫就成全你。”赫连碧语气森然道。
叶昭言听到赫连碧的话,心中不免有些诧异。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叶昭言问道。
“意思就是你可以死了。”赫连碧语气森冷地说完,便抬起手臂,朝一旁的几名侍卫挥了挥手。
侍卫会意,连忙走上前来。
赫连碧冷着脸吩咐道:“将她拖出去处理掉,手脚干净点!”
“是!”侍卫们领命,立即上前欲擒拿叶昭言。
叶昭言见状,脸色一沉,眼中迸发出浓郁的杀气,身形一跃,飞身掠上了屋檐。
她没料到对方如此心狠手辣,一时只感觉棘手异常。
此时外面那群人守株待兔,正愁找不到地方下手。
若是打起来,被丢出府,恐怕正好落入那群人之手。
腹背受敌,真是进退两难。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将她抓起来!”赫连碧厉声喝道。
第三十八章 鸡毛令箭
“慢着!”突然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赫连碧闻声,收敛起愤懑的情绪。
一名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过来。
他穿着一袭墨绿色绣暗纹的锦缎袍,腰佩玉佩,身形魁梧高大,面庞英武刚毅。
赫连碧看到此人,连忙走上前轻声道:
“哥哥。”
来人正是赫连碧的哥哥,赫连仲阳。
赫连仲阳目光锐利地看了赫连碧一眼,语气带着几分凌厉道:“你想做什么?”
“我在教训一个贱民。”赫连碧神色复杂地说道,似乎十分忌惮这位哥哥。
赫连仲阳一副明了的表情,仿佛见惯不怪,叹道:“碧儿,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来料理。”
“可是逸白这边......”赫连碧不放心的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濯逸白。
赫连仲阳看着床榻上满身是伤,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的少年,眉头深锁。
赫连仲阳目光落在一旁的叶昭言身上,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老夫听说小公子在外行走时遇到了歹徒刺客,险些丧命,被一女子带了回来。”,随即对着身后的仆妇挥了挥手道,“去拿外伤药过来!”
仆妇应了一声,连忙转身离去。
赫连仲阳目光在叶昭言身上打量着。
这个少女虽然穿着男装,但身材纤长挺拔,身上那股英姿飒爽的气质浑然天成。
“老夫姓赫连,名仲阳。”
“这位姑娘,素昧谋面,你为何要救濯逸白?”
叶昭言闻言,淡淡地瞥了眼赫连碧,语气冰凉道:“因为他救了我的命!”
“哦?”听完叶昭言的话,赫连仲阳目光更加疑惑了。
“他如何救你?”
“他把衣服脱下来给我穿,带我逃过刺客追杀。”叶昭言简洁明了道。
“脱衣服给你穿?”赫连仲阳脸上浮现出一抹震惊,眼睛死死盯着床榻上的少年,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看出点什么。
可惜,床榻上的少年昏睡着,脸色苍白的吓人。
赫连碧闻言脸色更加难看。
“放肆!”先前那名嬷嬷听到叶昭言狂妄无礼的话语,立刻冲上前指责道,“你一个女子,居然如此放荡不羁,实在是丢尽了女子的脸,这里可是濯王府,岂容你胡言乱语!”
“呵......”叶昭言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女子放荡不羁?我倒想问问,女子和男人在一起有何不对?你家夫人口口声声让我不要攀扯濯逸白,可曾问过是否是濯逸白攀扯我?”
“你......”
嬷嬷气急,但一时之间又找不到话反击。
“不管你是何方妖孽!赶紧滚出濯王府!”赫连碧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说道。
“呵,你说让我走就走,我偏不走!”叶昭言冷哼一声,直接盘膝坐在了屋顶上,一副无赖的模样。
“混账东西!”赫连碧气得俏脸通红。
“好了。”赫连仲阳摆摆手,目光落在叶昭言的身上,语气莫名地叹息道,“你若是想进入濯王府当侍妾,老夫可以帮你,只是成与不成就看你造化了。若能留在逸白身边安心伺候他,倒也不失为一条好出路。”
叶昭言闻言,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多谢前辈厚爱,但是小女子志不在此,不能够伺候在濯逸白的身边。”
“哦?”听完叶昭言的话,赫连仲阳目光更加疑惑了。
他是王妃的胞弟,这位姑娘救了濯逸白,更是濯逸白舍命相救之人,他自然有理由收留他。
“姑娘救了逸白,濯王爷必定会赏赐姑娘很多金银珠宝,不知姑娘打算要多少?”赫连仲阳语重心长地询问道。
“我不需要其它东西!”叶昭言拒绝道,神态坚决,轻身飞下屋檐,落在赫连仲阳身前。
她伸手按压着自己的肩膀,缓解疼痛,看着他道:“前辈,能否借一步说话!”
赫连仲阳闻言,点了点头。
二人走到偏厅,赫连仲阳端起桌案上的茶壶倒了杯热茶递给叶昭言,道:“姑娘,请用茶。”
“多谢。”
叶昭言接过茶水,轻轻地吹拂了两口,送至唇边抿了口,然后放回桌子上,抬起头看向赫连仲阳。
“前辈,小女子有一事相求,希望前辈能够答应。”叶昭言直截了当道。
“说吧,只要老夫力所能及,都可以满足你!”
“我出游途中遇刺,逃跑时与家人走散,希望前辈能够派人暗中将我护送归家。”叶昭言开门见山地说道。
赫连仲阳闻言,眉头微皱,不禁联想起府外那群找上门来的人。
眼前女子如此急着离开,着实有些可疑。
叶昭言看出他的犹豫,连忙道:“前辈,我是二公子带进来的,他身边的禹信亲眼得见,一问便知。”
事出紧急,只能拿鸡毛当令箭了。
赫连仲阳闻言果然眉头舒展。
叶昭言继续道:“您放心,我不会向任何人透漏此事,万一出了差池,也绝不会攀扯濯王府。”
听到这里,赫连仲阳才彻底放松警惕,道:“老夫会派人暗中护送你从王府后门离开。”
“多谢前辈!”叶昭言感激地道。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赫连仲阳关切地问道。
“免贵姓叶。”叶昭言如实回道。
“叶?”赫连仲阳喃喃自语,“叶氏世家,难道是叶氏家族的人?“
叶昭言闻言一惊,诧异地看向赫连仲阳。
锦都叶姓旁支繁多,并不特指最有名的叶氏。赫连仲阳竟然马上怀疑到了这里,不得不说他看人的目光很是犀利。
“不瞒前辈,晚辈的确是叶氏家族之人,不过现在不方便明示身份。”
赫连仲阳眼中光芒闪过,谨慎道:“原来如此!既然如此,老夫就不再多问了,希望叶姑娘日后能够遵守承诺。”
“前辈的恩情,小女子谨记在心!”叶昭言郑重地保证道。
见状,也不强求,对身后的侍卫吩咐道,“安排一行人秘密送这位姑娘归家。”
“是,王爷。”
“哥哥!”看着叶昭言随侍卫离去,赫连碧忙上前阻拦。
“休得胡闹。”赫连仲阳拦在她身前,难得正色道。
“哥哥,你真的相信她说的话吗?”
“碧儿,这样一个女子,怎会是平凡人家的女儿?更何况,若是从我们府里被抓走了,恐怕才真要牵扯不清了。”赫连仲阳面色凝重道。
听到他的话,赫连碧沉默了。
“碧儿,你要相信,有些事,是有原因的。此女恐怕来头不小,不是你我可以轻易揉搓的。”
第三十九章 顺水推舟
夜深了,锦都主城内已是一片漆黑,只有几处要道闪烁着微弱的光点。
叶府暗室,烛火跳跃着幽蓝色的火焰。
一盏油灯被搁置在房间中央的桌案上。
“芷烟,你看看这是谁?”
一个浑身血淋淋的男人被丢在暗室中央。
昏暗的光线下,男人的身体被牢牢地捆绑住,身上的衣衫已经破烂不堪,看起来惨不忍睹。
一条条鞭痕清晰可见,鲜血染红了他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伤口处还在渗出殷虹的血迹。
是隐寺里撕烂薛芷烟衣裳的男人。
看到地上的人,薛芷烟瞳孔猛然缩起,一脸震撼地看向薛怀澹,声音都在发抖。
“舅舅,芷烟错了,芷烟不该闯进那个房间!”
薛芷烟跪伏在地上,声泪俱下。
薛怀澹看向她,嘴角带着一丝苦涩和嘲讽,道:“昭言已经被证实了与这男子无关,若是你真的知道错了,就该明白这人留着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舅舅!”
“芷烟,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孰轻孰重。”
说话间,一把刀掉在薛芷烟跟前。
刀锋闪烁着寒芒,在暗室昏黄的烛火下泛着森然的光泽。
薛芷烟眼眶中噙满了泪花,她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才没让自己哭出来。
“我错了,舅舅。”
薛怀澹看到她的样子,心中升起几分不忍。
这枚棋子太过稚嫩,若是不狠下心肠,迟早拖累他的大计。
他别过视线,冷漠道:“他若不死,有一天死的就是你!”
薛芷烟抬眸望去,只见刀刃上还沾染着鲜血,顿时脸色苍白如纸,身体颤栗地摇摇欲坠。
“是!芷烟明白!”她哽咽着点头,颤抖着拿起刀柄,朝那男人刺去。
就在刀尖距离男人脖子还剩下半寸远时,那男人突然睁开双眸,目光凌厉如刃地盯着她,一双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啊!”薛芷烟吓得手臂一软,手里的匕首跌落在地上。
她惊慌失措地看向薛怀澹,颤声喊道:“舅舅,救我!”
“哼!”
男人一声闷哼,张嘴吐出了一大滩污血。
薛怀澹冷冷地睨了地上的人一眼,冷冷开口道:“他不死,你就替他去死!”
薛芷烟吓得浑身发抖,连忙站起身,提着刀,朝着地上的人刺去。
地上的男人看着越来越近的利器,眼中露出浓烈的恨意和怨毒。
“噗呲!”
一道利器入肉的声音传来。
男人瞪大双眼,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似乎没有料到,最终结果竟会是这样。
刀尖正中心脏位置,血流不止。
“砰!”
薛芷烟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她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巴,眼眶通红,泪珠不停地往下掉落,却不敢发出丝毫动静。
男人的脑袋耷拉在旁边,双目圆瞪,眼睛睁得很大,仿佛死不瞑目一般,看起来很是骇人。
“噗嗤噗嗤!”
又是几声轻响传出,地上的男人,身体一阵抽搐,慢慢失去生命气息。
“呕!”薛芷烟捂着胸口干呕起来。
她亲手杀了人!
薛芷烟浑身剧烈颤抖起来,一双美丽的眼睛中全部是恐惧、害怕。
“大人!”一个侍卫从门外快步踏来,走到薛怀澹跟前。
薛怀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冷声喝斥道:“什么事情如此慌张?”
那侍卫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惶恐地道歉道:“属下该死!启禀大人,薛二管家有昭言小姐的线索了!”
薛怀澹眉头猛地挑起,急声询问道:“快说!”
“是”侍卫恭敬地应道,接着将刚刚收集到的线索全部讲述了一遍。
听完侍卫的汇报,薛怀澹的眼神愈发冰寒。
“你是说她藏在濯王府?”
“属下确定,她就藏身在濯王府,似乎还得到了濯家公子的庇护。”侍卫回答道。
“好!”薛怀澹眼中迸射出浓浓的杀意,冷笑一声,“看来我真是小瞧这丫头了!她果然不愧是那叶老儿的孙女!”
若不是叶老儿精于算进,怎会害他被牢牢陷在叶府,做着面上不光的赘婿。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侍卫问道。
薛怀澹眼神阴翳地道:“既然那丫头骨头这么硬,如此狡猾,我就顺水推舟送她个大礼!”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滋生。
“顺水推舟?”侍卫诧异地问道。
薛怀澹微微颔首,眼中掠过一抹诡谲的光亮,道:“是呀!既然她不喜欢循规蹈矩,偏要惊世骇俗!我就送她一程,倒要看看,她能撑多久!”
“大人的意思是?”
“传令下去,撤回在外的侍卫,留一些人把沿路的眼线清理掉,关于昭言的行踪要隐瞒好。”薛怀澹吩咐道,就着昏暗的油灯在纸上写下几行字,交给自己的亲信继续道:“让薛二管家亲手送去诸大人府里,务必在天亮之前交到他手里。”
“属下明白!”
“芷烟,你可愿意助舅舅一臂之力?”薛怀澹转过身,看着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少女,声音柔和了许多,问道。
“舅舅请吩咐。”薛芷烟擦了擦脸颊上的眼泪,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回答道。
薛怀澹看到她的表现,脸上浮现满意的笑容,凑近她细语一番后,便离开了。
......
叶府西北角,一处狭小的下人院落。
院门后杂草丛生,杂乱不堪。
整个房子格外的破旧,屋子里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椅之外,再也没有其它装饰品,显得极为陈旧。
房内一盏油灯,发出昏暗的灯光。
床上,躺着一名穿着青色衣衫的少年。
少年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如雪,身上盖着一层破旧的毯子,呼吸微弱,看起来像是受了重伤。
身上的衣裳已经脏乱不堪,仍然掩饰不住他俊逸的五官,眉宇间透出一股高傲和桀骜之气,看起来像极了一只受了伤的豹子。
房门被推开,一个高瘦魁梧的黑影从门口处走进来。
“咳咳!”少年猛地咳嗽一声,缓缓睁开双眼。
他的眼中带着几分疲惫和痛楚,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床前的男人。
男子将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冷哼一声,语气颇为不善地质问道:“你是怎么搞的?竟然会让人钻了空子?!”
第四十章 诱人交换
少年吞下药丸,缓了好长时间,脸色稍微有些红润。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男子,语气平静地道:“我没想到还有别的人在追捕她,所以没能防备。”
“废物!”男子冷冷地骂了一句,伸手指了指少年的腿,愤怒地吼道:“任务失败的后果你可知道?!你丢的可不止这条腿,还有你的命!”
少年垂下头,沉默不语。
男子眉头拧成疙瘩,沉声道:“你死了谁来照顾你娘?”
少年的身躯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良久,他才抬头看着男子,低声问道:“若我死了,君大哥会帮我完成遗愿吗?”
男子闻言,皱起眉头,脸色难看无比,“你这话是何意?”
少年抬起头看着男子,眼中闪烁着坚毅的目光,低声开口道:
“君大哥,我愿用我手中那本古尘剑法与你交换。”
这本剑法是师父祭如冰留给他最重要的东西,价值不可估量。
“你觉得这样值得吗?”男子反问道。
少年摇了摇头,“值得,非常值得。”
“呵!”男子嗤笑一声,冷冷地道,“愚蠢!”
“反正我就算活下来也是废人了……”
他没能带回薛怀澹要的人,拿不到解药,自然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薛怀澹不仅罚了他鞭刑,还迟迟不肯派大夫诊治他,分明就是要他自生自灭。
男子的眉头皱得更深,目光复杂地看着他,片刻之后,叹息一声,道:“小年,薛大人要你为他办一件事,若是办成了,就判你将功折罪,只是此事有些难度。”
稽斯年的瞳孔瞬间放大,激动地抓住男子的手,语气兴奋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但是,薛大人说了,你若是答应了就必须完成这件事,否则就算你死了,也别怪他见死不救。”男子冷声道。
“好,只要能够活下来,什么都可以,我答应了。”稽斯年迫不及待地点头。
“薛大人在前院等你,赶紧去吧!别忘记你答应我的事情。”男子催促道。
稽斯年点点头,“嗯!”
说罢,他站起身来,脚步颤抖地向门外走去。
稽斯年来到门边,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望向房中的男子,声音郑重地道:“君大哥,谢谢你对我的帮助,若非遇到你,或许我早已经死了。”
男子脸色一僵,眼中露出一丝羞恼之色,他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道:“别给我戴高帽子,这都是你咎由自取。”
稽斯年微微一笑,“君大哥,若是我没能完成任务,也希望你遵守承诺,让我娘平安度过余生。”
男子目光复杂地看着稽斯年,语气沉重地点点头,“你放心吧!”
稽斯年微微点了点头,推门走了出去。
看着少年略显蹒跚的步伐,男子的眼中闪过一抹挣扎之色。
稽斯年径直走向前院,直到那一抹熟悉的背影出现在远处。
只见薛怀澹坐在石凳上,悠闲地品茶,看到稽斯年后,薛怀澹放下手中的杯子,朝他招了招手。
“你来啦。”薛怀澹温声开口道。
“薛大人,您叫我有事?”稽斯年语气恭敬地道。
薛怀澹脸上露出一丝淡漠的笑容,语气嘲讽地问道:“你的腿怎么样了?”
“不大好。”稽斯年苦涩一笑。
他已经尽力控制腿上的伤势了,只是寻常伤药已经奈何不了了。
再晚一天,怕是神医都救不回来了。
薛怀澹的眼神锐利地扫过他的腿道:“这是你得的。”
稽斯年一愣,避开薛怀澹的视线,没有回答。
薛怀澹似笑非笑地道:“听闻稽家世代武学天赋卓越,你的本事应该不俗,这次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薛大人是在怀疑我?”稽斯年挑眉问道。
“不,只是觉得奇怪,堂堂稽家后人,竟连一个小小的叶昭言都看不住。”薛怀澹端起桌上的茶碗抿了一口清香浓郁的茶水,漫不经心地道。
他的语气很轻松,听不出喜怒哀乐,却让稽斯年心中涌起一阵压抑。
稽斯年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复杂情绪,轻启唇瓣道:“这次是我疏忽了。”
薛怀澹放下手中的杯子,看着稽斯年的目光带着一丝怜悯和不屑,:“没关系,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挽回的余地?”
“你的腿,我会找人帮你治好,至于你娘亲的病,只要你能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我可以保证你娘亲的性命无忧。”薛怀澹语调慵懒而又随意地道。
稽斯年的心底微微一动。
薛怀澹虽然早就承诺要将他娘亲医治好,却迟迟没能兑现。
此次掳走叶昭言本是薛怀澹开出的条件,奈何他搞砸了。
“薛大人想要我怎么做?”
薛怀澹目光深邃地注视着稽斯年,缓慢地道:“你们稽家祖宅可是在南方一带?”
稽斯年心中暗暗警惕,面色平淡地道:“是。”
“你治好你娘之后,是否会回到祖宅?”
稽斯年微微皱眉,没有否认,沉吟半响后开口问道:“薛大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薛怀澹嘴角浮现一丝诡异的弧度,语气悠悠地道:“我要你将叶昭言留在稽家祖宅。”
稽家与棠园同在江南,距离不过三十里,在那里动手将人送去棠园,十分轻易。
“什么?“”稽斯年眉头一跳。
他看着薛怀澹,语气认真地问道:“薛大人,我如何能将叶大小姐留在稽家祖宅?”
薛怀澹勾唇浅笑道:“你放心,这件事情对你而言轻而易举,不需要付出太大的代价。”
稽斯年眉头紧蹙,沉默了片刻后才道:“薛大人,我需要知道你想要我做什么,才能够保证娘亲的病治好,否则的话,我无法确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很好!”薛怀澹拍了拍巴掌,语气欣赏地道,“既然你这么爽快,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听薛管家说,在隐寺后山路上,不少人曾目睹你与昭言在一起。”
稽斯年的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薛怀澹将稽斯年神色收入眼底,微笑道:“你是一个聪明人,不用我再多费唇舌,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第四十一章 狡焉思启
稽斯年的拳头微握,目光复杂地看了薛怀澹一眼,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薛怀澹也不在意他是否答应,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悠然地道“可惜了这一身武艺,也可惜了你娘……”
稽斯年手心攥紧,咬了咬牙:“叶大小姐怎会愿意……”
“她愿不愿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意不愿意为了你的家人做一些牺牲。”薛怀澹打断稽斯年的话,语气淡漠地道。
稽斯年呼吸一窒,双眸中流露出挣扎之色。
他想起在山路之上,少女的目光清澈又坚韧,口中的承诺郑重又真诚。
薛怀澹凑近他,声音阴冷道:“若她不愿,我自有办法。”
他的目光幽深危险,仿佛此事已经势在必得。
稽斯年浑身猛地一颤,一股凉意从骨髓窜进脑海。
她的命运已经被安排了。
就算不是他,也会有别人。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薛怀澹继续逼问道。
稽斯年深吸一口气,强忍心中翻腾的情绪,沉声道:“我答应你。”
薛怀澹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很好!你放心吧,你只需要按照我吩咐的做,其余的我会替你安排妥当。”
近年来他多方打点,已经侵蚀了不少叶家的势力,虽然并不完全在他掌控之下,玩转一个毫无防备的叶府还是不在话下。
趁着叶府众人还在梦里尚未觉醒,他要抓紧机会好好布局,争取一击即中。
薛怀澹挥了挥手,道:“天快亮了,去准备准备吧,顺便将腿上的伤处理一下。”
稽斯年抬起头来看了薛怀澹一眼,目光复杂地道了一句“是”便转身离开。
待到稽斯年离开后,薛怀澹眼中的笑意渐渐消失露出一抹狠戾之色。
昭言,就算叶府强留你,你也待不长久了。
这时,薛二管家走进来,向薛怀澹拱了拱手,语气恭敬地道:“老爷,信已送到,诸大人说人可以借,但是他不能保证他会说什么。”
薛怀澹嗯了一声,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仿佛早已料到了这个结果。
“老爷,要不要老奴去提醒一下他?”薛二管家试探地问道。
薛怀澹摇了摇头,“不必了,只要他承认眼睛看到的东西就可以了。”
“是。”薛二管家低头道,眼中却闪过一抹精芒。
薛怀澹为了这次的布局如此舍得,分明想要将叶氏母女置于绝境,恐怕这次叶府要遭受当头棒喝了。
这些年来,薛怀澹的筹谋有不少经过他这个下属之手,其中的较量他自然是清楚的。
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叶府根基深厚,薛怀澹不一定能占据上风。
权衡利弊之后,他还不想置身其中。
薛怀澹看着薛二管家的表情,语气淡漠地道:“薛管家,你跟随我也有十几年了吧?”
薛二管家恭敬地道:“是的,老爷。”
薛怀澹点点头,目光幽深地看着他,语气平静地道:“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很信赖你,明日会有一件大事发生,正是需要你表忠心的时候。你应该明白我指的是什么。”
“老奴明白。”薛二管家心里咯噔一下,继续道:“老奴愿一辈子赴汤蹈火,感激老爷的提携之恩。”
“嗯,不愧是跟了我多年的老人,你懂得分寸,我很欣慰。”薛怀澹微笑道。
薛二管家的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恭敬地行礼,然后悄悄退下。
薛怀澹脸上的笑意一瞬间敛去,目光阴沉而又冰冷。
他一定要将叶氏母女圈进棠园,以免夜长梦多。
薛怀澹目光冷冽,眼眸中充斥着浓浓的恨意。
“昭言,你最好乖乖地束手就擒,否则的话,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好过。”
……
诸府,诸千逢书房。
“大人,薛怀澹派人前往青州关的隐寺去找的人,很可能是叶家的人。”
一位身形健硕的中年人站在诸千逢面前,一五一十地禀告道。
诸千逢目光深沉地盯着窗外漆黑的天空,语气淡漠地问道:“裴晋,查清楚是谁吗?”
“查清楚了,是叶昭言。薛怀澹虽未透露,但是他派去的人都称呼那人为昭言姑娘。”裴晋如实禀报道。
诸千逢坐在书桌后面,手边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行字迹狷狂的话,字里行间隐隐透露出下笔之人的桀骜不驯。
过目无数次的笔墨,自然熟稔无比。
诸千逢将纸条丢到桌案上,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大人?您觉得有哪里不妥吗?”裴晋见诸千逢沉默不语,忍不住出声询问道。
诸千逢摇了摇头,沉声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想不通罢了。”
诸千逢与薛怀澹争斗多年,若不是对方岳父叶老将军相助,此刻薛怀澹那个位置上坐的是他。
多年过去,他怎么也想不到,薛怀澹会有挥刀向自己恩家的一天。
此人的贪婪,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夸张,他甚至觉得,若不是薛怀澹忌惮叶老将军的势力,恐怕叶府现在已经易主。
更重要的是,薛怀澹的谋划一旦成功,薛家对叶家的蚕食必定更胜从前,由此而来的势力倾轧也将重新洗牌。
他与薛怀澹的对抗将不复从前。
想到薛怀澹的野心,诸千逢就觉得有些心悸。
薛怀澹,你想要利用叶氏母女来得到多少?
或者说,更大的一盘棋?
“大人,薛怀澹此次的计划,会对叶家产生不利,那我们……”裴晋看着诸千逢问道。
诸千逢摇摇头,淡淡地道:“他许诺了这么大一块好处,要求仅仅是让彦忠去一趟,可见他后手充足,不是我们能够轻易撼动的。我们不欠叶家的,静观其变。”
“是。”裴晋躬身应道,心里虽然担忧叶家的处境,却也不敢违背诸千逢的意思。
“另外”,诸千逢目光沉静地看向窗外,语气幽深地道,“我要你调查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暂时还没有。”裴晋道,“不过我已经暗中加派了人手调查这件事,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诸千逢的目光落在纸条上,沉默片刻后,开口道:“你亲自去一趟叶府,确保彦忠未遭胁迫。”
“是,大人。”
“另外,我让你派人暗中监视叶家的事,不要让他们察觉到我的人。”诸千逢继续道。
第四十二章 置之死地
将近黎明,锦都的天际有了一丝微弱的红光,映衬的半边天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
看上去煞是诡异。
只是很快,天色又转暗,乌云聚拢来。
整座都城笼罩在昏暗之中,雾蒙蒙的一片,看不真切。
风扬院内,吹起树枝沙沙作响,带着一丝冷意。
彻夜未眠的叶扶归推门而入,望着女儿空荡荡的床铺,心中升起一抹悲伤。
一声沉闷的雷鸣响彻在天空,伴随着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叶扶归叹口气,缓缓的向着外面走去,经过廊下时,看到那里摆放的烛台燃烧的已经差不多了,上面还挂着几根蜡烛,在风中摇曳生辉,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啪嚓!”“啪嚓!”
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
雨水打在窗纸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一滴一滴,砸在庭院的树下,溅起泥土四散飞扬。
一颗又一颗雨珠从空中掉落下来,洗刷着整个锦都。
叶府不远的北市口,刚出摊的几个卖货郎正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
街上行人渐稀,只有一辆小小的马车在雨中行驶,显得格外萧条。
“快,再快一点儿,不要停。”
马车内传来一道焦急的低呼,叶昭言的声音夹带着急迫。
她紧绷着脸庞,此刻显得格外的凝重和难看。
从濯王府出来之后,护送的车马一路平顺,她的心却没有一刻安静下来。
这一路处处透露着诡异。
自过了城中门,她一直感觉有一股窥探的气息环绕着她。
这气息很细微,但依旧被她察觉到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她一般。
“小姐,快不了了,再快一点儿马车恐怕要翻倒了。”赶车的马夫满头大汗,额头冒出豆粒大小的汗珠,喘息着回答道。
她掀开马车帘子往外望去,只见雨水越下越大,路上的行人已经少了很多。
她目光紧紧地锁着雨幕之下过分安静的街市,脸色苍白无比。
“小姐,你别看了,再看也没用啊。雨势太大,根本就看不清楚外面。”驾车的马夫喘息道,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慌乱之意。
叶昭言收回目光,闭上双眼,将自己的脸庞藏在宽大的衣袖中。
简单包扎过的伤口因为长时间赶路,又开始渗血。
她的脑袋很昏眩,眼皮也变得沉重起来,好像有一座大山压在了她的肩膀上一般。
经过一天一夜的逃杀,她的精神已经到了疲惫的临界点,全靠心中的执念支撑。
若是倒下去,不知醒来叶府又是如何变天。
想到这里,叶昭言不敢再犹豫了,强忍住昏睡的欲望,催促道:“走,继续赶路。”
马夫长舒一口气,连忙加速赶路。
马车的颠簸使得叶昭言的身体剧烈晃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咬牙忍住,强制忍耐,不让自己晕倒。
“砰咚~~~”
突然一阵剧烈的颠簸,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
一辆牛车撞到了叶昭言坐着的马车上。
幸亏车厢够坚固,马车也够厚实,虽然被撞坏了车辕,却并没有翻倒。
“小姐,雨中看不清啊!马车险些翻倒,我们还是先躲避雨吧!”赶车的马夫劝说道。
叶昭言正要开口,隐约有什么声响传来。
她闭眼屏息感知,似乎有杂乱的脚步声透过厚厚的雨幕传来。
咬了咬牙,她掀开帘子跳下马车。
此时,雨势已经变得极为凶猛。
雨水顺着马车的顶棚滑落,落在了地面,形成一串串晶莹剔透的小水花。
叶昭言走出马车,抬头看了一眼天上,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天空中的乌云仿佛有一双大手抓着,遮蔽着整个天空。
四处寂静无比,雨水冲刷在脸上,冰凉刺骨,一瞬间她的思维仿佛被冻结。
叶昭言看着前方不足百米的路面,只能勉强看到一团模糊的轮廓。
那是前往叶府的方向。
不过两里的路,被厚重的雨幕相隔,犹如天堑。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抑制住浑身颤抖,一把抽出长剑,将牵引着马车的套绳斩断,翻身上马。
“砰”一声巨响,脱离套绳的车厢撞在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声音,吓得那匹马顿时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嘶叫,撒开蹄子拼了命的往前奔去。
车厢歪斜了一下,里面的东西全部滚落在地。
“小姐,你做什么?”车厢内的几名侍卫见状,纷纷下了马车追了出去。
她的身影在雨水中变得越来越渺小,仿佛被吞噬掉了一般。
没等叶昭言纵马多久,一股凌厉的杀机笼罩在了她的前方,让她浑身寒毛直竖。
这股气息让她感到非常熟悉,她猛地抬头看去,顿时愣住了。
一个魁梧高大的男子,站立在雨幕之下,手持一柄长枪,一脸冷酷肃穆。
叶昭言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浑身僵硬在原地。
怎么会是他......
她的脑袋一阵眩晕,感觉身躯都在轻微地颤抖。
她认识这个人,叶家的护卫副统领,叶云飞。
叶府的六大高手之一,实力不俗。
“叶统领,你怎么在这儿?”叶昭言艰涩地吐出一句话。
“昭言,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叶云飞将手枪对准叶昭言,冷峻的脸上没有温度。
“叶统领,你是奉了叶家的命令来抓我的吗?”叶昭言握住手中长剑,冷冷地道。
叶云飞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长枪举过头顶,遥遥指着叶昭言。
叶昭言的心中涌现出一股悲凉、绝望和愤怒。
这个世上,除了叶家的人,还真没有任何人能够命令叶云飞做任何事情。
除非他叛变了。
“既然叶统领不愿意回答,我也不勉强你。”叶昭言收敛起自己心中所有的情绪,冷声道:“但是,我还是要提醒叶统领,背叛叶家的后果你应该清楚。”
叶云飞冷笑着,嘲弄道:“昭言,你还真是天真,你以为自己能够威胁得了我?”
叶昭言闻言,眼眸中迸射出一丝寒芒,握紧手中的剑柄,咬牙切齿道:“既然叶统领这样说了,那么,我们之间就没有再多话的必要了。”
说完,她提起剑,翻身掠过马背向着叶云飞刺去。
叶云飞没想到叶昭言竟然还敢向他出手,手腕一转,手中的长枪化作流星,朝叶昭言刺去。
叶昭言瞳孔一缩,连忙侧身躲避,长枪擦着她的胳膊划过。
她只觉得胳膊火辣辣的疼痛,鲜血顺着手臂流淌而下,浸润了衣裳。
叶云飞的枪法十分厉害,招式简洁明了,一出手就是精准的攻击,毫不留余地。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冷芒,右臂一震,将叶云飞震退,趁着他站稳之际,再次欺身而上。
叶云飞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看着眼前这名少女,眼中浮现出一丝凝重。
这一次叶昭言出手更快,手中的长剑仿佛有生命一般,一招一式都充斥着霸道刚猛的力量。
她的剑又急又快,竟完全不顾防守,将自己的弱点暴露给对方,叶云飞的枪来不及收势,眼看就要逼近叶昭言的胸口,只能仓皇避开。
“噗嗤......”
一滴鲜血滴入地面,在泥泞湿润的土壤上晕开了一朵小小的花朵。
枪锋擦过了叶昭言的左肩,刺破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瞬间流淌而出。
叶昭言趁势将长剑刺向叶云飞的胸口,剑尖因为对方的急退斜斜没入他的胸口。
鲜血顺着伤口流出,很快将地面染红了一片。
“你......”
他脸色苍白如纸,瞪着眼睛看着那把沾染着血液的长剑。
他不敢相信叶昭言竟然如此刚直,宁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不得不佩服,这个女子的勇气。
第四十三章 意外之外(加更)
叶昭言没有理会他震惊的表情,手中的长剑向前送进了几分。
叶云飞的嘴角溢出了一缕殷红的鲜血。
他一脚踢在了叶昭言肩膀之上,借助反作用力,将剑挑飞。
叶昭言的右臂瞬间传来一股撕裂的疼痛
她没有去理会,一掌拍向叶云飞的胸膛。
叶云飞连忙侧身闪躲,躲开了这一掌,同时手腕一抖,长枪化作一道寒芒朝着叶昭言刺去。
叶昭言连忙后退,躲开了这一枪,同时右手的长剑也狠狠地刺向叶云飞。
两人手中兵刃相接的刹那,火星迸溅而出。
叶云飞撤回两步,再次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朝着叶昭言的腹部划去,想要在叶昭言的腹部留下一道的伤口。
这是他的拿手绝活。
“嗖嗖......”
两声轻微的破空声传来,一枚细如牛毛的铁令射在了他手中的枪身之上。
“叮叮当当......”长枪被震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什么人?”叶云飞低喝一声,迅速地转过头,看向四周,眼中满是警惕之色。
叶昭言也抬头看去。
雨幕之中,有一道朦胧的身影。
那人背对她而立,身形挺拔,风姿绰约,乌发高高挽起,一袭青衫衬托出他清雅孤高的气质,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看着那人的后背,叶昭言心里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她眉梢挑了一下,这一路过来,可没有遇到叶家势力,这个人却在此处出手相助……
这人究竟是谁?
青色身影缓步从雨幕走了出来,露出一张棱角分明,俊朗非凡的脸庞。
他一边朝叶昭言走过来,一边道:“我是谁你不必知晓。”
叶昭言的身体猛地僵硬在原地。
眼前的少年被雨淋湿,身上带着浓浓的风霜之气,双目之中还带着一丝血丝,眼神中透着一股疲惫的气息。
正是昨日的稽斯年。
此刻他已经换上了一件簇新的青色长袍,腰间系了一条红带,腰封上绣着一朵朵怒放的梅花,显得有几分喜庆。
看着他英俊的脸孔,叶昭言的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了稽斯年,更没有想到他会在此时此景出手救她。
他这是何意?
还是另有目的?
叶昭言的眸光一暗,手中的长剑紧握。
“你怎么在这里?”她皱眉看着他问道。
稽斯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而是抽剑对叶云飞道:“叶统领,你走还是留?”
叶云飞的脸色很难看,他死死地盯着稽斯年,冷哼一声,道:“你确定要多管闲事?”
于他而言,临阵与对手谈条件,无异于耻辱。
只是此人手中的剑,他却是有所耳闻的。
若是他猜得不差,眼前便是江南稽家的后人。
想到这里,他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弧度。
要不是被叶昭言刺了一剑,即使是稽家人,也没资格跟他谈条件。
“我只知道,叶家的事就是我的事。”
稽斯年语气十分平静,却带一丝着巍然不动的坚决。
他的目光扫过叶昭言,落在了她的脸颊之上,“若是你将叶大小姐带走了,只怕叶府的人都不会放过我。”
叶云飞的眉宇间浮现出一抹怒容:“就算我今天杀了你,也没人会知道是我干的,你信不信?”
稽斯年淡淡地摇摇头:“我相信你,但是别人不相信你。”
话中意味深长,无不昭示着稽斯年有备而来。
听到这话,叶云飞心中恼怒至极,手中长枪突然划向稽斯年。
稽斯年闪身避开,猝不及防被划破了衣袖。
叶云飞怒视着稽斯年,冷声道:“我的枪记住你了。”
稽斯年淡淡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不以为意和挑衅之意,“随时奉陪。”
“好!”叶云飞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说完,他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叶昭言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半晌才收回目光。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现在已经天亮了,天色在乌云之下却那么暗,若是不能尽快离开这里,只怕又要生变。
她起身准备上马,却感觉深受重伤的身躯有些沉重,双腿一软,摔坐在了地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努力地站起身来,然后扶着肩膀,一瘸一拐地朝着马匹走去。
看着她蹒跚的身影,稽斯年眉头微蹙。
“叶昭言。”他唤了一声。
叶昭言停下了脚步,疑惑地看着稽斯年,道:“你还有什么事?”
他的眼神闪了闪,伸手扶住了叶昭言的胳膊。
叶昭言的身体一颤,本能地挣扎了几下,然后抬头看着稽斯年,冷冷地道:“你想要干什么?”
她没有忘记她是如何遇险如何与他敌对。
她仍然觉得此人深不可测,不可与他有过多的牵扯。
“你受伤了。”稽斯年道。
叶昭言咬了咬牙,甩开了他的胳膊,道:“我自己能行,无须你操心。”
说罢她翻身上马,却眼前发黑了一瞬,险些摔了下去。
她的身躯在雨水之中瑟缩了一下,有些寒冷无力。
见状,稽斯年身形一动,扶住了她。
叶昭言在雨水之中,脸色惨白。
稽斯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扶着她,然后驾驭着马匹,朝着雨帘之外奔去。
叶昭言的身体在雨水之中不断地颤抖,她的脸颊泛白,嘴唇发紫,呼吸困难。
她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起来,眼皮沉重无比。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许多画面。
有在叶府温馨甜蜜的场景,有她小时候和外公在一起玩耍的情形,有她和母亲一起练字的情形......
想到这些,她咬紧了牙根,不让自己昏倒。
眼下的危机还没有化解,她不愿意就这样昏睡过去。
她不甘心,她一定要推翻前世的惨剧。
“到了。”清朗如玉石碰撞般嗓音在耳畔响起。
叶昭言勉强睁开了双眸,映入眼帘的是住了十几年的宅邸。
心中一阵宽慰。
“扶我下去。”
稽斯年闻言,欲按住她的手一顿。
只见叶昭言脸色惨白,嘴角溢出几丝血渍。
他的心中升腾起了一抹说不清的情绪。
稍纵即逝。
“等。”稽斯年松开手,轻巧地下马,转过身背对着她。
他的声音冷冷的,没有一点儿的温度。
“等什么?”
叶昭言的声音嘶哑无比,听上去像是两根针在摩挲一般。
稽斯年没有回答,一双桃花眼被低垂的睫毛半掩,流转着复杂的神采。
叶昭言脑子昏昏沉沉的,仍旧不懂话里的意味。
她屏息恢复了一丝体力,挣扎掉下马来,踉跄了一下,朝着大门蹒跚走去。
就在叶昭言绕过少年的刹那,他手中的剑突然从袖口中飞射而出,带着呼啸的风声朝叶昭言袭去
“你干什么?”叶昭言心头一跳,猝不及防向后倒去,眼睁睁地看着那柄剑飞向她。
稽斯年突然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拉了回来。
叶昭言一阵天旋地转,还没等回过神来,少年就伸出另一只手捏着叶昭言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你!”
叶昭言被他的举动弄得心里很是恼怒。
“哐当!”
长剑撞在大门上,发出沉闷的声音,竟紧紧地钉在了门缝里。
“对不起。”稽斯年的声音低低的,像是一根羽毛轻轻刷过她的心尖儿。
叶昭言感觉她肩上的手有些抖,少年低垂着眼睑,睫毛颤动了一下。
他的唇瓣轻轻抿着,似乎在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情绪。
他在害怕?
她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对不起什么?”叶昭言艰涩地吐出一句话来,身躯忍不住晃了一下。
稽斯年没有回答,伸手握住剑柄一提,那把剑便从木门上弹了出来,掉落在地。
下一刻,她感觉少年的指尖点在了她的脖颈。
一阵酥麻感传来,眼前逐渐发黑。
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远远地,几张模糊的面孔映入眼帘。
叶昭言心中一颤,升腾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她的眼前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了,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第四十四章 旧日噩梦
叶昭言又做梦了,梦见娘亲被囚禁在棠园,每日遭受凌虐。
她看不见自己,却感觉自己也正在受刑,疼痛让她的心脏一直在隐隐作痛,痛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拼命地呼喊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看着娘亲一次次受苦,最终在痛楚的折磨之中,奄奄一息地躺在冰凉的地板之上。
她想要冲过去,但是无论她怎么使劲都无法靠近。
“昭言,昭言,醒来,昭言。”
一个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叶昭言的心中涌出一种莫名的悸动,让她不由自主地回应道:“娘......娘亲......昭言不会丢下您不管的......娘亲,您等等,女儿来救你了,女儿马上就来救你。”
“傻孩子,不要你救娘亲,你是娘亲的命,娘亲的希望啊,娘不能拖累你......”
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
她的眼泪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娘亲......
娘亲,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救你,娘亲......
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心口随时都可能爆炸开来。
“昭言,昭言,你醒来。”
她的耳朵里充斥着那熟悉的声音。
“娘......娘亲!!”
叶昭言猛然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大口喘着粗气。
身上的衣服粘腻黏稠,就像是刚从水中捞起来一样,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
她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鼻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幽香,这是一种极其好闻的花草的味道。
是娘亲的房间。
一个身影映入眼帘,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但是仍旧辨认出了眼前的人。
与梦里的面孔不同,眼前这张脸十分年轻美丽,带着温柔的关切。
叶扶归正坐在床头看着她。
她的脸上满是疲惫之色,眼睛红肿一片,整个人瘦削的厉害。
她眉宇间透露着浓郁的忧虑和担忧,看到叶昭言清醒了过来,眼角的泪珠禁不住滑落。
“昭言,你终于醒了。”
叶昭言伸手擦拭着她的眼角,露出了一个笑容:“娘,别哭,女儿没事了。”
叶扶归摇了摇头,摇落眼眶泪珠:“娘没有哭,娘高兴还来不及,你昏迷了两日,把娘亲吓坏了。”
说完,她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叶昭言憔悴消瘦的脸颊,眼中流露着心疼的神色。
她的手很软,手指修长,十分温暖。
“娘。”
叶昭言唤了一声。
叶扶归笑着点了点头,笑容却藏不住哀戚。
看着叶昭言的眼眸中充满了怜惜。
叶昭言的心猛然一揪,脑海中浮现昏迷前的一幕。
稽斯年那声对不起,犹在耳畔。
她的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惶恐,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叶扶归伸手握住了叶昭言的手,“昭言,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痛了?”
叶昭言微微一怔,回过神来,轻声开口道:“娘,我昏迷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叶扶归的笑容僵在脸上,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黯淡。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柔声安慰道,“昭言,你先养病。如今娘只希望你养好身体。”
叶昭言心中一凛,心里越发不安了起来。
她没有说话,静静地盯着叶扶归,看着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慌乱。
叶扶归被她的目光看的不自在,别过头去,语气有些仓促:“你再多睡一会。”
她站起身来,“娘去小厨房给你做些吃食,你想吃什么?”
“娘亲......”
她轻唤了一声叶扶归。
叶扶归停下脚步,背对着她站定。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您告诉昭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的语气有些急躁。
叶扶归沉默半晌,才转过身来看向叶昭言,眼眶早已湿润,泪水止不住地往外冒。
“昭言,你父亲说……”
叶扶归哽咽着开口,声音有些颤抖,她伸手擦去脸上的泪水,“他说因为前几日的事,你只能离开锦都,你祖母也这样说。”
叶昭言的双眸瞬间瞪圆。
“前几日的事?什么意思?”
“你父亲说,你被歹人侮辱,名节已失,只能离开锦都暂避风头。”叶扶归深吸一口气,用力压制着内心翻滚的怒火,“那日,稽少侠救你回来,你祖母属意他带你走。”
“我被......玷污?”
叶昭言的嘴唇轻轻颤抖着,脸上写满了震惊。
她没有想到,她昏迷期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昭言,你不用紧张,我已经跟你爹说过,他答应了会再与祖母商议暂缓此事。”
叶扶归说到此处声音有些哽咽。
“娘......”
叶昭言的声音有些发干。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画面,她记得在隐寺后山被稽斯年制服后,他抱着他赶路,经过了一行车队和薛二管家,薛二管家污蔑她被乞丐玷污......
她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愤怒、屈辱。
她没有想到,薛怀澹竟然会使出这么下作的计策。
她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
“娘亲,他们是不是说,稽斯年将我从歹人手中救下?”
叶扶归的脸色十分难看:“是。”
听到这句话,叶昭言的眼眸骤然一缩,眼中燃烧起熊熊的怒火。
果然是薛怀澹在其中捣鬼。
“若我说此事有蹊跷,娘会相信吗?”叶昭言的声音中满是坚毅。
她的眼神十分锐利,似乎能够洞察世间一切阴谋诡计。
叶扶归苦笑了一声,声音沙哑地说道:“昭言,我是你的娘亲,怎么会不相信你?”
“既然如此,娘亲,你告诉我,我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扶归看着眼前神色平静的女儿,心里充满了愧疚。
“当日你爹说稽少侠会救你回来,然后过了一个时辰,稽少侠果然把你带了回来,虽然受了很多伤……娘本来很高兴......”
她低下头,眼中带着几分悲恸之色,“可是当晚,又有一个诸府的下人上门,与薛管家一同说,亲眼见你被歹人侮辱后,被稽少侠救下。他们还说见到此事的人不少……”
她说到这里,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叶昭言看着叶扶归伤心欲绝的表情,只觉得心头一阵绞痛,她伸出手,帮叶扶归擦干眼泪:“娘亲,您不要伤心。”
“昭言......”叶扶归伸出手捂住了眼睛,低声啜泣了起来,“是娘亲没有照看好你!”
第四十五章 险恶用心
“娘亲,此事并非他们所说的那样,”叶昭言叶轻轻拍了拍叶扶归的肩膀,语气郑重地看着她,“我并没有被歹人侮辱。”
“你......你说什么?”
叶扶归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泪痕,眼底写满了震惊,
“您没听错,昭言真的没有被歹人侮辱。”
叶昭言轻轻颔首,声音中带着几分坚定与冷酷。
叶扶归伸手抓住了叶昭言的手臂,有些激动地开口道:“昭言,你说的是真的吗?”
叶昭言点了点头。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叶扶归的眼泪再次涌出了眼眶
看着女儿眼中的坚定与倔强,她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叶昭言伸出手轻轻地擦去了叶扶归脸颊上残留的泪水,声音清冽:“娘亲不需要为我担心,我自幼习武,武艺高强,那些人根本奈何不得我。至于那些所谓的证据,也不过都是诬陷罢了,不足为惧。”
叶扶归连连点头,眼角的泪水依旧未曾停止,“娘也是这般认为,只是当娘亲看到你身上那斑驳的伤痕时,还有那些人的说辞,实在是心痛不已......”
“娘亲放心。”叶昭言握住叶扶归的手掌,语气郑重地说道,“此事我会查清的。”
叶扶归愣了愣,声音有些颤抖:“昭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告诉娘亲!”
叶昭言抿唇,眼神冰冷:“我没事,就是一场误会罢了。”
她微微垂眸,遮掩住了眼中的复杂之色。
她的心中充满了仇恨,可是这份仇恨却只能够压抑在心中。
娘亲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
更无法藏住眼里的关切和担忧。
她看着眼前这张尚未谙熟世间险恶的脸,又庆幸又心痛。
若不是薛怀澹,前世的叶府也不会遭遇灭门之祸……
“误会?”
叶扶归的心里划过一抹异样。
“昭言,你可知道是谁导致这等误会?”
叶昭言摇摇头,声音轻飘飘地响起:“不知道。”
“娘亲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叶扶归的眉宇之间透露着几分坚毅和果决
她的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件事情绝非是巧合。
“娘亲,不必了,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叶昭言看着她,目光灼灼地说道。
“昭言,娘亲不能容忍别人害你。”
叶昭言伸出手抓住了叶扶归的衣袖,轻声说道:“您先别着急,此事交给我吧!我自有安排!”
叶昭言的语气之中,充斥着几分强势。
叶扶归闻言,心中稍稍安稳了一些,她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心中的慌乱与恐惧,看着叶昭言开口道:“昭言,你先安心养病,等到伤势痊愈后再做打算。”
叶昭言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夫人,老爷请你前去书房。”
就在两人谈论之际,门外传来了李嬷嬷的声音。
叶昭言松开了叶扶归的衣袖。
“昭言,你好生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就让人来告诉娘。”
叶扶归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娘亲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嗯。”
叶扶归应了一声,然后离开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一名丫鬟就端了一碗补药进入了屋内。
竟是香柳。
明面上是薛老夫人为她挑选的丫鬟,实际上却是薛怀澹的人。
叶昭言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前世香柳伺候她汤药的情景。
这碗药会不会有问题?叶昭言的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她抬头看向站在床边的香柳,声音平淡而清冷:“把药拿出去!”
香柳的身体微微怔了怔,眼中浮现出一抹惶恐之色。
她没有想到,平日甚少接触的大小姐突然变得如此不客气。
她分明记得府中人人都称大小姐不拘小节,十分平易近人。
“大小姐,老夫人特地命奴婢给你熬药,说是这是最好的疗伤药,对您的伤势有好处,还请大小姐将药喝了吧!”
香柳的态度十分恭敬,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
叶昭言皱了皱眉。
“这碗药是老夫人的意思?”
香柳点点头:“正是。“
叶昭言的眼中露出了嘲讽之色,语气却很温柔:“老夫人还真是费心了。”
香柳的眼皮跳了跳。
“将药放下吧,叫映儿进来。”
“是。”
香柳将药碗放下,然后转身退出了叶昭言的房间。
叶昭言动作熟练地将药倒进了花盆里。
过了半晌,映儿从外面推门而进,端着几样吃食。
她将东西放好,走到叶昭言身边跪下,满脸泪水。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叶昭言眼中闪烁着一抹疑惑。
“这是哭什么?”
映儿摇了摇头,用衣袖胡乱擦了擦眼角,哽咽着开口道:“没什么,是映儿没有照顾好大小姐,才让大小姐受伤……”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继续开口道:“小姐的恩情映儿无以为报,下辈子一定做牛做马好好报答!”
叶昭言看着眼前跪着的映儿,眼中满是诧异。
“映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映儿抬起头,看了一眼叶昭言身上的伤,咬牙说道:“小姐,薛管家说我们没有照顾好大小姐,将我和茱萸都打发明日出府,不许再伺候大小姐。”
叶昭言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神色微微一沉。
他们竟然这么快就忍耐不住了吗?
叶昭言一共有四个丫鬟,映儿和茱萸是从叶府过去的下人里面挑选的,她们的性格相近,彼此的感情自然很好。
此时,李嬷嬷快步走进来,身后还跟着茱萸,二人朝着叶昭言福了一礼。
茱萸眼眶通红,忙跪伏在叶昭言身边。
“映儿姑娘,老夫人让你们出府,是因为前几日你们没能照顾好小姐,自然是不能留下,免得以后怠慢了大小姐,到时候再生出事端,还请映儿姑娘见谅。”
李嬷嬷开口说道,目光却是停在叶昭言身上。
“今日留你们在府里伺候一日,是念在你们昔日辛苦侍奉的份上。若是不愿意,现在便可以离开了!”
换做从前,她可不敢如此硬气。
可是最近两日,她已经听到风声,大小姐过不久就要出府去了。
又见大小姐昏迷这几日,薛老夫人十分冷淡,问都懒得问几句。
她心中自是了然。
今日,薛管家逢命下了令遣走这两个丫鬟,她的底气足多了,也不怕叶昭言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