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昊天少主
王星走出史莱克学院的黄金大门，却并没有坐上马车，而是徒步向皇城中心走去。他对唐三的演讲很有几分兴趣，而城中心向来无比拥堵，乘坐马车还不如直接步行。
唐三没有选择在露天环境下搭个平台现场演说，那样音效不够理想，也很不符合他的身份。他花费重金提前包下了皇城中心的天鹅歌剧院，想听他演讲的还得买票。
隔着天鹅歌剧院还有半里地，人山人海的队伍就把王星拦截在了路上。无奈之下，王星只得扒拉着人群往里挤。
“麻烦让让……借过……”
王星的举动立刻引起了旁人的不满，一名男子拉住他：“你这人干什么呢？怎么还插队？”
“大哥，我有贵宾卡，是去走贵宾通道的……”王星从魂导器里翻找出他的“皇城一卡通”。不得不说，这张小小的黑卡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发明，可以在天斗皇城的大部分公共设施处派上用场。
“哦！”男子讪讪地缩回手，“那您请便吧。”
王星也不计较，继续向人群深处挤去。按理来说，贵宾通道是要专门设立，与正常入口区别开来的。但是天鹅歌剧院建立在多年以前，设计时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所以王星这个贵宾被迫之下，不得不在人海中穿行。
所幸魂帝的身体素质非凡，在人挤人方面有着先天上的优势，王星很快就像一只横行霸道的螃蟹般冲出人潮，挤进天鹅歌剧院的大堂里，来到贵宾售票处。
王星挥舞着手里的一卡通：“服务员在吗？带我去贵宾席上。”
贵宾售票处的服务员却露出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先生，您得先买票。”
王星一愣：“有没有搞错，贵宾还要买票？隔壁大拍卖场都不要买票！”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天鹅歌剧院是夕阳产业，收入实在不景气，所以贵宾也是不能免票的。”
“好吧……多少钱？”
服务员露出市侩的笑容：“普通票十金魂币，贵宾票一百金魂币。”
王星瞪大了眼睛：“一百金魂币？你们歌剧平时的票价还不到这个价格的一半！”
“先生说笑了，今天演讲的唐先生可不是那些歌手能比的，门票自然也要贵一些。而且，大部分收入其实都是唐先生的，我们歌剧院也就拿个小头。”
“行吧行吧。”
唐三这人确实生财有道，王星只得乖乖掏钱。
服务员接过魂币，笑着为王星领路：“先生这边请。其实像先生这样的贵宾，应当提前通知我们才对，我们会派人专程接送您从后门出入，这样就不需要走正门了。”
“今天临时起意来的，所以没预订。”王星应道，“不过你们这歌剧院这么多年了，贵宾通道的问题怎么还是没改过来？”
“不好意思先生，这个有多方面的原因。首先平时是不会出现这种问题的，来我们这的客人不多，今天主要是情况特殊……其次，我们这属于夕阳产业，赞助我们的皇室也不乐意花钱翻修。”
服务员脸上露出惆怅的表情：“我在这里干了十多年了，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很乐意来这里听听歌剧。后来歌剧本身不流行了，大家只是过来看好看的女明星。但现在所有人好像都更喜欢看斗魂了，没有人愿意安静地在剧院里坐一会……再过几年，也许我也要跳槽去大斗魂场工作了。”
王星耸耸肩：“很正常。阳春白雪现在不流行了，下里巴人才是大家喜欢的东西。”
“也许吧。先生，贵宾席到了，需要饮料小吃可以自取，我先回前台去了，有需要随时叫我。”
服务员告退离开，留下王星一人在座位上坐下。此刻唐三的演讲还没开始，王星也不着急，而是饶有兴趣地观察起贵宾席上的其他人。
除了一些脑满肠肥的官员外，有几个人的到来令王星颇为惊讶。只见一名神色威严的白衣中年人端坐在最前排的座位上，而一名身穿墨绿长袍的男子正坐在他身边，两人关系似乎颇为亲近。
不过绿袍男子的外貌相当特殊，绿发碧眼，面容年轻，但浑身却散发着老气，似乎带着一股隐隐的强者威压。
这个外貌实在太好辨认了，天斗皇城里，除了毒斗罗外还能有谁？而坐在毒斗罗身边的，自然是那名雪星亲王。
王星知道唐三最近和两人交情匪浅，不过他没想到两人居然会抽空过来听唐三的演讲。看起来他们是铁了心要拉拢唐三了，但是亲王和昊天少主走得这么近真的合适吗？
雪星和毒斗罗注意到王星的目光，扭头与他对视一眼，发现是王星之后均点头示意。不过雪星的老脸突然露出一抹微笑，似乎对王星表达着某种善意。
这雪星亲王的笑容怎么这么奇怪……王星打了个寒噤。可别是他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爱好，看上自己了吧。
雪星没和王星聊天，一笑之后如同无事发生般转头回去。此后，又有几个王星认识或者不认识的身影坐在了贵宾席上。有宁风致，有弗兰德，还有一个遮住面孔的黑袍男子。
很快，场中座位上坐满了人，来自普通席的喧哗声充斥了整个场馆。
时间快到了……
嘈杂的声音并没有影响到王星，他默默估计着唐三登场的时间。
今天演讲的主人翁唐三并没有迟到。清脆的脚步声很快在后台响起，蓝发的少年穿着得体的礼服一步步走上舞台。
唐三的姑姑唐月华为天斗皇室工作，统管艺术、服装等等，唐三今天的打扮正是出自她之手。正所谓人靠衣装，唐三原本比较普通的面孔被这淡蓝色的华贵礼服一衬，居然也显得风度翩翩起来。他脸上带着少年特有的稚气，但气质却显得城府十足，令人感到些许矛盾。
唐三伸手虚压，剧院里很快平静下来。这位自封的昊天少主环视着全场，尽管台下不乏达官显贵甚至封号斗罗，但他脸上却毫无怯意。
王星点点头，唐三这份定力确实不错。
第七十六章 演讲
“各位来宾们，兄弟姐妹们，大家下午好。
魂力作用下，唐三的声音在天鹅歌剧院高高的穹顶里回响。台下瞬间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在这里，首先我要感谢在现场的一些贵宾。感谢他们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到这里，也感谢他们平日里对我的所有帮助、鼓励。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唐三。”
“雪星亲王殿下，毒斗罗前辈，宁宗主，弗兰德校长，王星老师……还有我的父亲，昊天斗罗。”
唐三每念到一个名字，观众席中就会爆发出数秒钟整齐划一的掌声，而被念到名字人则微笑挥手示意。大家都是经历过学院教育的人，哪怕早已毕业，有些东西也是深深刻进灵魂里的。
当念到昊天斗罗的时候，贵宾席上的黑袍人轻轻咳嗽两声，面对其他人热情的掌声和目光显得有些局促。唐昊身经百战，自认心志已经坚硬如铁石，但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时，他才发觉有些东西比武魂殿的围剿还要可怕。
昊天斗罗的名头传播出去后，甚至有狂热的粉丝半夜翻过史莱克学院的高墙，想一睹唐昊的真容……
唐昊在天斗帝国里的名声出乎意料地不错。无论是对销声匿迹多年的他，还是对封门避世的昊天宗，所有人都抱有相当程度的好奇与敬意。当然了，这也是因为当年唐昊与武魂殿的矛盾并不为人知，两边都默契地没有对外提这个秘密的缘故。
试想一下，如果两边互相揭丑……
武魂殿：“唐昊娶了个十万年魂兽！”
唐昊：“上一任教皇被我杀了。”
武魂殿：“唐三认了个魂兽当妹妹！”
唐昊：“上一任教皇被我杀了。”
武魂殿：“昊天宗被大供奉打得封山不出！”
唐昊：“上一任教皇被我杀了。”
武魂殿：“（急眼）你胡说，教皇根本不是你杀的！”
唐昊：“啊对对对，我只打伤了他，是现任教皇补的刀……”
要是真吵成这样，那双方可谓是同时社死，因此双双缄口不言。人生嘛，难得糊涂。
王星饶有兴趣地看看一身黑袍的昊天斗罗。根据调查，唐昊在圣魂村当了六年的普通铁匠，可谓是躺平楷模。此时他浑身气质丝毫不显锋芒，更像是一个从乡下来到皇城的老父亲，完全看不出那个夜晚与教皇对峙的威势。
简短的介绍后，唐三开始正式进入主题。
“今天在这里，我首先想澄清一些对于史莱克学院的无理怀疑和抨击。”
“大家都知道，现在的史莱克学院是由旧学院与蓝霸学院合并而成，师资力量雄厚，教学环境极佳。因此近些时间里一直秉持着扩大招生的方针，吸纳了不少优秀青年魂师的加入。截至目前，十六岁以下的魂尊学员已经过百。”
“但是，面对这样的优秀成绩，其他学院却纷纷指责批评，说我们学院的教育太‘卷’，学生需要有更多的空闲。”
“我知道那些贵族学院的格调。他们总喜欢无忧无虑，轻松愉快的学习生活。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些平民魂师有没有放松的资本？”
“天斗帝国急切地需求着大量的魂师人才，现在难道是我们这些青年休息的时候吗？我们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觉？我在十二岁进入史莱克学院的时候，半夜都要跑去大斗魂场斗魂！我们拼了命的去修炼，没日没夜地和时间竞赛，为此沉迷，为此消瘦。这种感觉让我们疯狂。”
“反观那些无故诋毁我们的人，你们见过天斗皇城寅时三刻的样子吗？你们以为我们每天天不亮就奔向操场，一边奔跑一边呼喊是为了什么，是假装吗？是作秀吗？我们是为了改变命运！”
“平民魂师就像是来自乡下的柔骨兔，立志要吃到星斗大森林的蓝银草。能有史莱克学院里这样朝五晚九的拼搏时光，何尝不是学员的某种福报？”
“史莱克学院是一个优秀的学院，史莱克学院的学生也都是优秀的学生。所以我希望大家能收起有色眼镜，客观地看待所谓的史莱克模式……”
“我今天要讲的第二点是关于昊天宗的事情。最近有很多人在问我，说昊天宗明明封山了，为什么你还在外面如此这般……”
唐三用冠冕堂皇的台词解释着自己昊天少主的合法身份。不过在王星这种知道昊天宗封山缘由的人耳里，这些说辞可谓是废话连篇，让人昏昏欲睡。
——昊天宗为什么被迫封山，你们父子心里没点数吗？现在更像是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将来再靠着唐昊封号斗罗的实力表演一次认祖归宗，空手套白狼罢了。反正昊天宗的人也不能从山里冲出来当场反驳唐三。
在解释完昊天少主的身份后，唐三又自信地表态，说要带领史莱克学院参与下一届的魂师大赛，努力一雪前耻，让天斗帝国重新伟大。
“去年的四强赛，是天斗战队对阵武魂殿战队，最终被对方0换7。当时我看见王星老师颓坐在观众席上泣不成声，这个画面我永生难忘。那一刻我在想，如果我能成为一名参赛队员，我一定要赢下所有。如今冠军就在眼前，我必须考虑这会不会是我此生仅有的机会。我相信天斗战队能有上上届的冠军地位，王老师功不可没。重铸天斗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唐三一番出师宣言感人肺腑，观众不禁报以感动的泪水和热烈的掌声。
末了，唐三总结道：“……今天时间也快到了，我就再讲最后一点吧。今年下半年，力之一族和七宝琉璃宗联合生产的新款暗器如意珠即将正式开始对外发售，我依然是这款暗器的总设计师。我会继续用各式各样的暗器，为辅助类魂师与广大天斗子民提供护身的捷径，来让天斗帝国更加繁荣昌盛……”
王星在心里竖起大拇指。剧院卖暗器，唐三，真有你的！
唐三的演讲结束了，接下来是众人喜闻乐见的粉丝见面环节。疯狂的女粉丝们冲上舞台围住唐三，要他签名在自己的纸上，物品上甚至身体上，搞得唐三面红耳赤，最后不得不动用魂力才逃出生天。
当年这种顶流待遇还落在王星头上，没想到这么快就变成唐三的天下了。王星看着一个曾经的女粉丝对自己视若无睹，径直冲向唐三逃走的方向，心里不禁感慨万千。唐三可还没夺冠呢！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无冠胜有冠？
第七十七章 神秘失踪
唐三的演讲更像是他自己成立的所谓“唐门”扩张前的某种宣言。很快，短短数个月时间里，在多方势力的暗中支持下，唐门的触手在天斗皇城中逐渐蔓延，甚至波及了不少雪清河旗下的产业。
为此，江紫依颇为紧张，三天两头地向王星报告唐门的最新动向。但王星与千仞雪却显得不甚在意，这让她这个做下属的颇为为难。皇帝不急，太监还急呢！
终于有一天，江紫依再次鼓起勇气，走进王星与千仞雪的房间。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沙发上并没有熟悉的人影在喝茶读书。
人去哪了？江紫依疑惑地四处望望，这才发现王星与千仞雪正站在窗边，肩并肩靠在一起，嘴里不知嘀嘀咕咕些什么。
“紫依？你来了？”王星扭头看向门口，“快来看看，小萝它长到窗口啦！”
江紫依一愣：“小萝？什么小萝？”
王星侧过身子，让窗口暴露在江紫依眼前。江紫依定睛看去，紫藤萝细细的藤蔓居然沿着房子的外墙，一直攀附到了窗台上方。一片嫩绿的叶子从蜿蜒的藤蔓上垂落下来，顽皮地伸进窗里。叶身略微透明如同翡翠，透过阳光可以隐约看见内部绒毛状的脉络。
王星笑道：“小萝是我和殿下给这株紫藤萝取的名字。紫依你看，它长得多好！”
千仞雪赞同地点点头。她的养花天赋在小萝身上终于得到了证明。
江紫依深呼吸道：“主人，我是有要事才过来汇报的……”
王星失望道：“唉，紫依你平时就是太严肃了，多笑笑嘛。你瞧你连个爱好都没有，也不养点花花草草，猫啊狗啊什么的……算了，这次又是什么事？还是唐三和他的唐门？”
“是的。唐门最近又收购了几家店铺，用低价商品大肆吸引顾客，我们的很多店面受到了影响。我担心在这样下去，部分店面都要被唐三收购去了。”
王星摇头道：“紫依，商铺店面这种东西，都是天斗皇城里面的死物，带又带不走，要它何用？唐三想要的话给他就是，咱们现在和他硬碰硬损失会更大。”
江紫依嘴角一抽：“那我们在天斗皇城里待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也许算是陪殿下离家出走吧。”
千仞雪闻言，没好气地推了王星一把。
王星却道：“殿下，我最近越来越觉得自己在演一场烂俗的三流舞台剧……你不会真的打算熬到自己继位吧？”
千仞雪想了想，果断拒绝：“还是算了。最近陛下把部分朝政分给我处理，就搞得我整天头昏脑胀，要是真继位了还了得？这皇帝不做也罢。”
“不过……也不能直接回去吧？总感觉很没面子啊！”
千仞雪苦恼地抓抓头发。她不想在天斗浪费时间，但更不想和她母亲见面。
王星叹气：“要不，还是写封信问问教皇陛下的意思吧。”
千仞雪不置可否，算是同意。
“哦对了。”王星突然想起旁边还有个人，“紫依，还有什么事要汇报吗？”
终于想起我了？江紫依在旁边独自吹着凉风，心里已经泪流满面。
“确实还有一件事。我的一个伥鬼失踪了。”
王星挑挑眉毛：“为什么失踪？是被人发现了？”
江紫依摇头道：“不像……伥鬼本身没有魂力波动，并不容易被检测出来。而且那名伥鬼并非什么卧底，只是贫民窟里的一名乞丐罢了。”
“一名乞丐？”
“是的，一名乞丐，平时只是负责在大路上聆听路人交谈而已，根本接触不到什么重要情报。”
“也就是说，其实他失踪的原因不是伥鬼的身份被识破？”
江紫依点头：“是的。我发现他失踪后，对贫民窟的情况进行了调查，发现隔三差五就会有独身一人的流浪汉人间蒸发……换言之，有人专门在挑这些目标下手，我的伥鬼只是运气不好撞上了。”
“这倒是奇怪了。”王星眯起眼睛，“为什么皇城附近会有人对这些人下手？这些废武魂的人，哪怕当死士都不太够格……”
江紫依道：“我也觉得很奇怪。不过我依稀能感应到伥鬼的方位，只要能找到幕后黑手，自然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哦？那你没去吗？”
“主人说笑了，我不过魂王实力，哪里敢一个人去调查？这次过来汇报，也是想申请一些帮手。”
王星赞同道：“嗯。能在皇城附近找人下手，恐怕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这样吧，求稳起见，让佘长老陪你去一趟好了。”
“诶？诶诶？”
江紫依一下没反应过来，“直接派封号斗罗去吗？”
王星道：“谨慎才是王道，凡事就怕万一。有封号斗罗在才最稳妥。”
江紫依顿时感动得几乎流泪。自己一个下属，王星居然劳烦封号斗罗出手帮她，她何德何能受此器重？
千仞雪听着两人的对话，饶有兴趣道：“听起来神神秘秘的，阿星，要不我们也去一趟？最近闲得身体都快生锈了。”
王星思索道：“也不是不行？不过贫民窟那边又脏又乱，殿下你不一定会喜欢的。”
“我作为天斗太子，理应深入群众，体恤百姓才是。难道我没有看见贫民窟的脏乱差，那些污秽的东西就不存在了吗？不必多言，孤今天就要看看底层人民真实的生存状况。”
王星吐槽道：“几分钟前你不是还说这太子不当也罢么？有没有可能，你纯粹就是闲得发慌，想出去逛一圈……”
“阿星，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千仞雪没好气地托起王星的下巴让他闭嘴，随后看向江紫依道：“正好时间还早，咱们现在出发？迟则生变，万一你的伥鬼突然死了，感应也就没有了吧。”
“啊？哦，行。”江紫依愣愣地点头答应，跟着二人出门坐上马车。至于佘长老，他比较喜欢幕后高人的感觉，因此平日里从不露面显身，只是隐匿气息在暗地里跟随。
第七十八章 废弃诊所
天斗皇城并非处处都是繁华盛景。从城中心向靠近城郊的贫民去靠近时，原本整齐坚实的青砖地面逐渐变得崎岖失修，令本不应有颠簸的马车都变得磕磕绊绊起来。
“就到这吧，再往前马车就脏了。这车清理起来可费事的很。”
千仞雪率先跳下马车。贫民区的环境实在有些让她难以适应。尽管这里是天斗皇城，并不会真的像垃圾堆一样脏乱差，但空气里还是隐约弥漫着些许腐败、潮湿的气味。
千仞雪厌恶地抽抽鼻子。昨天皇城刚下过一场雨，让路边阴沟里的难闻气息充分地发酵出来，像是死老鼠、厨余垃圾等东西混合在一块儿的味道。她小心翼翼地注视这地面，在碎砖块间踮起脚尖行走，生怕某处裂缝突然塌陷，溅起下方泥泞的污水。
王星笑道：“殿下，这可不是体恤百姓的作态啊。”
千仞雪道：“体恤百姓不假，但我也得体恤一下我的靴子吧……早知道穿双深色鞋子来了。”
此刻千仞雪脚上靴子颜色纯白，还绣着几根淡金色的细线。众所周知，高档靴子都是不能洗的，要是让污水沾到上面，这双靴子也就废了。
但是一直这样慢走效率实在太低。在江紫依的催促下，几人用魂力包裹住脚底向前快走。就连实力最弱的江紫依都有着魂王的实力，因此飞溅的脏水被魂力屏障尽数挡下，没有半点沾在靴子、裤子上面。
很快，几人在大街小巷中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偏僻的诊所处。江紫依指指诊所道：“就是这了，我能感觉到那个伥鬼就在附近。不过具体在哪我就感应不到了。”
王星抬眼看去，这间诊所似乎已经荒废，大门紧锁，门口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诊所上方的四个大字“李氏诊所”也已经脱落了一半，透露着破旧荒废的气息。
“看起来已经倒闭了……”王星踏着积灰走到门口，见四周没有旁人，双手魂力轻吐，将铁门后方的门闩悄悄震断。
当啷。门闩落地的轻响
王星抬手将已经不再禁闭的铁门推去，在刺耳的金属尖鸣中，不知关闭了多久的铁门在飞扬的灰尘里打开。
阳光将诊所黑暗的内部照亮。透过漫天的灰尘，王星依稀可以看见里面破旧的桌椅，结着蜘蛛网的木柜，以及上面不知装着什么的瓶瓶罐罐。
王星走进诊所，鞋子在地上留下一个个脚印。他端详了一番木柜上的玻璃罐子，尽管内部的药材已经变质腐烂，但瓶身上方的标签仍依稀可以辨认。
“百香果，甘蓝，薄荷……”
王星一连读出若干种药材的名称，总结道：“都是些很普通便宜的药材，就连在贫民窟里都算不上昂贵。看起来这确实曾经是家诊所，只不过已经倒闭了。”
千仞雪皱眉道：“可是伥鬼呢？”
王星一笑：“这诊所里可没有能藏人的地方。伥鬼也不可能跑到天上去……那不是只有一个答案了么？”
千仞雪恍然大悟：“你是说地下？”
“是的。”王星点点头，“这间诊所确实废弃已久了，说明对方可能另有密道出入。不过，说不定诊所里也会有通往地下的暗门机关之类……”
千仞雪道：“暗门机关？哪里要那么麻烦。佘长老，别隐身了，该干活了。”
伴随着一声叹息，一身黑袍的蛇矛斗罗出现在诊所中：“瞧我这劳碌命……”
王星一挑眉毛：“佘长老，你这黑袍怎么和唐昊那身这么像？”
蛇矛斗罗答道：“唐昊毕竟是昊天斗罗，他穿的袍子自然成了天斗皇城最近的流行款式……不过你别说，这身装扮感觉确实不错。”
行吧。王星一时无语。
蛇矛斗罗张开右手，凌空向下一按。不见任何威势外泄，但瓷砖铺成的地板却仿佛被无形的钻头开凿着飞速破碎。随后瓷片与泥土在蛇矛斗罗的魂力作用下抛洒而出，在地面上形成一个飞速扩大的深坑。
不多时，开采出来的泥土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小的土丘，凹坑也接近到三米的深度。突然，蛇矛斗罗动作一顿，惊讶道：“还真有东西。”
他右手一提，一块金属板在泥土下方破裂后飞起，落在他的手中。与此同时，仿佛打开了一个藏在底下罐头般，浓郁的血腥气息从深坑里散发出来。
千仞雪皱起眉头。她的武魂非常不喜欢这样的味道，残暴，冰冷，血腥……光是气味就如此恶心，可想而知，下面暗室里的情形应当不太好看。
王星道：“走吧，下去看看。”
但没等王星动身，一个身影突然从地下暴起而上。锋锐的魂力穿开地面，一个拳影已朝江紫依攻去。
江紫依甚至来不及反应，夹杂着血腥气的拳头就已来到她面前。怎么会这么快？身为魂王的她似乎连反抗一下都做不到，对方的实力只会在魂帝之上！
蛇矛斗罗轻咦一声。他也猜想过会碰到敌人，不过这个敌人的实力超出了他的想象。
但蛇矛斗罗并不慌乱，在封号斗罗的实力面前，魂圣也不过是大一点的蚂蚁罢了。在短短数毫秒内，他以远超过那人的速度挥出一掌，拦在江紫依与那拳头之间。只要那人继续出拳，恐怕少掉一条胳膊都是轻的。
可是蛇矛斗罗失算了。那拳头在用老之前，居然生生往右偏过一米，错开了他和江紫依。随后那人势头不停，直接越过蛇矛斗罗，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跑去。
有趣！因为发现对方实力超乎想象，因此从杀人灭口改为逃命……蛇矛斗罗眼底露出欣赏。对方这份战斗才情相当难得。
可惜，那人已经犯下了一个最大的错误。他不该放弃从其他通道逃命的打算，妄想着以一己之力解决掉王星等人。
蛇矛斗罗大袖一挥，无形的魂力气墙拦在门口处。就算那人的魂力性质尖锐锋利，也不过堪堪刺破气墙的一半，随后整个人后继无力地撞得头破血流。
“封号斗罗！”
那人跌坐在地，发出绝望的嘶吼：“毒斗罗今天不在这里，你不是他……为什么！为什么皇城还会有别的封号斗罗！”
第七十九章 疯狂医生
直到这名未知的魂师放弃抵抗瘫坐在地，王星等人才得以看清他的样貌。只见他穿着一身白大褂，口袋里插着一支钢笔，手上还戴着一副硅胶手套，俨然是专业医生的打扮。不过他身上浓郁的血腥气息，使得白衣天使的气场荡然无存。
蛇矛斗罗背过手去，淡淡道：“不再挣扎一下吗？比如用你的武魂真身？”
医生打扮的男子却只是沉默不语。他自知就算手段齐出也无法奈何一名封号斗罗，何况若是动静闹大了，将皇城里的高手吸引过来，他必死无疑。眼下这般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王星道：“不愿答话？也行，那么这位喜欢抓捕流浪汉的先生，不介意我们下去看看吧？”
说罢，王星带着千仞雪与江紫依跳下地面上的洞口，让蛇矛斗罗看守男子。
“呕……”
方一落地，江紫依就有种呕吐的冲动，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只见几个已经不成人形的流浪汉被铁质锁链牢牢绑在台子上，全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切口，像是一块块砧板上的鱼肉。更令人别扭的是，整个场面却并不显得血肉模糊，反而有一种干净利落的诡异感觉，像是某种精密的实验。
魂力维持的无影灯高高悬挂在地下室的屋顶，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如白昼。在这种非人道的对待下，大部分人形白鼠似乎都早已死去，只剩下一名流浪汉勉强存活。他似乎并未被麻醉，听见王星等人的声音，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嘟哝，听语气似乎在祈求着什么。
王星略微观察了一下他的伤势，摇头道：“紫依，你的伥鬼现在生命全靠一股魂力维持着，大概是救不回来了。”
“现在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吗……我都快吐了……”
除了房间正中心的残酷场景外，房间四周的架子还堆叠了不少的标本、书籍。只不过这次瓶罐里装的可不是地上那个诊所那样的药材，而是某些小孩看了会做噩梦的组织器官。顺带得，连旁边的书籍似乎都沾染了少许液体，隐约散发着铁锈和福尔马林的味道。
江紫依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相比之下，一个伥鬼的死似乎已算是小事。
就连千仞雪都忍不住眉头紧锁。她的武魂实在不适应这种环境。要是她在这里修炼的话，恐怕效率只有平时的六成。
王星咂咂嘴：“紫依，你好歹是个邪魂师，怎么成了咱们三人里反应最大的……算了，这里没太多好看的了，咱们先上去吧。”
王星很慈悲地帮那名伥鬼解脱后，重新跳上地面。他看向那名已经冷静下来的“医生”。
“所以，这位邪魂师先生，或许你会想解释一下？”
“医生”露出一个带有血腥意味的笑容：“解释？……正如你们看到的那样，我在进行某种伟大的实验。”
王星叹气道：“是的，是的。每个邪魂师都这么说。这并非一个很好的借口。”
“你懂什么？”男子的情绪激动起来，“你根本不明白这场实验的意义……那些实验品只不过是必要的牺牲！”
王星道：“意义？你可以讲一讲，就当是你的遗言了。”
男子发出两声意味不明的笑：“我还以为你要说，如果我能怎样怎样，你就会放我一条生路什么的。”
王星摇头：“我没那么无聊，那种话也没人会信。你想说的话最好快一点，我比较赶时间。”
男子却不着急，他略微调整坐姿，背部靠在布满灰尘的墙上：“我认得你们。王星，还有太子雪清河。不过我可不记得太子身边还有个封号斗罗……呵呵。真有趣。”
千仞雪疑惑道：“你认得我？”
认识王星并不奇怪，毕竟他是个名人。但认识太子就很奇怪了，毕竟平常太子很少公开露面，千仞雪也不记得见过这人。
男子冷笑：“我当然认得，你们的身体一个完美得让人痴迷，一个恶心得让人想吐。哪怕是魂师大赛上的一瞥，也足够让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千仞雪一愣：“让人恶心？你说的是谁？”
“当然是你啊，太子殿下。”男子神色嘲讽，“你不知道自己全身的经脉结构别扭得像一群纠缠在一起的蚯蚓吗？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在我眼里就像白米饭里的苍蝇一样明显。正常人是不可能长出这样的经脉还好好活着的，所以要我猜，这应该是某种奇特的伪装。”
千仞雪哼了一声：“猜对了，可惜没奖励。所以，这就是你的研究成果？”
“是的。”男子眼里露出狂热，“所有人修炼的时候都用到了全身大大小小的经脉，但是从来没有人去深究经脉到底是什么。但是我不一样……王星，你知道吗？你全身的经脉是那样好看，你肯定修炼的是某种极为高明的功法吧？”
男子的目光落在王星身上，表情沉醉而痴迷，像是在审视某种瑰宝。王星被他看得极不舒服，被一个大老爷们这么看算是什么事？他是个正常人，可不想和疯子击剑。
终于，男子的神色冷静下来：“我似乎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李针，金针的针。是这家诊所的主人。”
王星点头道：“那么李先生……”
“叫我医生。”
“好吧，李医生。在那样的实验中，你的白大褂和手套上居然没有沾上血迹，看起来倒还有几分水平……只不过你冒着危险也要待在皇城里守着这家诊所，是不是蠢了点？”
千仞雪无语地看看王星：“你废话好多。”
王星摊手：“好奇心，天生的。”
李针哼哼两声：“我家的这间诊所一代代那样传下来。整个皇城只有我家愿意用那样便宜的价格救济世人。但是后来不行了。城里的税一天比一天高，贫民拮据得连最普通的药材都舍不得用……”
“如果只是这样，也许还能挽救。但有一天那群流浪汉，拿着破烂的木棍匕首冲进了店里，将我家的财产全部抢走。我父亲也因此落下病根，很快离世，只剩下我一人。”
“所以我要报复，我在废弃的诊所下方独自建造了一处密室，用那些活该去死的混账推进我的研究。这些年不是没人想接受这家店铺，但他们都被我解决了。就是这样。”
王星惊讶道：“你一个魂圣过的那么苦哈哈干嘛？随便露点实力还怕诊所倒闭？”
“你是傻子吗？”男子用看待白痴的眼神看向王星。他右手一抬，一根深红色的长针在手心浮现，正是他的武魂。长针周围似有血光流转，如同冤魂在哀鸣。
“为了获得拟态环境，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用那些必死的病人修炼，你让我去武魂殿那里公开登记我的武魂？”
王星失笑：“我就说嘛，不会每个反派都会有被宽恕的理由……李医生，你是个合格的疯子，很适合当邪魂师。”
“彼此彼此。”李针眯起眼睛，“虽然我不是主治精神的，但我看你也病得不轻。”
第八十章 阶下之囚
李针表现得相当老实。不过说实在的，有封号斗罗看着，他想不老实也不行，以太子的势力，调查清楚他的过往只是时间问题。要是发现他有什么撒谎的迹象，善终恐怕都成奢望了。
千仞雪打了个呵欠：“今天也是晦气，早知道不过来了。李医生，你的实验让我心情不太好，要不你自己选个死法？”
李针双目瞬间充血：“杀我可以，但你不能侮辱我的实验！你什么都不明白！”
李针愤而把魂力凝结而成的长针向右臂扎去，转瞬间，数条经脉上大大小小上百个穴道都被注入一丝赤红魂力，整条原本细弱的手臂飞速膨胀成肌肉狰狞的样子。
与此同时，李针全身魂力波动亦随之膨胀。原本不过魂圣初期的气势急剧增强，几乎达到了魂斗罗的高度。
蛇矛斗罗见状眼神一凝，袖袍中的双手虚握，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出手。
但李针却并未动手，只是神色扭曲道：“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但凡来的不是封号斗罗，哪怕是天斗教委来这里，我都有把握逃出生天……我不服！我不服！”
王星惊讶道：“能让魂圣匹敌魂斗罗的秘技？而且并非魂骨或者融合技之类，倒确实有点东西……我从来没想过手三阳和手三阴经还有这种妙用。”
李针一愣，通红的双目看向王星：“你居然能看懂？”
王星道：“角孙，清冷渊，天井，三阳络，会宗，外关……”
王星所言，皆是李针先前所激发的手臂穴道。他研究修炼功法时专门下过苦功，加上武魂影响令自身耳聪目明，因此将李针的动作大致记忆下来。
李针嘴角露出痴迷的笑容：“不错。你比太子殿下有眼力多了。难怪你的身体经脉如此美好匀称，与俗人不同。”
王星连忙道：“你都将死之人了，能不能别恶心我？”
千仞雪看看王星：“这么说，他的研究还算有用？”
“是啊，他为此窝藏至今，自然是有用的。”王星瞥了李针一眼，“不过他愿不愿意交代就另说了。”
“你想我教你？哈哈……”李针发出干涩的笑声，似乎带着些许自嘲与疯狂。
“好啊！本来我想把这些带进坟墓的，不把这些珍宝与俗人分享。但是你太美了，王星，真的太美了……所以我愿意教你。只不过你敢学吗？”
王星失笑道：“有什么不敢学的？我身边这位紫依姑娘也是个邪魂师，那又如何呢？更何况，知识是不分善恶，有善恶的只是人。”
这时，蛇矛斗罗突然道：“刚才的动静有些大了，恐怕会有人赶来探查。我们该走了。”
千仞雪点头：“那我们先走吧。既然这个医生有用，就先把他带上。”
蛇矛斗罗随手一挥，石块泥土在魂力作用下缓缓合拢，将地下室的秘密掩埋。随后几人无声无息地离去。李针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
很快，马车重新回到太子府中，只不过车上多了一个人。
千仞雪走下马车，随手向李针丢出一幅手铐：“带着。你应该不会蠢到逃跑吧？”
李针不作回复，只是冷着脸带上。这种手铐是用一种名叫“楼海石”的稀有矿物铸造，参杂了某些魂导技术，不但硬度极高，还具有极强的抑制魂力的作用。封号斗罗以下的魂师根本无法自行挣脱。
别说李针只是一个魂圣，就算兽武魂的魂斗罗来，戴上这副手铐也好不到哪去。双手被拷，李针也无法用他的秘法增强自己，根本没有扯断手铐的可能。更何况，就算李针真的能挣脱，他多半也是不敢逃跑的……能多活一会是一会，何必找死呢？
李针接住手铐，却道：“总让我先换身衣服吧？”
千仞雪眨眨眼，意识到带着手铐确实不方便换衣服，且沾着实验室味道的白大褂让她感到很不舒服。因此颇为宽宏地允许李针先自我清理一二。
李针摸摸手里的手铐，苦笑一声。天斗帝国是不可能有这种程度的魂导器的，如果要说哪个势力有，那只能是武魂殿……
千仞雪态度看似随意，但李针心知已经多半已经是个死人了。否则，怎会让秘密如此随意地外泄呢？
不过，李针的心早已与朝夕相伴的手术刀一样冰冷。当怀着冷静剥夺过足够的他人的生命后，一个人总是会连带自己的生命也漠视起来。李针并没有感到恐惧。
千仞雪并没有急着对李针做下一步的安排，而是先吩咐人手将李针叙述的过往调查一遍，顺带把李氏诊所的尾巴彻底扫干净。尽管蛇矛斗罗做了应急的处理，但谁说不会有闲得无聊的人在那里挖地三尺呢？因此，收尾工作还是要做的。
两天后，王星终于再次与李针碰面。此时李针已经脱下了原本的大褂，换上一身便服。原本因战斗而布满尘埃的脸被清洗干净，露出略带苍白的肤色，整个人显得儒雅而淡漠，像一名身经百战的外科医生。不过手上带着的一幅蓝黑色的石制手铐极大程度地破坏了他的气质。
“那么，讲讲吧？你的研究。”
王星翘着二郎腿坐在李针对面。他并不需要什么笔记本之类的东西，只要用脑子聆听即可。
李针道：“不先闲聊两句吗？自我介绍，客套话之类的。”
王星道：“有必要吗？”
李针露出淡淡的笑意：“有必要。毕竟等我把东西讲完了，是不是就要死了？”
“你可以往好处想。说不定会把你放了呢？”
“大家都不是三岁小孩，不必扯这种谎了。不过，我并不害怕死亡，只遗憾自己无法得到最终的结果而已。希望你能顺着我开创的路继续走下去吧。”
李针看向自己被手铐拷住的双手，十指修长白净。他曾经无数次用这双手握住冰冷的利刃，切开他人的皮肤、血管、筋膜、肌肉……那种感觉令他沉醉不已。而最令他沉醉的，则是藏在这些人体组织之后的无数隐秘，这些东西由他一人独享。
他理应不把这些宝藏透露给王星的。这于理不合。但是在李针眼里，王星藏在皮肤下的经脉网络是那样美丽，尽管还有缺漏，但与歪瓜裂枣的其他人比起来，简直就像是西施与东施。王星的要求他实在无法拒绝。
李针看向王星：“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但是我能……摸摸你吗？”
王星身下的椅子一歪，差点当场摔在地上：“啥？你说什么？”
第八十一章 经脉真相
我能摸摸你吗？
这是什么鬼要求？哪怕以王星的城府，脸上都有些绷不住。他本以为李针充其量提一些正常的要求，比如饶他一命、改善伙食、解开手铐……
李针的表情却专注而正经，甚至有些虔诚：“你不要误会，我对男性没有兴趣。我只是喜欢你经脉的样子。”
王星摇头：“想都别想。”
“好吧，太遗憾了。”
李针失望地恢复正常坐姿。他用被拷着的双手拿起桌上的鹅毛笔，开始在备好的纸上写写画画。他轻浮的眼神逐渐变得专注，笔尖在白纸上挪移，发出“沙沙”的声音。不多时，一幅简练而传神的手臂素描跃然纸上，诸多经脉穴位被加粗的线条一一标明。
王星看着画上细致的肌肉纹理，点头道：“画的不错。”
“是啊，我也觉得我有画画的天份。”
李针注视着自己的画作，语气怀念中带着些许戏谑：“这条手臂陪伴了我一年时间，我到现在还经常梦见它。”
“是么？但它好像有点发育不良。”
尽管画中的手臂与医学教科书里一般完整逼真，但完全没有该有的丰满样子，反而显得有些纤细瘦弱，像是一根没有营养的枯柴。
李针道：“那是当然的。它的主人生前是个穷光蛋，平时上顿不接下顿。”
李针放下笔，伸手顺着画中骨骼的线条抚摸，像是在触碰一件真正的标本。
“当年我七岁，他饿昏在我家诊所门前。我父亲好心将他救起，收留了他几天时间。当时他痛哭流涕着说日后定有后报……呵呵。”
李针摇摇头：“后来，他带头冲进诊所打砸破坏，我想他是在用这种行为告诉我他想为了医学牺牲。所以地下室竣工后，我第一个把他抓来，每年用他身上一个器官进行研究。他还挺顽强的，撑了好几年呢。我很感谢他的无私奉献。”
王星道：“听起来算是恶有恶报。”
“恶？也许吧，不过人为了生存什么都能干出来。升米恩，斗米仇，也许他活不下去了，反过来记恨起我父亲，才会做出那样的事。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李针看看王星：“扯远了，我们回到正题吧。”
“洗耳恭听。”
李针深吸一口气，拷在一起的双手用别扭的姿势挽起袖子，露出衣袖下方的皮肤。苍白枯死的皮肤上满是疤痕针孔，显得狰狞恐怖。
“我的天赋并不好，先天魂力大概只有五级左右吧。最要命的是，我小时生了一场大病，全身经脉萎缩，几乎无法修行。幸亏我家开的是一间诊所，让当时的我看到一丝希望。”
“我想，如果我自己的经脉萎缩，能不能把其他人的健康经脉移植过来？”
王星挑挑眉毛：“你成功了？”
“很遗憾，并没有。”
李针失望地叹息：“我试着解剖其他人的身体，却无法真正找到所谓的经脉，明明用魂力可以感知到经脉就在那里……而让实验者移植其他人的身体部位，比如手臂时，原主身上畅通的经脉宛若排异一般凋零闭塞，恶化到甚至不如我这种废材的程度。”
“换句话说，经脉其实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一种东西，而是介于虚实之间，基于我们的主观意识上……”
王星点头：“原来如此，经脉就像魂力和武魂一样唯心。”
“唯心？我们学医的不讲哲学那套。”李针道，“总之，经脉既是魂力的运行通道，也能与肉体产生各种各样的彼此交互。现在的魂师只沉迷于提升自己的魂力，却很少真正研究自己的身体，最多用粗糙的手段去锻炼它而已。”
王星道：“听起来肉体还有很多可以开发的东西？”
“是啊！王星，你知道人体有多少经脉么？”
“十二正经，奇经八脉，经外奇脉，还有无数细小经脉……一般来说，修炼功法只会用到前两种。”
李针点头：“没错。尽管人人外貌不同，经脉的分布却都是完全一样的。当魂力在特定的经脉中通行时，密度和量都会得到提升。所谓的修炼功法，就是在这些经脉中找到合适的路线而已。”
“一般来说，周天涉及的经脉越多，修炼效果就越好。大众化的功法连十二正经都无法覆盖，中等的功法可以涉及到奇经八脉，至于最顶级的功法则已经深入到经外奇脉的地步。比如你，王星，你的功法很好，这样修炼出来的经脉是很好看的。”
李针在实验室中整日整夜地与人体打交道，透过一个人的身体特征辨认经脉已经成为本能，就像牙医靠牙认人一样，甚至有时只注意到经脉结构，反而会忽略对方的外貌。
王星点头。自从借鉴过唐三的功法后，这个世界上多半没有能比他更懂修炼的人了，起码武魂殿和两大帝国里没有。
李针道：“这样的功法已经很好了，但是这并不够，也不适合我。我的十二正经实在太纤弱，我必须从无数细小的经脉里继续发掘。因此我边研究边修炼，现在总算勉强达到了魂圣的层次。”
王星道：“你应该才四十岁左右吧？先天五级，能在这个年纪达到魂圣，确实很不容易。”
“是啊，很不容易……但是也到此为止了。我已经开发了自己几乎所有的经脉，可惜我的天资实在有限，这些年我的修炼愈发缓慢，恐怕终生无望魂斗罗。”
李针复杂地看看王星：“像你这种人，哪怕用最差劲的功法，恐怕六十岁前也有五成概率突破魂斗罗吧？这个世界真的很不公平。”
王星却道：“要说不公平，被你害死的无辜者岂不是更冤枉？李医生，你着相了。”
“害死？不不不，世人皆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医学而死，死得其所，我不过是渡他们一程罢了。”
李针眼里的不甘与执念逐渐褪去，脸上露出莫名的笑容。他低头阖眼，喃喃道：“诸法空相，生死无别……为有牺牲，几多壮志。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王星抿了口茶，笑而不语。很快，李针回过神来，眼神重新恢复清明：“抱歉，走神了。想要研究经脉，总要先搞清楚所有经脉的分布才行。事实上，人体细小经脉的数量远超所有人的想象，我们先从手臂上的经脉开始讲吧。”
第八十二章 唐三很忙
王星沉迷在知识的海洋里无法自拔，而另一边，史莱克学院里，唐三却忙得焦头烂额，像一个陀螺一样在不同势力间整天转个不停。
除了不可或缺的自身修炼外，唐三还要备战魂师大赛，兜售暗器发展唐门，着力收服昊天宗附属，抽空去星斗大森林看小舞……若非魂师精力远超常人，恐怕他都快猝死了。
“蓝银缠绕。”
史莱克学院的擂台上，唐三双手插兜，双腿悬空，全靠背后伸出的八支蛛矛支撑身体。他表情淡然，原本湛蓝的双瞳散发紫意，眼神移动下，无数手臂粗细的蓝银草拔地而起，自发地追踪着他的对手。
终于，疲于奔命的对手体力不足，脚步一绊。浪涛般的蓝银草立刻缠绕而上，在半秒内将他裹得严严实实。藤蔓上尖锐的锯齿状倒刺轻而易举地刺破皮肤，混合了曼陀罗蛇与魔蛛的毒素灌入，中招者只觉得一阵酸麻，脖子以下的身体转瞬间失去知觉。
唐三见对手脸色发紫，已经无法支撑，失望地散去魂力。纠结在一块的蓝银草重新没入地面，只留下中毒的对手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唐三双脚落地向对手走去，背后一支蛛矛伸出，刺破对方的手臂，将毒素吸回。
“咳咳……”
对手痛苦地咳嗽两声，勉强恢复了行动能力：“唐三，你这真的是蓝银草？这威力太可怕了……”
唐三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他轻轻招手，地上一株小小的蓝银草飞速破土而出，原本蓝绿色的植株变为危险的蓝紫色，伸出锋锐的叶片在空中舞动，像是张牙舞爪的恶鬼。随后茎叶又顺从的弯曲下来，在唐三的手背上轻蹭，像是表达着臣服。
唐三仗着玄玉手不怕倒刺，熟稔地捋着自己造物的叶片。蓝银草？不，已经是蓝银王了。等他成为魂圣，武魂再次进化，应当能够成为母亲那样的蓝银皇才对。
唐昊已经带着唐三去见过了他的母亲。尽管献祭之后的她只是一株巨大的蓝银草，但唐三依然能感受到血脉相连的那种亲情。在母亲的帮助下，唐三也真正觉醒了自己的第一武魂，使其达到了不逊于第二武魂昊天锤的强度。至于具体的威力？现在倒在唐三面前的对手就是明证。
唐三低头看向无力再战的对手：“京灵，虽然说你只是替补队员，但修炼还是应当抓紧些才是……我很忙，先走了。”
说罢，唐三收回武魂转身离去，只留下京灵在地上苦笑。明明都是同龄人，甚至他比唐三还要大上几岁，但两人之间的差距却好像隔了一道天谴，这让自认为天赋不差的他颇受打击。
擂台一旁观战的普通学员们则纷纷尖叫起来，为唐三欢呼呐喊。觉醒武魂之后，除了武魂形态上的变化之外，唐三的外貌也从中人之姿变得出类拔萃，非常符合皇城里怀春的少女心中白马王子的形象。
不过发春归发春，女学员们终究还是不敢主动向唐三搭讪。一来是因为唐三平时总是冷冰冰的，好像有无数的事情要做，一直对她们爱理不睬。二来……
“唐三，来看看，我这么投掷飞针的姿势对嘛？”
“唐三，我又发现了一种碧磷蛇的毒素变化，你试试能不能破解。”
两道靓丽的身影飞快将唐三围在中间。她们身材曼妙，语气柔媚，诱人中又散发着危险气息，如同志异中的美女蛇一般。两人气质颇为类同，如同同胞姐妹一般，只是一人活泼些，一人成熟些。
“独孤雁，你来干什么？”
活泼的少女不满道，“你不待在皇家学院里陪你男朋友，老是来看小三干嘛？”
独孤雁针锋相对：“我乐意，不行么？孟依然，据我所知，你跟唐三什么关系都算不上吧？别管的太宽了。”
两女大眼瞪小眼，目光几乎擦出火花。唐三无奈地伸手将两人分开：“好了。我还有事要回唐门总部一趟，实在不能陪你们。依然，你按我给你的书练习就好。独孤雁，你还是去找你爷爷吧。”
独孤雁与孟依然不满地哼了一声，不约而同地抱胸离去。唐三不由得露出无奈之色，他心里真的只有小舞，但是这事该怎么和她们讲呢……总不能就这么告诉她们小舞的身份吧？
过几天，史莱克学院还有和皇家学院的友谊赛。希望那个玉天恒不要再组织全队针对自己了，自己真的没有挖他墙脚的意思……这都叫什么事啊？
唐三一边想着史莱克学院和史莱克战队的发展近况，一边大摇大摆地向学院外走去。起初他还担心武魂殿会不会下什么黑手，但这么长时间无事发生，他也放下了这一担忧。而武魂殿不出手，皇城明面上的两大封号斗罗（昊天斗罗，毒斗罗）又都在他背后撑腰的情况下，唐三在皇城里真可谓是横着走了。只要不直接惹上上三宗，根本没有麻烦可言。
不过，唐三不知道是，在他注意不到的普通人里，他的所有行动都被悄悄记在心里，传递到各个势力手中，其中就包括了他的复仇对象，武魂殿。
当天晚上，一封密信被塞进小筒，绑在鸽子腿上放飞出城。鸽子带着密信一路飞行，经历一系列印证后，密信被层层转手，最终移交给了唐三与小舞最不想见到的人手里。
白皙的素手将教皇权杖放下，轻巧地将密信摊开。半刻钟后，高傲而戏谑的成熟女声在寝宫中响起：“看来你徒弟最近很不安分啊。”
回答她的是一个低沉的男声：“多不安分？”
“估计等到魂师大赛的时候，他的唐门已经不弱于下四宗了。真是后生可畏。”
“那不是正在计划中么？”男声语气里毫无担忧，“欲取之，必先予之，总要给对面一些希望才是。否则逼得祂们从天上跳下来拉偏架，那咱们的愿望可就泡汤了。”
女声闻言轻笑。一会，她似乎突然想到些什么，又拿起另一封信来：“对了，有件事跟你说。关于供奉殿……”
第八十三章 合谋
“供奉殿？怎么了？”
男子伸头向信纸看去，顺势将女子轻轻搂住。女子将信纸向后举起，好让他看得清楚些。
“虽然说，平时我这个教皇对武魂殿的大小事项还是可以一言而决的，但真到了有大动作的时候，还是得供奉殿同意才行。”
男子道：“供奉殿不是那位大供奉说了算么？”
“老头子年纪大了，现在也不怎么管事，整天就惦记着他那天使神。再过几年，供奉殿就轮到那丫头说了算了。”
“那丫头？什么那丫头？”
“你不知道？”
女子身体一僵：“哦，我确实没跟你说过……那丫头……算是我女儿吧。”
“女儿就女儿，什么叫算是？”男子语气略带停顿，“是千寻疾……”
“是的，那个混账逼我生的。”
女子的手无意识地放在腹部。尽管封号斗罗的身体不会留下难看的妊娠纹，也不会因为生育造成身材的走样，但却无法帮助她痊愈心里的伤痕。
两人一时间不知道再说什么，气氛陷入尴尬的沉默。
终于，男子率先开口：“总归是要见的。”
女子冷笑：“我不想生她，她也不想被我生，咱俩谁也看不惯谁。真不如不见。”
“小东，这不是你俩的错……我这个接盘的都不在乎了，你也看开点呗？”
男子摸摸自己花白的头发，仿佛摸到了一片青青草原。他心里对此并非全无芥蒂。但有些问题终究无法避免，只能由他牺牲一些，来当这个和事佬了。
“小刚……”
女子欲言又止。男子如此表态，反倒衬托得她有些心胸狭隘了。她反手搂住对方，苦涩的心跳声彼此回应着，两人都为过往的悲剧感到如此无奈。
“算了，见就见吧。”比比东道，“她现在在天斗皇城假扮太子呢，日子比我逍遥多了，还假惺惺地写信来问要不要她回去。”
大师道：“那就让她回来呗。不过也不急，可以等魂师大赛过后再说。”
“行，我就这么回她吧。”
比比东从桌上找出纸笔，一边措辞一边说道：“等她回来，武魂殿估计还要多个圣子。真不知道她哪来的运气，走在大路上也能捡到一个武魂共鸣的人。”
“圣子？谁？”
“还能是谁，不就是那个王星么？你应该认识他才对。”
“王星？”
大师一愣，嘴角微动：“这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虽说出乎意料，但听到王星和武魂殿是一帮的之后，大师还是松了一口气。难得有能够听懂自己研究的人，要是被迫在战争中为敌，未免可惜。
大师向窗外望去，天空的云彩遥遥指向天斗皇城的方向：“天斗太子雪清河和王星么？这么大的帝国被一个这么不着调的计划弄成这样，让我怎么说好……太胡来了。”
“那丫头当时自己要求的，可不是我逼她。”
比比东简单地写完回信，张口吹吹未干的墨痕，然后随手把纸张放在一边：“行了，别聊这些了，搞得我们都不高兴。”
她伸出手指，在大师脸上戳出两个酒窝，随后手指上移，将大师的嘴角强行拉扯成一个笑容。她看着大师无奈的表情，自己也禁不住笑出声来。方才沉郁的气氛宛若一个小插曲。
比比东带着狡黠的笑意，指尖抚摸过大师的嘴角，下颌，又慢慢顺着棱角向下滑动但脖颈，锁骨。由于双方身体素质的差距，大师只觉得有十柄尖刀在自己的颈部要害周围游走，美丽的紫红色指甲油下，藏着的似乎不是小巧可爱的柔嫩指尖，而是散发着寒意的锋锐匕首。
要是比比东愿意，恐怕下一刻大师的动脉就要被瞬间割断。但她的力道掌握得恰到好处，连一丝油皮都不曾划破，但又偏偏让大师觉得微微疼痛，冷汗不自觉地冒出。指尖游走处，留下一道弯弯曲曲，极其细微的淡红色划痕。比比东带着笑意，先画了个圆圈，又画了个爱心。
在比比东刻意展露些许气势下，大师只觉得自己在直面某种洪水猛兽，随时都有性命之危。但他心里却又无比明白，比比东不可能真的伤害到自己。在这种生死间隔的矛盾感中，大师被刺激地浑身酥麻发软，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至于方才的不愉快，早就被抛到脑后了。
比比东见状，知道火候到了，笑道：“过去的不高兴就让它过去吧……我们现在做点高兴的事？”
大师眨眨眼：“你看我有拒绝的余地么？”
“这个嘛，你可以试着反抗一下的。”
反抗？反抗个锤子！那天柳二龙一个魂圣就能压得大师毫无还手之力，何况现在变成了封号斗罗？大师选择顺从地躺倒下去，既然阻止不了，那还是选择享受吧。
比比东不客气地顺势压上，眼眸里闪烁着危险的紫色光芒：“唔，说起来……当年千寻疾好像也是在这个房间，这样把我压在下面……真是天道好轮回……”
这轮回得是不是太奇怪了一点？大师叹息一声。最近他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幸亏武魂殿补品管够，保温杯里泡枸杞，强行把他的身体素质往上提了提。不然的话，恐怕他已经和雪夜大帝一样卧病在床了。
当然了，雪夜大帝并没有惑乱后宫什么的，他只是单纯地中毒了而已。这毒药还是天机殿的同事用零散时间顺手研发的，毒性很低，起效很慢，不过优点是几种原料本身无毒甚至有益，只有做成食物，同时服用吃下才会起效，因此极为隐蔽。而且一旦起效，药石无救。
这几年，雪夜大帝就在这种毒药的陪伴下生活，加上他本身魂力不高，终于支撑不住。到现在，甚至很多政务都是交给太子处理了。
对皇宫之外的人来说，雪夜陛下的状况可谓一团迷雾，根本无从得知其身体恶化。而对知情的人来说，又很容易以为雪夜陛下只是单纯年纪大了。所以也没有人怀疑到什么下毒啦，篡位啦什么的。
不过……凡事总是有例外的。
第八十四章 雪夜大帝
雪夜大帝的生日是天斗帝国相当盛大的节日。转眼间，一年一度的灿烂烟花再次在皇城天空中升起，将皇家学院的湖面映照得五彩斑斓。洁白的天鹅在湖中悠闲地滑行，这些皇家学院的精灵们深受广大师生的喜爱，以至于被喂养得一个个白白胖胖，且毫不怕生。哪怕烟花爆竹的声音就在它们头顶炸响，它们也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安然低头用鹅黄色的喙部梳理自己的翅膀羽毛。
湖边岸上，不乏散步的学生情侣，在这个难得的假期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真心的笑容，为整个欣欣向荣的帝国感到由衷的高兴。
只不过，当年在湖边谈心的王星与薛金钗早已不在学院当中。物是人非，如今的皇家学院又有了新的来客。在这样的节日中，独孤雁也不好意思再去找唐三，老老实实地回头陪她的队长兼男朋友玉天恒去了。
似乎所有人的心情都比往常来得愉快一些，毕竟没有人会不喜欢假期。就连王星都陪着千仞雪在皇城的大街小巷里逛了一会……只有一个人例外。
雪星亲王从雪夜大帝的房间走出。今天是他兄弟的生日，他本当是最高兴的人之一。但当他走到一个无人处时，原本微笑的脸上却露出苦色，眉头深深皱起，隐隐显出老态。
“雪夜他的身体……不应该啊？”
雪星喃喃道。别人或许不清楚，但他却是最知道的。他们兄弟的魂力与身体修炼向来相差仿佛，甚至雪夜的魂力比他还要高一些。而且他早年在外征战，全身留下不少暗伤，按理来说，他应该走在雪夜前头才对。
雪夜大帝这些年一直在宫中静养，没理由身体状况急转直下。更奇怪的是，连太医都检查不出问题出在哪里，只当是年纪大了。
不对，很不对。雪星想到太子雪清河最近几年一反常态的平静表现，心头隐隐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怎么办好……谁能帮上忙呢？毒斗罗吗？
虽然说雪星与毒斗罗算是交好，但能不能拉着他一起带头和武魂殿作对，雪星心里其实是没底的。独孤博又不是傻子，作为封号斗罗里内战战力最弱的。真让他知道幕后黑手，他会乐意送死？
雪星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能就真的直截了当地给独孤博选择的机会。必须要找个合适的时机，一次性把他绑上战车，不给他反悔的余地才是。
这样的话，要想知道雪夜大帝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加上愿意和武魂殿为敌，人选也就只剩下一个了。雪星不再犹豫，起身向史莱克学院走去。
雪星贵为亲王，自然有直接在学院里巡查的权力。他很快在一片树林边找到正在发呆的唐三。
“唐三。”
“啊？亲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唐三连忙回头。他方才在树林中见到一只柔骨兔跑过，睹物思人，自然想到小舞的事情。他太忙了，实在没空去看望小舞，因此一下沉浸在思绪里，没有发现雪星的到来。
“嗯……陛下想见你。”
“陛下？”唐三一愣。
“是的。我们现在去皇宫吧，别让陛下久等了。”
雪星倒也不算说谎，唐三最近的名声浩大，早已传到雪夜大帝的耳中，因此方才他与雪星聊天时，也透露出对唐三的一些兴趣，只不过没说让唐三立刻入宫觐见罢了。雪星现在带唐三进宫，倒也不算唐突。
听到雪夜大帝有请，唐三自然不敢怠慢。他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问道：“现在出发？需要我换一身正装么？”
“不必了。今天是陛下的生日，随便一些也好。”
雪星毫不拖沓，很快带着唐三进入皇宫。他知道自己的行为略显突兀，但别人也很难怀疑什么。反正他与雪夜的对话没有旁人听见，说不定陛下就是想见唐三了呢？
皇宫的侍卫向雪夜大帝通报一声，说雪星带着唐三回宫了。雪夜心里有些惊讶，不过他确实正好想看看唐三，因此勉强振作起精神迎接客人。
在侍卫的引领下，唐三跟在雪星身后轻轻走进雪夜大帝的房间。
雪星道：“陛下，这位就是唐三。”
“嗯。今天是我生日，就不必多礼了。素闻昊天少主是传说中先天满魂力，现在面对面看，确实是少年英杰啊。”
雪夜笑呵呵地看着唐三。兴许是生日的缘故，他语气里并未露出太多帝王威势，反而像个和蔼的普通老人。但笑容掩盖不住的，是他声音里的疲惫与虚弱。
唐三眼中紫芒一闪，紫极魔瞳自发运转下，瞬间发现雪夜大帝浑身气血的异状。他顿时张口欲言，但又不知当不当讲。
雪星用余光看到唐三的反应，心里已经有了七八成的把握。他挥手示意屏退侍卫。侍卫见雪夜大帝没有反对，会意地低头离开，在外面把门。
雪星道：“唐三，你有话不妨直说吧。”
唐三这才知道雪星今天突然带自己过来的目的。只是箭在弦上，他只能实话实说：“陛下，您的身体……似乎有点问题。”
雪夜眼中精芒一闪。他以前身体不错，这些年才渐渐衰弱下去，如今被唐三一点，他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
“什么问题？”
唐三道：“不好说。我得替陛下号脉后才能确定。”
“好。你过来吧。”
雪夜并不担心唐三是在借机对自己下什么手。先不谈昊天宗与天斗帝国素来交好，就算他雪夜现在出事了，皇位不也是落到太子的头上？根本轮不到雪星，雪崩和他唐三。
等等，皇位落到太子的头上……
雪夜猛地一愣。走神间，唐三已经把完了他的脉象。
“如果我的判断没错，陛下应该是中毒了。而且中的是一种慢性的混毒。”
唐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雪夜的表情。皇帝中毒，这可是要杀头的事情。得亏他是唐昊的儿子，否则现在撞破宫廷大祸，已经可以准备后事了。
“中毒？”雪夜深吸一口气，“唐三，你和毒斗罗是忘年交，所以我不怀疑你话的真实性。不过这中毒的事情，你能细说一下么？”
唐三皱起眉头道：“从脉象来看，这种混毒大量积聚在胃部，似乎是日常饮食所致。种种原料本身无毒，但混合到一起却会害人性命……到现在为止，陛下起码与这种毒素朝夕相处三年了……”
说着说着，唐三自己都苦笑起来。这种天大的阴谋怎么就轮到他来处理了？他才是一个小小的魂宗，经不起这大风大浪啊。
第八十五章 战争与和平
“三年？”
雪夜大帝面色平静，内心中却翻起惊涛骇浪。宫廷厨师在饮食中做了这么久手脚，自己这个做皇帝的却一无所觉，这是要翻天？那些宫廷密探是和太医们是怎么工作的？
唐三道：“是的。而且这毒……很难解。”
雪夜疑惑道：“听说你连毒斗罗的蛇毒都能解，难道对我身上的这种没有办法？”
“蛇毒毒性猛烈，但一物降一物，总有克制之法。陛下身上的毒却是几种药性混杂，相生相克，错综复杂，如今连成分都没有办法完全辩识出来，何谈解毒呢？”
唐三苦笑道：“而且，这种毒并非简单的祛除就可以了。长时间的侵蚀下，陛下的内脏，尤其是胃部，已经被毒素压制了正常的机能，变得纤维化……哪怕现在毒素一扫而空，大量的后遗症、并发症也是免不了的。”
雪夜听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暴怒地一拍桌子：“难不成我堂堂一国之君，要在病榻上度过下半身？岂有此理！是谁下的毒？我定要把他揪出来！”
雪星犹豫道：“陛下……有件事臣弟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吧。”
“当年，老二和老三，走得好像有些太巧合了。”
雪夜大帝闻言，眼神阴翳下去。他怀疑的眼神在雪星与唐三身上扫过，最后说道：“说到这件事，我还想问问你呢，雪星。”
雪星摇头：“陛下大可不必怀疑我与雪崩皇子。陛下请好好想想，如今这顶皇冠落得到我头上？落得到雪崩头上？”
“你的意思是怀疑清河了？”雪夜气极反笑，“他身为太子，最不该怀疑的就是他！他接班不过是早晚的事，他的能力修养你也看在眼里，难道你觉得他就这么等不及？”
雪星低声道：“陛下，不是太子等不及……是武魂殿等不及了。”
雪夜大帝动作瞬间僵住。他眼神飞快闪烁几次，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右手前探似乎想抓住什么。但最终他只是无力地叹息一声，面色灰败，颓唐地坐回椅子上，整个人似乎一瞬间老了十岁。
“武魂殿……是了，除了武魂殿，还有谁能做到呢？”
雪夜痛苦地捏住自己的眉心。策反天斗太子，给他这个皇帝下毒，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纵观大陆也只有武魂殿能做到了。
当然，用天使神装伪装自己这种事情太过天方夜谭，就连雪星都没有想到过。他现在只是认为雪清河被武魂殿用某种方式控制住或者洗脑了而已——虽然也没什么本质区别。
雪夜沉默了一会，道：“十年前，武魂殿大肆扩张，风雨欲来。五年前，有识之士纷纷开始担忧武魂殿的狼子野心。最近他们渐渐隐匿下去，我一度以为他们是放弃了计划，但现在看来……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他摘下自己的皇冠，沉默地用手转动着。他想起当年雪星主动放弃了皇位，让自己继承大统。几十年过来，他不说能名垂青史，至少也算是一代明君，但这似乎于事无补。天斗的魂师力量积弱太久，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挽救的。
“雪星，你觉得我们打得过吗？”
雪星微微摇头。
“加上上三宗呢？”
雪星没有动作，但他阴郁的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
“加上星罗呢？加上那些小王国呢？”
不够的，根本不够。不同的王国宗门之间本就矛盾重重，要他们齐心协力共抗大敌？呵，不直接跑去投诚就算不错了。雪星暗暗捏紧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唉……”
雪夜把皇冠往桌上一放，凝视着这顶权力的象征：“换我刚登基的时候，年轻气盛，不信邪，也许还会想着鱼死网破，撞个头破血流。但现在我已经老了……我已经没有再打一场必输的战争的勇气了，雪星。”
雪星急道：“陛下，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们还有大军，还有新配备的暗器，已经能对中阶魂师造成杀伤。正面战场打不过，我们还可以游击，刺杀，破坏交通要道，坚壁清野……魂师也是要吃饭睡觉的，民心站在我们一边，武魂殿走不出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
“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那样要死多少人，你想过吗？”雪夜双手垂落下去，“雪星，你知道最近帝国西境出了一个邪魂师吗？一个魂王在小城里大开杀戒，整整上千名无辜民众丧命。一个魂王而已……要是武魂殿的人被逼得走投无路，拿普通人开刀，我们拦得住吗？”
“只有魂师才能对抗魂师。如果让普通人拿起武器去和魂师作战，那只会是一场灾难。我还想在历史书上留下点好名声。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雪夜看向雪星：“武魂殿用这种方式篡权，说明他们还是想和平解决的，不是吗？和平是好事，很多人意识不到和平的宝贵……要是武魂殿非要我这顶皇冠不可，那我给他们就是了。往好处想，说不定最后只是要求我们称臣呢？这是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和平，我不想看到天斗子民在战争中被屠杀一空。”
雪星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陛下，你在说笑吗？天斗帝国传到我们这一代，怎么能让它就这么沦丧？你从来没有亲身去过战场，你不懂帝国的战士们是为了什么而拼搏……”
雪夜，你自己都被下毒了，太子都被策反了，居然还想着投降？你这个懦夫！我当年就不该把位子让给你！
雪星面色难看，他没有想到雪夜居然是个投降派。他知道短时间内劝不动雪夜，遂道：“陛下，时间不早了。臣弟还要与唐三阅读古籍，寻找解毒之法，先告退了。陛下保重身体。”
雪夜点点头。他注视着雪星离开的背影，心底暗自叹息。
天斗皇帝？听起来很风光。但只有你亲自坐上宝座，戴上王冠，做上几十年的国君，你才会明白什么叫处处受制于人，什么叫有心无力，什么叫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没有谁比雪夜更清楚，武魂殿是怎样一个凌驾在帝国上空的庞然大物。而现在，这个魂师势力似乎不再满足于替神代言，开始尝试染指世俗间的权力。
动荡即将来临。亿万人的命运被摆上棋盘。天斗即将面对的，是战争，还是和平？雪夜自己固然不要让无辜的子民丧生，但帝国的很多既得利益者与好战者似乎不这么觉得。
第八十六章 九品紫芝
雪星面色阴沉地走出皇宫。他觉得很失望，雪夜并没有给出他想要的回应。
唐三则皱眉苦思着，武魂殿来势汹汹，令他猝不及防。而那种阴险的混毒也让他有些束手无策。
雪星看向唐三，问道：“唐三，陛下的毒……你能解么？”
“很难。陛下的病不在肌肤，也不在骨肉，已经到了膏肓之中，常规的治疗手段是没有作用的。若是从此安心调理静养，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也许还能活上十多年吧。在此期间，陛下恐怕会终日乏力，神志不清，浑浑噩噩。”
“就连你也没有办法？”
“办法倒是有，只是谈不上什么好办法。如果用天材地宝的药性刺激身体，倒是能令陛下恢复正常的精神状态。但这只是竭泽而渔，好比回光返照，反而会损耗陛下的寿命。”
唐三从魂导器里找出一株灵芝来。芝成九品，紫气氤氲，品相不凡。光是闻到药香，就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受，可见药力之强。
“这是九品紫芝，是我从毒斗罗前辈的秘境里取得，现在倒是用得上。但……我想还是别用的好。”
唐三语气犹豫。原本这株九品紫芝可以用到大师身上，帮他突破武魂的瓶颈，但他早在星斗大森林里就跟着教皇跑路了，因此这株仙草也就省了下来。
这株九品紫芝的药力仅次于顶级仙草，这对大师可能是好事，但对雪夜大帝就不是这样了。强大的药力不仅不会让身中剧毒的他延寿，反而会进一步压榨他身体的潜力。虽然表面上会令雪夜精神百倍，但本质上有害无益。
唐三把九品紫芝收回：“这仙草药力太强，不适合现在的雪夜大帝。我还是换温和一些的草药吧。”
“不，唐三，等等。”雪星眯起眼睛，“这仙草我想正合适。”
唐三一愣：“你什么意思？”
雪星冷冷道：“天斗帝国如今危在旦夕，我们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全盛的皇帝陛下，而不是一个病榻上的老人。我想陛下也会这样觉得的。”
“但这不合医治之道。殿下，医者仁心，我不能这样做。”
“你不妨多想想，唐三。”
雪星的语气带着蛊惑：“我知道你的身世。你想复仇，对不对？你和武魂殿早晚会有一战。但陛下，你也看到了，他不会出手帮你的，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投降派。”
唐三沉默不语，神色有些动摇。
雪星继续道：“但我就不一样了。我一直觉得天斗就是一只雄壮的狮王，哪怕老迈了，垂暮了，也不容宵小侵犯。要是武魂殿想要伸出爪子，我拼死也要咬下它一块肉来？你和昊天宗需要我，我也需要你和昊天宗，不是么？”
唐三抬头：“你的意思是……”
“把紫芝给我吧，我会让太医着手医治陛下的。”
雪星没有再多讲。唐三是个聪明人，不需要他点拨太多。
唐三艰难地摇摇头：“殿下，您看错我了。我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允许我做出这样的行为。”
“是么？”
雪星拿出一个戒指形状的空间魂导器：“我知道这株紫芝价值连城，我也不白拿你的东西。这个戒指就当报酬吧。我知道，你的史莱克学院和唐门最近很需要它。”
唐三颤抖地接过戒指，试探性地探入一丝魂力。瞬间，戒指里闪烁着的大堆金光几乎闪瞎了他的眼睛。而在金光旁边，还堆叠着大片大片的金属矿料，珍稀药草，珠玉宝石……
“收下吧，唐三。以我们的交情，你也不用再客气了。”
雪星态度诚恳，眼神真挚，紧紧握住唐三的手，不让唐三有把手心里的戒指还回来的机会。两人四目相对，目光交错下，一时间似乎胜过千言万语。
唐三几乎热泪盈眶，天知道他最近财政上有多拮据。他现在只觉得雪星亲王的老脸与小舞的俏颜一样迷人，恨不能亲上一口。
把方才的坚持抛到了九霄云外后，唐三露出一个略带腼腆的笑容：“殿下，您看人真准！”
于是，雪星如愿以偿地拿到了九品紫芝，以及具体的利用其药性的方法。在唐三与太医的合力施为下，雪夜大帝重新焕发了青春的活力，雄踞皇位之上，狠狠敲打了一番别有用心的下属。
而太子府中的千仞雪听说这个消息后，不怒反喜。雪夜大帝身体康复，繁杂的政务也就不用落到她的头上了。
“真好，又是没有公文的一天……”
雪夜大帝康复后的某个清晨，千仞雪慵懒地在王星怀里蹭着，丝毫没有起床的意愿。
王星道：“殿下，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你胸怀大志，苦大仇深，野心勃勃……”
“我不听！反正这边有你在，那边有教皇和爷爷在，我稍微偷个懒怎么了？”
“行吧行吧。等等，你别压上来……唔……你怎么这么重，你是不是又胖了几斤？”
“你想死吗？”
“当我没说。”
王星忍受着胸口沉甸甸的沉闷感，道：“雪夜大帝身体康复了，你就没点紧迫感吗？”
“有什么好紧迫的？我问过天机殿了，这种康复属于竭泽而渔，雪夜陛下怕是活不过几年了。呵呵，说起来，雪星和唐三下手比我们武魂殿还狠啊。”
千仞雪露出嘲讽的笑意。按原计划，雪夜大帝横竖也得十年左右才去世，但现在真不知道他能否活过三年。唐三和雪星的“救治”当真令她大开眼界。
王星拍拍千仞雪的肩膀：“但这么一来，他们肯定怀疑咱们了。”
“怀疑就怀疑吧，无所谓了。到现在我这个太子还是好端端地当着，可见他们根本不想撕破脸皮。再说了，这里三个封号斗罗的战力，难道毒斗罗敢来送死？”
蛇矛斗罗和刺豚斗罗，加上王星与千仞雪的融合技，总共约等于三个封号斗罗。雪星雪夜如果不是拉着上三宗杀过来，恐怕只有丢盔弃甲的份。再说了，上三宗愿不愿意陪着天斗和武魂殿死磕还是问题呢。
“那边不是回信了吗？再过一年，等魂师大赛结束，咱们就回武魂殿去好了……”
千仞雪语气里不由自主地透露出一丝解脱的意味。尽管极其不想承认，但比起天斗皇宫来，她潜意识里还是把武魂城当成自己的家。
恶毒的母亲很令人讨厌。但恶毒的母亲也总归是母亲。想到回信里比比东罕见的委婉措辞，似乎在认输般地求她回去，千仞雪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意。
第八十七章 生死皆空
王星终于还是把千仞雪劝离了床铺。作为一个自律的人，他不允许自己因为沉迷女色而耽误了进步。简单用过早膳后，他很熟练地走到李针的房间里，继续经脉方面的课程。
三年时间，李针总算是把多达五位数的经脉路线传授得七七八八。甚至王星都有些奇怪，李针这么认真投入是为了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王星是救了李针的命，他是在报恩呢。
“右踝，风属性，编号甲卯，自解溪穴下方一寸三分起，深七毫米，至冲阳穴上方半寸终，深八毫米。无曲折，粗细为八等，与足阳明经相连……”
李针的讲述冷静而清晰。对照着放大版的经脉图样与一系列专业的术语，王星可以用魂力轻松感应到那一条细微经脉的存在。不过，只是知道是没有用的，要想利用这些经脉优化功法，还得要下更多苦功才行。每个人的体质有着细微差别，最优的功法自然也不一样，不像能够普及大众的大路货一样有某种通解。
一段讲述完毕，李针抿了口水。刚巧的是，江紫依在同一时间推门而入。
“怎么了？”王星问。
“我听说雪夜大帝的身体……”江紫依语气里带着焦急。
“哦！这个。”王星一拍脑袋，“不好意思，天机殿那边回信后忘记跟你讲。雪夜他现在属于回光返照的状态，并不是真的康复了。”
“啊？”
江紫依眨眨眼，一下没反应过来。
王星道：“反正你也看到了，雪夜大帝没有要深究的意思。下手的厨子手尾处理的也很干净，他们查不到什么东西的——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很快我们就要回武魂殿。你也算熬出头啦。”
“是！”江紫依欣喜地点头。她这么勤勤恳恳地工作，不就是为了给领导留下好印象吗？虽然说，她这些年的工作成果好像领导并不怎么在意，但有时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好了，去吧。”王星顺手撸了两把江紫依的头发，把她打发走了。
雪夜大帝的事情终究是绝密，大部分人只知道他的身体莫名好转，根本不知道唐三与雪星的事，更别谈怀疑到太子雪清河头上了。显然，皇室也是要脸面的，就算千仞雪再怎么过分，他们第一时间想的也是把消息压下去再说。至于压下去之后要不要有所动作，那另当别论。
反正明里暗里，王星都不虚对面。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和千仞雪马上提桶跑路，做事自然百无禁忌。但天斗的高层如果要想做什么大动作，可就得仔细思量思量了。
而在另一旁，李针眼观鼻，鼻观心，权当没听见王星与江紫依的谈话。最开始的时候，王星密谋时还会有意避开李针，但后来居然也渐渐放下戒备，甚至就像刚才这样当面密谋，完全没把李针当外人。
一来一回，李针自然而然也多少知道了王星和千仞雪的身份与谋划。但知道的越多，他内心反而越难以高兴起来。别人不与你见外，并非一定把你当自己人，也有可能是把你当死人……
李针专注地把茶杯摆在茶盘的正中央，两者圆心重叠，且杯子把手垂直于桌面边缘，正对着他自己。这让略带强迫症的他感到舒适。
“王星，我要的讲的已经讲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几十条经脉，你对着图看应当也能看懂。”
王星长舒一口气：“是啊，终于讲完了。说实话，我一开始也没想到你能讲三年。”
“一点死工夫罢了。这种经脉的测定偷不得懒，但实际价值也就那样，没什么值得吹嘘的。我一直想用某种系统的原理把这些经脉联系起来，探究背后的奥秘，但我好像没这个天分。”
李针平静地靠在椅背上，桀骜不驯的癫狂神态消失不见，只剩下些许唏嘘。
王星道：“创新固然伟大，但死工夫也是少不了的。基础的工作，重复的实验，系统的总结，天才的创新，都各有其意义，你不必妄自菲薄。”
“我只是不甘心罢了。我做了那样多的工作，只是想寻找一个答案。但最后也只是拖着这幅残破的躯体，能以魂圣魂力爆发出魂斗罗的战力而已。这个答案我并不满意。王星，我只是希望你能帮我找到那个答案。否则我是半个字都不想跟你讲的。”
王星微微点头。李针眼里的虔诚与专注做不得假，他确实是一个沉迷医学的疯子，一个罪大恶极的天才。
“其实你说的答案我已经有些思路，只不过你应该是看不到了。放心，我以后写成书烧给你就是。”
“也好。不过，真不再留我一命？”
李针发出低沉的笑声。与其说是央求，不如说是在调侃。
“还是算了，毕竟杀人偿命。虽然我不是什么圣母，但你杀了紫依的伥鬼在先，而且那天你的实验恶心到雪儿了，实在没有不杀你的理由。”
王星看向李针，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武魂殿不差这一个魂圣，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一名邪魂师抛头露面。
“哈哈，痴儿，你还是没悟啊。”
李针全无惧色，反而释然地开怀大笑，盘腿而坐：“我见过你们这些俗人绝对无法置信的景象，我目睹了鲜血在心室心房的挤压下迸射，我剖开形形色色的肌肉骨骼，注入魂力，只为探寻经脉的走向。所有这些所谓血腥的残忍的东西，都是为了探寻真理而做。那些死者将永远与我的研究共生……那种生死间的刺激颤栗，那种转瞬即逝的勃勃生机，那种无上的快乐，你能理解吗？也许你不能。”
“不劳你动手了！我只有一个遗愿……王星，你的身体很美，我希望你能好好使用它。”
李针闭目低头，仿佛微笑，全身衣服无风自动，蓦地化为飞灰，露出下方伤痕累累的身体。李针曾对在自己的身体上进行无数次的经脉改造，他就是自己最初始，也是最后的实验品。而现在，这些难看疤痕或粗或细，或长或短，全部一一浮现出来，且纷纷扭动成诡异的纹路。
很快，李针并不强壮的肌肉像泄了气一般干瘪下去，上方的疤痕地化作血红色的线条，在枯柴一样的身体上织成纷繁的图样，定睛看去，正是他全身一条条的大小经脉，且形状细致入微，无有缺漏。
“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李针喃喃地念着古籍中的经文，安然若老僧入定，只是脉搏渐渐微弱下去，生机飞速流逝。
王星犹豫着，终于还是伸出手，把胳膊放在李针的掌心。
毕竟教了三年，还是让他摸一下吧。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在最后的脉搏消失之前，李针真切地感受到了王星肌肤的触感。是的，这就是他一直想要触摸的东西，那样美丽的经脉，那样美丽的身体。
在李针呼出最后一口气前。王星分明看见他的眼皮轻轻跳动了一下。
那一定是人间最后的极乐。
第八十八章 故地重游
李针虽然身为魂圣，却并没有什么遗产。身无长物的他坐化之后，所留下的只有一具遗蜕。也许是天道循环，他生前在实验室里用无数无辜之人完成研究，用福尔马林泡着的瓶罐装了半个房间。而在死前，他亦把自己做成了一个完美的标本。
如此逼真的标本拿来火化未免可惜。本着尊重，王星慎重地用空间魂导器将它收好，日后说不定有放到博物馆里展览的机会。
将桌上散乱的书籍整理好后，王星一下子也没有继续读书的心思，索性走出房间。千仞雪见他比往常出门得早，疑惑地眨眨眼。
“今天怎么结束得这么早？李针呢？”
“课讲完了。他死了。”
“哦！”千仞雪惊讶道，“好吧……其实我可以饶他一命的。”
“可以饶，当然也可以不饶。他自己全身千疮百孔，活着也挺痛苦的，死了也算是解脱。”
千仞雪拿起桌上的一个小物件：“你倒是狠心。我一下子还有点不习惯呢，毕竟认识也挺久了。”
“这是什么？”
王星好奇地向千仞雪的手心看去，那个白色的物件他似乎没见过。
“骨雕，李针刻的。他几天前送了我几个，这个是我最喜欢的。”
千仞雪随手把骨制的玩物扔给王星。王星接住后低头看去，只见是用一块不知什么骨头刻成的小雕像，洁白的人形面色虔诚，低眉垂目，双手合十，背后伸出六只舒展的羽翼，正是天使神的样貌。
虽然雕像高不过五寸，但表情神态，袖袍衣摆，羽毛纹路，无不刻画得细致入微，技亦灵怪也。更难得的是，除了天使圣洁悲悯的气质之外，雕像全身的线条比例也颇为完美，非常符合经脉的黄金分布。王星这些年深受李针的审美影响，自然觉得这雕像无比顺眼。
“挺漂亮的……没想到他还会这个。”
王星把雕像还给千仞雪，惋惜道：“我沉迷学习研究，居然没注意到他雕刻的本领，真是不应该。”
千仞雪把小小的天使重新在桌上摆好，叹道：“如果说要讨我欢心，其实他已经做到了。可能他确实不想活了吧。”
“什么不想活？”
江紫依从旁边的门里探出小脑袋来，头顶仿佛冒出问号：“怎么会有人不想活呢？活着那么好。”
“没什么。忙你的去吧。”
王星随口把江紫依打发走。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这些年来所学的无数繁杂知识开始在脑海中环绕。
先是几何拓扑，再是魂元魂键，最后是人体经脉，还有领域……这一切看似互不相关，但王星敏锐地觉察到，这其中存在着某些深层次的奥妙。唯一缺乏的，只是某个关键的钥匙。
而这个钥匙想必就在……
王星向武魂殿的方向望去。就快了。很快他就能得到真正的答案，他甚至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然而，王星的期盼很快被千仞雪无情地打断：“所以说，你现在是不是空了？那不如再多分担点工作？”
“殿下，现在工作还不够少吗？你这么怠惰，以后怎么当教皇？”
“我不当不行吗？我以后要传承神位的，哪里有让天使神当教皇的道理？”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居然无法反驳。但是我得先去史莱克学院跑一趟，雪星和唐三最近似乎不太安分，我还是看一看的好。”
“去吧去吧。”
千仞雪目送王星离开，瞬间觉得自己一下无事可做。她无聊地趴在桌子上，像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自从碰到王星后，她可谓是躺着修炼，躺着变强，工作也轻松了，篡位的计划也取消了。如此相加下来，她不退化才不正常。但这绝对不是她的错，只能怪王星把她宠坏了。
有谁能想到，现在这个趴在桌子上的清河太子，已经一只脚踏在魂斗罗的门槛上了呢？
而在另一边，王星也走进了熟悉的史莱克学院校门。由于唐三的声势越来越大，整个学院在短短几年里翻修了数次，原本那个富含土包子气息的黄金大门也消失不见，变成了一扇深蓝色的拱门。
虽然没有黄金那样耀眼夺目，但整扇大门的主要材质，蓝钢，价值方面却不逊色与黄金。作为力之一族最新的锻造产物，蓝钢不仅质地坚硬，延展性好，而且不会腐蚀，魂力传导能力优秀。
至于蓝钢的制造方法，王星只听说需要用到昊天宗的锻造秘法和某种稀有的材料，具体信息则是绝密，除了唐三外没有人知道。就连参与锻造的铁匠，也只知道其中的某个单一步骤，根本不知道工序的全貌。
而除了蓝钢之外，整座大门上还镶嵌着碧绿的翡翠，亮白的秘银。这些材料被名家雕刻成蓝银草的纹路，令整座大门透露出高贵玄奥的气息。就连皇家学院的大门与之相比都要略逊一筹。
“这大门挺不错嘛，过后武魂城里也要搞这么一扇才是。”
王星暗暗评头论足着走进大门。说来也巧，刚进学院就迎面走来一对熟悉的男女。
“王老师，好久不见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西装革履的戴沐白露出爽朗的笑容。而在他身边，朱竹清依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只不过态度似乎已经不如当年那样冰冷。
“最近刚好有空，过来逛一圈。你们这是要去哪？”
“没什么，陪竹清逛逛街罢了。唉，明明有空间魂导器，还非要我陪在旁边大包小包地拎着，王老师你评评理……”
朱竹清冷哼一声，伸手掐住戴沐白腰上的软肉，随后狠狠旋转。
“哎呦！我错了……”戴沐白讨饶着，“我跟王老师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
王星不由得发笑：“好了，竹清，我看沐白也挺乐在其中的。”
朱竹清闻言缩回魔爪。戴沐白边揉着腰边说：“还是王老师懂我。”
王星问道：“学校的办公室应该还在老地方吧？我想去看看唐三他们。”
“在的，办公楼还没改建呢……不过说到小三我得抱怨两句，他嘴上戴老大戴老大地叫着，结果整个学院全是他说了算，搞得我除了修炼没事可干，只好陪陪竹清。我看我叫他唐老大得了。”
戴沐白幽怨地发着牢骚，整个人像一条金毛败犬，毫无星罗皇子的气质。
朱竹清叹了口气：“沐白，你少说两句吧。王老师，我们先走了。”
“去吧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
朱竹清脸色一红，拖着戴沐白迅速离开。
王星眯起眼睛，露出莫名的笑意。看起来史莱克七怪也不是一条心嘛……戴沐白，朱竹清，宁荣荣，奥斯卡。这么算起来，七怪里至少有四个不一定会陪唐三和武魂殿作对，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第八十九章 笑里藏刀
王星很快在学院里找到了唐三。出乎意料的是，雪星亲王也在，而且正和唐三相谈甚欢。
还真是不加掩饰啊……
礼貌起见，王星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唐三与雪星见他靠近，连忙也用微笑回应。
三人就这么笑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事到如今似乎也没什么客套的必要。于是在三人看似热情洋溢的笑容里，气氛逐渐尴尬起来。
“额……那什么，我就来学院里逛逛。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王星语气略带一丝不自然，似乎怀着某种不安与愧怍。说罢，他飞速离开，似乎在逃避着什么。雪星亲王见状，眼神里反而露出满意。
唐三见王星走远，侧目看向雪星：“你觉得你能策反到他？”
雪星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看也不是没有机会。何况，只是一招闲棋罢了，真正的关键还是在于那个计划。”
“亲王殿下，那个计划未免太大胆了些。我个人对此持保留态度。”
“你还有更好的计划吗？”雪星深深地注视着唐三，“我知道这很冒险，但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唐三不置可否，掏出一根透骨钉在手里旋转把玩着，紧缩的眉头显示出他内心并不平静。良久后，他才点头道：“也罢。殿下都不怕，我怕什么？”
雪星欣喜地点头：“这就是了。世人都知道，避疾讳医绝不可取。我们又怎能对天斗的病患视而不见呢？哪怕伤筋动骨，也要把病灶连根刨去才是。”
唐三一笑，并不言语。雪星现在看似斩钉截铁，但真到了刨根问底的时候，谁说他不会装一装糊涂？这种老狐狸的话只能信一半。
不过，两人的根本目的总归是一致的。唐三也乐得和这位激进的亲王携手合作，增加复仇的把握。
雪星平复一番心情后再次开口：“我们说回王星吧。虽然是闲棋，但也不能下得马马虎虎，总归还是要用点心。”
唐三问道：“不能直接修书一封寄给他？”
“这叫什么话。”雪星连连摇头，“我这几年明里暗里也对王星暗示过几次，以他的能力不可能看不出来，相信他自己已经有了决断，最后的传信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关键在于，我们不能让清河太子知道我们与王星接触，否则就麻烦了。”
唐三道：“那怎么办？太子把王星看得那么死，哪里有单独见面的时机。”
“有的。”雪星露出诡秘的笑容，“他不是宁荣荣的老师吗？刚好，光靠我们两人完成计划实在有些吃力，需要拉拢七宝琉璃宗的两位斗罗……”
唐三一愣：“殿下的意思是？”
雪星哈哈一笑：“你不是已经明白了吗？有故事说，一个人到天斗首富面前求亲，说自己是天斗战队的天才。然后他又到皇家学院，说自己是天斗首富的女婿……”
唐三听得眼里异彩连连，他从来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当然了，你跟宁荣荣讲的时候也要注意火候，尽量把王星从阴谋里摘出来，描绘得无辜一些，心向光明一些。否则万一她跟着王星跳进火坑里，那就实在不妙。”
“我明白的。”
雪星颔首：“那就这样吧。时间还有一年，你也不用太着急。再说了，终归只是一着闲棋，是成是败并不关键。你也不要耽误了自己的修炼。”
“殿下放心吧，这次魂师大赛我定能夺冠。王星当年能做到的，我自然也可以。”
唐三露出自信的笑容。当年王星的队友，根本不如他现在的队友。而当年王星的战力，自然也不如魂骨暗器双生武魂一并俱全的他。哪里有王星能夺冠，他不能夺冠的道理？
“好！看你这么自信我就放心了。不过战术上还是得重视敌人，我听说这一届武魂殿的选手号称黄金一代，比起王星当年的碰到武魂战队要强得多，一切小心为上。这是你们学院内部的筹备工作，我就不多嘴了。”
雪星亲王结束对话，满意地离开。今天与唐三的对话，以及和王星的遭遇，都令他信心大增。不管是闲棋也好，还是真正的计划也好，都堪称是在刀尖上舞蹈。就算以他的城府都感到有些寝食难安。所幸有唐三在旁边与他合作，为他提供了莫大的助力。
想到这里，雪星从魂导器里翻出一沓作文纸来。淡黄的纸张上写满了工工整整的字迹。
“生而逢盛世，少年当有为……”
“若我少年者，前程浩浩，后顾茫茫。天斗而为牛为马为奴隶，则烹脔棰鞭之惨酷，惟我少年当之。天斗如称霸大陆，一统寰宇，则指挥顾盼之尊荣，惟我少年享之。于彼气息奄奄与鬼为邻者何与焉？彼而漠然置之，犹可言也。我而漠然置之，不可言也。”
“使举国之少年而果为魂师也，则吾天斗为未来之国，其进步未可量也。使举国之少年而亦为凡人也，则吾天斗为过去之国，其澌亡可翘足而待也。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星罗则国胜于星罗，少年雄于大陆则国雄于大陆。”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吸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天斗，与天不老！壮哉我天斗少年，与国无疆！”
虽然笔迹略带稚嫩，但整篇文章意气飞扬，气势宏大。雪星读之，甚至有些心潮澎湃。而在作文的底部，写着一个简单的署名：王星。
这是王星当年爱国课的论文作业，拿了学院历史上的最高分。要不是当年王星没有展露出魂力修为，恐怕连天斗高层都要惊动。写出这样文章的王星，就因为路上偶遇了太子，就会一下子成为天斗的叛徒？雪星怎么也不相信。
虽然说是闲棋，但雪星内心其实对王星灌注了莫大的希望。几年来他几次试探，王星给出的反馈也均是良性的。
希望王星能带着宁荣荣站对边吧……那样的话，天斗也许并非真的没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