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就应该死
病房里的温度几乎瞬间就开始降低，一个小孩的笑声忽然在房间里面响起。
女人害怕得全身发抖，紧紧地抱住了男人的身体，即使他因为昏睡过去，而开始向着床上滑落，女人依旧用尽了自己力气，死死地抱着他。
她只想最后的时间里，能够和自己的爱人呆在一起。
她有些贪婪地感受着男人身上的温度，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能够感受他的气息了。
“嘻嘻嘻”
她的耳边传来了一个小孩的笑声，像是个小男孩。
她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恐惧让她的心跳宛若被重锤锤击着的皮鼓，血流从心脏里飞速涌出，冲击着她的耳膜。
强烈的刺激让她双耳嗡鸣，甚至有些头脑发晕。
可这一切都无法阻止那冰冷的感觉从肌肤上传来，更无法阻挡那听上去天真无邪，却又饱含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的笑声。
“阿姨，你该死了。”
小男孩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就贴在了女人的耳边，她无助地低吟一声，紧紧地贴在了男人的身上。
她不想也不敢睁开眼睛，她害怕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可那声音似乎就是在她的耳边响起，仿佛还有一股凉气从声音的方向传来。
那气息吹拂在她的耳朵上，叫她浑身发麻，不可遏制地战栗得更加厉害,
连同身下的病床也跟着抖动起来，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刺耳声响。
“阿姨呀,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呀。”小男孩依旧是笑嘻嘻的,
语调欢快又愉悦,
仿若正在做一件很有趣的事。
它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女人险些就要听从它的话把眼睛睁开。
可男人似乎在这个时候动了一下,
女人立刻从那种恍惚中清醒过来，赶紧死死地闭上了眼睛，忍不住在心理默念阿弥陀佛。
“阿姨,
你为什么不看看我？”
小男孩似乎有些不高兴，声音变得冷了一些，像是在发脾气。
女人不敢理它，只是低声哭着，将脸埋在了男人的怀里。
“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为什么？”
小男孩越发不高兴了,
声音开始带上了某种回响,
开始不停地重复着“为什么”三个字。
女人害怕极了,
那声音仿佛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
明明是个小孩的声音，却充满了恶意和疯狂！
那稚嫩的声音越来越响,
开始嘶喊,
震得女人胃里一阵翻滚，几乎快要呕吐出来。
忽然之间，小男孩的声音又停了下来，突如其来的安静，反而让女人更加惶恐，下意识地就想睁开眼睛去看周围的情况,
好在最后关头强行忍住了。
就算要死,
她也不想让那只鬼遂了心意。
“生病的人就应该死。”
小男孩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声音恢复到最初的样子，只是少了那种欢愉。
“生病的人就应该死。”
它重复了一遍，停顿一下又继续说着，声音充满了嘲讽和恶意：“你这么严重的病，就是个拖累，反正也治不好了，为什么不乖乖的去死，为什么还要挣扎呢？”
“花了那么多钱，博取了那么多的同情和关心，可你最后还是会死,
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死呢？”
“等你死了,
这些人都会忘记你，他们会有自己的生活，你什么也不是，为什么还要留恋呢？”
“你死了，你的老公就自由了，不用照顾你，不用被你拖累，他会很开心，会庆幸你终于死了。”
“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他们只是为了钱才给你看病的，没有钱，他们根本就不会管你，他们还会把你赶出去。”
“他们会一直嘲笑你，会在手术台上谈笑风生，他们根本就不是有心想要救你的，他们知道你治不好，知道你一定会死，只是想多赚点钱罢了！”
“你只要死了，就能让这些人的打算都落空，他们什么都得不到了。”
“不不不！你不要说了！才不是这样！”
女人终于崩溃了，那些声音在她耳边不停地说着，仿若恶魔的蛊惑，字字句句都敲打在人最脆弱的地方。
这些事情，她何尝没有想过，心情低落、绝望的时候，她也会怀揣着恶意想象这个世界、揣摩着每个人的心理。
可她的老公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他一直在鼓励她,
一直在安慰她,
每天都尽量留出时间来照顾她。
他一边工作赚钱,
一边陪着她治疗，从来不会敷衍了事,
也从来不会抱怨,
即使她有的时候情绪崩溃了发脾气、闹别扭、使性子，他也会柔声安慰、耐心开导。
他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女人不能容忍这个小鬼说他的坏话，哪怕一句也不行，她忍不住睁开眼睛，她想要怒斥这个小鬼，想要狠狠地打它两耳光，就算是鬼，她也不许它侮辱自己的珍宝！
可她一句也没能骂出来，她睁开眼的一瞬间，就看见了一个几乎贴在她面门上的脸——那是一张小孩子的脸，面色青黑，双眼圆瞪，眼眶下只有一个血红色的圆球，没有眼白也没有瞳孔。
它的皮肤上遍布着发黑的血丝，皮肤微微皲裂，露出了下面仿若已经腐坏的血肉。
它一瞬不瞬地看着女人，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那笑容得意极了，也荒诞极了。
它的嘴唇下面连牙齿都没有，只有一个深红的口腔和一条有些萎缩的舌头。
“阿姨，我们一起死吧，死了，就不会觉得痛了。”
它的嘴唇明明没有动，却有声音从它的嘴里传出来，女人被这张脸吓得心脏几乎骤停，张大了嘴，僵直在了原地。
她想喊，她想跑，却像是被冻在了原地，什么都做不了，大脑里面甚至一片空白。
她终于没有力气再抱住男人，她感觉到男人的身体重重地滑落到了床上，然后跌落到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动。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移动眼珠都不行。
她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正在飞速下降，有什么东西环住了她的胳膊，似乎是那个小男孩正在“拥抱”自己。
她要死了吗？
她就要死了吗？
能不能再让她看一眼她的老公？
就看一眼……就看一眼！
她心里只有这个想法，念头一起，便仿若疯狂地复制起来，充斥了整个脑海。
可她动不了，她只能感觉到什么东西正在自己的身体里面飞速流逝。
她就要死了。
女人有些绝望地想着，有些认命地放弃了挣扎。
可眼前忽然有一道蓝光闪过，那个小鬼的脸忽然就消失了，包裹在她身体周围的寒冷气息，似乎也瞬间消弭。
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温暖，瞬间席卷而来，她忍不住落下泪来。
“小孩就该有小孩的样子，这样胡闹，可是会挨揍的。”
第151章 要谈谈吗？
温度低得有些刺骨的房间里，忽然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那声音轻朗，却又仿佛隐藏着强势和漠然。
女人如同重新回到水里的鱼儿一般，重重地跌回床上，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直到此时她才反应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忘记了呼吸。
肺部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脑海也是晕眩不堪。
但她还是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了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间里的男人。
那是一个极其英俊的男人，面白无须、眼神锋锐、肩宽背阔，叫人一眼看去，就立刻充满了安全感。
他左手臂弯里抱着一个小男孩，约莫四五岁大，浓眉大眼、粉嫩异常。
而他的右手手掌虚握，似乎正抓着什么东西。
女人奋力地睁大眼睛，她看不太清楚，只能依稀看见是一个虚幻的影子，有些像是烟雾，却又比烟雾凝实太多。
“不好意思，”男人停顿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病床后方贴着的病人名字，又温和地笑了起来，“顾女士，打扰您休息了。”
他的声音和语气似乎与之前并无区别,
却无端端地叫女人觉得温柔缱绻，仿若春风一样将她所有的恐惧都吹走了。
男人走上前来,
微微前倾着身体,
似乎正在查看女人的情况。
“别担心,
只是一点小问题。”
半响之后，他右手松开,
却有一团乳白色的光泽从他的手上亮起，将那团烟雾一样的东西包裹住了，漂浮在了半空中。
然后男人对着她伸出手来,
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没关系，一会就好了。”
他的声音温柔异常，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掌，传来了暖暖的温度，浑身上下那刺骨的冰冷瞬间如同烈日下的冰雪,
消融无影。
“好些了吗？”
年轻男人低声询问,
手掌轻轻一带,
仿佛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力量扶住了她的身体,
让她能够仰面躺下。
然后不等女人说话，他弯腰抓住了地上的男人,
单手将他提了起来,
让他也躺在了床上。
“谢、谢谢……”
女人终于说出了话来，有些茫然和后怕，忍不住伸手揪住了老公的衣服，只觉得浑身发软，仿佛正有无数的蚂蚁在身体中爬行。
但此时没有那个小男孩的声音，不管如何她都觉得好受多了。
可当她这么想着的时候,
她的目光却落到了英俊男人的怀里,
一个玉雕般的娃娃正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
那个小男孩的声音似乎又在耳边响起，女人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身体又颤抖起来。
“顾女士，别误会，这是活人。”
男人似乎看出来她在想什么，笑了笑，抬手轻拍了一下那个小孩的腿，小孩立刻抬起手来，对着女人抓来抓胖乎乎的手掌。
“阿姨好。”
小孩的声音又软又萌，软糯糯的叫人瞬间就化了，和刚刚那只恶鬼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女人顿时放下心来，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这个药你拿着,
每日服用一颗,
一周内就会恢复的。”
男人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玉色的瓶子，轻轻地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那瓶身似乎还带着某种光泽。
“这是调理身体的药，可以帮你快速恢复体力。”
“龚先生，您在哪儿呢？”
门外忽然传来了什么人的呼喊，女人便看见那个英俊的男人回头应了一声，随后对着女人笑了笑，然后抬手一招，那个漂浮在半空中的光球，就自动跟在他的身后，和他们一起出去了。
“龚先生，您这突然消失，给我们吓一跳。”
曹博擦着满头的汗水，站在走廊里面气喘吁吁地说着，颇有一些不满。
龚墨微笑着从病房里面走出来，看向了正在说话的曹博，明明他脸上都是温和的微笑，连眉角的弧度似乎都没有变化。
但曹博就是觉得那眼神中似乎透露着一种冰冷的气息，让他不自觉地把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这边已经没问题了，曹院长，”龚墨勾了勾手指，那个光球就飞到了他们的跟前，“剩下的事情，就劳院长按照合同做就行了。”
“啊，这……”
曹博呆了呆,
双眼有些发直地看着那团光球，对于这样非自然的景象，一时间不知道该害怕还是该疑惑。
“这就是李胜军，院长您要和它交流一下吗？”
龚墨一眼就看穿了曹博心里在想什么,
无外乎是在猜想他是不是用了什么把戏来骗人，像是那些神棍一样。
“啊？”没想到龚墨会忽然说起这个,
曹博不由得又是一愣，有些傻乎乎地透过镜片看向龚墨，随即又觉得自己这样很蠢，便清了清嗓子，故作淡定地点头答应：“好啊，我也想和他聊一聊。”
龚墨笑了笑，打了个响指，一个淡金色的结界就将他们几人包裹在了其中，掩住了他们的身形。
随后他轻轻一挥手，那团包裹在李胜军魂魄上的金色光雾立刻消散，一个面目凶狠、状若疯癫的小男孩就出现在了众人的跟前。
包括曹博在内的几个人皆是有些惊骇地看着它，惊叫着开始向后退去。
曹博那红润的面容立刻变得煞白，李胜军他当然见过，可是那时候的李胜军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病人，一个即将要死了的小孩。
那个时候的李胜军总是沉默寡言地看着窗外，不爱说话，也没什么反应，似乎对于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
即使那些爱心妈妈给他带了再多的玩具，给他看再多的动画片，他都是一脸漠然。
哪里和眼前这个面目狰狞、充满凶戾气息的恶鬼是一个人？
“你、你、你……”
他一连说出三个你字，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喉头滚动，干涩而炙热，让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若是平时，龚墨当然不会让委托人这么难堪，但此时的他却什么都不想做。
“这、这……这是？”
曹博终于咽下一口唾沫，缓过了些许劲儿，不敢直视李胜军的双眼，便转头来看龚墨——那个浑身上下散发着异样气息的年轻男人，此时脸上的笑容虽然很不走心，却也比那个恶鬼好看太多了。
“院长，它就是李胜军，您有什么想问它的吗？”
龚墨有些恶趣味地用手指了指李胜军的方向，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不好意思，我忘了解开它的封印，它现在说不了话。”
说完，他也不等曹博说话，一个响指过后，李胜军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仿若开着扩音器一般，瞬间冲向了曹博等人。
“放开我！你们这些虚情假意的狗东西！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第152章 就是你！
小男孩的声音极其尖锐，歇斯底里，虽然被龚墨困在原地，却也疯狂地挥舞着双手，想要去攻击站在不远处，用恐惧的眼神看着它的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
它疯狂地大吼着，随即又转头来瞪着龚墨，眼神怨毒至极，目光阴冷，哪里像是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应该有的？
“凭什么抓我！那些人本来就该死！他们活着就是拖累！就是被人嘲笑的玩物、被人利用的工具！”
“是谁告诉你，生了重病就应该死，就是拖累了？”
龚墨保持着温和的微笑，循循善诱一般对它说着，目光却是有意无意地看向了对面的那些人。
他设下的结界不仅是让外面的人看不见他们也听不见他们，同时也像是一道墙，让曹博他们无法从里面出去。
此时那些态度莫名就高高在上的男人们，正不顾形象地贴在结界壁上，满脸惊恐。
都吓坏了。
“好多人都这么说！”李胜军的魂魄发着抖，发脾气似地在半空中蹬着腿，踢打着空气，“那些丑女人假装是我妈妈，口口声声地喊我儿子，转身就在背后说我拖累了我亲爸亲妈！”
“我求他们生我了？我求他们养我了？”
“命是他们给的，病也是他们给的，凭什么我就成了拖累！！”
“我说那我不治了,
我等死，反正活着也没意思,
那些老女人就骂我！说我辜负了她们！”
“是她们自己要来充好人的！我不想活了也不行吗！？”
“还有那些医生和护士,
每天给我打针吃药,
每天给我输液，从早输到晚,
药也是一把一把的吃，我吃得反胃想吐，那些医生就说我不听话,
说这些药可贵了，是他们好不容易才申请下来的。”
“我求他们管我了吗！那么多药，一大把一大把地让我吃，根本不管我吃下去难不难受，就一直让我吃,
一直吃一直吃！”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从里面抽取利润,
恶心！恶心！恶心！”
“他们就是在利用我！就是在糟践我！说什么为了我好,
说什么是关心我、心疼我,
狗屎！他们就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我讨厌他们！我恨他们！反正最后都是死，为什么不让我一开始就去死！为什么要折磨我！”
“我听见那些护士说了,
说我的病太严重了,
身体也不好，根本扛不住手术。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让我躺上手术台？跟我说没事的，的，睡一觉起来就好了，放屁！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
就已经死了！”
“哈哈哈哈哈！我就是不让你们痛快,
这个医院所有生了重病的人，我都要杀了！我不让你们利用他们，也不让人说他们是拖累，生了病治不好，那就早点死！”
“早点死了，才不会觉得痛苦，才不会被人嘲笑、折磨！”
谁又能想得到，这些疯狂的、充满怨毒的话，是一个九岁的小男孩说出来的？
任谁都能听出它声音里的愤懑和不甘、怨恨和委屈。
“不不不，我们没有说过！”
曹博被吼得有些懵，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急切地争辩起来,
随即又有些生气地指着李胜军喊到：“你、你不能污蔑人！这么小的孩子你懂什么！谁利用你赚钱了？我们清清白白当医生的，你、你血口喷人！”
“我才没有！！”
李胜军甚至比他还要生气，吼得更大声了。
它忽然抬手指着站在曹博身后的一个男人，一开始就是这个人提醒曹博谁是李胜军的。
“他就说过！我听见了，他在医生办公室和一个女护士说的，说给我开药都按双倍的来，这样他们就能从里面抽钱了！”
这话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他的脸色立刻胀得通红，焦急地吼道：“我才没有！你简直胡说霸道！你当时的用药又不是我能决定的，都是专家们开会讨论下来的！”
“就是你！就是你！”
李胜军尖叫着指着它，双眼竟变得有几分血红。
现在它的一切行动都掌握在龚墨的手里，龚墨发现了这些微的变化，也并没有阻止。
他还没有把怨念和阴气从它的身体里面抽离出来，这固然会让它的情绪被恶意左右，却也能够让它一直维持着这幅有些吓人的面孔。
这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有。
“谭林武！这到底怎么回事！”
眼看那个男人竟然和一个恶鬼吵了起来，曹博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猛地转头瞪着他，他的眼睛竟然也有几分发红——但他就是单纯的生气。
这一次不是面对龚墨，而是面对自己的下属，他那一身的威势立刻散发出来，仿若海浪一般压向了谭林武。
“我、我没有，院长，您、您不能听一个鬼的话啊！”
谭林武急出了一脑门的汗，脸色肉眼可见的从紫红变得
苍白，看一眼李胜军，又看一眼曹博,
然后转头看到了依旧保持着微笑的龚墨。
他脑海中猛地窜过一个念头,
然后指着龚墨怒声呵斥：“肯定是你这小子搞得鬼！”
说着,
他有些慌乱地避开了曹博和李胜军，然后冲到龚墨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说！你到底是谁请来的！你的目的是不是就为了扰乱我们医院的秩序！”
“院长,
你一定要好好查查他，你看他怀里还抱了个小孩，说不定这个‘李胜军’就是他搞出来的妖术，就是为了让我们医院无办法营业下去！”
谭林武一边说一边回头去看曹博，说到后面，他的话越来越流畅，仿佛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突破口，脸色又渐渐地兴奋得有些发红。
“世界上哪来的鬼，肯定就是他们在后面作乱，然后设套让院长你去找的他们。你看看，自从这个闹鬼的事儿传开以后，咱们医院少了多少病人！”
“再说了，哪有带着个小孩子来抓鬼的，‘李胜军’肯定就是他用这个小孩子搞出来的幻象！”
“呵呵……”
曹博被谭林武的一顿抢白说得有些蒙圈，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龚墨发出了一声低吟的轻笑，那声音似乎很是愉悦，又仿佛充满了嘲讽。
见众人的目光都转到了自己的身上，龚墨摆摆手：“不好意思，没忍住。”
“够了！”
曹博忽然清醒过来，发出一声断喝，怒不可遏地瞪着谭林武：“到底怎么回事，我自然会去查个清楚，但凡有人通过这种手段谋取私利，我绝对不会轻饶！”
“谭林武，你最好主动坦白，别逼我把你亲自送进去！”
院长的突然爆发，把谭林武刚刚升起来的表演欲望彻底粉碎，脸色第二次变得惨白，甚至比李胜军还要白一些。
有些事，哪里经得起查？
第153章 撕咬
谭林武的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半天都没有说出一个字来，他何尝不知道，这种事情，掩藏得再好，都会留有痕迹，怎么可能真的查不到？
为什么事情会变到这个地步？
明明是处理灵异事件，怎么会扯到自己收钱的事情上？
谭林武忍不住抬头去看那个年轻英俊的男人,
他的面容上依旧挂着看上去非常亲和但无端端让人觉得有些欠揍的笑容。
随后，谭林武又转头去看旁边还在张牙舞爪的李胜军，李胜军阴沉着惨白的小脸，正包含恶意地盯着他。
他是李胜军的主治医生之一，就算李胜军变成恶鬼之后的样貌有所改变,
但他又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怎么办？他要怎么办？
他现在面临的就是身败名裂,
甚至会被判刑进牢子。
到时候不仅他这辈子毁了,
他的儿子的一辈子也得被毁。
谭林武忽然转头盯住了另外一个男人，指着那人大喊起来：“都是罗主任让我这么做的！那些审批都是他签的！所有的好处，他自己就吃了一半！”
这一通吼，把曹博吼得僵在了原地，有些不敢相信地回头看着另一个身材高瘦、面容方正的男人：“罗廷，他说的是真的？”
“当然不是！谭林武，你说话要讲证据！”
罗廷的目光有些凶狠，露出了食肉动物的狠戾，死死地瞪着谭林武，咬牙切齿地说着：“明明是你说你们开会通过的决议，你说的大家商量结果是要加大剂量，我才签的字！”
“你现在却来怪在我头上，你要点脸行吗！”
罗廷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很大声，但是咬字却非常的重，目光中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谭林武似乎有些畏惧他，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随即反应过来，又急切地争辩起来：“院长你要相信我,
真的是罗主任让我们这么做多,
本来这件事就是他提出来的，还说他会完善手续，绝对不会出差错！”
“院长，你信我还是信他？你可别忘了，上次就是因为他收了病人红包还被人曝光，我们医院才陷入舆论的。”
两个人都看向了曹博，一人一句抢着说话，曹博的脸色异常难看，面色胀得通红，双眼中也布满了血丝。
龚墨一直在旁边看着热闹，其实抓到了李胜军，他的任务就已经结束了。
此时的李胜军在龚墨的控制之下，再一次被消了音，正张牙舞爪地大喊着什么，但其实连一丝声音都没有传递出来。
它很兴奋，幸灾乐祸地看着开始内讧的那些男人，目光中流露出了有些嗜血的光泽。
龚墨微微偏头看了它一眼，他没有抽走李胜军的阴气和怨念，固然会让李胜军的情绪被恶意侵染，但这样也能让它保持住这幅有些吓人的模样。
收拾掉李胜军很简单，根本不需要费多少功夫，但眼下把它交给诡书，必然不肯认罪，然后会被红书剥夺一魂一魄，然后进入金书开始漫长又痛苦的刑罚。
多不公平。
李胜军作为人类的时候，经历了父母的抛弃、病痛的洗礼，面对了不完美的“善”，又恰好撞见了少数人的“恶”，他们将李胜军的三观从正轨上拖了出去，甚至可以说上将它逼迫上了“恶”的道路。
李胜军最终变成恶鬼，这些人难道没有责任吗？
如果龚墨现在出手收拾了李胜军，这些导致它化作恶灵的根源，却依旧谈笑风生，甚至还会对自己的作为洋洋得意。
多么可恨。
所以龚墨故意留着李胜军，并且引导出了现在的局面——当然，如果这样做不能成功，他也还有其它的准备。
書舍可不是魔法部，没有不能对普通人使用法术的规定。
这么想着，还在看热闹的龚墨，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了。
“够了！够了！够了！”
被罗廷和谭林武的声音吵得头皮发麻的曹博，终于忍无可忍地发出了怒吼，一边跺脚一边咆哮：“你们、你们要不要脸！做了这种事情还能说出这种话，我都替你们害臊！”
他原本打理得精致利索的花白短发，眼下凌乱地贴在满是汗水的额头上，让他显现出了狼狈和老态。
他指向另外两个人的手指，不可遏制地发着抖。
“你们对得起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吗？啊？！这些钱你们都敢要，你们还有没有良知！你们还有没有心！”
“说！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事情！你们都给我说清楚！”
曹博的情绪有些失控，面色上浮现出了不健康的潮红，显然是气急了——尤其是这些丑闻，还是在一个外人面前被揭露出来，自己手下的人，甚至还在互相撕咬攀扯，扯出了一个接一个的丑闻。
实在太丢人了！
“除了给李胜军虚开针药、挪用捐款，还和那些自愿者合谋盈利之外，还做了什么！你们说！”
他大吼着、大叫着，疯狂地发泄自己的愤怒，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院、院长？”
一个女人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了起来，疑惑又震惊，甚至带着某种惊恐的意味。
突然出现的女人声音，让那群还在互相拉扯，眼看就快打起来的男人顿时呆了呆，下意识地回头看去，然后瞬间宛若石化一般僵住了。
空荡荡的走廊里面，不知何时站了许许多多的人，有值夜班的医生和护士，有住院的病人和陪床的亲属。
他们都站在周围，用震惊又愤怒，疑惑又不安的表情看着面前的这些人。
而曹博他们身边那金灿灿的像是墙体一样的护罩，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而此时引起这些事端多李胜军，却已经没了踪迹，半空中只有一个非常虚幻的影子，不仔细看甚至什么都看不见。
那个原本保持着温和笑容的男人，也露出了吃惊的神色，像是有些不安，正看着四处围观的人群。
他发现了曹博的目光，歉然地抓来抓头发，用那依旧轻缓的语调说道：“抱歉，没想到你们声音这么大，把结界都破坏了。”
曹博顿时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他原本还想着内部处理这件事，不然被外面知晓了，处理个把人是小，影响了整个医院的声誉才是问题。
最重要的是，连他也很可能被牵连进去！
这个男人，他一定是故意的！
第154章 谢谢
“他们说的那个李胜军我听说过，之前还上过新闻来着，挺可怜一小孩。”
原本突然变得寂静的走廊里，忽然有人出声说话，瞬间就打破了这有些尴尬僵持的局面。
“他们在说什么，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那个小孩好像是生病了，我忘了是什么病，但是很严重,
治不好。”
“人家一小孩，这么可怜了，这些医生怎么这么可恶？”
“太过分了，我听他们这意思，给人家孩子乱用药了是不是？”
“当时还在社会上募捐来着，我也捐了两百块。”
曹博这些人,
一时间都有些手足无措，慌乱地环顾着四周，像是想要解释，又像是想要躲避。
就连那个看上去最镇定的罗廷，也露出了惊慌的神色，一步一步地向着安全通道的方向挪去。
“这些人怎么这么坏！”
“这还是医生呢！太过分了！”
“我一个婶婶当时还想来医院照顾他呢，不过听说人太多，最后就回去了。”
“我怎么听着还有那些志愿者的事儿啊，好家伙，这是来齐了啊！”
“哎呀，那个人是不是想走啊？”
“也不能是全部人吧，只能是一小部分人在干坏事，”
“甭管是大部分还是小部分了，这些人太坏了！赶紧报警！”
“对对对，赶紧报警！先把他们抓起来，让警察审问他们！”
“那个高个子的男的想跑，快抓住他！”
“快把这些人抓起来！”
“抓起来！别让他们跑了！”
“这人力气太大了，我压不住！快来人帮忙啊！”
一时间，整个走廊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所有围观的人,
不管明不明白怎么回事，都被那种愤怒的情绪所点燃，他们只知道，面前这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干了坏事，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
只是谁也没注意到，那个年轻英俊的高大男人，以及他怀里抱着的漂亮娃娃，不知什么时候就消失了。
就仿佛这个地方，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人。
龚墨带着开始打哈欠的鹤珏回到了酒店，先把小家伙哄睡着了，这才走到窗边，重新把李胜军放了出来。
此时的李胜军，魂魄之上已经没有了那些阴气和怨念，只是一团灰蒙蒙的虚影而已。
“李胜军，这样的结果你满意吗？”
龚墨的手指敲击在窗户的玻璃上，那玻璃略有些脏，质量也不太好，在这样轻轻的敲击下，不稳地晃动起来，发出了轻微的“扣扣”声。
“……”
李胜军皱着眉，此时没有了阴气和怨念的，它的情绪便没有那么歇斯底里。
它瞪着龚墨，似乎不知道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明白这个强大的男人到底想做什么。
它很害怕，因为它对这个人一点办法都没有，他那么轻易地就能控制住它，让它连一丁点的反抗都做不到。
“小家伙，你确实遇到了很多不好的事儿，但这些不是世界的全部。”
龚墨难得耐心，用平和的语气说着，他的双眼很深邃，里面仿佛装了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那些给你看病的医生，照顾你的护士，还有那些爱心妈妈，他们也不全是坏人。”
“他们给你打针吃药，也是真的想要治好你。那些志愿者会自己掏腰包给你买衣服、买玩具，还会陪你看动画片，带你出去玩。”
“他们是真的想要帮助你。”
“只要你还没有死，他们就不会放弃救你。”
“坏的只是一群人中的一小部分，大部分的人或许会有一些小的瑕疵，有一些不完美的地方，但他们并不会伤害别人。”
“甚至还有一些人，他们会牺牲自己的利益和生命，去帮助、保护甚至是挽救别人。”
“世界上也是有好人的，所以你不要因为遇见了不好的人和不好的事儿就放弃所有的人。”
“你做的这些事是不对的，那些被你夺取生命的人，他们本身是无辜的。”
龚墨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一阵风。
“你仔细想想，那些叔叔阿姨，真的都是坏人吗？”
李胜军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只是沉默地看着龚墨，像是想看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龚墨由着它看，什么都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
过来好半天，李胜军才幽幽地开口：“你要把我带去什么地方？”
“那个地方叫诡书，你死后的罪恶，会在这里受到惩罚。”
龚墨伸出两只手来，一只手上浮现出了红书，另一只手中则出现了一本金色的书。
两本书的外貌非常相似，上面传出来的气息却是天壤之别。
“红书断生平，金书渡苦厄。”
李胜军的目光在两本书上面来回扫视，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它的目光才重新落回到了龚墨的身上。
“你是做什么的？”
此时它的声音不再那么尖细，有了少年独有的清浅。
它的表情也不那么凶狠，平静中带着一丝茫然，若它还活着，正常的、没有生病的情况下，说不定会是一个很讨喜、懂事的孩子。
“我是诡猎，专门抓鬼的人。”
“我杀掉的那些人，他们会变成鬼吗？”
“会变成鬼，但是恶鬼，他们已经都转世投胎了。”
“……那他们下辈子还会记得我吗？会不会恨我？会不会来找我报仇？”
“当然不会来，奈何桥上过，孟婆汤下魂，轮回转世的时候，不管是谁，都会和前一世的所有记忆告别。”
龚墨放下手来，温和地说着，声音中仿佛有某种魔力，一点一点地安抚着李胜军的心。
“那我呢，我还能转世投胎吗？”
李胜军犹豫了一会，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怯意，有些不安。
“当你的惩罚结束了，你就会和他们一样，轮回转世，会忘记这辈子所有的痛苦，忘记这些仇怨和愤恨，会有一段新的生命重新开始。”
听着龚墨的话，李胜军咬着嘴唇，过了一会，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愿意接受惩罚。”
“好孩子。”
龚墨的嘴角流露出了微笑，抬起手来，轻声道：“李胜军，你可认罪？”
“我认罪。”
“既已认罪，便进金书，刑罚之后，自当轮回。”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他手中重新出现了一本金书，书页打开，发出了柔和又温暖的金色光芒，隐隐的传来了诵经的声音。
他对着李胜军微微抬手，那个小小的虚影便落到了金书之上，金光慢慢地吞没着它的身影。
在金光消隐前，李胜军的声音再次传来，声音很小，似乎还带了一丝哭意。
“谢谢你，大哥哥。”
第155章 脓疮
这边的事情基本上就处理完了，这件事情之后，曹博会不会来書舍投诉龚墨节外生枝，有罗耶和罗什顶着，龚墨才不在乎。
毕竟他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说，把那些事情抖出来的，不还是他們自己吗？
互相撕咬攀扯，最终导致了这样的结局,
不也是他们自己活该吗？
第二天一早，龚墨把事情跟任务中心汇报以后，就带着小鹤珏又开车往下一个城市去了，路上在服务区休息的时候，他就看见淮阳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新闻已经登上了热搜，越来越多的细节被扒了出来。
现在第一人民医院的某博已经被骂声刷屏了。
龚墨看到以后，也只是笑了笑，然后便不再关注。
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元庆市的渝中区，那里有一个刚刚进入四级的恶灵，任务等级也是勉勉强强挨着四级的边。
对于罗什这种假公济私的行为，龚墨很感不齿，这种低等级的任务，又安全又简单，给刚进入四级的诡猎们练手再合适不过了。
非要打发他来，多浪费呀。
心里叨逼叨着，龚墨面上却是笑嘻嘻地逗着鹤珏说话，小家伙现在比才来的时候话多了不少，虽然还是不像他这个年龄的小朋友那么活跃，却有了很大的进步。
因为早上出发得很早,
龚墨两人到达元庆市的时候才刚过午饭的饭点，在酒店吃了个自助餐之后，他们才来到了委托人的公司。
任务代号：传染脓疮
任务等级：四级。
任务区域：元庆市渝中区长海有限责任公司。
任务对象：含委托人在内，共计八人已确认，其中两人死亡。
任务溯源：目前已确认最早受到灵异污染对象为七个月前。
红书信息：
冯安宇，享年三十一岁，死于大面积感染导致的器官衰竭。
“您就是龚先生吧，真是一表人才啊，果然是書舍来的精英。”
长海有限责任公司是一家专门做AR游戏的单位，上市了有些年头，在国内也算是小有名气，只是AR游戏推广还不太顺利，所以公司卡在了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
龚墨带着鹤珏来到这家公司的办公楼楼下，立刻就有一个穿着超短包裙的美女秘书下来迎接他们。
她的声音很甜，却并不叫人觉多发腻，反而犹如春风过耳一般，很是舒心。
三人一边客套一边乘坐电梯往楼上去，美女秘书则一直在打量英俊的龚墨。
这样帅气、英俊并且身材好的男人，真是很养眼——就是他怀里抱着的小孩有点不合时宜，难不成是他的儿子？
唉,
果然好男人都是有主的。
美女秘书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却是一点没有显露出来，只是保持着温柔热情的微笑，客客气气地跟龚墨说着话。
“许总，龚先生到了。”
等上到了十二层，女秘书直接带着两人来到了一个会客室，然后敲响了过道另外一边的一间办公室。
很快就一个微微秃顶的男人走了过来，那人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跟女秘书小声说着什么，惹得美女秘书娇笑一声，有些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只是那眼神妩媚更多，像是情人之间的撒娇。
“不好意思啊，龚先生，让您久等了！”
那男人提了提腰带，笑着对龚墨伸出了右手，略有些臃肿的身体有些笨重地挪动着。
“没事，我刚到，许先生您好。”
龚墨笑着伸手和他握了握，客套地接着话。
“没想到龚先生您这么年轻，现在各行各业都是青年才俊的天下啊，真是不敢相信。”
这个有些肥胖的中年男人，是这家单位的一个副总经理，也是这一次任务的委托人。
他名叫许汽，四十一岁，去年年底才提上来的。
他跟龚墨说话的时候很热络，但态度却很客气真诚，和昨天那个曹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许先生看上去也非常年轻，都已经当上了总经理，真是非常厉害了。”
“哪里哪里，我只是一个副经理，龚先生搞错了、搞错了。”
许汽赶紧摆摆手澄清着，但脸上的笑容却是完全掩饰不住的，两人又闲谈了一会，这才说起正事来。
“这么说，是那个冯安宇弄出来的问题？”
许汽听完龚墨的话，露出了有些吃惊的神色，摸着下巴沉吟一会，又露出了了然的表情来：“仔细想想，确实像他做出来的，龚先生，您是不知道，这个人死之前，生了一场重病，我还去医院看过他的。”
“听说是大面积感染是吗？”
“是啊，当时他想把我们单位的新产品偷给对家的，结果被人发现了，没得逞。我们想着他也算是个老员工了，就没有报警，只是把他开除了。”
许汽说话的时候，忍不住抓了抓自己的脸，露出了几分惋惜之色来。
“后来听说对家也没要他，他就失业了，还来我们单位闹过几次，想让我们重新录用他们，您说这可能嘛？”
龚墨笑了笑，没有说话，许汽又继续说起来，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的：“当然是不可能的，这种人不管到哪里都是没有人会要的，是吧？”
“后来闹过几次，我们跟他说，再来闹事我们就报警了，把之前的帐一起算，他这才没有再来。”
“后来他老婆要和他离婚，他不肯，又闹得挺大，他老婆死活要跟他离婚，然后就听说他把老婆打得进了医院。”
“后来他老婆从医院出来了没多久，就趁着他睡觉的时候，烧了一锅热油泼了上去，然后又装了一桶粪水倒在了他的身体上。”
“这人送去医院的时候，只剩一口气了，全身百分之七十的烧伤，加上那桶脏水，医生用药也控制不住他的感染，实在太严重了。”
“我当时代表单位去看他的时候，他全身都被包得严严实实的，露出来的皮肤上全是红疱疹，一大片一大片的，可吓人了。”
许汽想起了当时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不自觉地抖了抖。
“太可怕了，露在外面的皮肤，有一大半的地方都是那种密密麻麻的小疱疹，太可怕了！”
第156章 藏起来的东西
许汽的脸上流露出了惊恐之色，有些急切地看向龚墨：“我们单位那些人，身上也出现过许多这种红色的小疱疹，后来慢慢地就变得像是脓疮一样！”
“所以真的就是他干的，对吗？”
龚墨点了点头，其实大致的情况，書舍的探查者們已经都摸清楚了，但比起让他直接说出来,
让委托人自己想明白，他们更容易接受一些。
“是的，确实是它。”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对他而言，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他的声音和他的态度，让许汽很快也镇定了下来。
许汽长长地呼了口气，肩膀微微放松下来，抬手擦了擦脑门上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冷汗，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龚墨：“不好意思啊，让龚先生您见笑了，您不说的话，我都没有往他身上想过。”
“其实也不是没想过，只是觉得不太可能，我们还以为是单位里面风水不好，或者是有什么传染性的病毒没有清理干净。”
“我们找了好多人来看的，也全面做过消毒，还把很多旧家具都换了新的，结果一点没有好转，然后有人说是不是闹鬼了，我这不是以前听说过書舍的名声吗,
这才想到找你们帮忙来看看。”
许汽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有些勉强，他忍不住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实在不敢想象如果是自己的身上长满了这种东西，他得多么绝望。
他忽然觉得身上的皮肤有些瘙痒，下意识抬手在脸上抓了抓，反应过来以后又赶紧把手放下来。
“没关系的，许先生，您没有被影响到。”
龚墨瞧出了他的不自在，笑着安抚起来，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随后说道：“许先生，您看现在如果方便的话，不如带我去一下第十层的茶水间。”
“茶水间？”
“是的，当时冯安宇就是在十层工作，它离职以后，工位上的东西倒是都带走了，但它还留了一件在茶水间没有拿走,
这些东西，就是它怨恨的寄居处，同时也是它魂魄的停留之地。”
“这么说，这家伙早就有预谋要害我们单位了？！”
许汽一听，立刻气得站了起来，面色潮红。
在他看来，他们单位对冯安宇已经很客气了，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一开始就该直接报警，说不定现在根本就没有这么多事儿了。
“当然不是了，只是正好有东西落在这里，成为它的媒介。”
龚墨摆了摆手，安抚地说着，也跟着站了起来。
许汽臃肿的身体气得有些发抖，但那气又不知道该怎么发出来，只得憋在胸口，对龚墨说道：“没问题的，龚先生，我这就带您过去。”
这边说好，许汽立刻带着龚墨往楼下去了。
此时已经到了他们单位的上班时间，楼下的大平层工作间里面坐了好多人，当许汽带着龚墨和鹤珏下来的时候，高大英俊的龚墨和粉嫩嫩的鹤珏，立刻引起了众人的围观。
那些隔间里面，冒出了许多脑袋，有正大光明的、有偷偷摸摸的，都在打量许副总带来的两个陌生人。
许汽用眼神警告着那些偷窥的人，冒出来的人头立刻少了许多。
楼下的茶水间这会只有两个人在，看见突然出现的副总经理，吓了一跳，赶紧跑了出去。
“你们可别偷懒啊，好好干活！”
许汽对着外面喊了一声，颇有气势，然后把茶水间的门关了起来。
“那个，龚先生，你说的东西在什么地方？”
许汽转过身来看向龚墨，随后又开始在这个装修得颇有些精致的茶水间里面打量，实在想不出来，冯安宇究竟是留下了什么东西，导致了这么多人的身体上长出来那种完全去不掉的脓疮。
而且这件茶水间里面的大部分家具和电器都是才换的。
他们单位那些被影响到的人，最开始只是长出小片红疹，然后一片接一片，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最后化脓感染，形成了大面积的脓疮。
因为他们单位陆陆续续的被感染了好几个人，导致他们一度以为是什么传染病，后来医院证实这种不知名的脓疮不具备传染性，他们才微微放心。
但是一个人还没治好，下一个人又开始了，这半年多的时间，已经因为这个脓疮死了两个人，眼下甚至还有六个在住院。
“稍等，让我看看。”
龚墨笑了笑，转头打量起这个小房间。
家具装潢都很新，也很干净，墙角还放着一桶医用酒精，桶边上挂着潇洒记录，显然单位已经在极力地保护大家了。
只是这些东西对恶灵来说没什么用而已。
他四下看了看，很快就将目光放在了头顶的通风口上。
龚墨轻轻地在鹤珏的肩膀上拍了拍，让他往旁边站了一点，然后拉过旁边的一张椅子，踩了上去。
他的个子本来就很高，站到椅子上后，手臂一伸就够到了通风口的外壳，整个风口是内嵌的形式。
那外壳有些旧了，微微有些变形，但看着还算干净，应当也是做过打扫的。
龚墨抬起双手，一边一只扶住了通风口外壳的两侧，微微用力，就将整个外壳推到了天花板里面去。
然后他微微偏过头去，让开了掉落下来的灰尘。
等到上面掉落的灰散得差不多，龚墨才又转过头去，伸出手在通风口里面摸索了一会，然后扯出来一个巴掌大的黑色盒子。
那东西后面还连着一根线，龚墨伸手拽了一会，将它完全扯断，抽了出来。
“这、这是什么？”
等龚墨从椅子上面下来，许汽又些发愣地看着他手里拿着东西，那看上去是一个小小的黑盒子，前端有一小截冒出来的细长凸起，竟像是一个探头。
“应该是监控器吧，这边还有收音的装置，这个茶水间的所有谈话都会通过这个装置被传输出去。”
龚墨一边说，一边笑着在那盒子上面敲了敲，便看见一股黑气从盒子里面冒了出来，同时还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哀嚎。
这样的场面把许汽吓了个够呛，脸色立刻变得苍白，有些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撞在后面的玻璃小茶几上，连人带茶几一起往后栽去。
“别担心，许先生，没有关系的。”
龚墨及时伸手拉住了许汽，右脚抬起勾住了就快歪倒的小茶几。
“这、这、这是鬼吗？”
许汽稳定住了身体，又赶紧帮忙去扶正玻璃茶几，他咽了一口唾沫，结结巴巴地问着，手脚瞬间就变得冰凉。
那团黑雾从那个小黑盒子里面被抽离出来，就漂浮在了半空中，散发出了让人不舒服的气息。
龚墨将那个小盒子放到了一边，然后对着许汽笑了笑。
“是的，这就是冯安宇。”
第157章 顺藤摸大瓜
被龚墨称为冯安宇的那一团黑雾，正在半空中小弧度的挣扎着，不时会传出非常轻微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远处哀嚎、惨叫。
许汽再次咽了咽口水，看了看龚墨，声音干涩地问道：“这个、这个玩意就是鬼吗？”
“是的，许先生。”
龚墨点点头，手指勾了勾，便看见包裹在许汽身体上的那些黑雾被飞速地抽离出去，很快就显现出了一个虚幻的人影。
形容消瘦、双眼凹陷，果真就是那个冯安宇的模样。
此时冯安宇的双眼一直盯着龚墨，面容上流露出了明显的恐惧之色，透明的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它的身体微微后倾，想要后退，但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它困在了原处。
“冯安宇！”
看见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许汽下意识地想要说些什么，想要发泄心中的怒气和不满。
但当冯安宇那双充满死气，和正常人完全不一样的双眼转向自己的时候，他又本能地瑟缩了一下，没敢继续说下去。
“呵呵呵，许汽……”
许汽没有说话，那个冯安宇是怨毒地开了口：“原来是你找人害我……”
它的表情扭曲，充满了恨意和憎恶。
“不是我！”
许汽下意识地摇头否认，随后又反应过来，这个龚墨确实是自己喊来的，这该怎么算？
“不不不，我喊他来不是害你，是、是因为单位有人生病了，我才、我才，那个，是别人说可能是闹鬼，我不是说你是鬼，啊，那什么，我不知道是你……”
慌乱之余，许汽说话顿时颠三倒四起来，又开始往后退让，眼看就要再次撞倒小茶几，龚墨不着痕迹地上前在他手臂上轻轻地拍了拍，顺带将人往旁边带了一些。
“许先生，您不要紧张，它不会伤害你的。”
“呃，我、我知道，我就是第一次看见，那什么，有点惊讶，啊，对对，有点惊讶。”
许汽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尴尬地笑了笑，不敢再去看冯安宇的眼睛，只觉得那双灰蒙蒙的眼睛，仿佛能够将人完全撕裂一般，充满了恶意和仇怨。
“没关系，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也有些惊讶。”龚墨笑着安慰，不过他根本记不得自己第一次看见灵异事件是什么时候了，当时看见的是恶灵还是精怪呢，突然有那么一点点好奇。
他一边想着，一边转头扫视了一眼似乎还想说什么的冯安宇，那只恶灵立刻安静下去，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再也不敢开口。
“这边的话，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后续会有其他人员到医院去看望受到影响的人，到时候具体的治疗方案，会由他们来负责，许先生，您看到时候还是联系您吗？”
“啊？这就完了……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想到这么简单。不，我不是、我不是说……咳咳，到时候还是联系我就行，麻烦龚先生了。”
许汽正在偷偷打量冯安宇，听到龚墨的话呆呆地反问了一句，回神的时候，面孔微微有些涨红，清了清嗓子，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展现出一个公司副总的形象。
“好的，许先生，那这边我就先离开了，真诚的祝愿您以后不会再遇见类似的情况了。”
龚墨笑着又同许汽握了握手，当他转身往外走去的时候，漂浮在半空中的冯安宇已经消失了，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要不是桌上还放着冯安宇安装在茶水间的监控设备，许汽都觉得自己刚刚见到的一切是假象了。
他伸出手来，似乎想把那个盒子拿起来看一看，但最终还是没敢去碰，生怕上面还留有点什么脏东西。
许汽整理了一下衣服，佯装淡定地走出茶水间，随便招呼了一个人，说发现了私人安装的监控设备，让他打电话报警。
要是一开始报警就好了，许汽一边往自己的办公室走，一边这样想着。
当他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一眼就看见桌上放着的一杯热腾腾的咖啡——有个懂事体贴的美女秘书，好像也不是那么烦心了。
他的脸上终于露出来舒心的微笑，俗话说，大祸之后必有福报，不知道他为单位处理了一件这么棘手的事情，单位会怎么奖励自己。
总经理的位置，也不是不能想的嘛。
只不过，许汽完全没有想到，这次报警的决定，反倒惹出了更多的事端来，别说总经理的位置，他直接把单位的饭碗都砸了。
那冯安宇安置的监控器，直接链接在了公司的网络上，将所有的视频、音频信息都传输回了他在网上的一个服务器上保存下来。
他家里人不懂这些，所以根本没有人知道他还有这样一个网上的存储空间。
这个服务器，冯安宇一口气缴纳了三年的费用，他死后到现在，所有的信息依旧在传递。
虽然只是一个茶水间的音视频，却也藏了许许多多的秘密。
当警察顺藤摸瓜查到这上面时，里面存储的所有信息都曝光了出来——包括单位里面混乱的男女关系，一些贪污受贿的腐败问题，还有一些小偷小摸的违法行为。
以及一个领导授权给几个员工，对敌对单位开展的犯罪行为。
这一下，不仅是整个单位动荡起来，连带这些相关人员的家庭也像是发生海啸一般，顿时翻天覆地起来。
对于后面发生的这些事情，龚墨自然不知道，当然，就算知道他也不关心。
他直接回去了酒店，把冯安宇塞进了封魂瓶后，哄着鹤珏睡了个午觉。
吃过晚饭后，他们就开车去了下一个城市。
路上他给罗什打了个电话，表达了一下对罗什工作进度的关心。
罗什好脾气的让他滚蛋，顺带嘲讽了一下他解决任务的缓慢，两人在电话里面互相态度良好且友善地交流了五分钟，终于忍不住一起挂了电话。
“小珏，你看看我师父，一口气给我布置这么多任务，我开车换地儿不要时间的吗，亏他说得出口。”
龚墨半真半假地跟鹤珏抱怨着，后座的鹤珏则一脸茫然地眨巴着大眼睛，吸溜着自己的奶嘴。
龚墨也没指望小家伙听懂，只是单纯地吐槽两句而已。
他们此时正在高速路上，天色渐黑，路上的车辆并不多，长长的道路就显得格外开阔，还能看见大片的田野和树林。
想到罗什这会被困在書舍忙里忙外，龚墨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任务代号：消失的玩具
任务等级：四级
任务区域：旦鲁市已确认
任务对象：目前共计十人已确认，其中八人存在肢体缺失，目前一人死亡，死亡原因为缺失心脏。
任务溯源：已确认的最早对象为去年九月受到灵异事件影响，并于次月月初丢失左手手指三根。
红书信息：
林安，九岁，死于头部外伤。
第158章 会动的玩偶
龚墨和鹤珏开车到达旦鲁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路上和委托人联系了一下，委托人表现得很急切，让龚墨尽量今晚就过去。
所以龚墨下了高速以后并没有去酒店，而是直接来到了委托人家里。
“您好，我是書舍的二级诡猎，我叫龚墨。”
龚墨抱着鹤珏敲响了委托人家的防盗门,
门里很快传来了猫眼被开启的动静。
当他自报家门以后，门里就传来了一连串的“等一下”，然后是重物挪动的声响。
过了两分钟，房门终于打开了。
“不好意思啊，龚大师，我們真的太害怕了。”
门内站着两个年轻的女孩子，其中短发的女生正满脸警惕地打量着走廊的情况，长发的女生则在弯腰在鞋柜里面找拖鞋，一边还在跟龚墨解释着。
门后堆着一张桌子和好几把椅子，甚至还有两个大箱子，显然这些东西刚刚都是放在门后面用来挡门的。
“没关系的，何小姐，您叫我龚墨就可以了。”龚墨温和地笑了笑，接过了长发女生递过来拖鞋，“这是我……师弟，叫鹤珏，鹤珏，跟姐姐们问好。”
龚墨将小家伙放到地上，鹤珏大大方方地抬头看着两个女生，软糯糯地说到：“姐姐们好，我叫鹤珏，马上四岁了。”
小家伙的光头上已经长出了一层毛毛软软的头发,
穿着龚墨买的时尚休闲短袖短裤，对着两个女孩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比划出四根手指头。
那软萌可爱的模样，立刻把两个女生的心给俘获了，一时间都忘记了害怕。
有着一头齐腰长发的女生更是主动上来帮他脱鞋，看着他踩着大拖鞋走路不稳的样子，又是想笑又是心疼，恨不得立刻变一双儿童拖鞋出来。
长头发的女孩叫何涓涓，短头发的叫莫菲，两人是今年刚刚毕业的大学生。
“龚大师你们坐，我去给你们倒水。”
何涓涓将鹤珏抱到沙发上坐下，还贴心的搬了个小板凳让鹤珏放脚，然后就往厨房去了。
莫菲则从厨房对面的一个房间里面，小心翼翼地拿来了一个盒子。
她单手抓着盒子的一角，尽可能的远离自己的身体，足以看出她对这盒子里面的东西有多么忌惮了。
龚墨主动上前接过了那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个手臂长短的人形玩偶。
玩偶化着精致的妆容，有着一头微微卷曲的棕色长发，身上穿着繁复又精美的连衣裙，旁边还放了一把同样精致华丽的小阳伞。
“龚大师，就是这个娃娃，这、这个娃娃实在太可怕了，我们想丢也丢不掉。”
莫菲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较远的地方，脸色微微有些泛白地看着龚墨将那个玩偶从盒子里面拿了出来。
“这个玩偶的做工相当细致，一定很贵吧？”
拿着那个精致的玩偶，龚墨一边观察一边轻声和莫菲说话，温柔的声音一点点的抚平着女生的惶恐。
“是、是啊，挺贵的，是小小买的，就是何涓涓，小小是她的小名，平时我们都这么喊她。”
正说着，何涓涓端着两个杯子从厨房走了出来，其中一个杯子里面装着的是牛奶，她把牛奶那杯放到了鹤珏的面前。
“谢谢，何小姐真是客气了。”
龚墨笑着道谢，然后将那个玩偶放在了茶几上面，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何涓涓和莫菲两人都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
“我很喜欢这些娃娃，各种各样的我都有，我买了很多个了。”
何涓涓坐到了莫菲的身后去，脸上也流露出了恐惧之色，伸手揪住了莫菲的衣角。
“我还会给娃娃做衣服、做假发，还会做一些配件，这个娃娃身上的裙子，还有那把小阳伞都是我自己做的。”
听到这里，龚墨略有些吃惊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这玩偶身上穿着的裙子和那把伞看上去做工相当精细，甚至可以用华丽来形容了。
裙子上布满了各种配饰，还有很多蕾丝装饰，属实没有想到竟然是何涓涓自己做的。
“何小姐真是心灵手巧，太厉害了。”龚墨由衷地赞扬了一句，正准备继续说什么，就听到了“咯哒”一声轻响。
竟然是那个平躺在茶几上的玩偶发出来的。
那个小小的身体晃动起来，像是活过来一般。
“啊啊啊！”
何涓涓顿时发出了压抑地惊叫，抓住莫菲站起来就往后退。
莫菲也立刻摆出了一副防御的姿态，龚墨瞧她的动作，竟像是练家子。
难怪半夜敢让他一个大男人上门。
“没关系，不要害怕。”
龚墨对着她们摆摆手，在那个玩偶的身体上面轻轻一敲，那个看上去像是要翻身坐起来的玩偶立刻就不动了。
他又伸手在那个玩偶的上方虚抓了一下，一个灰黑色的虚影就从玩偶的身体中被抓了出来。
那团虚影，看上去异常扭曲，零零碎碎的勉强组建成了一个人形，那些零散的部分，看上去竟像是一个人的肢体。
“这、这是什么呀！”
何涓涓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声音高了至少八个调，尖细得有些吓人。
莫菲的脸色也变得有些白，但还是坚定地站在了何涓涓的身前，摆出了保护的姿态来。
只是龚墨瞧出来，她抬起来的双手，也有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这就是恶灵。”
龚墨手指一挥，将那团黑雾往远离莫菲她们的方向挪了挪，一边轻声解释，声音轻缓。
“它叫林安，死的时候只有九岁。”
在龚墨说话的时候，正有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从那团黑雾中被抽离出来，那个叫林安的恶灵，渐渐显露出来了本来的样貌。
那是一个很是瘦弱的小女孩，右侧额头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肿瘤，几乎遮住了她半张脸。
尤其是那肿瘤看上去还很沉，拖拽着它面部的肌肤都往下坠，让它另外一只眼睛也完全呈现出了倾斜的姿态，似乎不努力睁大眼睛，就连视物都很困难。
“它是被人害死的，死后被分尸丢弃。它活着的时候非常喜欢玩偶，所以死后才会寄居在玩偶身上，四处害人。”
龚墨轻声地说着林安的事情，这些都是探查者调查出来的事情，当然，还有更多的信息，只是没有必要告诉这两个女孩知道罢了。
“因为尸体的残缺，所以它会从被选定的人身上带走一部分肢体，它想以这种方式，重新拼凑出一个身体来。”
第159章 同情？
何涓涓小心翼翼地从莫菲身后探出头来，紧张地看着那个林安。
此时的林安没有了阴气和怨念的支撑，已经显露出了它原本的模样，只是那张小小的脸上，充满了扭曲而阴鸷的表情。
那种满是怨毒的模样，配合着它那不正常的面容，实在是让人胆寒。
“她是被杀的？”
何涓涓小声地问着,
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
龚墨点点头，似乎看清楚了林安的面容，又大致知道了它有些可怜的经历，这个女孩就升起了同情心。
“是被谁杀害的，是她的父母吗？”
“不是的，具体是什么人，这边就不方便透露了。”
龚墨说话的时候依旧是温声细语的，仿佛他们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何涓涓看了看莫菲,
又去看那个林安。
此时林安的目光已经从龚墨的身上挪开了,
正远远地盯着何涓涓，目光贪婪地看着她的手。
“别又犯傻，你再这样我跟你急！”
何涓涓拉了拉莫菲的衣服，似乎想要说什么，莫菲却瞬间明白了她的想法，立刻怒气冲冲地阻止了她开口。
说完这句话，似乎还有些不解气，莫菲干脆转身指着何涓涓吼道：“你忘了这两天你都害怕成什么样了？嗯？何涓涓，你这么大个人了，能不能别脑子一热想什么就是什么！”
“我没有，你、你干嘛凶我！”
被莫菲当着外人，尤其是一个这么帅，看上去还很厉害的帅哥训了一顿，何涓涓立刻红了眼框，委屈巴巴地小声嘀咕了一句，却终究没敢多说什么。
又些气恼地瞪了她一眼，莫菲才转过头来看向龚墨，清了清嗓子：“那什么,
龚大师，这只是鬼以后还会来找我们吗？”
“当然不会了，这边处置完毕后，它就会去该去的地方。”
其实从刚刚何涓涓欲语还休的模样，龚墨猜测这个女孩可能是有些心软，说不定还想帮这只恶灵求情什么的。
还好她有个脑子清醒的姐妹，倒也不至于让他来处理了。
不过嘛，他转头又看了一眼林安，然后笑着对两个女孩说道：“虽然不能告诉你们它是被谁杀的，又是怎么杀的，但是说一说它活着的事情还是可以的，你们想听吗？”
“……”
似乎有些意外龚墨竟然会这样说，何涓涓和莫菲都流露出了吃惊的神色，两人相互看了看，忍不住点了点头。
“林安生下来的时候，还是正常的模样，脸上的东西，是它两岁的时候开始长的，因为里面连接了许多神经和血管，加上年纪又小，所以一直没有人敢动刀。”
“它的爸爸妈妈很爱它，也很宠它，但是对于它的病却束手无策。”
“林安从小就脾气暴躁，很容易生气，生病以后就更加狂躁了。”
“越来越大的肿瘤让林安的外貌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也让周围的人对它的态度有很大的差别。”
“善意的有之，恶意的也有之，有人安抚也有人嘲笑。”
“但林安只记住了那些充满恶毒的话，记住了有人说它父母就是舍不得花钱，所以才不给它最好的治疗。”
“尤其是林安在六岁的时候，被检查出了白血病，匹配骨髓也成了一个大问题。父母到处求人，四处寻找匹配者，最后都失败了。”
“后来他们听说，亲姐妹或是亲姐弟比较容易匹配成功，他们就要了第二个孩子，希望能够挽救林安。”
“但林安却认为，这就是他们要抛弃自己的征兆。”
“八岁多的某一天，它把自己的亲生妹妹从二十二楼丢了下去，然后跑到外面去玩，假装是妹妹自己爬窗户掉下去的。”
“原本小女儿的骨髓有很大几率能够匹配成功的，可忽然之间，小女儿死了，大女儿的生存几率也没有了。”
“它的父母伤心欲绝，打算变卖所有的家产，带它去国外治疗。”
“结果林安不相信，认为父母是想把它丢去国外，就从家里跑了出去，然后被人带走，最后惨死于歹人的刀下。”
“林安从小就很喜欢那些漂亮的玩偶，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羡慕，甚至是嫉妒，它也想要和玩偶一样漂亮的、完美的面容和身体。”
“所以它死后，才会借着这些玩偶的躯体，四处寻找目标，它想给自己拼凑出一个完美的身体。”
龚墨平静地说完，丝毫不理会旁边，正用阴沉而怨毒的目光看着他的林安。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让林安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它、它……”
听完这段话，何涓涓和莫菲的表情都变得震惊，哪里能想到这么一个小女孩竟然会干出这么可怕的事情。
被它杀掉的小妹妹，才一岁左右，它却能够心安理得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算是那些充满恶意的人逗弄挑拨，但如果它的心地善良一些，又怎么可能会去动手？
它的遭遇的确坎坷，人生际遇也确实悲凉，但它的身边却并不缺少爱它的人——只是它选择了听信那些“恶意”，仇怨父母并且残害姊妹，最终更是舍弃了家庭。
何涓涓说了两个字，却什么也说不下去了，她听到龚墨说，这个小孩子是被人残忍杀害，并且分尸抛弃后才会变成得恶鬼，她忍不住觉得它好可怜。
它虽然想伤害自己，但这不是还没有伤害成功吗？
但龚墨后面的话却让她明白，这样一个恶鬼，究竟有多么的可怕。
她想起自己收到玩偶的包裹，欢天喜地的给娃娃做衣服、做配件，那个时候她觉得这个新到的“女儿”真是太可爱了。
可是慢慢地，她发现这个玩偶似乎总是在看她，它的笑容也变得越来越诡异，甚至有的时候，它还会移动。
然后半夜开始响起的敲门声，有个听不出性别的声音在门外笑，用很轻的声音夸赞她的手指好漂亮。
门外明明没有人，猫眼里面什么都看不见，但是第二天早上开门的时候，会发现门口有什么东西被拖拽过的痕迹。
还有一些干掉的，像是血一样的痕迹。
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和莫菲两人一起，把那个玩偶烧掉了——可是，不管是烧掉还是丢掉，那个玩偶都会完好无损地回到她们都家里，会好端端地坐在桌上，看着她们。
那双湖蓝色的眼珠里，流露出了嗜血的光泽。
“除了何小姐之外，它一共选定了九个人，这九个人都被取走了一部分的身体，而其中唯一的一个死者，被它取走了心脏。”
第160章 拜托陈默
“什么？！”
莫菲比何涓涓的反应还要剧烈，脸色煞白地看向那个林安，下意识地将何涓涓护在了身后，目光中充满了愤怒，甚至有些仇恨。
“在我们書舍探查者进行先期调查工作的时候，你们曾经提到过一件事，就是来自门外的敲门声和门口有物体拖拽的痕迹和可疑的血迹对吗？”
“是、是的。”
何涓涓忍不住抱住了莫菲,
神色惊恐，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到底面临着多么可怕的事情。
“门外的东西，就是林安拼凑出来的‘躯体’，幸好两位在晚上一直没有打开过房门，不然就没有机会向書舍求救了。”
听到龚墨这完美补刀，何涓涓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眼看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龚墨这才转开话题,
不再火上浇油：“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而且我同事拿给两位的护身符是很有用的，至少面对林安，是足够保护两位周全的。”
“当然，这些都是包含在合同之内的，”说着，他从包里拿出了一份纸质的合同，推向了两个女生的方向，“合同电子档之前已经传给两位了，您可以再确认一遍，没有问题的话，签了合同，我就要带林安离开了，毕竟现在已经很晚，到了我家师弟睡觉的时间了。”
没多会，龚墨就抱着鹤珏离开了这个小区，当他们回到车上的时候，鹤珏已经趴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经过这件事，何涓涓还会不会喜欢那些玩偶,
龚墨不知道，但他觉得，至少这个小姑娘以后不会那么轻易的烂好心了——就算她会，她那个好姐妹肯定不会，应该会很严厉地阻止她。
这样多好。
凌晨一点半，龚墨和鹤珏终于在酒店住下了，小家伙被龚墨从安全座椅里面抱出来、办理入住、洗脸洗脚洗屁屁，甚至连刷牙都是龚墨代劳，全程闭着眼，一动不动。
龚墨忍不住觉得自己在奶爸这项技能上，经验获取飞快。
鹤摩这个臭道士，管拐不管养，真是太过分了！
因为金书不够用，林安当然也被关进了封魂瓶，不过它这件事还不算完——至少龚墨觉得没完。
倒不是要去找林安拼凑出来的躯体，那些零散的人体零件，在失去了林安的阴气和怨念之后，就会重新分开，变成一堆碎肉，然后很快腐烂化为尘土。
除了那些受害对象之外，并没有任何意义。
但那些人没有找到書舍这里来，他也不想去多事儿。
眼下他更想解决的是林安的事儿。
那些将林安带走并且杀害的人，目前还没有落网——林安的尸体也还没有找到。
龚墨想着，虽然林安做了很多坏事和错事，思想也有很严重问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可以被鉴定为反社会人格。
但它的父母却没有做错什么，探查者这边了解到，林安的父母还在寻找林安，几乎要花光所有的积蓄，准备把房子卖了也要找到它。
他们还不知道林安死了，只以为自己的大女儿是走丢了，是被坏人拐走了，他们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希望，只要孩子还活着，活着一天，他们就会照顾它一天，就会竭尽全力地给它治疗一天。
万一有一天，医学发达了，林安的病就有救了呢？
龚墨自己没有父母，也没有渴望过父母，也并不觉多世界上所有的人都配当父母，但像是林安的爸爸妈妈，绝对是合格的的尸骨送回去，让他们不要再等了，也不用再。
龚墨想着，自己也许能把林安等了——至于林安害死自己亲妹妹的事情，就没有必要告诉他们了。
结合探查者们得到的信息，龚墨自己也核查了一些，加上林安就在他手上，很多事情他都能直接问它。
小姑娘不肯配合？
龚墨只用了一分钟就把它收拾得服服帖帖，再也不敢造次。
于是他手上就有了当初拐走林安的那些人的部分信息。
这一看就发现，那些人正好在陈默的管辖范围内，略一合计，龚墨就干脆地打电话跟他说了这事儿，把自己知晓的信息都告诉了对方，其中还包括了林安的尸体埋藏位置。
对于龚墨打电话过去，陈默微微表达了一下惊讶，然后立刻答应下来，并且对龚墨能够找他帮忙，感到非常开心。
对于这个热情又干练的警察，龚墨倒是很有好感，他现在能有个“普通人”的朋友，真是相当不容易了。
龚墨心情愉悦地挂断了和陈默的电话，走进了一家咖啡厅，这里正有下一个任务的委托人在等着他。
“您好，唐先生。”
咖啡厅里面的人不算多，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桌人，龚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委托人，带着鹤珏走过去，态度温和地跟那个男人问好。
男人正在看手机，眉头皱着，似乎很是心烦，听见龚墨的声音抬头看过来，眼神中也满是不耐烦。
当他的目光落在了鹤珏的身上，更是流露出了几分愤怒：“你怎么来这么晚？出来工作的还是来带孩子的？”
男人说话的时候非常不客气，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面上的杯子弹跳了一下，咖啡立刻洒落了一片。
“现在距离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不知道唐先生说的晚是指什么？”
龚墨依旧笑着，却并没有坐下，他的神色间似乎多了些什么。
“至于这位，这是我的师弟，我带着他工作，并没有任何违规的地方，唐先生不必介怀。”
“哈？”
那位唐先生刷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流露出来明显的愤怒，抬手指住了龚墨的鼻子，但他才到龚墨的肩膀，瞬间气势就输了不止一筹。
“嗯？”
龚墨微笑着看着他，平静地抬起了自己的手，轻轻地在唐先生的手指上面弹了一下，就看见那个穿着一身嘻哈风格的男人脸色登时涨红，似乎在忍受什么剧烈的疼痛一样，飞快地收回手去。
“现在可以请我坐下来说话了吗？”
看着唐先生疼得想要尖叫却张不开嘴的模样，龚墨的微笑终于真诚了一些，温和地询问着。
手指上那股仿若麻痹又炙热的疼痛消退下去，唐先生立刻感觉到自己竟然出了一身汗，连袜子都仿佛湿透了一般。
他惊怒交加地看着面前的高大男人，顿感胆寒，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他有心想要发泄一下自己的脾气，找回一点颜面，可看着男人虎背蜂腰，以及那胳膊上的流畅的肌肉线条，他实在不敢正面刚。
别说这人再来一下刚刚的巫术，就算是直接一拳头抡上来，他也受不住啊！
他抱着自己的手指，尽量远离龚墨，仿佛这样就可以获得一些安全感。
“请、请坐。”
第161章 梦中的女人
工作日的下午，咖啡厅里的人来往很多，但并没太多人会留在店里享用一杯提神的热咖啡。
窗边一个完全照在热辣阳光中的位置，龚墨正在给鹤珏整理衣服，他对面坐着一个脸上有着三颗痣的男人。
那人身材矮小，相貌有些猥琐，穿着一身看上去很潮的衣服,
正捂着自己的手指，一脸不满又不敢随便开口的憋屈模样看着对面的高大男人。
龚墨终于把鹤珏的小领带重新系好后，这才转头看了过来：“您好，唐先生，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来自書舍的二级诡猎，我叫龚墨。”
“……”
坐在他对面的唐明献紧紧地抿着嘴唇，自己明明是个委托者，为什么会在见面的第一时间反而受到了攻击？
“唐先生？”
没有得到回应的龚墨轻声提醒了一声，将走神的唐明献喊了回神，此时时间刚好到三点，是他们原本约定好的时间。
“咳咳，我叫唐明献，是一家服装贸易公司的老板，春钬服饰，你一定听说过吧？”
唐明献清了清嗓子，做出了一副很有派头的模样，三根手指端起咖啡，小小地嗦了一口。
那听上去很平静的语气里面，却透露出了满满的炫耀意味。
“嗯，听说过的。”龚墨笑着接话，神色平静，似乎刚刚两人之间根本就没有发生那一点点的不愉快，“探查者的核查报告里面有做介绍。”
听到龚墨说自己听过，唐明献正准备得意一把，却没想这话还有下文，登时哑了火,
心里暗骂了几句，把笑容收了起来。
“唐先生，您的委托报告里面指出，因为晚上总是做噩梦，已经有长达半年的时间没有休息好了对吗？”
虽然唐明献的态度很恶劣，不过龚墨小小地收拾了他一顿之后，也没准备再揪着不放，不管怎么说，这人也是書舍的客户。
说起正事来，他眼底的那丝轻蔑就已经消影无踪了。
“对，没错。”
唐明献回答得很简短，显然还在介怀刚刚的冲突，脸色很是难看，撇着嘴，臭着脸。
龚墨倒是一点不介意，笑着继续说道：“这件事可以从一开始说起吗？从你梦见奇怪的事情开始。”
“这些你们公司的人不都问过了吗，怎么还问？”
“这就像保险公司出险的时候，受理请求的人和到达现场的人，都会仔细询问经过是一样的。毕竟现在我才是唐先生您的任务受理人。”
面对这个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却持有一家股份不小的公司的男人，龚墨的态度却比寻常时候要强硬那么一些。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吃温柔这一套。
唐明献又被噎了一回，有心想要发作，但是看见龚墨直勾勾看着他的那双眼睛，又把那些话咽了回去。
算了，这些神神叨叨的人，惹不起。
“行行行，你想问什么你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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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撇撇嘴，做出一副勉强的样子，龚墨却只是笑了笑，重复了一次刚刚的问题。
“具体什么时候开始的不记得了，至少得有半年多，是因为天天都会梦见同一个女人。我一般起床就会把梦忘了，后来意识到梦的内容不太对，就基本上都记得了。”
“每天都梦都不一样，就是一些生活日常，但是天天都会梦见，再怎么不留意做梦都内容也会意识到不对吧。”
“我就开始想办法不去做梦，但是一点用没有。后来我怀疑是撞了鬼，就去寺庙里面烧香拜佛，还请了平安符，不过作用也不大。”
唐明献说着，从包里掏出来一个明显有些破旧，还有多处破损的小符袋——他嘴上嫌弃这个没什么用，但显然一天都没有把这个从身上拿开过。
“我还是偶尔会梦见那个女的，只是频率少了一点。以前是三天至少梦见一次，带上这个后，大概一个礼拜一次，多的时候也就两次。”
“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改变的？”
唐明献说的这些，龚墨都已经知道了，任务报告里面其实有很详细的记载。
但是和委托人提问的时候，像是这类本来就不太清晰的记忆，若是想直接问关键节点，或是一些细微的东西，委托人反而会想不起来。
只有这样一步一步地去引导，才能勾起他们记忆里面没有被发掘的东西。
这个任务虽然也是四级，却比其它几个任务都要麻烦一些，因为这个恶灵是比较罕见的梦魇类。
这种类别的恶灵，在委托人身上留下来的阴气和怨念都会比较少，并且阴气和怨念本身也很单薄，所以红书能够获取到的信息并不会太多。
像是这一次的任务，红书对恶灵的信息提取，只知道是个女人，死于车祸造成的大出血。
它的名字最末尾是个“敏”字。
对于当今社会的人口繁盛情况而言，这一点信息实在很难比对出对应的人来，尤其是此人的死亡时间没有获取到，就更难了。
目前梳理出来的可选名单中，总共有四十七人，时间跨度更是达到了二十一年。
这也是目前所掌握到的全部人员名单。
龚墨拿到报告的时候就觉得头皮发麻，不仅恶灵的信息不全，连任务对象的信息都没有，甚至不知道这只恶灵到底害了多少人，又到底是怎么害的人。
从唐明献的身上来看，似乎就是单纯的做梦，不停地做梦，这些梦越来越真实，越来越频繁，叫人经常会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但他的魂魄完好，精气未损，精血未失，那么恶灵究竟从他身上拿走了什么？
“发生改变的时间，大概就是我老婆给我生儿子之后，就两个月之前。”
唐明献默默地说着，想起那些梦，想起那些诡异的情况，他也顾不多再生龚墨的气，目光有些呆滞地盯着他面前的咖啡。
“我儿子出生以后，我的梦就开始变了，梦里那个女人，开始变得很恐怖……她、她经常抱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看着我。”
“血一直往外流，流了一地。”
第162章 不听话
“您有看见过那东西是什么吗？”
龚墨轻声询问着，声音似乎带着某种力量，让唐明献开始焦虑恐慌的心情平静了些许。
“看不见，我最开始很害怕，不敢去看。后来我实在受不了了，就想上去看个究竟，但是不管我怎么努力,
我都靠近不了她，更看不见她到底抱着的是个什么东西。”
“那东西会动吗？有发出过声音吗？”
“没有，就像是死了一样，大概只比巴掌长一点点，那个女人还用衣服把它包了起来。”
“还有其它的变化吗？”
“有，有。做梦的频率也明显高了,
现在几乎每天都会梦见，而且那个女人都脸越来越恐怖,
满脸都是血，一直死死地瞪着我，就好像她特别恨我一样。”
唐明献扯过桌上的餐巾，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汗水，脸色发白。
他的双眼下有很深的青黑，精神看上去也很萎靡，足以看出他现在的状况有多么糟糕。
“您在梦中，有和这个女人进行过沟通吗？”
“啊？你是指说话吗？之前有过的，不过现在没有了，不管我怎么问她她都不理我，也不会说话，就是一直盯着我。梦里面我不能闭眼，连眨眼都做不到，不管我把头偏向哪个方向，她都始终在我视野里面。”
“你们之间的距离大概有多远？”
“就大概两三米吧？或者三四米？梦里我没留意过，而且梦里哪有什么距离感啊。”
“没关系，那唐先生您对这个女人，有什么印象吗，曾经见过像本人或是相似的人吗？”
“没有,
绝对没有，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您现在还和您的妻子及孩子生活在一起吗？”
“哈？问这个做什么，当然住一起了，不然我住哪儿？”
“您不要激动，我的意思，这两天您可以和我住在宾馆，等事情解决以后您再回去也不迟。”
“为什么？你的意思是这个女人会伤害我家人？”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毕竟异变是从您妻子生育之后开始的。”
唐明献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看着龚墨那平静的面容，又不知道应该从什么角度去反驳。
他沉默了许久，才点点头：“行，我跟家里说一声，我现在回去拿换洗衣服没问题吧？”
“没问题的，只要您不在家里睡觉就可以了。”
“好好好，酒店我来选，太差的酒店我住不习惯。”
唐明献说着站起了身来，显得很是不耐，隐约间，情绪又有些失控。
龚墨笑了笑，说了一句唐先生随便安排后，便看见唐明献背着包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在打电话。
“老婆，你在家没，能不能让阿姨给我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不、不是出差，就是上次我同你说的那个事儿。没有，是男的，真的，人还带个小孩。两三天就回……”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人已经从街道外的人群里面消失了，龚墨便也听不清他到底还说了什么。
他招手叫来服务员，把唐明献点的咖啡的账单结了，这才抱着鹤珏往外走。
“小珏啊，你知道什么是凤凰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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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左右，龚墨就敲响了唐明献的房门，唐明献正拿着手机在玩游戏，似乎还是组队的游戏，龚墨听见手机里面传来了其它人的声音。
其中还有两个不同的女人的声音。
“你要看着我睡觉？”
等他说话空隙，龚墨才提出了自己的来意，唐明献立刻流露出了抗拒的神色来。
他嘴里叼着一根细长的烟，皱着眉头盯着手机屏幕，一边操作一边跟龚墨说话。
“为啥非要看着我睡觉？”
那不然呢，不看着你睡难不成陪着你睡？
对于唐明献这种明显没用脑子的问题，龚墨费了很大的毅力才没有把话说出口来。
“当然，这样我才能更好的帮您解决问题。”
“啊，真麻烦，你不能直接把鬼抓住吗？中路团！中路团！搞快点来人啊！不是说書舍是最厉害的捉鬼单位了吗，怎么还这么麻烦？这傻逼路人，每次团战都缺他一个！怎么不干脆住在泉水啊！”
唐明献一边在游戏里面和组队的人说话，一边热血澎湃地操作着游戏，完全是抽空来敷衍似的回答龚墨。
龚墨面容上还保持着微笑，额头上却冒出来一根青筋。
“那你自己先去回去玩会，我这会睡不着。来拿龙啊，拿龙！还想不想赢了！等我要睡觉的时候，我打电话喊你……惩戒留着回家剁饺子吗？”
唐明献一边骂骂咧咧地说着，头也不抬地对着龚墨摆摆手，像是在打发他的下属。
“呵呵。”
龚墨气笑了，好看的双眼弯出来一个冷硬的弧度，不等唐明献对他冷笑表示什么，他已经对着唐明献抬起了手来。
只见一道淡淡的黄光掠过，唐明献便感觉仿佛有人对着他浇了一桶冰水，瞬间从头凉到了脚趾。
他惊叫一声跳起来，手机被甩得飞了出去，在地毯上弹跳了两下，屏幕朝下的扣在了角落。
“睡觉。”
龚墨保持着适当的微笑，抬起的手并没有放下，而是伸出了一根手指头，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指向了床铺的方向。
龚墨的话音一落，唐明献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向着床的方向冲了过去，一头扎在了枕头上，连衣服裤子都来不及脱，又在那根手指的指挥下，在床上打了一个滚，把被子严严实实地裹在了身上。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唐明献有些惊恐地喊着，眼皮也不听使唤地合了起来，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龚墨根本就没有理会他的大喊大叫，反正这家高档酒店的隔音效果好着呢，声音根本就传不出去。
他翻着白眼摇摇头，走到旁边将那个手机捡起来，随手锁了屏幕，然后将手机丢在了床头柜上。
他自己则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啪嗒。”
房间里面响起响指地声音，唐明献的身体一震，还在惊恐又愤怒的叫骂的声音立刻停歇，随后呼吸就迅速变得绵长平缓，竟是瞬间睡着了。
第163章 菟丝花
高档酒店房间里，只开着一圈光线微弱的氛围灯，看着舒心宜人，困意来袭。
一个男人躺在床上，被子像是寿司卷外面的海苔，将他从头到脚都包裹得严严实实。
男人紧闭着双眼，呼吸绵长,
睡得相当的沉。
“啪嗒……啪嗒……”
忽然间，传来了轻微的声响，那声音像是来自窗外，正在慢慢地靠近着。
就好像有人用湿漉漉的脚掌踩踏在了玻璃上面。
又像是有人用湿润的手臂拍打着窗户。
很快，那个声音就从窗外传了进来。
有什么东西在厚重的地毯上挪动，发出声响的位置，很快就沾染上了暗红色的液体。
那东西向着床的位置慢慢地挪动着,
一个虚幻的影子渐渐的清晰起来——那是一个身材婀娜、面容精致的女人，眉目如画、肤白似雪、唇如朱砂。
只是那女人的身体上,
布满了骇人的伤口，那些伤口随着它的挪动，正在往外冒着鲜血。
它很快就来到了床边上，低头俯视着下方熟睡的男人，嘴角勾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衬得她靓丽的五官更为迷人。
不知是感觉到了什么，它猛地转头向后看去，可是身后什么没有，从精致的电视柜到华丽的沙发、茶几，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落地窗前洒落下了的一大片月光。
它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疑惑，来来回回扫视着空荡荡的房间，却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片刻后，它终于转过了头来，矮身坐到了床上，然后动作优雅又缓慢地躺在了那个熟睡男人的身边。
它的每一个动作都轻柔婉转，仿佛带着无尽的风情。
若是抛开那些骇人的血迹,
真宛若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女子。
它将头依偎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肢，下一刻，便看见它的身体，正在缓缓地、缓缓地融入到男人的身体里去。
原本平静熟睡的男人，眉头立刻皱在了一起，脸上流露出了痛苦之色，有汗水飞速地凝结，然后顺着皮肤滑落下去。
他无意识地扭动着身体，似乎想要从什么地方逃离出来。
但他的身体只有非常微弱的动静，甚至完全无法影响到正在融入他身体的女人的动作。
女人的半个身体已经消失了，它剩余的半张脸上，流露出了几分妩媚的笑容，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一些，露出了嘴唇下面，一排尖利的牙齿。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毫无预兆地出现，轻轻地拍在了女人的肩膀上。
女人先是呆了呆，双眼中流露出的得意和疯狂之色立刻烟消云散，随之而来的是惊慌失措的恐惧。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危机，女人融入男人身体的速度瞬间加快，几乎只是两次呼吸的时间，就只剩下了被男人拍过的肩膀以及小半张脸还在外面。
但就是这剩下的一点点身体，却无论如何也动弹不了。
女人的半张脸上露出了惊恐，好看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装满了楚楚可怜的泪水。
“你叫什么名字？”
那只手的主人已经将手收了回去，站在床边，高大的身影被窗外的灯光、月光照着，在雪白的床铺上留下一个长长的黑影，将熟睡的男人和诡异的女人笼罩在内。
他微微低头，目光落在了女人的半张脸上，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女人的表情变得恐惧，没有融入到男人身体里面的肩膀和半张脸，都微微地颤抖着，似乎正在努力挣扎，想从那股看不见的力量中挣脱出来。
可它的脸上越来越恐惧、绝望，似乎它的一切努力，都被消灭在了无形之中。
它的身体完全无法移动，既不能融入到男人的身体中去，也无法从他的身体里面脱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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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仿佛是穿墙术突然失效，让它卡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
床边的男人并没有表现出急切，反而有些悠然地坐在了床边的位置，这让他的目光不再显得那么压迫。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曹敏……”
女人害怕极了，可是看着那个男人的眼睛，却连一丝抗拒的心思都无法生起，下意识地回答着他的话。
“你和这个男人，是什么关系？”
男人再次开口询问，声音很轻，甚至可以说是温柔。
只是这样温和的语调，却丝毫不能安抚女人慌乱惶恐的心情——他到底是谁？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他以前是我的、我的……”女人剩下的半张嘴开合着，害怕得嘴唇都在发抖，眼中挂着的泪水终于无法承受，顺着脸庞滑落下去，然后迅速消失在了空气中。
“你的什么？”男人温和的追问着，不急不缓，“亲人？情人？客户？还是毫不相关的陌生人人？”
“……是情、情人。”
女人小声地回答着，停顿半刻后，又说道：“也是客户……”
男人的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色，笑得更温柔了一些。
“所以，是他花钱养的你？”
“是、是的……”
女人的声音似乎快要哭出来了——实际上，它也已经哭了起来，只是那颤颤巍巍的声音，小心翼翼的语气，配合着楚楚可怜的表情，叫人心生怜悯。
这是一个很容易让人产生保护欲的女人。
就好像是菟丝花，柔弱缠绵、脆弱至极。
它的举手投足、一瞥一笑，都仿佛充满了叫人怜惜的柔美。
但床边坐着的男人，眉目间却连一丝动容都没有，慢悠悠地继续问着：“你们认识了多久，我是说，你还活着的时候。”
“两年零四个月，一直、一直到我死之前……”
“除了这个男人，还有几个？”
“没有了，只有这一个！”
女人有些惊慌，似乎还有些委屈一样，声音略略大了一些，双眼中流露出了控诉的情绪。
“呵呵，不要误会，我说的是你死之后。”
男人笑了笑，摆了摆手，仿佛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件好看的艺术品，再美的姿态，也不过点缀而已。
女人呆了呆，微微地瑟缩了一下，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哥哥在说什么呀，我、我听不懂啊……”
它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弱，双眼微微有些发红，就好像是一个可怜的小女人，盈盈落泪。
但它那双像是装着星辰的眼睛里，却有着细细的金色粉末飞散出来。
那些粉末微微亮着光，漂亮极了。
第164章 源自于何
男人笑看着那些粉末，丝毫不予理会，任由那些金色的像是魔法一样的东西落向自己。
但实际上，那些金色的粉末根本无法真正的落到他身上。
他的身体周围，就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形护罩，完美地贴合在他的身体外面，那些金色的粉末落在了这个护罩上,
就像是给他渡了一层金色的边。
这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在发光一样。
“曹敏，你似乎没有搞明白状况。”
他的声音中并没有什么怒气，反而有一丝淡淡的笑意，好像看着孩子玩闹的大人一样。
女人的表情再次变得惊恐，惶然发现自己的能力一点作用都没有，身体再次发起抖来。
“是你自己告诉我，还是我自己来看？”
男人用轻柔的声音说着像是威胁的话语，女人却从那张看上去精致俊朗的面容下感受到他的强硬。
这个男人,
绝对不会为了它的柔弱而有任何动容。
“……你、你想知道什么？”
女人终于不再挣扎，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它的眼睛中也不再飘散出那种金色的粉末，只是依旧委委屈屈地看着他。
“你死之后，对多少人下了手？”
“我、我只是……”
女人有些结巴，下意识地想要回避什么，但当它看到龚墨的那双眼睛，却感觉到某种力量瞬间侵入到了它的身体之中，神志渐渐有些迷惘。
“我对三十三个人进行了梦境入侵，从他们那里获取力量……目前有四个人死亡。“
女人说话的声音变得平静，不再是刚刚那样温柔缱绻，而像是在汇报工作一般毫无生气。
但它的眼睛里却充满了对面前这个男人的恐惧。
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影响着它，它的面容也开始慢慢变化，不再是那种近乎完美的模样——眼睛微微小了一些，鼻子也没有那么高挺，那看上去完美无瑕的脸上，多了一些雀斑,
嘴唇也没有那么丰盈了。
虽然也很好看,
却和刚刚那张宛若造物主恩赐的面容完全不一样了。
它那楚楚可怜的眼睛中，流露出来的也不再是娇弱和无助，漂亮的眼眸也完全消失，变成了一个只有绿豆那么大的红色圆点。
无限的怨毒和不甘充斥在它的脸上。
“真乖。”
男人笑了笑，像是在对它赞赏，右手一抬，一本红色的书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掌之中。
男人手指轻轻一抬，就见女人身上开始有一丝一缕的黑气被抽离，它的身体也开始慢慢地从在床上熟睡的男人身上脱离出来。
它面色惊恐，开始哀嚎，声音凄厉恐怖，和之前婉转动人的声音天差地别。
“曹敏，二十一岁，死于车祸造成的大出血，死时怀有身孕。死后怨念不散，除了找到唐明献之外，还对共计三十二个婚内出轨的男人进行攻击，从他们身上提取灵魂之力及生命力。”
“共从他们身上获取到了三年零七个月的寿命及灵魂力若干，你正在用这些力量尝试培育鬼胎。”
男人的声音非常温和，低头看着书中的内容，慢慢地说着，此时的女人已经完全从熟睡的男人身上分离出来，正蜷缩在床头的位置，浑身发抖。
它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幻，慢慢的形成了一个灰色的虚影。
它的小腹位置，微微隆起。
“是个男孩吗？”
男人的目光微微扫过它的小腹，并没有作太多的停留，只是轻声询问着，声音比之前更加柔和了一些。
“是、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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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惊讶，下意识地抬手护住了自己的小腹，似乎感觉到这个男人对它流露出来的那些微的善意，终于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来。
“还没有成型，以你的能力，想要将它真正的培养出来，是不可能的。”
像是在叙述一件事实，又像是在温声劝慰，男人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了什么东西。
“它还没有完成凝魂就已经结束了，你就算再努力，也不过是凝结出了一团生命能量，无魂无魄，终究是成不了它的。”
“……”
女人的脸上有些悲伤，安安静静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似乎里面真的有一个孩子——此时的它不再疯狂嘶喊，也没有满目的仇恨，只留下了浓郁的忧伤。
“曹敏，你可认罪？”
女人沉默了一会，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细若蚊蝇的声音从手掌后面传来。
“……我认罪。”
“啊啊啊！”
唐明献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口中爆发出了惊叫，一脸惶恐骇然之色，那梳得油光水滑的头发已经完全散开，被满脸的汗水粘在脸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睁开眼睛的瞬间就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翻下来，像是房间中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四下张望。
当他终于转过头来看见坐在床边的人时，脸上的表情几番变化之后，终于破口大骂起来：“艹你妈的狗东西，你他妈的信不信老子找人做了你！”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把那些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捋到了脑后，双眼通红，脸色酱紫地瞪着前方：“让你他妈地来解决鬼，你他妈跟我玩起来了，艹你……”
“唐先生，我不喜欢和人吵架，”坐在窗边的龚墨终于转过了头来，他手中把玩着一个封魂瓶，脸色平淡，甚至没有什么笑意，“通常情况下，能动手的时候，我绝对不动口。”
“你……”
唐明献想说什么，却感受到了龚墨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丝杀气。
只是这么一瞬间，他就觉得后背上再次冒出来一层汗水，将几乎湿透的衣服完全润湿。
他真的会动手！
他真的会杀了我！
唐明献的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从头到脚都完全冰冷下去，将他的愤怒和不满都完全浇熄。
似乎在那眼神都注视下，他身体里的温度正在被飞速带走。
“……算、算了！我不要你抓鬼了，你、你走吧！”
他清了清嗓子，强行压下那种有些难堪的恐惧，把目光移开了。
龚墨却是笑了笑，晃了晃手中的瓶子，淡淡地说道：“不好意思，唐先生，您的委托已经完成了。”
“请您在三个工作日之内，按照合同要求交付报酬，谢谢。”
说着，龚墨站起了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躲避他目光的唐明献，话说得很客气，嘴角的弧度却充满了轻蔑。
“哈？完成了？”
唐明献下意思地回头又看向龚墨，皱眉反问，瞧出了对方的鄙夷，却连再跟他叫板的勇气都没有，心下憋屈极了。
“那我刚刚梦见的算什么？”
“呵呵，唐先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已经走到了门边的龚墨，回头看了过来，那眼神让唐明献更加难受，如同已经看透了一切一般，让自己仿佛是赤身裸体一样站在房间里。
“也许它一开始，就是因为你的关系才出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