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剪杨
“薛市长,我和老隋今天过来,不是找您来要钱了,上回给的二十万,还能应付一阵儿,我们就是来问问,我们两个厂子,您到底有个怎样的章程?若是别人当领导,我们就不来麻烦了,谁都怕外行领导内行,可您薛市长不一样,红红火火的蜀香王就是您一手打造的,说句托大的话,咱们也是同行,所以,今儿个来,就是请您给我们两个厂子把把关,品品脉!”
秦厂长说着话,掏出包云烟给薛老三散了一支。
薛老三接过,隋厂长便将早准备好的火机伸了过去,将之点燃。
薛老三抽一口道,“其实,你们不问,服装厂和机械厂的事儿,也在我心里头挂着,我还是那句话,你们先支持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会着手解决麻烦的。不过,你们今天既然来了,我就露露风,我着手的主要是精简人事,你们这一段维持好厂务外,就秘密做一个人事方案给我,各厂除了精干保留外,其余人手一并划下来,去处我自会安排!”
薛向话音方落,隋、秦二人大喜过望。
原来,时下的国企虽然困难,但运营上并无多少麻烦,毕竟,眼下中央也没让国企们都自谋生路,什么都是上面定好的,产,销不愁,造成国企日益困难的主要因素还是,日益膨胀的人事和恒定利润之间的矛盾。
就拿服装厂来说,上面一年就给你服装厂这些份额,有时候,因为供销关系,还有消减份额,所以。利润就只有这小,可你厂里的编织,因为各种人情编,关系编。逐年扩大。再加上,熟练老技工为给二女卡位置的。早早退下来的,以至于,企业的劳动效率越来越低。
可偏偏原本就不多的利润,要养活越来越多的人。这困难自然一天大过一天。
秦,隋两位不是没想过提高效率,可提高效率的法子,无非是要么增加产量,要么精简劳动力,可增加产量这条,几乎是不用想就行不通的。因为产量不是你企业自己定的,而是上面定下的配额,人家只要这么多,你生产出来卖给谁去。
精简劳动力。就更不用提了,的确,你可以用三十人做原来五十人的活儿,可剩下那二十人你还得发工资养活,国有企业,工人当家做主,可没有解雇一说。
所以,要精简人员,秦,隋二位皆是半点儿办法也无,此刻,薛向能扛起这个担子,这二位自是欢喜无尽。
老秦搓着牙花子道,“那就太谢谢薛市长了,只不过,我们两家都是大厂子,我估摸着正要动手术,总得有三百来号被裁下来,您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他是厚道人,生怕薛向不明情况,大包大揽,弄到最后没法儿收场。
“我心里有数,你们做好方案给我就是,不过,我有一点,这一波刷人,留下的必须全是精干的,哪个人什么模样,你们心里清楚,用不着做什么调查,必须秘密进行,免得闹得沸沸扬扬,最后,我警告二位一句,人选确定后,我会做最后甄别,要是发现有一个是二位的关系户,那我恐怕就得给二位挪挪位子了。”
说来,如今的国企,薛老三自问是没有多少办法,主要根源是上面都还在左摇右摆,争论不休,所有制问题不解决,他薛老三就是有再大本事,也使不出来。
况且,眼下某化的风头正盛,他也不愿意在这上面惹人眼目,所以,国企改革这碗饭,他是不打算吃了。
可是,不打算吃,国企困难却是客观存在的,薛老三不可能逃避,唯一的办法,就是另起炉灶,将类似服装厂,机械厂里的剩余劳动力顺手安置了,如此,对原来的困难企业,虽不说取到了根治顽疾的效果,也总算能吊吊性命了。
方打发走了秦,隋二位厂长,戴裕彬风风火火地撞了进来,“首长,省委来了领导,看车牌是组部的,周书记,黄市长已经把人接进了市委会议室呢!”
跟着江方平,戴裕彬着实学了不少,此前,他只顾着在市委内,充当薛向的耳朵和眼睛,可见识了江方平搞情报的能力后,戴裕彬大感羞惭,这才努力在这方面下功夫。
“知道了!”
薛老三不为所动,却行到桌边,拨了个电话,“安大书记,我跟您说的事儿,可不兴弄假了,我再这边被人欺负的啊,连眼泪都没有了,你这当伯伯的,可没冷眼旁观的道理?”
“哈哈,你小子啊,别逗了,这些年,我净见你欺负人了,除了你家那小丫头,谁能欺负得你去,真有这号人,我可得好生见识见识,行了,你小子交待的事儿,我啥时出过差头,我个儿夜里一接你小子电话,就跟蒋老头磨菇过了,我安某人这点面子还是有的,估摸着人已经在路上了,你小子啊,就蔫坏吧!”
不须说,电话那头的是安在海!
说来,薛老三和安在海,许子干等人,从来都不拘束,但要真讲混得快没大没小成了弟兄的,还得属这位安书记,谁叫这位天生是个大咧咧性子,又素来信服薛老三呢。
每每薛老三遇到麻烦,需要动用力量的时候,都是直接找这位安书记,从来都是有求必应。
薛老三方挂了安在海的电话,古锡铭站在门外,敲响了办公室大门,“薛市长,市委召开碰头会,请马上到二号会议室集合,周书记,黄市长已经到了。”
……………………
上午九点,德江市委二号会议室内,德江一十三名市委常委全部列席,尾末坐着位红脸胖子,省委组织部部长向问天端坐主席。
走完开场白后,便见向问天打开了本红色文件夹,沉声道,“同志们呐。我今天出现在这儿,想必同志们也清楚,昨天的市委常委会开得让省委很被动啊,民主集中。民主集中。总不能不要党的领导吧,有些同志要警醒。要自我审视啊……”
说话儿,眼色直朝薛老三身上扫,“下面,我代表省委宣布一桩人事安排。兹免去杨珧同志德江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的职务,调任省老干局副局长,任命许卫国同志,为德江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卫国同志……”
向问天话音未落。场间众人齐齐变色。
虽然,在众人步入会议室,看见向问天的霎那,就知道今次要发生什么了。可真到向问天话出口来,所有人心中都无比震撼。
昨夜,市委常委会上,薛向这边才决出胜负,今日一早,省委组织部长就驾到了,将薛系这边的大将杨珧给打入了冷宫。
且,昨夜的胜负,不过是七比六,薛系只胜了一票,今次,上头挥剑,杨珧这票彻底被斩断,而可以预见的是,今次派下的许卫国,百分之百是附和黄思文的。
如此,薛老三苦心经营的一盘好棋,上面轻轻一碰,便溃不成军了。
这便是越阶挑战的后果,更何况越阶挑战的还是省委一号,遭受磨难,是必然的。
上面轻轻动手,你下面组织再严密的抵抗也是无用,好在,薛老三衙内光环护体,要不早被那位灭成渣了。
当然,眼前之事,要命的还不是杨珧被调离,七票变了六票。
而是杨珧被调离传达的信息本身,足以让先前跟随薛向的大多数人,心里产生振怖。
活土匪是强大,可再厉害能拎过省委一号去?
有了这个心理,先前跟随薛向的众人,谁还敢鼓起勇气再随他薛某人去和周道虔,黄思文掰腕子。
蔡行天轻轻一击,便让薛系高涨的士气,跌落到了谷底。
黄思文瞪着猩红的眼睛,盯着薛向,心头怨念万端:“你小子不是行么,不是能么,不是会拉山头,搞关系么,可再能再行,在蔡书记这座高山的镇压下,你还能翻过天去不成?老子倒要看看,现在还有谁敢往你姓薛的身边凑!”
对薛老三,黄思文真真痛恨到了极点,今次,蔡行天虽然出手了,但昨夜和蔡行天的电话里,对方无一声指责,但挂电话的霎那,那沉重的叹息,让黄思文心寒到了极点。
很明显,蔡书记对他失望了,对他黄思文在得了省委这么些帮衬,且在联合了周道虔后,还是压制不住薛向,深深地失望了。
而这种失望,有极大的可能,转化为他黄某人仕途上的悬崖峭壁,这让志在仕途的黄思文如何不惶恐,愤恨。
念头到此,忽地,黄思文瞥了眼周道虔,却见周道虔铁青了一张脸,别说快感,便连怨毒也无,似乎有些心如死灰了。
的确,此刻的周道虔,确实没多少心气儿了,甚至连薛向倒不倒霉,他都懒得关心了。
昨日的常委会败北,让他受到的打击极大,省里对他的评价降到了冰点,若非德江刚经历了孔凡高之事,来了场官场地震,说不定他周某人立时就被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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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双聚
眼下,没动他周某人,恐怕是为了德江的政局平衡。
自知时日无多,作为现实主义者的周道虔,考虑的从来就是最实际的问题,那就是今后的退路。
至于薛老三如何,已然不在他考量,说来,他和薛老三并无死仇,在德江书记位上,他为了巩固权柄,消除异己,必须磨平薛老三这刺头。
如今,他自身难保,极有可能离任德江,一旦离开德江,他和姓薛的又还有什么利益冲突呢。
既然没有利益冲突,自然也就没了斗争。
眼下,薛老三倒霉也好,得意也罢,周道虔都不关心了。
周道虔不关心眼前的境况,可关心的人大有人在,戚喜,孙明,孟俊,谢明高俱是满脸冷峻。
前番,联合薛向上演了一番惊天逆袭,几人的心气儿正高着呢,皆打算再联合薛向,在后面的人事布局中分一杯羹,哪里知道一口气没喘过来,省里已然降下雷霆。
如今,杨珧阵亡,这四位皆是心有余悸,上面那位若对他们动手,他们是一点反抗的余地也无。
此刻,满心就剩了振怖和后怕,哪里还有半点逐鹿德江的豪气。
当然,最悲伤的还得数杨珧,位高权重的市委秘书长转任省老干局副局长,看着级别没变,还从地方调到了省府,可实际上,是从热火朝天的位子搬到了冰山上,算是仕途上的滑铁卢。
更让他难受的是,自己挨的这一锤子,是省委一号砸下来的,即便是去了老干局,却还在蜀中省内。还在那位的笼罩之下,将来只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正心念万端,忽地,瞥见薛市长朝他看来。并轻轻摇头。
“摇头何意?让自己不要担心。还是没戏了?”
杨珧心头苦笑。
他犹记得昨日的常委会上,周道虔威胁他时。这位薛市长曾出言暗示,意思是多大风浪都不怕,由他薛某人保驾,就不会出问题。
如今。他杨某人还不是说倒就倒了!
不过,杨珧也不怎么埋怨这位薛书记,毕竟,人力有时穷,省委那位动了真火,就好比老天爷发了威,凡人如何能抗。非战之罪!
………………
简短的见面会散后,黄思文径直回了办公室,尾随而来的,除了市委副书记顾明俊。还有政法委书记曹伟,以及新到任的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许卫国。
黄思文还没落座,曹伟便朗声笑道,“恭喜市长,贺喜市长啊,以后这德江,看来得由市长您来主持局面啦!”
黄思文回转身道,“老曹这话怎么说的,我算哪根葱,上有老成持重的周书记,下有能力超群的薛市长,哪有我使力的份儿噢!”
“薛市长,嘿嘿,今儿挨了老书记一记当头棒喝,该彻底清醒了,我不信他今后还敢炸翅儿!”
顾明俊含笑说道。
“我看未必,咱们那位薛市长可是出了名儿的百折不挠,胆大包天呢。”
短短个把月,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挫折,黄思文身上那点儿骄矜之气,早砥砺得差不多了,这会儿,虽然胜券在握,却也再不敢口出狂言。
“市长说得不错,咱们那位薛市长是有身虎胆,只怕旁人就没那个底气了吧!”
曹伟一句话说完,音拖得老长,余音脉脉,引人遐想。
他这么一点,黄思文不自觉露出笑来,的确,活土匪或许不服,可戚喜,孙明这帮老油条,谁又有胆子在省委一号,几乎都明示的情况下,逆势而动!
没了这帮人摇旗呐喊,排名班子最末的薛向,如何能再兴起风浪?
不成想,他念头未落,门被敲响了,黄思文抬眼瞧去,竟见孙明含笑立在门边。
“市长,没想到您这儿这么热闹,那我改天再来!”
孙明打个招呼,便待转身,却听黄思文道,“来都来了,哪里走,一起喝杯茶,都是自家同志!”
说话儿,便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
孙明的来意,黄思文再清楚不过,正如曹伟分析的那般,是失了对抗的底气。
孙明这一来,黄思文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连带着对昨夜蔡行天处收获的消沉,也黯淡了不少。
毕竟,孙明若来,证明底下的干部,已经看清了局势,那就是如今的德江,只有他黄某人有收拾乱局的能力
至于周道虔,如今的周书记,恐怕只是符号上的书记了吧。
黄思文方伸手握住孙明的大手,透过孙明肩膀,正好窥见戚喜正探出个头,朝里间窥视,“戚书记,你好啊!”
不待戚喜把头缩回去,黄思文先叫出声来。
扫见这些人,戚喜本是要退回的,可黄思文这一声喝破,戚喜退无可退,只好步了冲来,笑着打了声招呼,随即,眼神儿便和孙明撞在了一处,尴尬迸现!
“哈哈,戚书记,孙书记,真是巧啊!再算上顾书记,我看咱们可以提前召开书记办公会了!”
戚喜和孙明的到来,将黄思文那点颓唐一扫而空。
周道虔靠边站了,戚喜,孙明聚齐,德江大权,已然尽数落入他的掌中。
……………
却说,黄思文办公室高朋满座的当口,薛老三办公室人头照例不少。
除薛向外,谢明高,蔡国庆,江方平,陆振宇,戴裕彬,也尽数到齐。
众人相聚半晌,除了干坐喝茶,却是无言。
的确,眼前的事儿,谁也不知道怎么评述,省委都亮剑了,薛市长就是再有能耐,又能如何?
众人此刻到来,不过是亮明态度,在最危急的时刻,还跟你薛市长站一块儿。
滋滋几声,薛老三将一杯茶饮尽,笑道,“都别愣着了,喝茶啊,今儿见你们聚得齐,我才上了这好茶,可别糟蹋了,不瞒你们说,就是中央的大首长也轻易喝不到这样的好茶!”
薛老三说得是实话,今次上的大红袍,的确是中央首长,轻易都舍不得拿出来待客的。
可这会儿,此间众人,谁又有心思喝茶了。
说实在的,若不是谢明高等人受了他薛市长太大的恩惠,掰扯不开,成了铁杆薛系,这会儿,指不定早就跑得没了踪影儿了,毕竟,和省委书记做对台,想想就够让人骨酥筋软的。
见无人接茬儿,薛老三续一杯茶,道,“别想多了,杨秘书长事儿,我有考虑,我这人就一点好,答应了谁的事儿,就一准儿办到,先前会上,我答应了老杨,这会儿依旧有效,相信我,这天塌不下来!”
若是旁人如此言语,众人早就受不得,捂了鼻子子逃跑了,可薛向到底不是寻常人。
鉴于这位一直以来的神奇,谢明高壮着胆子道,“薛市长,不知道你计将安出。“
作为铁杆儿薛系,谢明高是真得希望薛向有些办法的,毕竟,今次压根儿就不是杨珧一个人的事儿,而是薛系内部士气的问题。
孙明,戚喜倒还罢了,这两位是墙头的草,再加上级别高于薛向,是不可能真正做了薛向打手兼小弟的。
而其他有靠拢之意的中层,则必须着力维护。
解决杨珧之事的重要意义,不在于别的,只在于维护薛向这杆大旗不倒。
毕竟,你薛向纵横德江这些年,闯出了偌大威名,而这些威名原本就是薛向维持自身威望的重要依仗,也是德江干部高看他薛市长好几眼的根本保障。
如今,杨珧遭厄,可以说对薛老三最大的危机,便是他一直竖立的威望大旗,和无所不能大旗,彻底被砍倒了。
今次的事儿不解决,从今往后,他薛市长只怕就是普通的市长了,身上光环褪尽,不,或许连普通的市长都不如,毕竟一个连省委书记都明着不待见的市长,谁敢亲近。
”快了,快了,要不,我打电话去催催。“
说话儿,薛老三便起身,朝电话行去。
众人莫名其妙,实在不知道薛市长唱的哪儿处,省委一号要动杨珧,将其打入冷宫,这几乎板上钉钉了的事儿,哪里是一个电话能更改的,真当这组织是你老薛家开的。
薛向方抓住电话,一个身着中山装的青年快步行了进来,未先招呼,便自开口,”薛市长,挂着京城拍照的车,方进了市委大院。”
众人定睛,这才发现,此人竟是钱市委秘书长,孔凡高的大秘宋昆。
说起这位宋昆,当得起官场奇才的称号,不说别的,作为首长大秘,鲜有首长倒台了,而大秘能安然无恙的。
当然了,宋昆也并非安然无恙,毕竟,孔凡高倒台后,这位也葱炙手可热的市政府秘书长,转到了是老干局干局长,一如此时的杨珧,坐了冷板凳。
可其能不随孔凡高锒铛入狱,还能保持官身,也足见此君的本领。
除此外,在此前,孔凡高和薛向缠斗过程中,这位宋秘书长作为孔凡高的智囊,多次给出关键的建议和推测,给薛向制造了不少的麻烦。
而此刻,宋昆突然赶到薛向办公室处,也是他蓄谋已久的。
第九十三章 反抽
此君虽蛰伏老干局,可一颗躁动的心,从不曾平静,他不过是冷眼旁观,伺机而起。
作为市委大院的老人,他对市委各方的矛盾,洞若观火,知晓这德江市委不可能会在孔凡高的倒台后,便平静下来。
与之相反的是,内部的矛盾,只会在孔专员的倒台后,极具扩大。
果不其然,随着黄思文的上任,孔凡高摔倒后,留下的一大块人事空缺,德江市委展开了历史上最疯狂的政治较量。
一番拼杀下来,活土匪强悍的战斗力,几乎晃瞎了宋昆的眼睛,德江一号周道虔,合力黄思文,竟然在常委会上折戟沉沙了。
冷眼旁观许多时日,对这个结果,宋昆是不满意的。
当然,他并不是心向了周道虔,黄思文之辈,虽然孔凡高败于薛向之手,可这是孔凡高咎由自取,贪污了那么些钱,迟早得倒下。
宋昆并不因为孔凡高,怨恨薛老三,相反,在活土匪和孔凡高交锋的这些故事里,宋昆是参与者,便一次又一次地被活土匪那惊世骇俗的手段所震慑。
在宋昆眼里,这位薛市长绝对是罪不可招惹的人物,也绝对是前途无量的大人物。
是以,孔凡高倒台后,宋昆便一门心思,想着来攀附薛向。
至于曾经身为孔凡高秘书所带来的窒碍,宋昆毫不担心,不见张彻,赵明亮之辈如今都跟着这位薛市长,混得热火朝天,他宋某人这等青年才俊,薛市长有什么道理拒之门外。
可要投靠人,总不能自己凑到前来。跟人说,我想跟你混,你收下我把。
宋昆等的是机会,一个可以向薛市长示好的机会。
他宁愿薛市长在和周道虔。黄思文的争雄中败北。如果那样他宋某人反倒有了直接上门的机会,毕竟。雪中送炭,最让人感念。
可哪里知道,这位薛市长战斗力实在太强,单枪匹马。就杀的周道虔,黄思文片甲不留。
宋昆正愁寻不着机会,可待省委组部的小车,进了市委大院,他便知机会来了。
果不其然,省委那位出手,在薛市长最威风的时候。降下雷霆,将薛市长的威风尽数灭去。
显然,眼下,对薛市长最为关键的便是戚喜和孙明的态度。而宋昆只需要将目标集中在这二人身上即可。
因着标的物清晰,宋昆的准备很充分,他这些年会混迹德江市府,也不是白给的,颇有几个心腹。
有这些心腹充作耳目,宋昆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德江上层的再度变动,甚至连戚喜,孙明几点钟去的黄思文办公室,他都一清二楚。
这二位一反水,薛市长的情况就危险了,而这正是宋昆想要的。
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来得珍贵,这就好比,后期我党建立政权后,酬功一般,凡是四一二反革命期间,加入我党的,后来都受到了提拔重要。
毕竟,在腥风血雨的时候,还敢入党的,那党性人格首先就美得挑。
眼下,宋昆便是打的这个注意。
说起来,宋昆对薛向的信任有些盲目,在旁人看来,省委那位都出手了,这活土匪绝对翻不了身了,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还敢凑上前去,可宋昆却不这般认为。
如果“不可能”仨字,在活土匪身上,能够发挥作用的话,孔凡高也就不至于倒下了,周道虔也就不会靠边站了,他宋某人也就用不着混着混着,去了老干局!
这位薛市长似乎天生就是来消灭“不可能”的!
宋昆坚信这位薛市长不会就此到下!
果不其然,宋昆密切关注着市委大院的动向,直到京城牌照的小车,进了市委大院霎那,宋昆便敏锐感觉到机会来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当机立断便朝薛老三办公室奔来,汇报了这么个薛向迟早要直到的消息。
“噢,京城来车了!”
薛向并不惊讶,应了一声,笑眯眯看着宋昆道,“是小宋啊,怎么样,在老干局干得还不错吧。”
“我觉得我还是适合政府部门,毕竟我还年轻,想多条挑重担嘛!”
宋昆回答得很直接,摆明了是要薛向帮他挑个位子,深层的意思无非是,今后我跟你混了,你得罩着我。
薛老三应和宋昆的当口,场间几人却是来了精神,除了蔡国庆外,谢明高,江方平,戴裕彬三人皆知薛向背后有人,此刻,京城来人,多半是首长的靠山到了。
值此万马齐喑的当口,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妙的呢。
唯一担心的是,京城里的手不够长,伸到这蜀中来,已然没了力道,毕竟德江的人事安排,还得要蜀中省委做主,上面便是有心,多半也是无力。
“行,你小宋也不是外人,既然提了,我就帮你留意着,一周之内,给你答复,另外,多谢你报信儿啊!”
说话儿,薛老三转头冲谢明高道,“谢市长,愣着干嘛,走吧,京里人都来了,肯定是又要开会了的。”
……………………
中午十点半,德江市委二号会议室,此前八点钟开会的那拨人,再度聚齐了,除此外,还多了位身着深色西装的威严中年人。
会议召开得很突然,许多人都莫名其妙,便是正准备离开的省委组部部长向问天也弄不清究竟了,只听说是中组部下来人了。
可中组部下来人,不得先和省里沟通么,既然和省里沟通,那自己怎么没得到消息,倘使别的部门的中央领导也就罢了,可中组部的领导下蜀中,他这个蜀中组部部长怎会摸黑?
好在众人没疑惑多久,谜题很快就解开了。
“同志们,再度聚齐大家伙儿,是中央组部来了领导,来宣布人事任命了………”
周道虔的开场白很轻松,冷静,乍一看,倒像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大政治家。
其实,不过是这位彻底失去心气儿的缘故,换作以往,有中央的领导下到德江,周道虔早就隆而重之地操办了起来。
现在嘛,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醒,那就是站好最后一班岗,倒有些超然外物了。
“中组部来人!”
霎时间,所有人的神经都紧张起来了,中组部那是什么单位,负责的可都是副部级以上干部的升迁。
来这德江,莫非是有人要高升副省?
霎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周道虔看去,因为眼前的正厅就两个,周道虔,黄思文。
黄市长这厅干都还是超拔的,再升副部,不怕天上立时就打雷么?
众人念头方转上周道虔身上,立时便觉不对,这位周书记可是先前在常委会上跌了个超级大跟头,此时怕是炼书记位子都坐不稳了,凭什么高升?
就在众人百思难解的当口,身在周道虔右手侧的威严中年开腔了,“向部长好,同志们好,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中组部干部三局常务副局长秦刚……”
秦刚方一自承身份,场中众人皆变了脸色。
众人原想组部下来个处长,主任就不得了了,毕竟,组部是权重部门,上面便是下来个处干,省委办公厅就得排要员相随,如今竟然下来个组部的常务副局长,实在让人震撼。
组部下面五个局,局长皆由副部长充任,常务副局长可是铁打的正厅级干部。
且组部权重无比,厅干下放,基本都是副省的格局,而干部局的主管领导下到地方,皆是省委要员陪同,如今倒好,这位秦局长下德江,竟有些悄无声息的味道。
众人正盘算着秦刚此来到底为何,秦刚却直接点出了主题,“我这次下来,是奉组部的命令,调杨珧同志,前往闽南省工作,担任闽南省经贸委常务副主任,级别调为正厅!”
秦刚话音未落,满场尽皆大哗!
说来场间皆是城府深沉的高官,本不该在此等场合,还如此沉不住气。
然而,实在是今次的情形,太过诡异!
这杨珧,上午,才被省委组织部,打发到了省老干局担任副局长,彻底坐了冷板凳,眼看着就永世不得翻身了。
结果,下午,中组部来了调令,要调这杨珧去闽南干省经贸委常务副主任,且还明定了正厅的级别。
经贸委何等职位,尤其是在闽南这改开的桥头堡,那可是富得流油的肥缺啊,且杨珧一步登天,走完了在座大多数恐怕一辈子都走不完的一步。
一落一起,这天大的反差,实在太震慑人心,便是再矜持之辈,此刻也难免失声出口。
向问天更是满腹疑惑,方要问出声来,便听秦刚道,“向部长,我也是临时接到部里的通知,就急急赶了过来,闽南的安书记似乎特别看好杨珧同志,路上都催了我好几次,让我抓紧把人给他调过去,没办法,我只好先奔德江了,回头,您可千万替我向蔡书记告罪。”
秦刚此言一出,向问天一肚子话却是出不得口来。
他原本要问的就是中组部调人,省委组部怎么不知道,省委一号到底知不知晓,可秦刚此话一出,便将向问天满腹质问,答得严丝合缝。
第九十四章 双电
虽然地市级的干部任用权在省委,可中组部照样有调配权,就像市委能隔着县委,安排乡镇一级的干部一般。
不过,通常为了维护地方领导的权威,和方便下级行政单位施政,上级组织不会越过下级,去安排第三级行政单位的人事,即便有这意向,也多会向下级组织负责人先了解,沟通。
而有了秦刚这番解释,向问天算是彻底没二词儿了,人家毕竟是上级组织来人,领的又是组部命令,他能说什么。
虽然上午才宣布的任命,下午就被推翻,脸被抽得有些火辣,该忍的也只得忍!
可组部怎么会突然抽调杨珧呢,他杨珧区区一个市委秘书长,平素根本也没展现出卓越的经济才能,怎么就被他省的一号看中了,还费了偌大精力,走通了中组部,来调他杨某人,这背后到底是怎么样的故事?
向问天脑子轻轻一转,便将注意力投到了那位年轻得过分的薛市长身上,对于这位的身份,在向问天这个层次说不上多大的秘密。
此前,省委一级的领导可能不会过分关注一个衙内,毕竟,全国就二三十个省,但衙内却成百上千,想关注也关注不来的,可自打蔡行天频频对德江动手后,这位薛衙内想不引起重视也难。
可便是衙内,谁也没见过,敢和省委一号硬顶的衙内。
这位薛衙内,当真与众不同!
就在向问天盯上薛向的当口,所有人都瞄准了薛向。
到了这会儿,谁都醒悟过来。
毕竟,杨珧什么成色,场中众人谁不清楚。他有什么资本被闽南省一号看重,直接要去担任经贸委副主任,除了这位薛市长硬顶他外,再无半分可能。
可这薛市长到底是何方神圣。这力量大得似乎也忒离谱了。省委一号上午动了他的人,下午人家直接通过组部。把人给抽走了,而且还送上了更高更远的位置。
一霎那,戚喜,孙明老脸火烧。心中火热。
老脸火烧是因为,自以为看明了风向,才向黄思文输诚,哪知道这会儿风向又变了,先前的输诚眼下看来已是愚蠢至极。
心中火烧,则是瞧见杨珧如今的场面,这二人兴奋。激动得快受不了了,杨珧什么人物,虽然同是市委常委,可离他们二位的职位。还差着极大的距离,可如今,就因为受了打压,人家一步登天,成了闽南省经贸委副主任。
须知这经贸委副主任可不是寻常职务,那是权重单位,以杨珧如今的年纪,在经贸委的位子上再熬几年资历,再进一步的可能性极大,届时,姓杨的就是副省级干部了。
副省级干部,多么显赫的职位啊,全国有四百五十余万干部,可副省级以上干部,不到两万。
那真得是天堑一道,卡住了绝大多数攀登者。
可杨珧呢,就因为紧跟活土匪一步,被人打压了一把,结果,因祸得福,一飞冲天了。
不公平,真是太不公平了!
一时间,戚喜,孙明皆是悔恨万端,恨不得上午被打发去老干局的就是自己!
这种焦虑,就差向蔡行天大声疾呼:向我开炮!
至于杨珧,在秦局长话出口后,就好似被雷霆劈了下一般,许久没回过神来,他简直怀疑自己这是在做梦,闽南省经贸委副主任,这怎么可能呢?
……………………
“我说安大书记,您这是唱得哪儿出啊,这也太那啥了吧,弄得我被动极了!”
会议方散,薛老三应承了秦局长悄悄提出的饭局,便直奔了顶头最东头的小办公室。
这间小办公室是他让江方平秘密准备的,作休息之用,本来,他那间办公室就布置得挺雅致,用作休息是半点儿的问题也没有的。
奈何,如今他薛市长炙手可热,这办公室只要开着,保管一天二十四小时,就有人想来拜访。
他又是个有点儿雅骨的家伙,最爱清净优雅,哪里受得了嘈杂,忍无可忍,便教江方平收拾了这么个僻静所在,腾了个储物间出来,置了一方小桌,一张小床,便充作了临时休息之所。
此刻,散了会,他就没直接会办公室,知晓那处必定人头不少,径直来了折出,屁股方在沙发上坐了,便摇起了安在海的电话。
原来,方才的会上,不止戚喜,孙明这帮人吃惊,薛老三也是惊诧得不行。
说来,他是昨夜苦思冥了蔡行天即将使出的手段后,才和安在海通的电话。
薛老三盘算得很清楚,方便蔡行天下手的,除了杨珧不会有别人,毕竟,德江的人事是才变动的,蔡行天再对其做手术,也是必须要有充分理由的。
而薛老三那七票中,就杨珧的理由最好找,一个市委秘书长,竟然不和市委书记一条心,还怎么方便市委书记主持市委工作?
算定了是动杨珧后,薛老三的对策就简单了,蔡行天要斩杀杨珧,杀他薛某人的威风,他就得将这杆大旗护得死死的。
护住大旗的办法很简单,你蔡书记要对杨珧动手,我就得死死护住杨珧。
在给安在海的电话中,薛老三没说别的,便要安在海想办法,将杨珧调入闽南。
不成想安在海不只是痛快,还促狭。
在薛老三想来,安在海要完成这一溜儿事,至少要个把星期。
不说别的,京城到蜀中,也是不远的距离,组部来员从京城过来,也得耗上一两日。
哪知道,安在海办事神速,和组部掌舵的蒋部长沟通后,蒋部长立时就调了正在邻省江汉份负责调研的秦局长来了蜀中。
并且,还故意把时间卡在了今日。
这边,省委方宣布了杨珧的任命,那厢秦局长就来宣布组部命令,调走了杨珧。
这脸打得实在是太狠了!
本来,他薛老三和省里那位的矛盾,只有数人明白,这样一闹腾,只要稍微有点见识的,就都知道他薛老三和省委那位不对付了,矛盾几乎公开化了。
而这正是薛老三不乐意的,毕竟,好斗的名声,他可不愿意背负。
这不,一回到小卧,他就忙不迭地打电话跟安在海抱怨开了。
“我说你小子真是念完经就骂和尚,吃完饭就打厨子啊,我这儿刚替你小子把气出了,你小子反倒埋怨起我来了,这是哪门子道理!”
电话那头的安在海骂中带笑,显然,薛老三这气急败坏的模样,很让他受用。
“得了,我也不跟您扯了,怎么回事儿,您清楚,看笑话也没您这样的,如果这样,那我可得把话搁在前头,以后您有事儿的时候,我保管也抱了膀子看笑话。”
薛老三直戳安在海死穴。
说来,这位安大书记还真就没有主政一方的气宇,格局,手腕,背后,薛老三出力不少。
这会儿,薛老三威胁出声,安在海哪有不急的。
果然,立时便听那边一叠声道:“别别别啊,那你小子可就太不够意思了,你要清楚,我为了替你小子出气,那是下了死力的,你知不知道,方才蒋老头就打电话来抱怨了,说蔡老头蔡拍了桌子跟他在电话大吵了一架,为你小子,我这人情算是欠大发了,得了,我这儿还有事儿,就不跟你扯了,先挂了!”
说话儿,不待薛向出声,安在海便自挂了电话。
整件事儿怎么回事儿,安在海心里清楚,欠蒋部长人情,他才不在乎,他就是要看看这无所不能薛老三潜力到底有多大,在老蔡的高压下,到底能挨多久。
薛老三自也猜出了安在海恶搞自己的究竟,心中出了苦笑,也只剩了苦笑。
挂了电话,抬手看看表,已然快中午了,秦局长约自己吃饭,虽不是大事儿,可到了自家地头,总不能失了礼数,可家里的娇妻不知道,没准儿正在拾掇午餐,念头转了转,他便决议带秦局长回家用餐。
如此招待,虽显随意,但也亲近,想来秦局长是很乐意收获这种亲近的。
薛老三放待出门,电话又响了,接过一听,却是薛安远。
对自家大伯的神出鬼没,薛老三早就见怪不怪了。
“蜀中的事儿,我听说了,在海不插手,我也得插手了,某些人倚老卖老,实在是太出格了,你放心干,老蔡再拎不清轻重,我就帮他挪挪位置!”
薛安远一贯是开门见山,今次出言,口气极是不善,显然护犊子心切。
“没您想的那样,不是都摆平了嘛,我也没怎么着不是。”
薛老三笑着接了一句,便转移了话题,“您最近怎么样,听说正在为经费的事儿发愁?我提个意见啊,再怎么难,岭南那边军工科研基地也得维持!”
“要你小子提醒!老子这点儿道理都不懂!”
薛安远怒气不减,最近他却是为经费紧张发愁,如今的国防开支较之改开前,几乎没有增加,又因为征南战役,军费大幅度赤字,再加上这几年为了支持改开事业,国家不计回报的向特区砸钱,军费每年都是勉强维持,薛安远这位军方半个当家人,总是左支右绌,甚是劳神。
第九十五章 裁
念头到此,薛安远猛地警醒,守着这么个智多星不用,自己愁什么,“别说老子拉壮丁,你小子这是撞枪口上了,那你小子就说说这经费的事儿怎么解决吧,对了,那个柳莺儿似乎转了国家不少钱,要不让她捐几个亿?”
如今,薛安远哪里还不知薛向的脾气,这番话出口,算是掐住了薛老三七寸。
“别别别呀,您这也太那啥了吧,说句不好听的,是胳膊肘往外拐,说不好听的,您自个儿想吧,哪有这么败家的!”
薛老三急得额头都出汗了,以她对小妮子的了解,薛安远若是真发了话,这小妮子一准儿能喝出命去办。
可小妮子的家产,何尝不是他薛老三的,他薛老三自认算是廉洁奉公之余,给这个国家作了不小的贡献,论本分,那是尽得够够的了,可要他拿自家钱去倒贴国家,这家伙的觉悟绝对没到这份儿上。
公是公,私是私,薛老三拎得还是很清楚的!
“放什么屁,快给老子说正经的,要不然,我就撂了,跟柳莺儿谈去!”
薛安远自家日子不好过,也就顾不得什么长辈的体面了,便是赶鸭子上架,那也得硬赶了。
“得得,您真是我伯父,服了,我服了还不行么?”
刀尖抵到脖子上了,薛老三是不服不行,念头转了转,他倒是极快想出了答案。
说这答案复杂,那也极是复杂,因为操作流程之繁琐,那也是历史罕见,可要说简单,那也简单得过分。原来的时空里,有着现成的答案。
“大伯,您这是刀架我脖子上了,您也就别怪我的法子不靠谱儿了。现如今。您要找钱,我估计国光同志那边觉得是咬死了牙不松口。谁叫咱就这点儿家底,偏偏四面八方都惦记着呢?”
“啰嗦个甚,赶紧说!”
“古今中外,要理财。无非就开源节流两种法门,眼下,开源是不可能了,那就只有节流,于咱们而今而言,能用的也只能是主席的老办法,精兵简政。大裁军!”
薛老三石破天惊!
说来,硬撑了脑袋,薛老三也并非没有他法,后世为解决军费问题。上面可是准许了军队经商,以他的远见卓识,若真提出这个主意,未必不能帮助军方迅速敛财。
可放虎容易,关虎难,经商的禁制一打开,部队的战斗力和纯净性,只怕也就无法维持了,弄到最后,依旧是后世的结果,费尽千辛万苦,再把放出的老虎,重新关进笼去。
是以,薛老三稍稍权衡,还是吐出了这个见效快,风险无的法子,当然,这并非是个完全两全其美的主意,若真如此,薛老三也就用不着权衡了。
果然,得了这法子,薛安远却沉默不言,许久,才沉声道,“老三,这法子是不是太冒进了,还有没有别的主意?”
薛向知自家老爷子所想!
如今薛安远主持军队的现代化进程,权力大张的同时,也变相得罪了不少人。
军方系统,最讲论资排辈,薛安远五五年少将,论资历,也算极老了,可在军方最顶层论起,资历却是短板。
为此,薛安远没少受到同僚的压力。
如今,薛老三提议的精兵简政,说来简单,可必定涉及到裁员,薛安远将此方案报上去,很大的可能,最终的事权还得落回他的手里。
裁员,放诸一个企业,都是难办的事儿,更别提,人际关系错综复杂的军队。
毕竟一个系统内部,枝枝蔓蔓,迁迁延延,只要想扯关系,怎么也能扯得上。
届时,裁谁不裁谁,肯定是个让人挠破头的问题。
“您是不是觉得王安石难为?”
跟薛安远,薛老三没什么不好讲的。
电话那边顿了顿,叹息道,“你小子既然知道,还把这挑子撩给我,你当这烫手山药好接?”
“大伯,人都说鲜花灼锦,烈火烹油,我看咱们家正处在这八个字上头,可刚不可久,盛极必衰,自己控制下势头,总比被人拱下来好?”
薛老三久研鬼谷,于察谋观势一路,已大见火候。
薛家的局势,他看得很清楚,如今真真是鼎盛到了极点,可自家根底太薄,现在的炽烈,不过是怒马临街,迟早惹出祸事。
翻翻史书,功如韩信,势如何进,灰飞烟灭,瞬息而已。
若是薛安远年事已高,退休在即,薛老三也就无须想这许多,可薛安远如今不过六十有五,以如今的形势推算,便是再干上两届,也不算什么。
既然如此,薛老三就不得不多多筹划。
而今最简洁有效的法子,不过是学王翦自污。
试想,推行裁军势必是个得罪人的事儿,薛安远自己将这得罪人的担子挑起来,得罪人是一定的,如此,一个裁军下来,不知道多少人要对老薛家放心起来。
薛安远沉吟半晌,喟叹一声,道,“你小子这脑袋啊,罢了,罢了,就让你小子把老子往阴沟里带吧!”
对这个侄子,薛安远素来信服,且他细细思忖了自己的现状,的确,不知怎的,班子里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同志、老领导,近来,对自己的意见似乎越来越大。
此前,他还想不明白,今次,自家侄子一点,他哪里还不明了。
是他,他薛安远身兼军w秘书长,gf部长,又一手推动我军的现代化进程,几乎当着军方的大半个家,这种局面,真的是谁都能容忍的?
念头到此,他便释然了。
“行了,这事儿我记着了,回头跟老首长汇报,怎么着也得裁去十来万人,反正裁军的事儿,老头子也念叨过几次。”
在薛安远想来,十万人,怎么着一年也能腾出两个亿的经费,毕竟,去年军费也不过将将两百亿不到,而军方裁人,可不止是裁掉人,而是成建制撤销,十万人可是近三个军,一个军一年怎么也得消耗大几千万。
薛安远话音方落,便听薛老三笑道,“您老可真瞧不起,要是不能立竿见影儿,咱何苦去得罪人,再说,咱们老首长是何等气魄,十万在他眼里,不过是小菜一碟,我估摸着这人数起码得翻上十倍!”
“十倍!”
电话里先是一声惊呼出口,接着,便是滋滋的抽气声。
显然,薛老三报出的数字,惊到了薛安远。
如今国防军,不过四百万人,薛老三张口就裁掉一百万,这可不是动手术,那简直是在挥刀自残,弄不好是要出大问题的。
听出薛安远的惊诧,薛向开解道,“大伯,别听着数字吓人,其实,不过是形势使然,您侧身军方,现在部队的问题,我不信您看不出来,现如今,早已经不是靠人海战术就可以打赢战争的年代了,现代军事科技的发展,未来战争怎样打,早已可以预见,再者说,咱们的部队现在发展势头有些向国企工厂靠拢,当官的快比当兵的多了,以小见大,现在部队的情况,恐怕还真是不容乐观!”
薛安远主政军中已久,薛向的话,可以说字字切中时弊,句句入他心间。
随着军工革新的推进,以前的战法,早已到了淘汰的边缘,战法的革新,意味着大规模的集团式冲锋,已经被淘汰出了历史。
此外,官兵比率,也一直是薛安远最为头痛的所在,时下,国防军官兵比,几乎创了世界之最,达到了一比二点七,而苏俄是一比四点六,德国是一比十,法国则只有一比十七,甚至出现了营职打字员,团职保密员。
所以军队的肿,根本就不是肿在兵上,而是肿在官上。
而正因肿的是官,所以,这裁员尤显困难。
猜到薛安远的焦虑,薛老三接道,“大伯不必忧心,这本不是咱们能挑起大梁的事儿,天塌了,自有老首长这个儿高的顶住,他老人家多宽的肩膀,用不着咱担这份儿心。”
薛老三的考量,从一开始就不是由薛安远来主持裁员,薛家可以自污,但绝不能结怨天下,再说,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也只能那位惊天动地的大人物去干。
就像历史上在裁员一事上,他老人家就说了,“别人不好干,这个坏人,他来当,不把麻烦留给后人!”
“知道了,这事儿我记下来,若真成了,别说得罪谁了,就是丢官撤职 ,我也没二话!”
薛安远斩钉截铁!
他是老式军人,一遇上大利家国的事儿,朴素的爱国主义情怀,便占据了头脑高地。
薛老三笑道,“这就扯远呢,我还指着您罩着,我好过我的幸福衙内生活呢,您下去了,我还怎么折腾?”
“你小子啊,永远都没个正形儿!”
薛安远被逗乐了。
这会儿,谈起裁员的事儿,薛老三不由得联系到另外一件和裁员息息相关的事儿,急道,“大伯,既然是跟老首长汇报,我看还有件事儿,您不妨一并报上去!”
“什么事儿,别有是让老子操心费力不得好的事儿,再是恶人,说破大天,老子也不当!”
薛安远立时就打起预防针!
第九十六章 鬼敲门
“这回是好事儿,听不听在您,您要不愿听,我还真就不愿多嘴,凭什么呀,我这儿怎么给不给主意,都得落埋怨,我又不是贱皮子!”
坏人难当,好人难做,左右不是,这下薛老三真不乐意了。
“得了,得了,再不说老子挂了,少臭贫,也不知道你小子随谁!”
薛安远笑骂道。
薛老三抬手看表,离午饭时间也不早了,还有秦局长的饭局,虽说这饭局是秦局长约的,可在自家地头上,礼数必须尽到,当下,也不卖关子,道,“没别的,我就是觉得您得给自己升升官儿呢,您五五年少将,当时不过是个军长,如今已然是军w委员呢,弄个上将怎么也不过分!”
薛安远反应不慢,“你小子是说恢复军衔制!”
说来,早先我军创立初期,也是没有军衔的,因为当时的赤军打出的旗号就是官兵平等,弄出军衔,就显出了差别,所以,只存在职务,分工的不同。
共和国建立后,打胜了朝战,完成了镇反,剿匪,我军也就到了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时候了,这时,也便是到了给百战成功的各位兵头们论功行赏的时候了。
当时,共和国和北方邻国老大哥关系还在蜜月期,许多制度都是从邻国老大哥处借鉴而来的,临到给诸位兵头酬功的当口,自然也少不得借鉴下老大哥的先进经验。
由此,便有了帅,将,校,尉,士的军衔等级。
再到了六十年代中期。共和国和北方邻国关系极具恶化,这取自北方邻国的军衔,勋章,也遭到了否定。一次胡子老帅提了一嘴。领袖便说了句“早想搞掉这块牌牌”,由此。军衔制度从共和国取消,于今已有近二十年。
而今次,薛老三方提到给薛安远弄个上将,薛安远便想到了恢复军衔制。并非是薛安远头脑灵敏,而是这个主意老早就在他脑子里盘算过。
当然,薛安远盘算恢复军衔,并非是想给自己升个上将,毕竟,五五年的那次授衔,有着最特殊的意义。和最高的含金量,于今恢复军衔,薛安远又怎会在意自己授哪级军衔。
他盘算恢复军衔制,纯粹是从军事的角度考虑。随着军工科技的发展,军事战法也在不断革新,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军衔往往能够将战斗中支离破碎的指挥体系,桥接起来。
当然了,薛安远之所以盘算,却没有提出,是因为他经历过取消军衔的年代,取消之际,军衔可是被视作是一种资产阶级法权,等级表面化,助长了个人名位思想和等级观念。
如今,最高一级层面到底是什么态度,薛安远摸得并不是那般透彻。
“就是恢复军衔制!”
薛老三生了颗水晶猴子心,似乎看到了薛安远心里去了一般,解释道,“老首长是务实之人,您就从纯军事的角度去讲,一准儿过关!”
改开以来,过去的禁忌,不知道被打破了多少,按照薛老三熟知的历史,恢复军衔制度,只怕早在老首长的酝酿之中。
今次,薛安远上报,薛老三料定必定一帆风顺。
而薛老三之所以选定在此刻,道出恢复军衔之事,也有平衡之意。
薛安远提出裁军,得罪的人只怕不在少数,虽是出自韬晦的考虑,但得罪一些人,自然有必要团结一些人。
此时,再抛出军衔制,相信能团结大多数中上层干部。
因为,六五年取消军衔制时,军内中上层许多人暗自神伤,毕竟,军衔除了代表阶级外,更代表了荣耀,代表了这数十年血战,一身伤换来的认可和尊荣,不是什么口号能抵消的。
薛安远沉默半晌道,“看来以后还真不敢给你小子打电话了,一个电话过来,惹我一身腥臊,对了,小苏和小丫头在这边待的怎么样?你小子可得给老子加把劲儿,歌洋同志和时老家的小子,比你小子晚成亲,人家都抱上孙子了,怎么,老子还是两手空空……”
再是位高权重,官显爵隆,可一谈起儿孙事,薛安远和普通老人并无什么区别,同样啰啰嗦嗦,没个完了。
“知道了,知道了,您就等着听好信儿吧,得,我中午还得招待秦局长,我先挂了啊!”
说话儿,啪的一声,薛老三便将电话撂了,深深呼了口气。
烦恼地挠了挠头,薛老三琢磨着八月份去港岛,还真得好好给自己查查,再是讳疾忌医,可一家老小都盯着的事儿,躲是躲不掉了。
甩甩头,驱逐走忧思,薛老三迈步出门去了。
没成想,方行几步,便将戴裕彬领着个列宁装青年,快步朝此而来,那人薛向见过,秦刚的随员。
青年到得近前,先同薛老三问了好,接着,便待秦刚致起歉来。
原来,秦局长临时接到部里的紧急通知,先回京城去了,留下他在这里特地向薛向表达歉意。
“没关系,没关系,公事要紧嘛……”
薛老三本不耐烦这种往来应酬。
秦局长的饭局取消了,薛老三自个儿却还要填肚子,当下驱走了戴裕彬,驾了车,便朝家行去。
方推开大门,薛老三便吃了一惊,苏美人,邱跃进竟在院里老槐下,置了方小桌,分茶闲饮,聊得极是热闹。
瞧见薛老三入门,苏美人,邱跃进双双站起身来。
“薛向,跃进也在德江,怎么没听你说过嘛!”
说话儿,苏美人便上前揽住了薛老三胳膊,她是接受了西式教育的女性,倒是没时下寻常女青年那许多忌讳。
就拿此刻来说,若是普通女郎带了男人入家门,被自家男人撞破,保管得慌得手忙脚乱,而苏美人呢,淡定从容至极。
却说,苏美人揽住薛老三臂膀刹那,邱跃进一对眸子猛地眯合,狭小的缝隙射出森然冷光。
这个动作隐蔽至极,不过是刹那即逝,却叫薛老三精准捉了个正着。
薛老三何等样人,国术宗师,俨然是陆地真仙,对人体,气势的体察已然到了。
方才开门刹那,他就捕捉到了邱跃进情绪的剧烈波动。
此刻,苏美人手臂把上来的当口,邱跃进眼神中隐隐放出杀气。
这股气,常人难以体察,却切切实实存在,就好似虎行山林,百兽未见其踪,率先遁逃,这便是杀气!
对薛老三而言,邱跃进虽然隐藏得极好,却已显露太多!
“你瞧我,忘了你们在京城见过。”
薛老三含笑回应着娇妻。
“原来是这样啊,照我说,你那班朋友,我都见过,要说还得数跃进有修养,有见识,一套孟德斯鸠的社会论,让我大开眼界。”
苏美人赞叹道。
“哦,跃进,你也留过洋?”
薛老三转过头冲邱跃进笑道。
“哪儿哪儿,我可是土豹子一个,就是平时闲书看的多了,方才,在嫂子处卖弄了几句,贻笑大方,贻笑大方!对了,三哥,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不送不送!”
说话儿,邱跃进便疾步出门去了!
“嗨,这跃进怎么说走就走了,倒是个急性子!”
苏美人伸着欣长的脖子够了够,拧了拧薛向的膀子,“改天你可得好好请人家吃顿饭,年前上门拜年,就没在家吃上饭,这回又帮了我大忙,都到饭口儿了,又走了!”
“他今天又帮咱什么忙了!”
“早上买菜时,大嫂的菜篮和一个开吉普的人挂了下,人家叫大嫂赔,两家扯皮,是刚才那个人弄走的!”
一直趴在水缸边小桌子上写字的小人儿,忽然抬起头,抢着道出了原委。
“噢,是这么回事儿啊,是得好好感谢跃进,那个,我饿了,午饭好了没?”
三两句话,薛老三便偏转了话题。
“中午吃蒸菜,已经在锅里了,我再去做个汤,你等会儿啊,一会儿就得,不许过来!”
说着,苏美人便摘过椅背后的围裙,在腰间披了,袅袅娜娜地朝厨间去了。
薛老三就势在老槐下的凳子上坐了,不待思绪发散,小家伙握着钢笔,鬼鬼祟祟蹿到了近前,勾着薛向的脖子,趴在他耳边,小声道,“刚才那个人不是好人!”
“你怎么知道?人家救了你,还不是好人?”
薛老三揉了下她小脑袋,眯着眼道。
小家伙晃了晃脑袋,避开薛向大手,缩脖转眼,鬼祟道,“我就是知道!这人看大嫂的眼神就像书里的欧阳克看黄蓉,准没安好心,小白见到这人就竖尾巴,要不是我拦着,小白早抓他个满脸花了。不过,大家伙你放心,有我和小白在,你老婆我大嫂就是安全的,怎么样,你想好怎么谢你妹妹我没?”
她和薛向油滑惯了,早成了无利不起早的小奸商。
“想好了,早想好了!”
薛老三笑眯眯道,“我决定仔仔细细,帮你检查下作业,看看你今天到底写了几个字儿,错了几处。”
刷的一下,小家伙立时苦了脸,刺溜一下,蹿到小桌边,抱起作业本,冲薛向做个笑脸,“不用了,不用了,我是您妹妹,替您做点事儿,应该的,应该的,说谢多见外啊!”
年纪见长,小人儿京油子味儿十足。
第九十七章 我是林教头?
说来,她非是贪玩厌学的小孩儿。
可时下距离暑假开端不过才过去数天,初始两天,薛老三自己都整日带着小家伙疯玩。
而小家伙才到德江,这股新鲜劲儿压根儿没过,哪里会安心向学。
就拿这会儿来说,看着她小人儿搬了板凳在树下用功,不过是她估摸着到了薛向下班时间,故意做的样子。
这会儿薛老三要检查作业,她压根儿没在纸上落下几笔,哪里敢拿给薛老三看。
而薛老三正是极度了解自家小妹妹的脾性,才故意这般问她,让她别来烦人。
果然,小家伙眼珠子在眶里乱转,抱了本子,冲薛老三做个鬼脸,“人家还没写完呢,写完了一起给你检查,现在我去给大嫂帮忙咯,您别添乱!”
说话儿,便蹦蹦跳跳去了。
打发走了烦人精,薛老三便又在椅子上坐了,招了招手,小白窜进怀来,他伸手抱了小白,轻轻替它捋毛,脑子里便盘算起了这位邱书记。
细说来,此前他对接了自己班的邱跃进就没多少好感,也没看得很重,他甚至没怎么想邱跃进忽然空降云锦的动机。
在他眼里,邱跃进算不上盘大菜,不过是作了喜炫耀,爱威风的小子。
毕竟,衙内界里,自视甚高,爱把挑战名声远播的前辈衙内作为自家功勋的,不在少数!
可现在,薛老三却不这么看了,这姓邱的只怕压根儿就不是为他薛某人来的,反倒是奔着他薛某人老婆来的。
事到如今,姓邱的,形迹已露。初到德江,在他薛某人办公室,就敢让他薛某人转送苏美人丝巾。
今天,邱跃进和苏美人竟然又在菜场巧遇了。更巧的是。苏美人还遭遇了麻烦,恰好被邱跃进撞上给解决了。
薛老三甚至不用动脑子。就知道这里头有问题,姓邱的不在云锦当班,大上午的,来宝丰做什么。更离谱的是,还他妈去了菜场,这不是开玩笑嘛。
念头至此,薛老三心火陡旺,姓邱的简直是色胆包天,这他妈完全是要上演高衙内戏林娘子的节奏,可惜他薛老三不是窝囊废林冲。
“妈的。非弄死小王八蛋不可!”
薛老三暗自咬牙,遇到这事儿,还有什么狗屁政治家的城府,胸襟。是个男人都得着急。
头一次,薛老三有些憎恶这身官衣,要是没这身衣服,他哪里会放邱跃进离开。
“老公,饭一会儿就得,你先收下桌子去。”
薛老三正胸闷气短,正围了围裙在灶台间挥舞着锅铲的苏美人,忽然冲他喊了一句。
“知道了!”
应和一声,他便放下小白,站起身来。
他不打算将内情告知苏美人,外面风雨满天,他这做男人的一肩挑了就是。
一餐饭吃罢,三人便各自归房午睡,待得苏美人呼吸匀停,薛老三便翻身而起,步到堂间,拨了个电话,电话很快就通了,传来道冷峻的男声。
“谁啊!”
声音高昂,极具气势。
“我是薛向,叫蔡国庆接电话!”
“啊!”
那冷峻男声的主人,顿时像被掐了脖子的鸡崽儿,尖叫一声,急道,“首长好,我是蔡局长秘书小曹,蔡局长在开会,我马上通知!”
说话儿,电话里隐隐传来皮鞋叩地声,那边的小曹似乎在立正敬礼。
没等一分钟,蔡国庆便赶到了,抓过电话,便沉声道,“首长,有什么指示!”
公安局长是权重单位首脑,份量极重,较之普通的常委,其实也不过一线之隔,后世公安局长基本都挂了副市长,且入常的不少,便是明证。
从这个角度讲,蔡国庆用不着对薛向如此恭敬,以“首长”呼之,可实际上,蔡国庆这声“首长”喊得是心甘情愿,甚至还有几分胆怯。
毕竟,能呼薛市长首长的似乎都是戴裕彬,江方平这些薛市长的绝对心腹,他蔡国庆似乎离心腹还差着好几线呢。
“是这么个事儿,我爱人早上在城东市场买菜,和一辆吉普车发生了摩擦,你把那辆车的车牌号查出来,别的不用管了!”
虽然料定邱跃进蓄谋已久,但薛老三还是要确定一下。
当然,有些证据,该搜集的还得搜集,该掌握的定要掌握,毕竟,邱跃进不是一般的衙内,也不是他薛老三想翻脸,就能一巴掌扇死的,便是要扇,也得扇得对方有苦说不出。
“什么!”
瞬间,蔡国庆毛都炸了,一边的小曹瞧着蔡局长那张瞬间黑成锅底的老脸,心中惴惴不已,几乎以为蔡局长疯颠了,竟敢对薛市长吼叫,这是要飞蛾扑火的节奏么?
小曹哪里知道,蔡国庆这吼叫,根本就不是冲薛向,而是惊怒交集,“首长,我向您检讨,本市的治安形势,的确乏善可陈,这是我工作的失职,我正在召开……”
眼见着蔡国庆痛心疾首,就要滔滔不绝,薛老三干嘛打住,“行了,我没说要追究谁的责任,就是个小小事故,你只要把车牌号查出来,报给我就行了,别的什么也不要做,听明白了么!”
“听,听明白了!”
蔡国庆不明白薛向这是要干什么,要找那吉普车主人给自己老婆出气,完全可以让他蔡某人出手啊,整个德江,什么暴力机器还比得过他公安局。
“难不成是薛市长还不信不过我?”
一念至此,蔡国庆汗毛都立起来了。
薛老三似乎有透心术,隔着电话就能猜到蔡国庆心中所想,安慰道:“私人恩怨,我想自己解决!”
薛向这杀气腾腾的话一出口,蔡国庆反倒放心了。
人心叵测的官场就是这样,坏话往往比好话可信。
“保证完成任务!”
啪的一声,蔡国庆隔着电话,立正敬礼。
挂了蔡国庆的电话,薛老三又给张彻去了个电话,问的自然是邱跃进的动向。
此前,他没把邱跃进当个人物,根本没把他看在眼里,现在,他也没把邱跃进当成人物,不过列为必须剪除的对象。
不说邱跃进如何,单是他这个姓氏就值得他薛老三费这番功夫。
挂掉张彻的电话,薛老三暗忖,这姓邱的倒也非是草包一个。
这家伙入主云锦快半个月了,初来那日,姓邱的来过他办公室,直言明告,他有大项目要进驻云锦。
当时,薛老三还真盯着这事儿呢,惜乎,姓邱的那边没有多少动静儿。
就是今次打电话给询问张彻,邱跃进这个书记在云锦也几乎走得是隐身路线,除了大会小会,坚决出席,混个脸熟,书记该动的人事手术,却是一次也没见这人动作,颇有些潜龙隐匿九渊的味道。
挂了张彻的电话,薛老三又给贾生去了个电话,如今他薛某人虽还挂着蜀香王厂长的职务,其实,蜀香王的生产,管理,他早就放手交给了贾生。
于企业管理一道,他薛某人还真就是外行,他有自知之明,外行不去干预内行,且卖身而投的这位贾生贾主任,有几把刷子,这些日子,也都试出来了,蜀香王交到他手里,薛老三放心。
细细询问了贾生几句,薛老三便放下心来。
如今的蜀香王销售合同虽然签订了,但生产和市场反响,依旧是薛老三关心的,毕竟合同只是一世,品质和口碑才是长远。
贾生传来的消息,让他很是放心,如今的蜀香王在市面上的反响依旧火爆,整个生产也从最开始的慌乱,进入了正常轨道。
云锦农田改植工作,在张彻的主持下,也推进得极是顺利。
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至少蜀香王这只下蛋金鸡,暂时还是活蹦乱跳的。
放下给贾生的电话,电铃立时便又跳了起来,不接电话,薛老三便知道准是蔡国庆打来的。
都二十分钟了,若是二十分钟,蔡国庆还查不出一辆车的车牌,那这个公安局长真该考虑换人了。
“江汉的军牌,车牌号军6602,首长,车还在宝丰,要不要截下来?”
蔡国庆壮着胆儿提议。
虽然薛市长方才说了,不要自己插手,可若真能在此事上插上一手,以后在薛市长心里的份量,肯定就不同了。
当然了,截军车,以前的蔡局长可是没这个胆量。
毕竟,这年头吉普车稀罕,部队里能用得起的,必定是中级以上军官。
这年月,部队对地方,还是有心理优势的。
不过,现在嘛,蔡局长是压根儿不惧什么部队不部队的,不见背后这位薛市长背后就戳着部队大佬们
上次的常委会,从不在会上表态的军分区政委周国良都举手了,区区一个军牌车,他蔡局长还不敢抓?
“行了,你就别掺和了,干好本职工作,老蔡,我丑话说在,德江今年的治安状况要是比去年有所下滑,我这关你先就过不去。”
说话儿,薛老三便把电话撂了。
他要蔡国庆查车牌,便是要探探到底是不是邱跃进的人马,顺道抓抓小辫子,到时收拾了姓邱的,在上面打官司时好用。
第九十八章 失联
本来,他还打算得了车牌后,让戚如生秘密查查,可这江汉的军牌一报过来,他在心里就坐死了这擦碰,是邱跃进自导自演的戏码。
邱家的根脚可不就在江汉么?
念头到此,薛老三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抓过电话,拨出个号去,电话接通,但听他道,“老戚,报个号码给你,把这车的问题的都查清楚,今天开这车的人,给我狠狠收拾一顿!”随即,便将车牌报了过去。
“知道了,明天跟你汇报。”
电话那头的戚如生沉稳道。
说来,如今的戚如生已然是军委薛办主任,论级别已然是正军级干部了,可对薛老三,这位一直自贬身份,作了下级。
因为他清楚,薛家不似别的家族,接班人未定,或者接班人才智有限,几乎不可能引领家族走向辉煌。
可薛家的接班人,一定会是这位薛市长,甚至那位已经高居二炮51基地副政委的薛家二爷,都没半点可能。
更何况,这位薛家太子,智谋,手段,均是一等一的,身不在军中,反倒在政坛大展拳脚,弄出好大一番局面,未来如何,只能用不可限量来形容。
“不用汇报,把证据弄到手,存在你处就行了,跟老爷子也别汇报!”
交待一声,薛老三便挂了电话。
下午上班,薛老三没去办公室,按市府办安排的日程,先去了德江钢厂,视察、指导了生产安全工作,随后,又出席了经委的年中总结大会。挨到散会,已是落日西斜。
按照他原来计划,本是要在散会后,就赶回家。陪伴家人的。
熟料。经委领导准备充分,前拥后堵。大部队出动,终于将薛老三留在了经委小招。
一餐饭用罢,已是傍晚七时左右,薛老三原没打算再回市委大院。不成想,行出经委小招没多远,却被市府秘书长刘洪的专驾给堵住了。
“市长,有京城的电话急找,先打到您办公室,后转到市府办了。”
下得车来,刘洪就冲到薛向座位边的窗口。急速做了汇报,星点路灯下,宽广的额头已见了细密汗粒。
刘洪虽是周道虔为制衡黄思文硬提到秘书长位上的,可现如今周书记朝不保夕。黄市长定难相容,而薛市长似旭日东升,刘秘书长心向哪间,已然不言自明。
要不然,传信这小小琐事,如何能劳动他堂堂市府秘书长急急寻来。
“说名姓没?”
薛老三暗忖,莫非是戚如生把交待的事儿办妥了?可这点小事,也用不着他堂堂戚主任如此急着汇报。
“对方说姓康,让您马上回电!”
“康桐!问题怕是不小!”薛老三暗忖。
康桐的脾性,他了解,那是天塌了当被盖,从来都是慢慢悠悠,这小子都急眼了,一准儿是大事儿,且还是与自己相关联的事儿。
“到底是什么呢?”
薛老三脑子飞速游走一圈,最先把焦点定在薛安远身上,可仔细一向,自家大伯身在九重,护卫如云,身康体健,哪里会出变故。
排除了薛安远,又想到了小晚,小意,可一妹一弟身在京城,也是平安,即便出了意外,也不该是康桐来通报。
一时间,薛老三心里头也没个头绪,但手脚却是不慢,下得车来,便直奔了小招。
在小招经理恭敬而诧异的眼神中,冲进了经理室内,接着,便拍死了大门。
薛老三没打康桐的电话,直接拨了戚如生的电话,由戚如生那边走线,要在何时何地,接通任何人,都是最方便的。
果然,不到一分钟,他便找到了康桐,“怎么回事儿?”
“柳莺儿失联了!”
“什么!”
薛老三的脑袋像被重锤狠狠击打了一下,嗡嗡作响。
他身旁若是有人,准能窥到一副诡异的画面。
薛老三的双眸,好似灌了红墨水,血红一片,面如白霜,衣服鼓胀,经理办公桌上的书本无风自动,吹得哗哗作响。
如今的薛老三铜皮铁骨,铅血霜髓,神魂稳固,基本不可能因为动怒引动心神,可此刻,康桐报出的消息,简直震动他泥丸宫,险些三魂俱碎,六魄不全。
充盈的气血,霎那引动,就好似大号的水泵猛地开足最大马力,抽出了超过管道承载极限的水流,气血外涌,天翻地覆。
“三哥三哥……”
康桐直唤了十好几声,薛老三却似神游天外,没有丁点反应。
就在这时,电话里传来一道闷雷似的喊声,“薛老三!”
声音不入耳膜,似乎透过胸腔,直击心房。
终于,薛老三醒了过来,瞬间,双瞳间血色褪尽,肤色转黄,呼啦啦扯着的书页,恢复了安宁。
“老顾,小康,你们到鹏城等我,我马上过去!”说着,薛老三便扣了电话。
方才发出吼声的正是顾长刀,老顾是薛老三的授业恩师,也是顶尖的国术高手,方才,薛向不应,他便猜到薛向入了定,神魂外游,立时迸气绽舌,作佛家狮吼,将薛老三拉了回来。
也亏得他在电话边上,若非如此,康桐没这本事,薛老三再定上数个时辰,非气血崩溃,身死神灭不可。
毕竟,刚不可久,他薛老三身体再是坚韧,却也有极限,若是寻常人那般聚敛气血,立时就迸散了,也就他筋膜都练透了,才能锁住那巨量气血。
可再是坚韧的堤坝,被洪水侵吞得久了,也有溃烂的时候。
却说,薛老三挂了电话,便径直出了小招,跨上车来,直奔了市委大院周道虔家。
他到时,周道虔一家人正在吃晚饭,电视里还播着新闻联播,对薛向的到来,包括周道虔在内的周家人都很诧异。
“是薛向啊,吃饭没,没吃一起用点儿!”
周道虔怔了怔神,便冲薛向打个招呼。
围坐的周夫人,周家公子,媳妇儿,小女儿,也齐齐让起身来,眼睛皆盯在薛老三脸上。
显然,周道虔的家人都知道薛向!
“吃过了,谢谢周书记!”
薛老三心急如焚,自是没工夫走那些虚礼,也不避场间多人,开门见山,便道出来意,“周书记,港岛那边有我个朋友,帮着牵了条线,有家大公司愿意来咱们德江投资,我想过去看看!”
的确,薛老三来寻周道虔,便是为了出行之事。
小妮子之事虽急,可他薛老三到底不是自由身,该走的流程必须的走,他不打算请假,而该用出公差的方式。
毕竟,家里娇妻的感受,也得顾及。
“去港岛?现在?”
周道虔目瞪口呆。
他实在想不通薛向怎么会在这会儿想起这一出,难道这家伙就不知道如今的德江是个什么形势么?
难道他薛某人就不知道,如今正是他趁势而起,定鼎大局的时候么?
这个时候离开德江,这不是明摆着要给黄思文之流翻盘的机会么?
这活土匪到底是自信?还是愚蠢?
“没吃完的,都夹些菜,回房吃去!”
周道虔把碗顿在折叠式的饭桌上,挥手驱人。
他家长式作风惯了,话一出口,一家老小谁还去夹菜,都搁了碗筷,溜回房去。
周夫人低眉耷眼地,给薛向上了杯龙井后,也回了房间。
“现在只怕不是时候啊,现在的德江,风雨飘摇,你走不得!”
周道虔规劝一句。
政治人物考虑问题的出发点,永远在利益二字上,周道虔此刻规劝薛老三,也不是怕他薛某人被黄思文翻了盘去。
而是他周某人如今虽然挂着德江一号的名,其实已然沦为守夜人,只占好最后一班岗,等待调离就是。
而守夜人的最大心愿,无非是看守所在,平平安安,顺风顺水,别再出其他纰漏,让他好顺利交班。
于今的形势,虽然对他周某人不利,面临着靠边站的危险,但省委即便想动他,也得仔细考虑,尤其是德江近年来的发展形势。
不管是谁在德江的发展中出了最大力,可他周某人都是班子的书记,一把手,领导的功勋是磨灭不了的,德江也是在他周道虔手中完成地改市的。
所以,功是功,过是过,省委这次要动他周某人,给的位子也绝不能太差,即便不提为副省,也得是重量级的权重单位。
这才是周道虔在死心之余,淡定从容的根本原因。
可薛向这一突然离去,德江经过数番龙争虎斗打到了微弱平衡局面,势必马上被打破。
这是周道虔不愿意看到的,毕竟,一旦争斗再起,德江势必又是腥风血雨。
“周书记,这是急事,也是大事,你是班长,我也就先跟你做个汇报,我这次去恐怕是涉及到上数千万的招商引资,那边催得急,我若不去,这笔投资,必定要打水漂,那是对德江人民的不负责任!”
来得路上,薛老三算计已定,此刻道出,周道虔立时无言。
数千万的投资,放到哪里都是大手笔,他周某人虽注定要离开德江,可这笔投资若是在他离任之前,到达德江,那又是一笔沉甸甸的政绩。
第九十九章 利剑
当然了,倘使别人许下这般诺言,周道虔连正眼都不带瞧的。
去港岛招商?这年月,大陆的官员有几个出过国,连国外的月亮是否比国内的圆只怕都弄不清楚,还去港岛招商,难不成走出去了,不怕迷路?
可活土匪说出这话,周道虔却丝毫不怀疑,活土匪这人虽然不咋地,可从来就没放过空话。
再说了,前番德江景区招商,那李,陈二位商人,一个是新加坡的,另一个恰恰就是港岛的,那位牵线搭桥,促成这笔买卖,也未必不可能。
“那……这……”
周道虔有些挠头,原本活土匪说什么,这个假,他都是不打算准的。
可这家伙砸出这天大馅饼,一下让他左右为难了。
“周书记,杨珧同志要走了,市委是不是搞个欢送会,怎么说,杨珧同志这个市委大管家,也伺候您不少时日吧!”
薛老三将话题来了个神转折。
明亮的灯光下,周道虔眼角密集的鸡皮紧紧皱着,晶亮的眸子盯着薛老三,良久,才道,“也该准备个欢迎仪式,这个我来操持,你放心去港岛,祝你马到成功!”
周道虔何等城府,薛向突然拽出杨珧,他瞬间就领悟了其中涵义,无非是提醒他周某人不要怕担风险,他薛某人能罩得住杨珧,定然也不会亏了你周某人。
如果说,没有杨珧这档子事儿,周道虔最多把薛老三的承诺当笑话,可人家能在旦夕之间使动组部,背后的势力势必惊天动地。
如此一来,等于薛老三替他上了道保险锁。他周某人再无风险,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至于薛老三会不会因为以往的过节,开空头支票,周道虔是毫不担心的。
有些人啊。即便是对手。也比朋友可信!
薛老三心急如焚,和周道虔定下请假事宜后。便辞出门来,直奔了自家在市委家属大院的小别墅。
十多分钟的功夫,他拨出去七八个电话。
有给苏美人和小家伙的,跟她们说了。有紧急公务需要出个差,约莫要一周左右时间就回,嘱咐了大小美妞好好在家,尤其密语了让小家伙带着小白,照顾好苏美人。
虽然薛老三料定邱跃进不敢明目张胆的下手,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小白在侧,比个特种兵都让他安心。
得了小家伙信心满满的应承,以及苏美人的殷殷嘱托,他便又给江方平。戴裕彬,谢明高,贾生等去了电话,说了要出行之事。
无一例外,众人异口同声,皆是反对之词,很明显,如今德江的局面,薛系只是稍占上风,说得严重点,不过是面子上占了赢面,黄思文一系依旧势力强大。
薛向在这个时候离去,无疑是自坏局面。
可都这会儿了,薛老三哪里还顾得了这许多,若是小妮子有个三长两短,他这半生奋斗,又有何意!
薛老三给众人的回复是一致的,格式化的,一句“我只是跟你通报一声,该怎么办,爱怎么办,你自己拿主意”,说罢,便自撂了电话。
最后一个电话,薛老三是打给戚如生的。
一九八四年,七月一日,晚上八时整,薛老三在德江军分区简易军用机场登上了黑隼,一款共和国军事革新的产物,远程大载量轰炸机。
自蜀中至鹏城,路途遥远,普通直升机,必然得中途停靠加油,薛老三心急如焚,自不肯耽搁,戚如生便紧急调拨了这特制轰炸机,供他驱驰。
次日一早七点十分,轰炸机在鹏城机场降落,薛老三方下飞机,康桐便驾了一辆猎豹吉普,接着了薛老三。
一路上,薛向没有言语,背靠在车垫上,闭目养神。
没几分钟,车便转入一片青郁竹林,抬眼已然能见着大海,再稍稍送目,便能瞧见一水之隔的港岛了。
又行半只烟的功夫,便见着荷枪实弹的战士,驻岗守亭,虽不极目,六感放出,薛老三能清晰地察觉到郁郁葱葱之间,高低错落地伏了十三处暗哨。
车到一处高大的楼宇前,终于停了下来。
“三哥,下车吧,里面有情报专家和法医专家,有什么问题,也好参考他们的意见!”
说着,康桐一把扯开了薛向座位处的车门。
听到“法医专家”四字,薛老三眉宇间,又冷了不少,嘴角颤了颤,却没吐出话来。
步进楼来,四处皆是灰扑扑的建筑物,色调很淡,看不出什么门道,但异常厚实的钢筋水泥深处,很明显包裹着威力无穷的森冷金属。
转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薛老三跟着康桐,终于进了间房子,准确的说,是一间宽广的训练大厅。
大厅内,薛老三见过,没见过的,各种锻炼体魄的器械必备,数十条身高体健,筋肉坟起的壮汉,在各式器械上,玩命儿地用着功。
大厅西北角,置着数个宽大擂台,每个擂台上,皆有壮硕的军汉,搏斗厮杀,一招一式,皆是杀招,没有后世拳王争霸赛上的,呼呼喝喝,起动之间,无声无息,动如闪电,势若惊雷。
薛老三目光如炬,入眼便瞧出了擂台上的军汉,使出的皆不是寻常军队格斗本事,皆是正宗的国术真传。
形意,八卦,太极,散手,外面世界极难见到的秘手,这里被随意使出,显然,这不是一处寻常所在。
“三哥,这是我们利剑大队的格战训练基地,场间汉子,带金星帽的,都是正式的利剑大队队员,红星帽的皆是备选队员,这些人要么是从百万野战军中选出的一等一好手,要么是从民间国术世家子弟中搜罗的英才,极少部分,是从全国重犯监狱中提来的异士,总之,都是顶尖的杀人专家!”
康桐竟一反常态,大段大段地开始介绍利剑队员的成分。
薛老三猜到康桐用意,不接茬儿,却道,“人在哪里,去看看。”
康桐侧身上前,在一处墙壁上重重一敲,墙壁上忽地探出一排数字按键。
第一百章 兵发岛国
康桐伸手在键盘上,按了几个数字,哗啦一下,水泥墙壁忽然分裂开来,现出道三丈宽的甬道。
入得其内,左行四五米,薛向便又跟着康桐进了个房间。
房间百平大小,纯白构造,沿墙摆着些不知名的仪器,五位军服汉子围着两张床榻而立,瞧见康桐进来,齐齐立正,敬礼。
康桐回了个军礼,冲薛向道,指着床榻上两具冰封在床榻上的尸体道,“张龙,赵虎,上回和你商谈后,派给柳莺儿的保镖。前日,在北美的秘密渠道传信,才知晓柳莺儿失联,而张龙,赵虎双双牺牲在柳莺儿在斯坦福大学边的宅院内,遗体是我们的人花了大价钱弄出来的,从后续帕洛阿尔托市警察局传来的消息看,柳莺儿的随员中,除了几名从美军高层退役,其余包括家政,文员,秘书等十余人尽数丧命。”
话至此处,康桐一扭头,冲紧挨着他的圆脸中年军汉道,“赵主任,说说你们法医部的分析!”
中年军汉点点头,道,“说实话,很惭愧,法医部经过一天一夜的检验,推理,目前还是没多少头绪,张龙,赵虎,皆是右心房被直径约一厘米的尖锐物体洞穿,根本不及反应,便被一击毙命!其余遗体不在我处,但据我推算,能短时间内,杀害这么多条人命,且能全身而退,不留丁点蛛丝马迹,必然是暗杀。”
“可说到这里,又有些不通顺了,张龙,赵虎何等本领,格斗,潜伏。枪械,暗杀,皆是拿手的本领,怎么可能有人让这二人半点警示都发不来。便悄然毙命呢?更何况。宅院内还有密布的监控设备,以及精悍的前美海军陆战队精英。我实在想不通,到底是谁,或者是哪个组织,拥有这等手段!”
中年军汉话音方落。始终冷峻不语的薛老三终于开口了,“ 小康,让情报部门的同志讲吧!”
法医同志无法理解的事情,在薛老三看来,不过是等闲,不说他自己,顾长刀年轻二十岁恐怕也能办到。
层次不一样。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便不一样,好比寻常人不能理解超级富豪一餐饭吃去数十万一般。
他关心的不是对手多厉害,便是天王老子,薛老三也决没放过的道理。
他关心的是情报。到底是谁下的手。
却说,薛老三一声小康出口,场中众人看薛老三的眼神儿俱是一变。
康大队何等样人,虽不过二十出头,军龄极老,战史辉煌,利剑大队可以说是其一手操持起来的。
如今的利剑大队,虽然挂着大队的的名头,副师的编织,却是军w直属作战单位,各士庞大的军工科研,人体力学,生物生命科学等各种技术支撑完备,按规格算,顶个野战军都不为过。
而这康大队是出了名儿的冷人儿,便是上级领导对上,也多是好上好量,直呼官爵,哪里见过有人直呼康大队“小康”的。
“小康”,怎么听着,怎么别扭,康大队这铁血硬汉,沙场骄雄,怎能被叫得如此亲昵。
熟料,康大队丝毫不觉有异,“张主任,你来汇报!”
场中唯一戴了军帽的矮个儿男人道,“据我们在美国的内线透露的绝密消息,这次下手的恐怕是岛国的新太阳石油公司,首先,从动机上……”
眼见着张主任就要长篇大论,薛老三挥手打断,“说重点,柳莺儿现在在哪里?新太阳石油公司一号是谁,现在在哪里?”
其实,当薛老三知道小妮子出事后,第一目标便被他锁定为岛国的石油公司。
毕竟,前次康桐来德江时,就和他渗透过,小妮子在西伯利亚收获大油田的当口,也遭到了竞争者的眼红,岛国的竞争对手甚至直接对小妮子下过手,伤了小妮子的几个护卫。
因此,薛老三才让康桐派去了利剑大队的精英队员,充作柳总裁的护卫,为避人口舌,为此盛世还对口利剑大队,捐助了百万元的科研经费!
再加上,当时薛老三给小妮子去电话时,小妮子已经在美国斯坦福大学主攻思科公司,顺带着在斯坦福大学进修。
美国国力强盛,治安良好,且小妮子在他的建议下延请了几位美国海军陆战队的退役高层精英,做安全顾问,有这些和美军军方有良好关系的顾问做后盾,薛老三对小妮子的安全便完全放心下来。尤其是小妮子威胁主要来自于岛国,这年月岛国的政经,外交几乎完全被美国笼罩,薛老三相信除非鬼子失心疯了,否则绝对不敢在美国对小妮子下手。
是以,今次小妮子遭厄,他也没将怀疑对象锁定在岛国人身上,直到此刻法医言说,几名美国的安全顾问只是昏厥,余者尽数毙命,薛老三已然定死了下手的是岛国鬼子!
若非是岛国人畏惧美国人的人权精神,哪里会留下蛛丝马迹,定然也结果了那几名美国军官。
既然算定了是岛国人下的手,薛老三也就懒得问什么是非了,径直指向了两大核心问题,小妮子现在的行踪,新太阳一号在哪儿。
他料定对方对小妮子下手,是为了经济利益,一时三刻,小妮子定不会有性命之忧,这就给了他营救的机会,小妮子此刻在哪儿,自然成了重中之重。
至于新太阳石油公司的一号,薛老三怎么可能放过,若是放过,只怕他一辈子都避不开那十数条冤魂。
“柳总裁目前的动向不明,柳总裁宅院发生惨案后,因为柳总裁巨大的影响力,美国联邦调查局第一时间就封锁了消息,各大海关,机场,也严防死守,据我判断,柳总裁恐怕还在美国,至于身在何处,情报单位一时间也侦之不到。至于,新太阳石油公司总裁盛田照夫,如今正在岛国筹备大选,他是日本自民党重量级议员……”
眼见着这位张主任又犯了事无巨细的毛病,康桐打断道,“盛田昭夫身份显赫,护卫如云,柳总裁事件后,其护卫增加了近三成,这老家伙做贼心虚,欲盖弥彰,三哥,人马我早就准备好,干死小鬼子!”
ps:
ps:我不想也不愿过多强调打字有多艰难,我只想说一句,能多挣钱,谁会放着钱不争,每天手机打四五个小时,也就两三字,眼睛都瞪得浮起了眼袋。
第一百零一章 老块
再度回到先前的大厅时,热闹的训练场面,已然停止了。
近百军汉,整整齐齐地在大厅中央立着,先前的作训服,也换作了威风凛凛的迷彩服,人人精气完备,虎目生光。
最让薛老三惊讶的是,甫一入厅,他便扫见了多年未见的顾长刀。
老顾还是老样子,年近六十的老头子了,满头密发,不见丁点霜雪,一身利落的迷彩服,牛皮军靴,衬得老头极是少兴,望之不过四十几许。
说来,薛老三和老顾,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虽久难相见,且恰逢小妮子遭厄,薛老三满心就剩了愤怒,可此刻乍见顾长刀,不自觉间,一股感动,如涓涓溪流,流入心间。
老头子早就过了以筋骨逞能的年纪,可乍逢爱徒遭难,危急关头,还是再度站了出来。
“老顾,还没老啊!”
薛老三两步跨到近前,和顾长刀来了个熊抱。
原本,老头儿感情内敛,最受不得亲密举动,薛老三抱来时,老头儿使个“苍猿归山”的身法,便要跳开。
可如今的薛老三国术无双,哪里是他躲得开的,伸手过去,稳稳将老头儿抱了个正着。
重重一抱,薛老三便将老头儿松开,指着场上的精干军汉道,“康队长,人马是够精干的,但指望这百十号,趟平岛国,只怕是奢望!”
战士阵列,薛向自不会再呼康桐昵称。
不待康桐接茬,顾长刀便道,“老三,眼下可不是你卖弄的时候,千万不可盲目自大。以为这天下就咱们中华之地藏龙卧虎,小鬼子什么脾性,老子跟狗日们的干过无数仗,早就摸透了。小鬼子就是那种被谁干服就服谁。话说回来,这个民族也不是没有好的方面。最让人称道的品格便是知耻而后勇。”
“千百年来,岛国都在我煌煌中华笼罩之下,可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如今老祖宗传下来的许多技艺,反倒在小鬼子那里发扬光大,比如书法,茶道,礼节,乃至搏击术也就是我们的国术,所以。老三你不要逞强,有些时候,不能蛮干,伟大领袖说得好。人多力量大!”
自家弟子如今青出于蓝,顾长刀清楚,可在他想来,薛向此去,不啻赴身龙潭虎穴,多个人手,就多份力量。
更何况,此间站着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堪称国之利剑,杀人机器,决计不会成为累赘。
”三哥,你若是嫌人多,我挑几个跟你过去!”
康桐一脸肃穆道。
说来,今次柳莺儿被抓,薛安远都不知情,而利剑大队是军w直属作战部队,若无上令,不得调动。
康桐此举,已算严重违反军法。
可在康桐看来,军法虽严苛,哪及兄弟情谊万一。
薛向道,“顾教官,康队长,去岛国,不是在大陆,人多反而不便行动,有我一个就够了,杀鸡不须牛刀!”
薛老三知晓顾长刀和康桐心意,可他不愿将事闹大,弄得满城风雨。
一则,为他薛家个人之事,调动国家利器,传出去,影响势必极坏,让人抓住把柄,平添波澜。
二则,柳莺儿和薛家的关系,尚算隐蔽,今次若让利剑出动,便是再隐蔽,也会泄出马脚。
却说,薛老三话音方落,军阵中忽然传出道闷雷般的吼声,“报告!”
“出列!”
康桐沉声喝道。
一个身高一米九的军汉,站到了阵列最前端,其身材健硕至极,较之周遭的肌肉男们,竟生生大出半个身子来。
“老块,你不会是想和老三比比吧!”
顾长刀摆手道,“你不是对手,下去,别浪费功夫,什么时候,你小子能在我手里走到五十招了再说吧!”
“顾教官,我承认不是您对手,更不是您这师弟的对手,可都是男子汉,一个肩膀扛两个脑袋,谁怕谁啊,我就是想试试您这师弟的本事,别的咱不敢比,就和他比比力气!”
说话的巨汉不是利剑大队的正式队员,是康桐从民间发现的异能人士,没别的长处,论及气力,整个利剑大队,他数第二,每人敢排第一。
因着其力量惊人,体型庞大,队内战友皆以“老块”呼之。
至于他知晓薛向的身份,倒也不是因为别的,此刻,顾长刀,康桐当着这些人的面儿,和薛向的对话,这帮人都听在儿里。
稍稍联想,便知道薛向就是顾教官嘴里那个格斗天下第一的师弟,康队长口中那个天底下最了不起的男人。
可以说,一众利剑大队的队员对薛老三早已是慕名久矣。
好容易真人在前,便皆生出跃跃一试的冲动。
再加上,众人原本皆对这次海外任务,心存念想,毕竟,这支军队对鬼子的仇恨可以说是不可磨灭的。
可偏偏这位薛同志不领情不说,还说什么“杀鸡焉用牛刀”的片儿汤话,听着是恭维,谁听不出来,人家压根儿就是瞧不起自己那两下子,怕自己是累赘。
可以说,这会儿,即便巨汉不站出来,也有的是人挺身而出。
却说,巨汉摆明了要考校薛老三,康桐不愿意了,正要发话,薛老三挥手道,“怎么个比法?”
一众战士到底是好心,薛向也不愿冷了人心,更何况此事是顾长刀,康桐张罗的,他必须帮二人把面子圆起来。
巨汉道,“原本,我是想让你打我一拳,我在打你一拳,可这样对你不公平,咱们就用工具吧,这玩意儿能量化,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话音方落,巨汉便前行两步,来到一架打击测量仪器上,猛地展臂挥拳,砰的一声巨响,拳头重重落在橡胶包裹的承重仪上。
霎那间,承重力惊人的橡胶,寸寸龟裂,承重底座上,竟显出个深深的拳印。
拳头落到,中央表盘上的数据,飞速调动,最终显出个数字来:925!
“哗!”
满场哗然!
“好你个老块,深藏不露,平时都跟大伙儿打马虎眼呢!”
顿时,围拢而来的人群中便有人叫喊出声。
原来,平素利剑大队也经常进修打击测量,成绩最好的自然是这老块。
第一百零二章 群殴
可每次测量,老块的成绩也不过是冒过大伙儿一线,得分在六百多,可今天老块一拳打出了九百二十五,这可是惊破人下巴的数字。
须知,这九百五十二指的可不是斤,而是千克,也就是公斤,场间大多数特战队员一拳不过在三百多,少的二百多,多的四百,冒过五百的只有老块一人。
众人原以为,老块的拳力也就这样了,哪里知道,今次老块今次陡然爆发,一拳轰出了斤一顿的拳力,要知道的是这架测量仪的上限也不过是一顿。
“该你了!”
老块晃晃膀子,搓着发红的拳头,得意冲薛向道。
“这还比什么,老块你别太过分!”
人群中立时有人喊出,虽是呵斥老块,显是要薛向好看。
此辈军人最是崇强蔑弱,此前,顾长刀和康桐已然将薛老三吹到了天上,众人不信之疑,早想试试这位薛同志的成色。
如今,老块一拳轰出了近顿的非人类力道,薛同志就算国术再是惊人,力量一道也是输定了!
不成想,喊声方落,薛老三错步上前,伸出白皙丰润如女子般的手掌,搭在了先前被老块打出凹陷的铁盘上。
众人皆不明白薛向这个动作是要做什么,忽地,仪器中间表盘上的数字开始飞速跳跃。
一百,两百,三百,四百……一千!
数据跳到了一千,仪器的最高测量值!!!
“这,这台仪器不是被老块捶坏了吧!”
人群中有人喊道。
喊声未落,薛老三伸手又按在了第二台仪器的承重盘上,霎那间,表盘上的数字又一如先前那般急速跳跃起来。最终在一千的数字上定格。
震惊,震惊,还是震惊!
眼前的景象,简直颠覆了所有人的常识!
众所周知。老块那一拳。乃是爆发力的结果,是在一个相当长的挥拳过程中积累的动能。然后,在一个短距离内转化成机械能,加上自己的力量所得的数据。
这就好比,人不能挪动千斤重的大树。却可以一脚上去,让大树震颤。
可眼前这位薛同志是怎么做的,人家根本就没有挥拳,而是直接将手掌盖上去,便让仪器达到了上限,这是纯粹的体力,更让人不可想像的是。看这位薛同志举重若轻的模样,只怕人家根本没使出全力,弱是这样,这人的体力已经不是可怕了。而是如妖似魔了。
“好本事,今天我算是开了眼界,早听我师傅说过,自孙禄堂后,中华大地再没了国术宗师,今日有幸一见,不试试深浅,我可要遗憾一辈子,八极剑,李军林,请赐教!”
话音方落,一柄青钢剑闪动着霍霍寒光,直奔薛老三面门而来。
薛老三不及躲闪,又有两对猛拳,三双迅腿,四面八法朝他笼罩而来。
却说,利剑大队中国术高手不在少数,毕竟,国术修的便是身体,身体若成,操万物如臂使指,再练枪械,暗杀,潜伏等军事技能,自然事半功倍。
而国术高手莫不视国术宗师为传说神话,此刻,薛老三露了一手,谁都猜到他国术宗师的身份。
话说回来,国术宗师于武者而言,就是鸦片毒药,就没有人不想试试那个境界,到底有何本领,神通。
虽然,众人虽不相信昔年在身在师门时,听闻师门长辈言传国术宗师的种种神通,可对国术宗师的敬畏,却是发自骨子里的。
是以,此刻动手,谁都没傻到去讲什么武德,是什么狠动什么,哪处险朝哪处动手。
却说,眼见一剑,双拳,三腿便要同时加身,薛老三不动不摇,左腿猛地抬起,霍然下落,顿时,场间像是发了强震,整个大厅都在剧烈摇晃。
惊变骤生,霎时间,谁都没回过味儿来,真以为发了地震,剑,拳,脚稍稍一窒,薛老三身子一晃,便从包围圈中,脱开身来。
“好手段!”
霎时间,满场震天价叫好声。
可这叫好声未落,顿时又有十数条人影朝薛老三扑去,绝大多数皆没空手,从一边的兵器架上,取来各式长刀短兵!
见此情景,薛老三知晓不露两手,怕是没完没了了。
当下,面对如潮攻势,薛老三不动不摇,站着不丁不八步,忽地,拉开太极拳架,不急不缓地打了起来。
揽雀尾,上提手单鞭,抱虎归山……
一招一式,越打越慢,好似公园里的大爷大妈,绵软无力,修身养心。
可就是这慢慢悠悠,旁若无人自比自划的太极拳,却好似高山天幕,在它面前,再刚强的兵器,再威猛的杀招,皆化作无形。
以薛老三为圆心,好似个强力双向磁场,所有的攻势都被他吸引过去,再到发而回。
借力御力的手段,到薛老三这里,算是到了极致。
凡是攻来的长刀短兵,无不在他双手间支离破碎,凡是近身的人影尽皆倒转而飞,重重摔砸在墙上,发出砰砰巨响。
不过分多种,先后攻到的三十多号人,就没一个站着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碎了一地。
薛老三一套太极拳刷完,自顾自合手收势,说道,“还有没有同志要试的!”
一声问罢,满场久久无声。
震惊,对,所有人心头就剩了震惊这一个感受。
此前,薛老三单手按出一顿的力,众人虽然震惊,但还未生出不可匹敌的想法。
毕竟,国术、格斗一途,并非力量为王,身法,技击技术,秘法手段,皆是重中之重。
可这会儿,一番试探下来,全场上百人虽未全部出手,可三十多号人同时猛攻,连人家皮毛都没碰着,便全部被放倒了,看这模样,人家纯是只守不攻,简直就是把自己等人的进攻当了儿戏。
要知道,动手的这三十多号人,无一不是国术好手,利剑特战队的主力,这帮猛人拉出去,攻陷军事重镇,斩首元首,皆不在话下,俱是一等一的猛人。
可就是这么多猛人,在薛老三手里,直如玩偶一般,其间差距 ,显然已经超出许多人的想像了。
第一百零三章 神社
“国术宗师,陆地真仙,师傅诚不欺我啊!”
看着满地倒伏,顾长刀喃喃自语。
此前,他劝说薛向不要盲目自打,也不是不知道薛向早已经跨入宗师境界。
可宗师境界,华夏神州早已绝迹近百年,顾长刀也不过是从师门传说中,知晓这等境界,威能无穷,可具体是怎么个无穷,顾长刀又哪里知晓。
在他潜意识里,不过是把这个无穷往他自己的境界上拔高了一个层次。
他哪里知道,这最后一重关隘打破,已然是看山非山,看水非说,种种奥妙,只在一心。
眼前这支利剑大队,确实精干,放在这个时代,的确是支摧城拔寨,不可阻挡的劲旅。
可若单纯以搏击论,这种级别的战士,上再多,对薛老三也是白给。
就好比一个成年人,放在十万婴孩大军中,定能所向无敌一般。
场中这些战士,虽然大部分都称得上是国术高手,可这些人距离韩八极,以及当初警卫吴家大院的陈太忠,张卫东的境界,都差得极远。
薛老三扫荡这拨人,自然如滚汤泼雪,毫无窒碍。
“顾教官,康队长,替我谢谢同志们,我时间紧,就先行一步!”
话音方落,薛老三的人影已经消失在了室内。
“三哥……”
康桐起身便要去追,却被顾长刀伸手按住,“算了,如果老三都救不回来,也就没人能救了,至于老三,这天下怕是再也没拦得住他的东西了。我真替小鬼子发愁,惹谁不行,偏惹老三这犟驴!”
………………
却说,薛老三辞了利剑大队驻鹏城基地。径直朝鹏城赴港岛的轮渡公司进发。
利剑大队在鹏城的基地本就靠海。距离渡口不过十多公里,薛老三借助沿岸的山林隐匿。一路神行,三五分钟,便在渡口五百米左右的一块临海山石上立了。
灰褐色的巨岩高出海平面十余米,霭暗云低。海风呼啸,鼓浪生波,薛老三振了振猎猎衣衫,忽地,纵身一跃,跳入海来。
薛老三此行,除了救人。就是杀人,他身份特殊,自不能显在明处,此赴岛国。他根本就打着一路隐匿的主意,如何肯在各个关隘,登记身份。
一个猛子扎下去,再起头时,人已经到了渡轮底下,瞅个空当,伸手在轮身一拍,人便跃了上来,这会儿,轮渡才开始检票上轮。
借着周遭建筑,很轻易地,薛老三便寻到了船长室,手放在门上轻轻一震,暗劲勃发,叮当一声,门锁便开,瞅准一张颇为舒适的软床,薛老三纵身便倒了上去。
他玄功默运,这会儿,衣服早就干得透了。
这种轮渡的船长室,一般只是夜间轮渡到岸后,作为船长的休息之用,时下正是上午,船长室多是空置。
薛老三料准这个空当,正好将此间辟作休息之所。
鹏城和港岛隔得极近,七八十年代,大陆多有民众抱了木头,轮胎,泅水而渡,到达港岛的,足见这一水之隔,到底有多近乎。
不到二十分钟,轮船便在港岛的土地上停泊了。
薛老三混在旅客中,缓慢朝关口挪去,这年月,港岛虽然确定回归,但仍在港英政府的控制之下,两岸对立情绪依旧严重,是以,港岛海关方便搜检依旧严苛。
眼见着便要轮着薛老三了,他悄悄伸脚猛地顿在地上,霎时间,场中猛地摇晃,以至于安检处的横栏都被晃动了。
满场瞬间骚然,有哭喊,有大叫,最多的却还是大喊着“发地震”了,一时间,满场乱作一团。
待得场面恢复,薛老三已在关外百十米开外了。
出得关卡,薛老三没去盛世总部,时下距离小妮子出事不过两三天,港岛这边未必知情,当务之急,他不是要澄清什么,因为往往越澄清越混乱,重要的是尽快把小妮子救回来。
他此来港岛,不过是为赴日寻一个中转站,毕竟岛国和共和国时下仍没通航,且为隐匿形迹,港岛也是最佳选择。
在这个自由港,能寻到世界上各个国家的人口,是最好的遮掩屏障。
………………
上午九点,港岛启德机场购票大厅。
薛老三拿着壹份报纸,安静地等待着第一班飞机。
报纸翻到最后一页,抬手看了看表,薛老三站起身来,直直朝西边邻近可乐贩售机行去。
他的目标,是可乐贩售机边上的年轻人,面目青白,五官清瘦,眼窝深陷,一身阿迪达斯的运动装,背着个帆布斜挎包,歪在墙壁上,不住耸动着鼻子。
薛老三甚至不需拿眼去瞧,只轻轻一动鼻子,强大的嗅觉,便能定死这位年轻人瘾君子的身份。
到得近前,薛老三伸手在年轻人肩膀上轻轻一搭,他便昏睡了过去。
薛老三提了年轻人,将他脑袋朝自家肩头搭了,转身便进了卫生间。
数分钟后,年轻人竟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径直奔着安检去了,越过安检,三号候机口,正在检票登机。
“尹国勤,c舱,31座,朝内走!”
容颜娇媚的空姐将撕去一半的机票,递还给年轻人,“下一位!”
年轻人接过机票,微微点头,便朝机舱通道行去。
不错,这尹国勤正是薛老三。
如今的薛老三,国术无双,搬气血,伐毛髓,控筋骨,早已妙用于心,要通过骨骼,皮肤的变化,改换容貌,实在是等闲事儿。
这位尹国勤身材和他薛老三差不多,无非是脸型差异大,且一副体虚气弱模样,薛老三稍稍调整颧骨,抬高下颔,管控血管,转瞬一个新的尹国勤便告问世。
四个钟头后,飞机在东京国际航空港降落。
出得机场,薛老三上了一辆计程车,矮小的计程车司机道,“hello,where are you going?”
国际航展楼的司机,做老了业务,皆业务干练,一口英文竟是地道的英伦风。
“靖国神社!”
话出薛老三口,竟是标准的日语,地地道道的东京腔。
第一百零四章 血火海
薛老三会日语,无甚奇怪,前世他便是动漫迷,当然了,观看动漫并不足以让人学会日语。
可至少,薛老三对日语有了初步了解。
这一世的薛老三,国术大成,气血充盈,脑域开发,于学习一道,简直是闻一知白,过目难忘的天才。
要学会日语这简单语种,自非难事。
却说,这神社非只是岛国供奉,祭奠烈士的所在,随着岛国政要的惨败,神社就有了特殊的地位,名气逐渐扩大,倒成了名闻宇内的一处旅游景点。
因为历史沿革,薛老三素来不喜岛国,但岛国人严禁自律的素质,却是一贯闻名。
这不,薛老三报出了地点,那司机一声“哈依”后,就专心致志地驾起车来,绝不开口侃东侃西。
半个多钟头后,薛老三透过车窗,便瞧见了打着神社标识的建筑物,忽地,他开口说话了,“去最近的加油站。”
司机照例保持着他的职业操守,一声“哈依”后,汽车朝左侧的路口转去,行出一公里左右,加油站便远远在望。
忽地,薛老三伸手推开了还保持高速行驶的汽车的车门,纵身就跳了出去。
半空里,他人未落地,竟攀上了一辆油罐车,猛地伸手一扯,油罐车驾驶舱的大门便被他扯开,紧接着,他便跳上了副驾驶座,伸脚踩了刹车,车方停稳,他便将司机丢了下去,又行到油罐边,伸手扶着灌底,潜用神力,试出了是满载的油罐。丝毫不顾因为他夺车赶人而堆积了半条街的热闹,径自伸手挥开三五个路见不平的家伙,跳上油车,发动机车。油门一踩。车便蹿了出去。
薛老三艺高人胆大,车速始终是极限。又不顾交规,转瞬,就把身后的各路追兵甩了个没影儿。
一分多钟后,神社重新出现在了薛老三眼前。他将方向盘一打,油门踩死,一个百米冲刺,巨大的油罐车,转瞬将神社前方岗亭的护栏撞了个粉碎。
车身撞断护栏后,又撞破了半尺高的暗红门槛,直直飞进门去。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发生,真在电光火石之间,巨大油车撞飞护栏时。周遭的游客拍照的拍照,说笑的说笑,岗亭周遭的黑色制服武装人员,甚至连胸前的冲锋枪都来不及提起来。
直到油车冲进了正门,全场才像打碎了镜子,四分五裂,乱成一片,响成一片!
周遭游客四下奔逃,警卫人员火速追击,岗亭中电话响成一片,四下警哨呜鸣,以神社为中心,立时成了东京城最热闹的所在。
要说这神社不愧是岛国仅次于天皇宫的信仰所在,守卫极是严密。
薛老三方驾车撞进门来,立时,四五发狙击步枪子弹齐齐击碎玻璃,直奔面门而来。
可如今,薛老三早到了“不见不闻,觉险而避”的境界,车尚未入门,他早就对门内,四面八方,上下左右数十处境界点,一清二楚。
子弹尚未出膛,他便捕捉到了行进轨迹,脖子猛缩,半个脑袋,几乎缩进胸腔中来,噗噗噗噗噗,五颗子弹在椅背上,组出朵秀丽梅花。
“来得好!”
薛老三暗自叫好,反掌在座椅上一拍,五颗子弹齐齐一跳,落入掌来,信手一挥,五颗子弹透窗而出,铛铛五声,五颗铅丸,立时将油罐打出五个拇指粗细的洞口。
霎时间,满灌的油罐立时从洞孔处射出五道黑箭!
“是汽油,都别开枪!”
五枪都没干掉敌人,精干的鬼子士兵震惊之余,便待全力开火,哪里知道油罐竟然迸出汽油来。
这下,便是再自持枪法无敌的鬼子士兵,也再不敢开火了。
此处可是神社,万千先辈英灵所在之地,平素严禁烟火,损毁一点,便是举国巨失,如今竟然钻进了油车,投鼠忌器之下,哪个敢动。
鬼子士兵愣神的当口,薛老三驾着油车,开始了新一轮飞奔。
他绕行灵玺簿奉安殿一周,钻进左侧顺安门霎那,随手弹出个点燃的烟头,飞出十余丈远,精准落入一滩油渍,霎时间,一团火焰迸起,霎那间便顺着油渍烧起一圈,堪堪要烧到油罐处,薛老三隔空发掌,如潮掌力,硬生生将火势和油罐隔断。
却说,薛老三方才驾车绕行时,仗着驾艺高超,皆是顺着纯木建筑,有的建筑上,也被射上了油箭,此时,火焰方起,保养得极好的灵玺簿奉安殿顿时熊熊,这座保管着所谓成神名单的神社核心之一的所在,立时陷入了烈焰的包围之中。
先前,油卡冲入神社内,四周已然嘈杂欲沸,此刻神社火起,霎那间,所有人心中的神祗都坍塌了,警卫人员不仅忘了追击,甚至都忘了喊救火。
“纵火犯”薛老三却不管这些,开着油卡又进了游就馆,来了个故伎重施,几乎没有阻碍,他便点燃了这座岛国最著名的军事博物馆。
终于,在薛老三依次“光”顾了拜殿,神门,本殿,斋亭后,在镇灵社,也就是供奉着二次世界大战岛国甲级战犯,岛国右翼和军国思想亡灵发源地所在,遭到了最强大的抵抗和围堵。
短短数分钟,整个神社陷入一片火海,精干的警卫部队,以及附近的卫戍部队,一部分展开了惨烈的火海救援,另一部分,朝薛老三合拢围来。
此刻,数百自卫队成员舍弃了火器,持了急速搜集而来的弓弩,玩命儿朝油卡驾驶舱攒射,甚至有十数名狂热份子,冒着被油卡撞飞的危险,站立正面射击,其结果,自然是被满腔怒火的薛老三撞得飞天。
而薛老三为此付出的代价,不过是失去了座位,那张驾驶座位,已然成了世界上受箭密度最高的箭靶。
一番对攻,薛老三毫发无伤,油卡已然又绕着镇灵社行了大半圈,直直朝镇灵社主堂大门冲来。
这时,所有的自卫队员都急了,状若疯癫,争先恐后,一窝蜂朝主堂大门冲来,显然是想用这血肉之躯阻挡油卡的前进道路。
第一百零五章 起底盛世
这日东京天空的太阳格外炽烈,似乎在映衬着神社上空燃起的熊熊烈火。
短短数分钟,整个东京城好似遭遇了最恐怖,血腥的袭击,多年安顺的东京城甚至拉响了防空警报。
海陆空自卫队,几乎是成建制的朝神社运动而来。
神社周遭热闹得快要炸开了,神社中央早已鼎沸,炽热火海吞吐的火舌,似要吞没一切。
决死朝火海冲锋自卫队员,各式灭火器喷吐烟雾,都不能稍稍阻拦火势,纯木结构的建筑配上汽油,霎那间,火海便成,即便神社的灭火设施完备,奈何紧急间,无法调配大量水车。
一切的努力,在这熊熊烈焰下,显得是那样无力。
绝大多数力量加入了救火队伍,但精锐的部队却全朝纵火凶徒运动而来。
暴风眼核心镇灵社,此刻正上眼着遍地惊心动魄。
薛老三驾了车撒完油后,竟朝镇灵社主堂奔来,那处供奉着让后世国人憎恶,愤懑却无力的甲级战犯。
眼见着就要冲入主堂,突然,数十悍不畏死的自卫队员一窝蜂朝主堂大门封堵而来。
薛老三一边随心所欲躲避着剑雨,一边时不时挥手洒出箭矢,截断那些朝车轮射来冷箭,头脑异常清明。
忽地,他猛地一脚踩死油门,卡车发出一声巨大的咆哮,朝忠勇堵截的自卫队员们横冲而去,与此同时,他一脚踢开车门,便撞了出去,挥手洒落一簇剑雨,足尖轻轻在地上一点。便追上奔驰而去的卡车,在卡车撞向人群的霎那,双腿奋力,猛地一踹罐身。卡在卡车拖箱四槽的油罐。像是挨了山撞,立时呼啸一声。隔空朝堂间飞去。
就在这时,薛老三猛地打着了火机,如电般掷了出去,打火机径直撞上先前开出的拇指粗细的空洞。挣破洞口,直直钻进油箱内。
砰的一声油箱落地,几乎在同一时间,卡车撞入人群,油罐发出轰得一声惊天巨响,爆炸开来。
这声惊天巨响之后,又是轰隆一声门响。镇灵社主堂瞬间崩塌了。
……………………
七月的岛国,亦是炎炎夏日,炽烈的太阳拼命炫耀着光芒,烤得一些远离溪流的树叶片片枯焦。像是守了寡的媳妇儿,萎黄了脸,耷拉着。
原心宅位于富士山脚,面海而建,是岛国远近闻名的园林式古宅,在这个世上已历近四百寒暑,是岛国英雄丰臣秀吉入侵朝鲜前建造的。
之所以命名为原心,乃是因为丰臣秀吉乃是王阳明的疯狂粉丝,最是崇尚王阳明的心学理论。
到了新世纪,原心宅为新太阳石油公司所收购,随后斥巨资翻修,便成了如今原心宅主人盛田昭夫的居家之所。
在这个连叶子都快烤焦的炎夏,原心宅内,却是绿树成荫,小桥流水,大片的苍松古柏,白橡红枫,被精巧的匠师潜运匠心,妙用风水,布置出了循环风口,整个宅院内凉风习习,振动黛瓦檐角下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声。
原心宅内,一间古色古香却又极具现代化的竹屋内,一个仪态典雅,容颜绝美女郎,墨发轻束,玉体修长,象牙也似的皓腕撑着雨一般的脸蛋,一队黑珍珠盯着那随风轻摇的铃铛,怔怔出神。
忽地,咿呀一声,门响了,一位富态的中年男子端着个盛了岭东清酒和墨鱼寿司的托盘,步进门来。
中年男人将托盘在竹屋中央的赤色木几上轻轻落了,笑道,“柳总裁,这是我亲手制作的寿司和清酒,虽然味道未必有专业厨师的可口,但胜在珍贵,因为这个世上,还没有人吃过我亲手所作的食物。”
话虽是汉语普通话,却夹杂着浓浓的刻板,极似了后世各式抗战剧的鬼子讲共和国话。
中年男人话出口来,这女郎的身份便不言自明,不错,正是被鬼子劫走的柳莺儿。
原来,彼时,在利剑大队驻鹏城基的作训大厅,那位情报专家却是估算错了。
在他看来,柳宅遇袭,美国中央情报局大为动怒,各处海关严防死守,柳莺儿即便被劫持了,也定还是留在美国。
可殊不知,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更没有攻不破的堡垒,他更小看了鬼子的能量。
随着这些年岛国的经济蒸蒸日上,岛国财阀的触角可以说在唉世界范围内大肆扩张。
今次,这家新太阳石油公司,便是岛国最大的石油公司,隶属的正是岛国最富盛名的四大财阀之一的三菱财阀。
其蓄谋已久的劫持动作,又怎会不计划周密,疏通各处关节?
当时,柳莺儿被劫持后,送往的不是别处,正是岛国驻美国的领事馆。
柳莺儿便是乘坐岛国领事馆的专家,横跨太平洋,被带回的岛国。
“盛田先生,吃饭似乎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这件事,您打算如何收场呢?”
说话儿,柳莺儿站直了身子,星目炯炯,直直盯着中年男人。
话至此处,这中年男人的身份业已明了,正是此次劫持柳莺儿的幕后主使,新太阳石油公司总裁,自民党钱袋子,国会议员盛田昭夫。
盛田照夫微笑的望着柳莺儿,即便是敌人,他也忍不住从心眼里欣赏这个女人。
优雅,高贵,从容不迫,即便是被抓了,曾经直面了血淋淋的死亡,这个女人依旧不曾丧失这些品格。
而这难得的品格,再配上这绝世容颜,眼前的柳总裁就似盛开的罂粟,散发着致命的魅力。
“柳总裁,鄙人还是那句话,我们还是有希望做朋友的,我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只要柳总裁同意我们新太阳石油公司入股盛世天下,价钱你随便开,我说了我是带有极大诚意的!”
说着,盛田昭夫盘膝在矮桌边的蒲团上坐了,伸手推了推托盘,“你随意,可以边吃边谈!”
“谢谢盛田先生,我的确很饿,不过看见您这张令人作呕的脸,我哪里还有胃口!”
柳莺儿尽量以平和的声音说出此话,可话音未落,娇躯已然忍不住微微颤抖。
她低谷了鬼子的无耻!
她原以为鬼子今次的狗急跳墙,不过是为了西伯利亚那块超级油田,从不曾想到鬼子的目标竟然是要侵吞整个盛世。
原来,如今的盛世,经过在大陆的几组组合拳,以及薛老三大开金手指,已然在短短数年前,实现了跨越式发展,甚至超越了托拉斯,已然有了财阀的影子。
时下,盛世旗下,计有经营古玩的老牌企业盛世中华;经营广播电影电视的盛世传媒;四处出击的盛世风投;经营能源、天然气的盛世能源;以及负责管理盛世在全球固定资产,酒店业务,房地产开发的盛世地产;经营计算机、无线电技术的盛世通讯。
先从盛世中华说起!
这间古玩公司,由于古玩的不可短期再生性,很能像高科技工业品,短时间内聚集天量财富,可架不住盛世中华起步早,规模大,早早就打下了东亚古玩交易中心的地盘,再随着改开深化,大陆境内的古董贸易兴起,以盛世的资源,触角,在大陆具有先天优势。
这三两年来,盛世就入侵了大陆古玩市场的半壁江山,源源不断地从大陆获得了天量古玩。
按照一贯的做法,精品收藏,其余展览,惜售,盛世中华也赢来了发展的高峰期,每年光是依靠拍卖抽成,就能赚取数亿港币,算上文玩经营,一九八三年,盛世中华便为盛世贡献了将近五亿港币。
此外,盛世中华的传国玉玺,柴窑天青瓶,《清明上河图》等数件国宝,均是无价之宝,价值难以估量,便是盛世最重要的信贷保证,当然了,这是退一万步的想法,如今的盛世哪里会到去汇兑国宝的地步。
再有这盛世传媒!
从薛老三指导盛世适时拿下亚洲电视开始,盛世就不可避免地卷入了传媒领域。
而八十年代,正是港岛娱乐风靡东南亚之际,也是传媒发展的大好时机。
盛世以亚洲电视为中心,依托天量资本,开始了极速扩张,不仅在电视领域,和tvb打起了对台戏,依靠薛老三的鬼点子,斥巨资买断了金庸,古龙全部小说的影视改编权,靠打武侠剧,如今的亚视已然恩那个在收视上,和tvb打个平分秋色了。
除了电视业务,盛世传媒自然不会放过八十年代红透半边天的港岛电影。
对付电影,薛老三没什么好办法,无非两种办法,一者效仿tvb开办演员培训基地,二者,花钱把后世火遍港岛的导演,演员签进手来。
虽然,如今这些后世的名导,名演们或许没有经过前世的摔打、磨练,可这帮人能在人潮汹涌的娱乐圈杀出身来,如何能没两把刷子,即便只有一半最后成势,盛世传媒便赚够了。
果然,最近两年,盛世传媒依托这些明日之星,打造的十多部电影,不说步步卖座,却也丰收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