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8碾
纳斯塔西娅显然没高抬自己。
她在武科上的天赋的确出类拔萃！
龙气镭射对龙气的质量和对肌肉控制的精度要求很高，本来是要到强骨境八阶才能开始学习的，比普通的龙气弹具有更快的速度和更强的穿透能力。
水流通过细一些的水管时速度原就会变快，就算被实力仅仅达到强骨境六阶的她使出，威力亦绝对足以洞穿钢铁。
而顾雷却显然有点低估她的狠辣。
他觉得，既然回到法治世界，那么至少没那么容易就遇到那么无法无天的事情。
因此，红线悄然转瞬即至，冷酷至极！
但幸好，顾雷也没自视过高。
他刚孤身来此荒芜之地赴约，本就是艺高人胆大！
眉心立即有绿色印记浮现，他身体还没转过来，就一根手指闪电般点中红线。龙气镭射终究不过是高速气体而不是秒速30万公里的真正激光。
而且，他那由指尖气孔中射出的、比针还细还凝缩的龙气精确点中的，正是气柱横截面上的暗点，就是气体密度最低、能量最弱的点。
顾雷评价“心眼”不逊于真眼原就是为隐藏实力。
“心眼”岂止不逊真眼，在近距离内简直远超真眼，精确且全周天覆盖，毫无死角。
指尖一点红芒闪动，顾雷的龙气就像针刺入筷子一样，将纳斯塔西娅的龙气顶爆成数道更小的湍急气流，好似烟花般绽放开来。
水管越细、水流越急，许多钢板就是用水流来切割的。而任嘴唇如何收缩，又怎细得过毛细管道。
尽管有一两道难免穿透身体，可反正没命中要害，顾雷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他脸上如罩寒霜：
贱人，你居然敢！
纳斯塔西娅登时进退维谷，而顾雷已经顶着炸裂的镭射顷刻压至她近前。
总归是实战经验不足，顾雷轻易地就用食指和拇指强行掰开少女猝不及防地洁白牙齿，转眼就把四指深深插入她的喉咙。
纳斯塔西娅自然不敢再喷吐龙气，顾雷的指甲瞬间就划开她的喉管表面。
她眼睛不由一瞪：
这个贱民，他难道真敢杀我？
纳斯塔西娅慌忙将龙气集中到喉咙附近，艰难地抵御着来自内外两面的无情攻击。
接着，不等她缓过来，一阵更加可怕的剧痛传来，疼得她两条剑眉几乎要打结在一起。
顾雷竟就这样抓着她的下颚，把她整个人都用力地高高提起来。
从未感受过的激烈疼痛将纳斯塔西娅内心的恐惧瞬间进一步放大。她双手无力地抓住顾雷抬起的左臂、双腿无助地离地十几厘米的地方乱蹬着。
纳斯塔西娅用尽全部余力转动眼球，只为用余光看清顾雷的表情，而顾雷也很快就满足了她的愿望。
“嘭”的一声巨响，顾雷用力把她甩在又升起的钢琴上，同时欺身把她压在裂开的盖板上。
如此，看到顾雷冰冷无比的表情，纳斯塔西娅才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她不怕他冷，她怕他怒。
她自然而然地想着：
只要他还有理性，那就应该知道，就算我犯下是十恶不赦的罪过，也没有猿人有权力对我处以私刑，哪怕防卫过当也不允许。
同时，她试探性地放松了喉咙的一些防御，而顾雷也下意识地赶紧卸了点力，的确不敢真把她的下巴硬掰下来。
一战中，有个平民出身、战功卓著的卡缪拉将军，仅仅因为报复性地杀了几个帝国远征军的贵族战俘，就不幸被火速枪毙。
心里暗暗衡量一下，自知能力声望皆远不如那位将军，顾雷当然没胆量挑战那个禁忌。
这一边，他不免感到犹豫。
另一边，纳斯塔西娅渐渐放下心后，一股庞大的恶心羞恼之意就迅速在胸间膨胀。
这个贱民居然敢把他的脏手塞进我的嘴里，他找死！
纳斯塔西娅干脆放开喉咙间的防御，用尽全力地挣扎起来，指甲在顾雷的手臂上划出道道血痕。
“贱……，给……放开，给我……，你这……贱民！”
察觉到她眼里毫无悔意的强烈愤怒，顾雷一时愈发感到难过纠结。
不放？好像不行。
放？他十分不乐意。
凭什么她就敢如此肆无忌惮地草菅人命呢？凭什么他们就敢那样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大屠杀？
顾雷内心不禁黑潮翻涌，又不由涌现出许多无奈。
再挣扎僵持一会，注意到不绝的“嘭嘭”响动没引来任何一人，他不由自主地微微叹了口气。
毋庸置疑，纳斯塔西娅若不是一开始就抱着实在不行就当场除掉他的最坏准备，周边又怎会没安排一个随从？
而她之所以敢这般践踏法律，不正是由于二人之间无法跨越的巨大身份差距！
再怎么不受欢迎乃至是恶毒，这个女人怎么也是生来就高居云端的贵族。
而他，纵使英雄似地救下过一些少年的命，纵使以后为国家做出更大的贡献，也依旧不过是曳尾泥中的一个区区平民。
不禁想到吴雪莲那失神的眼睛，顾雷右手痛苦地捂住胸口，而左手则无力地慢慢松开。
此消彼长，在根深蒂固的自尊心驱使下，纳斯塔西娅脑袋一热，就说出一句让她很快后悔莫及的话来：
“贱民，卑贱的奴隶，马上松开，否则我要你生不如死，我一定要你，要你的亲朋好友全都生不如死！”
血当即就溅了出来，纳斯塔西娅说完就恶狠狠一口咬在顾雷刚刚松开的手掌上。
然而，下一秒，纳斯塔西娅就被徒然下降的气温惊醒。
纳斯塔西娅强自镇定地把目光抬起，落到顾雷的脸上，内心的恐惧登时没过脖颈、占满整个大脑，嘴一下就下意识地松开。
如她所料，顾雷脸上的寒霜早就褐去，被无法控制的暴怒之火烧化。
“不，不，我，我的意思是……呜，呜——”
刚要收回的左手猛地压回，就像要她的头捏碎一样地紧紧捂住纳斯塔西娅的嘴。恐怖的力道令她完全无法分心，连全身其他地方的挣扎也明显比之前无力。
顾雷失明的眼睛又激烈地刺痛起来。
这一刻，他想到了那成百上千被核子之火无情熔化的男男女女。
这一刻，他想到了那数百像德米特里家一样一夕之间支离破碎的美满家庭。
这一刻，他想到了查查林的那句——这一切，都只因我们，身为猿人！
顾雷眼中有黑暗的火焰无法压抑地冒出。
是啊，这才是隐藏在背后、导致所有一切已知或未知悲剧的真正万恶源头！
顾雷一拳高高举起，残酷无情地重重地打在纳斯塔西娅柔软的腹部。
并且，这还是一个根本无法根除的顽固黑暗源泉！
一声闷响，纳斯塔西娅的身体顿时绷紧，双手颤抖地捂住腹部。
不过，不愧是贵族，这一次她就没像之前那样惊慌失措。
她愤怒地用犹带痛苦的目光警告顾雷，但顾雷全然不顾，再次把拳头高高举起。
伤害，来自于被伤害！
又是一声闷响。
纳斯塔西娅本能地想把身体收缩成虾米状，但修长的双腿却被顾雷死死压住，那柔软的触感反而更激发起顾雷内心的暴虐。
接着，闷响一声跟着一声。
汗水很快打湿纳斯塔西娅的衣服，她的瞳孔已经收缩到不能再收缩的地步，可顾雷仍一拳接着一拳地持续重重打在她的腹部。
纳斯塔西娅漂亮的蓝眼睛被密集的血丝割裂，但顾雷还是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
渐渐地，顾雷脸上的怒火终于彻底平静，可纳斯塔西娅眼里的血色怨毒却也完全渗入到她骨髓灵魂里。
纳斯塔西娅眼里充满了最恶毒的杀机，而顾雷嘴角微微翘起，也露出了一个恶魔般的微笑。
“你刚才不是说，弱肉，强可食吗？”
0009凌
“贱货，是你把‘我要成为伊曼家臣’的消息告诉阿毕列的吧！是不是。”
“……”
“表女人，也是你把中子撼星鞭给安迪并下令他暗害我的吧！啊？是不是？是不是。”
“……”
“你就和你那无能的爸爸、和你那可耻的爷爷一样，你们外表看起来高贵美丽，但骨子里流淌的实际上都是一样下流肮脏的血液。”
……
顾雷一边不断高声咒骂，一边不停地高高举起拳头，拳拳到肉，发出一声声令人心惊胆寒的沉闷响声。
而纳斯塔西娅除最开始被揭穿阴谋时有些许慌乱外，后虽眼里的痛苦越来越浓郁，但内心其实已逐步镇定下来，目光反而越来越冰冷仇恨。
过一会，顾雷故意停下来并稍稍松开捂住纳斯塔西娅嘴的手。
果然，纳斯塔西娅虚弱地挣扎一下，略带疯狂地冷冷嘲讽道：
“还是那句话，一切都要讲证据！”
为应对审问，大家串通好，众口一词，皆说得救纯属侥幸。记录里大家都说中子撼星鞭在消灭使徒后就爆炸了。更重要的是，她知道，守卫确未从任何人身上搜出任何与中子撼星鞭相似的可疑物体。
见顾雷无言以对，纳斯塔西娅强撑着连内衣都被冷汗浸湿的无力身体，有些竭尽全力地发出透着刻骨仇恨的嘶喊：
“刚才我还不过是威胁你，但现在……”
少女眼中的冰冷、仇恨、怨毒瞬间凝缩纠缠成一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深刻黑暗。
“我发誓，如果你今天让我活着离开，我以后必要将你，和你的所有亲朋好友，统统杀光——”
嘶哑的声音就仿佛是从地狱传出一样，带着万古不化的恶毒与诅咒。
但顾雷仍是一脸无所谓。
他嘴角魔鬼般地微笑反而愈发嚣张：
你越愤怒、越屈辱，感情越高涨，你的心，就会越脱离肉体，越没有防备，然后受到越大的打击！
再次把她的嘴用力捂住，顾雷再次高高举起冰冷如铁的拳头。
再是一声闷响，纳斯塔西娅眼里纠结盘缠、深入骨髓的黑暗登时破碎。这一拳的力道比之先前每一拳都大，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洞穿。
可是，纳斯塔西娅仍没有屈服。
她敢那样继续威胁挑衅顾雷就是早已把性命豁出去的表现。
自己身为贵族的尊严绝不容一个平民肆意践踏，那是她心里最后的高傲与坚持！
破碎的黑暗迅速被漆黑的强大意志强行揉合在一起，演变为更为深邃渗人的漆黑。
常年遭受折磨的痛苦经历早将她的内心变得黑暗无比，亦锻炼得强大无比。
她以惊人的速度适应了顾雷的残暴。
现在她，其实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女恶魔，一个对世界充满憎恶的女恶魔！而恶魔自然不惧怕残暴，敌人愈残暴，它只会愈发恶毒。
然而，看着纳斯塔西娅那恨不得把自己真生吞活剥的血腥眼神，顾雷依旧不感到害怕。
他揶揄地说道：
“你不会以为，撼星鞭就真得爆炸了吧！”
说着，顾雷夸张地张大嘴巴，竟把右手整个深深探入自己的喉咙里，貌似一直伸到腹中。
在纳斯塔西娅难以置信的恐惧目光中，顾雷从腹中取出一个闪闪发光的柄状器物，正是中子撼星鞭。
纳斯塔西娅的瞳孔一下瞪大，却不单单是恐惧，顾雷又趁机给她狠狠地来了一拳，狠狠打在她的身上，打碎她内心毫无防备的高傲。
无情的闷响再次接连响起。
……
“你这个肮脏丑陋的表子，你比那些站街的那些女人还要下流！伊曼三番两次无私帮助你，而你呢？你就是这样回报她吗！你居然三番两次背叛她，真是寡廉鲜耻！”
“……”
“你有还有什么脸面活着，你还有什么脸面自称贵族，你爷爷就喜欢在人背后捅刀子，而这么多年过去，你居然还不知悔改，你比弗朗西斯二世还要卑劣下贱无耻！”
“……”
“等我把你恶心难看的真面目公之于众，我看谁还敢收你当家臣？你信不信，到时你就是给人当家仆都没人要。你完啦！你从此彻底完蛋啦！奥尔加家族的荣耀也被你彻底玷污啦！”
……
顾雷不停地用话语勾起纳斯塔西娅内心的愤怒、屈辱和绝望。
而每当她眼里的愤怒、屈辱和绝望达到一个顶点时，他就会重重地挥下拳头。
没错，他是不敢杀她，可这更多是因为他想到了一个更好、更残酷的办法，他要完全控制奴役她！
经历那样的一场大劫难后，顾雷原就不可能没大变化。
他说别人有“幸存者愧疚”，但他自己难道就没有吗？不，他不仅有，且他的愧疚还是最深的。他内心一直有深沉的愧疚、痛苦和绝望积压，却又不愿将这些交予大家分担，反而更多去分担其他人的内心的黑暗。
于是，那无法承受的黑暗正把他悄然扭曲成一个比纳斯塔西娅更加冰冷无情的恶魔。
方才实际上没有犹豫多久，他便干脆地下定决意，要通过有计划的殴打、蹂躏、践踏，折磨她的躯体、粉碎她的意志，一步步地将她变成对自己惟命是从的傀儡，哪怕失手杀死她也在所不惜。
又过一阵，少女眼中的黑暗，还有隐藏在黑暗后小心维护的尊严，终于在这一连番精心设计、粉身诛心的组合打击下，慢慢彻底化为粉末。
最后，纳斯塔西娅终于屈服啦！
她向顾雷投去屈辱的、屈服的、代表着哀求的目光。
但是，顾雷还是不够满意。
不行，不够，完全不够！
嘴角得意地翘得更高，顾雷的表情愈发漆黑。
还会感到屈辱就代表着还放不下尊严，而那放不下的尊严迟早会成为背叛的火种！
眼中凶光高炽，顾雷带着邪恶无比的微笑，把拳头举得老高老高。
有些事情，他本来就不是不会，只是不愿，可奈何到最后，终究是不行！
“你们一家子都流淌着肮脏下流的血液，你爷爷卑鄙软弱，你爸爸碌碌无为，而你不仅阴险狠辣，还下流放荡。你今天是故意穿得这么紧的吧？小小年纪就像狐狸精一样勾引男人，你简直让我觉得恶心想吐！”
已经连自己都分不清虚实，纳斯塔西娅蓝宝石一样的眼珠越来越卑微、越来越绝望、越来越空洞。锋利的话语就像一把把利剑，将她的心不断切成一片一片。
这时，不仅肉体开始麻木，纳斯塔西娅的心也开始麻木。而顾雷犹不满足。
他暴虐地扯开了她的衣领。
这一秒，尽管被那蓝色的蕾丝边和耀白饱满的躯体刺激得眼缝都透出了红光，但顾雷还能保持最后一丝清醒，而纳斯塔西娅也被他如愿地勾出了最后一丝残留的屈辱。
她颤颤巍巍、满眼哀求地望着他，想要守护住内心最后一丝残留的尊严。
可惜，他想要粉碎的，就是她内心最后的那一丝尊严。
他冷笑着，捏住了那个有点冰冷的扣子。
粉碎吧！彻底得粉碎吧！
0010垮
这大概就是作茧自缚吧！
纳斯塔西娅万万没想到，自己为万不得已谋害顾雷而精心准备的隔绝环境，最后竟会成自己的刑场。
安静一阵的音乐教室里突然响起一声轻响，顾雷食指和拇指一错，扣子瞬间毫无抵抗地崩开。
而就在扣子松开的这一刹那，纳斯塔西娅眼里仅剩的一丝坚持终于完全崩溃垮塌。
再没有任何人可以拯救她啦！
金色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额头，她的双眼黯淡无光，就像一具最顶级的精美人偶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曾浸满她欢笑苦泪的钢琴上。
纳斯塔西娅仿佛可以看见，从顾雷张开的十指中正冒出无数细细的丝线，将自己一圈又一圈，彻底地，缠个结结实实。
顾雷嘴里发出就像恶魔一样的温柔低语：
“西娅，你就乖乖成为我的提线木偶吧！”
在他的眼里，黑色的火苗正越烧越旺。
从被撕开的领口处暴露出的耀眼白皙和完美起伏简直诱人犯罪。
顾雷正游走在失控的边缘。
暗地里，黑暗不断膨胀。混沌意志可仍未放弃本该属于它的第十三使徒。
但是，就在无可挽回的事情或将发生时，顾雷，还有纳斯塔西娅，忽地双双晕倒，或者说是忽地沉睡过去。
顾雷沉沉趴在纳斯塔西娅绵软的身体上，下一秒再起身时，就已来到心界，睁眼就碰到小白带着冰冷审视意味的目光。
小白就像盯着犯人一样地看着顾雷，眼神锐利得令顾雷感到刺痛。
顾雷一慌，装作不明所以地转过头，自顾自地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
可身后立即就传来小白不依不饶地冰冷审问：
“你对她做了什么？”
顾雷内心一慌，表面上却淡淡回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等等！”
发现不对的顾雷登时脸色大变，满脸惊恐地回过看向小白，杯子都被吓得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什么？你，你什么意思，她，她，也进来啦！”
小白依旧背对着他，只以为他这是做贼心虚，只能强压怒气冷冷答道：
“是！”
“怎，怎么，这怎么可能！”
顾雷语无伦次地走过去按住小白的肩膀，却被小白用力甩开。
小白猛地起身怒视着他：
“有什么不可能的？”
“你，你，你不是说，不是说，得完全信任我的人才能进来的吗？”
顾雷刚说完，小白眼里的温度顿时又下降几度，寒意刺骨。她大声怒斥道：
“那就得问你，问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问你到底做了多么残酷的事情？才会让一个高傲的龙人姑娘全身心地屈服于你。”
“我，我……”
直直对上小白罕见冒火的双眼，顾雷不由气一滞。
可想及自己实际上没做出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他就冷哼一声，转身走向房门。
他一边走着，一边无所谓地说道：
“我没做什么。”
“你！”
小白控制不住地大怒起来，厉声咆哮道：
“你可知自己到底对那个小姑娘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一个龙人想和心界建立联系有多困难你知道不？你知道自己刚才对她有多么残酷吗！不是谁都是吴雪莲，会瞎眼看上你这样的人。”
顾雷脚下一顿，脸一冷，一言不发地走出房门，头也不回地冷冷说道：
“她活该！”
不想，他才踏出房门，便看见纳斯塔西娅从旁边的房间里走出，一脸呆滞。
而一看见他，她身体就本能地一缩，立即止不住地浑身发抖，差点就被吓得软倒在地。
小白听到异响，连忙走过来挤开顾雷，将扶着墙壁的少女紧紧抱在怀中，安慰道：
“乖，乖，别怕，姑娘别怕，没事的，没事的！”
直到这时，顾雷才感到一丝隐隐的愧疚。
我是不是真报复过头了？
这个曾经高傲的贵族少女，如今就像一只被恶狼吓破了胆的小白兔一样，颤抖着紧紧地依偎在小白怀里，连头都不敢抬起。
小白不禁感到又是着急又是羞愧：
“姑娘对不起啊！诶，对了，这是心界，这是心的世界，一定有办法的，我一定有办法能马上治好你心伤的。”
不知小白是不是在自我安慰，顾雷默默转身离开。
过了漫长压抑的数分钟，长长的走廊终于走到尽头，顾雷眼前一亮，略显吵杂的声潮一下涌入双耳。
顾雷这才得以长舒一口气。
环视一眼，他估计，现在的心界怎么都要比他上次来时大一倍。单单老实镇就已经大一倍不止，变成老实县。所以虽心人生活节奏缓慢，这里仍是给他一种热闹的感觉。
被热闹的气氛冲淡掉一部分的郁闷，顾雷神情一肃，大步奔向那道遮蔽半个天空的高耸城墙，想赶紧了解一下目前的战况。
从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的紧张味道判断，小白召他过来肯定不止是为阻止他继续伤害纳斯塔西娅。
只是，没等登上城墙，他就通过连接城上心人将官的五感，将整个心界的状况掌握个七七八八。
果不其然，整个心界大陆的面积比之前足足扩大一倍，而其中老实县占了大概45%。雄伟的城墙就像一条蜿蜒的巨大蛇龙一样，把整个大陆分成两半。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心人就能与心魔势均力敌！
待真正登上城墙细细查看一番后，顾雷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在双方大致相当的势力规模下隐藏着的是难以估计的巨大质量差距。
现尽管心人守卫部队的数量已扩张到近5000人，个个雄姿英发，然武器装备仍停留在上次的水平，综合实力仅仅是简单地乘一个二。
反观心魔一方，尽管无法看清虚实，然就凭那更加漆黑的黑雾和更加狂暴的雷光，他就断定，对面的实力最少得乘一个三。
双方目前的实力对比最少是3：2！
最明显的异常就是，此次未等正式开战，便时不时地会成百上千的心魔杀出心魔山脉，猛攻城墙。
里面不仅有顾雷熟悉的石蟹钢虾，更是有许多顾雷不熟悉、乃至形状都描述不出来的恐怖魔物，也不知到底谁深藏内心的心魔。
为此，小白早组织大量人力，想在城下修出一条宽阔的护城河，来增加城墙的防御力。河道宽已达计划的七十米，今有七八米深，正有成千上万的工人在里面继续忙碌着。
顾雷视察一会，当场决定增加拦截部队的数量和批次，一是增强工人们的防护，二是让新兵迅速积累实战经验。
现实中的血火锤炼，赋予了他更加雷厉风行的个性！
然后，顾雷快步走下城墙，要接着回神殿进行其他备战工作。
无巧不巧的是，半途中，他又遇上了出来闲逛的纳斯塔西娅。
或许因为不是实体，少女其实除脸色有点病态的苍白外，就看不出有任何受虐待的痕迹。
顾雷下意识地看向她的腹部，而纳斯塔西娅颤了颤，也下意识地捂住腹部，后貌似想逃开。
不过，也不知小白到底对她说了什么，少女最后总算是没有逃开。
两人静静地相对站在人流中，都没有说话，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雷起初脑袋有些空白，接着想及情况紧急，就压下内心翻涌的复杂情绪，准备暂不管她。
但将走到少女近前时，超精密视觉让他注意到了少女身上那微不可见的颤抖。
顾雷内心也跟着颤了颤，总归是忍不住停下脚步。
0011重生
其实小白并没对纳斯塔西娅多说什么！
小白只不过把当初糊弄小石头的那番话再给纳斯塔西娅程序性地复述一遍，纳斯塔西娅内心中的深厚原暗便立即消去不少。
误以为自己可以不用回到现实世界后，她异常开心，如获新生，甚至错觉自己不用再害怕顾雷，这才有心情和勇气出来闲逛。
人一旦来到心界，心界就会尽可能地将人灵魂中的正负能量分离，在心界的每一个人都会相对比在现实世界时更强大且更富有正能量。
但当又一次真正遇到顾雷时，她才发现，自己终究是小瞧了顾雷给自己带来的压力。那猛地涌上心头的恐惧压得她快喘不过气。
而进一步察觉到纳斯塔西娅身上的颤抖幅度越来越大，顾雷内心则越来越感到愧疚。变得更富正能量这点对他也是一样的。
顾雷知道，他已成功在她心灵深处刻下一枚恐惧的烙印，一个支配的入口。
即使不是说这样就能永无后顾之忧地完全控制她，但已可以说是成功了一半。
少女现在连逃离他的力气都被完全剥夺！
接下来，面对无法逃跑的她，只要他按部就班地不断加深烙印，狠心地继续打压控制，她迟早将彻底沦为他的玩物，毫无反抗之力。
在他原来的预想中，这一步本该是最难、亦是最关键的一步。
可眼见那最难兼最关键的一步顺利达成，他心里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情绪。
“对不起！”
顾雷轻轻说了一声，就继续向远方的神殿走去。
纳斯塔西娅一愣，就像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一样，猛地抬起头来，却不见顾雷身影。
那一句道歉仿佛一句神奇的咒语一般，将她脸上的怯弱、恐惧和病态都瞬间清除干净，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转眼清爽很多。
在心界，在心的世界，真诚的话语就是治疗心伤最好的灵丹妙药。
“请，请等一下。”
顾雷有点惊讶地转过身来。
打量着纳斯塔西娅转眼红润起来的靓丽脸庞，他似懂非懂地有了一些玄奥的感悟。
少女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邀请道：
“可以陪我喝杯茶吗？”
少年犹豫一下，点头答应道：
“好。”
两人自然而然地并肩步入旁边的茶楼，现实中不可能回复正常的倾斜扭曲关系，在这里奇迹般地慢慢重归平衡。
茶楼里装修简陋，服务员慢悠悠地端上两杯茶。
心界的茶说是茶，实际上就是水，蕴含着一定精神能量，比真茶更香。
喝下一口清香提神的茶水后，纳斯塔西娅顿觉精神又充沛几分，渐渐完全回复到现实里的冷傲。
她反而是在顾雷再次道歉前开口道：
“其实，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毕竟我之前做出那么多不可饶恕的事情，不仅差点害死你的好兄弟小石头，还三番两次地暗算你，真是太对不起啦！”
说完，少女轻轻低下微昂的头颅，真诚地对顾雷表示歉意。
顾雷摇摇头：
“没，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不该那样残忍地对待你，那对一个女士来说简直是罪该万死，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才对！希望你能原谅我。”
少年也真诚地对纳斯塔西娅低头致歉。
接着，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相视一笑，心里的褶皱皆无形中消去不少。
在心界，人与人的沟通更真诚，更能直达心灵！
“顾雷，既然暂时回不去，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好好帮助心人守卫心界呗！否则某仙女可不会爽快地送我回去。”
“也是。但说实话，我还真不想回去。”
纳斯塔西娅悠然地望着窗外，眼中充满压抑尽释后的惬意和满足。
顾雷不由一惊，连忙解释道：
“虽然我那样对你，但实际上我不可能和你一起成为伊曼的家臣的，否则伊曼就得承受可怕的压力，我可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纳斯塔西娅一怔，回过头来，略带自嘲地感慨道：
“顾雷你真是个好人！诶，我早该知道的，你比许多贵族，呵呵，和许多像我一样的贵族要好多了。”
顾雷苦笑道：
“你现在这样夸我，我是真不敢当！”
纳斯塔西娅微微有些纠结地摇头道：
“不，顾雷，我是说真的！我真一直知道你是个好人，我原早该知道你会这么做的。”
看她一脸后悔苦闷的表情，大概是想要个听众吐吐苦水，顾雷就没回答，仅仅做出一点认真倾听的姿态。
“只是，怎么说呢？人一旦受到伤害就会本能地想要报复回去，而且，受到的伤害越深，就会越想更加绝情地狠狠报复回去，然后，随着仇恨日渐加深，慢慢就不会去考虑报复是否会超过对方给自己带来的伤害，往往会超出合理的限度。”
顾雷内心不禁深受震动。
他自己不就是在那种行为惯性的驱使下，才做出那种超限的暴行吗？
“因此我才被对他们的仇恨、对这个世界的仇恨所蒙蔽，变得狡猾冲动且充满攻击性，并愚蠢地一步步抛弃人性，最后做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纳斯塔西娅很快变得痛苦而扭曲，脸上写满深刻的反思与懊悔。
顾雷能感受她的真诚，柔声安慰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难得你我都及时悬崖勒马，没有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就一起更加谨小慎微地努力生活下去吧！咱们回去一起努力，一定都能收获自己想要的生活的。”
不想，纳斯塔西娅反而表情愈发痛苦。
“不，顾雷，不行，我做不到的，即使是这样清楚地意识到过去仇恨一切的自己到底有多么丑陋，但我就是无法原谅他们！我无法原谅他们，无法原谅这个世界，无法原谅给我爸爸造成那么大伤害的那个世界！而且……”
说着说着，纳斯塔西娅的眼角竟溢出了几滴晶莹的泪水。
“呵呵，而且我最无法原谅的，其实是我自己，是那个曾深深伤害过我爸爸的，那个不孝的我自己！”
尽管是被伤害强行撞开的，但少女自己都没察觉到，她内心常年封闭的门扉仍微微敞开着，向着那个曾几乎把她内心揉碎、又在最后一刻放过她的少年悄然敞开。
泪眼中不断有极度痛苦的光芒闪过，纳斯塔西娅很快泣不成声：
“我真……真无法原谅我自己，他那么爱我，他……他为了不让我受到伤害，为……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情，而我居然……居然一……一点都不体谅他。”
对方骤然由生死之敌变成对他不设防女性友人，这剧变起初让顾雷有点措手不及。
但是，很快他就明白过来，这种看似徒然的巨大变化背后，实际上是“俘虏奴役”的残留，是自己暴行的罪证。
顾雷脸色一黯，随即手忙脚乱地起身坐到少女身边，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后既是想赎罪，又是怜惜，他还是轻轻地抱住了她，而她也顺从地趴着他怀里，失声痛哭。
伤害从来不是阻挡两颗心靠近的障碍。
即使是皮肤最温柔地贴合在一起，皮肤上微微震动的分子亦会持续地相互碰撞，不自觉地互相伤害。
人与人相处，伤害不仅不可避免，或许还时时刻刻。
反而若在频繁地互相伤害中摸清自己和对方的底线，却有可能更快地建立起更坚固的信任。
于是，在互相伤害和互相谅解中，在心界这个特殊的唯心环境里，两颗原隔阂着的心暗暗地靠近了不少。
0012战鼓起
顾雷清晰地感到胸前湿意又冰凉了几分，不禁一边抚摸着纳斯塔西娅温软的背部，一边柔声安慰道：
“不会的，怎么可能有父亲仇恨女儿呢！”
纳斯塔西娅断断续续地哭泣道：
“他……他明明是因为不愿意……不愿意我受到伤害，才……才不让我去外地读书，可我居然那么说他，他都病成那样啦！话都说不好了，我……我还那么说他，他一定是被我气走的！他一定恨死我啦！”
联想到肉体依旧停留在的那个破败孤寂的庞大校园，顾雷瞬间恍然。
原来，那所曾经闪亮豪华的巨大学校，正是莫林奈男爵为女儿量身打造的“公主避难堡”。
里面虽寂寞难耐，却能遮风挡雨，一砖一瓦皆凝聚着一位父亲对女儿无微不至的关爱。
顾雷不由在心里轻叹息道：
真是用心良苦呀！
他内心一暖，坚定地说道：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绝对不会有父亲仇恨女儿的。”
受顾雷语气里异常的坚定感染，纳斯塔西娅这才抬起头来。
她自然想问“为什么不会”，可他仅仅只是执着地再次重复道：
“绝不会有父亲仇恨孩子的。”
她仍是想问那句“为什么”，可他仍不给她问的机会，只是异常坚定地又一次重复道：
“相信我，绝对不会的。”
她顿时说不出话来。
顾雷的话毫无理性可言。
他其实自己也深知这点。
安迪、查查林和狗牙的悲惨遭遇可近在眼前。
但他这些话也的确是出自真心。
莫林奈男爵让他想到了同样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杰尔夫，内心此刻充斥着满满的感动。
因此，至少此刻，他真是全心全意地相信着父亲的纯粹与伟大。
并且，也因此，在用最冰冷残酷的理性撞开少女的心扉后，他又用最无脑热血的感性，安抚少女深藏在封闭内心深处的深刻伤痕。
“哦，哦，是嘛！”
纳斯塔西娅心里登时就好受了不少。
有句话叫“谎话重复三遍就是真话”，更别说是一句善意的谎话。
何况，女人就是这样的，只要相信一个人，那么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顾雷用力抱紧她：
“嗯，绝对是这样的！”
纳斯塔西娅这才略微有点尴尬，慌忙止住哭声，轻轻挣开他的怀抱，脸色微红。
“好，好，那谢谢你啊顾雷，我，我先去准备了。”
说完，纳斯塔西娅慌不择路地起身逃离，差点被顾雷的脚绊倒。
一直在黑暗中独行的心灵猛地遇到这么一位不讲套路的野蛮闯入者，才被他狠狠伤害过，又被他霸道关爱过，她与他的关系再难归于平淡。
回过神来的她现在只觉得再靠近也不是、再远离也不是，害羞得满脸发烫。
我的太阳神啊！我到底是怎么啦！
顾雷兀自不觉地在她身后竖起拳头，小秀一把肌肉。
“嗯，加油！嗷——”
随即，顾雷跟着离开茶楼，抬头挺胸地前往神殿，来到位于神殿中心的主殿。
这神殿的主殿里没供奉一座神像，非常空旷。
室内光线阴暗，仅仅中心漂浮着一颗金色的小火球，就像一颗恒星的立体投影。
但是，这可不是什么没实际功用的虚像，而是一个专门的“点将台”。
如今实际上有上百人能够进入心界，可同一时间，除他自己外，顾雷只能再召唤1名主将和3名辅将。且由于纳斯塔西娅已占去一个名额，顾雷现在只剩3个名额可用。
至于该选择谁，顾雷内心早有定案。
他将手伸进火球内操作一番，周边立马就有三道金光从地面升起，凭空冒出小石头、狗牙和维塔利三人。
在伤痛、折磨和连番的战斗中，他们同样获得不小的成长，小石头和维塔利达到强骨境四阶，狗牙更是能比肩自己，达到五阶。
他们就算在世界范围的同龄猿人少年里面，武科成绩也是接近顶峰的存在，自是不二人选！
金光散去，三人相继睁开眼睛。
小石头最先反应过来，正琢磨着该怎么开口向其他两人解释，而狗牙依旧是一脸不变的木然，唯有维塔利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咦，这是哪呀？我这是在做梦吗？诶？大哥你也在呀！看来我真是在做梦。”
顾雷微笑着反问道：
“做梦的人会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吗？”
都是刎颈之交的好兄弟，他当然不会隐瞒。
他一边带着他们熟悉神殿，一边给他们详细地介绍心界的由来、近况，以及此番召唤他们过来的目的，更坦言其中危险。
早有怀疑的小石头接受得最快亦理解得最透，而狗牙只是露出几分惊讶的表情，看来一知半解，但他好像也不是很有所谓。
依旧唯有维塔利大呼小叫个不停，倒是反而最快和小白打成了一片。
最后，当顾雷请他们再考虑一下的时候，三人皆无任何犹豫，一齐拒绝，毅然请求参战，连狗牙都不一秒就轻轻摇了摇头。
顾雷内心大为感动。
这里不是封闭的“铁卫1号”那样的绝地，他们与他并无攸关生死的利益关联。他能料到他们肯定会答应下来，可也没能料到他们会这么干脆。
大恩难言谢！
顾雷点点头，接着叮嘱他们千万别把真相泄露给纳斯塔西娅。
他这实非心存芥蒂，而是顾虑她背景复杂。
龙人作为星系里最尊贵的一群人，天然就和整个世界的上层紧密相连，考虑事情极难简单地从自身感情乃至仁义道德出发，影响他们行为的不可控因素太多。
而心界能对世界的造成的影响必然是极深远且极复杂的，真说不准她会不会为了什么类似大义等容易迷惑人的理由而牺牲他。
否则他为何不把实力达到强骨境六阶、还同自己相知相爱的吴雪莲代替维塔利召唤进来？她可比他要强足足一阶呀！
言罢，顾雷就让小石头带着狗牙和维塔利去打造防具，自己则独自去料理一些剩余事务。
又忙碌近半天，终究是等不及把水注入护城河，心魔就要开始发动总攻。
顾雷拿上手甲和盾牌，带着同样武装完毕的纳斯塔西娅、小石头、狗牙、维塔利，五人一起登上心城关。
魏巍雄关镇恶风，五千铁甲尽萧杀！
星幕业已拉下，远方那比黑夜还要深层的黑暗徐徐沸腾起来。
顾雷回身，微笑着用精神力逐一扫过众人，众人亦相继点头回应。坐在阁楼上的小白笑嘻嘻地看着楼下，满心怒火已在顾雷和纳斯塔西娅和解后烟消云散。
“咚！咚！咚……”
震动天地的战鼓声密集响起，一浪高过一浪。
在满天星斗的见证下，心人与心魔的大战，再次拉开序幕。
0013冥河之主
王星如月高悬，主星和从星忠诚拱卫，霜华般的星光照大地山河如画。
仔细看就能发现，星与星间隐隐有星辉流转，能量源源不断地由从星、主星传输给王星和另外四颗主星，五人皆感身体充满异常雄厚的力量。
对，纳斯塔西娅的命星，也是一颗主星！
“咚！咚！咚……”
耳畔战鼓如雷，顾雷把持盾的左手搭在城墙上，眉心如目如焰的绿印清晰浮现，大红披风迎风招展。
他内心充满高昂的战意：
哼，就算实力对比是3：2又如何？有兄弟们在，有雪莲、西娅和其他背后的诸位支持我，纵敌三倍于我，我亦不惧一战。
奈何，天有不测之风云！
“嘭——”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撕裂天地，竟是瞬间盖过如雷的战鼓之声。
魔物们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地涌出黑雾。
但令众人皆感到诡异的是，那不知数量有多少万的魔物们，它们一来到作为魔土正土边界的冥河边，就齐齐猛刹脚步，不敢再进一步。
数不清的魔物被后面没刹住的魔物撞飞、跌入深不见底的冥河，居然掀起一波席卷整个河面的大浪潮。
还令顾雷和小白格外感到不对劲的是，虽那魔潮中虾怪的数量远胜上次，目测破一万，可其他魔物居然全都是如今连心人守卫都远不如的普通蟹怪。
现在，心人守卫们的实力再不济也是入门境八阶，足匹敌一般的虾怪，达强骨境者比比皆是，在5000人里的占了近三分之一。
怎么看敌人的实力和估计的比例无法匹配，让人愈发感到不安。
小白掩饰不住忧虑的声音从背后阁楼的瓦顶传来：
“这么看来，敌人的棘手之处，应集中于那巨响的源头！”
顾雷淡淡应道：
“看来是！”
两人才说完，撕裂天地的撞击声再次接连传来：
“嘭——”
“嘭——”
“嘭——”
……
那撞击声之巨，任鼓手们疯一般地狂敲战鼓，就是无法盖过，仿佛大地都要被震碎。
很快，就像有巨人在加速一样，撞击声响起的频率越来越密集：
“嘭……嘭，嘭……嘭，嘭，嘭……”
先是冥河剧烈地颤抖起来，后冥河另一边的正心平原也微微颤抖起来，最后整个心城关都时不时会明显颤抖一下，沙土从瓦顶簌簌而落。
大地好像真得被震碎啦！
顾雷依旧面无表情，小白和小石头则脸色凝重，而从未见过这神话般阵仗的纳斯塔西娅和维塔利则不免有些慌乱。连木纳的狗牙都本能地感到有点紧张，肌肉不由自主地鼓起撑开锁子甲。
小石头忧虑重重地说道：
“听声音，这次的魔王恐怕要比我们上次遇到的树怪更加巨大！也不知能不能再用火攻？”
顾雷不答。
而大家费心猜测的“魔王”也终于大吼着冲出浓浓混沌，那满身的巨大伤痕异常刺眼。
维塔利当即倒吸一口冷气：
“鲸龙！”
鲸龙是蓝日星系一种比较广为人知的古代恐龙。
顾名思义，它形似现代鲸鱼，最让人印象深刻是长有像鸭子一样带蹼的四爪。
维塔利下意识地吞下一口唾沫，不愿相信地说道：
“它就是此次的魔王吗？这也太可怕了吧！”
鲸龙同时也是学生们最喜欢的卡牌游戏——恐龙牌里的一种知名怪物，维塔利难得还知道：
鲸龙虽性格温顺，可发起狂来能撕裂一座小岛！
实际上，鲸龙与现代鲸鱼最大的区别不在于形状，而在于它的体积和重量。
现代成年鲸鱼一般体长在20贾米左右，重上百贾吨。而鲸龙成年后，体长却能轻松破百米，重达数百吨。
是故，尽管这种体积异常巨大的古代恐龙很快就因它大而不当的体形灭亡，可在它存在的那一段短短时间内，它是历史上唯一以草食龙之身称霸一方的恐怖存在。
根据科学家还原出来的数据，该龙爪能撼山、尾能掀起巨浪，无敌于大海。
“不！”
一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惊呼响起，纳斯塔西娅用颤抖的手指着鲸龙的后背，惊恐地大叫道：
“看！你们快看它的后背！”
为了减速，鲸龙刚好放下仰起的头部。
而令众人皆感到震惊无比的是，在鲸龙宽阔的后背上，竟还驮着一座高达五层的楼阁。
小楼就形似云梦古国的木制阁楼，红墙黑瓦，檐角雕有形态各异、鳞角俱全的黑色恶龙，顶层更是精美华丽堪比宫殿。
奈何墙比血红、瓦比墨黑，加上鲸龙四周、乃至楼内皆是奇形怪状、相貌丑陋的巨矛钢虾，就显得分外诡异可怕。
楼底那黑色地基，既像丛生的树根、又像巨大的勾爪，正残忍地深深没入鲸龙的后背，血就像一条条猩红的彩带一样飘洒垂下。这更是把那诡异小楼衬托得邪恶无比。
此时此刻，连顾雷也不由表情凝重，而鲸龙则突然仰头爆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嚎：
“哞——”
叫声似牛非牛，凄厉痛苦无比，声动星野。
原来，就在鲸龙四足的关节上还绑着四座小小的精致阁楼。
而看来是相当不满意鲸龙减速的效率，里面的虾怪们正张牙舞爪、毫不留情地把长长的钢枪不断刺入鲸龙的皮肉，鲜血溅了丑陋的虾怪们一身。
鲸龙痛极，只得把四肢深深扎入土里，才成功把速度降了下来，停在冥河之畔。
又过一会，待阁楼稳定下来，一个头戴平天冠、身着黑色云梦帝袍的雄伟男子，徐徐从顶层的殿堂中负手而出，站到没任何普通怪物敢玷污的空旷阳台上。
一时间，万籁俱寂、万物臣服！
帝者缓缓抬头，俯视着眺望心城关，那猩红冷酷的威严目光像利箭一样从白玉珠帘后射出，直直贯穿每个人、每个将士的心脏。
现在，不仅魔潮颤颤巍巍地平息下来，就连擂鼓的众将士，亦不自觉地停下手，止不住地浑身发抖。连顾雷等人都被那携万里河山之气袭来的王者怒风所慑服。
一声充满无穷威严的声音骤然自无名帝者口中响起，直如天雷降世：
“汝等……”
众人心头也不由跟着这方天地震动起来。
“何敢不跪！”
恍若心间有天雷滚滚肆虐，许多心人守卫忍不住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而纳斯塔西娅要不是有提前发现不妙的小白扶着，更是真就差点真跪了下去。
可也真不怪她，只听她用发抖地声音呻吟道：
“父……父亲大人？”
没错，无名皇者虽红眼黑发，且额头长有两根长长的鹿角，但那张苍白不似活人的面孔，却与纳斯塔西娅的父亲——莫林奈男爵一模一样。
冥河之主，驭龙而来！
0014恶浪拔城
纳斯塔西娅瞬间全身发软，无力地倒在刚好飘过来的小白身上。
看她这番模样，小石头当即以为这是她的心魔，就冷静地暗暗与顾雷沟通，提议先把纳斯塔西娅与心界的连接断开。
那无名帝者给大家的威压实在太过强大，是其它所有心魔加起来都比不上！
并且，他也不是说就不管纳斯塔西娅的死活，只是想等个一两天，乃至几个小时也好。
但顾雷直接否定了小石头的建议。
因为，这个魔王其实并不是纳斯塔西娅的心魔，至少不单单是她一个人的心魔。
整合足够多的心人将官的视觉后，顾雷终于将那个庞然巨兽纤毫毕现地完整印入脑海。
无论是鲸龙虽痛苦不堪却不敢丝毫颤抖的悲哀表情，还是其背上虽华美非凡却沉重无比的阁楼和里面的妖魔鬼怪，又抑或是威势滔天、头生鹿角的无名帝者，都比其他人更清晰地呈现在他心间。
因此，他也能更敏锐地注意到，这个魔王不单单是纳斯塔西娅一个人的心魔，还是他自己，还是小石头，还是狗牙、维塔利乃至其他未进入心界的全体队员们的心魔。
是的，那个魔王实际上是他们所有人的共同心魔，是他们对突然变得陌生冰冷的祖国、对世界深层规则、对无法预测的吃人命运的恐惧。
而之所以魔王会顶着莫林奈男爵的脸，则不过是国家高层几乎等同于贵族，且“铁卫3号”的大人小孩们最熟悉的贵族就是莫林奈男爵的原因。
即是说，纳斯塔西娅说不定其实才是被殃及池鱼的那个人。
小石头知晓后便不再多言，强行鼓起精神，努力压住内心高涨的恐惧。对龙人的恐惧早刻入到每个猿人的精神遗传信息里。
心人一方目前可以说是处于压倒性的不利地位。
才一开局，不过魔王一声喝问，没费一兵一卒，顾雷手下的大将就几乎去掉一半。不仅纳斯塔西娅接近瘫痪，维塔利亦是全身颤抖。
底下的心人官兵们更是不堪，大半东倒西歪，若不是被顾雷强令不得屈服，说不定真有心人会朝魔王直接跪拜下去。
军心明显出现倾斜垮塌的迹象！
可顾雷见此，反而愈发得镇定下来。
为将者，底下士兵越恐慌，自己难道不该表现得越镇定？
他深吸一口气，大喝出声：
“都给我站好！”
声震城关，里面亦隐隐有王者之威。
后他就默默地增强心界对全部连接者的联系，以汲取到更多的精神能量。
只能对不起大家啦！虽然今晚你们大部分人没法睡个好觉，甚至要做个噩梦，但我真是快山穷水尽了。
天空顿时一亮，星辉徐徐降下。
在徒然降下的星辉帮助下，守卫们很快驱散身上的冰寒，加速重整好队形。
完后，似乎是感到可耻，维塔利狠狠地在左手划了一刀又随意包裹起来，想用持续的疼痛惩罚和提醒自己。而纳斯塔西娅受到刺激也咬牙站稳。
“咚……咚……咚咚……咚咚咚……”
战鼓声从无到有、由慢至急，再次惊天动地地密集响起。众人内心的勇气、信心和战意，俱再次高昂起来。连顾雷手中的唯心武器也开始发出光来，好像要再次进化一样。
但是，战况很快又一次出现翻天覆地的可怕变化！
眼见不仅无人跪拜，对面居然还响起嘲讽似的战鼓之声，无名帝者大怒，风云突变。
无名帝者眼中红芒爆闪，直如黑夜里升起两颗明亮的红星。它徐徐抬起左手，对着眼前宽达近千米的冥河，威严无比地高声命令道：
“水起！”
此声亦如雷霆炸裂。
然后，让顾雷等人不得不瞪大眼珠的是，那本风平浪静的冥河就像整个被煮沸一样地冒出无数巨大的水泡，并突然高涨没过河岸，迅速奔涌至城下。
水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涨，魔物们俱都跟着水涨船高地漂浮在水面上，鲸龙也终于露出一丝舒服的表情。
仅仅数分钟过去，眼前平原竟就变成一望无际的如镜汪洋，把鲸龙的半个身体都没入水中。
众人不禁心胆再寒。
而这仅仅不过是个开始，仅仅是这曲惨烈战歌最平和的序曲。
很快，天空一暗，炸裂般的雷霆之声再度响起，却非无名帝者三度开口，而是乌云真得遮住苍穹。
转眼，星光黯淡、雷电大作、风雨交加，汪洋慢慢狂暴起来，发出阵阵怒吼。
猩红的眼神愈发冷酷，无名帝者这才第三次发出一道包含威严和魔力的如雷律令：
“浪去！”
律令炸响，海浪翻滚之声一下盖过雷霆，汪洋依令暴起。就像巨人掀起地毯一样，一道高数十米的水墙瞬间拔地而起，咆哮着扑向心城关。
“都缩到墙后去——”
顾雷歇斯底里地大吼一声，也只来得及大吼这一声。他后面的声音完全被一声轰然巨响掩埋。许多心人立即被撞飞，却不是被海啸所撞飞，而是被剧烈颤抖的城墙给抛飞。
更可怕的是，根本没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第二波海啸紧跟着袭来。又是一声让人大脑一片空白的轰然巨响，又有许多心人惨叫着被抛飞，活活被摔死。
然后，一浪接着一浪，也估计不出到底过了多久，足足承受了十六波海啸的连续冲击，众人才慢慢感到可以喘息一会。
此时城墙上凸起的阁楼已全数被摧毁，大家都能清楚看到脚下墙体出现密集的道道裂纹。
并且，海啸刚退，夹杂着失足者的一声声惨叫，一块块巨大墙体就接连脱离城墙，发出一声声爆炸似地落水之声。
还未到短兵相接的时候，整个城墙就已千疮百孔。
顾雷努力重整精神。
“卧槽，这哪是什么人间帝王，分明就是云梦神话里的黑水龙王！卧槽！卧槽！”
他一边用大骂来缓解内心同样的本能恐惧，一边强撑着扶着城墙站起。
接着，他连忙对心人士官下达命令，想用最快的时间重整防线，防止心魔大军趁机突破城墙。
“各指挥官马上统计伤亡人数，重复一遍，各指挥官……”
可他还未重复完，一声冰冷残酷至极的律令便在雷霆声中第四次炸裂开来：
“城破！”
顾雷慌忙大叫着改变命令：
“收回前令！注意回避！”
然而，过了一分钟左右，任冰冷的律令在天地间久久回荡，大家却迟迟未等来预想中的冲击。
直到顾雷疑惑地直起身来，大家才听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的海啸之声。一道足有先前浪潮两倍高的遮天水墙咆哮着狂扑过来，连天上的雷霆在这汪洋搏天之怒面前都要黯然失色。
在一声远超前面的撞击声中，才建好没多久魏巍雄城哀嚎着轰然倒塌，瞬间被巨浪冲开多个刺眼的巨大缺口。
更可怕的是，无数蟹兵虾将已随着滚滚恶滔杀入城内，正要对手无寸铁的心人居民们大开杀戒！
0015马踏风、枪啸雷
这一晚，的确有不少人没睡好。
好不容易回到家乡的少年少女们，好不容易躺在了熟悉的温暖床垫上，却辗转反侧、额冒冷汗、表情痛苦，竟是做起了噩梦。
他们好像在深深地害怕着什么，又好像是在为什么人、什么事，而感到无法控制的担忧！
而在心界，情况也的确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地步！
天地一片漆黑，群魔龇牙咧嘴。
巨浪过后，连绵的城墙破损非常严重，蜿蜒的巨龙直接被真正的龙王发大水断成数截，每个缺口都有数十米宽，根本堵不住。
并且，剩余的墙体也差不多完全成了摆设。
虾将蟹兵早随着恶浪全部涌入城内，正对散落在城内各处的、对在水中挣扎的或在屋顶上挣扎的心人民众大开杀戒，惨叫声不绝于耳。
城市化为汪洋，汪洋几成血海！
要不是小白提早带着1000心人战士下城组织避难，伤亡将更加惨重。
但显而易见，如今的情况亦危如累卵，顾雷等人皆命悬一线。
五人嘴角都有血迹溢出，且每个人都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内伤正诡异地止不住扩大。
死神已扼住所有人的脖子！
不过，真到这刀都架在脖子上的地步，不说顾雷，就是维塔利、狗牙和小石头三人，也终于完全镇定下来。面前那几乎浓郁到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让他们忆起被狼群包围在监狱里的绝望日子。
而足够致命的东西，无论是狼王还是龙王，又有什么区别呢？
死亡面前，人人平等，无论面对什么，纵是不可违逆的吃人命运，大家不都一样得为避免死亡而不懈抗争？
生命的本质不正是活着嘛！
三人转眼彻底展露出厉劫重生后的强大心态，相继来到顾雷身边围成一小圈。
小石头扶了下眼镜、维塔利用力擦了下鼻子、狗牙双手抱胸、顾雷淡然微笑。
四人两两相视一眼，后小石头微笑、维塔利大笑、狗牙憨笑、顾雷淡笑，皆生死看淡！
不远处的纳斯塔西娅受到感染，内心身为贵族的尊严也急速膨胀，登时驱散战栗和严寒。她顿时挺直腰杆，倔强地加入圈中。
小圈扩大成一个稍大的大圈，而战鼓声也微弱地、渐渐地、不屈地，又一次响彻天地：
“咚……咚，咚……咚，咚，咚……”
战鼓不息，战魂不灭！
天空一亮，光华再次从厚厚的乌云背后透出，群星主动将剩余力量竭力传输给主星和王星。
既然是大家的心魔，那自然该大家一起来抵御！
而王星则在接收到足够力量后直直射出一道粗壮的白光，冲破乌云，罩住顾雷全身。
在大家惊讶的目光中，顾雷的手甲和圆盾同时慢慢变形。才数秒，手甲就化为一杆系着红缨、铭刻雷纹、发热闪雷的闪亮长枪。而圆盾则化为一匹神骏的白马，马首似龙、气壮如牛、高大威武，每一次踏足间皆有微风鼓荡。
好一杆啸雷枪！好一匹踏风马！
这时，一声冷哼突兀地从顾雷背后远远传来。
众人闻声望去，却是龙王正甩开大袖转身离去，背影明显有些懊恼。怒雷从阁楼周围的天空中接二连三地降下，发泄似地打在了鲸龙身上。
鲸龙惨叫连连，而众人则嬉笑连连。
“诸位，麻烦你们了！”
顾雷对着其他人抱拳行礼，其他人也学着回礼：
“是！”x4
随即，狗牙当先大叫着转身跑开，竟是高高跳出城墙。
直到快接近水面，他才把手甲插到旁墙壁，强行减速，后变拳为掌，用力一推，猛变向跳到一处尚未被淹没的屋顶上，紧接着跳跃着向地势较高的神殿前进。
狗牙的任务是帮助小白防御神殿、保护在神殿避难的难民。而小石头和维塔利则分别向着两边跑去。他们先要负责收拢两侧断墙上的残余部队，完再带着部队和狗牙汇合。
如此，附近就只剩下的纳斯塔西娅和顾雷。其他心人官兵皆用绳索爬下城墙，追随狗牙而去。
纳斯塔西娅正要问顾雷对自己的安排，顾雷却转身看向依旧留在原地的鲸龙，捉摸不准地问道：
“它为什么不趁机杀过来？”
纳斯塔西娅剑眉一挑，走到顾雷身边，猜测着回道：
“你是说，它已元气大伤？”
顾雷仍有点拿不准地反问道：
“还有别的可能吗？只要鲸龙直接从断口游进来，小白在神殿前临时构筑的工事撑不过几秒。”
纳斯塔西娅仔细思量一下，表示认可：
“的确很有可能。当然，也有可能是再重新积蓄力量，准备再用一波大浪将我们一网打尽。抑或……”
纳斯塔西娅沉吟一下，也有点拿不准，说道：
“抑或是在设局想诱骗我们过去，然后用他爆发性的单体攻击迅雷不及掩耳地除掉我们？”
顾雷沉思数秒，心中已有计较，断然道：
“不管了，反正我们也绝不能让它就这么自在歇着！”
他转身以长枪驻地，一跃跳上马背，接着对纳斯塔西娅伸出左手，笑着邀请道：
“公主殿下，跟我去杀了那条恶龙呗？”
纳斯塔西娅没有立马回答，却是不禁看呆了。
虽台词不太对，但这一秒，这个骑着高大白马、锁甲白衫红披风、满脸阳光的少年，真就和她天真年少时曾多次幻想过的白龙王子彻底重叠在了一起。
她不由在心里暗暗说了一句：
王子，你终于来带我逃出这监狱般冰冷孤寂的城堡啦！
锐利的剑眉登时柔软下来，纳斯塔西娅轻轻点头，回道：
“嗯！”
她坚定地抓住顾雷伸过来的大手，白裙飞舞，一跃乖巧地坐到顾雷怀中，被绑带缠绕的玉足并着搭在马腹的一侧。
而怀抱着猫儿一样听话的绝世佳人，顾雷内心自是意气风发。
眉心印记如燃烧般清晰浮现，啸雷枪尖雷光大作、自动发红发热。
他双腿夹紧马腹，一手揽住佳人不堪一握的纤腰，赤红枪尖直指鲸龙、直指阁楼、直指顶层宫殿里高居龙座的冥河龙王！
顾雷大喝一声：
“杀！”
声越怒雷咆哮！
踏风马当即双眼一红，嘶叫着直起前驱，掉头将前蹄凌空对准枪锋所指。
“嘶——”
踏风马长啸一声，前蹄凌空虚踏。
登时，狂风暴起！
就像踩着看不见的天路一样，顾雷和纳斯塔西娅乘着踏风马，迅雷一般地飞向飘在海上的鲸龙。
而听到那似雷鸣、又似爆炸的“得得”马蹄声渐行渐近，阁楼顶层内的龙王只感到愈发愤怒。
它又是一冷哼穿透宫墙，四座小阁楼里的虾怪们赶紧抄起长枪，狠狠刺入鲸龙的关节里。
“哞——”
浑厚悲哀的长鸣绵绵不绝。
熟练地根据四肢疼痛程度的不同调整方向，鲸龙四爪慌张刨起巨浪，连忙转身向斜后方全速逃离。
想跑？
顾雷一声冷笑，内心更加笃定。
他抱紧纳斯塔西娅，用双腿控制踏风的方向。心有灵犀的踏风马眨眼就调整好追击方向。
于是，一追一逃，在多次变向都没能甩开后，鲸龙逐步被踏风接近。
龙王大怒。
怒雷更加密集从周边天空降下，在水面爆出一朵朵高数米的巨大水花。
并且，阁楼内的虾怪们也纷纷涌出阁楼，挤在阳台上。
“哇啊啊啊……”
一阵嘈杂的怪叫之声后，巨矛骤雨一样地射向天空中的顾雷、纳斯塔西娅，以及他们身下的踏风马。
0016碧血染红枪
怒雷如柱，群柱如牢！
踏风马灵活地穿梭在那由无数雷光组成的万丈光牢。
终于，顾雷和纳斯塔西娅眼前一清，一座红墙黑瓦、恢弘邪恶的五层阁楼印入眼帘。其檐角上皆趴有鳞角毕现、栩栩如生的恶龙，正对他们张牙舞爪。
转眼，只听一阵密集的破风声骤响，上百把巨矛如暴雨一般射向他们，入目尽是闪光的金属光泽。
但不等顾雷挥舞啸雷枪，踏风马凌空一蹬，鼓荡起一股强力的飓风，把所有巨矛统统拦下。
一阵“噼里啪啦”的巨矛互撞之声响起，跟着下面就响起多声“哇哇”怪叫。一些虾怪躲闪不及，被回落的巨矛扎成了刺猬。
“踏风，干得好！”
顾雷拍了拍踏风马的脖子，立即抱着纳斯塔西娅一跃而下，抓紧机会降落在阁楼顶层的阳台上。
龙王仍默默坐在大殿内高高的龙椅上，隔着垂下来的道道布制帘幕，冷冷地俯视着他们。而其它虾怪这才敢从大殿外的楼梯口登上顶楼，纷纷怪叫着杀向顾雷和纳斯塔西娅。
顾雷有些担心地看向纳斯塔西娅，纳斯塔西娅则充满信心地保证道：
“请把龙王交给我，我毕竟比你强一阶！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顾雷仍放不下心地问道：
“你是比我强一阶，可它长得和你父亲好像！你下得去手？”
纳斯塔西娅重重点头道：
“请你放心，它这是对我父亲的侮辱！”
顾雷不再多言，亦点点头道：
“好！”
接着，他就转身冲向快蜂拥而至的虾怪，红热的枪尖拖在湿漉漉的木地板上，带起一路的火苗。
待近一点，顾雷才发现，这些虾怪应是精英中的精英，每只体格都比一般虾怪壮，钢甲重重叠叠。它们估计都有强骨境二三阶的实力，连所持巨矛都比普通虾怪粗。
可顾雷怡然不惧！
将及身时，顾雷大喝一声，一枪猛地横扫过去，枪风呼啸、一往无前。前面的几只虾怪立矛欲挡，但顾雷的枪岂是好拦？他的实力早今非昔比。
如今，顾雷不仅达到强骨境五阶，还有绝命龙系龙技、唯心法则和啸雷枪的高热三重加持，真实实力恐超过七阶。别说区区钢矛，就是包裹着金刚石的护盾，他也能轻易砍断。
“哇啊啊——”
“哇——”
“哇啊——”
……
钢甲刹那熔化，碧绿的魔血被炙热的枪刃蒸发，发出刺耳的“滋滋”怪响。数声惨叫相继响起，巨矛差不多同时折断。足足有六只钢虾被月牙一样的红光砍成两段，变成倒在地上的十二截怪躯。
然后，顾雷又是几次踏步挥矛，便将冲上楼梯的虾怪通通屠尽，绿色的魔血流了一地。
就这样，由持长兵的顾雷守楼梯口，堵住来自楼下支援。而持短兵的纳斯塔西娅则按计划徐徐步入大殿，与里面的魔王展开一对一的决斗。
目前看来，这应该是最合理的计策。
楼下的虾怪密密麻麻，少说有三四百只，若任他们一起涌入顶层，他们很快就会被围攻至死。
而若两人共同清理虾怪、任魔王继续安坐在龙椅上恢复实力，恐怕也迟早会发生无可挽回的变化。
纳斯塔西娅最后看了一眼顾雷的大红披风，脸色凝重地跨过大殿高高的门槛，一声雄厚威严的如雷喝问立即自深处传出：
“汝何敢！”
由于中间还隔着重重布制帷幕，纳斯塔西娅完全看不清龙王脸上的表情，唯见两点分外冰冷残酷的猩红之光。但纳斯塔西娅依旧能从声音里清晰感受到龙王的无穷威严，以及压抑不住的愤怒。
殿内不仅一重重的帘幕，还有一座座的石炉，烟雾萦绕，让人不知山险水深，可纳斯塔西娅同样不惧。
她不答，一手负在身后，一手立剑于身前。
是的，她用的不是手甲，而仅仅是一把细细的刺剑，连盾牌、锁子甲都未佩戴，为的就是尽可能提高速度。
且她动作惊人地标准，细细的剑身将她凛然冰冷的俏脸精确地分为两半。
只见她持剑静立，后徒然大声冷笑道：
“陛下音量大不如前，不知是否是元气大伤，敢问何时暴毙呀？”
龙王震怒，大喝道：
“大胆！”
伴随着声震九霄的怒吼，蓝光一闪，一道惊雷刹那穿透少女身体，少女身后的阳台马上爆炸起火。
但能将阳台炸烂的电光却就像穿透的是幻影一样，对纳斯塔西娅毫无任何实质作用。
如此，试探出一些虚实后，纳斯塔西娅内心愈发镇定自信，一步步地慢慢逼近那富丽堂皇的黄金龙椅。
她不疾不徐，时不时优雅地挥动一下刺剑，寒冷的剑光将一面又一面地帷幕斩落在地。
龙王怒吼连连，雷光频频闪烁，爆炸声接连不断。但除点燃帷幕或房屋外就无法对纳斯塔西娅造成一点实际的伤害。
实际上，纳斯塔西娅虽明里修炼的是正大光明的太阳龙系呼吸法，暗里修炼的却是阴险狡诈的幻蚀龙系呼吸法——变色毒龙呼吸法。
其禁忌程度和威力都不差绝命龙系多少，而莫测程度远胜之。
在这种加成下，又比顾雷高一阶的纳斯塔西娅不见得就比有三重加持的顾雷弱多少。
外面一直分心在注意殿内动向的顾雷见此，总算稍稍放下悬着的心。
然慢慢地，顾雷心里很快就隐隐感应到一点暗藏的危机，不由忐忑不已。
知道那点直觉或攸关佳人生死，顾雷愈发嫌死守楼梯口的太呆板。
诶，又不能破坏楼梯，否则它们肯定会从外墙爬上来。
苦恼一阵，他一狠心，大叫道：
“踏风，过来。”
踏风仰天长嘶一声，“得得”赶来。而顾雷说完就一个直刺将三只虾怪钉成一串，后极速抽枪，翻身上马。
楼梯口忽地电光爆闪，楼梯上虾怪都被啸雷枪电住，皆浑身麻痹地滚下去。而顾雷则骑马一跃跳到楼下，枪光一扫，将它们全数杀死。
周围虾怪们不禁一愣，一秒后才反应过来，又“哇哇”怪叫地疯狂围上来。
“杀！”
顾雷大喝一声夹紧马腹，勇猛挥动长枪。
只见红芒时而如点点星光、时而如道道月牙，绿色的魔血泼洒似地溅射开来。
顾雷活用长枪刺、砍、挑、扫等攻击动作，将方圆两米化为禁区。虾怪很快四分五裂地倒了一地，红缨都被染成了绿缨。
接着，等适应一些，顾雷就迫不及待地对踏风命令道：
“踏风，转圈！”
踏风马依令绕圈跑动，“得得”的马蹄声越来越密集响亮，杀声更是不绝。
数秒后，随着踏风的速度越来越快，顾雷又将死亡禁区扩大整整七米，杀戮效率翻两三倍不止。
骑兵的力量本就来自于速度！
“不行，还得再快点！”
而顾雷仍不满足，继续催促道：
“踏风，快点，快点，加速跑起来——”
踏风再次加速，还默契地鼓荡起阵阵狂风。
一时间，小小的阁楼内劲风呼啸，马蹄声比鼓点还要密集刺耳，而惨叫声又比马蹄声还要密集刺耳。
顾雷骑着踏风马在楼内迅雷一般地来回奔驰，沿路虾怪尽被狂风掀飞，并差不多同时就被比风快、比雷疾的啸雷枪追上、夺去性命。
“滋滋”的血液蒸发之声持续不断，楼内到处都弥漫着浓浓的腐臭味和烤肉味，简直是属于魔鬼的地狱。
没几分钟，顾雷的大红披风就被染成一面绿色的披风。
可是，顾雷依旧不满足。
0017天马的平原
这一晚，整个心城关内异常黑暗。
好不容易完成扩建的城市，绝大部分被那突如其来的滔天洪水淹没，鳞次栉比的房屋和纵横交错的街道转眼化为一片汪洋，只留下孤独无助的零星灯火。
没来得及撤离的心人们在水中或屋顶绝望地呼喊着，闻声而来的却更多是漆黑的魔物。
这一晚，整个神殿灯火通明。
成千上万的市民蚂蚁一样地挤满神殿内外，在这里避难。他们浑身湿透，被冻得瑟瑟发抖。
而从山下没过山腰的水里，不知数有多少万的魔物正密密麻麻地爬出水面，嘶叫着不断冲击由仅剩三千人组成的圆形防线。
密集的厮杀声和惨叫声远在数里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同时，在城外更宽广的无尽汪洋中，亦有一处有光亮的地方，即是鲸龙游荡的水域。
这唯一的光亮在这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中格外显眼。
只不过，更显眼的是，这光亮竟是鲸龙背上的阁楼燃烧所发出的。
在顶楼比小层小一圈的大殿内，纵横的雷光既保护了高坐龙椅上的龙王，却也将布质的帷幕和木制的墙柱点燃，熊熊的火焰正逐步吞噬整个大殿。
纳斯塔西娅已成功靠近龙帝，和它激斗在一起！
纳斯塔西娅把空气分子束缚成特殊的多面体覆盖体表，折射光线，像海市蜃楼一样变幻出三个真假难辨的身影。任龙王如何操纵雷电、大肆破坏，就是没办法找到她真身所在，内心又惊又惧，急得“哇哇”大叫。
毕竟是混沌所生，除了之前那几句话外，它就不会说出别的清晰话语啦！
这让纳斯塔西娅愈发没有负担，并感到愈发愤怒。
畜生，竟敢如此亵渎家父！
她屏息静气，立剑于胸前，沉着避开捉摸不定的暴雷，一步步地，悄悄地，接近那个快发疯的龙王，双目闪动着更加不屑冰冷的杀机。
龙王貌似仍没意识到，它制造出的火焰和烟雾实际上在很大程度上帮纳斯塔西娅掩住了身形。
而楼下，雷芒伴着红芒，火焰亦一丛丛地从地板和墙柱上冒出，呈无法抑制的扩大趋势。顾雷一息不停地挥舞着啸雷枪，绿血就像喷泉一样不断溅射出来。
此刻不仅是红缨，更不仅是披风，整个四层都被魔血染成渗人的碧绿之色。
但是，顾雷内心居然没有一点得意。
“不行！西娅恐怕要遇到危险啦！”
为避免分心，纳斯塔西娅刚刚和他说了一句“即将得手，请君放心”后，就暂时断了和他的心灵感应。
而且，虽然纳斯塔西娅最后那一句说得信心满满，可顾雷内心的危机感反而是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得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明显。
“不行，必须再快点，她太自信啦！”
顾雷心急火燎地大吼一声：
“踏风——”
楼内火光徒地一亮，一扇扇窗户接连被烧穿。
小楼电光四射、烈火熊熊，战斗进一步热化，而远方的神殿亦是进一步陷入危机。
一只像大章鱼一样长满触手的泥怪忽地高高一跃而起，直接跳进防线内部，用一条条巨大的触手从内部对临时工事进行破坏。
从那流淌着污泥的表面下不时有一根根泥刺射出，须臾就有数十名心人惨死，连维塔利的一条胳膊都被打断，血流如柱。
小石头、狗牙二人十万火急地连忙过来支援。
战况如火如荼！
这时唯一悠闲着的，反倒是那体积最大、看似最显眼的鲸龙。
尽管后背起火，但也由于龙王没空搭理它，鲸龙反倒是难得地获得了一阵子的安宁。它悠然自得缓缓漂浮在水面上，布满伤疤的丑脸上罕见地露出惬意的表情。
可惜没几秒，鲸龙就有些紧张地瞪大足有一人高的黄褐色眼珠。
突然，只听一声轰然巨响，一个白影骤然破墙而出，后又猛地折返回去，又一次破墙而入。
这白影正是骑着踏风的顾雷。
在踏风一次踩穿地板、差点失足跌倒后，他反倒是幡然醒悟过来：
骑兵要在宽阔的平原上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而天马骑士的平原，其实就是整个天空！
“杀——”
墙壁再次轰然破裂，而从破裂的巨大洞口中望去，可以清楚地看到对面墙壁上亦破出一个空洞洞的大口。本该存在两个大口间的虾怪全化为一地碎尸。
“嘶——”
为回应顾雷的急迫的心情，踏风也拼命啦！四蹄下的风暴愈来愈狂暴了。
杀声如雷，踏风马就如此载着顾雷在楼层间来回冲杀，将整个楼层全部犁了一遍。四层转眼被他们撞出足足数十个孔洞。
天空是最宽阔的平原！
很快，四层除柱子旁边的一小段墙壁外，所有墙面都被破坏个精光，里面的虾怪也被电光石火地清理一空。
接下来顾雷也不准备继续清理第三层的怪物了，他准备直接去支援纳斯塔西娅。
不过千赶万赶，瞬间，顾雷心中的危机感依旧毫无征兆地集中爆发。
在顶楼的大殿内，纳斯塔西娅这才惊恐地发现，虽到处都有的火光和浓烟能扰乱龙王的视线，可越来越高的温度亦使空气分子运动得越来越快速，变得桀骜不驯，让她的幻术迅速失灵。
暴怒的龙王一道雷电就打飞了几乎已经贴着自己、进退失据的少女手中的刺剑，且紧跟着就要用长长的黑色指甲抓烂她喉咙。
纳斯塔西娅的瞳孔因极度的恐惧而登时扩大。
显然，她的命运已经到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而顾雷亦明显赶不及去支援。
顾雷只得在心里大叫通知一声：
“西娅，小心！”
紧接着，啸雷枪便旋转飞出，却不是往上飞，而是平平飞出，飞向离他最近的一根角柱。
“砰”地一声巨响，断成两截的柱子一下碰撞到一起，并立即向内弯折。早不堪重负的阁楼片刻整个倾倒，进入最后的倒塌程序。
此阁楼立于四角的角柱正是四根主承重柱！
得亏龙王的雷电需要蓄力，黑色的锋利指甲在纳斯塔西娅白皙细长的脖颈上留下一道短短刺眼的血痕后，便极不情愿地因地板无法控制的倾斜而渐渐远离。
一两秒后，龙王才不甘心地又射出一道雷电。
但纳斯塔西娅玉手在旁边正要倾斜倒下的石炉上用力一拍，就借力向后窜出一大截。
龙王则被石炉砸中，加速顺着倾斜的地板、身不由己地向后滑去。
任龙王的指甲在木地板上抓出一道道深深的抓痕，二者还是无法控制地拉开了距离。
极不甘心的雷光一道接着一道地从身后连续射出，纳斯塔西娅一边费力亡命躲避，一边愈发艰难地顺着愈发倾斜的地板往上移动。
“哗啦啦”的一声长长撕裂声，天空一亮，却是楼顶像打开的瓶盖一样被重力强行掀翻，轰然砸在水面，激起高达十几米的巨大水花。
五层四根主承重柱中，有三根都早被雷电打烂啦！
虾怪们被困在燃烧的阁楼内发出凄厉嘈杂的哀嚎声，而龙王一手抓住阳台栏杆挂在半空，另一手仍不依不饶地朝纳斯塔西娅射出道道雷光，加速阁楼燃烧。
幸好，纳斯塔西娅迅速爬到对面阳台的边缘，双手一起用力，飞身而起。
终于，就在电光穿透她的前一秒，一道白影迅雷般掠过，转眼将她抱走。
天马骑士及时赶到，决战步入最后关头。
0018穿龙首
“咚——”
鼓点如雷点。
纵使城墙上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的鼓手，但每个鼓手都依旧在燃烧自我一般地全力击鼓。
“咚！咚！咚……”
当这样充满生命力的鼓声连成一片后，其声势竟比满员时还要壮阔凌厉几分，响彻天地。
而受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战意鼓舞，每个心人皆在奋勇作战、舍身杀敌，连许多原不负责战斗的男性心人亦都纷纷捡起地上的武器，义无反顾地先后加入战斗。
如此，区区三千人组成的防线不仅没越打越残，反在后期急转直上，越打越壮，很快增加到6000多人。
心人一方难免愈战愈勇，心魔一方则难免愈战愈哀！
因此，意识到鼓声对敌人士气有着不可忽视的增幅，龙王赶紧下令部分心魔返回前去围剿，而顾雷则连忙让本被心魔隔离在防线外的心人阻拦。
这又进一步减轻环状防线的压力。
再过一阵子，等顾雷一把救起纳斯塔西娅时，比滚滚雷鸣还要震动心魄的鼓声已震碎漫天乌云。满天星光再无阻挡地，洒满整个战场。心人倍强而心魔倍弱，战况出现最后逆转。
小石头、狗牙、维塔利狠狠对视一眼。
下一秒，狗牙奋不顾身地当先直直冲向那只凶威犹炽的泥章鱼。
即使右腿被飞来的尖刺刺穿，狗牙亦悍然地贴身上前，硬是掰开章鱼大嘴，哪怕手脚被那满嘴的利齿刺得鲜血淋漓。
然后，不等大章鱼反应过来，小石头就护着维塔利紧跟着贴过来。
小石头在前面打飞尖刺，保护身后断臂的维塔利，而维塔利则趁机从狗牙身边，直接钻进章鱼张开的大口。
维塔利用仅剩的右手在怪物拥挤且充满腐蚀液体的腹内大杀特杀。
“巴嗷、巴嗷、巴嗷……”
章鱼怪不由发出撕心裂肺地一连串大吼之声，疼得一跃三四米，摔回怪物群里。它发疯一般地蹦跶着巨大的身躯，触手像巨鞭一样狂舞，四散的污泥转眼就把上百只虾怪蟹怪腐蚀成一滩肉泥。待几分钟后它停止翻滚，已不知有多少怪物被殃及池鱼。
小白眼疾手快，马上派出一队敢死队将从大章鱼体内破腹而出的维塔利救回。
心人们用最暴烈的杀声来欢迎英雄归来，而心魔们的士气则更加低落。
远方的龙王感应到，便停止用雷电攻击踏风及马上的顾雷和纳斯塔西娅。它仍旧是凭一只手挂在倾斜的阳台边缘。
这时，整座阁楼已完全被熊熊烈火吞噬，鲸龙因背上受到大范围烧灼而止不住地发出阵阵哀嚎，却不敢翻身把着火的后背浸入水中，连颤抖的本能都得死死压制。
而龙王之所以一直保持着这样一个悬空的姿势，则原是怕顾雷前去支援神殿，想这样拖住乃至找机会反除掉顾雷他们。
但到这功夫，继续进行这样的猎杀和反猎杀，对龙王、对整个心魔一方，明显要更不利一些。
于是，龙王猩红的双眼中有狡猾残忍的红光一闪而过。它深吸一口气，转而将积蓄已久的雷电全打在鲸龙背上。
阁楼瞬间“轰隆隆”地完全垮塌下来，鲸龙那浑身狰狞丑陋的伤疤也愈发可怕可怜。
伴着高高溅起的水浪，鲸龙高声痛叫着，全速向着心城关上的一个大裂口冲去。
不难猜测，龙王是想操纵鲸龙冲进心城关内，借鲸龙庞然之身躯迅速撞毁小白的防线，一举逆转战局。
它自己则马上松开抓住阳台的手，想跳进水里，既能躲避顾雷等人骚扰，又能专心操纵鲸龙。
顾雷和纳斯塔西娅见此，对视一眼，皆点了点头。
他们早在脑内交流好，绝不允许魔王逃走，因此他们唯有继续拼命！
顾雷一手揽紧纳斯塔西娅的纤腰，一手举枪对准正在下落的龙王。而纳斯塔西娅也把一只玉手用力贴紧顾雷揽在自己腰部的大手，另一只玉手同样握住啸雷枪。
两股龙气源源注入，啸雷的枪尖顿时冒出更炙热的红光和更耀眼的雷光，貌似隐隐有低沉的怒吼响动。
“踏风——”
“嘶——”
踏风就像踩着看不见的滑道一样呈反抛物线狂奔下降。在接近水面时又猛地拔起，踏着高高溅起的水花直直冲向即将落到同一水平面的龙王。
“杀！”x2
顾雷目眦尽裂，纳斯塔西娅亦是剑眉凌厉。
龙王发出本性毕露的“哇哇”狂叫，一对鹿角徒然胀大三分。
蓝光骤然暴起，附近的整片海域都被照亮，刺眼的狂雷转眼铺天盖地地罩向踏风。
顾雷和纳斯塔西娅二人亦被激发出凶性，连眼都不眨一下，皆压榨似地把龙气滚滚注入啸雷枪，啸雷咆哮应对。
先是红光一亮，后几乎是在同时，雷光一闪，两股狂雷就像两只恶兽一样头对头猛撞在一起。
蓝光爆炸似地绽放开来，四射的雷电刹那在水面引起大范围爆炸，一根根粗大的水柱冲天而起。
而穿过密林一样的水柱与骤雨一样的水雾，啸雷发红闪雷的枪尖准确扎进龙王的额头，发出骨头碎裂之声与“滋滋”怪响。
随着一声绝望的惨叫声响起，不仅胀大的龙角被震碎，龙王的整个头颅都被啸雷枪穿透，烧焦后被整个挑断。
龙王无首的尸体“噗通”一声落入水中，而顾雷和纳斯塔西娅身后的远方也跟着爆出一身轰然巨响。
二人骑着踏风返身飞回，发现没龙王掌控的鲸龙已因无法忍受疼痛而偏离航线，正推金山倒玉柱地撞在裂口旁的城墙上。
城墙不堪重负地轰然倒塌，而鲸龙也仰天惨叫着，迎来生命的终结。
最后关头，在那一人高、黄褐色的大眼珠子里，除痛苦和绝望外，竟还有一丝解脱的意味浮现。这令顾雷和纳斯塔西娅都倍感揪心。
看着鲸龙布满疤痕的巨大身躯被巨大的水浪和漫天的土石掩埋，顾雷不由更加用力地拦住纳斯塔西娅的纤腰，而纳斯塔西娅也更加紧密地把背靠在顾雷身上。
二人默哀一样地在原地呆了几秒，便骑着踏风，用枪提着没空摘下的龙王首级，飞往神殿，支援小白和小石头等人。
震天动地、响了大半夜的战鼓，终于酣畅淋漓地慢慢落下帷幕。
心界外的大家，也终于可以安心地进入深层睡眠。
0019全体升级
心界，天将明。
啸雷斩风破浪，顾雷和纳斯塔西娅骑着踏风，在水面上来回冲刺。
黑压压地怪群瞬间被犁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刺眼血带，绿色的魔血将围着神殿的汪洋染出一圈宽上千米的环带。
被围在中间的心人战士们爆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叫好声，响彻山巅。战到这时，除外围的战士们还需要紧张一些外，内圈的战士们已纷纷放下警惕。
浑身缠着布带的维塔利更是用仅剩的右手抹着下巴上居然没被腐蚀掉的胡子渣渣，啧啧称奇道：
“真不愧是大哥，那可是一个贵族呀！竟被他训得这般服帖，真是我辈楷模！”
小石头则无奈的叹息道：
“诶，真不知道他以前是不是装？以前明明那么内向且没女人缘，结果后来才稍稍时来运转，就敢一手明里搂住安妮，一手暗里撩拨吴雪莲，现在更是把魔爪伸向更加麻烦的纳斯塔西娅小姐。”
维塔利不禁深表不赞同：
“这有什么？这才是我卡缪拉的好男儿本色啊！在我国，多娶老婆、多生孩子，就是给祖国多做贡献，给国家建设添砖加瓦。”
小石头摇摇头，语气沉重地说道：
“那是过去，现在废除‘一夫多妻制’的呼声突然喧嚣之上，得‘国会派’和‘总统派’难得一致的支持，哼，现在无论男女，我们，不，我们猿人，都已经成为这个国家的负担啦！”
维塔利下意识地张嘴想要反驳，可想及在“铁卫1号”上被残忍杀害的同学们，却怎都说不出话来。
见过那么多鲜血和杀戮，迟钝短视如他，亦不得不时常问自己几个“为什么”，总归是变得敏锐了些。
周围的气氛一时沉闷下来，将圈外继续爆发的阵阵欢呼声衬托得颇为刺耳。
为缓解气氛，小石头接着说道：
“何况越漂亮的女人越麻烦！顾雷不注意点，恐怕今后要吃女人的亏。”
说到这，一直默不作声的狗牙竟深感赞同，用力点了点头，插话道：
“石头哥所言极是！”
维塔利见鬼一样地瞪大眼睛看着一脸认真小石头和狗牙，久久才吐出一句：
“一块小石头、一块大石头！”
水慢慢退到接近地面的位置，天空中的星光，也愈发得平和静谧。
另一边，正畅快冲杀的顾雷忽觉腰间剧烈一痛，慌忙令踏风赶紧拔高高度。
可他低头一看，却发现并非被虾怪的巨矛不幸爆肾，而是被某女的白骨爪狠狠掐住。
他大感不解：
“西娅，怎么了，你发现什么暗藏的危险了吗？”
纳斯塔西娅低着头，低声说道：
“没！”
顾雷愈发感到不解：
“那是怎么回事？你掐得我快疼死了，你知道不！”
纳斯塔西娅这猛地回头，俏脸带羞含煞地说道：
“你就不会把我放下去后再折腾吗！”
顾雷依旧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
我这不是来不及吗？
但他表面也只能呐呐回道：
“哦，哦，好，我马上放你下去。”
尽管内心不解、气恼，还有些不舍，顾雷仍是乖乖地夹了夹踏风腹部，掉转方向，带着纳斯塔西娅向防圈内的小白等人徐徐踱去。
反正，洪水正彻底退回冥河，虾将蟹兵的末日，即将完全降临。
小白像看媳妇一样笑眯眯地看着顾雷怀中的纳斯塔西娅，而小石头、狗牙和维塔利，则对着顾雷竖起一个一致的大拇指，齐声赞美道：
“卧槽！”
纳斯塔西娅红着脸下马后，小白就搂着纳斯塔西娅又抱又亲，嘴里夸奖得停不下来：
“西娅，多亏了你呀！没你帮忙的话，某个不靠谱的勇者是绝对不可能杀掉魔王的。我们的西娅好棒哦，西娅乖，来，让我亲一个。”
纳斯塔西娅无力地推着她的肩膀，一脸不习惯，显得欲拒还迎。
“别，别，小，小白仙女，小白姐，请，请您自重！”
她脸烫得就想找个洞钻进去，也不知到底是在为什么感到害羞。
顾雷又是想吐血、又是羡慕不已地翻了翻白眼，接着转身飞到已集结完毕的各部队上空，枪指山下关外，高声大吼道：
“杀——”
战士们齐齐横盾在胸，高举手甲，山呼海啸地回应他：
“杀——”……
随着漫山遍野的杀声山洪泄地一般地涌向山下，山下密密麻麻的群魔皆心胆具裂，俱作鸟兽散。黑潮被风卷残云地赶出城外，大部分残兵还没退回冥河彼岸，便化为黑烟散去。
光明重回大地，将心城关外被冥河水填满的护城河映照得波光粼粼，宛若一条银色的飘带。
那洒满草地的混沌水晶将护城河外广阔的平原点缀成一片闪闪发光的宝石草原，璀璨的水晶光华中夹杂着红亮的光芒，瑰丽无比，正中两颗巨大的橙红混沌水晶格外引人注目。
顾雷笑着环视大家一圈，便组织部队去把大家的收获收集起来，结果非常喜人。
将下属的报告汇总算出结果后，向来比较冷静小石头当即惊呼出声：
“卧槽，普通的无色结晶居然有17万枚，连淡红色的也有2322枚，深红有两大一小三枚，两枚大的都红到发橙啦！”
纳斯塔西娅、维塔利和狗牙还不清楚这些数字的含义，顾雷就忍不住想唱首小曲。
见三人有些不明觉厉，顾雷也不多说，让他们立即分别吸收一颗红色结晶试试。
结果，纳斯塔西娅满脸震惊，维塔利更是把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
狗牙则怀疑地再拿起一个，干嚼着直接吞入腹中，看得顾雷眼皮直跳，闭上的眼睛忍不住就想睁开。
其实，从各人反馈来的感觉来看，如今混沌结晶对在强骨境三阶以上的大家而言，效果要比顾雷、小石头在三阶及以下时锐减，且四阶后每增加一阶都再要降差不多一倍。
可他们并不知道，仍皆感到难以控制的震惊：
原来还可以这么修炼，就像玩游戏打怪升级一样！
接着，顾雷就根据他们反馈来的效果，权衡着调整原定的分配计划。
最后，小石头仅仅分得8500多颗无色结晶，狗牙分得一万七，足够每人晋升一阶，剩下的所有普通红色结晶和那颗小的深红结晶则全分给维塔利。
没办法，维塔利伤得实在太重，不仅断掉一臂，浑身还受到怪物胃液的严重腐蚀。不这么分，别看在心界的他活蹦乱跳，一回现界肯定马上无端暴毙。
因此，其他人对此也非常理解。
怎么都是过命的交情，若不是橙红结晶不能转让，纳斯塔西娅都想把自己的交给维塔利。
维塔利可是顾雷的兄弟，纳斯塔西娅隐隐有点想讨好顾雷的小心机！
至于为什么有这样的心机，她暂时不愿意去深思。
还有就是剩下的17万枚普通无色结晶，顾雷便通过点将台平分给未能进入心界的队员们。
这一晚，许多人在梦中含笑进阶。
0020高维进化
心界的一间卧室内，顾雷盘腿凭空飘在床垫上方，整个人都冒着耀眼的红光。
将高足两三米的巨大橙红水晶完全吸收，他的精神力突飞猛进，瞬间破强骨境五阶到六阶，并继续高速节节攀升。
直到突破强骨境七阶后，他精神力的上涨趋势才骤然放缓，终止步于七阶下段。
顾雷舒服地长长出了一口气，缓缓降下。
连升两阶，相较于喜悦，他内心更多是难言的感慨！
毕竟才两个月前，他曾是那样卑微脆弱，被命运一再戏弄抛弃，而如今虽不能说一步登天、顺风顺水，却也脱胎换骨一样地变得相当强大。
他随手射出一道红线，卷起远处桌上的一具普通铁质手甲，吸到眼前。
接着，他右手一把抓住手甲末端，把剑尖抵在左手掌心，催动龙气、狠狠用剑刃戳自己左手。
顿时，只见他两手间红光大盛，后不单未见淋漓鲜血，铁质的手甲反是开始软化变红。剑刃徐徐卷曲起来，整个手甲都被慢慢揉成一团铁球。
最后，一具锃亮锋利的手甲，竟被顾雷凭高热和巨力，硬生生强行熔化重塑成一个外表布满怪异扭曲纹路的黑亮铁球。
现在，他不仅不惧曾差点砸断自己腿骨的石头，就算曾面对差点要自己命的钢铁栏栅，亦不会再感到丝毫潜意识的战栗。
顾雷随手放下铁球，又卷来桌上一块泛着黄褐色的普通水晶，那是他特意让人找来的一块金刚石。
他手掌包住金刚石，开始缓缓握紧，持续用力。
这时，这手倒没刚才红亮。
金刚石通常要800度左右才会燃烧，熔点更是高达3500多度，想靠强骨境七阶区区700多的温度破坏它根本是痴人说梦。
甚至，此刻顾雷手掌内部的肌肉中，竟连个气泡都没。
但没多久，金刚石还是徒然发出“啤”的一声脆响，被顾雷直接握碎。
他的手却正像透明一样闪着晶莹红光，可清楚看见里面的血管、筋、骨骼等结构，以及那碎成一滩的金刚石粉末，美丽非凡，又强大非凡。
这当然就是无数武科初高中生们魂牵梦绕的强大体魄——“龙玉骨”。
到强骨境七阶后，强化肉体靠得其实是用精神力将肉体高维化。且高维化的程度越高，肉体就越强大。
四大作用，引力、电磁力、弱力、强力，发挥作用都是需要条件的。引力只作用于有质量的物质粒子、电磁力只作用于有电荷的物质粒子，而弱力和强力则只分别作用于有色荷、有味荷的物质粒子。
可精神力不管这些，它既能干涉模拟四大作用中的任一作用，若以本来形态存在更是能不受限制地作用于任何物质粒子，只是力的大小很微弱罢了。
因此，根据精神力能统御低维时空作用力这点推测，精神力很可能也是一种高维作用力，也确实能像高维物质一样将低维物质高维化。
而低维物质一旦被高维化，就像纯混凝土内部穿上钢筋一样，马上就变成钢筋混凝土，强度转眼大幅提高，变得更加坚固耐用。
也因此，顾雷感到胸间有一点情不自禁的超然滋生，感受到自己终于开始超越低维宇宙的喜悦。
强骨境七阶，一直被许多超人类主义者视为低维生物往高维生物进化的起点！
他不禁如是想到：
纵使是低维物质中硬度最高的金刚石，我都能轻易碾碎，又何惧石头或钢铁！又何惧区区凡人！
如今回顾往昔，他极淡然地审视着过去那个渺小的自己、那些自己曾受过的深深伤害和对自己施与这些伤害的人。
怎么说他现在都算半个超人类，看待普通人时难免要大度一些，并有点高高在上的感觉。
且顾雷有十足信心，自己不单今天能跨过这个门槛，明天还必将能成为一个真正的超人类，超越大半同胞。
在蓝日星系，跨过此起点者多，但能够真正有资格被称为超人类的人则少。
猿人一般初中毕业时才能达到强骨境，而理论上，就算他们有充足天赋，也平均需要足足六年才能突破强骨境，将精神力投射到体外。
偏偏社会可不是学校，没除了学习就能专心运行呼吸法的时间。
大部分猿人毕业后，都会被繁重劳累的工作挤占一天的大部分时间，下班后不是疲劳至倒头便睡，就是把剩余的不多时间统统花在游戏、赌博乃至妓院毒品等各种顾不上好坏的精神娱乐上。
穷人也一样是需要娱乐的，一样需要精神能量，枯燥的低价值工作会让灵魂对精神能量产生迫切而无法压制的过度渴求。
所以，终其一生，猿人中能够达射心境者，还不到三分之一。
而不出意外的话，顾雷显然已经在那三分之一里给自己提前预定了一个位置。
以后哪怕生活再艰难，已至七阶的他最多再努力个四五年，就一定能突破强骨境九阶，入射心之境。
随即，他内心一寒，又赶紧扼杀掉内心区区的那一点超然。
“不，不行，我不能这么居高临下地看大家！大家都是平等的，没有谁天生就应该被其他人踩在脚底下，肆意压迫蹂躏。”
他有些害怕地喃喃自语道：
“不行，绝对不行，我绝不能那么想，否则我总有一天会变成像那些人一样杀人不眨眼的真正恶魔。”
他惊恐地忆起同学们发着异样光芒的最后背影和昆娜最后的如花笑颜。
“不，绝不，我绝不要成为那样的人！”
仅仅想象自己可能有和那些凶手同流合污的一天，顾雷就感到一种深深的负罪感。
再想起满嘴“弱肉强食是自然之理”的费奇的悲惨下场，以及纳斯塔西娅之所以受自己凌虐的原因，他内心愈发坚定地不愿走上那条极端自私的道路。
“世界这么大，强中更有强中手！你能成神，别人难道就不能？自私会带来混乱，混乱会召来不可知的危险，召来混沌，多行不义必自毙！”
渐渐地，顾雷内心升起愈多的明悟：
何况，有心界在，有甚至能联系猿人和龙人的心界在，我说不定能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0021明灯
顾雷还在思索自己的未来。
他下意识地感觉到，自己的命运，和其他链接到心界的同学们的命运，正愈发紧密地连接到一起。
这让他内心愈发感到忐忑。
突然，小白敲门走了进来。
“他们都走了，你也差不多该离开啦！”
顾雷淡淡点头：
“嗯，我知道。”
安静一会，小白难掩不安地问道：
“小雷，我之前那样说你，你不会还在埋怨小姨吧？”
顾雷摇了摇头：
“没，西娅的事，我的确做得太过火啦！”
在心的世界里，无论什么事情，只要说开就好。
小白轻轻舒了一口气：
“那就好！”
接着，小白谆谆教导道：
“尽管有人会拿‘伤害来自于被伤害’搪塞，可你想，伤害大小是很主观的一件事，你觉得很难过，但对方可能并不会理解，不觉得自己有对你造成多大伤害。”
“……”
“如此，无论你多么义正言辞地报复回去，都必会让他心生怨恨！哪怕双方对伤害大小达成共识，你仍可能在过激的情绪驱使下，报复过火，引来对方的反向过火报复。”
“……”
“这样，伤害与被伤害就会不断螺旋升级，双方很容易结下不可化解的仇怨，乃至是以一方彻底毁灭为终结。而一来鹿死谁手不好说，生存欲能最大程度激发出人的未知潜力，二来生存下来的一方恐怕亦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顾雷赞同恍然地点点头，而小白则情真意切地继续叮嘱道：
“总之，不说人人都不懂包容、不愿包容的世界有多么残酷绝望，即使单单是为你自己能平平安安、万事顺意，小姨也希望你往后凡事都能以合作共赢为先，不要动不动就与别人你死我活，以免结下既解不开又不必要的深仇。”
顾雷内心微微有些感动，笑着走过去，颇为熟练地从身后抱住小白。
“嗯，小姨，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话牢记于心，当成圣旨供起来的。”
说完，他不由自主地把鼻子凑过去狠狠吸了一口。
卧槽，以前还没发现，小白的身体也是又软又香啊！
小白脸一红，登时大为气恼，掐着顾雷的腰，就把他赶了出去。
“臭小子，小姨的便宜你也敢占，不想活了是不？”
“诶，小姨，疼，疼，你误会啦，真得好疼，求放过！”
顾雷就这样被赶着轰出了属于自己的心界，而小白离开他的房间后，却又转身进入原纳斯塔西娅住过的房间。
而且，纳斯塔西娅竟仍待在那，并没离开。
小白开门见山地说道：
“以小西娅的智慧，想必也该猜出这个心界的真相？”
纳斯塔西娅坦白地点点头：
“是，虽然依旧震惊不已，但我可以肯定，这应该是一个类似内心世界的小宇宙，而且，这个小宇宙恐怕是属于顾雷先生的，不，或许可以说是属于许许多多有共识之人的。”
小白笑眯眯地说道：
“西娅真聪明，那么问题来了，小西娅你对此准备要做些什么呢？”
纳斯塔西娅眉头一皱，两条剑眉差点纠结在一起，而小白也笑眯眯地耐心等待着。
过好一阵子，纳斯塔西娅的眉头才平展开来，斟酌着回道：
“你问我以后准备要怎么做，我一时半会真想不清楚，但小白姐请放心，我绝不会做对不起顾雷的事！”
纳斯塔西娅真诚的目光中透出一种坚定。
她隐隐有种感觉：
这个心之宇宙，或许会成为照亮这个即将沉沦黑暗的世界的一盏启世明灯！
小白有点开心，有点感动，笑着点头道：
“那我就谢谢你啦！”
言罢，小白也颇为熟练从纳斯塔西娅身后抱住她，又搂又亲，言语间流露出说不出的怜爱。
“小西娅你真是太可爱了，又聪明又漂亮又懂事，也不知以后会便宜哪个小兔崽子。”
纳斯塔西娅的脸，登时就红得通透。
“小，小白姐，请，请您自重！”
……
6月21日，早8：16，天地依旧一片漆黑。
铿锵整齐的密集脚步声回荡在大街小巷，一队队披着厚重装甲的装甲兵，在雪京各处日夜来回巡逻。
晨风饱含杀机，分外刺骨，一把把炮口比拳头还粗的手炮在黑暗中闪耀着森冷的光芒。
“除日行动”过后17年，一道横跨整个卡缪拉共和国的铁幕，在城市中线再度拉开。
透过稀薄得近乎没有的大气，可以看到一红一绿两群星点在高高外太空隔空对峙。那是分别效忠国会和总统的两支现代化太空舰队上的灯光。
路上行人个个脸带忧色，士兵翻开的面罩下是一张张萧杀的坚硬脸庞，正隔着铁幕冷冷对视。
被世界公认将是一战后破坏力最大的大规模战争——卡缪拉内战，濒临爆发！
同时，在寒风包围中的国会大厦高高的顶楼，那个无奈率先挑起战端的少女其父，“砰”的一声单漆跪地，用消瘦了一点的高大身体，隆重地给那个坐在宽大弧形办公桌后的银发中年男人行大礼。
“再次感谢您倾力维护，在下万死不足报答您两度救命的恩情！”
日耳曼伯爵表情非常严肃认真。
他依旧身着被收押初穿的黑色军装，宽大的军装也依旧干净整洁，保持着一个将军该有的威严，只是两肩的红色肩章上一片空白。
上次入狱，他被剥夺了挂在胸前的所有功勋和荣誉，而这次入狱，则又把他仅剩的军衔彻底剥夺，可见他所受苦难之深，更可见眼前两度救下他性命的男人对他恩情之重。
而对于眼前姿态随意的正装男子来说，一整夜的雄辩都未让其实已年过半百的他感到疲惫，但日耳曼伯爵的迂腐却着实令他相当无奈。
他不禁心头微微有些沉重：
时至今日，哪怕在我实行物权公有制的卡缪拉，像骑士精神、贵族风度等封建制度残留还蔚为盛行。亚德里恩二世当初建立最早的民主共和国时，就不该与那些旧贵族妥协，让他们保留那么大的势力，以致最后他们卷土重来，阶级再度分裂，革命功亏一篑。
银发男人当即沉声说道：
“这都什么时代了，这一套腐朽的君臣礼仪，早该彻底扫进历史的垃圾筐！你赶快给我起来。”
这男人实际上年近古稀，可从面相看也就像个年富力强的中年人，平和又不失威严，平易近人，就是眼神中隐隐带着一种深不可测的冷漠。
在近代，虽境界不代表地位，但位高权重者往往精神力强横，肉体要等接近死亡的最后几年才显出衰老迹象。
他便是卡缪拉共和国的国会议长——伊夫-赫里克-哈列索斯公爵。
虽然卡缪拉国会领袖的法定称呼是主席，但由于西海共和国的影响过于深远，无论口头书面，举国上下仍习惯延续西海共和国时期的旧制，称之为议长。
且说到底，有多少贵族认同物权公有制，到现在也是个未知数，这点贵族阶层其实比平民更暧昧。
倒是一些来自“幻影国度”的外人，更接受主席这样的称呼。
日耳曼依旧把头深深埋着，叹了口气，好像又是感激、又有点无颜以对。
“议长阁下，实在万分抱歉，但除此之外，我真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感激与愧疚。您如此待我，小女却给您闯下如此大祸，我真是愧为人父，更愧对您……”
不愿再纠缠于无意义的问题，哈列索斯干脆起身绕过办公桌，虎步生风地走过去，将日耳曼一把扶起，不以为意地打断道：
“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啦！17年前，若不是身为雪京军区总司令的你手下留情，刚才那些在议会上夸夸其谈、口诛笔伐的老家伙们，恐怕大半都早就被烧成了灰烬！”
0022残酷
扶起日耳曼后，哈列索斯公爵就转身踱步走开，负手站到落地窗前。
他俯瞰着整座被黑暗包围的城市，笔挺的背影中隐隐透出一股猛虎般的气势。
窗外是呼啸的寒风和被灯光点亮的城市，一眼望去，一辆辆停在街边的巨大装甲战车格外显眼。
最后，他深邃的目光落在远方那座被上千辆装甲战车包裹在中央的雪白城堡上，若有所思。
日耳曼伯爵一言不发地走到他斜后方不远处站定，军姿挺拔。
他年纪比哈列索斯少十载，但也不再年轻，可面容依旧如青壮年，英武不凡，身高比哈列索斯还高几厘米，亦显出极强的灵魂力量。
沉默一会，哈列索斯感慨似地说道：
“国会之所以是一座高达99层的大厦，而总统府则最高不过3层，本就有人民至高无上之意。然自16年前‘雪京之变’始，一切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可悲变化！”
对于17年前的“除日行动”，龙人们私底下更习惯称之为“血京之变”，因为大部分遇难的贵族都是在雪京被残忍杀害的。
那是95年8月的一个夜晚，就在全国各地的国会代表们齐聚雪京，准备召开一年一度的国会代表大会时，总统阿穆里大公爵骤然扣动蓄谋已久的罪恶扳机。
贵族内务委员会的特务们如狼似虎地闯进各家宾馆和各级官员军官的家里，将一个个睡眼朦胧的贵族逮捕，关进雪京郊外的塔夏监狱，名为协助调查，实为暗算迫害。
据事后统计，死难者超3000人，其中包括1200多名国会议员，国会系力量从此一蹶不振，全国性的大会再无力召开。放任阿穆里总统实行集权统治的战时紧急状态也就一直没能解除。
日耳曼闻言，耳边仿佛又回荡起刺耳的防空警报声，以及零零星星、持续不断的交火声。其中最刺耳的还是那凄厉无比的惨叫声。
他也记不得那些惨叫声到底特务们的，还是无辜的议员、官员、军官，乃至是他们的父母妻小的，略显疲惫的表情不由再添几分悲哀和阴郁，以及一点由衷的愧疚。
他那年仍是雪京军区总司令，当时就在现场，并一直处于极度的痛苦和纠结中，由始至终保持着中立的力场。
日耳曼沉默地点了下头，不予置评。
阿穆里大公爵的全名是艾罗安-那不勒斯-阿穆里，而从艾罗安家族还未称雄勒尔大陆的封建时代早期开始，克林斯曼家族就是艾罗安家族那不勒斯一系的臣属。他们向来忠心耿耿，而那不勒斯一系亦从未亏待。
两个家族间的亲密关系已持续七八百年，非同一般！
即使阿穆里大公爵出于各种原因断情绝义、一心要置他于死地，可崇尚骑士精神的他仍恪守着那不勒斯之血的忠义。之前不服从乃至阳奉阴违也是不愿阿穆里大公爵一错再错，走上无法回头的绝路。
这便是许多国会议员们到今天还不肯信任他的重要原因。
哈列索斯恍若未觉，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而当初我之所以能从塔夏监狱侥幸救出部分贵族，你的故意放水至关重要。否则我派出的那些太空伞兵怎么能在那么近的地方成功降落？阿克秀莎军区的新兵蛋子，哪是你们雪京军区那些在一战中千锤百炼的老兵们的对手！”
日耳曼这才不由苦笑道：
“您是不是算准了我一定会心软放水，才把战舰开到几乎贴着我太空舰群的地方？”
哈列索斯略为自得地笑道：
“我们两家的关系尽管不如你们和艾罗安家族关系亲近，但也大有渊源。我自认为对你还是比较了解的！”
实际上，他当时那般部署更多是点兵行险招，是受贵族内务委员会很快将对剩余议员进行集中处决的紧急消息逼迫，但这却是不能对日耳曼明言的。
紧接着，他状似无意地问道：
“怎么，你后悔啦？”
而日耳曼伯爵居然点了点头，坦言道：
“是！”
落地窗映照不出来的是，哈列索斯公爵的眼神登时微微有些冷冽。
而日耳曼伯爵不知，自顾自地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继续说道：
“我真后悔过去太糊涂，竟放任他那样胡来，以致他今日越来越肆无忌惮、丧心病狂，居然完全抛弃身为贵族应有的荣耀，纵容手下对无辜的平民展开大屠杀！诶，他终于是堕落成了弗朗西斯二世那样的恶魔！我真是愧对克林斯曼家族的列祖列宗！更愧对艾罗安家族，简直百死难赎其罪！”
突然，日耳曼伯爵“嘭”地一声双膝跪地，五体投地地向哈列索斯公爵再行一特大礼，并由衷地恳求道：
“请您务必再信任我一次，给我能亲自手刃阿穆里的机会，尽快结束这场生灵涂炭的浩大劫难。此次我必不手软，一定要把战争对我卡缪拉、对世界的损失降到最低，尽可能洗去艾罗安家族与克林斯曼家族所蒙受的羞辱！”
哈列索斯公爵这才内心大定，转身一边扶起他，一边平和地安抚道：
“那些老家伙们有眼无珠，不识君之大义，但你我两家素有深交，我又岂有不知之理！请务必快点起来。”
刚刚站起来的日耳曼伯爵闻言，感激地给哈列索斯公爵又深深鞠了一躬，神情肃穆地保证道：
“多谢您一再信任，我绝不会再让您失望的！”
可哈列索斯转而有些为难地说道：
“只不过，毕竟你女儿把天都给捅破了，就算的确非你主使，他们对你亦难免有极深的不信任和怨言。因此，若要继续按计划任命你为地方民兵团后区总司令，肯定会遇到极大的困难，需另想他法。”
日耳曼低头请教道：
“请问该如何是好！”
哈列索斯有些意味深长地回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恐怕还得从你家小姑娘身上入手。”
接着，哈列索斯就给日耳曼简单介绍了一下他的安排。过半晌，日耳曼伯爵不由惊呼道：
“这？吾女倒没什么，但这对那些刚刚经历过那般惨事的少年们来说，不，这对全国的少年们来说，都未免太过残酷了些吧！”
哈列索斯语气平淡地说道：
“不是我残酷，而是局势就是这样残酷！如今不只是卡缪拉，全世界，无论贵族平民，无论年龄大小，每一个人，都到了必须要拿起武器来保护自己的生死关头。”
……
心界的时间流速的确和现实不同，先后离开心界的顾雷和纳斯塔西娅几乎是同时醒过来的。
身下、脸上，除了衣物顺滑的高级质感外，尽是一片绵软，清新的空气和少女迷人的体香一齐涌入鼻孔，让顾雷舒服得只想再枕着佳人玉体睡个回笼觉，真有点不想起来。
可想了想，他还是状若无事、小心翼翼地把手按在钢琴地盖板上，轻手轻脚地直起身来。
顾雷强忍着多打量几眼的冲动，决定悄悄离开，而纳斯塔西娅也决定继续装睡，等顾雷离开后再起来。
奈何，意外出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