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山中一日,世上多少年
午夜十二点,无法入睡的李泽套着外袍走出屋子。
这里是京都山内的一处别院,占地几亩的院子唯独他和师兄弟以及摘楪希,除了每天送进料理的人。
他撑起伞,亦步亦趋地走在厚厚的积雪上,好不容易走到惊鹿旁,刚准备坐下,便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李泽。”
脚下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他不可置信地回头,就看见摘楪希抱着双臂,静静站在雪里。
她的头发、眉毛、鼻尖上,挂着白茫茫的雪,这么冷的天气,却穿着单薄的浴衣,有的雪已经化掉,便在浴衣上留下一滩滩深深浅浅的水渍。
李泽不禁皱眉,上前脱下外套披在摘楪希身上:“你这样会感冒的。”
“叫我名字。”
“......什么?”
“叫我的名字......我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这么生疏。”摘楪希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的眼,缓慢地重复。
李泽疑惑着,半晌,才讷讷道:“摘楪希!”
忽的,摘楪希撞进李泽的怀抱,等到李泽反应过时,少女已经依偎在他的怀里沉沉入睡。
深夜的半山别院仿佛秘境中的城堡,虽反反复复的景色或多或少会腻歪,可在薰衣草的香气与迷人的体温,竟然他再次感觉如此美妙。
可能这就是恋爱的新鲜感。
可他真的恋爱了吗?
他抱着摘楪希坐在惊鹿旁的石墩上。夏夜泠冽的寒风扫过,摘楪希冻得缩了缩脖子,再将脑袋埋得更深。这一场夏日的雪,正如摘楪希如今时不时就会陷入沉睡的情况一样,简直莫名其妙。
毕竟,8月3日已经不远了。
李泽默默地盯着摘楪希的睡颜,闭上眼,都能描绘出那精致的五官布局在一张小脸上,并不算长的相处时间,原来自己早已熟悉了她的一切。
忽的,他想起“山中一日,世上多少年?”
只是答案无论是一年,两年,十年还是一百年......谁都回不去。
多少后悔事,多少重来心,到了最后,濒死或回首,走马灯又或回忆,亦回不去。
那个夜晚、好像也是这样,下着雪,吃着烤火鸡,轻枕温人的怀抱,然后,被掏心挖肺。那个夜晚,在更大的暴风雪中,落泪的,是则是他。
那种真挚却激动的心跳声,嘴唇接触的灼热轻柔,雪花与月光洒在两人的肩头......但这算什么?
前者至少是一舞的美女救场,雪夜的一见钟情,后者呢?他不知道摘楪希对他的想法是什么?是当作一个依托者?还是一个愿望的实现机器?但在冰冷的现实面前,别人所言的爱,只是现在夜空落下的雪花,一瞬间的灿烂晶莹,却只能冰冷地刺激人的身体。
他只是在觉得她可怜。
他在救赎她。
就像......就像替临死前的孤儿,实现生前遥不可及且望而却步的愿望。
大概吧!
黑夜多出一抹亮光,哈特端着手机,将外套盖在两人身上,自己却穿着一套秋衣秋裤,盯着头鸡窝活像来搞笑的。
哈特满脸艳羡地看着李泽,用眼角余光偷瞟摘楪希不经意露出的肌肤曲线:“学院出手了,他们正在四处寻找风音家主的下落。”
“寻找有什么用?带她出日本?她根本无法离开日本,只要在日本,她就一定会死。”
“为什么不说是解开原罪的封印?”哈特问。
李泽下意识地搂紧,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不一样吗?”
“你喜欢上了她?”哈特一语中的。
“想多了,我已经不会再喜欢谁,封心锁爱,封心锁爱,水泥灌进去的那种。”李泽问,“你是觉得我的承受能力有多强?还是觉得我是个渣男来着?见到一个女的,就要追上去舔的?”
“我只是觉得,和你扯上关系的女孩,都是一顶一的好看。”
“滚,让我自己待会儿,我第一次觉得你这么烦人。”李泽面无表情。
“抽完烟就滚。”
“现在滚。”
“好吧好吧,不抽烟不抽烟,不就是风音家主不喜欢烟味么?至于么?”哈特默默收起已经拿出的烟盒,“现在的这处山庄,是南家的资产,准确说,是南凪咲的私人资产,她把我们弄到这,是为了保护风音家主,但这件事并没有和学院说明,也就意味着,我们现在很可能在虎穴狼巢里。”
“学院怎么想?”李泽问。
“北海道的混血种战争以惨胜结束,或者说,根本没有胜利,因为大天使耶梦加得的出现,让必败的局面得到了扭转,敌人全部死亡,然而混血种损失惨重,他们想要从日本捞一笔,首先的目光就对准了八岐组和鸟羽院。但他们忽然想起被叫来这里的原因是风音家主,虽然是少数人知道,但一传十十传百,结果就造成风音家主应理所应当地赔偿所有损失。”哈特说,“目前呼声最高的,是将风音家主抓住,然后藏起来,混血种世界已经不能在来一场这样的战争。”
“如果他们发现藏起来并没有用。”李泽沉默了好半天,忽然说。
“杀掉。”
李泽愣了一下,旋即自嘲地摇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道理,他一个*国人怎么可能会不懂,人性就是这样,得不到就毁掉。
他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不敢说明自己杀了两名原罪。如果某个家伙大发慈悲地杀了一个原罪,那么可能是巧合可能是意外;可如果这家伙在连续的两年里,杀了两个原罪还没不费吹灰之力,那就是天降正义。
夏弥尔以及背后支持他的人,并不会担心他杀了多少原罪,但别人就不会这么想,越是对自己有用,就越想掌握在手中,即使制裁,即使战争。
“你相信哪边?”李泽盯着哈特的眼睛询问。
“学院。”哈特不假思索。
“为什么不相信南小姐?”
“因为我不是鸟羽院的人。”哈特说,“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该信谁,风音家主这么漂亮,也不像会说谎的人,可我就是不信,所以我只能相信自己。懂我意思吧?该跑路跑路,该泡妞泡妞,我要是你,就在着最后的日子,和风音家主好好滚床单,享受人间乐趣。”
“你满脑子都是Yin贼玻璃珠是吧?你算盘打得欧洲都听到了。”
“我算什么了?”哈特起身,朝自己和袁金龙睡觉的屋子走去,“人家风音家主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满眼静电都放不出去,我能做什么?在旁边不停给你们当僚机,我都快坠机了,也不见你上来给我加点儿航空煤油,让风音家主给我找几个鸟羽院的妹子。”
“很好,你现在算盘打到那条海沟里面去了。”
“你在说我黑心?”哈特学着猪哼唧一声,“人家只是好色,好色怎么了?一没犯法二没犯法三没犯法,就单纯好色,能咋滴?不过啊师弟,我真的很想问一声,你是怎么看风音家主的?”
李泽没有说话。
哈特自顾自地回答道:“如果我是风音家主,我想我可能早寻死了。生来就是容器,就是钥匙,虽然最后都是死,但她死的太窝囊了。还记得我给你看的我从*国@精华书阁上搜到的那本霸道总裁追妻火葬场吧?男主逼着身为自己老婆的女主给自己白月光献血,妈\/的,要是我,我早就翻身做主人两刀捅死这两个傻\/\/逼了。”
走了几步,哈特停下仰望天际,逆自然灾害的出现,往往是很多罪证抹消和很多犯罪开始的由头。
他想到了风音家主的面容,在李泽不在的时候,并不像准备偷鸡摸狗的色鬼,而是以观察员的身份。那就是个女孩,一个只会笑,连说悲伤的事情都在笑的女孩,睡在已经塌空一半床榻的一侧,紧守着怀里还未散去的温度,她对这个世界的恶意一无所知。
或者,她知道,只是藏得比谁都深罢了。
“对不起。”哈特低声说,转身丢给李泽一把枪,“如果不愿意,其实我们可以让她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至少,她仍旧属于我们。”
第一百四十二章 她是那样的女孩
李泽忽然感到巨大的恐慌,就好像自己马上要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是了。
就像那天,船舱里的三具棺材里的九具尸体,明明已经死去,却像活人那样面色苍白,身形消瘦,就好像,好像她们还活着一样,只是天生营养不良,或者身体里被抽走了一些东西......她也会这样?
就像那天,走道上令人恐惧的男人,抱着一具女尸疯狂地撕啃,之前在棺材里的女孩,此时此刻像放不出血的肉食,被野蛮人不停地进食着,最后只剩骨头,或者骨头都被咬成渣滓......她也会这样?
......就像那天,在摩天轮,攀升到最高处,他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摘楪希,伸手取出自己身上的枪,与现在自己手上同种型号的枪,毫不犹豫地对自己扣动扳机。那时他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叫嚣:抓住她,不要让她离开。可全身就像灌了铅一样,只能看着子弹穿过她的脑袋,溅满自己一脸。
她没有走。
可巨大的心慌笼罩全身,他甚至忘记了面前的女孩本就和自己不是一路人,心不在焉却又满眼注视地盯着女孩。
女孩跟他解释了原因,但最后她还说了一句话。
用那种堪称温柔的语气给他解了围:我是个怪物!
患得患失的情绪没有得到安抚,反而愈演愈烈。
那些被他无意忽视的情绪,成为他一时吞咽下去的苦痛,反而那些刻意记住的细节,成为了无关紧要的边角料。女孩说的再多的话,成为了左耳进右耳出的典型,可女孩那急速恢复的伤势才让他真正在意,脸上的血,丝丝缕缕,编织成一张支离破碎却又锋利的网,将他本就满是伤痕的心脏,剖得更加支离破碎。
李泽低头,没有血迹的脸恰好乖乖地躺在自己的怀里,她不重,也不轻,但就像一只洋娃娃,说不定不小心,就会将那线头挣断,然后破败不堪,最后躺进阴冷黑暗的棺材。
“给把枪做什么?他们想杀了风音家主?”白风理咲盯着监控问。
“风音家主不会被常规杀死这件事,李泽并没有说。小怪兽嘛,小怪兽之间都有中惺惺相惜,我记得我看过的《迪迦奥特曼》里有一集是养的鹦鹉变成怪兽,如果你养的小正太也变成了怪兽,你会怎么办?”
“我从没养过什么小正太。”
“开个玩笑,谁不知道你只养小萝莉。”可乐撇撇嘴,“都会被奥特曼打,那弱小的怪兽自然会报团取暖,风音家主把大部分事情说给了李泽,但李泽并没有把全部的原话传达,包括那天在摩天轮上发生的枪击。”
“我倒希望两个怪物赶紧翻身斗boSS,像这种保姆的工作,老实说我不太适合。”白风理咲摇头。
“只让你监视,要花钱的时候刷卡,出问题的时候扛着枪,都没让你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帮忙打水洗菜做饭,还那么多话。”可乐从沙发里坐起,穿上白色***,她这人有个洁癖的变态毛病,自己可以全身裸\/\/着和床被接触,但就是不能接受光脚踩在地上,带着地暖的地板也不可以。
微波炉里炙烤着从KFc疯狂星期四活动中采购的鸡翅,随手拿出百事可乐倒了两杯,腹足与馥郁,让可乐端着餐碟不停晃悠,简直是最理想的生活。
白风理咲从中抽了一块,夺过杯子又重新窝进绒毯。
她们拥有上千亿的私下资产,可就喜欢这样平凡人的蜗居。
“他们就像重症监护室里惺惺相惜的病人。”可乐满足地饱腹,话却一针见血。
白风理咲沉默了:“一个心病,一个嗜睡。”
“那不是嗜睡。脑癌,一个巨大的肿瘤组织在压迫摘楪希的脑组织,造成了明显的压迫以及颅内压升高,现在属于早期,但脑癌留给她的时间,只能到8月3日。”
“真是个有遗憾的悲剧。”白风理咲重新吃了口炸鸡,仿佛漠不关心。
“他们应该也意识到了什么,其实某些东西,只要用心关注,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可乐说。
“你说,为什么风音家主想要做这么一件蠢事?不应该乞求帮忙弄死萨麦尔吗?”白风理咲问。
可乐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映着两个人的身影,屏幕的光在她眼里既枯燥又无味,她并不是没有感情,只是很早的时候,就已经随着绝望,丧失了情绪:“她的父母并不爱她,十世都是一样,但还是将她抚养长大,后来他们都死了,却笑得开心,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终于解脱了。
她喜欢的人从没来找过她,她当然知道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但满心欢喜的期待,在每一日、每一日、每一日的失落中化成了无言。
她本以为自己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死去,可最后的时候,她终于发现深渊还有一块宝石,将这个深渊照亮,所以她开始拿出自己所有的勇气去拥抱宝石,因为重要,而小心卑微。”
“那他为什么不接受她?”白风理咲接着问。
可乐摇头,和没感情的小笨蛋谈爱情,简直就是和尚的脑壳——没法!
“你觉得什么是一见钟情?”
“刚见面就觉得自己能情定终生?”
“一见钟情只会发生在拥有美好幸福生活的人身上,不论是小说还是现实,只有过的好的人,才会发生一见钟情。过得不好的,一见钟情并不适用,除了爱情的升温,就是猜忌与顾虑。”
“所以他在恐惧?”
“不。”可乐说,“他在拒绝,没有人会想别人的死全因为自己。”
白风理咲歪着头审视可乐:“这听起来有点儿傻,他该不会是傻子吧?”
可乐一口老血淤在心里,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如果她是白风理咲的老父亲老母亲,一定会觉得自家脸面都被这个小傻子丢尽了,就这还掌握着几百亿元的资产?怕不是在搞慈善工程,搞笑呢!
不过,她居然因为白风理咲的话想到了曾在小说里看到的段落:其实我很早就知道,我们不合适,但我还是拒绝了所有人,看了全天下你所认为最美的风景,吃了你的一碗毫不值钱的泡面,陪你走了一段根本没有结果的路,虽然时间不长,但毕生难忘。
“你知道男孩们的理想型是什么吗?”可乐微张红唇,“不是妖娆的玫瑰,不是动人的月季,仅仅是娶一个简简单单的女孩子,她没有灯红酒绿,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制造过分的惊喜,连带自己也开心不已。也没有爱慕虚荣,即便看着那些珠光宝气,也只是叹气自己不那么争气。有着干净的圈子,不勾心斗角,互帮互助。温柔体贴,时不时像只猫咪一样耍耍小性子。她很可爱,有时候有点傻傻的,但只会在和你单独的时候,或者周围全是家人的时候,在外面,她明知道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却总会在第一时间陪伴。喜欢黏着自己,喜欢和自己一起分享生活的酸甜苦辣,然后再和自己一起体会和度过生活的酸甜苦辣。”
言外之意,摘楪希就是那样的女孩。
白风理咲看着屏幕里的静静入睡的小脸,若有所思。
突然,音响传来枪声,两人吓得急忙从沙发里跳起,死死盯着屏幕。
男孩仍旧抱着女孩,即使左手被贯穿出一个窟窿,血液流满了雪地,他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甚至贴心地用自己的胸膛,靠衣物轻轻堵住女孩的耳朵。
第一百四十三章 红白世界
李泽坐在一片素白的世界,脚下蔓延至天边的是纸花,一把火就能点燃,像走进了纯洁的囚笼,与黑,完全对立。
眼前是汪温泉,白色如牛奶般的水,却能看清池底都是圆润的卵石,温泉对面传来交响乐声,C.P.E.巴赫的d小调长笛协奏曲,在这种白得像根本没有人居住的地方,显得如此诡异。
远处飘来轻愉的笑声,盛开的花丛落下碎花小裙,没有鞋子包裹、没有裤袜包囊的小脚欢快地踩在地面。他心里有点担心,那么细嫩的肌肤会被划伤留下疤迹,但还是认真地聆听让人安静的笑。白色的纸花在风中摇曳,女孩们在纸花中奔跑,宽大的衣袍似乎比电影里古罗马古希腊那样的衣服装着还要暴露,上身遮不住她们年轻诱人的曲线,下身藏不住作为男人的象征,她们既是女人,也是男人。
她们背后并非空无一物,而是背景实在太白,作为保护色掩盖了那些令人震撼的东西。
天使的翅膀!
她们全是天使......是了,李泽想起夏弥尔对自己说过的天使与魔鬼没有性别区分。
一个女孩似乎看见了他,从人群中挤出,走了过来。
玉脂般的脚背挂着金色的脚链,蹋在温泉水面,如履平地般靠近。
“欢迎回来,不......你过得还好吗?”女孩比李泽矮上一个头,明明是第一次见,却踮起脚对着嘴唇轻轻一吻,仿佛相识已久,手指***李泽的头发,明明是抚摸,却像在摆弄造型,待会儿要去参加什么宴会一样。
“我认识你吗?”李泽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女孩。
“认识,第一次见面,我叫夏娅!”
“夏娅......夏娅......”很熟悉的名字,但李泽无论怎么努力回想,都想不到在哪听过。
与夏弥尔接触的越久,记忆里,就有很多东西慢慢飘远。
他甩了甩头,发现眼前的女孩长得很像一个人,自己的妹妹夏弥尔,两者间顶多是发色与身体的丰腴程度不同,她的眼睛,也在冒着绯红的光。但说话方式与夏弥尔完全不同,一个是轻佻戏谑、玩世不恭,一个则是沉熟稳重,似乎世界包容。
正犹豫间,随着“窸窸窣窣”的脱衣声,他看到夏娅居然从容地脱下了衣服,赤裸着丰/满/性/感的身体,一步步走进温泉。
“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到来者都要洗,你也不能例外啊。”夏娅踮着脚尖轻轻试了试水温,又快速缩回,然后躺进去,“水有些烫呢。”
修长的小腿,美丽的大腿,浑圆的臀部,腰间完美的曲线,慢慢蹲下,银色的长发,却在散发着玫金的光泽,在水面上随波浮起,从水中探出手对李泽招了招,水花中偶尔露出胸前一抹圆翘的白。
“好久不见了,真......好久不见。”
活色生香的画面让李泽喉咙发干,使劲咽了口吐沫,喉间发出“咯咯”的声音,全身燥热难耐。可他看到了什么?翅膀,与那些女孩同有的翅膀,那些女孩只是一对,而眼前的夏娅足足有六只,一对光翼、一对火翼、一对羽翼。
李泽鼓起勇气,借着好奇伸手,却直接穿过,就像海市蜃楼,明明那般真实。
“你是大天使?这里是......天堂?”
“没有天堂,没有地狱,那些只是一个称呼。”夏娅像条美人鱼,划开泉水,游到对面转过身正对。夏娅轻轻捧起泉水,微扬着头,泉水顺着额头滑过脸庞,沿着细长的脖子流回泉中,洁白的皮肤腾起盈盈蒸汽,晕出一团团柔软的粉红色,“不下来吗?”
李泽还在纠结,胸口却感觉到那种被紧攥后的疼痛,有个什么东西正在从胸腔脱离。李泽疼得捂着胸口,摸到奇怪的凸起,连忙解开衣服一看,胸口竟然长出了一张模糊的人脸,抬头看着,咧嘴一笑后,又缩了回去。
身体异变的恐惧让他忘记了羞耻,直接穿着衣服蹦进温泉。他是个男人,他可没有那种和陌生女孩到宽衣解带同坐一片天地的心境,扭扭捏捏走进温泉,离她远远地坐下。
夏娅全身没入水中,又忽然跳起,赤//裸的上身颤动着致命的诱惑:“小笨蛋还好吗?”
李泽实在不敢看下去了,老老实实坐在温泉里,眼睛不知道往哪搁,只好低头看泉水。白色的温泉水一点没有阻挡住视线,他清晰地看到了池底的景象!
骨头,池底都是白森森的人骨,大小不一却堆放得整整齐齐,掉了一半脑壳的骷髅头敞着空洞的颅腔,黑漆漆的眼眶里“咕噜咕噜”地冒出气泡。
“谁是小笨蛋?”李泽不知道眼前看到的是不是幻觉,他想起了伦敦也有一模一样的场景。
“我那让人无奈的妹妹。”夏娅走到李泽面前,认真地注视,忽然用力把他抱住:“一个好像笃定姐姐不会生气然后不停惹姐姐的笨蛋。”
这突如其来的一抱,让李泽气血上涌,全身充满豪气,鼻腔差一点儿飙出鼻血,脑中闪过几个大字:起码36C!
一个女孩看见了她,惊喜地喊了起来:“找到你了,大小姐。”
紧接着,所有人都向夏娅跑了过来,围绕着她,用各种恭维的语气跟她说话。那是李泽从未听过的语言,但很奇怪,他能听懂每一句话。
这是结婚的场地,结婚的人,就是夏娅。
李泽用迷茫的眼神看着夏娅,夏娅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小心。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小笨蛋是会帮你的。”
他嗅着野草的清香,郑重地迈步向前,踏出了温泉的领域,再回头看去,人已经被白雾团团罩住,根本看不到那些女孩在哪,只能按照之前的前进方向,笔直地向前走着。
忽然,耳边响起了奇怪的声音,空灵中带着一丝凄厉的寂寞,像是飘荡在都市上空的鸽子哨,又像是夜半思春的野猫嗥叫。
在这些声音中,他音乐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请为其献上祝福!”
“请各位稍安勿躁!”
“请去死吧,姐姐!”
李泽一时愣住,在不经意地低头中,在温泉水面看见了自己的倒影,真是个我见犹怜的人啊。分明是个男的,却有着让人羡慕的白金长发,精致的五官与绯红的眼瞳,活像某个动漫跑出来的女主......可他是个男的。
伸出那双脂玉的双手,利用水面当作镜子,李泽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完全不切实际的反射。
第一百四十四章 绝望下的黎明
耳边又响起女人召唤的声音,丝丝白雾不停地从温泉里冒出,沾在草叶上,冷却成一粒粒晶莹剔透的小水珠,沿着叶脉滚动,汇聚成一滴血,在叶尖摇摇欲坠。
水变成了血。
先是愣了一下,震惊的脸忽然惊慌了起来,直接一个鲤鱼打挺,连滚带爬地冲到温泉边。李泽自认物理不好也不至于那么差,但血液蒸发是不是像水一样变成蒸汽他真不知道,特别是眼前怪异的一幕,蒸汽液化后竟然又变成了血。
“天使的力量在翅膀,我要她的翅膀。”
“我不在乎,不过,能看到昔日的宠儿跌落神坛,而且是被自己的亲人陷害......啧啧,这个笑话我会笑几千年。”
“她不会死。”
“当然不会死,只是会换一个人顶替她的身份而已,可问题是,无论哪一边,都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李泽明白了,感情这是一部狗血剧,男配女配们要将女主拖下来,就要联合起来陷害女主,越听越像女频小说的样子。但他注意到了两点。一点是‘天使的力量在翅膀",夏娅和夏弥尔长得那么像,可夏弥尔却没有翅膀,第二点是‘亲人",天使也有亲人?
乐声暂时地停下,七个崭新如辉与七个破败腐烂的男女们围聚在十字架前。
十字架上钉死了一个女孩,如耶稣那般,用的却是黑与白的羽毛,总共14根,黑白两两成对,七组分别固定。
女孩还没有死,也没有流血,但已经奄奄一息,同时不解地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人。
有人为其戴上素白的头纱,有人为其换上奢侈的婚纱,有人为其扣上绚丽的红花,像是即将步入新婚的妻子。
身为丈夫的人,正站在她的身旁,眼神暧昧。
按照西方的婚礼,现在应该在念诵那些古老的证言,可他们已经迫不及待,撕扯女孩背后的翅膀。
只有她,做了不一样的事情,然后微笑呢喃:“我们会,重新开始。”
李泽仔细琢磨着这句话。
可稍后,有人从另一侧举着十字架走了过来,像完全看不见他一样,径直掠过走到温泉边,将十字架投入温泉,然后开始祷告。
见鬼,这是什么神圣祈祷仪式?将十字架丢进温泉?
他忽然发觉这是件非常荒谬的事情,他看过很多书,大部分古文明文化记载水是洗涤灵魂的物质,浸泡自然加热的温泉,更是能洗尽灵魂最深处的肮脏。
但很奇怪,他们在做什么?
突然,他感觉心里很空,像被什么妖怪掏了出来,把里面所有能吃的都掏走,就留了个壳重新塞进胸腔。
感不到不适,但眼泪却留了下来,他的眼睛地盯着温泉。
摆动的裙,炫目的腿,沾水沉下的头纱......以及一张与风音摘楪希相同的脸。
泉水忽然产生了奇怪的变化,从泉底的骷髅缝隙中,有大片的水泡涌出,在水面聚集,然后不断地爆裂,水温骤然升高,烫得连那根实木也开始融化。
很不可思议......不是吗?
可对于混血种世界,也似乎太正常不过。
“摘......楪希。”李泽声音低沉地含着,脚下却像灌了铅,茫然地努力拽动双腿,走近温泉。此时泉水急速沸腾,高温带来的痛感让他全身麻痛,血肉都要被烫掉,融化在泉水里。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忽然腿被抓住,把他拖进了水里。
泉水带来的浮力让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上漂着,可是脚下拉扯他的力道偏偏越来越大,直接坠到泉底。身下全是触目惊心的骷髅,根本没有看见手,甚至是水草。李泽呛了几口水,勉强睁开眼睛,泉水的温度已经达到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双脚也恢复自由,拼命向上挣扎。
浮到水面,有东西正横漂在面前。
看清楚了,是一个几近模糊的人。
风音摘楪希的全身,已经被泉水烫熟,耷拉的皮肤老得像近百岁的老人,泉水是红色,可并不是从她身体里流出的血染了色,她枯瘦得像被吸血鬼或者什么东西抽干了,连泉水都不能让她干瘦的身体变得浮肿。
李泽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用力蹬着泉底,踩碎了几具骷髅,脚底好像还被碎骨渣子扎破,不过他倒是借助这蹬力重新抓住池沿拼命地爬上岸,全身已经被泉水烫得红肿。
他瘫坐在地上,看着泉面那个女孩,脑子如同刀割般疼痛。
这个恐怖的场景让我胃部抽搐,忍不住想吐。
紧接着,皮肤和肌肉,开始不可控地受地心引力向下划走,徒留下之前见过的场面,恶心又血腥地漂浮水面。他见多了这种造型,自从来了日本。他隐约记得夏弥尔说过原因,因为这两处拥有着致命的毒素。
忽然想起什么,原来之前的那根十字架,束缚住的从来不是夏娅,也不是天使,而是摘楪希。
因为摘楪希穿着的,正是那件婚纱,与那朵红花。
李泽猛地从床上坐起,浑身都是冷汗。身旁的哈特被吓得从凳子上摔了下去,一脸无措地盯着自己的师弟。
“我靠,老板,你终于醒了。”哈特哭天哭地的表情,好似李泽是他什么亲人一样,“你要是还不醒,学院就要给我一个大过处分了,求你和艾玛解释,我绝对没有怂恿你自杀,都是你一意孤行对自己开枪的,妈\/\/的,我就是死都没想到你会做那种傻事。”
李泽抬头看着倒挂的三升袋,陷入迷茫:“时间......现在是什么时候?”
“七天后。”哈特亲切地献上靠枕,拍了拍肩膀,“医生说这种现象很少见,你并没有失血过多,昏迷的情况更像是陷入了某种噩梦。你说你有啥想不开的?让哥给你疏导疏导。”
“摘楪希呢?”李泽问。
“隔壁......唉—唉——别下床,人就在隔壁,打完这个就......我*!”
李泽冲到隔壁房门前,又停了下来,就着门上的玻璃隔空遥望静躺在床上同样输送着三升袋摘楪希。
哈特拿出棉花使劲按着李泽手背上正在飙血的针孔:“和你一样昏迷,但风音家主是脑癌。”
李泽没有说话。
“你应该察觉到了。”哈特回想起那几天风音家主的状态,联想到李泽汇报的内容,“她正在接近自己的生日,但身体在急剧恶化,经过医生检查,风音家主现在已经发展到了2期脑癌,2期脑癌会使机体出现头痛、视\/\/乳\/\/tou\/\/水\/\/肿(这是一种病,不是什么低俗东西)、恶心呕吐以及身体乏力、消瘦、情绪波动较大等症状,但风音家主只有昏迷,很不正常。”
“在距离自己18岁生日愈来愈近的情况,突然患病,而病症还会随着时间越近越重,本身就不正常。”李泽说。
哈特耸耸肩:“很抱歉那天说了那些话,换成我,现在看着风音家主,我也下不去手。”
“都是怪物。”李泽小声呢喃。
“你说什么?”
“她生日那天,她就会解脱,不是吗?”李泽微笑,“但她的时间不多了。”
“你有没有兴趣做一件事?”
“什么?”
“摘楪希的生日是哪天?”
“8月3日......你想做什么?”
哈特认真地想了想,用力敲了敲墙壁,袁金龙从身后的房间里扛着两大包东西和四套衣服,就走了出来:“你对她动心吗?不动心也没关系?接下来,我们就是英雄,三个陪着从未见过世界的小公主度过最后时间的英雄,就算结局是个悲剧,我们也要小公主没有遗憾。”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所有人都在逃避
窗外已经是清晨,赶货的卡车以及去往旅游的大巴,像蛰伏的困兽,在高速上摇摇晃晃,尚未从梦中醒来。倒是两辆疾驰的跑车,惊得司机们不由一点刹车,惶恐地看着车尾几秒内离开自己的视野。
哈特拨动拨片跟紧前方的车,袁金龙则对镜子补着妆,试图把自己化得更妖娆些。
他们在逃避。
从地下车库偷跑出来后,就像小偷一样,躲着警察的搜捕远走高飞。
没有带任何武器,也没有带象征身份的任何东西,包括信用卡、手机,满满两大包的日元,足够在日本奢靡一个月。而风音摘楪希就是那偷出来的宝贝,鸟羽院会着急,方斯汀甚至知道这件事的混血种们都会着急,但正是他们的宝贝,他们才仔仔细细地捧着,生怕磕着碰着。
他们正在以197迈的速度向前,如果可以,他们甚至想继续加速到340、350。屁股下的猛兽有这种能力,但这里不像德国的不限速高速,道路不平的情况,极易出现危险。
“我们这么做,是在背叛学院。”袁金龙整理袖口,话说得理直气壮,表情却像已经抢完银行春风得意的大盗。
“我们正在背叛日本。”
“小日本啥的,背叛了就背叛了。”袁金龙耸肩。
“风音家主也是日本的,南凪咲也是,她们的意义和其他日本人可不一样。”
“知道,当然知道。我化好妆了,你要不来一下?”袁金龙指向路边,“停车换人,我还没开过法拉利。”
“你没开过?”哈特皱眉,“你不是富二代吗?这种车对你来说不是勾勾手的事情?”
“这跟钱没关系,而是跟我老爹。”袁金龙在箱子里乱翻,翻出一本说明来,“具有马标志的牌子有法拉利、保时捷、福特野马,然后我老爹就只知道保时捷,因为他最爱的两部电影是《绝地战警》和《007》,所以他就只买保时捷和阿斯顿·马丁。你永远不知道他的想法有多奇葩,我和他说法拉利和保时捷是不一样的,然后他怼了一句,当然不一样,都是站起的马,但有盾牌守护的马更威严。”
哈特被袁金龙的言论呛得无话可说:“我建议你把妆化淡一点,或者加上一条疤之类的,你总不能打扮得像个牛\/郎一样到处晃悠。”
“嘿,你这话说的!就允许老大和风音家主打扮得花枝招展,就不允许我打扮得妖娆妩媚?我也想要风音家主那样的绝世美女当女友。”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人家看不上你。”哈特手指敲打方向盘,“不过我也挺好奇的,风音家主沐浴出来的时候,我不小心瞟到她浴巾滑落的模样......他是怎么能忍住只抱着睡觉不脱裤子上战场的?”
袁金龙递过一个眼神,哈特用同样的眼神递回去。
他俩都是有心无胆的色鬼,李泽是无心无胆但月老置顶关注的僧人。
试问唐僧西天取经,多少女妖不为一口肉只为来一次而折了腰,女儿国国王都沉沦在唐僧的柔情湾湾里,人家唐僧都差点儿耐性不够。而李泽每次都是美女投怀送抱,但他裤衩子勒得比瑞士银行的防盗门还要牢固。
他俩这叫一个恨。
“我们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跑。”袁金龙对着大巴车上一脸认真盯着他的女孩吹着口哨:“不是南家,不是鸟羽院,不是艾玛和方斯汀,而是日本真正的幕后。”
“你想跟我说什么?”
“百鬼盟。”袁金龙说,“百鬼盟一直在调查我们,我曾和艾玛取得了联系,艾玛反馈来的数据是,我们平安无恙的消息整个学院的人都知道,但具体行踪是隐藏的,除了副校长,他一直活跃在前线,帮我们吸引走了很多视线,但百鬼盟一直在通过交通网络、信用卡消费、互联网登录等方式探寻我们,包括向艾玛以‘日本岌岌可危,需向重要人员提供保护"的名义请求艾玛给予帮助。”
“所以你将全部的钱换成了现金?”
“我们是特派员,行动专员,但没有那么高的级别值得出动保护,懂吧,唯一的一次就是风音家主的身份公布出去的时候,但那只持续了几天,因为北海道战争的结束,我们就被南凪咲秘密藏了起来,原本保护我们的混血种都不知道我们去了哪里......有世界最强最有纪律性的混血种保护,百鬼盟为什么要插上一腿?”
“和艾玛联系的时候,有没有暴露?”
“专线联系,艾玛是世界上最强的人工智能。”
“所以我很怕出事。”
“但我们别无选择。”
“有,把风音家主杀了。”
“事实是师兄他下不去手。”
哈特点燃香烟:“你也一样!”
袁金龙一脸无所谓问道:“我们这算圣母心泛滥吗?”
“圣母就圣母吧。”哈特直言,“再怎么说,她值得。”
白风理咲挂断电话,一脸严肃地看着在地毯上像条蛆虫蠕动的可乐:“南小姐来电,有人潜入车库,开走了准备在那的pagani-huayra和Ferrari-LaFerrari。”
可乐继续蠕动着曼妙的身躯,灵魂则仿佛升了天:“我当然知道,我在上面装了定位......那是我的车,我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你该庆幸你的buugatti-LaVoitureNoire不在日本,要是在,损失的就是一千万欧元。”白风理咲打趣。
“你怎么知道我有buugatti-LaVoitureNoire?”
“我还知道你有Laborghini-VisionGranturiso和Laborghini-Egoista。两种不予销售的概念车,你用合同与一些交易让兰博基尼总裁和设计师秘密为你打造的世界第二台概念跑车,公布的全球唯一在他们的博物馆里。”白风理咲说,“位置在美国佛罗里达迈阿密,你的私人庄园地下车库内,那个车库价值7.3亿美元。”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买的那辆粉色劳斯莱斯用的是我的银行卡。”
“哦,我就说你怎么知道的,抱歉抱歉。”可乐继续原地升天,“价值800万美元的车,嗯,我一点儿都不心疼,只要他们别撞车,要是撞车......不,磕磕碰碰也成。”
白风理咲最终还是折服在了自家老板的脑回路上。
可乐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东方面孔的娇媚,凹凸有致,但这样的小富婆不喜欢包不喜欢衣裙不喜欢化妆,她喜欢是跑车、飞机以及各种电子科技产品。总有人想叫她女汉子,可问题生活方式又娇滴滴得不行。
“那你还准备给他们?”白风理咲按下遥控,屏幕切换至车内视角。
“那两辆是准备给我的,他们该开的是那辆宾利。”可乐爬起身,“他们要去哪?”
“向上。”
“他们要去东京?东京有啥?东京热还是天空树?”
白风理咲撇嘴:“还有富士山。”
“抱歉,我对东京的印象始终停留在秋叶原。”这只发癫的青蛙跳起,准确无误地落进沙发,“我们在逃避耶梦加得,他们在逃避追兵,来这参战的混血种在逃避第二场战争,但绝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这场暴风雨,已经避无可避。”
“要动手吗?”
“动手?”可乐摇头,“我们现在自身难保,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耶梦加得和阿撒兹勒拖远点。”
白风理咲点点头,当作回答,但还是出声询问:“阿撒兹勒是什么?”
“大天使,也有个神话,里面叫他尼德霍格!耶梦加得是北欧神话中的‘环庭之蛇",阿撒兹勒则是北欧神话中的‘绝望之龙",一个把世界树弄废,让世界陷入为心上人哀悼和混沌的混蛋。”
第一百四十六章 骑乘在风里
李泽还记得,第一次开车还是偷偷摸摸地抢劫了钥匙,在老爹上班老妈逛街的前提下,花钱租了一个教练,开到一条废路过了一把瘾。那时候他十五岁。
虽说难忘,但三年前那个“难忘”过去后,再多的记忆也不能像蜘蛛网继续攀附。
那时他还调侃地问教练怎么敢接这个未成年的单的,教练说了两个答案,一是给的太多,实在无法拒绝,二是你很有天赋,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我只是教了一下,你就凭着这些简单的教程与你父亲平时开车留下的印象学会了开车,我很放心。
是很放心,的确。如今教练换成了摘楪希,她也是那么放心,静静地看着窗外。
“所以我们去哪?”
“去一个大部分人都喜欢的地方。”
“你就不怕鸟羽院的人追杀你吗?我好歹也是一个大家主。”摘楪希戏谑道。
李泽稳稳地握着方向盘,笑得十分得意:“那你呢?你就不怕她们追出来破坏了你离家出走的大计?你好歹也是一个大家主。”
她像听不懂他的话,惘然地抬起脸,眼中充满不解以及微不可察的泪。
手甚至僵住,无意地按下按钮,车窗摇下。
车里准备的纸张、零食飞洒起来,有些甚至被风卷吹到车外,但这一切,跟眼下和这个人的话比起来,都那么不足轻重。
李泽能感受到摘楪希的心情,关上车窗,被撩得凌乱的头发在她脸上显得破碎十足,可风与热,都无法回应这一秒的泪。
他单手抓稳方向盘,另一只手温柔地覆盖在摘楪希无措的手背上。他们都沉默着,牵着手顶着风走向要去的地方,窗外树木后退,风景变化,乃至仪表盘上现实的速度已经超过了210迈,但在他心中,却漫长过一生。他还想加速,像在有限的时间带着身旁的女孩去更多的地方,但脚上还是松了松,或是为了安全,又或是,只想多陪陪身边的这个人。
“笨蛋!”摘楪希拉过李泽的手,撕下绑紧的绷带,在沉默着从胸口撕开布料,高领的裙子瞬间变成夹在深V与抹胸之间的时尚,引诱白皙的浑圆,有一搭没一搭地勾住视线。
本是旖旎的气氛,李泽却感受到摘楪希握住自己手心的力道。
稍时候温柔,替他用撕下的布料重新绑住掌心,那一个用枪留下的弹孔。
稍时候用力,仿佛想将他揉进生命中的孤注一掷,他感觉到有些痛,却没有挣脱。
“我是什么?”摘楪希凝望眼前的这个人。
“摘楪希。”
“不,我是原罪‘***",从不把别人的生命看在眼里的魔王,我不值......”
“我说了,你是摘楪希,风音摘楪希。”李泽像泄了气的皮球,近乎自暴自弃地一字一顿。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吼,他在害怕什么?害怕得这般脱口而出?但当眼睛从车前视野微移动到女孩身上时,他的心跳随之漏掉半拍。
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又仿佛什么都不陌生。
女孩的目光再每个角落窥探躲闪,最后重回到他的脸上。
李泽看着她呆怔的模样,一时百感交集:“如果你不是摘楪希,我可不会带着你逃出来。”
他的声音很温柔,像在哄一个小孩子。
他在某本书里看过这么一句话:这个孩子从不听话,他们总是在惹对方的气,又生对方的气,但却不妨碍,彼此都是自己最爱的那个孩子。
摘楪希很听话,又很温柔,按照动漫二次元来讲,万恶的亚撒西,但她又不是单单的‘优しい"。
他之前忘了,她不像别的女孩,她的身边除了他,就再也没有别人陪着她,所以她才会眼巴巴地看着他,她没有很多人去替代他,她在奢望的东西,就是不再一个人。
她只是个值得爱与被爱的女孩。
大多数的怜悯与同情,以及少得可怜的爱,让他作出了这次的决定。
所以他对摘楪希有没有爱?
好像,没那么重要。
摘楪希乖乖点头:“我也想尝试一些自己从没试过的事情。”
“所以我们先去名古屋,再去东京,再去仙台。”
“我在倒数着还能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以为留下回忆我就能死而无憾,现在才发现,留下回忆的不只是我,还有你,如果可以,请在我死后抹除关于我的记忆,好不好?”摘楪希淡淡地说。
最终,他们来到了名古屋。
四人先去做了造型,按照之前的计划,先对自己进行了伪装。李泽三人像是痞里痞气的流氓混混,摘楪希则是一头黑发,穿着相对比较休闲的搭配。白色吊带背心外搭镂空无袖针织衫,下身则是穿着直筒牛仔。完美的身材与夹裹成熟韵味的年轻,两个字:时尚。
他们带着摘楪希去逛了热田神宫,参观了里面珍藏的古董、艺术品与古典文献。他们错过了热天祭,但亲手写了绘马,星星状的绘马标记着‘しろ鸟がはこぶあなたのお愿い(白鸟带着你的心愿翱翔)",让心中沉闷的阴霾烟消云散。
只是摘楪希那块,却没有写愿望,仅仅写了谢谢。
还去了绿洲21,名古屋的新锐旅游景区。他们登上了300米高的世界第二水上摩天轮“天空之城”,原本打算夜晚参与这里设有的独家“夜间观测会”,近距离观测星空和天文现象,但计划,在冲突下取消。
来到名古屋港口,进入一座大型室内水族馆“名古屋港水族馆”,花钱请了专业讲解进行单独跟踪,观赏许多珍惜、奇妙的海洋生物。
摘楪希从进入美容店开始,就一直笑呵呵的。
邻近下午四点,哈特和袁金龙才急匆匆地跑到租车行租车。
摘楪希带着期待看着李泽:“接下来去哪?”
“伊吹山。”
“骑自行车?”摘楪希重新审视了眼租车行上的门匾,“从这里开车到伊吹山起码要一个小时。”
“所以慢慢骑着去。”李泽说,“这时候到处都堵路,车又多,幸亏之前先把饭吃了,同时买了些饭团和外带鱼生,晚上十点前到也不会饿肚子......话说你都没来过,你怎么知道开车要一个小时?”
摘楪希撇开视线:“经常看旅游节目与论坛。”
话是这么说,脸上也有些小鄙夷,可当摘楪希侧坐上自行车后座时,又是一脸兴奋。
她从来没有做过自行车,感觉这样坐随时都会掉下去,很危险,所以她双手紧紧拽着李泽后背的衣服。
李泽说的没错,因为下班,短时间内交通涌进五花八门的车辆,大街小巷都堵满了车,而且名古屋本身就是旅游城市,国内外的游客,让这更加寸步难行。
李泽骑着自行车,载着摘楪希,轻松在水泄不通的车流中穿行。自行车的好处,就是可以走轿车无法行驶的地方,好在哈特提前做了路线规划,在前面引头。
不过有个问题,就是他们租的三辆车,感觉像是上世纪的老破小。
坐久的话,屁股不舒服。
而且没有减震,遇到坑坑洼洼的地方抖得厉害,虽然保养的好,可骑起来还是会哐当哐当的响,好像随时都会来一场变形金刚变形。
哈特原本想着为了追求历史感,租了这三辆老板快当做收藏的自行车,这种和三八大杠有得一拼的东西,要不是花了三倍的租金,老板才不愿意出租出来,说来还是老板娘会做生意,同时免除了证件担保,感动得他快流下真挚的眼泪。
摘楪希感受着周围不少异样的眼光,有些害怕问道:“李泽,它......会不会中途散架啊?”
李泽想了想:“应该是搭了你一个,所以响了,你看,哈特他们的都没有响。”
“你在说我胖?”
“我可没这么说,不过也说不定。”
“我下次绝对不会坐你的车了!”
“别晃!你一晃响得更厉害了。”
“所以很危险!”
“没关系、没事情、别担心,大不了死一块!”
摘楪希狠狠地拧了李泽腰间的肉一把,明明被他的贫嘴气到,可是看到李泽骑得很努力的样子,以及自行车卖力响个不停的节奏,摘楪希突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哈特和袁金龙都回头看。
李泽也颇为不解。
摘楪希则继续咯咯地笑个不停。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气着气着就给气笑了,反正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就感觉李泽骑得好有喜感。
“别笑啊,你别笑,笑起来就晃,我怎么控制方向,要是翻了怎么办?”
“哈哈哈......”
“别笑!”
“你不是说了,大不了死一块嘛!”
摘楪希在李泽背后笑得花枝乱颤,清风吹动起她的发丝,融入黑夜,融进灯火,让她格外迷人。
路上行人,堵在半道的司机等等,都在着迷地看着她。
女孩一身时尚穿着,青春靓丽,而三人,像混社会的黄毛,而且还真是三头黄毛。但女孩笑得灿烂,像被心上人抢亲后的发自肺腑。
“前面有个小坡,抓紧!”李泽突然对摘楪希提醒道。
“嗯,好!”
危机感来临,摘楪希不再抓着李泽的衣服,而是一下将李泽紧紧抱住,闭上眼睛。
速度很快,风很大。
呼吸的不畅与危险感裹挟在摘楪希的身上,可她觉得很安全。
她早就把自己的命交给了他。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场注定BE的电影
伊吹山,位于日本岐阜县和滋贺县交界处,日本百名山之一,自古以来就被认为是一座灵峰,拥有辗转遥望的琵琶湖与得天独厚的了望高度,同时记载着酒吞童子等妖怪的传说故事。
到达岐阜县关原町时,已经晚上十点,比预计时间晚了两个小时。
三个男孩气喘吁吁,女孩却弯着嘴角,跑到还未关门的自助店买水。
一路,看到几辆布满鲜花和气球的喜车,在日本的传统结婚里那么格格不入。偌大的楼层,除了加班的可怜虫还亮着灯外,其他地方都是一团漆黑,相反,商业区和居民区灯火辉煌。
是了,今天是周末,陪伴家人的时间里,不知是谁,在三辆自行车的不远处,灿烂的烟花照亮了半个夜空,他们四个的黑影,哼哧哼哧的在这夜下显得格外搞笑。
伊吹山driveay,一条登上伊吹山的旅游付费道路,他们拦了车,要是再骑上去绝对像脑子装了屎的傻子。
司机播放着《花火が瞬く夜に》,这首歌的一句评论是“什么是孤独?盛世烟火因你而放,但他们都在看烟火,却无人想起你。”
摘楪希坐在副驾驶,他们三个大老爷们挤在后面。司机的眼珠子始终在路况与摘楪希身上游走,李泽觉得有点怪,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奇怪,摘楪希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美人,按照日本电视台常用的说法就是千年甚至万年才出的美女,但司机的表情不是猥琐,也非轻浮,而是皱着眉一副思考模样。
“她......好像不太舒服!”
哈特恰好坐在摘楪希后座,伸头过去:“大小姐?大小姐?”
“嗯。”摘楪希喉咙哽了一下,脸色有些苍白。
“师傅,停车!停车!”李泽的音量一下子提高了八度,听着十分急切。
“好、好好!”
车辆停在路边,李泽直接冲下车将摘楪希抱了出来。
男孩们都以一样的眼神看着李泽,他们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毫不在意的家伙会紧张得脱下外套披在女孩身上。虽然是夏天,但这个时候山林里已经变得很冷,他们说话都能吹出雾气,但李泽却像感觉不到冷一样。
“是生病吗?还是说单纯的晕车?”司机低声问。
“癌症,还是最难治的脑癌。”哈特借来手机进行语音翻译。如果是简简单单的句子,他还能说一下,这种专业性的术语,就只能靠电子科技。
“真是遗憾。”
“什么意思?”哈特不解地看向司机。
“我的爱人,也是癌症,血癌。”司机说。
哈特扭头问:“血癌是白血病吗?”
“一般指白血病,有特殊情况。”袁金龙说,“是一类造血干细胞的恶性克隆性疾病,和淋巴癌一样,造血是人体必要步骤,同时也是全身性生理步骤,一旦发现,很难治愈。一般分为急性白血病和慢性白血病。”
“你怎么这么清楚?”
“我的小姨就是急性白血病离世的。发现的原因,是突发性连续发热40c,并引起脏器感染,在两次鼻腔出血后,皮肤开始出现大面积血斑,身体的疼痛,即便注射盐酸曲马多注射液、盐酸哌替啶注射液都不起作用,我们只能在IcU外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死亡。”袁金龙解释,“她最后死在了血里,全身性重度出血,从确诊到离世,总共13天。”
司机听着手机翻译,几滴眼泪从眼角落下:“我的爱人离开三年了,我到现在还记得止疼药从最初的一天六片变成后面的一次四片五片,因为她全身都是疼的,包括皮肤、毛发,那种疼就像有一个夹层,皮肤和内脏骨头都在疼,除了肌肉......可以说,她是疼死的。”
哈特很好奇,好奇司机是用什么心情讲出这种不该讲的痛心事。
也许是共情,也许是可怜。
李泽将手伸进摘楪希的衣服,准确来说,是他的外套,可动作怎么看怎么猥琐。
大概因为他也是猥琐的。
一瓶哌替啶,剧痛性镇痛药,顺便从衣包里掏出一瓶水。
“他什么时候买的?”哈特问。
“可能在我们去租车的时候,也有可能他早就买了备着,他比我们关心风音家主。”袁金龙说。
哈特白了一眼,自己小娇妻的事,能不关心么。只是摘楪希的反应,似乎不单单像头痛,还有别的说不上来的症状:“脑癌有啥情况?”
“剧烈头痛、意识模糊、癫痫、呕吐、无法进食、也有视力障碍、感觉障碍、语言障碍。”袁金龙说,“只要涉及到大脑处理的东西,基本都会涉及。”
“晚期么?”
“早期就像我们见到的那样经常性嗜睡。”
“那还真惨。”
“他们是什么关系?”司机忽然问。
哈特想了想,用手一一指着:“我和他是兄弟,她是我兄弟的未婚妻。”
李泽将药物喂下,换了姿势让摘楪希能舒服地靠在怀里。
坚硬的镇痛药药片堵在喉咙,卡得摘楪希难受,李泽拧开瓶盖,渡了水进口,他伸手像抓挠猫咪下巴那样,帮助摘楪希的吞咽动作......她也是只只会撒娇的小猫。
他感觉见了鬼,之前还好好的人,现在却脸色苍白得像被抽了三分之二血液一样。摘楪希用握紧拳头与咬碎唇肉的自残方式,强忍着疼痛。李泽轻轻松开她的拳头,指甲的划痕让摘楪希的手心血肉模糊。
她的身体在哆嗦,而他将手十指相握。
摘楪希的指甲扣进手背的肉,李泽痛得直吸冷气,但看到怀里的女孩嘴唇再次咬破出血,似乎,自己也没那么疼。
他安静地坐在地上,等待女孩醒来或者入睡。
周围很安静。
直到背后传来一声狗叫。
两只爪子不断地扑到背上,发出“嚓嚓”的摩擦声。
年年。
所有人都看呆了,因为他们不知道年年是从哪来冒出来的,他们走的时候,也没想起它。
摘楪希忽然睁开眼睛,站起身,突然张开双臂,环抱住他的腰。
他微微一惊,身子向后靠到围栏,退无可退。他低下头,只能看见她乌黑浓密的头发,开始自发根慢慢褪色、慢慢变银变白,在手电筒光下,折射出来的耀芒,似乎在诉说她在老去,也在阐述,今天即将结束,她会像那个灰姑娘,到十二点的时候,就会从万人爱戴的公主变成丑小鸭。
李泽闭上眼睛,胸腔里的心脏跳动有力,感到摘楪希纤瘦的身子在怀中微微战栗着,心里的惊惶,以及一路上赶过来疲惫的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见。
真好!
她还活着。
哈特朝司机递上纸巾,纯情的人,始终哭得稀里哗啦:“像在看一场电影,只是bAdENdING。”
“缘分,是你努力了几天、几个月、几年、十几年都毫无结果的电影闭幕,却没想到,不经意间,上天已经悄悄安排了一个真正属于这部电影的女主。那个闭幕只是别人的电影,你的电影,现在才正式开演。”袁金龙舒了口气,“这场电影,我会给满分,即使它逃脱不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情侣照
海拔1377米的伊吹山,他们恰好处在夏季的登山旺季。
在到达スカイテラス伊吹山(Skyterrace伊吹山)告别司机之后,李泽和摘楪希选择了以攀爬为目的的西向线路,一条由小石子铺成的登山路。
袁金龙和哈特则选择了中央山道,原因是不想当电灯泡。
进入西登山道,许多人为了爬山都打开手机上的闪光灯,专业人士则打开手电,一路从下往上,仿佛一条流动的银河,而正面是星光闪烁的夜空,左手边是因风摇曳的山色,右边是整条伊吹山系的山脉,辽阔的视野,让人感觉到非常畅快。
由于是夜,按理说大多动物都以入睡,但此刻却伴扬着微风与高翔野鸟的声音,摇曳的花草,与虫鸣融入如此空阔的奏乐。
春日,不是伊吹山赏花的季节,夏季才是。脚边依稀可见的白色草橘、姬莲华、伊吹下野和鹿子草,但更多的是显眼粉红的蚊子草,即便是夜,接着灯光也能看到天空与花草染成一片鲜艳的景色。
李泽和摘楪希爬山爬累了,在一处草坪上坐下休息,看着山下的景色。
山顶近在咫尺,但没有办法,实在太累,特别针对摘楪希,身体原因让她爬不动,所以有很长一部分是靠李泽背着走。
“你们好,我们可以坐在这里吗?”一对年轻情侣向李泽两人问道。
“请便。”李泽客气道。
情侣在两人旁边坐下,他们同样是爬山怕累的人。
通过聊天,李泽和摘楪希很快认识了两位。
男生叫土屋悠斗,女生叫森予爱子,就读于名古屋大学,与他们一样,从名古屋来到这里爬夜晚的山。
悠斗捅了捅李泽的手臂,悄悄说道:“你女朋友长得真不错。”
“她不是我女朋友。”李泽毫不迟疑,却在说完后有些后悔,“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朋友可没晚上一起来爬山的......是还没确定关系吧?当年我和爱子也是这样,但从认识到现在,已经过了五年了。”
“你现在大几?”李泽问。
“大学二年级。”
“从高中就开始了?”
“当然。”悠斗坚定地扬起下巴,开始长篇大论地述说起自己和爱子相爱过程。
他没好意思打断,即便单靠自己的日语仅能听懂七七八八,也就这样坐着静静地聆听。这是一个很长却充满粉色泡泡的故事,从偶遇道相识、相知,然后顶着压力去见双方父母,在夏日祭典中偷偷接吻,在台风天里握着彼此的双手入眠。
甚至毫不吝啬毫不害羞地说了一遍第一次接吻的感受,然后看向羞红着脸的爱子。
荷叶般的裙摆被山风吹得飞扬起来,爱子陪着摘楪希静躺在草坪上。爱子也再和摘楪希述说着她的爱情,她没有悠斗那样不要脸,捡着能说却又记忆深刻的讲。。
他们的爱情已经开花结果,幸福美满。
悠斗问了他第一次接吻是什么感觉?
他真的在想,在回味,明明第一次不是摘楪希,可他却不由自主地移到第一次与摘楪希见面的时刻。
深情、深情......第一次见面,却像隔了几千年几万年,柔糯的触感,带着花香......她更换了自己洗浴用的味道,为了迎合所爱的人喜好,想将彼此揉进生命中的......孤注一掷,然后说一句“我出不了日本”!
李泽大吸了口气,然后长长呼出。
他抽出一条丝巾走到摘楪希面前,把她的双眼蒙住。
摘楪希不解地出声,却被李泽的“嘘”声压下,摘楪希认真地点头,把手放在李泽手中,但李泽却蹲下身让她跳到自己背上,由她伸手勒着自己的脖颈。
轻微的痛感与窒息,让他觉得背上的人还在。
真好!
年年拽着裤腿,它已经发现了将要去的小路。年年很乖,很有灵性,所以他们要去一条无人问津的小路,一个他和夏弥尔提前预定好的地方。
悠斗和爱子两人看着李泽和摘楪希,心中生起很多美好的感觉。
都在彼此不承认彼此,但又都在在意着彼此......气象厅说今晚会有流星雨,他们一定会在流星雨下告白,然后接吻,宣誓彼此都是彼此的爱恋......相信一定会很浪漫。
“我们去帮帮他们,给他们拍几张情侣照?提升一下气氛?”爱子询问。
“可以!”
悠斗跑到李泽和摘楪希面前,热情地拿出相机:“我给你们拍几张照片吧,好不容易来一回,我的摄影技术还是不错的。”
“对啊,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四个人一起拍几张,好吗?能在这遇上也是一种缘分。”爱子在一旁帮腔。
摘楪希点头,李泽想说一切都是误会,可兜兜转转,他回到远点,也跟着点了头。
所谓的情侣照大概就是稍微亲密一点的照片。
两人只在电视上看过,完全没有实际经验,所以李泽和摘楪希并肩站着,稍微亲密的贴近了那么一点点。
爱子有些疑惑地看着两人,明明都又拥又抱的,现在照个相这么拘束。
悠斗皱眉道:“情侣照不是这样的,你们看起来在找集体照或者工作照一样,放开一点,抱起来或者亲一个。”
“不愿意吗?”摘楪希微笑询问。
“......怎么会!”李泽一只手搭在摘楪希的腰上,将她拉进过来,比了一个耶的手势。
“啊,对。就是这样!亲密自然一点,oK!保持别动。”悠斗提醒道。
摘楪希几乎贴在李泽的胸膛,心跳很快。
也许是因为两人郎才女貌,也许是勾起了几十年前一样的记忆,周围越来越多的人驻足留恋。
爱子提议道:“这个......可以把你的‘眼罩"取下吗?”
“可能不行。”李泽婉拒,“我不想让她记得接下来要走的路。”
悠斗和爱子惊喜地互相看了一眼,周围发癫的青蛙也再同步跳跃。
“那......亲一个。”
围观的犬种在一旁起哄。
李泽忽然有些怠机,摘楪希听得懂,傻笑得亲吻上去。
李泽的保守,摘楪希的大胆进攻,相反的立面,却无一不诠释着爱情的滋味儿,无限美好的感觉中,在浪漫的海水中,旋转跳跃。
美好的瞬间,被悠斗抓住,群众也在不停地鼓掌,他们见证了一段昙花一放,幽香与短暂让他们像采蜜的蝴蝶,迷恋这爱情的青涩与青春的绚烂中。
悠斗用的是拍立得,照片很快跳了出来。
照片上女孩拼命地吻住男孩,像是怕他逃走又像是怕自己再无机会,男孩虽然震惊却揽住女孩的细腰害怕摔倒,狗子识趣的跳起,它也是家人,眉眼弯弯与上扬的嘴唇形成一颗爱心,恰到好处的露在接吻之下,身后是远处不知谁对着百米高空千米高空放下的大型烟花。
第一百四十九章 伊吹萤火海
李泽背着摘楪希往一条小路走,眼睛被蒙着,就像李泽说的,摘楪希记不清方向,她只知道在朝山下走,但她想,这一定是很棒的旅程。
“我们去哪?不继续向上吗?”摘楪希好奇问道。
“带你去一个地方,一个特别的地方。”李泽说道。
摘楪希歪头,透过丝巾的些许缝隙看着手里照片上模糊的轮廓,高兴之中带着一丝苦涩:“怎么觉得你更像日本人,而我什么都不懂?”
“我希望你不是原罪。”
“那不可能。”
“如果......如果这次你不死的话......可不可以......好好活下去?”
“如果我们都是普通人......”摘楪希低声说。
李泽愣怔得停下脚步,明明摘楪希轻得像一张纸,可现在双腿打颤得迈不出一步。对了,她是原罪,自己是混血种,她注定死,自己注定和她是敌人。她和他永远不可能平行,不可能毫无交集,也不能像一个圆圈形成闭环,一直做着彼此想做的事,有的就是相交,然后事情结束,最终毫无交集,愈行愈远。
晚上,看所有人仿佛都是一道黑色的剪影。
哈特突然愣住,呆呆的看向山下:“袁金龙,我好像看到李泽了,他往山下走了。”
袁金龙往下看去,只见一对影子交叠,但从背影上看,很难分清是不是李泽和摘楪希:“要不我们现在从这跳下去?”
“那还是别吧。”哈特伸头看了眼坡度,这跑下去不死也要脱层皮,“他俩谈恋爱,我俩还要像个保姆一样。”
“错了,是电灯泡。”
“明明是军师。”
“行,媒婆,但现在和我俩没事,除非有人要抢风音家主。”袁金龙朝身后瞟了一眼,“你不如想想怎么解决跟在你身后想要你联系方式的日本妹子,Jc啊,你这是在犯罪。”
“妈\/\/的,你以为我想啊。”
“谁让你有一副北欧面孔?”
“老子出生北欧,爹妈北欧人,我不是北欧面孔难道我还是南非面孔?”
袁金龙有些狐疑:“等等,档案上不是写着......”
“你调查我?”
袁金龙半闭着眼,似在听他说,又似在思考。过了好一阵,才答道:“为了安全。”
哈特沉默,良久,袁金龙才说下去:“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总要清楚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况且,还是一个跟我抢副会长的人。”
哈特脸色陡然变了:“什么叫做我跟你抢副会长?我跟会长大人要职位的时候,你还在哪疙瘩里撒尿和稀泥呢,警告你,颜忻是我的。”
“你确定学姐喜欢你?”袁金龙抱着双臂,似笑非笑。
该死!他的话戳中了哈特心中最痛的那根软肋,不是协会的美女喜欢着李泽,是协会的也喜欢着李泽。是不是只要涉及到混血种美女,都在喜欢李泽?
“都是笨蛋女人,我这么好!”哈特喃喃自语,“下一站是哪?”
“长野轻井泽,山梨河口湖,首府东京。”袁金龙回答。
“副校长他们都在东京吧?我们去东京会不会被发现?”
“有可能他们在全日本找我们。”
“说的也是,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星光铺满地面,沿路很多的花丛隐藏着荆棘。
看起来并没有路,但李泽和年年却总能走出一条路来。
他是第一次来这里,但走上去如此熟练,早就做好了打算,梦里也预演了很多遍。夏弥尔笑着问他值得吗?他一概不回,可他很清楚,值不值得只有做过后才知道。
位置越来越偏,摘楪希开始担心起来:“李泽,你到底带我去哪?”
“马上就要到了。”
“很远吗?”
“不远。”
“你累吗?”
“不累。”
“要不要休息一下?”
“哪你唱首歌给我?”
毫无营养的话,却乐此不疲。她是待在象牙塔里的水晶娃娃,她所经历的事虽没有那么轰轰烈烈,但也够绕梁三日。所以当她倾诉自己的心时,她自如地在自己所信的人面前敞开一切,渴望抚慰、渴望倾听、渴望帮助。而他却把过去的事深深地埋在心底,又荡起一层油,盖住本该热气腾腾的心脏,可当发现有些事情比自己那些破事还要撕心裂肺时,他才察觉到原来最苦的东西,不再自己嘴里,而在她带笑的眼里。
她给了他温暖,他给了她力量。
他默默地盯着苍天给她打开的那扇窗,空白得死寂,但他想给那扇窗画上画,即使涂上颜色。
即便,此情、此景,以后,或也不在。
天空上,大半轮明月悬在星海中央,浮云缓缓流动,月光事而明亮,时而暗淡。摘楪希沉醉地靠在李泽的背上,李泽感受着摘楪希那强有力的心跳。
李泽背着摘楪希,摘楪希打着手电。
越往前走,越幽深,虫鸣鸟叫,越清晰。
摘楪希的眼睛被丝巾遮着,却在背上体验到一种从所未有的冒险刺激感。她像一个失明的公主,身下的王子将她从战场背了出来,她看不到,可似乎在这黑暗里,随时都会蹦出一个怪兽。
把他们都吃掉。
但李泽在前,她又感觉到无所畏惧,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哼起了歌,像在为自己的王子助威打气,她的声音很好听,年年扭头跟着叫了两声,她被激起了斗意,唱出了歌词。
呼出的热气打在李泽的耳垂。
她心情很好,他,也一样。
李泽突然停了下来,放下背上的小屁孩,摘下丝巾:“到了!”
摘楪希怯生生地睁开眼,在看到前面的景色,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小嘴微微张开。
呈现在面前的是一方宽广无限的草地,草地里的草大概有小腿高,草里面生长着类似蒲公英一样的东西,风浪一吹,草地像海浪般在月下翻涌。这片草地视野开阔,与夜空相接,仿佛伸一伸手,就能触碰到星辰大海。
这里只有李泽和摘楪希,以及年年,没有外界的喧哗和嘈杂,只有虫鸟欢唱。摘楪希的心放空下来,张开双手肆意拥抱。
“试着在草地里跑一圈。”李泽笑着说。
“为什么要跑?”
“相信我。”
虽然摘楪希很疑惑为什么要在草地中跑,但还是很听话地行动起来。裙摆摩擦这草叶,裙子不长的缘故,白嫩的小腿划开几条伤口......可神奇的一幕,在摘楪希眼前发生。
一连串绿莹莹的小东西从摘楪希跑过的位置升起,就好像追随摘楪希的脚步。
萤火虫!
它们全都伏在草地里,并没有发光,或者发光了,但摘楪希并没有发现。摘楪希一跑,惊扰了它们,它们便都飞了起来。
绿色的光点亮夜空,与星辰皓月交相辉映,好漂亮。摘楪希如欣喜若狂的小孩,继续在草地中奔跑,越来越多的萤火虫升起,正片夜空都是萤火虫,构成一个绿色的星河,而她,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第一次感受着惊喜的喜悦。
她多么漂亮,犹如从天而降的天使,而不是那地狱里的魔王。
第一百五十章 黑天鹅(1)
来自西方的请柬。
有栖紫阳花缓缓睁开眼睛,窗外阳光正浓,屋里弥漫着凌霄花香。身穿粉色豹纹睡衣和未着片缕的两个女孩站在窗边,目光越过高耸的东京天空树。
“夏弥尔?”有栖紫阳花不解地问。
穿着睡衣的人,她从未见过,但夏弥尔,她很清楚,可她为什么会在这?
她的记忆有点混乱,一思考就头疼。好半天她才记起在广岛被袭击的事,最后的记忆是自己在即将爆炸的车里,看着一只手伸进来,抢过被她牢牢护住的手提箱。
“脑损伤7%,踝关节粉碎性骨折,肋骨骨裂三处,肝脏与脾脏破裂,出血量1.7升。”夏弥尔转过身来,毫不在意在自己身上扫视的目光,“启示在你即将死亡的时候自主发动,保住了你。”
“所以,这和你不穿衣服有什么关系?”有栖紫阳花问。
“她的个人习惯,总喜欢和我讨论一下,男人和女人最喜欢哪里。”可乐在床边坐下,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起床,吃药,虽然你身材好,但没我的好......别拿手挡着,都是女人,有啥大惊小怪的?”
“你的名字?”有栖紫阳花审视着眼前的这张脸。
“叫我可乐,我是老板娘。”
“那夏弥尔是什么?”
“啧——我是财务总监,她是老板娘,行了吧?满意了吧?”可乐从恒温箱中取出试管,“把它喝了。”
“我有拒绝的权利?”有栖紫阳花活动身体,发现只有手指得到了指令,只得无力地苦笑。
可乐倒被她的坦白弄得有点儿说不出话来。
“下一站是哪里?”有栖紫阳花将试管里的液体一口闷下,这里面是血,是上次操控自己又救了自己的东西,也是引诱耶梦加得的东西。她想不通耶梦加得那种大天使为什么对这血有着迷一般的痴恋,也想不通,身为混血种的自己,为什么也会对这血产生依赖和渴望。
就像罂粟!
用得好,它是镇痛止痛的药,用得不好,它就是带着人走向死亡的毒。
“先暂停几天,塞勒涅出来了。”夏弥尔的眼神中淬出寒芒。
有栖紫阳花点点头,身体已然恢复如初,但过度的劳累让她选择性闭眼休息。
可乐沉默了片刻,托着身子躺回落地窗前的丝绒沙发上,看似慵懒,实则她已经有四天没安心入睡了。
她是李泽四人的保姆,但她从保姆工作调回了总部财务,兼安保。
引诱作战非常成功,耶梦加得与阿撒兹勒被她们骗得团团转,她们知道这只是一时之策,却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只是她们没想到,会引出另一批疯狂的信徒。
“现在是停市还是做空?”可乐抓起桌上的爆米花就往嘴里塞。
夏弥尔笑了笑:“这不是股市。”
“也差不多,我擅长炒股,当年和索罗斯做空泰国的时候,我就觉得钱对我有着绝对的魅力,结果你现在让我当你的狗头军师,大姐,我就是个户部的一品尚书......”
“先打断一下,户部尚书在明朝是正二品,清朝是从一品,都不是正的。”
“你管我,反正你惹了我我就去税务局举报你偷税漏税,反正公司一大片账目我都作了假。”
“等等,作假的是你,你举报***嘛?”
“这是经济犯罪。”可乐露出笑容,只是那笑里含着四五种意思,“我用的都是你的名字,而且我把一切证据链都销毁了。”
桌面上保持通话的手机传出声音:“我作证,她购买的豪车有十分之九走的都是公司的账目。”
可乐吸了一口寒气:“闭嘴!”
白风理咲的声音继续幽幽道:“好,说一句,萤火组到达了静冈,目前在浅间神社。”
“继续跟着,子弹已经给你了,那是对耶梦加得这种阶别能造成伤害的东西,谨慎使用。”
“了解。”
可乐挂断电话,把一叠万元大钞放在茶几上:“我要豚骨拉面,多放肉,加个清水蛋,再来壶烧酒......你们呢?”
“小笼包、豆浆,再来份南瓜粥,七分糖。”夏弥尔说。
有栖紫阳花看了眼夏弥尔,接着说:“燕麦粥、焖烤面包和三文鱼片,可以的话再来份鳕鱼甘油。”
“这里是日本!日本!怎么一个点中餐一个点冰岛早餐?”可乐一边嫌弃着一边叫唤侍者进来,酒店很难及时提供这些东西,但本着顾客有求必应,加上桌上那一叠钱,即使让他们跑遍整个东京都在所不惜,“话说他们为什么总去神社?”
“当现实找不到办法寻不到希望的时候,人就会把精神寄托在神明身上。”夏弥尔说。
“照你这么说,他们应该一步一叩首的到神明面前,然后虔诚的说‘哦,我的上帝神仙老天爷,请你治一治这可怜的人吧"......你忘了他有多无情?”
“我要是忘了,就不会对姐姐做出那种事。”夏弥尔把玩着Bra。
可乐耸耸肩:“以前没预料到事情,现在如雨后春笋般破石而出,已经超过了我们的掌控。耶梦加得的存在虽说一早就知道,但我从未想到她会违背对主的诺言,登陆陆地,还有阿撒兹勒,那家伙不是在四千年前尤弥姒之地身亡了吗?”
“她们可是和路西法定下血契的家伙,她们只听从路西法的指令,只服从路西法的指领,只要路西法不死,她们就不灭。”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乐无可奈何,“只是很震惊而已,她们的忠诚超过了我们。”
“我们也挺忠诚的。”夏弥尔穿上衣服,“不是么?”
“你我那叫忠诚?”可乐鄙夷,“一个是爱而不得的掌控欲疯子,一个是只想贴贴的娇弱小可怜,似乎和忠诚一点儿都打不上边儿。”
有栖紫阳花动了动脑袋,询问道:“塞勒涅是什么?”
“一个组织。”夏弥尔说。
“一群邪//教。”可乐反驳。
“邪//教//组//织?”有栖紫阳花问。
“你可以理解为政党里的激进派,也可以理解为二战中的德国纳//粹。”夏弥尔看着她。
“知道黑天鹅理论吗?经常玩股市或者操盘企业经济国家经济的人对这个非常清楚。”可乐说。
“我是执行部的,管钱的是李欣月。”有栖紫
阳花
“妈/的,和我一样的苦命人。”可乐解释,“由黎巴斯·塔勒布提出,指那些罕见且难以预测的事件,这些事件具有极大的影响力,一旦出现,就会彻底改变一个人、一个组织或者整个社会的命运。
比如战争,一战二战的导火索是经济、社会地位、政治权利,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是一个国家,分开来就是一颗炸弹,经济下划就会导致社会不安,社会地位低下就会导致反抗,政治权利偏移就会导致暴乱。
这些只是导火索,可黑天鹅的出现,比如要政府欧洲的***,或者要做皇帝的诸侯王,就会让这些因素变成一场战争,经济破裂,社会破裂,政治破裂,就因为黑天鹅而彻底改变。”
“这和塞勒涅有什么关系?”
“塞勒涅是古希腊神话中的月亮女神,寓意很美好,可月亮是靠反射太阳光才会发亮,它不会发光,不会发热,是依靠于宿主身上的寄生虫而存活。”
“他们做了什么?”
“地狱,这是一个无论东方还是西方都共通的词语,不像天宫或是天堂。”可乐说“在古希腊神话中将冥界分为十狱,第一狱为无信仰的人或未受洗礼的婴儿;第二狱为黑色的疾风,即犯贪欲的罪人要被重而冷的雨吹打,还要做看地狱的恶狗的食物;第三狱为滚落的岩石,即小气和奢侈的罪人会不断把岩石滚动;第四狱为黑暗的沼泽,即不满和愤怒的罪人在这里互相沉沦;第五狱为燃烧的坟墓,即不遵守神的教导的罪人,堕落在无数的墓碑之中受火焰灼烧的痛苦;第六狱为冤魂界火焰之河,冥界五河之一;第七狱为恶魂界;第八狱为炼魂界;第九狱为叛国者;第十狱为背叛恩人的人,是地狱的最底层。”
第一百五十一章 黑天鹅(2)
“不了解古希腊。”有栖紫阳花十分直白。
“那说日本吧。”可乐盘腿端坐。
“你还知道日本?”
“当然,我可是行走的谷歌百科。”
夏弥尔笑笑,将头发绕上发箍:“别听她瞎说,分明是个行走的移动硬盘,只是里面有一半是黄色废料。”
“放屁,有一半是‘蕾丝"。”可乐没好气地抓了一把薯片塞进嘴里,“十八层地狱,或称十八地狱、十八重地狱、十八泥犁。”
“这好像是*国的。”有栖紫阳花满脸疑惑。
“诶,此言差矣,东方神话不分家,不分家。”
夏弥尔坐到有栖紫阳花身边,手指指着自己的脑袋:“不仅是黄色废料,还有能把人弄到抑郁和自闭的一百零八式招数。”
“放屁!”可乐气得没辙,“日本神话中两种主流说法,一是黄泉津大神主宰的黄泉国,二是吸收佛教经典后由阎魔大王主宰的地狱,但日本好像很信冥河“三途川”,据说要到达彼岸必须搭上冥界之船,因为在日本传说中没有奈何桥。而冥界之船的船夫会收取六文钱当做船资。战国时代武士家族真田家的家纹类似图腾,就是六文钱的符号,这代表真田家任何时候都可以上战场战死的精神,很多相信自己有武士道精神的人,都在追随真田家。”
“别看我,我可没武士道精神,我是那种能用枪绝不用刀的人。”有栖紫阳花撇过眼。
“三途川的河原叫作赛河原,在日本传说中,若是比父母早死的子女必须在赛河之原堆石头之塔,当作他们没有供养父母的补偿,但这些石头却永远没有堆完的一天,因为当即将完成之时,就会有一个恶鬼出来毁掉这些早夭子女的石头之塔,如此进行毫无终点的行为。”可乐抽出细烟,将里面的烟丝抖出后换成花瓣做成的花丝,“这应征了*国文化里的孝。”
“说重点。”夏弥尔说。
“说就说。”可乐挤了挤鼻子,“日本神话中有三大领域。”
“你想说高天原?”有栖紫阳花一愣。
“在日本神话《古事记》中,高天原是由天照大神所统治的天津神所居住的地方,有别于地上的大八州,高天原被描写为漂浮在海上、云中的岛屿。在*国神话传说中,类似的地方是蓬莱、方丈、瀛洲。”
“对应西方的天堂。”有栖紫阳花盯着她,“但你想说的是黄泉国。”
“在黄泉国前,是苇/原/中/国。”可乐打开一旁的保险箱,戴上眼镜,“苇/原/中/国立于高天原和黄泉国之间,也就是日本本土,‘九州"、‘四国"、‘本州"、‘北海道",日本的区域划分就是这样。”
有栖紫阳花结果递来的文件,夏弥尔则像只小猫般,蜷缩在床榻位置,慵懒恣意。
这是一份由147页信纸钉起的资料全套,其中夹杂着许多相片,包括人像、警方标记后的死亡地点、心理医生和精神医生给予的诊断治疗书等。
在仔细阅读后,有栖紫阳花才惊觉这不是什么资料,而是一整本的犯罪档案。
不愧是被可乐和夏弥尔称呼为邪/教的组织,那些极其惨无人道的杀人手段,这上面应有尽有。
“黄泉之国亦为地府或地狱,在梵语中名为naraka,东方文化中,地狱有十八层,‘拔舌地狱"、‘剪刀地狱"、‘铁树地狱"、‘孽镜地狱"、‘蒸笼地狱"、‘铜柱地狱"等。以自身受罪时间的长短与罪刑等级轻重进入地狱受罚。”可乐说,“但很有意思的是,地狱是有罪之人,但佛教中又有六道轮回。”
“六道分为天神道、人间道和修罗道的三善道,及地狱道、饿鬼道和畜生道的三恶道。”夏弥尔搭话,“根据因果报应,进入六道轮回,但世界上大善大道之人很少,无论怎样的前生功德,皆有恶,所以佛教的因果律基本和天使一样。”
“什么意思?”有栖紫阳花问。
可乐瞄了一眼夏弥尔,示意她说错了话,可夏弥尔却无所谓地耸耸肩,回答道:“意思就是,西方的人类世界和东方一样,只有进入地狱,不可能进去天堂。即使信仰最高的教皇。”
“等等,等我缓一下,你们想说,七美德其实是假的?”有栖紫阳花还是不太相信。
“也不是假的,的确有,七大天使长即代表着七美德。”可乐解释,“但就像考试一样,懂么?你们考试不是英语、数学、国语、历史么,七美德和七原罪的意思就是这个,只是没给人都想着自己拥有着善,但却不知道自己的那些善仅仅是伪善,伪善的背后是恶。”
“也就是心善之人能登天堂是假的?”有栖紫阳花问。
夏弥尔点点头:“他下定的规矩,人类只能下地狱。”
有栖紫阳花不解地看向夏弥尔。
可乐顿了顿,在得到夏弥尔的肯定后,毫无保留地解释:“‘天堂"的群体是天使,而天使是依靠自身无性裂殖,并不是由人类数量进行扩充,或者说,天使本身是一群拥有相同DNA的双胞胎或者三四胞胎,除了大天使由上帝亲自制造。在希腊神话中,奥林匹斯一直惧怕冥界,因为冥界有源源不断的力量注入,而奥林匹斯没有,天使也一样。”
“继续。”有栖紫阳花表示自己还能接受地使劲点头。
“像金字塔,‘天堂"、‘人间"、‘地狱",越上的越难进入,但越下的却越容易,天使犯了错就会被惩罚贬入地狱......其实七原罪,原身是天界的大天使,甚至‘愤怒",是从前七美德之一。”
有栖紫阳花嘴唇紧抿。
这两人的身份愈发明显,本身就是天使,还对这些规则性的东西了如指掌,除了大天使,就只能是七美德。无论哪一边,都是不能说出去的存在。
她忽然有些后悔来当卧底。
“塞勒涅代表月,实际上她们是执行者,路西法命令的执行者。”夏弥尔指了指她手里的纸,“路西法是上帝宠儿,七美德的执掌者与天使的领导者,白日她象征太阳,平定战争、宣扬美德、引领信徒,但到了夜晚,她就是月亮,死人灵魂的堕入地狱、天使的堕入地狱、罪恶妖魔的堕入地狱。”
“所以地狱很多人都恨她。”可乐接着说。
“她不让人讨厌。”夏弥尔白了可乐一眼。
“当然当然。”可乐接过外卖,“她很可爱,很漂亮,腿很长,腰很细,胸很大,把脸埋进去
不知道有多香,脾气还很好,不管怎么揉怎么调戏,都不会生气,只会脸红羞涩,那种小女人模样不知道勾走了多少人的眼睛。”
有栖紫阳花抽了抽嘴,这是自己能听到的东西么?
第一百五十二章 黑天鹅(3)
“她还蠢,还笨,明明被人当枪使还像个傻白甜一样在那帮人数钱。”夏弥尔叹气。
“傻白甜不喜欢?”可乐问。
“就因为太傻,所以......”夏弥尔没能说出那三个字。
可乐把自己的拉面放到夏弥尔手里,小笼包和粥放到有栖紫阳花怀里,自己则啃着面包嚼着三文鱼:“塞勒涅的出现,让这件事变得很麻烦,必要的情况下,我们会取消你的行动,她们是一群比耶梦加得还危险的东西。”
“她们的能力比耶梦加得还强?”有栖紫阳花和夏弥尔手里的拉面兑换,一口咬下那多汁儿的猪骨肉。
“不,耶梦加得和阿撒兹勒是最强的大天使,仅次于路西法,但她们听从于路西法的命令。说出来你不信,路西法是所有天使中最爱着人类的天使,所以耶梦加得和阿撒兹勒绝不会对人类出手。”
“那塞勒涅......”
“她们已经不是以前的塞勒涅了。”可乐直言,“现在的塞勒涅是邪/教,专门虐杀那些触犯‘傲慢"之罪的刑犯。”
有栖紫阳花忽然反应过来:“你是说她们在借着路西法的名义杀人?”
“准确来说,不止人,还有混血种和天使。她们已经完全堕天,堕入了地狱。”可乐说。
“完全堕天?”
“在基督教文化中,‘堕天"是指天使因背叛上帝而从天堂被驱逐,是这最常见的一种解释,佛教中,‘堕天"被理解为违背内心的正义或者信念,也就是将上帝换成的自己。”可乐说,“但事实上的‘堕天",并不是违背或是背叛,相反是拥罪之人下狱的意思。”
“我理解的‘堕天",是堕落。”有栖紫阳花说。
“很好的理解。”夏弥尔笑笑。
“所以我说了完全堕天。”可乐说,“‘堕天"是拥罪之人,无论是有罪或无罪,珂儿‘完全堕天"就是自己放弃自己,塞勒涅就是这样。”
有栖紫阳花沉默了片刻:“她们做了什么?”
“她们把自己想象成为了路西法。”夏弥尔轻车熟路地从床柜里拿出瓦罐,从里面掏出腌渍好的黄瓜。
“执行者?”有栖紫阳花问。
“有栖小姐姐,手上的档案材料看了多少?”可乐换了话题,“1681年,彼得一世·阿列克谢耶维奇成为沙俄帝国第一任皇帝,有人充当了皇帝的刺客,刺杀了诸多爵位,覆灭了十几家贵族。挖//眼、割//头、作为警示将尸体作为展览公示群众,其手段狠辣,令人发指。
1888年,英国伦敦东区的白教堂地区,以残忍手法剖腹取走五名性工作者脏器的开膛手杰克。
1917年,新奥尔良出现的斧头人,在夜晚撬开意大利杂货商的门,然后用斧头将熟睡的人劈死,死亡人数至少在8人。
1968年起的美国加州北部连续凶案,杀人凶手被称为十二宫杀手,杀害人数在10人以上,至今案件仍处于闲置的悬案状态。
1970年代初,迪恩·科尔,谋杀了28个小男孩,最后被同伙杀死。
最近的是乌萨马·本·***·本·阿瓦德·本·拉丹。”
“什么事情都能有她们!”有栖紫阳花吸了一口寒气,“后面就销声匿迹了?”
“没有,只是不再做执行人,而是开始追寻自己的意志。”
“意志?”
“路西法。”可乐朝三文鱼片挤了芥末,“她在这个时间段进行了新一轮的重生。”
手里的粥被扬翻,全部溅洒在身上,可有栖紫阳花却查无知觉。
如果是‘愤怒"或者‘贪婪"复生,她并不惊讶,可说到路西法,只要是混血种,就会心生恐惧。像是源自血脉上的压制,单是名字,就能让澎湃的热血化成冰渣。
耶梦加得在找路西法,阿撒兹勒在找路西法,塞勒涅也在找路西法。
现状宛如可乐所说的黑天鹅理论,路西法的重生,让原本归于沉寂的事情以火山爆发的形势突兀出现,而且是同一时间段内,全在日本......日本很可能因此从全球消失。
“塞勒涅想做什么?”有栖紫阳花问。
“做什么?当然是找回主人,重新做主人的狗呗,还能走什么?”可乐面无表情。
“她们......不是完全堕天......了么?”
“完全堕天的她们,是疯子,但疯子也有精神回笼的时候,只是这种疯子一般占两种。”可乐灌了一口汽水,“一种是能回到正常状态的疯子,路西法的‘傲慢",在于她属于权利的中心,七美德与七原罪,皆是她的分支,美德的力量,能让这帮疯子回到完全堕天之前,与耶梦加得和阿撒兹勒一样,重新成为天使。如果走向了原罪,她们就会想着将路西法撕碎,自己取代她的位置成为新的‘傲慢"。”
“这就是你们暂停计划的原因?”
“一部分。”夏弥尔说,“另一部分是我们发现这项计划的漏洞。”
“你们在担心我破坏你们的计划?”有栖紫阳花问。
“不,你现在可是我忠诚的狗,我一点儿都不担心。”
“很不喜欢‘狗"这个字。”
“我们担心该项计划会导致第二个路西法的出现。”
“这是路西法的血?”
两人皆是沉默。
有栖紫阳花极度震惊,周遭安静得只能听到心跳,而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快。也许一巴掌打晕自己或者使劲掐自己的肉看看是不是梦也没用吧?混入路西法血液的血管此刻像嗷嗷待哺的小兽,疼痛得在期待血水的滋养。
她被骗了。
被夏弥尔和可乐,甚至白风理咲,骗得捆上了这辆随时都会掉崖坠毁的机车。
明面具有无限的风光高扬,私下不知多少陷阱深坑。
她愈发好奇眼前两人的身份,能直接拥有天使之王、恶魔之主路西法血液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你说他们会不会去镰仓?”可乐问,“我看TikTok总是宣传镰仓的海打卡地。”
“应该会去,毕竟我没有先知的能力。”夏弥尔微笑,“给你个新任务,有栖紫阳花,去看看你妹妹的演唱会吧,在东京。”
第一百五十三章 ‘灯火’阑珊
深夜十二点,顶楼楼顶。
白风理咲趴在边台上啃着手里的紫菜饭团,手里的狙击枪瞄准对面的医院住院部。在过去的四个小时里,她狙杀了十三名靠近此处的混血种,在过去的八小时内,全日本范围内,组织狙杀总共四十九名混血种。
他们的首要目标是风音摘楪希,但他们不知道风音摘楪希的具***置,所以全范围的狙杀方式,能极大的掩盖风音摘楪希的行踪。
但这种方式的优势,在四人组愈靠近东京的时候,就开始渐渐失效。
现在在静冈,如果打算直接去东京,开车只用三个半小时时间。
不得不说李泽、袁金龙和哈特具有极强的侦察意识与反侦察意识,他们心里都清楚有人在搜捕他们,所以他们直接使用的是现金与公用电话,包括去网吧等各类场所,所使用的都是依靠艾玛在十胜混血种战争前伪造的身份信息。他们会以搜捕人的心理去思考什么地方容易暴露自己,包括避免摄像监控的路段与大小营业超市。
他们拥有非常棒的协作能力与间谍能力,特别是哈特,根据方斯汀公示的成绩信息,哈特的能力足以进入美国国家安全局或美国联邦调查局任职。
但不可避免的地方,就是医院。
风音摘楪希的身体状况,开始只能依靠药物,严重情况只有医院。
虽然不会死,但柔弱不能自理的少女,是三位男孩心里的痛。
“我建议他们改道,东京很危险。”白风理咲对着手机阐述自己的看法。
“如果你能改变一群恋爱脑的固执想法,嗯,我建议你去出一本书,全世界的恋爱脑笨蛋会很感谢你,感谢你为他们留下大笔的金钱和肾脏肝脏。”可乐的声音传出。
“是不是还有眼角膜心脏骨髓?这可不是恋爱小说,这是半恋爱版恐怖,搞不好就是四尸五命。”
“四尸五命?摘楪希怀了?”
“没有,只是凑上了我的数量。”
“那你的尸体呢?”
“你应该不会让自己那么好的下属尸体横躺在那。”
“好个屁,天天揭我的短。”
“话说回来,根据情报,八岐组将自身势力向东京以外分布,进行李泽、哈特、袁金龙和风音摘楪希四人的寻找工作,但百鬼盟和鸟羽院开始向东京进发,这真的不要紧吗?东京对于他们四人来说,就像一张织好的蜘蛛网。”
“勒布他们在哪?”
“东京,然后校长发现了位置,在广岛。”
“埃琳娜·莎伊娃·克劳迪洛夫有没有找到?”
“你竟然能记住全名!目前没有,她消失在耶梦加得的领域范围,可能仍在耶梦加得的领域,或者建立了时空桥梁,自己躲避了耶梦加得的领域影响。”
“她的启示是什么?”
“不清楚,但根据现有情报来讲,与空间有关,而且序列号很高。”
“继续盯着,回来给你加工资。”
“我已经是总裁了,你还能给我加什么工资?”
“好,我知道了,沙特王子是吧?还是要摩洛哥王子?”
“给我六个月的休假。”
“你休产假呢?另谈。”
白风理咲挂断电话,继续嚼着已经冷掉的饭团。
亮着白灯的路口,哈特和袁金龙单手勾着衣服,从医院大门出来,他们画了妆,此刻就像刚从拍摄屋走出的男模,皮鞋在他们脚下踢踏作响。裤包里鼓鼓的,装满了一叠一叠的现金,按厚度,每人都装着近200万日元。
距离海岸明明很远,但海风吹来的咸湿,萦绕着夏日的热意席卷城市的每一处,不远处闪烁的霓虹灯与之交相辉映。这是个风情无限的午夜。
白风理咲心里一直紧绷的弦忽然放松下来。
夏日,是个不错的季节,对于处在恋爱中的男女,即使他们的本意中,并不存在爱恋。她忽然觉得自己无药可救,看着李泽和摘楪希,竟然也想来一场小心翼翼的约会。
十分钟后,哈特推开大门,点了两份拉面和关东煮。
老板娘见他外国人模样,对他模棱两可的态度也没那么讨厌。
哈特把面碗端到袁金龙面前,自己则加着调味料:“李泽和风音家主喜欢吃什么?”
“我觉得买点儿粥好些。”袁金龙咬了口碗里的流黄蛋。
“你觉得去哪里买粥?现在十二点十八分,能找到这家店我都感觉到意外。”哈特还是壮着胆子询问,“请问有......白粥用日语怎么说?”
“不知道。”袁金龙继续埋头嗦着面。
“妈/的!”
哈特嘟囔了句,放在台面两张万元日元,在老板娘诧异的目光中,走进厨房寻找大米和碗具,用手指着脑袋,不断用日语‘すみません"和肢体语言比划着想要的东西。
老板娘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哈特,直到哈特发出救护车的声音,才小声地用英语问了一句:“Hospital?”
哈特连忙点头,高竖大拇指,然后又从兜里掏出两张日元放在桌上,然后指了指被他舀在碗里的大米。
老板娘秒懂他的意思,顺手将台面的日元收下。四万日元换一碗粥,笨蛋老外的钱简直不要太好赚。
“风音家主的身体可能撑不到东京。”哈特坐回位置,先喝了口汤。
“老大说她能活到8月3日。”
“能活到和撑到是两个不同的词语,亲爱的。”哈特一本正经,“你让风音家主躺在病床上,她也能活到8月3日,强撑着去了东京,玩完一圈后回来,她也能活到8月3日。但我们的目的,是让她开心,而不是痛苦。”
风音摘楪希仍是那个漂亮的女孩,但病痛的折磨已经在她的身体上显现。大量减少的进食量、开始变得消瘦的脸、整夜整夜的无法入睡、因疼痛却不肯出声打扰而咬破的嘴唇和攥烂的手心,甚至当着他们的面从嘴中吐出血液。
脑癌,在今天的检查中,已经开始晚期扩散。
虽说医生很难理解脑癌晚期患者外表怎么还像正常的少女一样,但成像证明,女孩已经失去了手术机会,甚至化疗放疗也只能延迟几个月的时间。
可他们都知道,即使花了大把钞票大把时间进行化疗放疗,风音摘楪希也活不过8月4日。
“她不开心吗?”袁金龙问。
哈特被他这有些寒意的语气哽住,缓了一会儿才换了个话题:“那只狗挺有灵性。”
“年年,老大在路上捡到的一只流浪狗。”
“现在可不是流浪狗。”
“是他俩的孩子。”
哈特再次哽住,一时无语凝噎。
第一百五十四章 危险血统
南凪咲和夏弥尔各打着一把伞,站在白风理咲身后。
摘楪希的事情,在别的地方是问号,在她们这不值一提。白风理咲很清楚老板的力量,老板来去自如就和神仙一样,但被这么一弄,颇有种上班摸鱼被老板抓/女干的感觉。
“家主已经失控,情况已经严重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南凪咲拿着检验报告,缓缓地说,“她的身体在不断修复,但癌细胞是不断增殖,两点相冲,导致病症恶化,再这样下去,可能导致颈部以下身体失去行动能力。”
“不会。”夏弥尔幽幽地说,“她可是原罪。”
“我只是以医学的角度来解释这场闹剧的结果,有你在的话,一切都有可能。”
“你还挺相信我的,你原本不是只信白小姐不信我吗?怎么现在变了?”
“白小姐在你的手下工作。”南凪咲顿了顿,“而你们的身份,让我不得不信。”
“富士山的勘探工作进度如何了?”夏弥尔一屁股坐在白风理咲的细腰上,白风理咲不敢怨言,只能任由老板像玩摇摇车般不停晃动。
“任务96人,死亡95人,Raphael的血让他们短暂获得了大天使的力量,但借来的终究是借来的,比不上真正的大天使。”南凪咲说,“期间耶梦加得出现在富士山中,她的出现让71人当场毙命,我们没发现‘愤怒",她也没发现。”
“她要是发现了,会第一个手撕‘愤怒",完全用不上我们。”夏弥尔把一张照片交到白风理咲手里,那是一张偷拍照,一个男人与百鬼盟家主德川赖三院进餐照片,“注意照片上的这个人,我在他身上感觉到摘楪希的血统。”
白风理咲轻轻地地摸了摸照片上那个有点儿姿色的男人,他穿着袈裟带着斗笠,应该是个和尚:“他胸前纹着的好像是不动明王,如果是黑道成员,他的等级很高。”
“一个身份一个障眼法,你的任务还是继续当好奶妈,只要这个男人出现,立马使用‘黎明"。”夏弥尔低声说,“不用管周围人的生死。”
白风理咲意识到了什么:“他很危险?”
“沾染上摘楪希血统的人,都很危险。”
白风理咲懵了,南凪咲也懵了,把夏弥尔这句话在脑子里横拆竖解了很多遍,愣是没明白什么意思。她们知道摘楪希的原身是‘***",七上八下也只能与血液中的权能扯上关系,血统是什么?
血统那玩意儿,不是用来骗人......展示自己地位的东西吗?
“你觉得血统是什么?”
“证明亲子之间血脉相连的东西。”南凪咲低声说。
白风理咲沉默了很久:“我想的也是。”
“所以你们认可你们的大和民族血统?”
“......我对大和民族血统不太感兴趣。”南凪咲迟疑了一下。
“你是不是要说你的血统版本和我们的血统版本不是一个意思?”白风理咲继续盯着瞄准镜。
“版本?什么意思?”南凪咲问。
“意思就是理解错了我的会意。”夏弥尔说,“地狱的恶魔,大部分是天使审判有罪驱逐堕天后的产物,天使既具有男性的特征,也具有女性的特征,天使的繁殖靠的是血统。”
“什么意思?”
“‘***"原本也是大天使,而她的血统,来自路西法。”
巨大的恐惧在心底爆炸,南凪咲克制不住地哆嗦起来,白风理咲还在盯着医院,但扣在扳机上的指尖已经开始颤抖。她们热衷于听八卦,但不至于为了听个八卦把自己的命都丢进去,可更多的是来自于认知偏差上所带来的离谱错觉。
她们在认为夏弥尔在开玩笑。
“在不同的地域、神话、传说中,天使的权级分类很多。最着名的是《天阶序论》里分为上三级、中三级、和下三级,混血种中所说的的大天使仅仅是最低等的下三级,混血种的天使权级分类则来自遥远留存下的初代种天使文碑,里面的权级也是三级,大天使、战天使、执天使,战天使和执天使因为美化或者遗忘,又被称为光天使和天使。”
“光天使原本叫战天使么?”南凪咲问。
“她属于中级,无法向上,也无法向下,向上的权利她能力不够,向下的地位她无足轻重,她属于战斗机器,执天使属于执行命令,一个主战,一个主文。”
“有点儿像文官和武官。”白风理咲说。
“知道路西法在希伯来人口中是什么吗?炽天使长。”夏弥尔笑笑,“但她更像是太子,而其余的天使长只不过是没有太子名分甚至太子废除后也不可能登上太子之位的庶子。”
“所以路西法被称为上帝的宠儿,不是吗?”南凪咲说。
“其实希伯来人说的没错,主被九层天使军团守护着,的确也分为上中下九级,路西法属于上三级的第一级,掌管着上三级的第九级和中三级,天使长仅仅属于上三级的第二级,能控制的只有下三级。”
白风理咲看着瞄准镜中的李泽,替摘楪希掖好被褥:“武官制国!”
“耶梦加得和阿撒兹勒属于三上三级的第三级,但她们的实力超越了第二级,所以为什么我和你们说原罪和美德见了她们只能跑。”夏弥尔直言,“更何况是诛杀了她们***的原罪和美德。”
“血统是什么?”南凪咲问。
夏弥尔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消息,嘴角挂上幸福的笑:“路西法其实是双生子,她有一个妹妹,但她的血统太过强大,甚至压过了妹妹,这让她们看起来完全不像双生子,主觉得这种强大的力量,不应该只在一个人身上,所以利用她的血统制造出了如今的‘***"、‘仁慈"和‘公正"。”
“血统带来的力量是什么?”
“不计后果。”
“不计后果?”
夏弥尔关闭屏幕,望着夜空叹了口气:“在《礼记·礼运》里有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路西法是最纯粹的没有感情的机器,可一旦引起七情,就会不计后果地以不同方式毁灭相关的一切。”
第一百五十五章 心上的匕首
漫长的一生,究竟是从此刻开始,还是在此刻结束。
去指定酒吧的路上,李泽走得很快,一路连闯几个红灯,喇叭咆哮的间隙,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要怎样形容此刻的心情......怕是根本无法形容。
他刚从病房出来,几个小时的呆愣令人疲惫不堪,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有人说世界上比耶路撒冷墙壁更虔诚的地方是手术室外的白墙。
过去的近两个月,他们虽住在同一幢房子里同一间房间里,肢体接触很多,正面的交流很多,但就像两个陌生人,那些只是虚伪的客套。
她像是在完成任务一样。
他像是拯救生命一样。
一只即将去喵星的布偶猫。
该从什么时候说起?从摩天轮的封闭空间说起?当他意识到她说的都是真的时候,除了一瞬间的震惊,余下的便是无止境的害怕,因为他好像真的在做了一件值得歌颂却无可挽回的错事。
丧失的理智渐渐归位,他试图去摸那个刚被子弹贯穿的洞口,不知是想要安抚她,还是打消自己心中的不安。但内心的抗拒,甚至比挣扎这个词还要厉害。
所以他在害怕什么?
又或者说,在期待什么?
他想到她的哭声,极其压抑的饮泣,如同婴儿般,一抽一抽他会听得胆战心惊,会转过头将她揽在怀中,即使这样的勇气并不存在。他想到她哭着哭着终于睡着了,帮盖好自己被褥,看着她做梦,做一个不再哭泣的好梦。
可她没有哭,只是笑。
他不懂那种笑是什么意思,有几次他很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脑子里究竟装着什么。
他记得他以温和到不自然语气问过她一句话:“像这样一直笑,不累吗?”
她却摇头,眼里全是读不懂的光:“没有,因为现在不笑,很可能再也笑不出来。”
也就是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那么可笑,原来,面对死亡的到来,真的有人能无动于衷到不作任何事情,即便打她骂她对她做过分的事情。她就像一只即将病逝的老狗,远远的离开主人的家,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她做不到这点,但她发现自己所爱的人在身边时,会艰难地摇着尾巴,诉说自己很好,不用担心。
他一直以为那种狗血电视剧小说里的女主人公就是脑残,癌症晚期绝症什么的,竟然会要离婚净身出户。
但真正陪在这样的人身边时,才会发现,那些举动,是女主人公不想争了,不想要了......或者说要不动了,争不起了。
所以,走出医院大门,他发了条消息给妹妹。
下定决心做这件事之前,她借口去给年年喂饭,
然后,吐血了。
他只在电视上看到过,女主角身患绝症,咳嗽着吐出一口鲜血,仿若西子捧心,娇弱凄美。
但女主角的待遇她没有,女主角的病倒是得了。
她很久没照镜子了。
因为他不给她照,他一直在用“你很美”的借口和她说根本没有照镜子的必要。
但只有他知道,夜里睡不好,吃不下东西,半夜醒来看着她蜷缩地坐着看向窗外,白天想带她出去走走结果嗜睡无法叫醒。
可她最终还是找了机会照了镜子。
两颊消瘦,颧骨微微突出,眼下青黑,唇色泛白。
好像一下苍老了许多。
虽然还是美人的底子,但没有一点儿像那种柔弱女人的病态美模样。
她明明十八都未到,风华正茂的年纪,却越到最后越发严重。
消瘦,黄疸,腹疼,头痛,神经衰弱,时不时看不清东西,时不时忘记些东西,时不时像死人一样,连体温都达不到正常的高度。如跗骨之疽,如影随形。
他还记得,摘楪希照完镜子后和他说了几句话。
“比以前好多了,至少没那么难看。”
他知道‘以前"是什么,她的前九世。这一世她从京都往北,朝着很多美丽的地方‘爬"行,他们准备去静冈海边沙滩的前一夜,她终于发病,倒在了柔软的地毯上,嘴角是殷咳出的血与心跳急剧变慢。
他们刚进到姗姗来迟的医院。就连哈特都觉得,摘楪希压抑了太久,爆发的时间已经到来,所以当摘楪希终于看着身旁的仪器叹出气的时候,他们反倒都松了口气。
李泽坐在靠椅上发呆,周围气氛明明那样好,热辣滚烫,可他的心,却好像平白沾染了入夜后的寒霜,始终潮湿而凝重。
夏弥尔的手搭在他的肩上。
恍然间,才发现妹妹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他们一个低头一个抬头,都看见了彼此,却只有静静地对视,她在想什么,他拿不准,但他心中的那个念头,却越来越清晰。
即便是违背心中那个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禁令,他也要把这个人留在身边。
因为她是多么想要得到幸福啊!
而此时他才知道,她这一生的幸福,只与他一人相系。
“穿的好漂亮!”李泽尔伸手轻揉着夏弥尔的脑袋。
夏弥尔像是来参加宴会的女主,而不是酒吧谈情。珠光色的鱼尾裙逶迤,微卷的玫金色长发落在盈盈一握的腰际。昏暗的光线下,她的肌肤莹白剔透,身材好到那些穿着清凉的女孩都心生妒忌。
加上她明媚的五官,李泽在男士的目光中,成为了假想敌人。
她在宣誓自己的***,又如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猫,用露出的背部蹭着他的胸膛。
“哥哥找我有什么事?”夏弥尔拿起李泽的酒杯,一饮而尽。
“第四次。”李泽有点紧张,不知道怎么说。
“救风音家主?”
“可以吗?”
“我和哥哥说过,我不能改变过去,更不可能改变既定的未来。”
“什么是既定的未来?她的未来是必须死吗?她不应该死!”
“没有用的,哥哥,我不是上帝,也不是神仙,亦不是许愿机,哥哥觉得我能做到任何事情,但我的能力是有限的,精力也有限。”
李泽明白了。他在把夏弥尔看作是小说里的系统外挂,一直都是,但其实夏弥尔只是血统太过纯粹的家伙,她还没有那种一言万令的权利。她能动用自己的力量,讨伐世人眼中都恐惧的原罪,但改变过去未来,那是‘老天使"才干的事情。
“你喜欢上了风音家主?”夏弥尔问。
“......不喜欢。”
“不喜欢,那就是同情?同情一个人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但她......”李泽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那就是喜欢,甚至包含了一点点爱在里面。”夏弥尔将自己的小手放到李泽手中,玩闹地挠着手心,“这是风音家主一生里最自由的时间,以前没有过,以后也不会有。”
李泽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瞳仍旧是绯红,李泽歪歪头,她也歪歪头,玫金色的头发,让他想起了在旧金山幻境中的那个女人。
“那就第四次机会,帮我杀了‘愤怒"。”
“做不到!”
“为什么?按照你们的意思,他现在还是个没有能力的封印状态。”
“‘愤怒"的抹杀机制有点儿不同,他最虚弱的时候,是在吞噬完风音家主解开封印的时候。”
李泽捂脸失笑。原来如此,这就是不能改变未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