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文成武德,千秋万载!
晃眼间,到了中午。
房间一角燃了熏香,空气里飘着一股淡雅的味道。
窗户边岳不群松了松肩膀,心神俱爽,长久以来在试炼世界攒积的压力总算释放一空。血液于体内舒缓的流动,宁静的就像水一样。
宁中则坐在床头,脸颊发烫。
她系好衣襟,暗啐了一口骂道:“老不正经的。”接着又对着铜镜,小心翼翼的整理了一番头发。
岳不群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承下她的话,轻声道:“此神仙之乐也,近日有仙人授大法与我。待我传你,往后咱们夫妻,也逍遥似仙。”
宁中则听他东扯西扯说什么神仙之类的话,忍不住愠怒:“你还说,大白天的半点也不害臊。”
岳不群听她语气似真生气了,也就不敢再吭声。
他沉淀心神想起之前收到主神的提示关于阵营一事。
老岳盘算了一番,在心底对主神道:“阵营的话,老夫选择日月神教。”
果然主神神通广大。
岳不群只是这样心中一想,耳边就收到了主神的提示。
【选定阵营:日月神教。】
【编号I-321轮回者,你必须在主线任务阶段三开启之前,保证日月神教首领东方不败的安全。】
【主线任务:文成武德,千秋万载!】
【第一阶段:五岳盟主】
【任务介绍:你心中的野望一直未曾熄灭,现在就去实现它吧!成为五岳剑派的盟主,任务成功获取3000荣誉点数。任务失败,你将结束笑傲江湖之旅。】
“什么叫心中的野望?难听死了。明明是左冷禅勾结外道,野心勃勃欲起刀戈,老夫要夺盟主之位,那也是为了全天下的苍生。”
岳不群在心底对主神默默吐了个槽。
“师哥啊,你这几天去哪里了?”
宁中则语气带着几分埋怨道。
岳不群听她这一问,才想起之前自己下山是为了去衡山县参加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会来着,而这一切也是笑傲故事的开端。
他去主神空间的这段时间,该不会刘正风那金盆洗手大会都开完了吧?
岳不群心思一转,反问她:“哎,那刘正风金盆洗手大会召开了吗?”
“你还说,那天我在客栈把一路上的吃的准备齐了,叫你们带上。结果,第二天你做师父的人居然不见了,一封书信也不留下,把陆大有他们几个急得团团转。
我想以你的性子,不会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消失,便让几个弟子在附近找你。
可整整三天连个影子都没有!你就算练功修行,多少也得告诉我一声啊,珊儿偷跑下山都知道跟娘打声招呼。”
宁中则埋怨道。
三天?
岳不群心中一盘算,路上快马加鞭的话,那就还赶得上。
瞧着妻子脸上神情不愉,岳不群厚着脸皮学着戏文里拱手赔礼道:“宁女侠,是为夫错了,以后保证不会再犯。”
宁中则眉眼间带着笑意,发现岳不群在拱手时,悄悄的偷看自己,便马上又收敛了笑容,端着架子。
不过她也没甩冷脸,见好就收道:“师哥,下次再这样可饶不了你。”
这样是哪样?
是偷偷摸摸地走了饶不了?
还是今天这般白日……饶不了?
这话里话外,却是有几分的微妙啊。
岳不群心底琢磨着。
宁中则今年四十几许,至于老岳他再过五年就攒够一甲子的岁月了。
说实话,男人到了这个年纪,尤其是岳不群修炼的还是紫霞神功这样的道家养生功法。
心平气和最重要,欲望也就淡薄,想来这些年苦了夫人。
如今,自然是大不一样。
一个人的生理年龄是影响心态的第一因素。
返老还童后,说实话尤其是在武当山修行火属性的纯阳真气,那段时间,岳不群跟张三丰一样。
很多个早晨起来,都保持了‘一柱擎天’的状态。
只有不断练功才能压制这股欲念,也正因如此,这武学修为自然是蹭蹭长。
天资高绝的张无忌也练了好几年九阳功才有所成就。他一年多的时间,就近乎大成,原因便在这里。
“师妹,你也和我一起去衡山吧。”
岳不群道。
“啊,我也去吗?那山上田地租子的事情……”
宁中则有些惊喜道,她本来也是个不喜欢俗物的人,但没办法,师兄要下山行侠仗义嘛。
这些事情,通常也就是她这个女主人在打理。
没想到,今天师兄竟一下就改了性子。
岳不群心里主要是对她的安危有些担忧。
如今这个世界可不太平,此方天地又不止一个轮回者降临。
“嗯,一起去衡山,行侠仗义,咱们夫妻也好久没有过逍遥江湖,神仙眷侣的日子了。后面咱们再开一处华山别院,一些不重要的事情,可以交给弟子,或者投靠的人手打理。
老夫如今神功大成,正好借着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会露露脸,往后会有不少人来投奔咱们。”
岳不群点头恳切道。
“师兄啊,你确实变了呢。”
宁中则声音里,亦有几分少女般的娇憨。
……
“梁发,施戴子,高根明,陆大有。”
“在!”
一众弟子欣喜应道。
岳不群的目光越过梁发,从脚夫模样的施戴子,手拿算盘的高根明,还有肩上挂猴儿的陆大有的脸上一一扫过,心里一阵凄凉。
心想老夫当年也是猪油蒙了心,搜罗的都是些什么奇葩。
更可气的是,山上弟子一共二十来人,除了早下山的令狐冲,这四个还都算是出彩了的。
岳不群心里闪过张无忌的名字,又想到老张道士的那几个徒弟,尤其是断臂的殷老六,最后,蓦地闪过的竟是一袭白衣白裙,对了,我芷若呢?
岳不群这才想起,主神当时两道光柱罩下,把他和周芷若一起传送,目前好像芷若丫头被搞丢了。
不过想来就算丢,也绝对还是此方天地。
以老夫响彻江湖的名声,她要找过来倒也容易。
老岳在心底默默盘算了一番九阴,九阳想着要不要传点功夫出去。
嗯,梁发,这小子块头魁梧,就是有点傻头傻脑,书里记载破庙中被俘,却是个宁死不屈的性子。
依着岳不群对他了解,那书中所言之事,倘若顺着推演下去,还真有可能成真。
这小子是个忠心的,可以考虑一番。
至于施戴子,虽有长处,其性子天然三分邪气,不能传功。
高根明事事藏了算计,亦不可取。
陆大心是好的,却是天然三分懒惰,玩物丧志,况且与令狐冲那孽障走得太近。
算来算去,一堆弟子一个能拿得出手的也无。
“行了,大家出发吧。”
岳不群吩咐了一声,尽管心里拿定了主意,对弟子个个判了重刑,脸上也不露分毫。
“师父你怎么变得……”
梁发欲言又止,其他几个徒儿差不多也是这般神情。
不过,老岳威望甚重,也就老三这傻乎乎的才敢直接问。
一旁的宁中则笑着鼓舞众人道:“师哥,如今紫霞功大成,青春永葆。你们好好修行,日后若是能为华山立下大功,也有机会得授此项神功。”
宁中则的这番话,倒也不假。
令狐冲虽是默认的下任掌门人选,可到底没有敲定公布出来,其余的华山弟子,还真就是人人都有机会。
岳不群配合的对夫人的发言持肯定态度地点了点头。
短短几句话,只把众弟子忽悠得欣喜若狂,只想着能够为师门效死力,得授神功。他们却是不知身上早就被老岳打上了无用的标签。
第三章 在路上
前往衡山县的一路,岳不群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那就是他得替自己找点帮手,弟子们不争气就只能从外面挑人,甚至合适的话,还可以招募进主神空间。
不过,举目望去,这江湖又哪去找这样的人啊。
正道上面能够拿得出手的年轻一辈几乎没有,而魔道就更不用提。
林平之?
岳不群想起这个名字,这是一个和令狐冲一样让他头疼的名字。
说起来,同样是青年才俊,林平之和令狐冲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两个不同的影子。
令狐冲天赋高,侠气重,心性差,做事率性轻浮,不分好坏,不思进取,遇事摆烂,动不动就是一死了之,这些年算是养废了。
林平之天赋一般,心性极佳,能隐忍,做事端正,心中亦有侠义,最是像自己。
不过,心思亦是极重,有股狠厉之气。
要说传人,如果珊儿没下华山,没跑去福州当垆卖酒,自己把林平之收下,再好好教育,未曾不能成为一番助力。
可福威镖局惨遭血洗的事情,已经发生,就算自己现在收下他好好的教导,这件事也会积压在他的心底,迟早有一天会爆发出来。
一根刺打入了墙壁,就算取出来,还是会有个洞留在上面。
所以,林平之这个人有隐患,有隐患也就意味着不能用。
至于令狐冲……
岳不群从来没想过坑害自己这个弟子。
一切种种纠葛,都是他不争气造就的罢了。
如果不是有天命推着,令狐冲早就不知死掉多少次了。
老岳不止一次推演过书中的命运。
自己堂堂华山掌门,竟然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他辗转难眠,反复问自己,岳不群,你真的错了吗!
得到的结果是一点错也没有!
老夫一心一意为了华山,哪里错了?
老夫为求自保,殚心竭虑,哪里错了!
要真说错,这一切厄运的根源都在于令狐冲的儿女情长,不思进取上面。
岳不群从来都是把令狐冲当做下一任掌门培养。
灵珊对那小子的亲近,他是从来没有阻拦过。
以书中的事态发展来看。
只要按着他的谋略执行下去,最后的结果也不会差。
为了让林平之把华山当家,透露出辟邪剑谱,他暗地里照顾一下难道不该?
就算灵珊走近了一点,也不过是一时之事,华山的礼教甚严,令狐冲那孽徒有什么值得思虑的。
岳不群把令狐冲发配思过崖,是为了让他能潜心修炼,往后继承华山大业,也为迎娶灵珊做准备。
林平之被岳灵珊迷得七晕八绕后,一旦交出剑谱,自己再想办法做掉就是。而那个时候,令狐冲正好下山,武功大进,再传授紫霞功,杀掉田伯光,扬名江湖。
以灵珊的性格,身边若是没了人陪。
半年,嗯,最多一年也就把林平之给忘掉了,到时候,令狐冲带着名望娶亲,一切就都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老岳嘛,得剑谱,找到继承人,华山声震江湖,嫁女儿。
种种事情,一件都不会落下!
可谁知,那孽障竟然摆烂!
武功不仅退步不说,连思过崖后面的石洞,都不交代一句。风清扬那老骨头传功,威力无双的独孤剑法,更是半点也不提。
枉费岳不群的一番养育之恩。
岳不群是越想越气,恨不得掌毙了那畜生。
“师哥,你怎么了?”
骑在马上时,宁中则见岳不群脸色不太好,便关切地问道。
无端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岳不群一句话的工夫就收敛了心神。
他淡然笑了笑,回头对跟着后面的弟子道:“咱们可得抓紧咯,别赶过去人家的金盆洗手大会都开完了。”
说完,又对夫人点了点头,猛地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面,骑在队伍最前方。
……
却说山道另外一边。
一支吹拉弹唱,鸣锣开道的队伍,也正在往衡山县赶。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是个官员,衣履皇然,一身的大气。
不过,这当官的却不是队伍中主事。
此人面色有几分不安,频频回头后顾,就见在他身后除了吹拉弹唱的外,还跟了红皮圆帽白皮鞋,身着褐衣的厂卫。
厂卫之中又有三个着装不同的,这三人都是一袭青色锦绣服。
领头的是个大光头,脑袋上没点戒疤,显然不是和尚。
这人一身肌肉虬结,挥臂筋扭如暴龙,大号锦绣服都快塞不下他,胳膊赛过常人大腿,背一把厚重大刀,黑色的战马被他屁股压得有些不堪重负,此人不仅高大威猛,亦有滔天的豪情。
别人吹锣打鼓弹琵琶,他就跟着不搭边的乐声唱曲:“江湖笑,爱逍遥,琴或箫,酒来倒……”
跟在他身后的两位。
一个女扮男装,面冷如霜。
另一个则长得有几分喜庆,言行举止从骨头缝里透着油滑市侩。
一曲终。
“哈哈哈,大档头唱得好啊,小弟我简直如闻仙乐,三生有幸。哎,也是此处荒郊野岭,不然小弟都能翩翩起舞,跳上一曲。”
那油滑市侩青年,拍掌浮夸赞美道。
扮男装的女子,翻了个白眼,轻轻呵了一声。
背刀猛男显然是喜欢听这番话,鹰钩鼻,深眼窝,眸子一转,扭头目光向自称小弟的油滑市侩男打去。
那两道凛冽如刀的眼神,直接教油滑市侩青年的心尖尖打颤。
武功高绝,气场压人,一举一动,都蕴含神威。
“好个欧阳全,还是你的嘴巴甜,舔得老子舒服。平常你是不是也这般舔督公那老太监。”
大光头笑的时候,露出满口森森白牙。
这话里明晃晃藏了一把杀人的刀子。
这个大档头是由大内直接派出的高手,敢这般作贱督公颜面,可他欧阳全哪会有这样的胆子。
今天要是敢接话茬子,明天就能横着去见阎王,这两个队伍少说也有一半督公古今福的眼线,汗水涔涔,转瞬就浸透了背后的衣裳。
欧阳全啪嗒一下,翻身下马,如同蛤蟆般,四肢着地。
这队伍中排行第三的人物跪在地上磕头不止,叫道:“小人,不知哪里得罪了大档头?求大档头原谅,小人不开眼,还请大档头原谅啊。”一边说着讨饶的话,一边啪啪啪狠抽自己耳光。
队伍停了下来,乐声戛然而止。
那扮作男装的高冷女,这会儿看着欧阳全狼狈不堪的模样,嘴唇轻轻扬起,却是笑出了声来。
“乖乖老婆,剑心宝贝,你总算笑了。”
大档头咧了咧嘴,摸着自己的光头道。
名字叫做剑心的女人,闻声当即一皱眉,呵斥骂道:“顾孟杰,你个狗屎王八蛋,你说你一天办的都是些什么事情,把手札浪费在这种地方。”
女人话里犹带怨气。
“嘿嘿,用都用了,就当赌一手咯。再说千秋宫什么的,未必会差嘛,这个世界上承天龙,中搭倚天,不会拉胯到哪里去!
说不定咱们另有机缘,而且此行真正重要的事情你懂涩。”
顾孟杰原来就是这个光头的名字。
他与剑心姑娘完全没把周围的人看着眼里,言谈无半点顾忌。
两人又交流了一会,那些话听得其他人脑袋晕晕。
“你起来吧,兄弟。刚才不过是顾某开了个玩笑。”
片刻,顾孟杰对地上磕得头破血流的欧阳全道。
欧阳全心怀怨怼,全部藏着心里,面上不敢有半分的不敬。
他连忙恭声道:“大档头,大人大量,小弟多谢您的宽恕。”说完,又磕了两下,才慢吞吞起身,拍了拍膝盖的灰尘。
顾孟杰竟是完全没把欧阳全放在心上,不再看他,手一扬,高喊道:“接着奏乐,接着唱,老子要来一首新歌,笑傲江湖曲。”
第四章 林平之
这日林平之乔装成驼子在衡山城里晃荡。
城里人多嘴杂,他想探听一番青城派的消息,看能不能找到机会救出父母。
眼瞧着天越来越沉,一副随时都能落下大雨的模样。
林平之四下望了眼,看到街转角的一处茶铺,便要了一壶茶,一碟毛豆,坐了起来,静候雨声。
满屋子里的人都在讨论刘三爷,刘正风金盆洗手的事情。
林平之只觉得无趣,后来又听人提及莫大先生如何厉害云云,林平之才打起了两分精神。
风声雨声窜入茶铺,他微微觉得有些冷了。
铺子里煮茶的声音咕噜咕噜,木桌上的茶壶徐徐冒着白雾,外面的雨水,顺着倾斜的棚顶,蜿蜒流下。
他一抬头能看到水流砸在石板上,溅起漂亮的水花,众人争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有人说是刘三爷厉害,又有人讲是衡山派的莫大先生更为厉害。
什么一剑能刺三头大雁,五头大雁的比了起来。
争执的声音渐至鼎沸,胡琴声跟着应和。
拉琴的是个干瘦老头,长衫浆洗得青中泛白,一身落魄打扮。
待人说道:“刘三爷的金盆洗手大会,那莫大必定不敢来!”
“为什么?偏偏你知道。”
“因为啊,他二人间隙由来已久啊,那莫大……”
哼。
“胡说八道。”
一声冷哼从角落里传出,苍凉的胡琴之声消失。
那落魄老者,猛地从胡琴里抽出一把细剑。
嗡,出剑如拨弦,声响清澈,就见那细剑微微抖了抖。
青光闪过,桌上的七只茶杯发出轻微响动。
咔,咔,生生被削了半寸下来,七个瓷圈脱落,茶杯别说倒,连杯中的水都没晃一下。
“好手段。”
茶铺内堂又传来一个声音。
众人跟着轰然叫好,而此时莫大先生已经提起胡琴,孤身走进了雨中,背影颇有几分萧瑟。
林平之见此一幕心头大动,想着难道他就是莫大?
小林子就欲扑上去拜师。
可转念间,又觉得衡山派的如何会帮自己?心思反复不定,眼看着那老者越行越远,又见!
一道人影迎头窜了出来。
莫大先生狠狠露了个面,若是这个时候能走进雨幕,消失在众人眼里,必定又会大大增加格调,在江湖上流出他剑法犀利的名头,不过!
万事就怕转折。
雨幕里迎面窜出一长条高个汉子,戴着斗笠,林平之没看清此人面容。
那人胳膊一伸,硬生生把莫大先生给拦住了。
会不会是个高手?
是寻仇的吗?
乱七八糟的念头,在众人脑海里闪过。
“老伯,算命不?小子观你面带凶兆,近来亲人怕不是有血光之灾啊。”
那人一咧嘴,口音古怪,他的声音透过沙沙作响的雨幕打了进来。
莫大先生潇洒的格调生生被他破坏了一半。
老先生愣了下,皱眉说道:“胡言乱语。”却是半点也不信这个莫名冒出来的男子。
莫大先生的手一抖,一道真气沿着经脉行走。
他枯瘦的手掌,搭在这个给人看命的高个男子肩头,心头一惊;“没内力?”
莫大先生正要收回两分气力,谁知对方肩膀抖了抖,一股古怪的气息缠了上来。
貌似绵软,实则藏着充沛的后劲。
真气里蕴藏的气劲与这股怪劲一碰。
莫大先生的手猛然一缩,好似被长蛇咬了一下,虎口发麻。可偏偏这个男子竟佯装不敌,双脚离地,哎呦一声,把自个儿摔进了雨里。
“有古怪!这人耍什么花招。”
莫大心道。
衣服湿了大半,男子浑不在意,起身揉了揉屁股,嘟囔着:“你不看手相就算了嘛,摔人干甚?”
说话间,背着身,慢吞吞往茶铺走去。
莫大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快步离开。
“驼子,我坐坐。”
那个男人的嗓子好似被烟火熏过,一阵沙哑。
林平之反应过来,这是在说他。
小林子仔细瞧了瞧,此人浑身上下湿漉漉,无比狼狈,便连忙道:“请坐。”
高个男人半点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把斗笠一摘,露出张沧桑的脸来。一下巴的青茬,两颊消瘦,头发根根立着,形貌不似中原人士,倒像个打西域来的番僧。
他眼神极其淡漠,目光甫一打来,教林平之不由自主地挪了挪身子,一股凉意从尾椎骨窜起直达天灵盖。
不过,这男人没理会林平之,只是扫了他一眼,便扭头对茶棚下那些盯着他偷偷发笑的刀客,剑客道:“我不过是说了莫大一句,就被老头子狠狠摔下一跤。你们胡乱编排,刚才言语就没半点得罪之处,待在这里不走,是等着雨停了,好让衡山派的人来杀是吧?”
说完,男子轻笑起来。
众人先只当他是胡言乱语,可细细思索,又有那么几分道理。
当场就有几个名声不显的小人物开溜。
又片刻,满满的一间茶铺就稀里哗啦地走了个干净,变得冷清。
林平之四下望了望,除了西边角落,有几个酣睡的茶客外,周围竟是再无一个背刀抱剑的。
“总算落了个清净。”
就听那高个男人自言自语道。
“他用语言把周围人吓走,就是为了图自己清净爽利?”
林平之闪过这样的念头,感到困惑。
不过,林平之的心情还没平复,立马就又悬了起来,因为他听这高个男人说了一句。
“小哥,我瞧你肤白貌美,要不要算上一卦。”
说话间,高个男人从腰间掏出一把铜钱,挨个摆着在桌上,一排七枚,笑眯眯问道:“抽一个吧?”
林平之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上,猜不透这到底是何方的高人!
“我明明有做过乔装易容,现在是个驼子的模样,别说外人,就算是老爹站着面前,理应也认不出来,没想到竟是被一个算命的给一眼识破。”
“我……”
林平之话堵在喉咙,本想去挑一枚铜币,下意识手又缩了回去,抱拳问道:“敢请教尊姓大名?”
“哈哈,大名没有,小名一丢丢。在下姓齐,名亮,字仲明,你唤我齐仲明便是!”
齐亮谦虚自称道。
接着又言:“鄙人诗号赛诸葛。有道是前亮星落五丈原,孔明灭。后亮气吞三分鼎,仲明生。”
他自比诸葛孔明,话说得是大得没边。
林平之见识浅薄,又想起这人先前被摔入雨中的一幕,犹豫起来,不知这人是真有本事,还是个江湖骗子。
蓦地一咬牙,林平之的手向一枚铜钱摸去。
谁知这齐亮颇不耐烦:“你不愿算卦也就罢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眉间藏煞,是大祸临头的征兆。”
说着,大袖一挥,桌上一排整整齐齐的七枚铜板又被他收了回去,动作快得甚至没让人看清。
“这果真是个高手。”
林平之这才反应过来。
当下他按捺心中的情绪,请教道:“不知前辈何以教我?”
嘘。
“别出声,我等的人来了。”
齐亮对林平之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手指轻轻搭桌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便是这时,一个清楚娇嫩的声音传来。
“二师兄,这里清净,我们在这儿避避雨吧,鬼天气好烦人啊。”
撑伞的青衫少女娇俏活泼,也没等那位二师兄回应,便直接走了进来。
跟着她身后的是个扎道髻的白发老者。
老头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把雨伞连同背上的行李放进茶铺。
“这就是他要等的人吗?”
林平之目光一凝,仔细分辨少女和老者的面容。蓦地,神情僵住,他,他们不就是那对在福州当垆卖酒的爷孙?
怎么成了师兄妹?
难道他们早就在算计我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田。
林平之只觉得身处一道无比黑暗的大河,无尽的河水将他包裹住,压挤得他呼不过气来。
第五章 初见轮回者(上)
“是你们!”
林平之几乎要叫了出来,他拳头攥得很紧,万般祸事因缘起。
当初若不是为了救这个丑女,他也不会打死那余人彦,落到个全家满门都快死绝的地步。
林平之倒也不是不知,福威镖局灭门惨案还有其他蹊跷,比如辟邪剑谱。但最直接的原因,必然该归咎到这对扮作祖孙的师兄妹身上。
“少安毋躁。”
齐亮凑到林平之面前轻轻说了一句。
接着,用拳头叩了叩桌面,发出响动引得岳灵珊侧目。这时候,就见齐亮猛地起身,竹竿似的往上一窜,脑袋都快戳到雨棚。
“当面可是岳先生的千金,灵珊姑娘。”
齐亮行礼问道。
他一语道破岳灵珊的身份,却是立马引起了一众人的警觉。
林平之眼皮跳了跳,就看到茶铺一角,趴在桌上睡觉的两个男人立马直起了身子。
茶馆内堂,也连连传出几声呵斥,“你是谁?”“有何居心?”“打哪里来的?”“是何门派?”劳德诺横剑在前,连忙把岳灵珊给护卫住。
齐亮这一句话就跟炸了马蜂窝似的,好几个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
内堂里面,一口气钻出了三四道身影,个头高矮不一,就身形来看,显然都是有一手功夫。
“好啊,师兄们,你们竟然躲在这里。”
岳灵珊俏皮道,心里升起了十足的底气。
“原来她叫岳灵珊,倒是好大的派头。”
林平之坐在板凳上,端起空茶杯,凑到嘴边。
杯子既然是空的,自然也就没有茶水,他这会紧张不已,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
想走可又怕引起了这伙人的注意,林平之的手心连连冒汗。
岳灵珊闻听齐亮直呼她的名字,自然是格外地生气,又不认识乱喊什么?
丫头的眼珠子转了转,轻轻推开劳德诺,半点不怕道:“你是谁?怎么认出我来?”
从福州府到衡山县这一路,此人是第一个识破她和二师兄的伪装。
“在下铁口神断齐仲明,见过岳小姐。”
这齐仲明换了个称谓又道,看着七八把铁剑出鞘指了过来。
他的眼神犀利,却是没半点的畏惧。
“说你道破我们师妹身份是何居心?”
陆大有剑在手语气强硬地问道。
别说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就算是魔教中人在这里,他这会儿也能‘猴假虎威’起来。
“在下看出姑娘身后隐隐有紫色华光,贵气无比,就忍不住掐指算上一把,猜测到了姑娘身份。”
齐亮捡了些好话来讲。
“荒谬。”
劳德诺呵斥一声,冷笑道:“你这装神弄鬼的神棍,不若猜猜自己现在的运势,是好是坏焉?能不能平安走出这间茶铺?”
短短一句话,可谓是把人给逼到了险境。
只要接了这个话茬,无论等会齐亮说什么,劳德诺反着做就是,轻松便能教其做人的道理。
劳德诺心中自以为得计。
“这人惹出麻烦,会不会牵连到我?”
林平之心中忐忑。
齐亮眼神一动,冷笑道:“你犬吠什么,正所谓好狗不事二主,劳德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当真要我把你的事情抖露出去?”
劳德诺脸色大变,他心中藏了奸,思忖着,莫非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知道自己卧底的身份?
“小辈信口开河。”
劳德诺骂道,紧了紧手里的精铁长剑,一剑刺了过去。
这一式正是华山剑式里的白虹贯日,讲究又疾又厉,森寒的剑尖对准了齐亮的心口。
其他几个华山弟子,包括岳灵珊在内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一向憨厚老实的二师兄竟狠辣了起来。
齐亮似笑非笑地盯着杀来的一剑。
他的身子左右晃了晃,双手下垂,拿出一个摆扣步的架势。
剑尖即身的刹那。
齐亮向左跨出一步,动作迅捷如电,脚步一旋,侧身躲开刺击,胳膊顺势一抬,劈在劳德诺的手腕上面。
【游身八卦掌:人在卦上走,八步变身手。】
【战斗效果:脚下八卦之内,每行动一步,掌法的威力就叠加一次!】
他的五指骨节宽大,手臂匀称有力,身上虽无半点内力,不过却是天赋异禀,这一击势大力沉,又恰好敲打在关节上面。
竟是直接把劳德诺手上的精铁长剑给打了出去。
哐啷一声,长剑落地,接着此人反手一扣锁住了劳德诺的手腕。
劳德诺蓦地回首,就见到那双冰冷的眸子里,透着无尽的寒意。
“放开我二师兄。”
岳灵珊喊道。
秦亮当即松开了劳德诺,又言道:“得罪了,亮不想与华山为敌。恰恰相反,亮想做华山的好朋友,姑娘与其担忧这位二师兄,倒不如关心,关心你的大师兄令狐少侠,那位现在可不好受!”
“你胡说,我大师兄武功高超,练的是一等一的混元功,这江湖上没几个人能伤到他。”
陆大有争辩道。
“我大师兄怎么了?”
岳灵珊却是急切地问道,少女心思藏不住,有道是关心则乱,便是如此。
齐亮显露了一招后,发现没人再敢轻视自己。
他偏过头一瞧又见华山一众门人纷纷望了过来,便故作高深道:“令狐少侠的武功高深不假,可江湖上能人辈出,能够伤到他的也是不少。
亮现在说什么,大家也不相信,都以为亮是江湖骗子。大家且喝上一盏茶,盏茶功夫就见分晓。”
齐亮说完,高深莫测的坐了回去。
劳德诺从地上捡起长剑,心中愤愤却也没再出手,目光盯紧了对方。
林平之搞不懂这个怪人要做什么,见对方神色坦然,优哉游哉地提起茶壶掺水,便又左右看了看。
华山弟子们一个个持剑而立,隐隐呈半包围状,将他俩这一桌围了起来。
咕噜,吞了吞口水,林平之心中喊道:“不管我的事啊。”
茶铺外的雨,渐渐收归。
齐亮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指叩着桌面。
他端起茶碗吹了吹水,不慌不忙地喝下一口。
几个华山弟子脸色是越来越黑,铺子里气氛凝重,就在岳灵珊忍不住又要发怒的时候。
嗒嗒。
齐亮敲了敲木桌,信心十足道:“来了。”
笃笃笃。
脚步踩水响成一片,众人齐齐向街外望去,就见十余人,披着油布雨衣奔袭而来。
她们的脚步很碎,速度却快,当头的一人身材甚是高大。
岳灵珊凑过去仔细一看,发现竟是个面熟的尼姑。
当即,岳灵珊理了理衣服,正色拜道:“参见师叔。”
她却是眼尖,一下认出了这人的身份,恒山派掌门的师妹定逸师太。
定逸以前就上过华山,要说印象嘛,留给岳灵珊最大的印象就是其人脾气暴躁无比,性烈如火。
“灵珊?”
定逸的目光在岳灵珊脸上一转,眉头皱起,粗声道:“你怎么扮成这个样子?”
她的声线实在是比男人还粗,一眼就认出了岳灵珊的身份,声音一顿,接着又质问道:“你师兄令狐冲呢?叫他出来!!”
后面半截话,却是如猛龙咆哮般炸响在众人耳边。
众人心头暗叫不好,不知大师兄哪里得罪了这个恶毒婆娘。
“叫令狐冲滚出来,不然,可别怪老尼姑不讲情面。”
定逸恶声恶气又道。
岳灵珊一颗心直颤,脸上微微变了神色。
一旁的陆大有下意识回头朝茶铺内堂望了一眼。
定逸注意到华山弟子的眼神,思忖,莫非那浪荡子躲在里面。当即抽出了长剑,直奔着茶铺内堂而去。
“师叔,你……”
岳灵珊还要说话,本是要问师叔你是不是和我大师兄有什么误会?
结果被定逸误以为这妮子想要拦她。
老尼姑脾气暴烈,一扇袖袍,一股气劲腾地一下打出,岳灵珊挡住前面,眼瞧着就要被轰飞出去,便是这时候!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从内堂奔出,似刮起了一股无形大风。
第六章 初见轮回者(下)
来者的速度快得出奇,茶铺里碗碟翻飞。
定逸师太扇出的气劲,就好比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厚墙,须刻间消散一空。
“定逸师妹这些年,功夫没见长,脾气倒是涨了不少,怎么还跟小辈动起手来?”
来者淡淡说道,话里训斥的意味十足。
他的模样出奇年轻,瘦瘦高高,白白净净,穿着青衫,透着一股浓厚的书卷气。
而其眉心一抹花瓣似的绛紫,更是在这身书卷气上平添了两分妖异。
定逸愣了愣,脸色不由一红,话说得吞吞吐吐。
“你,你是……”
岳灵珊同样惊讶不已,嘴张得大大的——这个依稀间有几分熟悉的背影,莫非是……
岳不群没理会定逸,缓缓转过身来,对岳灵珊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爹爹!”
岳灵珊失声叫道。
哐当。
一旁的劳德诺手里的宝剑都掉了下去,越是熟悉老岳的人,这会心里的震撼也就越大。
五十有五的年龄,岳不群虽说风度十足,可那也是让人最多恭维一声老帅哥,实在要多违心地夸上几句,也莫过是道上一声气质儒雅,宗师风范。
可眼前这张比二十几许年轻人还要生嫩的脸颊,实在是打破了常人认知的界限。
如果不是下颌那几缕美须,就连岳灵珊也认不出自己的老爹来。
陆大有他们几个同老岳一同下华山,倒是渐渐习惯,也接受了师父返老还童这件事情,连忙齐齐喝道:“参见师父。”
“怎么了?”
岳不群笑问,说话间伸手在妮子脸上捏了一把,轻轻将她的面颊揭开。
茶铺里。
林平之脑袋嗡嗡地,没搞清状况。
她叫他做爹?老天爷!
此人竟是丑女的老爹,华山派掌门,岳不群?看着最多也就比自己大个两三岁的年纪啊!
林平之心里似翻起了一阵滔天巨浪。
戏文里说一个人的武功练至通神能够永葆年轻,难道还是真的?
这位岳掌门,岳先生武功又该高到了何种地步?
他若是能够收下自己为徒,报仇雪恨,岂不是易如反掌。
就在林平之心里无限惊讶的时候,另一件让他头皮发麻的事情又发生了。
岳灵珊脸上轻轻一揭,露出一张雪白清秀的脸蛋儿来,哪有半分的麻子。
原来她真实模样竟是这般的俏丽。
岳灵珊过去猛地一下扑到岳不群怀里,撒娇道:“爹爹,你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
说着,胆子不小,竟然还敢来扯老岳的胡子。
岳不群拍了拍妮子的肩膀,示意她庄重沉稳些,华山派最讲规矩。
老岳伸手轻轻在女儿额头一弹,厉声道:“没个正形,还不退下。”
“珊儿,怎么尽缠着爹胡闹,眼下还有恒山派的事情。”
一道柔中带刚的声音传来。
宁中则掀开布帘子,从茶铺内堂出来。
原来岳不群这两口子早就来了,只是一直躲在里面,静窥事态的发展。
岳灵珊当即松开了老岳,说来也怪,众弟子包括令狐冲在内都是怕岳不群多过怕宁中则。
唯独岳灵珊是个例外。
怕妈妈不怕爹爹,敢各种在岳不群跟前胡闹。但是往往宁中则的一句话,就能把她给制住。
岳不群目光先是落在定逸身上转了转,又向着角落那桌的驼子,还有齐亮打去。
驼子的身份他自然知道是林平之,真正让老岳好奇的则是那个莫名冒出的青年齐亮。
老岳记得很清楚,书里来来去去,可都没这个人。
【洞察!】
眼中的幽光,一闪而过,岳不群很快就掌握到了对方的信息,果然如此。
【发现一名地星界轮回者!】
【编号:K-1573】
【绰号:无】
【身份:主神空间新人。】
【荣誉等级:一星】
【属性:力量(13)敏捷(15)精神(17)】
【专精:掌法73%】
【专精:道法63%】
【天赋:灵机一闪/效果:未知】
【技能:游身八卦掌】
【装备:空间戒指(小)】
……
一连串的数据刷新出来,岳不群眉头紧皱,怎么跟自己的编号不太一样?
K开头的,地星界轮回者?而且这个力,敏,精又是什么?
岳不群目光探来时,齐亮头皮都快炸了。
那种感觉,就好比被一头游曳在森林的上古荒兽给盯住。
从脚底板沿着颈椎骨一直到天灵盖,都像是被电了一下,一阵发麻。
齐亮猛地从凳子上窜了起来,低头抱拳道:“见过岳先生。”
岳不群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和自己所获知到的信息完全不同?难道,这个任务世界也发生了变异?
齐亮勾着头眼神隐晦莫测。
老岳微微颔首。
这个轮回者给他的感觉不强,岳不群也就不急着开启所谓的猎杀权限,能够沟通交流最好。
杀人什么的手段,在岳不群看来一直都落了下乘。
“你当真是岳师兄?”
恒山派的定逸问道。
这会儿她才缓缓回过神来,语气里竟是下意识收敛了很多。
不过想想也对,任谁见了功参造化的大高手,心里有的也只是无限敬仰,而非嫉妒。
如果说以前恒山的三人组联起手来,还能勉力和岳不群夫妇斗上一斗,如今嘛,怕是三人加到一起也非是岳不群一掌之敌。
面对定逸师太的质疑,岳不群点了点头,恳切道:“如假包换,真的不能再真了。”
“岳师兄神功惊天,倒是江湖上一大喜事,不过——”
定逸话锋一转,又道:“师兄如今虽然修成了神功,可对门下的弟子,难免疏于管教了,师兄可知你那大徒弟和邪门歪道采花淫贼田伯光混到了一起。”
“不会的!我大师兄绝不是那种人,一定是误会。”
岳不群还没来得及答话,乖女儿灵珊就插嘴道。
老岳眉头皱了皱,瞪了她一眼,一旁宁中则连忙拉住女儿的手道:“珊儿,且听你定逸师叔把话说完。”
“岳师兄,这就是你华山的家教?”
定逸嘲讽道。
这话不仅岳不群上头,就连宁中则流眉也竖了起来,都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定逸的这番话,算是就差没提着岳不群的衣领子抽脸了。
老岳眉头轻轻挑了挑,恢复平静,就见定逸伸手一招,叫出一名弟子。
老尼姑对弟子道:“仪光,你来说,把泰山派弟子传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岳掌门!”
当下,定逸领来的一队人里走出一名,瞧模样就知是老实本分的弟子。
这小尼姑道出探听到的消息,话里话外句句不离华山派的大弟子令狐冲,宁中则的脸色是越听越难看。
岳不群对令狐冲下华山后的经过知之甚详,半点也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他心里谋划着一些布局,以及该如何在等会的金盆洗手大会上谋好处。
至于令狐冲目前的处境,老岳是半点没有搭理的心思。
宁中则有心为令狐冲争辩两句,可看丈夫都一言不发,也就忍了这口气来。
她对爱徒令狐冲的品性十分笃定,却是半点不相信他会去和田伯光那等邪门歪道搅合在一起,猜测只是些误会罢了。
等对方絮絮叨叨把该说的话说完。
岳不群冷冷道:“若是这孽徒真的与妖人混迹一切,老夫自当是以剑斩他!不过……”
声音一顿,岳不群又道:“小师太,刚才你说的那些事情可是亲眼所见?”
仪光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她不过是转述他人之言。
“岳掌门,泰山派天松道人是什么脾气,你不知道?他又怎么会胡说八道!”
定逸厉声道。
“这老尼姑,有病,还病得不轻。”
岳不群心中如此想到。
不过,顾忌对方颜面,没去反驳。
如今,岳不群想的是左冷禅给拉下来,五岳盟主的宝座嘛,自然是他这个有德之人来坐上一坐,能够团结的力量,先团结上。以后成了盟主,区区一个恒山慢慢料理就是了。
“定逸师妹,说的是。刚才是岳某失言了。”
岳不群微微低头抱拳道。
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凶芒,却是谁也没有注意。
第七章 野马
定逸本来满肚子的牢骚和怨气,可看着岳不群的态度软了下去,也就没再给老岳难堪,只是哼了一句问道:“看来岳师兄如今也是不知那孽徒的下落了?”
岳不群捋了捋胡须道:“这个岳某还真是不知,当初他请命先下山去接珊儿,老夫还高兴还以为他真的懂事了,结果没想到跑山下,就是为了讨口酒喝,更是和邪门歪道的人混在了一起。”
“岳师兄,你早该清理门户了。”
定逸不知好歹地抱怨道。
这话却是把宁中则说不高兴了,她冷着脸维护了一句:“要不要清理门户,那也是我们华山的事情,用不着定逸师妹你来操心。”
呵呵。
定逸把脸抹到一边,却是没敢和宁中则多争论什么。
说白了,她和岳不群扯嘴两句,就算惹得老岳不高兴了,岳不群难道还能记挂她一个姑子。
可要是把宁中则给惹毛了,那才是真有可能断了华山剑派,恒山剑派两家的来往。这中间的罪果,两派近百年的交情,就不是她一个定逸能承担得起。
“夫人,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你说什么呢。”
岳不群过去捏了捏宁中则的手心小声嘀咕。老岳这不是怕老婆,而是爱老婆。总要给夫人留面子,人前能说她一两句,就算是很过分的行为了。
宁中则把岳不群的手扇开,目光打向另一边,也不去看定逸。
这时候,岳灵珊却是难得机灵了一回。
她麻利地抽出宝剑,剑锋一指对准了齐亮。老岳瞧她的动作,眼皮挑了挑,不着痕迹地往左移了两步,离二人间的距离更近。
轮回者的能力千奇百怪,岳不群是生怕自己的宝贵闺女一不小心着了道。
“说,你是不是知道我大师兄的下落,刚才就你在这儿装神弄鬼。”
岳灵珊提着宝剑问道。
齐亮摸了摸鼻子,他的第一个任务就和华山有关。得罪谁都可以,可最不能得罪的人里面就有这个小姑娘。
我该说知道呢,还是不知道呢?
齐亮在思考。
一旁的岳不群静观其变。
他也想知道这名有着新人标志的轮回者到底要做点什么?
老岳挑选了魔教阵营,剩下的人要么划拨给东缉事厂,要么就是划分到五岳剑派里面。
但凡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轮回者的任务估计和五岳剑派沾点关系,不然他也不会出现这里。
甚至有可能华山就是他的基本盘。
岳不群通过自己的任务做出下意识判断,当然不一定准确,所以还得多观察。
齐亮有些纠结,他能猜到令狐冲目前的所在,毕竟是熟知整个世界的各种剧情。
可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完全不符合书中描述的岳不群。
这就让他犹豫了起来,有些把握不到事态的发展,说不定大多事件都已经发生了偏转,甚至完全改变。
他所熟知剧情的那点优势荡然无存。
可要说不知道令狐冲的所在的话,岂不是打自己的脸?辜负了一番努力塑造的高人形象。
齐亮想着做岳不群身边的卧龙,而形象这个东西,对于他来讲自然是无比的重要。
“其实贵派高徒,令狐冲的所在,岳姑娘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尽管我知道,可一旦说出来……”
齐亮还打算叨叨两句。
长剑的锋芒逼近了一步,“让你说你就说,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岳灵珊脸蛋气鼓鼓的言道。
齐亮左右望了眼,瞧着众人目光都汇聚到自己的身上,洒脱道:“如此,那我可就说了,这令狐冲此时就在这衡山县城的群玉院中。”
“啊!!”
华山门下的几个男弟子忍不住叫道。
老岳一一扫过。
定逸脸上浮出一抹冷笑,宁中则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脸上爬上两朵红晕。
“爹爹,那是什么地方?”
岳灵珊不谙世事仰着头天真问道。
老岳略微有点尴尬,又看了劳德诺一眼,这个做二师兄的连忙解释道:“小师妹,那是文人士子通常去的地方。”
“嗯?”
岳灵珊有点呆,还没想明白。
“妓院就是妓院,你说得再文雅好听,也掩盖不了那肮脏之地的本质。”
定逸不给面子,干净利落地揭破了劳德诺的话。这座尼姑庵里的女人说起这些来,倒是坦坦荡荡。
岳灵珊这回懂了。
“不可能,我师兄不可能去那种地方。”
立刻小丫头就上了脾气怒道。
一旁的劳德诺也搭腔道:“你凭什么说,令狐师兄在那种地方,难道你亲眼见过?”他对齐亮此人自然是满满的忌惮。
这人就像是钻进肚子里的蛔虫,能查到他各种隐晦的心思。
齐亮踱步沉吟片刻,瞧了瞧老岳的脸色,一咬牙道:“令狐兄如今和田伯光混到了一起,去群玉院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况且,有没有大伙过去看看不就立马知道。”
岳不群眼珠子转了转权衡起利弊。
对于令狐冲躲在群玉院养伤的事情,他是知道全部经过的,说白了这件事还真跟令狐冲没啥关系。
记得书中所述,令狐冲从田伯光手里救下仪琳小尼姑,又与青城派的门人斗了一场,之后便昏死了过去,他是被魔教的曲洋和其孙女所救。至于安排在群玉院,只能说魔教中人没个好心思,倒也非他本愿。
如今没有了仪琳小尼姑逃回来的一番交代,若是在群玉院中把令狐冲给抓了出来,第一个冲击的就是他华山派的颜面。
令狐冲到底是华山派的大弟子,发生这种事情,最后丢人丢到家的还是他岳不群。
不过,岳不群反复又想着另一个问题。
令狐冲说白了,如今对他是没有半点的价值。
天赋虽不错,可那种往好了说叫率性,往差了说就是不分好歹,没个是非,甚至可称之为,没长脑子,没半点心思的性格。
他能够在主神空间里存活下去,那才是怪事?
岳不群更怕辛辛苦苦给自己培养一个对手来,所以令狐冲是不能用,甚至不能留的。
而女儿岳灵珊,又是个情痴种子,没了林平之,她大概就会把令狐冲给装到心里。
自己以后必定与令狐冲背道而驰,若是再让他俩发展下去,最后坑的还是自己。
说不定这丫头还会寻死觅活地求着自己把令狐冲招募进队。
反复权衡。
岳不群想着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来出慧剑斩情丝的戏码。
断了岳灵珊的心思,顺势把令狐冲给逐出师门,欺辱妇女就是他最大的罪恶,华山容不下这等邪门歪道。
至于到底有没有这回事,重要吗?
岳不群心里幽幽想着,主神空间才是万世基业。这方天地迟早都要放弃,孰轻孰重自当拎清楚。
当下岳不群做出决定,拍板道:“老夫相信冲儿不会是那等下流之徒。为了证我华山清白,还请大家一同到群玉院看看,定逸师妹你可瞧仔细了。”
局面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疯狂地朝着,不可名状之地奔去。
“走吧,这就去群玉院。”
岳不群督促众人道。
“等等!”
这时齐亮又高声喊了一句。
第八章 拜师
岳不群扭头看去,就见齐亮奔将到他的面前,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晚辈齐亮,诗号赛诸葛,求先生能收录门下。先生得我便如刘皇叔得诸葛亮,唐皇帝得了魏征,汉武帝得了霍去病……”
这个赛诸葛说话卡顿了下,接着道:“如虎添翼,如鱼得水,如龙入海,相互成就佳话。”
噗呲。
一旁的岳灵珊憋得很辛苦,脸蛋通红,最终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你肚子里明明半分墨水也没有,乱用词语,就这还敢自称什么赛诸葛?”
岳不群捋了捋胡须,没直接拒绝,也没立马应下。
地星界一星轮回者,光是这个身份就很有研究价值。
齐亮抢声道:“肚子里没有墨水,不代表脑子里就没有东西。我能猜到你师兄所在,你想不到,是不是证明我比你聪明?”
“你……”
岳灵珊被怼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反驳回去。
“好了,珊儿。”
岳不群打乱两人间的拌嘴,心下思忖,此人既是轮回者,又对世界这般了解,难道还没猜到我的身份。
他既向老夫靠拢,必定是任务多半与某有关。
老岳念头几转,故意问道:“你是何方人士,家中几口,我看你显露过一手不俗的功夫,过去是否有过师承?”
“禀师父,亮是咸阳人士,父母亡于江湖,孤身一个,一手八卦掌却是家传,为人简单质朴,从未拜过门派。”
齐亮马上改口道。
岳不群捋了捋胡须,正要回话,一旁岳灵珊叫道:“爹,你不会真要收下他吧?”
“多嘴。”
老岳瞪了她一眼,宁中则连忙把女儿拉走。
老岳笑吟吟对齐亮道:“想入我华山墙门,说难很难,说易也易。你身上既有功夫在身,就先不列入真传。
且做个外门弟子,老夫教你些粗浅内功,你先在华山山下行善三年,三年期满再转为真传。”
“这……”
齐亮懵逼了,三年?三年老母猪都能上树。
主神空间K字母开头的编号轮回者从来都是以加点的方式来变强。
三年光是自己练,都够他攒积十数个潜能点了,转化成属性至少能提升3-5点。
结果跑到你华山只拿到一个弟子身份?
“搞错没?我是来学功夫,不是给华山当苦力的。”
齐亮心底叹道,脸上也浮现一抹犹豫。
“怎么,你不甘心?”
岳不群淡淡问道,随时准备开启猎杀权限。
轮回者之间的较量,说实话,老岳还没真正地碰过。
他就跟木道人过了一个试炼世界,结果天梁延寿保命者队就出事了。主神空间里一般的常识他知道,不过和轮回者对阵的经验几乎为零。
为什么说是几乎为零呢?
因为鬼车当初是一招把他们小队秒了。
嗯,鬼车也算是轮回者嘛,只不过比较特殊。
话归正题,倘若这个人不能为自己所用,当然是处理了最为稳妥。
“甘心,怎么会不甘心,能够拜到师父门下,是弟子三生修来的福气。”
齐亮笑嘻嘻道,心里想着先把第一个任务混过去再说。
有个点和岳不群想的不太一样。
那就是齐亮的一系列任务并非在华山,这人的基本盘其实是嵩山剑派。
这小子跑到华山就是来搞事情的,想要混进嵩山派高层,最好的投名状莫过于岳不群的那本紫霞秘籍。
“好,你能这样想就好。”
岳不群连忙上前把齐亮给扶起来,师徒两人心怀鬼胎互相配合着演出。
跟一截朽木似的,一直被众人忽视的林平之这个时候,心思也活泛了起来。
他没想到岳不群这么容易就收下了弟子。
林平之心里闪过种种念头:“我已经错过了一次莫大先生,难道还有错过这位华山掌门?
若是无人相助,我自保都难,那余沧海必定不会放过我的小命。我若是在这里显出身份,他会不会收我为徒?
青城派和五岳各派一向交好,他们会不会同流合污?”
林平之再次纠结了起来。
齐亮这个时候也在心里算计一个问题,就是这林平之对他到底有没有用?
辟邪剑谱的位置他知道啊,所以这小子最大的价值没了。
可就是不知,这岳不群知不知道这个驼子是假扮的。
若是这位便宜师父也不知道的话,我交代出这些消息,也能刷回一些印象,便是在齐亮思忖的时候。
林平之心下一横道:“反正左右都是一死,还不如放胆一搏。”
“岳先生,也请您收我为徒!”
林平之高喊道,直接从条凳上扑了下来,双膝重重落在地上,咚咚作响。
接着,他把面具扯下,一个劲猛磕头,嚎道:“岳先生,弟子林平之,家父是福威镖局的总镖头林震南。
一家遭厄被青城派的人擒了去,他们想要夺我们家的东西,弟子闻听师父侠义大名,望师父庇护一二。”
咚咚咚。
林平之以头抢地,片刻,竟磕出血来。
要说虔诚的话,这小子可比刚才的齐亮像模像样多了,但岳不群绝对不会收一个没有用的废物。
以前为了辟邪剑谱,老岳舍得让女儿跑去福州当垆卖酒。
可如今嘛,岳不群神功有成,又如何能看得上那种自残的诡秘武学,况且真要夺辟邪剑谱?也用不着笼络此人。
“是你!”
岳灵珊又有些惊讶道,她见那驼子拨开面具后,竟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来。
这人正是她之前帮过的那个生得好看的镖局少年。
岳灵珊瞧他可怜,心里竟有点异动,再去瞧爹爹,发现岳不群一张脸上平静出奇,没有半点刚才收下秦亮时的喜悦。
宁中则掐了女儿一把,岳灵珊本想张开的嘴巴,又给闭上了。
林平之本以为自己拜师会很容易的,结果没想到,老岳竟是半天没搭理他,咯噔一下,一颗心跌落至谷底。
果然,他们五岳剑派和青城这些门派就是一伙。
糟了,我不该暴露出来,他会不会转手把我卖给余沧海?
林平之心思一乱,甚至生出一股撞柱而死的冲动。
“岳掌门,你倒是好大的名头,是个青年才俊就想投到你的门下。”
定逸淡淡道,话里又有点讽刺的意味。
对于什么福威镖局的事情,她倒是也略有耳闻。
不过,这尼姑得到的消息是余沧海灭福威镖局满门是为了报杀子之仇。
所以,她虽瞧着林平之可怜,却是没半点搭理的心思。
“岳掌门,你要收徒的话,还是晚点再说吧。我们现在不是得先去找你那大徒儿吗?”
定逸又道。
岳不群平静地看着林平之,瞧着这小子额头渗出的血越来越多,有点以死相逼的架势。
老岳爱惜羽毛,手轻轻一拂,一股无形的气劲就将林平之给扶了起来。
他装模作样地搭了一只手到林平之微微颤颤的肩膀,沉吟片刻,故意摇了摇头道:“你不是练武的材料,老夫就算是将你收进门下,你也难有所得。”
一句话,给林平之判了个死刑。
等等。
岳不群蓦地想到一个可用之处。
青城掌门余沧海,这林平之正好是一柄可以拿来利用的剑。
余沧海,哼哼。
老岳想到那个玩变脸戏法的家伙。
“那小老儿野心不小,还谋划着练什么辟邪剑法。哼,老夫若是要把余沧海收来做狗,以余沧海的性子,怕也不容易。”
不若就以这林平之做突破口,光明正大地杀余沧海立威,正好斗一斗左冷禅。
岳不群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又暗忖道:“老夫还真是当今天下,一等一的大善人。”
“林少侠,你莫要再跪了。我听珊儿说,你之前在当垆帮过她一次,那这次老夫也帮你一回便是,那余沧海枉为正道,为了夺你家剑谱,竟做出灭林家满门的残忍事情。
老夫要为这江湖正一次名,让世人看看公理且在人心。
恰逢近日又有衡山派的刘师弟开金盆洗手大会,到时候,你便趁机指认余沧海的恶行,你若信得过的话,剩下的一切交给老夫。”
岳不群如此言道,眼帘低垂。
林平之本来浑浑噩噩,老岳的这番话算是重新给他燃起了希望,连忙跪下悲切开口:“掌门慈悲,多谢掌门成全。”
这一次他却是半点不提拜师的事情。
第九章 小姑娘入城来
衡山县不大,但历来都很热闹,尤其是最近几天刘三爷开金盆洗手大会的日子,三教九流齐聚一堂,除了声势赫赫的五岳剑派弟子外,还有一些黑道边缘人物也跑过来捧场。
既然扬言了要金盆洗手,好坏来了就都是客,广邀群宾。
这点气度,刘正风还是有的。
而在衡山县最热闹的地方,除了刘三爷的宅邸。
还有一处是别号群玉院的宝地,人欢马叫,趣味实多。
雨后青石板上水气未散。
小周姑娘从县城北门缓缓而入,那俏丽的身影倒是看呆了不少的守门士卒,夸她一声风华绝代?
嘿,高了。
小妮子明显盖不住这样的名头,可仅仅就说一句清新秀丽,显然也是不够的。
总体来讲介于二者之间吧,反正什么秀色可餐一类的词,按在她的头上,是受之无愧。
最美的时候,还是她面目清冷那会儿,步伐盈盈,青衫飘飘,一举一动,有几分天人之感,再多磨炼个几年,武高修为高了,说不准还真就能养出天上姑射仙女的气质。
周芷若走得不徐不疾,闲暇还会四下张望城中景色。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人还是那些人,唐宋元明有差别,但大体上那份差别又很微妙。
反正晃眼一见,朝廷永远都是那个朝廷,千百年没啥改变,最多也就更换了下旗帜。
真正苦的老百姓,千千年年万万载都一个样!什么时代都一样!
从来就没有好的朝代。
人生百年,能够有个十年八年的时间,活在盛世,老百姓就该烧高香,拜大神了。
其他的时候,当苦则苦,没有办法!实在太苦熬不过去了,大不了说上一句,狗屎人间,爷下辈子不来了。
还能如何……
周芷若对于降临到这个天地的新奇感,早就在这几天的行程里消磨殆尽。
五岳剑派的名头很响,华山君子剑的名头也很响。
周芷若没费什么工夫就从几个想要劫色的江湖下三滥那里打听到了江湖最新的消息,其中自然少不了刘正风广邀群雄的事情。
至于那些下三滥的下场,小周姑娘当然是大发慈悲地赐他们一死。
嗯,做惯了恶事,却没有太多折磨地死去,这已经是件特别幸福的事情。
“也不知这刘府的门是朝哪边开的?”
周芷若想要去打探些消息,不过可能是刚下完雨的缘故,街道上人烟稀少,想找人问路都没法。
就在周芷若带着两分迷茫的时候,一道苍老声音传来。
“姑娘,天寒气冷的,过来喝碗混沌吧?”
长街一角,一位老人守着混沌摊子,坐在竹凳上向她招手。
那口锅的盖子是揭开的,沸腾腾地冒着热气,老人手里握着竹片,还轻轻扇了扇,香气飘来,闻着很能勾起食欲。
周芷若按住腰间的香囊,里面装着几粒银子,是她杀贼立功,捡来的,吃几碗混沌,想必是错错有余。
她瞧这老者面善,便几步走了过去,喊道:“老先生,麻烦上碗混沌。”
小周姑娘说话就是这般客客气气,很有礼貌。
“好嘞。”
老人应道,顺势将另一个篓里的混沌下锅,之后又用一块干净的竹片搅了搅。
白白的水气升起。
水雾中老人仰着脸劝告道:“姑娘可是要入这衡山县城?”
周芷若沉吟不语。
这人虽看着面善,可她却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姑娘,更不会一股脑地什么话都往外丢。
周芷若就盯着那口锅,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锅里翻滚的混沌。
老人轻笑起来,赶忙把煮好的混沌先捞上来几只给她解解馋。
周芷若蹲在街边,手捧着碗吹了吹气,这时候又听老人言即:“姑娘要是进城办事最好晚上几天,这城里不干净。
先是有刘大人开金盆洗手大会,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会来,乱七八糟的为非作歹的也多。
另外就是,最近城里还窜进了一个淫贼,名字叫做田伯光。最是喜欢欺辱小女儿家,你……”
老人话还没说完,愣住了,就见小周姑娘取下银簪子先拿手绢擦了擦,再小心翼翼地搭在碗口边缘,轻轻往下一划拨。
她拿起来仔细看了看,银簪子没有变色,放心似地舒了口气,转头向老人问道:“老先生,您刚才说什么来着?”
老人哑然无语,现在的年轻人啊,比谁都谨慎!
这江湖看不透啊,一代后浪推前浪。
“没事,没事。您能有这份警惕之心,谁来了也害不着你。”
老人夸道。
周芷若腼腆地笑了笑,小口小口地吃起了混沌。
她武功比眼前这老头高多了,怎么可能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只不过是故意装的罢了。
“对了,老先生还没请教贵姓呢?”
周芷若又问道。
“哪有什么贵姓,贱名罢了,大家都叫我卖混沌的何三七。”
这位功夫不俗的雁荡山高手如此回答道。
周芷若眼力倒是比以前强了不知多少,一眼就能看出这位有些本事,不过,小周姑娘也不去揭破他,只是温柔问道:“何先生,请问你知不知这华山派的岳掌门在什么地方?是刘府吗?”
“君子剑岳掌门?你是他何人,找他又是什么事情呢?”
何三七眼睛转了转,笑着问道。
“我是岳前辈新收的弟……”
周芷若正欲回答他,就见面前的何三七忽地抽出了扁担,神情严峻道:“姑娘,快别吃了,你先走。”
睫毛眨呀眨。
周芷若反应过来回头一望,就见一道灰蒙蒙的身影,马踏飞燕般,疾速穿行于屋檐房梁之间,一脚下去,溅起的水花,大块大块散开。
那道身影从水中穿过,亡命般地朝着城门方向奔来。
何三七抖了抖扁担,两脚一跨,声如闷雷,又似守城大将,拦于门前,那高高隆起的扁担,好似一杆百折不屈的大枪,对准了奔袭而来的家伙。
老胳膊老腿气势非凡。
不过,小丫头片子速度竟是比他还快。
周芷若轻轻把没吃完的混沌放在竹篓的盖子上,两步并做一步,迈步前冲。
“姑娘!”
何三七还在喊。
这丫头怎么半点不听劝,老头子心里愠怒。
就见。
白云出岫!
华山剑法第一式。
这是很简单的一记剑招。
耍出来却很潇洒飘逸,这一剑同样很快,剑从袖子口里递出,落到手中的刹那,那道人影已飞驰电掣撞过来了。
面容没怎么看清,那人手里紧握着刀,手背上青筋一络一络地绞在一起,显然他握刀的手很用力。
芷若小姑娘只注意到这些,然后就出剑了,再不出剑的话,这家伙都快撞到脸上。
奔雷似的刀,又沉又重,凶悍无比。
九阳真气缠绕于剑身,一抹火红的光影闪过。
鲜血喷洒!
周芷若左手背在身后掐诀,右手握剑,剑锋上一滴滴血珠滚落。
她握剑的姿势又飒又美,对方的握刀的手臂一瞬间脱离身躯,小牵引术,能够准确地精算到对手身法落下的位置,这种速度下奔袭过来,又被周芷若给算到了落脚之地。
整个画面,就似那怪人直接往剑上撞一样,而周芷若不过是在关键的时刻,把剑举到关键的地方。
何三七目瞪口呆,喃喃低语道:“岱宗夫如何?这是泰山剑派失传已久的绝技啊!”
这位略有薄名的江湖高手,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啊!”
那怪人血洒空中,摔在地上惨叫。
“田伯光,哪里跑!”
一道耳熟的声音,遥遥从天际传来。
第十章 田伯光之死
这道声音很有韵律,沉稳略微带着两分磁性,对于年龄不大的小姑娘来讲最是有杀伤力,给予幻想和希望。会让初入江湖的她们不由自主地去琢磨声音主人的样子。
好在周芷若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因为她是见过声音的主人,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是对方的学生。
“岳先生!是您来了吗?”
周芷若不去看躺着地上哀嚎的田伯光一眼,对着阴沉天幕下闪过的一抹惊鸿唤道。
一道人影,广袖飘飘,穿过灰白的云层,踏风行来。
周芷若怔了怔,对着那恍若天人的身姿,片刻出神。
田伯光捂着肩膀,心知今日难逃一死。
呜呼哀哉!倒霉透顶。
却说田伯光那日同令狐冲坐斗,不慎中计,倒也甘心认输。
他放了仪琳小尼姑一马,大笑着出门而去,心底则是大不爽利,想着透两个婆娘来缓缓郁气。
不过,这几日正值刘三爷的金盆洗手大会。
江湖上成名高手飞来飞去的,田伯光怕遇到过往的仇家,触了霉头,倒是不敢如过去那般张扬。
老田这位性情中人,只是在群玉院叫了几个姐儿来喝酒助兴。
结果,天杀的!
一群华山弟子,带着尼姑破门而入。
田伯光还来不及调戏那位名动江湖,肤白貌美,端庄大方的岳夫人,就被迎面的一记掌风,吓得破了胆。
岳不群当时一掌劈来,掌风炙热如火!
房间里像是凭空升高了温度,那张仿象牙的木雕大床上罩着的粉红轻纱,被掌风一吹,竟是无火自燃了起来。
大床被临空的真气轰成几块,要不是田伯光眼力见儿好,当场提起两个妓子挡在身前,估计这会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散落的血花,浇了一个激灵。
生死时刻,田伯光卷起长刀,纵身一跃,破窗逃遁。
压力就像四面铁壁朝着他围拢,似乎顷刻就能把他碾得粉身碎骨。
今日即是忌日!
隐隐间,田伯光生出这样一种感觉。
可好不甘心啊,哪怕早就料到了自己会有不好的结局。
欺辱别人的妻女,又如何能落得善终?
田伯光心里有这样的觉悟,只是惋惜还没玩够,结局来得太早了些。
他提着刀一路狂奔,回头的刹那,脸色大变。
天边挂着一袭青白的影子,飘在上方,不徐不疾,就吊着玩!
“这人明明可以轻易取走田某性命,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扬名吗?”
田伯光不清楚对方的想法。
不过,但凡是有一线生机,老田都想着拼尽全力,万一侥幸捡回一条命呢?
真气催发到极致,田伯光千里独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可那道飘在空中的身影,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个稳定的距离,没有半点能够甩脱对方的迹象。
兴许自己这是在奔赴死亡!
田伯光闪过这样的念头。
上下四方仿若失重的天平,充塞满了阴凉的气息,死在这样一个天气里,好像也不错。
老田那张面目狰狞的脸上,唇角竟微微翘着。
隐约间,田伯光看到城门口,站着一袭胜雪的白衣,是这阴暗环境里难得的一抹亮色。
“好美的女人,若是能够舔上一口,便是八辈子短命也值得!”
接着一抹火红的剑影亮起。
鲜血喷洒,手臂飞天而起。
田伯光倒在地上,伸手去堵断臂的出血口。
那张满是血凝的眸子,充斥兽性,死死盯着周芷若。这会儿她竟然在出神,又是在想着谁呢?
“是芷若啊。”
老岳目力极好,倒是一眼看见了混沌摊位前的女孩,猛地提气,速度倏地加快。
两三个呼吸,浑身干净,一丝灰尘都无的岳不群就落在了周芷若面前。
“见过岳先……咳咳,师父。”
周芷若乖巧施礼道,只是口头上叫岳先生习惯了,一时半会儿还没改过来。
嗯嗯。
老岳对这些礼节,倒是半点不在意,目光落在田伯光身上,以老岳的身手,要杀田伯光那自然是轻而易举,他没什么藏拙的念头,故意放跑田伯光,主要是为了秀一秀自己的轻功身法,御风诀。
江湖上的武夫,高明者,能够通过指力把精铁捏断,更甚至能够挪移起千斤万斤的巨物。
可御风飞行,哪怕是飞得不高,也从未有过。
又有一句话叫做,富贵不归乡如衣锦夜行。
岳不群修炼了高深功夫,可要是其他人都不知道,那多没劲。
老岳一反常态高调行事,自然是有目的,他要剑指左冷禅,一身本事就必须显露出来。
只有让江湖中人都知道了他的厉害,五岳盟主的位置才能易如反掌。
至于会不会暴露给其他轮回者什么的?
岳不群最开始也想过这样的风险,最好自己能够扮猪吃虎玩一把大的。
可他还有任务要做,尤其是第一阶段就要做这个五岳盟主,对于那些熟知天命(剧情)的轮回者来讲,会在第一时间注意到和剧情脱节的地方。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自己主动把声势先造起来。
“你真是岳不群?”
失血过多,已经快爬不起来的田伯光咬牙问道。
老岳却是懒得理他。
田伯光亡命逃窜的狼狈模样,还有自己御风而行的潇洒姿态估计早就被很多人看在了眼里,这种废物已经失去了最后的价值。
“看清楚了,老夫给你演示一遍什么叫做白云出岫。”
岳不群对周芷若温声道。
接着手臂一抬,绕指柔剑从袖中落入掌里,紫色真气打上,长剑抖出一道三寸剑芒,一旁的何三七狠狠揉了揉眼睛!
他总算认出了岳不群来,开始还不敢相信,这华山掌门当真修炼出了一身返老还童的本事。
可看到这三寸剑芒出来后,老头如受雷齑。
何三七僵着身子,口里反复念叨着:“师祖爷曾言,拳出少林,剑归华山,老朽以往只道是传说,没想到还能亲眼看到这样一幕,不枉此生啊。”
“能死于此剑之下,田某这……”
周芷若微微扫去一眼,大概知道这个刀客想说什么这辈子值了一类的废话。
不过呀,老岳只嫌他聒噪,连交代遗言的机会都没给出,随手挥出一剑。
剑芒闪过,田伯光的身子多了一道血线,从腰间而过,接着上下半身断裂开来!
田伯光不再惨叫了,喉咙里发出嚯嚯两下的声响,就被血污堵住。
他拖着半截身子往前爬了爬,落下一地的东西。
周芷若觉得恶心,连忙把头转向一边。
稀糊糊的脏器洒了一地。
那些脏器滚到血泊中,还微微泛着热气。
血水蔓延到何三七脚下。
老头子这辈子见惯了江湖上的风风雨雨,可这样残忍的一幕还是少有,连忙过去把混沌摊子挑了起来,怕污秽了自己的营生。
下过雨后的空气,还是潮湿的,如今又混入了恶人的血腥气味。
岳不群皱了皱眉,也觉眼前血糊糊的场面过于刺激。
周芷若欲言又止。
“怎么,你嫌老夫手段过激?”
岳不群反问。
周芷若沉默不语。
就听岳不群严厉道:“老夫就是故意让他在极端痛苦中死去,这世间死法有千万种,田伯光这等邪魔,害得多少女子名节不保,性命不保?
若只是一剑刺死,道义何在?
老夫没把霹雳雷火珠塞进他的嘴里,炸他个粉身碎骨,死无全尸,已经算足够的仁慈。”
“为恶,不仅要诛!还要罚!才是正道!”
“不是的,岳,师父,我,我只是可惜那碗没吃完的馄饨。”
周芷若白白受了一番训后才小声嘀咕了两句。
第十一章 前奏
人能好运一时,但不可能好运一世。
上天更不会一直眷顾某一个人,比如群玉院里的令狐冲,他下华山来,先是两斗田伯光,拼着身受重伤,好不容易才把恒山派的仪琳小尼姑给救下来,结果运气不好又被青城派找上门。
设计弄死了青城小丑,令狐冲再也支撑不住,本以为会失血过多而死,偏偏魔教小丫头又救了他一把。
故事到这里也就戛然而止,大概是所有的好运气都给用完用尽。
小魔女曲非烟帮着令狐冲把伤口包扎好,正打算去找仪琳把恒山派的‘白云熊胆丸’骗来,然后就被恒山派的,华山派的给堵在了门口。
这个时候田伯光也在群玉院里休息。
外面吵闹声很大,田伯光正打算瞧瞧是个什么情况,甫一推开窗户,巧了不是,楼下的岳不群冷不丁一抬头,两人打了个照面。
老岳当即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田伯光话都没抖出一句,就开始上演一场夺命逃亡的戏码。
群玉院这种地方,太肮脏。
岳夫人当然是不方便踏足一步,几个华山弟子陪同着恒山派的定逸师太把令狐冲押了出来。
曲非烟当场还想着扮无辜溜走,其他人或许认不出她来,可如此古灵精怪,天真活泼的女孩,却是没逃过齐亮的眼睛,这小子招子雪亮,一下就猜到这小女孩是谁!
“她是魔教妖女。”
一句话把曲非烟给一同绑了。
“冲儿,你怎么了?”
令狐冲被抬出来时,昏迷不醒,面如纸色,双目紧闭。
瞧这状态也不像来寻欢作乐,宁中则平日对令狐冲性格最是了解不过,又把他当着半个儿子来看,心下当即焦虑起来。
她上前摸了摸令狐冲的额头,发现烫得吓人。
“令狐冲快说,我派仪琳在哪儿?”
定逸老尼姑其实也能瞧出令狐冲不对劲的地方。
不过,有道是关心则乱,定逸到处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仪琳,怕小尼姑已经遇害,这个时候却是半点也不顾地就要上去把令狐冲唤醒。
“娘,你要给师兄做主啊,师兄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岳灵珊泪眼婆娑道。
宁中则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她定逸是暴脾气,可宁中则又何曾软过。
这位也是宁折不弯的刚烈性子,铿锵一声,长剑出鞘,宁中则怒道:“定逸师妹,你不要太过分,这明显是另有隐情!我冲儿受伤这么重,你难道是瞎子看不出来吗?”
“是啊,你华山大弟子夜宿烟花之地,当真是好大的威风。”
定逸冷笑一声道。
两人针尖对麦芒,定逸不分青红皂白地在那儿乱咬。
就在这时。
“师父。”
一个柔柔的女子声音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清秀脱俗的小尼姑,正往这边赶来。
在她身后,还跟着两名年轻男子。
“仪琳,你没事吧,怎么在那里!”
定逸师太沉着脸问道。
她刚还在同宁中则置气,结果徒儿一下跑了出来,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嘛。
气归气,可在看到弟子平安归来,定逸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
“请问可是恒山神尼,还有华山岳夫人当面?”
两名跟在仪琳身后的年轻人道。
听着有人叫自己神尼,定逸心里好受了两分,想着自己在江湖上终究还是有些威望,便问起:“不敢称神尼,两位又是何人?”
一旁的宁中则脸上的冷意也淡去了两分。
向来是不会与他人难堪的,对着两个年轻人微微颔首。
“在下向大年,这个是我师弟米乌义,见过两位师伯。我们奉家师之命特地送仪琳师妹过来,有些事情还得仪琳师妹亲口说出才是。”
向,米二人,分别对着定逸,宁中则拜了拜道。
“这位小师太一直和你们在一起吗?”
宁中则温言问道。
“此间事情复杂,还请几位移步,容仪琳师妹细细分说,如今泰山派的诸位师伯,也在府上等着大家。”
向大年倒是懂事,半点不接宁中则的话茬,只是言起其他的来。
“恒山派定逸师太说是我冲儿伙同田伯光绑走了这妮子?如今看来,倒也未必如此。既然大家齐聚刘府,那就好好审一审此事。”
宁中则颇有气势说道。
看到仪琳小尼姑平安无事后,她就明白事理无论如何都站着了华山这边。
剩下的处理起来反倒是方便,说白了就是一场误会。
不过,宁中则却是咽不下这口气,打算给这位恒山派定逸尼姑一个好看。
江湖上宁女侠的名头,又岂是浪得虚名。
定逸涨红了脸,狠狠一眼向仪琳瞪去,结果就见到自家弟子,双手合十在那儿,期期艾艾地念叨着什么佛主保佑,希望令狐冲师兄没事之类的话,当场气得是差点头顶冒烟。
……
刘府这会儿是张灯结彩,门口站着十余名弟子,提着灯笼,火把迎客。
这刘家府邸很大,光是前院,就容纳得下好几百人。
大厅当中单独开了几个大桌,算是给五岳剑派备下的,看着华山和恒山的人来,厅里的豪客的声响喧哗了起来。
“几位还请这边来。”
向大有把他们专门引到一处偏殿花厅。
令狐冲若真是与田伯光有半点牵连,那都是五岳剑派的莫大羞耻,这算是家丑,而家丑自然外扬不得,所以单独开了一座花厅。
华山,恒山两派人马一进去,就见到两块门板并在地上,一具死尸躺着。
有些小尼姑忍不住呀的叫了出来。
“遇难这位是泰山派的董师弟,受伤的是泰山派地绝师伯,那边的是天门师伯,以及一众泰山派的师兄弟。”
向大米简单介绍了两句。
“令狐冲呢?”
天门道人狠厉言道,声音宛如一声雷响。
“我冲儿在这里。”
对方语气不善,宁中则也不是好相与的,自然也不称呼他作师兄。
泰山派天门道人五岳掌门里面年龄最大,常理来讲是能够当一个师兄头衔。
天门道人冷冷一眼打来,看到担架上的令狐冲,微微一怔,言道:“他死了?”随即又觉得不妥,失言了。
“你才死了,我师兄只是受了重伤。”
岳灵珊怒骂一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天门身份不方便同岳灵珊计较,他的师弟地绝道人,倒是有的说道。
地绝道人的手臂被斩出好几道伤口,胡子上血迹都还没干。
他自诩是半个苦主,狠狠道:“是死了,我泰山派董师侄,就是被田伯光砍死的。
当时,华山令狐冲同田伯光一张桌子,还坐在一起喝酒,旁边这位小师太也在!都说我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就是这样一个连枝的法子嘛!”
“岳夫人,岳掌门不在这里,你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才是。”
地绝拱了拱手又道。
“你……”
宁中则气得抚了抚胸口,手指紧紧攥着长剑道:“事情都没弄清楚,你要什么交代!
恒山的小师太也在这里,让她先说清楚事情的前前后后,再论也不迟,若真是华山派的问题,我一定告诉师哥,请他从严处理。”
宁中则这话柔中带刚,说得也是半滴水也不漏。
“好,好一个从严处理,希望你们华山能说到做到。”
天门道人冷冷道。
花厅里气氛本就不太友好,这个时候,众人又都沉默了下来,气氛一时间更是降至冰点。
一双双目光打向仪琳,等着她道出实情。
“乖,你如实说就是,一切有师父替你做主。”
定逸拍了拍弟子的手轻声道。
老尼姑怕众人施加给仪琳的压力太重,这个时候态度反倒格外温和。
仪琳点头应是,正要开口。
不徐不疾的脚步声响起,如似敲打在众人心头。
“天门师兄,要交代,我们华山给了便是,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一道声音传进来。
华山等人脸上一喜,就见岳不群从长廊一侧过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名白衣女子,不过这会儿,除了宁中则倒是没人去在意那个姑娘。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岳不群的手上,就见老岳手里提着一个斗大的人头。
血糊糊的。
老岳手一抖,人头高高抛起,呈抛物线,嗖得一下飞了过去。
地绝道人下意识伸手接住,就见一张血糊糊的面孔,正瞪着他。
哎呀,地绝道人叫了一声,蹭蹭退了几步。
人头从手上翻下,咕噜噜,滚落在地,那张面孔朝天,众人依稀能够分辨出来——这正是那闻名江湖的采花大盗,田伯光!
第十二章 大戏开锣(上)
“好啊,好一个君子剑,好一个岳掌门。”
天门道人放声长笑道,他一肚子的怨气,怒气统统在见到田伯光脑袋这一刻消失。
五岳里面有两个性烈如火,暴躁无比的极端分子。
一个是恒山派的定逸,另外一个就是这泰山剑派的天门道人。
这种说话不过脑袋的急性子,容易生出事端。
可这种人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那就是性子来得快,去得也快。
前面一刻,天门道人还恨不得狠狠教训华山剑派一番,现在这一刻,却是又对老岳喜笑颜开。
旁边地绝道人也连忙朝岳不群拱手道:“多谢岳掌门,替我小师侄报仇了。”说罢,还恭敬朝老岳拜了拜。
岳不群意气风发道:“我们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彼此都是兄弟,地绝贤弟莫要多客气,这些也都是岳某该做之事。”
“岳师弟,如今必是神功大成,羡煞老夫了。”
天门道人提起了这个话题,目光炯炯地盯着岳不群的面容。
花厅上的一众听闻此言,又见老岳如今的模样,纷纷出言恭贺了起来。
刚才还有点针锋相对的氛围,这个时候统一变成了讨好,众人你一句我一句,都差点把老岳夸出一朵花来。
“紫霞功返老还童才是天下第一等的神功啊。”
人群中不时爆出这样的感叹。
宁中则双唇紧抿,心里涌起一股淡淡的骄傲。众人口里快被夸成古往今来第一君子的,可是她的男人。
她整个人的精神都放松了下来,刚才对持时那种无孔不入的压迫感,在岳不群站到她的身边时,就统统消失了。
“爹,你快给大师兄看看吧。”
岳灵珊把老岳拉到了担架面前,说话时嗓子还略有几分沙哑。
岳不群看着担架上的令狐冲,望着那张熟悉的脸蛋,心里不由一软。
令狐冲此人,剑眉薄唇,英气十足,卖相端得不凡,真要论起来,并不差林平之什么,只能说两个人品相不一,不是同一个类型的帅哥。
岳灵珊后来移情别恋林平之,大概只是比较吃那一款,还有缘故就是和令狐冲太过熟悉,久了便处成了亲情。
可惜呀,如此的一个青年才俊,却总是让人失望。
老岳想起这个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继承人,想起这些年花费的心血,再一想到书中的结局,心里竟是忍不住一阵绞痛。
真要说心里的地位,这个华山大徒弟,甚至隐隐还高出岳灵珊两分。
老岳脸上一阵阴晴变化,最终还是打了一道紫霞真气到令狐冲的体内。
“罢了,老夫最后再给他一个机会,试他一试,若他不能令老夫满意,再行狠手也不迟。”
岳不群闪过这样的念头,对岳灵珊道:“无妨,你师兄只是受了些外伤,不碍事的。
待他醒来,老夫再细细盘问他与那恶贼是否有所牵连,若他真是不肖,老夫一定从重从严地处罚。”
“爹。”
岳灵珊一听要罚令狐冲的话,还有些委屈,想着替师兄求情。
“好了,珊儿。”
宁中则把女儿叫了过去,目光一转打向白衣白裙的周芷若,透着两分狐疑。
她倒不是怀疑老岳,也不是因为周芷若太漂亮,主要是从来没见过这姑娘。
瞧她一语不发地跟着老岳身后,也弄不清具体是个什么身份。
想了想,宁中则搭话道:“姑娘你怎么称呼……”
却不提两女相对的情况。
岳不群这边还在应付天门道人,以及一众泰山派弟子的恭维。
“往后江湖上道义全靠岳师弟你来匡扶了,扬善除恶,拉高我们五岳剑派的声势。”
天门道人口不择言道。
五岳剑派里面的各个掌门唯有这位说话,最是不过脑子。
岳不群眉头挑了挑,嘴唇微微勾起,接过话茬:“啧啧,这可难办啊~”
声线故意拖长。
天门道人倒是浑然不觉,只是道:“这有什么难的,岳师弟你神功盖世,到时候我们五岳剑派合力。
再叫上少林,武当,一起杀上黑木崖,把日月神教,这个全天下最大毒瘤的给去了,也算是为世上的百姓做一份贡献。”
岳不群呵呵笑了起来,又道:“天门师兄说笑了,别说日月神教,便是眼前有一件恶毒之事,都让岳某心中的浩然气堵塞得紧。”
听到这里,已经有些人反应了过来。
“岳不群这是话里有话啊。”
一旁的地绝道人倒是很想提醒师兄。
结果还没来及说,就听天门道人哦了一声,追问道:“你且说来听听。”
这事成了。
岳不群对混挤在华山弟子中的林平之打了个眼色。
林平之感恩戴德,眼眶微红看着岳不群,心想着这下好了,要报福威镖局满门被灭的仇有指望了,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救出父母,就是不知爹娘近况如何,有没有遇害。
“哎,这两天是正风师弟的大日子,我本不该喧宾夺主,不过,实在是有些事情与道义不合……”
声音顿了顿,岳不群故意卖了个关子,又道:“我们还是去正厅好了,广而告之。
正好各门各派也都在,另外,岳某还得向正风师弟说上一声抱歉,希望他不要怪罪才是。”
岳不群这番话说得是言辞恳恳,说完左右渐渐没了声响。
没人是傻子,都在等着他的下文。
“哈哈,岳掌门亲自,就是给了刘某天大的面子,至于掌门要说什么直接与群雄说便是了,刘某能听岳掌门之言,那便是荣幸啊。”
刘正风率着众弟子过来迎接道。
刚才华山,恒山,还有泰山三者间的纠葛解决,就有刘府的下人向刘正风通禀了情况。
岳不群的身份等同于衡山派的莫大,尤其是这次还是两口子一起来的,算是把刘正风的面子给撑得十足。
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会,要说分量,里面最重的还真就是这华山派的两口子,之前若非是泰山派的天门道人纠缠着老岳,他早就过来拜见了。
“哈哈,刘师弟客气了,岳某何德何能担此美言啊。”
岳不群爽朗地道,如同这府上的主人一般,做了个手势邀请众人往大厅一叙。
客厅正中五张太师椅并列。
不用看也知道这是为五岳剑派,各掌门而设。五张太师椅下面,下面设了两列椅子。
前前后后加起来大概有十几张,这些则是配给——诸如雁荡山何三七,恒山定逸,青城派余沧海之流。
老岳环顾了一圈,他如今的外貌自然是引得众人连连惊叹。
岳不群简单解释了两句,最先向着余沧海招呼过去。
说起来青城派的余沧海还真是有点意思。
此人身量不高,暗地里又有个绰号唤做余矮子。
武当,少林这一类的大门大派或有本钱看不上他,其余诸如嵩山,华山一流却是不敢有半点的小窥此人。
在蜀中地界,除了峨眉,就是青城派黑白通吃。
而青城派传承也决计不弱。
一身道家武学,鹤唳九霄功练至绝顶,传闻能增长各种功法威力,具体如何反正这些年,也没人练到那样的境界。
不过,青城一脉的开派时间之久,却是让人难以想象。
丐帮之前,少林之后,远超武当,五岳,甚至是日月神教。
一个流传如此久远的门派,再差又能差到哪儿去?
更何况余矮子还掌握种种绝学,摧心掌,无影脚,蛇形翻狸术,移行大法,而这些招式可都是记录在九阴真经之中。
“余掌门,近来可好。”
岳不群客气问道。
余沧海盯着岳不群的面容,嘴角扯了扯,半晌才道:“好也不好,再好也没有岳掌门好,岳掌门的养生之术,依弟愚见,还是改个名字,叫做紫霞长生术更好。”
第十三章 大戏开锣(下)
“什么叫做好也不好?”
岳不群找茬,故意挑刺问道。
余沧海眯了眯眼,心道来者不善,若是以前那个岳不群,余沧海虽畏惧其名头,倒也不算太怕。
不过,如今这个带着满身书卷气,肌肤细腻如美瓷,眉心一抹花瓣状绛紫,略显两分妖异气质的岳不群。
余沧海要是对上的话,心里还真就没底。
“他娘的岳不群,如今武功有成就了就来欺辱老子,也罢,格老子的,大不了唾面自干,伏低做小一回。”
余沧海心底如此想着,语气里便先软了三分。
可到底也是一位厉害人物,话里又藏着钉子:“矮子我吃好,睡好,唯独一样不好,是先死了儿子余人彦,后死了弟子罗人杰,心里甚是悲痛。
可怜我弟子罗人杰,尸身上面,竟还插着一柄宝剑,上刻‘华山令狐冲’五个字来,岳掌门,你是正道楷模,还请给个公道啊。”
岳灵珊,陆大有一众弟子脸上纷纷变色。
余沧海做事够绝,做事讲究拿贼拿赃,摇手一招,就有青城门下弟子捧着一柄宝剑上前,剑尾还飘着华山统一制式青丝穗。
岳不群只淡淡扫了一眼就认出这是令狐冲的佩剑。
宁中则心里也很为令狐冲担心。
不过,她看着脸色平静的丈夫,便也静心下来,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宁中则很相信岳不群。
往年,她所谓在江湖上闯荡,之所以能够打出宁女侠三个字的金招牌,全靠着岳不群的暗中保护,还有收尾。
要是没有老岳,她那个性子,早就不知道被药翻在哪家黑店里了。
岳不群神色从容,宁中则心底也就半点不慌。
哈哈哈!
老岳当着天下群雄大笑了起来,众人纷纷侧目。
“余掌门,又死儿子,又死弟子,还能吃好,睡好。这份心境却是岳某所不及也!
若你那徒儿真是我弟子令狐冲,不分青红皂白杀的。我就让他自杀谢罪,赔偿罗人杰一命。
不然往后大家都说我君子剑教出来的弟子是为非作歹之徒,岂不是砸了我华山数百年来的招牌。不过嘛……”
老岳声音一顿,余沧海暗叫不好,一只手已经搭在了剑上。
“不过,血债血偿这是天理,你青城灭了福威镖局满门,又该如何说道?平之,你且出来,好好论一论,这位余掌门的恶行。”
岳不群厉声言道。
余沧海心知此事没法善了。
“这岳不群为其出头是假,谋划辟邪剑谱是正。”心里如此想着,接着就要拔剑。
他翻掌的动作很快,刷的一下,长剑抽出半截,然后就卡在了剑鞘里面。
余沧海一张脸涨得通红,鹤唳九霄功的真气源源不绝地催发。
竟是罕见的混元真气,可惜,真气的量太少了。
岳不群巍然不动,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
余沧海脚下的地砖凹陷,额头的汗珠涔涔而落,岳不群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岳不群大成圆满的紫霞,再加上近乎大成的九阳,本身还在研究各种绝学,要是不能一手控住这个一流高手里的守门员,打的是自己屁股吗?
不!
那简直是在抽主神的脸。
房间里不觉多了几分炙热。
余沧海头顶刚开始的时候是冒汗,盏茶工夫,则飘出了一缕缕白气,这是大损内力的征兆。
“玩够了吗?”
岳不群轻声问道。
余沧海目露绝望,眼睛瞪得滚圆,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耗死在这种内力比拼之时。
岳不群悄然收了真气,手指迅捷如电,打在他胸膛巨阙穴上。
余沧海心口一麻,踉踉跄跄退了两步,可再想提气,却发现丹田里残余的真气,无论如何都提不起来。
一时间,心头是又恨又惧。
两人交手不足盏茶工夫,众多江湖人士就见到这位名震蜀地,势力范围甚至隐隐往梁州辐射,黑白两道通吃的青城之主被降服了。
“平之,你且把事情完整说来。”
岳不群又道。
林平之当即越过众位华山弟子,诚心诚意地跪在岳不群面前,先磕三个响头。
“多谢岳掌门,替我林家主持公道。”
咚咚咚,本来他头上就青紫一块,是不久前,磕头留下的痕迹。
这会又来,隐隐见血迹,似乎不这样不能显示他的心诚。
岳不群很是受用,微微捋了捋胡须。
“这孩子,是个实在的。”
宁中则看着俊秀小子也不住点头,心下却在想以师哥下山动不动就要收几个徒弟的性子,怎么会放弃这个孩子。
岳灵珊目光同样从林平之脸上扫过。
虽然觉得这位小哥哥长得好看,不过她现在心思全在受伤的令狐冲身上,倒也没太多的关心。
当下,林平之在众人面前,声声泣血地哭诉,青城派余沧海是如何灭的他家福威镖局满门。
“家父常言,行走江湖要多交朋友。宁肯吃亏也不愿意得罪江湖上的豪杰,更是对小子耳提命面要打心底里尊敬各大门派,可没想到最终竟落下个这般结局!
余掌门,但凡是你还有点良心,就请告知家父,家母的下落。若是我父母无恙,我,我也愿求岳掌门,放你一条生路,敢指天发誓说林家的恩怨同你一笔勾……”
“不,不行。”
岳不群连忙拦住这傻小子道:“余掌门已经犯下了这等恶行,就已经不再是你林家一家之事,做错了事情,就得受到惩罚。
违背了道义,如果还能轻易就脱身,那正义又算什么!”
这时候,受制于岳不群的余沧海,眼珠子一转,却是当着各路豪杰的面,狡辩起来。
他怒骂道:“林平之,你怎么半点不提,杀我儿子余人彦的事情,我灭你林家满门,只是为了替子报仇,行的是自古以来,春秋大义!你林家那什么狗屁剑法又有什么值得老子惦记!”
“若是林家剑法真的厉害,你家老头子岂能被老子轻易拿住!”
余沧海反问道,却是颇有几分急智,心中又思忖,这岳不群爱惜羽毛,老子在各路豪杰面前,以大义来压林平之,只要站住了跟脚,他必定也不会强行来害老子。
这余沧海想得挺美。
哪里知道,如今的老岳其实对整个笑傲世界都没太在意了。
若不是担心转变太快,让老婆,女儿受到惊吓。岳不群随时都能化身比任我行恐怖千百倍的魔头。
余沧海这样一说,一时间本来义愤填膺的众人,又开启了议论模式。
大厅嗡嗡的声音不断,好似有一群蚊子乱飞。
“不对,你若真是为了报仇,我林家福威镖局,离你们蜀地青城派何止是万里之遥。
你儿子的死,是因为调戏良家妇女被我杀了。余人彦死后不到三天,你这个大掌门就赶到了我家镖局,这说明你早就在谋划我们!”
不得不说,林平之很聪明,不仅神隐了岳灵珊扮成卖酒妹的内容,更是把事情拎得清清楚楚,教对方拿不出半点的借口。
余沧海脸色变了变,还要出言辩解。
这个时候,岳不群怕他胡乱说话,乱了自己的计划,便质问道:“余掌门,岳某现在问你,服是不服!”
说话间,一抹紫色流光爬上脸颊。
众人哪怕听说过紫霞功的传闻,如今也是用打量神仙的眼神,盯着老岳,着实让他大大出了个风头。
余沧海内力被锁,心中战意全无,踉踉跄跄不住后退。
他神情惶恐,在众人面前,指着老岳叫骂道:“岳不群!你这伪君子,你不过是和我一般图谋林家的辟邪剑法罢了!那林远图剑法神妙,当世只有我青城和你华山最为清楚,你……”
余沧海还欲乱说。
眨眼间。
岳不群那张紫意森然,邪气妖异的脸颊几乎撞到了余沧海的脸上。
“别杀我,林震南没……”
最后几个字没吐出,一掌拍在了余沧海天灵盖上。
啵!
好比一个淤塞久了的老瓶子被拔开塞子,声音透着一种爽利。
余沧海如一摊软泥般瘫下去,滑到地上,一身骨肉俱碎!被真气夹杂着的劲道轰击得稀烂。
老岳这一下出手又快又狠,尽管看戏的众人心里有猜到余沧海难逃此劫,可是真就这般死了,堂堂威镇一行省的大人物,就这般没了。
这样的事情发生于眼前,还是让众人觉得魔幻。这些年青城派,尽管门下弟子良莠不齐,可也是除去五岳外扩张最快的门派。
一时间,无数的人胆寒起来,整个大厅静得针落可闻。
第十四章 辟邪剑谱的任务
岳不群动手的时机,其实选得不好。
他最大的疏漏在于刚才没有把余沧海的哑穴点了。
余沧海临死之际,绝望的哀嚎,对一众人的冲击很大,这多少会对老岳的声望造成一定的影响。
尽管对这个世界,没有太多看重,岳不群还是想着解释一句。
“老夫如今神功已成,不敢说当世再无敌手,可便是远图公在世,与老夫怕也只是伯仲之间,林家的辟邪剑谱虽有神妙。
不过岳某修的是一身道家武学,天然正宗,再去兼修其他的剑法是无半分益处。这余掌门之言,不过是凭空诬蔑罢了。”
岳不群说完环视了一圈。
众人噤若寒蝉,一个个勾着脑袋不敢与之对视,可这些人心底到底是如何想的,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看来刚才出手太急促,不得人心啊。”
岳不群转了转念头,他这个人本性就是这样,不仅想把好处占尽占绝,连名声也要一起兼顾。
“好,岳掌门为天下公心,主持正道,实在是教人敬佩万分。”
刘正风第一个反应过来,不愧是衡山派的二把手,深明大义,高声拍马屁道。
这番话多少算是为岳不群助长了两分声势,其他人纷纷醒目过来,一时间恭贺连天,对着青城派的喊打喊杀,络绎不绝。
这个江湖就是这般赤果果现实,强拳即强权!
武功高的说话就是天理!
岳不群嘴角慢慢勾起,待再讲上两句,一众的嘈切声中,蓦地传来了主神的低语。
【你触发了可选任务,请注意查收。】
【任务名称:夺取辟邪剑谱!】
【任务介绍:你迫不及待地掌毙余沧海,反倒是被人认为是心虚的表现,自今日开始,江湖上会渐渐流传出是你夺取了辟邪剑谱的传言。
你心中想着既然已经被误会,何不把这件事落实!夺取辟邪剑谱成功奖励1000荣誉点数,任务失败无惩罚。任务时限:3个月。】
这就很让人无语,无事惹来一身骚。
岳不群心头直泛嘀咕,终究还是被这些王八蛋给误会了,夺取辟邪剑谱的任务难度不大,那玩意儿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福州向阳巷的林家老宅。
到时候暗地里行事,随便派个人去取来就是,白捡一千荣誉点数,也算好事。
岳不群心念一动,看着林平之脸上愁苦,便开解道:“令慈想来应该无事,他们必定是被青城派的人关押在某个地方。
余沧海一死,青城派便如无骨之蛇,你找一些青城派弟子打听,一定有人会知道令慈下落的。我派徒儿助你,那些青城的人,不敢不配合。”
说完,岳不群招来周芷若,吩咐让她去帮林平之一把,救出林震南等人。
有头有尾,算是把这件事给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林平之嘴唇阖动说不出话来,片刻才道:“我林家一定为岳掌门立长生牌,日夜供奉。”
……
“诸位豪杰千里迢迢而来,若是鄙人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万望见谅。
今日天色已晚,还请在刘府小憩一夜,待明天早上祭奠了河神,正式召开这金盆洗手大会。”
刘正风做出安排道,群雄应诺。
华山派作为最尊贵的宾客,则是单独安排了一处院子。
好几个上等房间,也够他们住了。
当夜,岳不群又找上了刘正风。
刘正风这会儿心里正老大不是滋味,今日这风光算是全被岳不群夺了,他耗费了不少的人力物力,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哎,也只能希望明日的宴会,能够顺顺利利举行,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什么,岳掌门找我?”
弟子向大年过来通禀时,刘正风正在把玩手里的一对铁球,他还正在想着如何收拾青城派的首尾,不要让华山和青城的矛盾,沾到自己身上,没想到岳不群又过来了。
刘正风眉头当即一皱,想了想对弟子:“先奉茶,邀请岳掌门花厅稍坐片刻,我马上就过来。”
“岳师兄,不知找小弟,是有何事?”
刘正风换了身常服,入座后小心翼翼问道。
这感觉反倒像是岳不群才是这府里的主人。
岳不群托着茶碗,拿盖拨了拨茶叶,喝了一口赞道:“好茶,清香飘逸,亦如刘贤弟的为人啊。”
他话里有话的先是说了一句,接着又道:“不知刘贤弟,对五岳盟主一事,怎么看?
左冷禅这些年,野心大炽,图谋四派。他自从当上盟主就没消停过,先是收服了嵩山范围的黑白两道势力。
接着,又暗地里笼络了不少的汪洋大盗,甚至还列座排名封出个十三太保的头衔,他这盟主做得是半点也不安宁啊,江湖上事情是一件多过一件,不知,贤弟你怎么看?”
刘正风听完,沉吟片刻后,摇了摇头,苦笑起来:“岳师兄,小弟都是要退出江湖的人了,哪里还关心的了这些啊。”
岳不群听闻眯了眯眼,只是淡淡道:“退出江湖,谈何容易啊。以前有位朋友告诉我,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刘正风沉默了起来。
岳不群也不催促他,面容沉静地坐着太师椅上,手指搭在膝盖上面,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敲打着。
想了一会,刘正风回过了神,赔笑道:“岳师兄,想要见的不是我,是莫师兄才对吧?不过我与师兄,性情向来不合,早就发放过帖子,请他前来。
可是啊,莫师兄向来神出鬼没,我这边弟子却也没有找到过他。”
岳不群不置可否,反问:“真不知道?”
刘正风眉毛压下,越皱越紧,他两条手臂下垂,手臂的皮肤上不觉地竟爬上了一阵鸡皮疙瘩,房间里没有风,可他却感觉到一股难以言说的可怕气息。
这种气息并非杀机,而是一种另类的荒诞邪气。
坐在旁边的不再是岳不群,倒像一头披着人皮的坟穴妖魔,随时能够张开血盆大口,将他一下吞入腹中。
啪嗒!
老岳一手又搭在了桌上,清脆的声响让刘正风清醒过来,不再沉浸在那种无力的恐惧之中。
刘正风吞咽了一口唾沫,浑身上下几乎都快软了下去。
这老头子连忙捧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暂且压了压惊。
“看来这心我两灭咒活人,死人,都能有些用处,就是发动的时间长了些。”
岳不群在心中道。
他手里的神功各式各样,大多都有涉猎,其中的一十二血童天都大法,老岳更是一直没有放弃过研究。
这两天看到书上的那句‘一念起嗔心,百万阴邪生。’又对比着自己所看的一些道家经典,略有所得,便拿刘正风试上了一试,没想到效果倒是超乎寻常。
“小弟知错了,这就请您去见师兄。”
刘正风颤颤巍巍,半跪在岳不群面前道。
第十五章 密谈
这刘正风果然与莫大有所干连,岳不群心中略有两分自得。
他的判断没错,旁人都道衡山派刘正风与莫大不和,可这两人一个好拉胡琴,一个爱好七弦,都是乐道高手,又是同一门派,就算再是相看两厌,也必定是有所联系。
况且书中也提到过,那大嵩阳手费彬追杀刘正风时,莫大在一侧护持。
最终刘正风的结果虽说不好,可要怨,还是他自己一心求死。那个时候莫大一剑刺死了费彬,刘正风若是想要苟活的话,是半点不难。也正是凭借一份先知先觉,岳不群猜测他们或有联系。
“请跟我来。”
刘正风挥退了弟子,带着老岳穿过一条幽静走廊。
两人来到一处庭院,冷风吹来,老岳微微仰头,目光不禁一凝,就见顶上薄云盖着了月亮,院子里洒落着漫天的星光,而身披着群星光辉之人正背对着他们。
骨瘦如柴,双肩拱起,庭院一旁的石桌上还放着一把胡琴。
此人想来就是莫大。
岳不群闪过这样的念头。
“师弟,你想通了吗?”
莫大缓缓问道。
这位衡山掌门功夫却是不济,老岳走路的时候,收敛了脚步,落地悄然无声,他却是半点没有听出,只当是刘正风一个人来了。
咳咳。
刘正风故意咳嗽了一声,提醒道:“我和岳师兄一起来的。”
“哦~”
莫大呆了呆,转过身来,对岳不群拱手:“见过岳师兄。”
“见过莫先生。”
岳不群客气回礼。
都说哀莫大于心死,这莫大形如枯槁,胡琴藏剑,又经历过怎样的风雨?
老岳目光审视在对方身上,他想要给自己找些帮手,不需要武功多高,反正再高也高不过自己。
需要的是能够说得上话。
而眼前的莫大,就是岳不群最想找到的人。
同样在岳不群打量莫大的时候,莫大也在仔细观察岳不群,目光驻留在那张年轻且无半分稚嫩的脸上。
莫大缓缓道:“岳师兄的来意,可是为了左掌门?”
“是极。”
岳不群微微点头。
两人谈话的间隙,刘正风不声不响地退走。
“岳师兄,先听我一曲。”
莫大道。
“好。”
岳不群应声,坐在了石桌旁边。
莫大拿起胡琴操持了起来,幽幽的胡琴之音响起,开始一丝一缕甚是凄凉,似叹息,又似哭泣。
接着琴音不断颤抖,振弦,越来越快,如一滴滴细雨,不断汇聚,再落下,浸润了湖底,又慢慢升至湖心,渐渐整座庭院都充塞着三分凄厉,三分激昂的声音。
声音从来都是情感的载体,岳不群恍惚间似看见重重宫殿之上,无尽的黑潮包裹着四方,白发苍苍,孤傲冷峻的高渐离,抱着古琴,对着虎踞龙盘的秦王政当头砸下!
咔~
一声裂帛般的声响,画面层层破碎,岳不群回过神来,已明白对方心意。
两人静默坐了片刻,似乎都沉浸在乐声的情感里面。
“呼~”
岳不群缓缓出了口长气,赞扬道:“莫大先生果然不是什么明哲保身之人,江湖上的传言都是假的啊。”
“哎。”
莫大幽幽叹了口气道:“左掌门这些年只是弄权,岳师兄若是成了此事,想来也是大差不离的。”
“不!”
岳不群斩钉截铁道。
他看着莫大,声音无比郑重与庄严:“老夫不会弄权,老夫要做的是还给这江湖一个清净!
左冷禅做盟主这些年,江湖上流的血太多了。老夫要做的是给我五岳剑派,后辈弟子开出长久的太平,带着他们超越少林,武当。”
这番话,说得很是有一番摄人气魄。
莫大皱眉问道:“岳师兄,如何能够保证这一点呢?”
哈哈!
岳不群起身放声长笑道:“就凭老夫,神功无敌。”
他张开双手,万千星辉引落到身上,腾得一下,一抹巨大的紫色霞光从背后冉冉升出,又不断蔓延。
莫大揉了揉眼,就见一颗高大的树木须弥间,充塞于天地之中,万丈高,两两同根,根系相互依倚,无数的火焰缠绕,上挂九颗炙阳,宛如神祇。
九阳真经是一等一的火属性内功,入魔功不练内力,却是能够不断提纯真气,拉高真气品质。
紫霞为木,九阳属火,以前的老岳,两种内力相辅相成,可赞美一句举火燎天的话。
现如今,开始研读各种道藏,不断提高文化修养的老岳,对于武学又有了更深一层的见识。
他在武当除了研究武学之外,其他功夫就落在《黄庭经》,《文始真经》,《淮南子》,《抱朴子》等一系列秘典上面。
不懂的地方就去请教张三丰,却是渐渐琢磨出了一条不同于火工头陀的路子。
火工头陀一是修行金刚属性的功法,大日真经练就一身刀砍不坏,枪扎不入的不败金身。
第二则是修炼了一身缭绕不绝,无物不燃,有形无质的黑腾腾如烟魔焰。
老岳不知道他是怎么解决两种内力相互冲突的问题,可火工头陀的练法其实漏洞很大。
那老魔练就金刚真气的时候,防御固然极强,可进攻的威力有所欠缺,而转化成纯阳真气的时候,威力是足够了,但一身的防御本事又降了下去。
最终才落得个被老岳一掌拍裂颅骨的结局。
所以那种修炼方式是岳不群所不取的。
岳不群还是以紫霞为主,纯阳为辅修,木火双系,将一身精气神锁在一起,最后搭配上一十二血童天都大法里面的辅助功法,能改变他人精神意念的心我两灭咒,慢慢形成了现在这番的气象。
他能够把自己的武道意境传递出去,摄人心魄。
岳不群也不知道自己走这条路对是不对,不过无疑,目前还是比较成功。
莫大摄于他的武道意境里,双目呆滞久久没回过神来。
五岳剑派里面,华山,衡山已是一条战线,剩下的泰山,恒山想要应付也很简单。
岳不群记得天门道人一直有个不太服气的师弟。没记错的话,那人和左冷禅还有些瓜葛。
至于,恒山三定一群女流之辈,只要把定逸这个刺头给说服了,另外两位师太利用起来,倒也简单。
岳不群盘算一番,出了院门。
他本来是想回去打坐练功,或是再研读一番《抱朴子》这本和九阳意外契合的道经。
不过,心中的念头刚动,他竟有几分想喝酒来。
老岳自诩非是爱酒之人,可嘴巴干,竟是回想起了武当大雪之际,凉亭上他与殷梨亭对饮的一幕幕画面。
算了,且小酌一杯又何妨。
当下,岳不群施展御风诀,飞出了刘府,打算看看还有没有营业的酒肆。
第十六章 酒肆
在主神空间三大类位面里,真武界,法武界,神武界之间的界限并没有多么泾渭分明。
这三类位面更多是来源于轮回者自身的勘探。
真武界与法武界最大区别在于一个所谓的先天境界。
传闻武者突破先天,就有资格前往更厉害的法武界位面执行任务,而先天的标志则是不凭借外力,御空飞行。
岳不群如今圆满的御风诀,就能够在低空飞行,一身真气离地百来丈,完全不成问题,放在上一个试炼世界,万安寺的那座佛塔,他度一口真气,能够轻飘飘飞下来。
御风诀的持续时间方面,老岳还没好好试过极限。
御风诀练成后的特殊效果,不仅仅是能够短暂飞行,而且还能加快真气运转,乃至于平日提气的速度,能够更加快速施展出武功招式。
可谓是一种全方位的增强。
如今再遇到火工头陀,岳不群不敢说把对方吊起来打,但至少赢得不会如同之前那般吃力。
空气里隐隐泛起一股寡淡的酒香,这种香气明明很浅,但就是特别勾人。
星光下的长街万籁俱寂,唯有街道尽头,挂着一杆高高的大旗。
旗下是间面积不大的酒铺,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左右还挂着两大红灯笼,红光一照,那旗面上的酒字,如同侵染了一层血色。
大旗迎风招展,别有两分诡异气息
这衡山县何时有过这家铺子?
来时半点也没瞧见过。
岳不群顺着气味过来,想了想,他站定在街头一角,没有贸然闯入。
他不是个好酒之人,现在口齿生津,有股很强烈的欲望,就是想去尝尝那店家的美酒。
这种状态并不正常,一向以来,无比敏锐的直觉,现在偏偏没有半点预警。
“是对方太厉害,屏蔽了老夫的直觉,还是这个地方本就没什么危险?”
岳不群心思涌动。
便是这个时候,那座酒铺里缓缓走出两道人影,黑黝黝的看不太清楚,紫霞功目力极强,瞧身形也只分辨出了是一男一女。
女子束发道髻,双肩消瘦,穿着不太合适的暗沉灰衣。
男的是个光头,体壮如熊罴,背着一柄大刀,气势不凡。
老岳暗中提神戒备,这对男女透着古怪,他脑海里搜索一圈,江湖上似乎没什么人能同他们对上号。
两人临近,谈话声渐渐传来。
岳不群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想避一避,可这街道甚是宽阔,偏偏除了尽头的酒铺,周围没什么建筑,实在是无处藏身。
“嘿嘿,剑心,我就说这家店不错吧,怎么样,东西你喜不喜欢?”
男人憨笑讨好道。
女人睫毛细密,脸蛋微微显酒窝,笑起来应该很好看。
只是她对男人的话,无动于衷,一副冷淡神色,半点不作搭理,甚至嘴巴都不张开。
岳不群与两人打了个照面,路很宽,但老岳还是微微侧过身子,示意他们先走。
那光头男本来把老岳视若无物,结果,女人停下了脚步,诧异的目光向岳不群望来。
明明是黑夜,可对方那对灰蒙蒙的眸子里,如是亮起了一抹惊鸿剑影,锐利惊人。
岳不群负于背后的手轻轻抖了抖,袖袍中绕指柔剑,落入掌中,心里的诧异比起对方只多不少,哪来高手?
气氛隐隐有两分不对劲。
夜幕中,飘忽的灯火,小小酒肆,迎风招展的大旗。
长街外,对持而立的刀客,剑客,夜风刮过人的衣服,江湖的味道一下就冒出来了,似乎下一秒,就能见着刀光剑影齐闪。
蓦地,女人又把头勾了下去,还是一句话不说。
“喂,老乡,你也买东西啊,这家店可还行。”
那光头男子自来熟,如此对岳不群喊道。
一句话算是把老岳干蒙了,老乡?
他也是西府人士?满满的江湖风,就在光头男话音传出的一瞬间破坏了个干净。
“嗯,嘴巴干了,想买点酒喝。”
岳不群眉头挑了挑应道。
光头还欲再说点什么,刚要张口,女人扯了扯光头的袖子,一句话也没有,拉着他匆匆离开。
“那什么,我们先走了啊,有缘再见。”
那个光头临走时,还不忘回头又扯了一句。
怪模怪样的。
岳不群觉得对方神经兮兮,不过,对于这间小酒肆的兴趣反而更大。
他念头转了几转,还是快步走了进去,心里一是对自己实力还有点信心,第二点则是在于他看到有人完好无损出来,警惕大大降低了。
走进了才发现酒肆外面立着一圈栏子,杆上挂着两排小旗,每面旗帜上都有一字。
老岳连着一起读来就是:“日月长空皆可入酒,山川阔海共谋一醉。”
倒是好大的口气。
岳不群心想便掀开挂着的布帘,探头一看,就见铺子里面摆着几张平平无奇的方桌,木椅。
靠铺子里面列着酒柜,酒柜前有张吧台,整个酒肆的风格古古怪怪,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身段不错,手里拿笔,正伏在台子上,对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格子纸上写写画画,估摸着大概是在记账。
“进来吧,买点什么?”
女孩蓦地抬起头来,露出张姣好光洁的面容,水汪汪的眼睛,尖尖的下巴。昏黄的烛火下,披了一件黑色夹克,里面是一件被撑得鼓鼓的,白色领子上衣。
这玩意儿不是肚兜,老岳从没见过的款式,亦有两分狐媚火辣,腰间则系着根青色古藤,至于那双修长的腿儿,则是包裹在靛青的牛仔裤里……
岳不群不敢再看,连忙转过头去,他从未见过如此有伤风俗的打扮。
女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了老岳片刻,恍惚道:“您生得真好看。”
岳不群眉头一皱,下意识就要呵斥于她,就听女孩又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华山君子剑岳不群,竟然长这个模样。”
果然古怪。
老岳心里后悔,早知道就不该来这。
他紧了紧手中的绕指柔剑,一抹盈盈紫气灌注到剑身。
“这里可有卖酒?岳某,来此只是为了买点酒喝!不知姑娘又是何人,竟然识得岳某。”
岳不群厉声道。
女孩眨了眨眼睛,娇笑道:“卖,什么都有卖,诸天万界,无所不包!你可别紧张,岳先生,咱们其实来自同一个地方。”
【洞察!】
岳不群闻听此言,连忙放出主神赋予的能力,一道幽光从双目中迸发。
【你发现了主神空间里的商人。】
【所属势力:和平会】
【姓名:宋开梦】
……
一连串的信息刷新出来。
老岳当初选定阵营后,记得主神提示过凡是其他轮回者都属于对立阵营,换句话说——开启猎杀者权限!
岳不群在心底吼道。
【你所选定目标为主神空间特殊职业者。】
【身份:商人】
【重要提示:因为对方商人身份,猎杀者权限效果大减,杀死对方,你最多5%的几率收获部分荣誉点数,无法剥离物品。
同时,每杀死一名商人,扣除罚金1500荣誉点数,(已是减半的处罚)与主神空间组织和平会演变为死仇,请问是否开启!】
岳不群眉头挑了挑,本来就快要落到嘴边的开启二字又给生生憋了回去。
艹!
他在心底大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