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章 喝花酒
妘曦和高意如的马车自然没有行去高府,而是先去了乐闾馆附近的裁缝殿,卖了两套男装。
两人出来后大变样,成了风流俊俏的公子哥,路上有姑娘见了,还当面抛了手帕。搞得两人多不好意思。
进了乐闾馆,因为好奇,两人围着楼慢悠悠的转着。
一楼有几个说书先生,很多穷酸书生因没钱上二楼,只能坐在下边听听书,喝喝酒水。
“你们听过燕国姞姓一族吗?”
“老先生,你说过了。”底下人附和,这老先生,因老是将些奇奇怪怪的故事,大家都喜欢听。
“之前将的是姞姓一族的前因,现在我要讲讲后果。”
“就在前不久,姞姓一族奉命迁往洛阳了。”
此话一出,底下书生皆沸腾,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姞姓一族要崛起了?
说书先生见底下一片讨论,证实他们心中的想法。
“你们想的没错,姞姓一族,又出现了大祭司。周天子的大祭司。”
“是谁?“底下高喊。
“这个人大家都听过,就是平安镇的那位镇主。”
“大家只知道她是妘氏,却不知晓她的真真来历,她便是姞姓一族的新任祭司。”
原因揭晓,又引发一阵言论。
“还真有趣。”高意如听着说书人的话。
妘曦在一旁却若有所思,镇主她在平安镇见过,原来她是姞姓一族之人,现如今还被封为大祭司,那她走了,平安镇该如何呢?
而她又为何在平安镇,这事想着很蹊跷。
“如今的姞姓一族可是身价大涨。”说书人又继续讲着。
“咱们齐国倒有位姞族人。现在就在王宫之中。”
“谁?”观众们好奇问。
“前不久君上为两位公子赐婚,公子阳生赐的是高家的千金武英郡主。”
听到高意如的名号,大家只是唏嘘一声,在下面讨论她是如何蛮横无理的,又说正好和阳生公子一对。
听得高意如想操起袖子打人,妘曦拉住她走了。
她知道后面说书先生后面该提到自己了。想来这里的说书先生知道的还挺多的嘛!果然是天下第一花楼。
“你拉我干嘛?没听见他们骂我吗?”高意如倒不生气,她对于跟自己有仇的人,一向是当时就报,绝不拖欠。
“咱们是出来玩的,你要是打人,那咱们还玩什么?好了,一楼逛完了,咱们也该去二楼逛逛,听说那里的姑娘都是绝色多才的,还有好酒,去瞧瞧。”妘曦抱住她的手臂,亲切安抚。
“好吧!就放他们一马。”
两人给老鸨交了钱,来到二楼,按着她们的要求去选姑娘,挑雅间。
妘曦选了个长相高挑,看起来温柔相的女子。
名叫姚千锦,一双眼睛生得极水润,像清潭里的碧波,清亮透彻。
她们选了个可以朝着外市窗户的雅间,姚千锦抚琴,她们俩则喝着楼中的好酒。
“这地方真不错,要不是我爹不让我来,我早就来了。”
“等以后找个人陪着你啊!”妘曦开玩笑道。
“以后来,就找你了。”
“我不是说的这个,你过来。”高意如吧耳朵凑过去,妘曦打趣道:“我说的是你的夫君。”
“讨厌!没个正紧。”高意如拍打妘曦的手臂。
姚千锦见了此画面,嘴角笑了笑。
“两位姑娘好胆气。“
妘曦望着她,面上没有被发现秘密的惊奇。
“我就知道姚姑娘是聪明人。”
“过讲了,这楼中,还是有许多江湖儿女来,见得多了,一瞧便猜出了。”高意如放肆惯了,妘曦也是在外面野惯了,自然看着不像大家闺秀,所以姚千锦才觉得她们像江湖女子。
“姚姑娘过来一起饮酒。“高意如提议,她对这个风流女子倒有些好感。
“好!”姚千锦娓娓一道,来到桌前小口喝着酒。
不知是楼中的花酒好喝,还是她们心情甚好。
不过一会儿,高意如便有些醉意,嘴上话都有些模糊。
妘曦比她好些,不过脸上也有些发热,她觉得是时候该回去了。
扶起高意如,突然又想起了赵清的事,觉得姚千锦是个可以托付的女子,于是便拿出钱财拜托她,她也一口答应了。
于是便扶着高意如下了楼。
高意如走起路来有些虚,还老是乱动,弄得妘曦有些吃力。
她一不小心脱离自己的手,撞上了一个长相肥胖的男子,头发散下,坐在地上。
“谁撞我。”嘴里大喊。
“哟!还是位美人。”那人眼里色色的,准备动手动脚的。
高意如起身,两下便把那人打趴下。
“本小姐可不是好欺负的,以后别让我看见你。”
那人疼得哇哇叫。
“来人,来人,给我吧他们抓起来。”他朝着身后的家丁喊道。
十几个人便围住了她们二人。
...........
阳生和晏煜在二楼喝着酒,心里郁郁。
小时候,君父和母后对自己都很好,但他们俩的关系却水火不容,君父不愿意踏入母后那里,母后也不愿意出来。
明明是夫妻的两人,却过得像陌生人。
他渐渐也看明白,君父对自己的好,除了是对儿子的宠爱,还有心里的亏欠,每次自己在他那里时,他都会偷偷打听母后的事,偶尔也笑得很开心,可笑着笑着就不笑了。
他问过君父为什么,君父不说,只让他一个劲的讨母后开心,他也照办。
可母后,她对自己的好总是充满了挣扎,似乎每对自己好他都充满的罪恶,许多次都会瞧见她偷偷落泪。
所以后来,他为了不让母后伤心,也少在她面前装弱小,而是一切都好的样子。
想到此,阳生又灌了谭酒,眼神无意飘去窗外,看见了那熟悉的人影,以为是自己醉了,再看时,还是那人。
她们没回高府?
阳生目不转睛看着她,穿着男子的服饰,头发绾于头顶,脸上看起来红彤彤的,甚是可爱,嘴上噙笑,看来是喝酒了。
阳生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放下手中的酒杯,快步走出雅间,到楼梯口时,见十几个人围着她们。
才离开自己视线不过一会儿,便惹了麻烦,他倒是要看看,谁这么不要命,敢动自己的人?
七十七章 去哪儿?
后面的画面让阳生惊讶,她们二人合手,把那群人给打跑了,原来她会武功,还不错,阳生面上一笑。
“他们怎么在这?”晏阳从雅间走出来,看见地上一片趴下的人,觉得这两个女人也太凶悍了吧!不好惹啊!
“你去打个招呼。”阳生笑道。
“为什么你不去。”这话一出,被阳生一眼神给唬了回来。
“好好好,我去。”晏阳直觉得倒霉,这武英郡主是个不好伺候的主。
高意如此时正得意,对着那群跑了的人大喊:“有本事别跑~”然后哈哈大笑。
“武英郡主,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你。”晏阳假装大吃一惊道。
高意如被叫住,回过头一看,这不是晏煜吗?
他来逛花楼?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高意如对她哼了一声,转头不再理会。
晏煜嘴角抽了抽,这武英郡主还真是……性格率真
“嘉宁郡主也来了啊!”晏煜转向妘曦。
“晏大哥叫我妘曦就可以了。”
之前一直以为晏煜是晏阳的哥哥,如今他叫自己郡主,还真有些不习惯。
“我们要回去了,你自己玩吧!”高意如拉过妘曦,准备转身走了。
“那怎么行呢?你们难得来一次,我也好做做东。“
晏煜虽然一副正紧人模样,可高意如还是不喜欢他,只是因为他是姜阳生的人。
“你们还没去过三楼吧,那里可有你们不知道的东西,可有兴趣去看看?”
见两人有些动容,晏煜继续说:“难得来一次,总不能就这么回去吧!”
“去!“高意如因有些酒意,还在兴头上,这一引诱,便答应了。
“两位郡主随我来。”晏煜转身道。
三人前前后后一起又上了二楼,却在转角处遇上一个明红人影。
不用说,便是阳生。
“你怎么在这?”高意如惊讶,妘曦也惊讶。
虽说晏煜是跟着阳生做事,可他是住在宫外,在这儿很正常,且刚才只看见他一人,便以为只他一人。
“我一直都在这。”阳生答非所问。
“我们不去了。”高意如拉起妘曦。
“武英郡主难道是在怕我?”阳生一笑。
果然这激将法很有用,高意如转身:“谁会怕你?倒是你,谁不知道你不敢跟我打一架?”
说完,高意如拉起妘曦往阳生那边走去。
阳生识趣的让到一边,高意如经过时,朝他轻哼了一声。
妘曦经过阳生时,低着头没看他一眼,这似乎是自那次吵架后,他们第一次见面,没想到是在这儿。
她却没见着后边之人嘴上勾起一丝笑意。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你们快点,磨磨蹭蹭的干什么?”高意如不耐烦催。
两个大男人,还要女人带路?高意如心里自然的把自己归为女人。
晏煜笑了笑,这武英郡主虽然蛮横了些,但终究是个小姑娘。
两人行,变成三人行,最后是四人行。
来到三楼后,高意如发现没什么差别,明明跟二楼一模一样。
顿时心里来火。
“骗我们,有什么好看的?”
妘曦也疑惑,但没说出来。
“当然有。”阳生看向妘曦,然后从她身旁走过,示意她们跟上。
穿过走廊,他们来到尽头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不大,放了张低桌,上面有把琴。之后再无其他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晏煜一进来就把门关上了,站在门口。
阳生则抚摸着桌子后面的那面墙。两人都不知道他们在干嘛。
高意如更想发作了,哪儿有什么东西?
结果听见一声轻响,那面墙竟然出现一条入口。
“进来吧!里面可有好东西哦!”阳生抛了个媚眼,妖娆无比。
妘曦挑眉,这人,没个正行。
进去后,里面一片漆黑,只靠外边的光照亮,结果晏煜一进来,墙就立刻合上了。
真正变得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你们做什么?灯呢?”高意如叫起来。
妘曦倒不着急,反正大家都在里面,肯定是有灯的。
一瞬间,她觉得好像脸上有丝丝温热划过,她伸手去摸,却什么也没有。
正疑惑,突然便亮了起来,光明一下子驱散了黑暗。
在他们眼前出现许多架子,一排排的,没有尽头的样子。
架子上摆放着许多物品,看得出都是些古物。
而那些光,是夜明珠发出来的。夜明珠被装在等架上,显得光彩夺目。
看中阳生手中的黑布,便知刚才夜明珠是被那块布给挡住。
妘曦瞧着他,想起刚才脸上的一热,猜想着。
高意如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哇哇惊叫。
“可以进去看看,里面都有夜明灯照明。揭下布就行。”
晏煜领着路,高意如激动的甩开妘曦向前奔走,妘曦自然不想跟阳生待在后面,加快步伐。
突然手被人拉住,妘曦转头,看向他。
“你干嘛?”
“带你去个地方。”阳生拉着妘曦的手便开走,容不得她拒绝。
妘曦看了眼高意如,她被迷得心花怒放,哪里顾得了妘曦。
这里的东西可是无价之宝,想起之前去嘲笑萧筱时,却被炫耀她手上的破玉镯,若哪一颗夜明珠回去,自己肯定在她面前念叨好几天,天天去烦她。
“这上面的东西我可以拿走吗?”高意如目不转睛看着架子上的青铜酒樽。
“这个.........”晏煜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些东邪也不是他的啊!
“到底能不能啊?”高意如一哼。
“能!能!郡主您想要什么东西,随便拿。”晏煜不敢说不能,不然他现在就不好过了。
他这一点头,高意如便开始拿东西了,大件小件的都拿下架子,手上拿不住就放地上。
晏煜觉得这郡主,还真是.......说做就做啊!
现在她正踮起脚尖去拿一只短剑,怎么够都够不到,跳来跳去的,晏煜觉得似乎有点女孩子的样子了,脸上一笑,站在她身后帮她拿。
两人挨得很近,气息打在高意如的头上,她一回头,刚好撞上晏煜那张俊俏的脸,楞了一下。
晏煜拿到剑后,递给了还在发愣的高意如。高意如却迟迟没有接。
“郡主?”晏煜出声,叫醒高意如,看中她娇艳的脸庞,许是喝了酒,脸上还带着红晕,看着倒是可爱。
七十八章 酒上心头,人易醉
高意如被唤回来,见他笑着看着自己,有些恼:“本郡主是你想看便能这般看的吗?给我转过去,不准看。”
晏煜为突然的叫声疑惑,他怎么又得罪这郡主了?
不过就算没得罪,郡主的话也不能违抗,把剑放在她放物品的地上,转过身去。
看着他转身,高意如还是不高兴,她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想知道为什么,因为她生气,从来都是发火,发完火就好了。
“你转过来。”晏煜听见高意如又叫他转过了!不知又要做什么。
不过也照做了。
“陪我练功。”女子语气低淡。
什么?练功?晏煜不知这郡主要闹哪样?
“郡主,这地方怎么能练功呢?”晏煜小心提醒。
“那,那儿可以。”高意如指了指那边的空地。
“不行,郡主,这里的东西都太名贵了!”
“我说行就行,走!”见他推脱,高意如直接拉起晏煜的手,往前走去。
晏煜想挣脱那小手,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可越挣拉得越紧,就是挣不开。
那柔软的小手让晏煜乱了心神,不然仅仅这样的拉力,根本拉不动他。
高意如死死拉着身后之人的手,完全没有意识到什么男女大防之事。
只是一股脑的想打他一顿。此刻她心里乱了些许,脚步也越来越快。
一个不小心,磕住了膝盖,眼见马上自己要扑地了!心里有了慌乱,闭眼叫了一声。
晏煜听见叫声,马上握紧了手中的手,拉起前边的人,抱入怀里。
高意如发现自己没摔,睁眼,对上了晏煜那漆黑魅影的眼神,四目相对,时间如静止般。
高意如楞了一会儿,回过神来,使劲推开晏煜,有些难为情。
顿时又想,有什么难为情的?转过身去挺起身板。
“你,给我把那些东西都给我搬家里去。”
突然得到这种命令的晏煜傻眼,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自己都怎么摊上她了?
……
“去哪儿?”妘曦想挣脱手上的控制。
阳生一路拉着妘曦,朝架子深处走去。
妘曦望着前面那人的影子,又想起刚才脸上那一热。
“刚才是不是你?”妘曦问出声来。
“什么?”阳生疑惑回头。
见他那样子,妘曦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没什么。”
这储藏室还真是大,走到尽头也需要好久。
尽头处,阳生停下,搬动旁边架子上一个和田玉花樽,墙上又出现一机关,里面是一个隧道。
阳生拿起一颗夜明珠,拉起她进入隧道。
进入后,隧道就关上后边的门,只靠夜明珠照亮前方的路。
隧道似乎很长,两人手牵着手,沉默向前。
“在想什么?”阳生打破了安静。
“没想什么。”妘曦回。
突然,阳生停下,妘曦也跟着停下。
“在想这个吗?”阳生的嘴唇很快的划过妘曦的脸庞,很快,快得不像真的。
若不是他说的那句话,妘曦还不会那么肯定。
原来之前就是他。
“你……骗我。”妘曦有些哑口。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你之前又没问具体是什么,我怎么能猜出来你问的是这个?”阳生一脸流氓样子。
“你……流氓。”
“好了,快走吧!马上到了。”妘曦的话像打在了棉花上,对阳生一点用处都没有。
许是喝了酒,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不知过了许久,隧道到了尽头,阳生似乎又触动了一个什么机关,头顶突然亮了起来。
繁星满天。
刚才暗,现在发现,前面有梯子,可以通往上边。
阳生爬上去,示意妘曦跟上。
妘曦也爬上,头冒出去,看见一只手伸过来。
她望了望,把自己的手交上去。
“没想到还有这地方。”妘曦感叹。
这里可以望见整个临淄的繁华,也最接近天上的月亮。
今日的月亮并不孤单,弯弯明亮,身旁许多闪耀的星星陪伴。
妘曦仰头,觉得此时此景,也许是近段时期看见最美的风光了。
“你喜欢就好。”阳生望着她的侧脸,倔强却让人想接近。
随即仰头,望向天空。
“每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会一个人来这儿坐着,看看天上的月。”
他说这话的语气,显得很怅然,却让妘曦觉得他心里有很多心事。
“现在有你陪着我看,似乎也很不错。”
妘曦望向他,看得出他很孤单。
明明每天笑嘻嘻,没心没肺的样子,原来私底下却是这样。
“曦儿,第一眼见你时,我就觉得你跟我很像,都是独自把伤悲用开心掩藏起来。”
“所以我才会想要接近你。”阳生转头。
妘曦握住他的手,想安慰他。
阳生转头,对上妘曦那双明亮的眼,一笑。
把她拥入怀里。
“还好我遇见了你。”这句话轻飘飘的再妘曦耳边响起,让她有一丝触动。
伸手也抱住了阳生,也许她真的是醉了。
竟然醉了,那便不必想这么多了。
阳生感觉到后背的手,心里很高兴。
抱住她的手更用力了,想用力把她揉进自己心里,永远不再离开。
妘曦被抱得有些喘不了气,开始推开他。
他也顺势放开手,看着她喘气。
妘曦刚呼了两口气,有些恍惚。
过了一会儿,怎么回事?
这是他视若珍宝的人,这是他的人。
阳生嘴上露出得意的笑,一把捞过她,又抱入怀里。
“以后你是我的人了,心里不准想着别人。”一想到她想姜荼,阳生就过意不去。
妘曦想推他,可推不动,就做罢了。
她心里泛起涟漪,可能是真醉了,醉入心底。
眼睛模糊起来,心里的防备在他的怀抱里放松下来,似乎卸下所以的防备,就这么轻松的睡去。
阳生闭眼,享受与她紧紧相拥的时光,许是她醉了,没有阻止自己的非礼。
但自己又何尝不是醉了呢?自己早早就醉了,见到她那刻就醉了,醉得一塌糊涂。
难以再醒过来了。
他真想一直这么抱着她,就这么一直下去。
她能给自己那个机会吗?
“妘曦,你能给我个机会吗?我想一直护着你,我想和你白头到老,恩恩爱爱,我想我们好好的。”
想起君父和母后十多年来的互相折磨,他虽然喜欢她,可却不想如此在一起相互折磨。
“你能给我个机会吗?”
七十九章 等
四人从乐闾馆出来时,阳生抱着妘曦,晏煜拉着摇摇摆摆的高意如,因都是长的好看的公子哥,旁边经过的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高意如见阳生抱着妘曦,心里不乐意了,摇摇摆摆向前追去,晏煜怕她摔倒要拉他,被她甩开。
“你给我放下妘曦,妘曦是子彧的未婚妻。“
阳生听见这句话,心里有些不高兴了,晏煜见此上前拉住高意如。
怀中的人此时很安静,阳生笑了笑,这丫头是故意的吧!也不知刚才听见自己的告白没。
阳生让晏煜把高意如送回高府,自己带着妘曦走了。
..........
清晨,高意如迷糊醒来,脑袋疼得要命。
突然想到妘曦,马上起来问下人,昨天和自己一起的还有谁?
结果只说就单单自己一人回来。
她心里只有一念头,她把妘曦弄丢了。
不对,一定是姜阳生拐走了妘曦,气冲冲的去皇宫准备去找姜阳生。
……
妘曦确实被拐了,也不知被拐到哪里?
不是皇宫,也不是高家,是间大宅子,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宅子的主人是姜阳生。
她现在正参观这宅子,身后跟着个女孩,看起来倒不像是婢女。
名字叫秋露。
“姜阳生呢?”妘曦问道。这家伙,把自己拐到这儿是什么意思?
“阳生公子去军营了。”秋露好气的回答。
“那我可以走了吗?”
“公子说,等他回来之前您都不能离开这里。”
听到回答,妘曦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不然他怎么不送自己回宫或是高府。
“我的衣服是你换的?”
妘曦一醒来,发现自己衣服被换掉,想起在吴国时被他发现自己是女身的事,就对这件事有了芥蒂,谁知道当时他有没有偷看什么其他的,他这人这么放浪不羁。
“是。”秋露点头。
“哦!”还好不是。
妘曦在宅子里里外外逛了个遍,小的不能再小了。
也没什么逛的,昨日喝了酒,还有些乏,就待在屋里补觉。
……
阳生此次去的是西营,宣武军。
项玉林提起得知他要来,也得知王莽被打之事,好生的款待阳生。
宣武军可不比坤廷军,这里军纪严谨,每位将士都严格操练,让他挑不出错处来。
但他不是来挑错处的,而是来收兵的。
“想必项将军知道我是什么意思。”阳生对聪明人不扰弯子,直入主题。
“项某知道,依君上的意思,想让公子接管宣武军。”项玉林五官俊朗,一笑如春风,全然不像个带兵打仗之人,倒像个读书人。
“那你有什么想法?”
“君上的想法便是我的想法,这大齐的军士都是君上的,君上想给谁就给谁?”
阳生一笑,拍了拍他的肩。
果然是个不好对付的人啊!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关键的是,人心中真正的想法。
阳生也未多留,在操练的军镇里随项玉林转了会儿,便离开了。
再回城时已是大中午,晚秋的太阳不算刺眼。
他一路策马而奔,脸上还带着浅笑,笑得明媚。
那是往他私宅的方向,他想见她,他想她一直在自己身边。
马儿一下子停在门口,他把马交给了管家。
秋露只公子回来了,出去相迎。
“她呢?”
“小姐在房内睡觉。”
“嗯!”
秋露为阳生引路,阳生一路走到她的房门。
门一开,妘曦原本就是浅睡,顿时醒了。
阳生把门关上,里面只有他们两人,妘曦见着他,有些尴尬。
“睡醒了?头是否还疼?”阳生看着她笑,坐在她床边,问候。
“嗯!还好,不疼。”妘曦出于礼貌回答。
“曦儿,你可记得我昨日说的话?”阳生想知道她的心意。
妘曦努力回想,昨日……
昨日?好像?
妘曦捂嘴,眼睛瞪大。
阳生见她那样,知道她想起了哪部分。
妘曦觉得自己快疯了,她昨天怎么就让这家伙得逞了呢?
阳生拉下她捂住嘴的手。
“除了这个你还想到什么了吗?”阳生眼神热切。
看着他这眼神,妘曦疑惑,难道他昨日还对自己做什么了?
该死的家伙。眉头皱起来。
阳生见她不说话,也不知她听到自己说的话没。
“没关系,想不起来就算了,那些话我可以从新说。”
“曦儿,我心悦你。”
“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突然的话让妘曦有些不知所错,眼睛一直望着他,似乎很期待自己的答案。
不想是玩笑。
而自己呢?也从没有一个男子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自己也没想过要嫁人。
他说他心悦自己?
那他喜欢自己什么?
喜欢自己的脸吗?
妘曦不相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此刻的她心里很乱。
阳生见她一直不说话,继续自己的话。
“曦儿,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是在平安镇,那时你回眸一笑让我记住了这张脸。”
妘曦心笑,原来真是自己的脸啊!
“后来我故意接近你,觉得怎么有这么有趣的人。”
“当我发现你是女儿身时,我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很像,都是喜欢用笑容掩盖悲伤的人,因为像,所以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
“所以,我想用我一生护你,想让你不再掩藏。”
“你能给我这个机会吗?”
阳生说最后一句话时,声音很小心翼翼。
“我不知道我现在想干嘛,你先出去让我想想行吗?”
妘曦此刻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怕就这么伤害他。
阳生见她这么说,点点头。
“我等你的答复,你可以想很久,多久我都等。”
说完,慢慢起身出去,最后还看了看她的脸色,楞楞的,毫无动容。
许是太突然了,吓坏她了。
经管多坚强,可还是个女孩子。
……
晚间,晏煜从军营回府,突然在自家门口冒出一个人来,拦住他的去路。
一看,是武英郡主。
高意如去了皇宫,没找到姜阳生,认为他一定是躲起来了。
便去了王后宫中告状。
王后知晓这事,回答高意如:“阳生那孩子虽看着没个正行,其实有分寸的,妘曦跟他在一块,我也放心。”
高意如无获而归,自然不高兴,又跑到晏府附近守株待兔,等着晏煜。
八十章 别走,留下来
等了整整一天,终于算是等着这人了。
高意如拉着他走向一边。
“妘曦呢?说,被姜阳生拐到哪里去了?”
看着面前怒气冲天的女子,他有些想笑。
不知她等了自己多久。
看着他脸上的笑意,高意如更炸毛。
“你笑什么笑?没听见我问你话吗?快说,姜阳生把妘曦拐到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晏煜不笑了,他怕这小女孩打自己一顿,自己也不能还手。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姜阳生在哪里?”
“我真不知道,公子今天没跟我一块,我今天去军营了。”晏煜表现出一脸无辜样。
“真不知道?”高意如疑惑问。
“真的。”晏煜很坚定。坚定的不能告诉她阳生的下落。
“哼!请我吃饭,我今天可是等了你一天。”没打听到姜阳生的下落,高意如很不高兴。
那家伙没正行,万一对妘曦不利呢?
她才不相信眼前这人说的话,既然他不说,自己就得智取了。
请吃饭?这武英郡主还真想得出来。
“郡主,这不合适吧!您金尊玉贵,怎么能和我这个大老爷们一去吃饭呢?况且这都大晚上了。”
“我让你请你就请,哪儿这么多废话。”
高意如直接拽着他的胳膊往一品飘香走去,那里是临淄最大的酒店,也是最好吃的。
“郡主,你放开,我自己走就行。”晏煜提议道,自己家门口人来人往的,被人撞见了多不好。
但高意如怕他跑了,也不放手,紧紧拉着。
二人定了间雅间,单独吃饭。
为了套出妘曦的下落,她准备灌酒。
因为自己酒量差,所以自己不能喝,只能让他醉。
晏煜又何尝不知道她在灌自己酒呢!只是不拆穿她,私底下阳奉阴违。
……
妘曦被阳生这一通话,全无睡意。
一整个下午都在想那些话,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突然有个人喜欢自己?
这不是应该高兴的事吗?
可自己心里却很慌很乱,甚至有些恐惧与害怕。
跟着师傅走过十几年,也看过十几年的悲欢离合,爱恨情愁。
爱情?婚姻?靠得住吗?
连在一起十几年的师傅都靠不住,他又靠得住吗?
明明有些人对待一份感情很期待,而自己却充满了怀疑呢?
自己也是否能为一个人付出真心呢?
真心?有吗?
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间,门外响起敲门声。
“曦儿,该吃饭了,我能进来吗?”
是阳生,他此刻比她还紧张,紧张的等待她的答案。
这是他第一次告白,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想和一个人在一起。
“进来吧!”妘曦也饿了,虽然想不出个答案,但还是要吃饭。
阳生端着饭进来,妘曦慢慢吃着,他在一旁看着。
妘曦被看着吃饭倒没什么,但那个人才跟她讲了那些话,倒还有些尴尬。
“你能别一直盯着我吗?”妘曦小声提醒。
“好!我不一直。”阳生高兴的点点头。
但视线还是没离开过她。
妘曦也作罢,继续吃自己的饭。
饱后,妘曦放下筷子。
望向阳生,阳生也望着她。
“姜阳生。”妘曦打破平静。
阳生听到她全名叫自己,等待她的下一句话。
“你说你喜欢我?想保护我?”
阳生点点头。
妘曦笑了。摇摇头。
“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你,因为你是第一个这么跟我说的。”
“所以,我不能给你想要的答复。这就是我的答案。”
听到这话的阳生心中一颤,是被拒绝了吗?
“为什么?”还是问出了口。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向别人说出喜欢的话,而我面对别人的喜欢却给不出答案。”
“你说你和我很像?”妘曦继续笑。
“可是并不像,我们只是都喜欢用笑容掩盖悲伤,但你我是不同的,我发现,我笑完过后还是会想哭,会想大声的哭,看着我是个无所谓的人,其实我很计较。”
“而你却不同,你的笑是为了爱,你是个充满爱而又能大胆表达的人。”
“我给不了你同等的爱,我怕被辜负,也害怕辜负你,所以,这就是我要给你的答案。”
说完,心里一阵酸涩。
“我知道了,你是因为害怕。”阳生一把抱住女孩,想尽力给她温暖,让她不害怕。
“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我会用行动证明给你看的,我不需要你给我同等的爱,我只希望,我的爱能让你更好就行了,傻丫头!”
阳生亲昵的抚摸她的后脑勺,语气轻柔。
他的女孩不是因为不喜欢自己,而是因为害怕,是自己不够好!让她患得患失,让她没有安全感。
“别怕,以后都有我陪着你,让你依靠,你不会是一个人了,如果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我很愿意跟你一起分担,好嘛?”
妘曦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心里这些话,憋了很久,却在今日说了出来,也从来没有人这么对她说过。
依靠他,可以吗?
眼泪一颗一颗从眼眶中冒出来,打湿了他的衣物。
发现她在颤抖,轻轻拂过她的背。
“哭吧!大声哭出来,哭出来会好一点。”
他这一话,让她彻底沦陷,眼睛就像泡进水缸。
抱住哭泣的她,他有心疼的感觉,但也高兴,高兴她对自己敞开了一面,脆弱的一面。
“哭够了吗?”许久,发现怀中的人停止了声音,开口问道。
但终究没有答复,放开一看,原来是睡着了。
阳生一笑,真是个猪,这都能睡着。
把她抱上床,盯着她刚哭过的脸庞,有些满足。
“曦儿,你现在给不了我很多爱没关系,我只希望你能一点一点让我靠近你就好了。”
一吻落在了妘曦的额头。
此刻的妘曦其实并没有真睡着,只是哭得累了,又觉得丢脸,不想睁开眼。
听见他的话,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一点一点填满。
“别走。”睁眼,拉住那个要走之人的手。
“你说什么?”阳生看着床上的人,怕自己听错了,想确认一下。
“我说,你别走,留下来。”妘曦再次说。
听到此话,阳生脸上露出一笑,就像小孩子得了糖果一样开心。
八十一章 心乱
妘曦这话让阳生有些想入非非,可就是有想法,也不能做什么。
“我害怕一个人睡觉,我害怕黑暗,害怕孤独。”
妘曦把自己最害怕的一面暴露给了阳生,她又何尝不是希望有个人来陪伴她呢?可是她又害怕被抛弃,所以不敢主动去爱。
阳生听到他的原因,心里泛起一股心疼。
原来她怕这么多啊!
“不怕,我陪在你身边。”阳生上床,抱住她。
妘曦似乎得到了一丝安慰,害怕的心也放松了许多,沉稳的睡去。
阳生望着她睡脸,心里很高兴,她倔强的女孩,开始向他敞开心扉了。
是不是,她也开始试着喜欢他了呢?
梦中,妘曦梦见了被她克死的父母,唾骂自己,说自己是个克星。
她捂住耳朵,大声喊,她不是克星。
老乞丐出现了,他温柔的拉起她的手,她以为她是来拯救自己的,可惜不是。
他变了脸,和自己的父母站在一起,骂自己是克星。
她哭着解释,可没人听她的。
后来师傅出现了,他说:“曦儿,我有重要的事情,不能陪你了。”
他也离开了,而她又变成了一个人。
一个人躲在黑暗里哭泣。
黑暗里出现了一道光,照亮了自己。
她睁开眼睛,望着伸向自己的那只手。
抬头,是阳生。他笑着朝自己点头。
她动心了,刚准备把手放入他的手时。
一把锋利的剑刺入她的心脏,流出鲜红的血。
她觉得好疼,心好疼。
“为什么?”她问。
“因为我不爱你可。”他笑着离开了,脸上依旧那么明媚。
“不要!”妘曦从梦中醒过来,大叫。
“别怕,我在你身边,我在。”
阳生看着怀中人皱眉,嘴里说着梦话,时不时还流出几滴眼泪,心里为她难受。
她心里到底是有什么过不去的?
刚才又做了什么梦?
他很想知道,但不问,当她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自己。
不怕,和她的时间还很长。
妘曦瞧见身边的人,有些恍惚。
自己有多久没有想到从前了?又有多久没有做这种梦了?
明明说好了要坚强,不能哭。
可眼泪还是抑制不住往外流。
原谅那些记忆,一直都没忘,也忘不掉。
不过是自己自欺欺人罢了。
“我刚刚梦见你离我而去了,我怎么叫你,你都不回头。”妘曦声音有些沙哑。
“别怕,我在呢!梦是反的。”阳生小力拍她的肩安慰。
“对,你现在在我身边。”
妘曦闭眼,眼泪不再流了,因为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她不要再流。
依靠也是最没用的东西,曾经我也依靠过,但后来他们也都不在了。
这一切都教会了自己,自己才是最靠得住的。
可是,就算带上多少面面具,伪装得多从容,也总有累的一天。
她累了,想起很多事情,也触动了很多东西,累得不想再伪装了。
就今晚吧!让她松懈一晚。
这一晚,她很想依靠抱住自己的这个少年,他的怀抱似乎让自己的心暖和了一点。
“我再你身边,现在在,以后也在,不会离开你的。”
阳生见她又疲惫的闭上眼,虽然现在她很乖巧的依偎着自己,但她的心似乎很远,自己也许要走很久才走得进。
阳生抱着她,心里有些焦虑,再睡不着了。
他害怕,害怕她轻易就放弃了。
她是个胆小的人,胆小到在面度自己时,只想退缩,避免伤害。
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怕她轻易放弃,轻易就可以抛弃自己。
夜里,二人各怀心思,相拥而眠。
屋外刮起狂风暴雨,洗刷着大地万物。
……
第二日,天晴。
虽然昨日狂风骤雨,却对今日的日升毫无影响。
秋季的树叶本就枯黄易落,这一夜的风吹,树上全变得光秃秃,而地上确实狼籍一片。
公子府,姜阳站在院内,看着下人们收拾着,眼里一片淡漠,看不出神情。
“公~子,这树怎么处理?”顺德知道这树对公子非同一般,小心询问问。
院内的大桃树因上了年龄,树干被虫驻了,被大风一刮,一下子从中折断,倒挂在院里。
“找人来救活。”说完,姜荼毫无眷恋的离开院内。
元福跟着姜荼,等待他的吩咐。
公子看起来,心情不大好。
“公子,需要备马车吗?”快走出门口了,姜荼还没说要去何处。
“不必了,四处走走。”姜荼散漫道。
元福从没见过公子这副模样,从前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是冷静以对。
而现在的他,虽然面上依旧冷静,但就像个失魂之人,现在自己面前的,如空壳子。
公子这是怎么了?
元福有些为公子担心。
现下正是多事之秋,一不小心便会万劫不复。
姜荼此刻心中却全然没想过朝堂争斗。
他此刻心里很乱,只想寻一片安屿,清净一下。
为什么呢?
可能是觉得累了吧!可就算累,这四方的争斗也不许自己累。
明明自己有父有母,有家有国,可为什么感觉自己还是一个人呢?
对了,君父之疼爱阳生,而母亲呢?
为什么连母亲也对自己不冷不淡?
也对,自己不是母亲的孩子,她又怎么会多在乎?她在乎的是自己能不能活的君父的关爱。
可自己从来做不到。
他也想向阳生那般大胆行事,可他没有资本,一个从小无父母疼爱的孩子,连个宫婢都能欺负的人,又有什么资本呢?
想要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上活下来,就只能变得冷血。
其实每个坚硬的外表下,都包裹着一颗脆弱的心,因为脆弱,所以才要坚硬外表来保护。
也因为一直不想承认,自己是脆弱的人,所以才要坚强。
可有时候也觉得坚强好累啊!
不知不觉走道了江边,看着一望无际的江面,浪涛滚滚,气势汹汹。
还记得几年前来看时,心中志气正如这江水。
因为他要让瞧不起自己,践踏自己的人看看,他也能成为一位征战四方的千古帝王。
而如今的自己呢?望着浪涛滚滚,心情却平静如云。
才仅仅几年而已,自己就变得如此软弱了吗?
可能是真的累了吧!
有时候想想,翱翔九天,寄情山水也不错的。
可是想要那样的生活,便要放弃自己争了几年的君位,自己放得下吗?
心情无比纠结。
此刻的心里突然想起了她。
她笑得永远那般明媚。
她愿意和自己去过那样的生活吗?
姜荼自嘲笑了笑。
许是不愿意吧!也许她心中已经有人了!
从见她第一面开始,自己就知道,她心里一直有一个人,也许那个人也是她遥不可及之人。
不管是阳生或是那人,在她心中的位置都比自己高。
八十二章 撞见
下半夜,妘曦睡得很安稳,没有再做噩梦。
再睁眼时,见身旁少年还闭着眼,睫毛如翼,一双桃花眼很是妖娆。
如一朵盛开的玫瑰。
她似乎从没这般近,这般认真打量过他。
心里想着事情,便看得入神了。
她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呢?是爱吗?
爱,到底是怎样的呢?
看着阳生睫毛动了两下,似要醒了,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阳生睁开眼,看着怀里还在睡的人,露出满意的笑容。
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吻得极其小心,就如他的珍宝。
感觉到额头的温度,妘曦心里跳的厉害。
阳生感觉到怀里人都紧张,知道她醒了。
“醒了就起床吧!”
听到这话的妘曦觉得被拆穿,有些过意不去,但还是睁开眼。
看见他温柔的眼神,笑得得意。
“起床吧!”妘曦伸出手推他,语气淡漠。
“怎么老是过河拆桥?”阳生笑道,感觉到她的推力,手抱着她就是不放手。
“不是要起床吗?你抱着我怎么起床?”妘曦低着头不去看他。
“要不再睡会?”阳生语气里尽显古怪。
“起床。”妘曦态度坚决,这家伙怪会想入非非。
“好吧!好吧!”阳生透露出可怜状,像被欺负的孩子似的,松开妘曦。
妘曦被他松开,快速转身下床。
背后传来一声怨妇样的声音:“某人还真是舍得离开我呢!”
妘曦转过头瞪他一眼。
两人洗漱完毕后,妘曦望着他问:“我是不是该回皇宫了?”
“你很想回皇宫?”阳生皱眉。
“不想。”妘曦答得决绝。
听到她的答案,阳生露出笑。
“我带你出去玩。”
“去哪儿?”妘曦疑惑时,就被阳生拉着走出去了。
门外已经备好了马,红绸毛色,是匹好马。
阳生一步跨上马背,伸出手向妘曦:“上来!”
“我会骑马,你给我备一匹吧!”
妘曦不想跟他靠这么近,他给自己的许多,自己也许给不了他,怕最后伤害了他。
阳生明媚一笑,拍了拍马背,道:“你放心,皓月很结实的。”
听他的话,妘曦笑了!谁担心马承不承受得住啊!
一笑之间,阳生一弯腰,捞起那单薄的人儿,坐上了马背,策马而行。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骑马。”妘曦挣扎。
“别动,不然容易摔倒。”
他的话尽显温柔,轻轻吹在妘曦的耳边,她不再反抗,任由他抱着自己策马。
……
街道上人来人往,两人一马,衣抉飘飘,马上之人,犹如仙人。
世人都爱美,看见之人都为其钦慕。
“公子,你看,那是阳生公子吧!”元福指了指对面经过的马上之人。
姜荼看过去,神色有了丝丝变化,很快又恢复了。
“不过那女子是谁啊?”妘曦因穿的女装,被阳生护在怀里,元福也没看清容貌,自然认不得。
“走吧!”姜荼语气淡漠,不再看热闹,转身离去。
元福紧紧跟了去。
咦?这不是回府的路啊?公子这是要去哪儿?
这是城门口的方向?公子要出城?
确实,姜荼此刻确实要出城。
跟守东城的官将嘱托了几句,安排了马匹,两人出了城门,前往东面的坤廷军营。
王莽自前几天被阳生打了过后,便躺在床上修养,只有一疼,就破口大骂。
“姜阳生那个小皮孩子,不就是有个了不起的爹吗?”
“将军,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身边的亲卫提醒。
“我呸!我还怕他不成,我打了十几年的仗,君上难道还会杀了我不成?”
亲卫见将军如此悲愤,想想就算了!反正今天晏大人也没来,说点坏话,就算下面人报上去,打死不认就行了。
“王将军言中了!君父从不会杀有功之臣,更不会对您这样的勇士。”门外走近一白衣男子,温润如玉。
“什么风把公子您给吹来了?”被阳生打后,王莽记恨起了姓姜的,语气也很是不屑。
“我是来为将军讨回公道的。”姜荼坐在凳子上,表情淡然。
“公子是说什么?”
“前几日阳生不是当众打了将军吗?将军难道不想报仇?”
王莽不知这两兄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个来打自己几十军棍,一个来给自己颗甜枣?
想得倒美。
“将军不必多想,你也知道,自古君家,没有亲兄弟,只有对手。先如今,朝堂立储难定,将军,也该选择一方站站。”
被姜荼这么一说,王莽有些明白了。
他是来让自己帮他。
“昨日,我已去见过萧将军,和他相谈甚欢,听闻您病了!故来看看。”
姜荼话里说得模糊,其中意思,全由王莽去猜。
王莽是个粗汉,但当了几年将军,这话里的意思自己听得出。
萧世成有意帮他。
想起自己在被姜阳生那儿受的奇耻大辱,心里就来气。
“公子说得对,这时候,是该站队了。可是阳生公子把控了我这坤廷军,我也是有心无力啊!”王莽也不傻,把难题直接甩给了姜荼。
“只要将军有心,难题自然迎刃而解了。”姜荼笑。
达成共识,王莽也笑。
……
一品飘香雅间内,酒香四溢,地上狼藉一片。
一男一女趴在桌上,沉沉睡着。
男子动了动手,捂住头,缓缓睁开眼睛,头昏昏沉沉。
这是宿醉的后遗症。
这也是晏煜为什么没去军营。
昨日被武英郡主一个劲的灌酒,起先自己还不喝,后来的后来,她今日扯着自己衣服,直接给自己灌酒。
两人疯疯闹闹,竟然就醉了。
“再开坛酒,我就不信你不说。”对面趴着的女子说着醉话。
晏煜头疼,怎么遇着她总是这么糊涂啊!
自己得去军营了。
起身,拿起手中的佩剑。
又看了看桌上的女孩,觉得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好像不太好啊!
但是总不能送她回家吧!他家人看见自己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无奈之下,晏煜扛起女孩,快步走出去,害怕被熟人撞见。
这要是传出去,虽然武英郡主不在意,但自己可在意,万一以后没姑娘肯嫁给自己怎么办?
晏煜没把高意如送回高府,而是送去了阳生的宅子,想他应该不会介意吧!
……
在野外崩腾的阳生连打了个喷嚏。
妘曦以为是他昨日睡觉时感冒了!
开口询问:“你还好吧?”
“放心,我好着呢!”阳生高兴,马策得越来越快,就如飞一般。
“你慢点!”妘曦提醒。
“啊~”阳生对着田野大喊一声。
“你也喊喊,喊一喊心情似乎会变好。”
“啊~”说完,阳生又叫了一声。
“我好高兴~”
八十三章 臣与土
天空蓝蓝,白云飘浮,树影斑驳,阳光透过缝隙,稀稀散散的打在树下。
新收的稻草晒于田野,风带动它们的清香,吹到树下之人的鼻尖,温和又清凉。
“怎么样,是不是心情好多了?”阳生趟在妘曦的身旁,侧过头,看着她的侧颜。
妘曦闭眼,却没有睡着,这样的时光真的很美好,美好到她什么都不想再去想。
“你以前心情不好也来这吗?”妘曦闭眼问道。
“也不是,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去的地方可多了,这只是其中一个地方。”阳生十七年生于齐国,几乎把临淄每个地方走遍了。
“你一个齐王的公子,哪儿会有那么多烦恼!”
“曦儿想知道吗?我讲给你听。”
“不想,你不需要告诉我。”妘曦拒绝,知道别人秘密的同时,自己也要分享秘密,她不想。
阳生笑了笑,继续开口。
“小时候,我君父和母后的关系很不好,这你知道,我君父十七年都没有去过我母后那里,大家都觉得君父厌恶母后。”
说道这里,阳生停顿,看向身旁的人,没有半点反应,眼睛依旧闭着,睫毛在阳光下闪着光芒,如一个睡美人。
“君父却很疼爱我,私底下老是问我母后的事,叫我讨母后的开心,那时我便知道,君父很爱母后,可是母后似乎有一个心结,一直不肯原谅君父,连带着对我,也有一丝疏离与纠结。”
“每次问他们,却都是摇头,从来不告诉自己原因,也是因为这个我叛逆了一段时间,到处流浪,老是和君父母后对着做事。”
“可是后来,我见着母后的眼泪,便不再跟他们胡闹了,他们有他们的心事,我也有我的心事,不再宣之于口了。”
阳生一个人说了一大堆,身旁的人一直没有任何反应,他就像个独角戏戏子。
他说了自己的秘密,也想知道她的秘密,可是那人似乎不愿意讲,自己也不能勉强。
妘曦听了他的秘密,心里除了有一点触感外,并不想说其他的,毕竟每个人都有心事,那些或少或多的难过,压于心底,难以开口。
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冷漠了,冷漠得对于看见别人的伤口时无动于衷。
心底带着的忧伤,完全不符合一个十四岁的女孩的。
一个看似明媚,实则心底忧伤的女孩。
“就这样吧!”妘曦睁眼,开口。
“什么?”阳生疑惑皱眉。
“我说,就此结束吧!我们。”
阳生起身,眼睛一刻不离的望着她。
妘曦睁开的眼睛很冷漠,没有一丝情绪。
“我不想这样下去了,我也没有想过依赖一个人,那是最没用的,所以,你也不要在我身上用心了,我就是块石头,不会有任何动摇的。”
“不是,说好给我一个机会吗?”阳生心底泛起酸意。
“没有结果的,你不要做无用功了,我是不会变的。”妘曦眼神别开阳生。
“不试试怎么知道?”阳生语气带着倔强。
“我不想试,麻烦。”
“可是我想试,我不嫌麻烦。”阳生语气加重,眼里带着怒气。
她是什么意思?是闲自己麻烦吗?
妘曦转过眼神望着他,不知说什么好。
阳生看中她无辜的眼神,觉得自己有些过火了,小心扶着她的肩,对向自己。
“三个月,就三个月好不好,这三个月你什么都不用做,如果三个月后真像你说的。”说到这里,阳生眼里有丝落寞。
“三个月后,你自行离去,我决不强留你,好不好?”这句话他说得很卑微,面对他喜欢的女孩。
“好!”妘曦点头,心里其实还有一句话。
三个月后,你就死心了。
.......
乐闾馆,一楼那知晓多秘事的说书先生正说得热火朝天。
”今日,郑国可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切,不就是郑国实行新法吗?都陈芝麻烂谷的事了。”底下有人笑讽。
“看来诸位都知道了,没错,就是郑国变新法的事。”
“但是,自古以来,新法的实行,那是阻碍重重,在这郑国,可是掀起了起大波浪。”
“为什么困难重重呢?那是因为没有哪个新法的实施是不损害大臣贵族的利益。”
“所以这郑国要实行新法,贵族们自然是极力反对的。”
“但新法却依旧在郑国实行了起来。”
“这其间艰难波折,那是可想而知的,君王为了家国强盛,自然要在一些东西间做些取舍。”
……
二楼雅间,姜荼还是老样子,做于窗前,品茶听戏。
“元福,去把那个说书先生给请上来。”姜荼望着楼下那围在中间讲得热火朝天精神抖擞的中年男人。
“是!”
元福得令,快步走到说书席,打断说书先生的话,小声交涉了几番。
说书先生说得正激昂,皱着眉头,看着打断自己的这个没头脑的傻小子。
“你家公子一个人重要还是我台下这许许多多的公子重要?”
就这一句话,便让台下人明白了,这是要抢人的节奏啊。
不乐意了,他们正听得激动,半路截人,有道理吗?但碍于这乐闾馆大多都是贵人,不好得罪。
而后说书先生又冒出一句;”不管你家公子多尊贵,我也要对我台下的听者负责。“
被说书先生这样一说,让台下的穷酸学子心理有丝得意,那是得到尊重的得意。
“回去告诉你家公子,我哪儿也不去,只想这儿讲故事。”说书先生又一声高喊。
“没听见先生说吗?还不下来,别打扰先生讲书。”
“对,下来。”
“下来。“
下面听者纷纷举起手抗议高叫,元福无奈,说书人就是会说话。
只得无果而归。
姜荼在上边听得明白,也看得清楚。
“公子,要不待会等他讲完了,我再去请?”
姜荼拿起茶杯一笑,品口茶又放下。
“不必了,强求不得。”
元福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下面说书人的水平,听书之人也似乎忘却了刚才的事,时而震惊,时而激昂。
在旁边几个说书位上,几乎空荡荡,几个说书人酸溜溜的围坐一起,说着酸话。
“大哥,那家伙到底哪儿来的?自从他来这半年,咱们就没个生意了,再这么下去,可这么活啊!”老二哀声。
他们是都是一些落魄秀才,在这地方说书混了好些年,熟了起来,按照年龄大小排了个序号。
“谁知道他这么知道这么多鬼事?技不如人有什么办法?“老三看向那边的热火朝天,心底有丝丝佩服。
“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说书?这儿有他我们就没法。”老四转动脑袋,想着其他出路。
“换去哪儿?这临淄还有哪儿比这里的学子多?其他地方更没活路。“老五最年轻,约莫才过三十而立之年,脾气也最不好,愤愤道。
“有时间去跟他聊聊。”被叫大哥的终于开了口。
说书人的聊可没那么简单,那是口水激昂的战场。
也是读书人最喜欢听的。
“现在不就是时间吗?”老五一拍桌子,气势汹汹走了过去。
“老大,拦吗?”老四胆子最怯,吞了吞口水。
“既然老五去了,择日不如撞日,去听听他说的什么,也讨教讨教。”老大摇头带着大家伙儿往那边走了过去。
说书席下突然多了几人,大家听得入微,也没多在意。
刚才郑国之事已经翻篇了!席上之人喝口茶润润嗓子,准备再说些小事收摊回家。
“先生,不如说说当下时局,如何?”台下的老五向上边喊道。
“这位先生想听哪国的时局?”台上之人认识老五,知道是来打擂台的,也不服输笑道。
老五趁势站上席位,与那说书先生对立,老五虽已过三十,却一副朗朗正气。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如今天下四分五裂,各路诸侯纷纷称王,天子君王各称一方,若按照礼法,天下诸土应归天子,但实则诸侯称王,王不服天子,先生说,这臣与土,是归天子,还是归君王?”
此问一出,让诸位学子纷纷交头接耳。
这话若放在外边说,定是为藐视君威之罪,可这里是乐闾馆,便是为了打探天下形势所建,在这里,可以畅所欲言,不问出身,不问来历,皆可一论。
“这天下本就是周天子的,各路诸候名为代管,这土与臣当然是天子的。”
“如今哪路诸候肯服周天子?只要不服,这土与臣,自然归诸候所有。”
……
底下一阵畅言,无非两个答案,归天子?归诸候?
可老五问出这个问题时,便知这非一个有正确答案的问题,天子礼法与君王欲望本就相冲,两个答案谁也说服不了谁。
台下沸腾一片,可台上两人却迟迟不见开口。
“这老五,有些本是啊!这问题,他临时想的?”老二笑道。
“这问题棘手啊!怕是不太好吧!”老四怕引起麻烦,也不怪他胆小,实是他家上有老,下有小,惹不起麻烦。
“前几日他来问过我,可惜我二人并未较出高下。”老大看着台上,想听听那人如何回答。
八十四章 归何方
“臣土归向,并不是你我和在这的诸位决定的,也不是天子与君王决定的,一切,皆靠天意。”
天意?
老五嘴角抽了抽,这老头,还真会扯。
“先生,是天意如此,还是人为如此,您又如何得知?”
“我当然无从得知,然朝代更替,天下易主,也并非那我能改变的,就如这臣与土归谁?你们如今讨论不得而知,就算今日得出归天子,或是归君王,那未来呢?”
摇摇头,又道,“未来不可知,古今不可改,一切皆由天意。”
“正如诸位现在在这儿,我预测不了你们,你们也预测不了我,也不能改变来了这里,这就是天意,天意让我们今日相逢。”
“好!”
“好!”
“先生说得好!”
“是天意!”
下面的人一阵叫好,叫得老五有些挂不住面子,灰溜溜的下台来。
虽然很不服他那天意,可这天意似乎也不无道理。
席上又只一个说书人。
“诸位,今日我的书就说到这儿了!天意再见。”
说书人拿着自己的包裹,下台向掌柜要钱走人。
说书人都走了,听书人也一拥而散。
五个人又坐回了座位,老五一脸沮丧。
“看来咱们是以后没生意了!”老二叹气。
“要怪只怪咱们技不如人罢了!”老大也叹气。
老四还在想着,要不要换行了。
这说书人,不好混啊!
自这一战成名后,大家给他按了个名号——天意先生。
可也自那日以后,这天意先生便再也没露过面了!
本想着改行的四位先生,又可以说书了。
为什么说四位先生呢?因为老五也再没出现了。
以为是那天丢了脸,不太好意思出来见人了。
可后来的后来,再也没有老五出现在那儿讲书了!
老五本就是孤身一人,从外地来这两年,如今不告而别,大家也没他的消息了。
而他们也变成了四说书人,刚开始还不习惯,久而久之也就不再提起老五了。
……
临淄城外
“天意先生,您就收我为徒吧!”说话都人正是老五。
“老夫有名有字,别老叫我什么天意先生。还有,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老头背上背着包袱,手上拿着半张啃过的饼。
“不行,我现如今跟定你了!师父。”
老五直接叫上师父,让他噎了一口。
“你真想跟着我?”
老五眼神亮亮点头。
“那你就跟着吧!还有,别叫我师父。”
“那叫什么?”老五同意被跟,高兴道。
“就叫我…”老头思考些许,继续:“还是叫我天意先生吧!”
老五嘴角抽抽。
“先说好了,你跟着我倒没什么,但我不供吃住,而且要供我吃住。”
“您这也太扣了点。”
“不同意?不同意就赶紧的回去,反正没跟多远,回去不迟。”
“我跟。”
老五下定决心道。
……
郑国新郑城。
正如外界传的那般,驷家实行新法,遭遇世家贵族的反对。
可尽管如此,新法照常实行。
这阻力,也是他们驷家的灾祸。
为了阻止新法实施,他们可是无所不用其极。
驷家也被新法推到了顶峰。
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老事都被搬了出来,比如驷颛陷害邓析致死之事。
原本因为新法刚在民众里有了威望,却因此一落千丈。
许城的和昌长公主也进了城,一手拿着陷害邓析的证据,在朝堂上哭得哗啦啦的。
“我儿尸骨还未找到,不知流落何方,也不能归家。”
“君上要替阿姐做主啊!”
朝臣这些时日正受驷颛打压,如今有长公主出头,他们自是转头跟驷颛对着干。
“陛下,驷颛藐视国法,私自杀害朝廷命官,此罪当斩。”
“陛下,邓家只邓析一脉相传,要给长公主和邓家一个交代啊!”
“陛下~”
“陛下~”
朝臣们一个个像是感染了长公主的悲切,越说越带劲,就像邓析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似的。
之前邓析主张新法的时候,一个个也如这般,现在是风水轮流转啊!轮到驷家了。
驷颛未发一言,这一切,眼看便是冲着自己来的。
自己也无从辩驳,获不获罪,全靠君上一句话。
明显坐上那人是要拿驷家开刀,自古没哪任君王靠得住。
权利,只有手中拥有的才可靠。
“把驷颛关押,驷家封锁。”这是郑王的下令,很快,驷颛便被带了下去。
“君上,驷大夫关押了,那新法该如何?”
这是众大臣最关心的,要是就此做罢,那就更好了。
“我来!”此刻大殿一声女音让大家震惊。
正是和昌长公主,她凑什么热闹?
“君上,新法是我儿的心血,如今他生死未明,就由我这个娘来完成吧!”
长公主说得义正言辞,倒让郑王不好拒绝。
这邓析,八成依旧死了,只是长公主不愿意相信罢了,也许非要见到尸体才肯相信。
郑王正思索,原本就忌惮长公主的权利,如今她要是接了这任务,那岂不是民心更胜?
所以不能让她接手,这也是众大臣的想法,长公主权势滔天,不是他们那么容易撼动的,若她接手,新法实施势在必行。
“君上,臣可以将功赎罪,弥补父亲的罪行。”说话的是驷贺。
他一出来,众大臣也转了风向,如今驷颛才入狱,驷贺继续实行新法,怕是寸步难行,他也合适。
“君上,老臣认为由驷贺大人继续新法正好。”
“臣也认为驷贺可行。”
“臣也认为…”
臣子们一个个附议。
和昌长公主心笑,这些老臣,一个个腐朽不化,自己这个弟弟被这些老臣相拥,这郑国怕是没有出头之地了。
“那驷贺就继续实行新法,替父将功赎罪。退朝。”
大家都得到满意的结果,郑王宣布退朝。
郑王宫,郑王为朝堂之事而忧虑。
去了他最宠爱的丽姬那里。
丽姬是他少年时的相知相许之人,最懂他的心,每当有什么烦心事,他都会去她那里。
“皇上,今日又为何事烦忧?”丽姬正为郑王柔着头。
朱颜妙曼,纤纤玉手,指法和贴,语气柔和。
这倒让郑王心情愉悦了些。
“今日阿姐入城了。”
“和昌长公主?”
“我还记得,小时候我老是犯错,老是被君父骂,阿姐也总是护着我,我们的母亲早早去了,和她在宫中也是相互扶持。”
郑王回忆起小时候,脸上很平和,语气带着些许怀念。
丽姬不说话,她知道此刻郑王需要的安静聆听。
“我这君位,也多亏阿姐扶持才能坐稳。”
郑王皱起眉头,不悦。
“可是人都会变,阿姐变了,变得不再保护我,而是合着邓家,一起想分我点权。”
“你说,丽儿,阿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郑王握住头上的手,睁眼拉过她坐下。
丽姬看着面前这个自己爱过的男人,他也在变啊!
世人都会变,只是他一直觉得自己没变罢了。
“君上,不管怎么样,丽儿不会变的。”
丽姬不正面回答他的话,依在他的怀中。
郑王抱住她,心里也得到了安慰,又想起自己和她儿时的事。
少年相知相许情意最是难忘,这也是为什么郑王独宠丽姬多年的原因。
“寡人记得,你和阿姐是闺阁好友?”
郑王轻轻一句问话,让丽姬心里有丝担忧,君上这是什么意思?
“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和长公主许久未见,怕是长公主都不记得我了。”
丽姬圆着话,语气柔声。
郑王也不再说下去。
……
妘曦这些日子都在阳生宅子里待着,除了她,还有一个让阳生头疼的人,那就是高意如。
自晏煜把高意如带回阳生宅子后,高意如天天往这边跑。
一撞见阳生就横眉对眼。
今日阳生出门去军营,恰巧碰上了高意如。
高意如见到他们,直接当没看见,略过了。
晏煜瞧见她那副样子,摇头无声笑了。
“都是你招来的。”阳生回头望着他,还知道笑。
高意如跨过他们,直接进去找妘曦。
近几日朝上为阳生接管坤廷军的事吵得不可开交,可尽管如此,阳生也不会放手。
宣武军现如今是项玉林管理,阳生很放心,因为项玉林这人很识时务,那边有利,就站那边,可这种人,也不好拿捏在手。
如今他并不是全然站在阳生这边,而是站在君上这边。
所以只要君上一直有势,他便会一直站在阳生这边。
今日阳生去的是坤廷军,王莽毕竟多年征战沙场,伤也好得快,可以下地走路。
所以和他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场面。
一军不能有两个首领,王莽自是看不惯阳生,君上那边状也告了!可半点都没为自己做主,只是对姜阳生训斥几句,就了了而知了。
阳生还是和往常一般,放荡不羁,朝堂想上就上,齐王也拿他没办法。
姜荼奉命调查萧权贪污一事,依旧毫无进展,萧权也因为证据不足给释放了。
萧权被关了半月,倒没受什么苦,牢里什么都有,就是不好玩。
但回到家的他,看着自己房中少了的物品,大吃一惊,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正准备找人发火。
“大哥,爹爹知道你回来了,叫你去趟书房。”
萧筱知道萧权要找自己,反客为主,直接找上他。
“我的东西呢?”
“大哥有所不知,爹爹知道了大哥贪污的事,就让我把你屋中的东西清理掉了,大哥不用感谢我,这是小妹应该做的。”
“谁要感谢你了,我劝你赶紧把东西还给我,不然…”
“这是爹爹让我搬走的,大哥不服,去跟爹爹说便是了。”
萧筱仗着萧世成,和萧权打起擂台。
“好!很好,我这就去跟爹说。”
萧权大步跨出房门,朝萧世成的书房走去。
八十五章 后悔
翌日午后,齐王如如往常般下朝后回兴恩殿处理政务。
这十月中旬的天气越发的冷了下来,秋风萧瑟,寒意升起,午后让人昏昏欲睡,齐王正想午睡,却不见殿内王旬的身影,正准备唤人。
王旬此刻正急匆匆跑进来,他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很少如此,好奇是何事。
“什么事慌张?”
“君上,不好了,军营那边传话,说,说,说.......”
王旬一脸哭样,有些不敢开口。
“说什么,你别吞吞吐吐的。”齐王抚额,想着肯定又是什么头疼急事。
“传话的人说,阳生公子在军营骑马,马儿失控,公子他......”
“什么,阳生他怎么了?”齐王蹭起来,焦急道。
王旬从没见过齐王这吓人的气势。
“他们说,阳生公子掉下悬崖,生死未卜。”王旬说出这话,全身都在发抖。
齐王跌坐在案前。
黑脸,沉默。
“封锁消息,不得让这消息传播,尤其是王后。”齐王觉得自己嘴唇都在发抖。
“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给我打探清楚,我倒是要看看,这到底是不是恰巧。”
这宫中,很多事都是人为。
“快去,给我把与这件事相关人找来。”
王旬不敢耽搁,赶紧去传人。
.........
今日晚间,妘曦一个人吃着饭,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阳生今日没有回来,妘曦摇摇头,自己怎么可能是想的他。
继续吃着自己的饭,扒了几口,不再吃了。
也许自己是真的习惯了,习惯有人陪着自己吃饭。
不久,宫中来人了,不是王后的人,也不是阳生的人。
是齐王的人。
妘曦不知是什么事,但还是得跟着他们进了宫。
妘曦对宫中不熟,不知道被带到哪里了。
唯一知道的是,这里离齐王的兴恩殿很近。
可却没有见到齐王。
自己被囚禁了,囚禁在一间狭小的屋子,与之前在王后那里不同。
这次门外有禁卫守着,每日三餐照常送来。
妘曦不知齐王关押自己是为何事,但肯定是有事发生。
一日,两日,三日......十日。
细细数着日子,足足十日。
齐王的面一次也没见着。什么消息也听不到。
这十日,外边一片平和。
可有些人,却不是那么平和的。
阳生的尸体终于找到了,在悬崖下被摔得面目全非。
就这个样子,齐王不能确定是阳生,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
伸手完全拉开盖在他身上的纱布。
“君上,我来吧!”王旬见齐王亲自动手,心里有丝丝不忍。
齐王却拒绝。
拉起尸体的手,扒开外面的衣物。
阳生的手上有一块刀伤,那是他小时候教他学剑时,他伤着的,伤口很深,流了很多血,才十岁的他却没有吭一声。
最后这个伤疤一直留在他的手臂上。
白皙的手臂上出现了尸斑,衣物一点点被拉开,露出那棕色的疤痕,刺痛了齐王的眼。
王旬此刻心都快跳出来了,这疤痕他是知道的,从小看着阳生公子长大,也知道公子对君上的重要性。
“君上!”王旬担忧道。
他从君上的背影下看出了悲凉。
“出去!”齐王冷淡道。
“是!”王旬快速退了出去,直留了齐王与阳生的尸体在屋里。
他一直候在外边,听着里边的动静,可是里边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第二日一早,齐王和往常一般上朝。
朝中早就有些传言了。
“君上,臣听闻阳生公子不幸受伤了?”
有个大胆的臣子上前问候,当然传言不是如此,只是他再大胆也不敢直接说阳生公子去世了。
这话一说,大臣们都跳出来询问。
“诸位说什么呢!这几日我派阳生去办事了,哪有受伤一说?”齐王严肃。
“不知是何时?”
“这事不便我多说,这风言风语我不想再听到,退朝!“齐王怒道,给了他们一道犀利的眼神。
这些老家伙知道的还真快啊!寡人的儿子,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离开了,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姜荼这几日告假了,朝中之事并未参与多少,不过该知道的他都知道。
..........
王后的凝露宫这几日被禁军把守着,里面的人都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有需要的,都是吩咐君上播来的人去做。
“王后,君上这是什么意思?”瑾惜有些担忧。
“我哪儿知道他什么意思。“王后一点也不着急。
“王后,是不是外边出什么事情了?”这样子,她倒是小时候在燕国王宫见过一次。
王后情绪一丝也没变。
“王后,不好了,我听说,阳生公子出事了。”
有个宫婢跑进来,焦急道。
“胡说八道,谁说的?”瑾惜训斥。
“我也是听侧门外有两个侍卫闲聊听到的。“小宫女解释。
“王后您别着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瑾惜权道。
“我不急,既然有人不想让自己知道,那么有人就想要自己知道。”
她从一开始就不急,自己不知道的消息,总有人会让自己知道。
“去请君上来,我亲自问他。”
“是!”瑾惜下去安排。
过了一会儿,瑾惜从外边进来。
“王后,外边的人说君上不见。”瑾惜忧道。
“既然他不见我,那我去见他!”事关阳生的事,她不能不管。
王后穿戴整齐,出露凝宫门。
“王后娘娘,君上有令,您不得出宫。”侍卫拦着。
“若我非要出去,你拦得住本宫?”王后与生俱来的尊贵让他们有些胆怯。
“让开!”王后冷声吼道,直直往前走,侍卫们怕伤着王后,自是拦不住的。
王后一路闯入了兴恩殿。
让殿前的宫婢们吃了一惊,这可是王后啊,十七年没出来的王后啊!
没人拦她,直接进了殿。
齐王这几日是最焦灼的时候,阳生对他来说,非同一般,对华蓁来说,是命,是支撑她活下去的人,若她知道了,会疯的。
抬眼看见来人,心里一惊。
“阳生出什么事了?”
“华蓁?”他觉得不真实。
看见她眉眼冷淡,再听她的话,便得知她知晓了些许。
“都下去。”
宫人们全下去了。
“华蓁。”齐王伸手想抱她,失去阳生,他也很痛苦,他想抱抱她,从她那里得到一丝温暖。
王后却躲开,齐王抱了个空。
“阳生呢?”
“是不是这世上,唯一让你留恋的只有阳生了?”齐王疲惫问道。
“你有没有一丝丝留恋我?”
“阳生在哪里?”王后见他这样子,猜测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看来是没有。”齐王心情低落到了极点,“我累了,你回去吧!”
齐王转身,背对王后,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我问你,阳生到底出什么事了。”王后怒道。
齐王闭眼,无力道”他死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的儿子,阳生,他死了。”齐王重复。
“不可能,你骗我,阳生他在哪里?”王后扑上去拽着齐王的衣领。
“我带你去见他。”齐王不忍,阳生走这件事,总要告诉华蓁,不然再过些日子,阳生的尸体就完全腐烂了。
齐王转动殿内的机关,带着王后进去。
刚进入,里面便传来一股恶臭。
里面有一副冰棺,王后越靠近里面,心里越是发颤。
齐王打开冰棺,里面的人露出真容,身形样貌都神似阳生,可脸上被刮坏,看不清容貌。
“这不是阳生,都看不清容貌,怎么知道是他?”
王后否认,不愿意相信。
“起初我也是这般想的,可是阳生的手臂上有一条伤疤,那是我教他练剑时伤的。”齐王陈述。
王后赶紧拉开棺中人的手臂,左手没有,拉开右手,确实有一条长长的疤痕。
看样子是有些年代了,自己竟然从不知道,原来,我对这孩子的了解如此少啊!
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下来。
齐王见她流泪,从后边抱住她。
王后推开他,站起来。
“他怎么会如此?”
“是我不好。”
王后擦去眼泪。
“把阳生抬到我宫中。”随后转身,走了。
齐王望着她孤绝的背影,突然倒了下来,连忙接住她。
........
“娘娘,王后果然怒气冲冲的跑去质问君上了,而后君上抱着王后回的露凝宫。”
芮姬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这么多年了,总算是出了口气。
就算君上从来没爱过自己又这么样?自己的儿子还是要做君上了,而她是儿子,只能去地底了。
“哈哈哈哈哈~”芮姬开心笑着,脸庞如花朵,心里却种着毒瘤,漆黑又难看。
.......
王后再醒来时,看见齐王焦急的守在床边。
“华蓁,你醒了?”
“阳生呢?”
齐王闭口,不说话。
冰棺已经搬过来了,就在殿内。
王后看着那冰棺,闭眼。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跟阳生待会儿。“
齐王有些担忧。
“都出去!”王后怒道。
“好,我出去!”齐王和众宫人一块出去了。
王后起身走向冰棺,抚摸里面躺着的人儿。
脸被完全刮花了,从前那般在意容貌的孩子,既然这样死去了。
还记得五岁那年,他见一个宫女带着花儿,自己也戴着来见自己。
高兴又跳脱,笑得那般甜。
“母后,你看我好不好看。”
王后眼泪抑制不住流出来,回答道:
“好看,我的阳生最好看了。”
她好后悔当初对他那般冷漠,现在他走了,自己才想要好好对他。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自己那些仇恨有多么好笑,自己曾经失去了一个儿子,还可以怪姜佰炎。
而今,自己失去了阳生,又能怪谁呢?
阳生,是娘对不起你,娘来陪你好不好?
八十六章 高手
火焰明亮,蔓延,照亮了屋内每一个地方,却怎么也暖不了一颗极其冰凉的心。
火红的人影趴在冰棺前大笑。
倒下之际,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
齐王疯的一般冲进火里,抱起奄奄一息的王后。
“华蓁…华蓁…”
太多的话,却终难开口,这一生的情,皆化做这两字“华蓁”。
王后伸手抚上齐王的侧脸。
忆起过往种种。
佰炎,
我不恨你欺骗了我。
我只是不能原谅自己罢了。
我恨自己爱上了你。
你总是那般自负,自负到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可却不知,人心是最难掌控的,每个人都有求而不得的东西
你我这一生,终是在苦苦煎熬。
这一生,爱上了两个人。
一个是佰朗,那是年少时的爱念相痴。
他去那年,也是这般的秋日。
姜佰炎,这一世,我累了。
若有来世,
我再也不想遇见你了。
手渐渐失去力道,滑落。
齐王颤抖抓住那柔弱无力的手。
拥她入怀,紧紧的,恨不得融入骨血。
华蓁,别丢下我。
我说过,黄泉碧落,你们都要在一块。
齐王闭眼,留下悔恨的泪水,世间留在他眼底的是一片火红色。
听不得外边的嘈杂。
嘴角勾出一弧苦笑。
哥哥,这大齐江山,终归是还给你了。
红色的花朵包围冰晶棺,熊熊大火燃烧整夜。
一夜之间,露宁宫变成废墟。
齐王和王后焚于大火之内。
……
周,云承三年,十月二十五日。
齐国第十八位君王姜佰炎毙,谥号齐蓁王。
同年十一月,齐国第十九任君王姜荼继位。
露宁宫废墟黑色一片,远远便可闻见烧焦味。
姜荼站在外边,望着这一片黑色,表情淡漠,看不出忧喜。
“君上,天冷了,回去吧!”元福升任成了殿前侍卫首领。
“无妨,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你们下去吧!”
“是!”现如今,姜荼已是君上了,命令容不得拒绝。
现如今的他,全然看不出从前的温润如玉,整个人反倒透漏出冷气,让人生畏。
这是露宁殿大火过后的第二十日,大臣提议早日修建,他拒绝了。
就是在这里,君父和母后去了。
他从来不知,君父竟对母后如此情深。
这便是君父所愿了吧!上天入地,生死相随!
还记得儿时,和阳生一起来露凝宫玩,那是第一次见到母后。
她是个温婉高贵的女子,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嫌弃自己。
不知为何,自己见她时总有种亲切感。
也就那一次,他唯一一次见过母后,也是君父罚自己罚得最狠的一次。
十岁的他跪在殿前,君父拿着鞭子狠狠抽打,心与骨肉都在滴血。
君父从来都不喜欢自己,他是真的的。
姜荼嘲笑一声。
没想到的是,君父的遗诏上,既然是传位给自己。
阳生的死,他应该查到了些许眉目吧!这也是为什么他要让母后知道这个消息。
可他还是传位给了自己。
自古君王都无情,这君位,总是需要鲜血铺路的。
所以,君父,母后,阳生,不要怪我。
姜荼转身,孤影决然。
……
齐国都城百里外,一小茶棚几人在里边歇歇脚。
“听说了吗?齐国有了新君主。”
“什么时候的事?”
“你是外来人,自然不知道,这事还没上报天子呢!”
“就前几日,齐王毙了,公子荼登上王位。”
“怎么是公子荼?公子阳生呢?”
“我哪儿知道啊!听说公子阳生面都没露过,而且齐蓁王遗诏上是写的公子荼继位。”
“谁知道遗诏是不是真的。”
“是啊!听说齐蓁王最宠爱阳生公子,怎么可能让公子荼继位。”
“这倒是!”
“我还听说啊!齐蓁王死得也蹊跷。”
“是啊!之前从没听说齐蓁王有什么急症,一夜就暴毙,肯定有内幕。”
“说话小心点儿,这几日城内外盘查得得紧,别被军官们听了去。”
“嘘嘘嘘!说曹操曹操到。”
讨论的那几人顿时禁声,看向走过来的那几名军官。
“见过这人没有?”
几人一看,是个长相绝美的少年郎,明目皓齿,让人生慕。
几人摇头,这样美的人儿,他们见过绝对有印象,不是有印象,而是绝不会忘。
几个军官突然被一声马叫声引起注意,一看,一个单薄的人影坐在马上飞扬,衣决飘飘,瞬间远去。
军官回过头来,看了看画像,一个激灵。
“赶快,追,悬赏一百金。”
茶棚瞬间清净,军官骑马飞腾远去。
“那画上是什么人?赏金这般多?”
“谁知道啊!”
……
奔腾的马儿激起尘土飞扬,悬赏的画卷被风吹向高空。
画上之人正是妘曦。
飞腾之人也是妘曦。
一起飞跃,隐于树间。
马儿一路向前,追逐几人也飞奔向前。
妘曦调转放心,向另一条岔路飞跃而去。
那日宫中大火,因设计齐王安危,差不多所有的内侍调去灭火。
看守她那些人也减少了,她趁机逃了出来。
路上又恰巧撞见王后身边的瑾惜,原来是她支走侍卫,自己才得以顺利逃离。
瑾惜是王后身边得力的婢女,现如今王后生死未捕,她跑出来为何?
“妘姑娘,这是王后娘娘托我给你的信,您这一去,便不要再回来了。”
瑾惜未说太多,便离开了。
妘曦拿着信封,一路避过人,逃了出来。
信封现如今还在她怀中,一直没打开看。
宫中突然的变故让她愕然,但这些事一定跟刚继位君上的姜荼脱不了关系。
姜阳生生死未卜,去向不明,不是被囚禁,便是被迫逃离在外。
不过还有种可能,便是已经死了。
冷笑了一声。
他那种祸害鬼,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
本想在齐国查看下,谁知姜荼直接发布缉捕令,悬赏白金,这让她不得不逃。
拜他所赐,自己又过上了逃亡的日子,还又惹上了一对人追捕自己。
大陆朝向四面八方,自己又该往何处走呢?
妘曦从树上飞下,慢慢行走,思绪乱如麻。
“小孩,别当道!”后边传来老头固执的声音。
“哇!小兄弟,武功不错啊!”老头身边一较年轻的男子夸道。
妘曦转头望了望,确定是在跟她说话。
这荒郊野岭的,这两人为何出现在这儿?
妘曦为了逃路,选的小路行走,通常人为了方便,都会走大路,小路少有人走。
可这一老一少,怎么走在这儿?
老五看出了她的疑虑,咳嗽了两声,笑着解释道:“我和师傅迷路了,小兄弟可否带我们一程?”
“还不是你小子,乱带路。”老头严厉呵斥。
“明明是师傅…”
“我什么?”老头瞪回老五要说的话。
老五觉得委屈,自己也没怎么在外游荡,是师范说,小路别有一番风采,两人便迷路了。
“小兄弟,你是哪儿的人?要去往何方?”老五马上前去套近乎。
“我不知道。”妘曦可不想带着这两人。
“不知道去哪儿?莫不是和我们一样?小兄弟,我和师傅都是出门游历的,你若不和咱们一块?”
“师父,你拉我干什么啊?”
老头拉着老五一边去,小声嘀咕。
“带上他的话,咱们的伙食住宿都得你来担啊!”
老五苦笑,现在不是担不但钱的事情了,而是能不能走出去的事了。
若再跟着师傅走,怕是走不出去了。也就是因为这样,这几日一直困在这片林子里。
妘曦听着他们的话想笑,这老头怪抠门的,不让我跟,我偏要跟。
“我同意了,咱们一起。”
“太谢谢你了,小兄弟。”老五感激。
“你们下面要去哪儿?”
“我们打算去洛阳。”
“洛阳啊!那儿挺不错的。”
“要一起吗?小兄弟?”老五发出邀请。
妘曦正犹豫呢!看着他身边的老头瞪自己。
一口答应:“好啊!”
老头摇摇头,这蠢小子,为师都养不活,还想养别人啊!
看来得想办法摆脱他们。
“小兄弟,怎么称呼你呢?你叫我老五就行了。这是我师傅,你可以叫他天意先生?”
“叫我妘曦就行。”妘曦看了眼老头,觉得他的外号真有趣,看着看着觉得他有些眼熟。
“小子,看什么看,我知道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你也不至于这么看我。”
妘曦无奈笑了笑,自己这一路上,遇见的赖皮还真多。
比如姜阳生……
妘曦不再往深处想。
“妘曦,我刚刚看你从树下飞下,是轻宫吗?”老五一脸期待。
妘曦点点头。
天意先生不屑,切!有什么好显摆的。
“你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飞。”老五期盼。
“你……”妘曦上下打量,他这岁数,骨骼都成型了,练功怕是难啊!
“我是不是天赋异禀,很适合?”老五转了个圈,方便妘曦打量。
妘曦不好拒绝他,只能选择让他知难而退。
“练功可是很辛苦的。”
“我不怕辛苦。”老五说得坚决。
“那先从扎马步开始,每天扎马步两个小时,没事也可以扎,扎一个月。”
“啊?就这个?”
“嗯!就这个,这是入门基础,如果这都没法做到,那就和练武没什么缘分了。”妘曦做鼓励状拍拍他的肩。
“我会坚持的。”
“等我们走出这片森林再说吧!”妘曦为他的啥劲偷笑。
“好!”
天意先生看着她挑眉。神情古怪。
妘曦也看向他,不知他是何意。
“小子,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什么?”妘曦愕然。
“拜我为师啊!”天意先生重复。
“不愿意。”
“我这么好!你为什么不愿意?”天意先生炸毛。
“可是我为什么愿意呢?”
“因为我是高手。”天意先生得意。
八十七章 阿城
“哈哈哈哈哈哈!”妘曦捂着肚子笑,这老头算什么高人,她实在看不出来,连路都找不到,还高人?
“我师父真是高人。”老五为他辩解,总不能自己拜了一无是处的人当师父吧!
“算了!老先生。”妘曦拒绝。
“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啊!”天意先生把手环在胸前。
“放心,我不会后悔的。”妘曦信誓旦旦。
完全没为后来的自己留一点余地。
“好好好!你还是第一个拒绝我的,等以后后悔我了再来找我。”天意先生摇摇头。
“师父,天快黑了!咱们还是先走出去吧!”老五劝道,这林深,恐怕容易遇见野兽什么的。
“怕什么你,有为师在。”
“是呢!您最厉害。”老五翻了个白眼,完全没想到他是这样自恋的人。
三人慢慢往林出口处走。
“小兄弟,看着你年龄小,家里人怎么愿意让你出来?”
“我没有家人。”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老五感到歉意。
“没事,本来就是事实。”妘曦无奈。
有了妘曦,三人很快走出了树林,运气好!刚好碰上了一间客栈。
因为现在还没脱离齐国,妘曦还得小心。
客栈还算是偏僻,大晚上了!官兵应该不会追来。
于是便住了进去。
夜间,妘曦梦中梦见一群野兽出没,围住了自己。
她拼命跑,拼命逃,突然被一只红衣的手给拉住脚踝,绊了一跤。
面朝大地而去。
妘曦惊醒,满头大汗。
屋内黑暗,窗子被风吹得吱吱做响,口中犯渴,想起床喝些水。
突然身上被一重物压住,起不来身。
“是谁?”
妘曦一惊,反手环住那人,翻过身压住他。
透过微微的亮看清身下人的容貌,怎么是他?
……
第二日,老五和天意先生怎么拍妘曦的门都没动静,便直接创进去,里面空无一人。
“奇怪,人呢?”
“你傻啊!当然是走了!”天意先生直接道。
“可他都还没跟我们告别。”
“我们又不是他什么人,为什么要告别?顶多算路人。”
“好像有道理哦!”
二人如常出发,前往洛阳。
途中未曾遇到什么阻拦了。
如今的周天子七岁登基,登基三年,现在才十岁,听闻身体孱弱,怕是活不了多久。
寻遍天下名医,也治不好那病,听说是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
五日后,二人终于赶到洛阳城。
这里是天下第一的洛阳,有过好几代的繁华,现如今却落寞了。
守城的官兵很多,毕竟是天子脚下,任何事都要严查。
哪国人叫什么都要查,随后登记。
“你们二人做什么的?”老五刚想回答,就被天意先生抢话。
“我乃洛阳人,带着我的徒弟回城。”天意先生还是一脸骄傲,对待官兵好不低头。
“叫什么?”官兵皱眉。
“我叫什么还轮不到你来问。”
“你…”那官兵刚想发火,就被突然来的人在耳边说了几句话,随后古怪的看了他们一眼。
“放行!”
二人就这么轻易的进入,毫无阻碍。
“师傅,你是洛阳人啊!”
“胡说八道的!”天意先生甩甩手。
“这也能胡说八道?”老五惊讶。
“你这小子,该跟着为师要学的还多。”
“咱们现在去哪儿?”
“当然是做咱们的老本行啊!不然咱们喝西北风?”
“也对哦!但总得先找地方住下。”
“快走啊!”天意先生扭头,望着后面的老五。
突然觉得这徒弟太过傻了点儿吧!
……
妘曦比他们后一天进入城中,因为突然多了个累赘。
随意找了个落脚点,住下。
还在一心想着来到洛阳该干什么?之前是想找师父,现在嘛!
放弃了!经历这么多不顺心的事,不如就这样过了算了?
要不当个教书先生,可是自己看起来这样小,似乎也没几个人要招自己啊!
妘曦看了眼身旁的人,身高倒是比自己高些,力气也比自己大,长得也一副好皮囊,莫不如把他卖了!
身旁的人见她看自己,转头对她笑得天花乱坠,笑得倾国倾城。
妘曦摇摇头,顿时打消这个念头,什么都好,就是智商有些问题。
算了,看他那傻乎乎的,怕是卖出去都没人收。
“不如就叫你阿城吧!”
“你怎么都不说话的?”
“你当真傻了吗?”
妘曦捏着阿城的脸,虽然有些疼,但是阿城依旧笑着,不说一句话。
妘曦叹了口气。
哎!算了!当自己倒霉吧!碰上这个累赘。
……
洛阳东边桥头,这里很多算命先生在这边摆摊。
两个少年穿得一身道袍,束发于顶。
一大一小,皆有惊人之风貌,叫路过的女子都为其驻足。
小的少年一见机会来了!就上去跟她们调侃两句。
就这几天,便是钱财颇丰,妘曦脸上笑得开花。
又看了看阿城那身行头,满意的笑了笑。
多亏他,才能吸引这么多女客人。
“阿城,今天犒劳你,带你去吃好吃的。”妘曦挽着他的肩。
自妘曦再见他那日,他便傻乎乎的,没说一句话。
但听得懂她说的话,听懂她的话后,看见她笑得开朗,眼神发亮,也跟着她笑。
这洛阳不愧是天子脚下,好吃的也多。
“老板,给我们来两碗阳春面,再来壶好酒和盘牛肉。”
在洛阳城这些日子,妘曦和阿城倒是过上了勤俭节约的日子。
因为要落脚,自然要地方住,所以就租了一家寡妇家隔壁的一间屋子。
一间屋子两张床,她和阿城一人一张。
这样平淡的日子,似乎让她不再感觉迷茫了!
粗茶淡饭,也很美好。
晚间,两人收摊回到住处。
“妘曦和阿城回来啦!”张姐见他俩回来,打着招呼。
“哎!回来了。”
她前几年丧夫,独自抚养两个孩子,
大的是男孩,十岁,叫张垣。
小的是女孩,六岁,叫张妤。
张妤很是活泼可爱,许是觉得妘曦长得好看,一见到她便拉着不放。
“妘曦哥哥!”张妤从张姐身后跑出来,抱住妘曦的腿亲切喊道。
妘曦抚摸她的头,拿过阿城手中的两个糖人,递给她。
“阿妤,给哥哥分着吃。”
“谢谢妘曦哥哥。”阿妤甜甜道。
“你这丫头,莫不是冲着哥哥的糖人来的。”妘曦柔她圆圆的脸蛋。
“才不是呢!阿妤是喜欢哥哥,哥哥长得最好看了。”
“你这鬼机灵。”被小女孩夸的妘曦笑道。
“妘曦,别惯坏了这些孩子。”张姐和蔼道。
“哪儿啊!不过是些小孩子的东西。”
妘曦和张姐有说有笑。
“妘曦。”
听见自己名字那刻,妘曦楞了一下。
不是因为名字,而是叫他名字那人。
阿城拉着妘曦的衣角,嘴里还在叫着:“妘曦!妘曦!妘曦!”
妘曦惊讶看着他。
“你,会说话了?”
之前带他去看过大夫,大夫说他这是头部重击的症状,很难恢复,怎么这才过几日,他就会说话了?
“妘曦!妘曦!妘曦!哥哥!哥哥!哥哥!”
阿成为继续摇着妘曦的衣角,像个小孩子一样,让妘曦想笑。
“好了,妘曦哥哥带你去看大夫。”妘曦拉着他的手,心里有些高兴,出了门。
何氏药店
“大夫,他怎么样了?还能恢复吗?”妘曦有些急迫。
“照你刚才说的,他现在的头脑就如三四岁孩子,但没有损害,好好教导,应该能跟正常人一样。”大夫解释。
“我们还需要注意什么?”
“一切就如小孩子对他便可,但莫要着急,徐徐而之,大概一年,他应该就能恢复。”
听到他这话,让妘曦的心里除了高兴,还有了丝丝其他的感觉,说不出来。
一言不发的往家里走。
阿城默默跟在她身后。
……
“哥哥,你吃。”
“妹妹,你吃吧!哥哥不喜欢吃这个。”两个小孩在旁边谦让糖葫芦,男孩子看着妹妹吃,暗自吞了吞口水。
妘曦因心里想着事情,完全没注意这一幕。
“妘曦!妘曦!妘曦!”他突然在后边叫着,让妘曦心里有些烦躁。
转过头望着他。
见他用手指着小孩吃的糖葫芦,心里更烦躁了。
吼道:“要吃不会自己买吗?”
这一吼完,阿城低下头,神情低落。
妘曦叹了口气,跟他生什么气啊!他现在就是个小孩儿。
摸了摸钱,买了跟糖葫芦递给他。
他见到糖葫芦,神情一下子明媚,欢快拿起糖葫芦。
妘曦转头,却又被他拉住手。
“妘曦!你吃!”阿城眼神亮晶晶带着笑,把糖葫芦递在妘曦面前。
妘曦看着他,定了下神。
明明一样的面容,是他又不是他。
“不吃,你自己吃。”妘曦扯过自己的手,转身淡漠的离开。
阿城看着她的背影,站了会儿,眼神一下子又低落下去。
随后迈着急切的步子追上去,生怕被甩掉似的。
妘曦回屋后,独自倒在床上。
阿城关上门,站在门边,只能看着她的背影。
“妘曦!妘曦!吃!”阿城手中还拿着糖葫芦,走在她的床边拉她的衣服。
“我说了不吃。”妘曦打下他手中的糖葫芦,一下子摔在地上,碎成好几块。
阿城跪在地上万一块块的捡起来,捧在手中,蹲在床边,递给她。
眼里可怜巴巴的。
见他这样,妘曦觉得更烦躁了!她现在就想一个人待会儿,但他就在自己眼前乱晃。
“你给我出去!”
妘曦起身,拉起他,往门外走,门一关,隔绝两人。
妘曦又走到床边,用被子盖住头,闭上眼。
门外很安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门内也很安静,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心里越想越烦躁。
八十八章 黑印
外面寒风吹得瑟瑟,把窗子吹得一声巨响,看起来似要下雨的模样。
天气越发冷了下来,昼夜温差也大,心里有些担忧。
无奈,起身准备去开门,他现在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罢了。
门嘎呲开了!
风吹得妘曦觉得寒冷。
可门外却空无一人。
妘曦跨出去,门两边也没有人。
心里顿时有些慌。
来到隔壁张姐家敲门。
“妘曦!什么事啊?”张姐见他一脸焦急问道。
“张姐,你见到阿城没?”
“阿城,没有啊!他不见了吗?别急,我帮你找找。”
“张姐,不用了!我自己去吧!你还有两个孩子,大半夜的,你回去照顾他们,阿城应该走不远。”
妘曦客气道,她不喜欢麻烦别人,加上张姐有孩子要照料,不方便麻烦。
阿城心智只是个几岁的孩子,按理说应该走不远!
“妘曦!快下雨了!带着伞。”张姐急忙跑出来给她送伞。
“谢谢张姐。”
妘曦拿着伞,焦急出去了。
张姐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可怜,两个可怜的孩子,早早就出来混生活了!阿城那孩子还是个痴傻的,真是苦了妘曦这孩子啊!
妘曦一路小跑,把之前来回路上都找遍了!都没有阿城的半个影子。
天上轰隆隆的打起雷,不一会儿倾盆大雨便下来了。
风吹得刺骨,让她的步子难以行走。
“阿城!阿城!阿城!……”
可不管怎么叫,都没有回声。
妘曦眼里冒出一阵热气,雨水模糊了眼前。
空荡荡的街上,只一人在行走。
阿城!你在哪里?
你出来,我以后不骂你了。
妘曦蹲在地上,伞翻落在地上,任雨水打湿身体。
身冷,心更冷。
自己又是一个人了。
眼泪一颗颗不争气的掉出来。
阿城,我不是生气,而是害怕。
害怕你好了!就要回齐国了。
那里才是他的家,那里有他的抱负。
那里还有他的杀父仇人,他怎么肯为自己留下来?
“妘曦!妘曦!妘曦!”
头顶的雨水被遮住,眼下有一双黑色鞋子。
是阿城!
妘曦抬头,惊喜露出来。
起身紧紧抱住他。
“阿城!你去哪儿了?”
眼里泪水与雨水交融,用着沙哑的哭声询问。
阿城伸出另一只手抱住她,在她的后背小心安抚。
“妘曦,不哭。”
这一动作让妘曦感觉到熟悉,松开他,用奇怪的眼神望着他。
“你是谁?”妘曦很多时候开玩笑都会问他这个问题。
不同的是这次不是玩笑。
“阿城。”阿城天真笑。
缓了口气,是阿城。
“我们回去吧!”
妘曦挽着他,回到家。
两人都被淋湿了!妘曦背过他,脱下湿透的外衣的鞋袜。
“妘曦!”阿城突然站着她身后唤她。
她一惊,转身看他。
“吃!”阿城递过一个完整的糖葫芦。
不是刚才被自己打烂的那根。
莫非他刚才出去是为自己找糖葫芦了?可是这三斤半夜,人都回家了,他又怎么得到的?
“妘曦,吃!”阿城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她,期待着。
妘曦心头泛起酸意,咬了一口糖葫芦,很甜,可眼泪却忍不住掉下来。
“妘曦!不哭!”
阿城靠近,吻下她眼下的泪水。
这个傻瓜。
妘曦扶住他的头,吻下他的唇。
嘴里的甜意泛起,很甜很甜,比糖葫芦还甜。
“你这个傻瓜,以后不准离开我半步,做什么事都要跟我报备。”妘曦环住他的头,埋在他的颈间。
阿城摸了摸嘴,嘴里的味道泛进心里,甜甜的。
“听懂了没有,听懂了要回答我‘好’。”妘曦见他不回答,勒了他脖子一下。
听见他的闷哼声,随后是一声“好”。
妘曦放开他。
“把衣服换掉,你转过去,我也要换衣服。”妘曦把衣服滴给他。
阿城眨了眨眼。
妘曦动手,直接把他转过去。
“不准转过来。”
“好!”
两人换好衣服后,各自睡去。
第二日,经昨日的血雨腥风后,又是一个暖阳天。
妘曦和阿城收好东西,准备又去桥头摆摊。
这座桥很宽,相连南北两条街,所以过路人很多,生意也不错。
妘曦也找到自己爱做的。
自己不喜欢武刀弄枪,也不喜欢谋事,也不喜欢浪迹天涯。
她喜欢的,是有人陪自己安于平淡,不用浪迹天涯,便可看天下事。
这桥头算命的活,便很适合她。
“道长,你看看我姻缘如何?”一个长得不怎么好让人评价的女子站在摊位前,身旁跟着个小丫鬟。
她脸上尽是雀斑,口脂涂得过于艳俗,身上穿着红艳艳的绣裙,虽华美,却极不适合她,头上插着多根金钗,就怕别人没说他穷了。
这搭配,有些惨不忍睹啊!
就这样子自己给她算姻缘?一看便知,这哪儿有什么姻缘啊!没有孽缘就好了。
不过从她的打扮来看,一定是家有钱人的小姐。
金主的生意,当然是要做的。
女子直往阿城方向瞟,脸上带着娇羞。
许是她脸色较白,脸倒是挺正丽,红晕一片。
妘曦咳嗽了两声,唤回那姑娘的注意。
此时她贴了胡子,脸也涂黄了些,穿一身黑白色道袍,手拿拂尘,装出一副高深模样,看起来倒真像个道长。
姑娘望向她,期待她的话。
“姑娘把手伸出来,让贫道一看。”姑娘娇羞的伸出手。
妘曦装作琢磨的样子,随后叹气,摇摇头。
姑娘见他叹气又摇头的,连忙问:“怎么样?”
“贫道算出,姑娘原本是有好姻缘,可惜…”妘曦又摇摇头叹气。
“可惜什么?”女子焦急问道。
“可惜却因家中何物冲撞,导致姻缘久而无果。”
“是何冲撞物?”
“贫道法力有限,有些事,只能问小姐了。”妘曦点到为止。
那小姐焦急咬了咬唇,身旁的丫鬟塞给她一块金子。
“请道长明言。”
妘曦掂量掂量,这小姐还挺大方的啊!一下子给她这么丰厚,那接下来岂不是更多?
“小姐先说说,这衣服,是谁给您挑的?还有这妆容,是谁画的?”
“这妆是我自己画的,衣服是我表妹选的,怎么了?不好看吗?”小姐疑惑道。
妘曦继续摇头。“也并不是不好看,只是,小姐这衣服有些压过小姐了!”
“小姐?光看您这手相我还不能断定什么,若不如带我去您府上走一遭,我也好看看风水如何?”妘曦试探。
那小姐犹豫一下,随后又偷瞟了一眼阿城,点点头。
“道长随我来。”
妘曦跟着她们主仆,摸了摸脸,这小姐眼神怎么总往阿城那边瞟,难道我不好看吗?
阿城还是一副乖巧的模样紧紧跟着妘曦。
四人穿过喧闹的北街,往深处走去。
最终停于一府邸侧门。
小姐姓杨,名飞雪,家中父亲是个芝麻小官,二叔经商,现下没有分家,住一块。
杨雪飞母亲早亡,因脸上很多斑点,让父亲很是不重视。
只有二叔家的表妹与之相玩,故二人时常走动。
妘曦仔细观察了她脸上的斑,看着倒不像是天生的,若是后天生的,那倒也很容易去除。
“杨小姐?冒昧问您一句,您脸上的斑是怎么来的?”
“这个,我也不知,反正小时候莫名其妙就有了。”
杨飞雪一直很在意自己脸上的斑,可觉得妘曦给她一种可靠的感觉,所以便实话说了。
“可有看过大夫?”
“大夫看过了!只是那时小,大夫说这事小孩都会长的,便不在意,后来,也就更没人在意了。”杨飞雪说起这事神情暗淡下来,后来是没人再注意她了。
妘曦大概摸了个七八清楚,若猜得没错的话,这杨小姐之所以有斑,是因为常年吃了相克的食物,毒素积累于面上,久而久之就成了这般模样。
看来这府中是有人要害她,却没想要她的命,只是想毁她的容。
可见这杨小姐刚才打发自己那块金子,不像是被苛待的样子,那是谁会想她毁容呢?
“小姐,贫道见您黑印加身,怕是中了什么毒物才致脸上生斑,也致您多年诸事不顺。”妘曦胡诌。
“什么?道长说的可是真的?”杨飞雪疑虑。
“你这道士,莫不是胡说八道?”她身边的丫鬟也不信。
“二位大可不信贫道的,可是,此印不除,小姐姻缘难定啊!”妘曦一脸叹息。
“道长为何这般说?”杨飞雪有些好奇,她确实诸事不顺,而且就算从这斑开始的,所以对妘曦的话还将信将疑。
“让我算算。”妘曦装作天算的样子,掐起手指。
“小姐定是有一继母,继母生了一个妹妹,还生了弟弟。”
“对!”杨飞雪点头,这些她刚才没说过,可这道士却说得很准。
“让我再算算。”妘曦见鱼儿上钩了!继续道:“你这个妹妹,处处比你风光,你父亲也很喜爱她,却越来越不喜你。”
杨飞雪再次点头。
“而且你曾有过一次婚约,却因为那家人嫌你丑,被退婚了。”
“对,可这事也怨不得人家。”
“后来,你妹妹和那家人订婚了,是吗?”
“是!”杨飞雪已经很相信他了!这洛阳如此大,杨府又只是其中一个不起眼的人家,所以她没怀疑妘曦是早就打听好了的。
而且就算是打听好的,又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连家中弟妹父母都知道。
“小姐,这黑印得留在您脸上越久越危险,若不早日解封,恐祸害之大!”妘曦装作脸上有丝惊慌。
“什么祸害?”
“轻则红颜薄命,重则家不宁,人不安。”
杨飞雪一下子慌了神,马上哀求:“请道长救救我,救救我家。”
“放心,我定会竭尽毕生功力祝小姐。”
妘曦脸上正起凛然。
八十九章 半路冒出个小公子
“杨小姐,我且问你些许事情。”
“你问。”
“小姐可有常常吃之物?或是喜爱吃之物?”妘曦怀疑那人是在饮食上动了手脚。
“我们小姐最喜欢吃螃蟹煲汤喝红豆饼。”杨飞雪身边的小丫鬟开口回道。
杨飞雪皱眉道:“道长,这可是有什么不妥?”
“不知道,得待我回去琢磨琢磨。”
“不过,杨小姐,你这黑印存于你体内多年,怕是难解,所以我需得回去制作些符纸。”妘曦此刻可解不了她体内的毒。
“道长回去吧!我明日再来取便是了。”杨小姐倒还知礼。
“好,我明日还在桥头,小姐来取便是,只是有一事小姐要保密。”
“何事?”
“我今日告诉小姐的事,以及您我今日的事都得保密。”自己帮她恢复容貌之事可不能被那下毒之人知道。
“为何?”杨飞雪疑惑。
“天机不可泄露,若是轻易被人看破,那就不必要做了,我这原本就是逆天而行,怕是要耗费不少法力。”妘曦故作难受道。
“飞雪谢过道长了。”
……
从杨府出来后,妘曦便往药店去了。
“大夫,吃什么东西可以让脸上长斑?”
“长斑?偶尔身体失调也会长斑,但如果饮食不当,也会长斑。”
“比如呢!”
“比如蟹肉和红豆。”
妘曦心中冷笑,果然如此,那人还真是在饮食上动了手脚。
“大夫,若误食螃蟹和红豆多年,脸上长了斑,还能解不?”
“当然,万物皆有相生相克之物,这螃蟹和红豆既然相克,那便有可以让他们相生之物。”老大夫摸着胡子好深说道。
“是什么?”
“三七。”
“三七?如何解?”
“只要每日把三七煮茶喝便好。”
“若这样,一直喝多少日可以把脸上的斑给去掉?”
“约莫一个月便可以了。”
“那给我爪一个月喝的三七茶。”
“好!”
抓完药,妘曦又带着阿城去了布店,买了一几张明黄布料回去。
晚间,妘曦正坐在屋里认真缝制香囊,把三七放了进去。
阿城看着她缝,也想动手。
“你别动手你,你怕是做不成。”妘曦见他那笨拙的样子,笑道。
他没变笨前过的都是金枝玉叶的生活,怕是都不会做这个,如今怕是更不会了。
本就不是为了好看的香囊,所以用不着好看,妘曦缝得也粗略。
阿城学着妘曦的样子,慢慢缝了几个。
“好了!”阿城把手中缝好的香囊递到妘曦眼前,满眼期待。
妘曦觉得不可思议,他缝的香囊为何这么规矩,相比自己的,那是好太多了。
这……有些打她的脸了。
刚才自己还觉得他不会呢!
妘曦抬头,撞上他那明亮的眼神咳嗽一声,整理了一下心情。
“做得还不错,那就和我一起做吧!”
“好!”
阿城得到肯定,欢喜的坐在妘曦旁边,认真学着她的手法细细做着。
妘曦瞥了他一眼,脸上露出笑。
觉得他坐在旁边,明明是个比自己大的人,却觉得像个孩子。
心中有处温暖蔓延开来。
天慢慢黑了下来,大概做了几十个吧!
做了几个时辰了!肩有些酸,妘曦伸了个懒腰,柔柔肩。
“我来!”阿城站到妘曦身后,拿下她的手,慢慢帮她按摩起来。
手法很不错,让妘曦的肩放松下来。
“你怎么会这个的?”妘曦疑惑。
“我看对面那个摊上,是这样的。”阿城笨拙解释道。
妘曦倒想起来了!对面确实有一个老头摆摊,还带着个徒弟,时不时那徒弟就给那老头揉肩。
没想到这家伙学得挺快的。
“你还学会了什么?”
“咦?怎么不揉了?”妘曦转过头想望他。
却突然被一温软之物堵住唇,就一瞬移开了。
肩上的手又继续揉起来。
“我还学会了这个。”阿城傻笑,嘴里真的很甜。
妘曦楞神,这家伙,怎么学会这个了?
那天?
妘曦突然想起来了。
转过头,嘴上也无声的笑着。
“以后不准随便这样。”妘曦警告道。
“好!”阿城乖巧答。
……
第二日,二人如常来到桥边摆起地摊。
杨飞雪如约来到这里。
“杨小姐,这是我做的符纸,每日用它煮水喝便可以了。大约一个月,你脸上的黑印便可以好了。”
“谢谢道长。”丫鬟接过符纸,又逃出几块金条递给妘曦。
妘曦假意推脱:“杨小姐客气了!这是我们道士该做的,待您好了再来谢我不迟。”
“道长收下吧!这是我的心意,若我脸上斑好了,我定是还要来感谢你的。”
见杨飞雪都这样说了!妘曦就顺着收下了!
这就是她的高超之处,一句话就可以收到两份谢礼。
杨飞雪笑笑便走了。
“阿城!收摊!”妘曦怀里揣着几根金条,心情特别好。
“这么早?”阿城不解,想着往常不是这个时候啊?
“是啊!带你去买糖葫芦吃。”
“好!”阿城笑,乖乖的收拾起了东西。
其实也没多少东西,他们就铺了一张布在地上,挂了个牌子。
阿城把东西一裹捆在背上,妘曦拿着浮尘在前边走得逍遥。
阿城见她那开心的模样,也笑着。
两人像个小孩子似的,各自拿着糖葫芦吃!
两身道服,两只糖葫芦,怎么看都有些别扭,可二人吃得欢,笑得甜。
又有副仙人之姿,倒是惹眼得很。
“让开,让开,让开!”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两人温馨的画面。
一个穿着华服的小孩骑着马跑过来,直往妘曦那冲。
以妘曦的身手很容易躲开。
“妘曦。”阿城一时间推开妘曦。
妘曦踉跄后退几步,稳住身子,抬眼看时。
便见阿城被马撞在地上,然后起身拉住马绳,马儿前腿上扬,对天惊叫一声。
一番挣扎过后,阿城制住了那小马。
妘曦赶快跑到他面前,仔细查看。
“疼不疼,有没有受伤。”语气很着急。
“手有些疼。”阿城嘴上说着疼,可对着妘曦那张脸却笑得明媚,给旁人的感觉像在说“不疼”。
马上的小孩下马,长得倒是挺好看,应该是哪家的小公子。
她还没找他麻烦,他倒先发制人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惊我的马。”小公子看着年龄小小,气势却十足。
但妘曦不怕他,向他伸手。
“赔钱。”
“什么?”小孩惊讶。
“你把我家哥哥给撞了!要看大夫,你不赔钱还想干嘛?”
“大胆,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妘曦直接上手,去摸他身上的钱。
“你干什么?大胆!来人!”小孩挣扎大喊。
可惜在这街上,谁肯管他,也不知是谁家的公子,这个样子也敢放他出来。
可摸了半天,却半个布币都没有。
“这玉佩不错,我就当医药费了。”妘曦一把扯下他腰间的玉佩。
“不准拿走,那是我的。”小公子扑过去抢。
“我还就拿走了。”妘曦蛮横。
“走,阿城!咱们去看大夫。”妘曦扶着阿城走了。
“不准走。”小公子拦住他们。
“走开。”妘曦推开他,面对这种刁蛮的小孩,她可是不会去可怜他的。
而且现在急着带阿城区看病,哪儿有功夫去跟他纠缠。
九十章 很甜
那小公子跌坐在地上,竟然哭了起来。
妘曦摇头,果然是个小公子啊!这么娇贵。
“起来,再哭就不还你玉佩了。想要玉佩,牵着你的马跟着我们。”妘曦可没工夫去哄小孩。
小公子见着没想要等自己的两人,咬了咬呀!止哭,起身,牵着马追了上去。
他可不能让这两个人跑了。
妘曦带着阿城去医馆包扎,不是很严重,就是看着很严重。
出来时,阿城的手臂被包扎带绑吊在脖子上。
可他看着还是一脸傻笑,完全没一点手臂断了的痛感。
妘曦看着他的手,吞了吞口水。不是很严重,因为没伤在她身上。
明明自己可以躲开的,这个傻瓜,添什么乱啊!这下好了,以后都不能让他做什么重活了。
“痛吗?”
“痛。”阿城还没学会说谎。
“那你怎么笑这么欢?”妘曦皱眉。
“因为看着你,我就想笑。”这句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妘曦一定会觉得是在讽刺自己,可从阿城嘴里说出来,倒是真是字面意思了。
他的眼神很真挚,没有一丝杂念。
“把玉佩还给我。”那小公子喊道。
妘曦瞪向他
“都是你,你看,他手都断了。”
“是他自己撞上来的,怪不得我。”小公子撇嘴。
“这么小的孩子还会强词夺理了?你家是哪儿的?我得找找你家里人评评理。”
“我没有家里人。”小公子一口否定。
“看来不仅会强词夺理,还会撒谎啊!”
“我没撒谎,把玉佩还给我。”小公子握着拳头。
“不还,你撞了他,得赔钱,这玉佩,就当做抵债了。”小公子横,妘曦也横。
看谁横得过谁。
“哇~”
妘曦低头,没想到这小公子没横,反而大哭了起来。
“你还我玉佩,还我玉佩。”
“哭也没有用,不还就是不还。”妘曦漠视他,直接往前走去。
小公子见哭没有用,牵着自己的马,紧紧跟着他们。
妘曦不耐烦,都跟到家门口了!还跟着。
“我们到家里啊!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我不能回去。”小公子暗淡道。
“离家出走了?别想着我们会收留你啊!”妘曦向他吐了吐舌头,就是要气气他。
“我又没叫你收养,把玉佩还给我。”小公子倔强道。
“那你就在门口待着吧!玉佩我是不会还的。”妘曦一把把大门关上,进了院子。
吃过晚饭,妘曦去给阿城熬药,他这药是治头的。
刚开始见他时,他的头伤特别严重,再加上没有及时处理,所以脑中还有淤血残留。
这也是为什么他什么也不记得,脑子像个三岁孩子。
现在赚的大部分钱,都被拿去给他买药了!
不过这几日收获挺大的,可以宽裕一阵子了。
“阿城!喝药!”妘曦端起黑乎乎的药,递给他。
他一口喝尽,像在喝水似的,喝完后脸上还带着笑。
怎么他无时无刻都在盯着自己傻笑,出来自己骂他的时候。
“苦吗!吃个糖葫芦。”
“好!”阿城点头。
妘曦把糖葫芦递给他。
他似乎特别喜欢吃糖葫芦,怎么吃都不厌。
“你也吃。”阿城把糖葫芦递带妘曦嘴边。
妘曦咬了一口。
“甜不甜?”阿城问。
“甜。”
“我也甜。”
妘曦望着他的笑,自己也跟着他笑了。
“妘曦?阿城?在吗?”是张姐的声音,妘曦去开了门。
“张姐?什么事?”
“我刚刚进门,看到个孩子,他说找阿城。”张姐把身后的孩子拉了出来。
妘曦一看,不就是那个小公子吗?
“是!张姐,你先回去吧!”妘曦笑答。
张姐交代完后,便也离开了。
“你倒是聪明啊!”估计是自己叫阿城的名字,所以他就记得了。
“你不回家吗?你家里人会着急吧!”妘曦好奇。
“我没有家。”小公子否认。
“玉佩还给我。”
“说了不还。”
“你反正也不回家,不如留下来给我做工,等哪天还完钱,我就还给你。”
“我才不干呢!”
“那我就不还给你。”
“你……”小公子气结。
“反正你也没地方去不是,你留下来正好还钱,也有住处。”妘曦引诱。
小公子犹豫了一会儿。
“好!”
“那进来吧!”妘曦让出道,让小公子进来。
“我饿了!要吃东西。”
“桌子上,自己吃。”妘曦无情道,他是留下来做工的,可不是让自己供着的。
小公子走到桌子前,忘了眼桌上的菜。
“就吃这个?”小公子带着嫌弃的眼神望着妘曦。
“就是那个,爱吃不吃。”
菜是刚才和阿城吃剩下的,一荤一素一汤,现在还热着。自己手艺不错,所以也吃得惯。
小公子踌躇了一会儿,肚子咕咕叫,便拿起了筷子。
刚吃第一口,觉得还不错,就快速扒起了饭。
妘曦见他那个样子,觉得好笑。
阿城见着妘曦看着别人笑,眉头皱了一下。
三人睡觉成了问题,妘曦和阿城的都是单人床,根本挤不下两个人,所以,只能有一个人打地铺了。
妘曦把地铺打在了自己的左边,右边是阿城的床,靠外边,不好打地铺。
阿城受伤了!当然不能睡地铺。
“你睡这里。”妘曦指着那小公子。
“我不睡那里,我要睡床。”小公子不乐意。
“你是来做工的,还这么挑剔。”
“我不管,我就要睡床。”
“阿城!你干嘛?”妘曦疑惑。
就在两人争论之时,阿城走到地铺,躺了下去。
“我睡这,这里离你近。”阿城解释。
自己跟那小公子吵半天,都是为了让阿城睡床,他倒好,轻轻松松就拂了自己的意。
可听到他的解释,却也生不起气来。
一抚头“好吧,既然阿城让你,你就睡床吧!”
小公子高兴的脱了鞋袜上床,许是刚才在外边吹冷风冷着了!被子裹得老紧。
“好了,睡觉吧!”妘曦也上床,吹了床边的蜡烛。
妘曦每次睡觉都要在床上翻两面才睡得着的,今日也是,很安稳就睡去了。
可是床下之人却睁开眼,听着两道平稳的呼吸,有些睡不着。
坐起身,爬到床边,看清楚了床上的人。
吻了吻她的眼睛,她的脸颊,最后落在了她才唇上。
阿城觉得她的唇很甜,甜到不想离开。
床上的人有了些动静,让阿城惊了般退回去,怕她发现。
他记得她说的话,“以后不能随便这样。”
他听她的话,可是就是抑制不住想要吻她。
只要和她接触,他的心就砰砰砰的跳,很甜,很开心。
所以他想离她近点。
阿城捂着乱跳的心,带着甜甜的笑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