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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雅玩居士     大师下凡txt下载     大师下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02章 土遁子

    

    众人哄堂大笑,继续道:“只有吸得恰到好处,让螺蛳头进嘴,牙尖轻轻把后半段截住,舌尖裹住一吮,整个螺肉便裹挟带着鲜美的汤汁轻轻滑出。”

    “若是吮不动时,可用筷子头将螺肉往里抵一抵,抵松了,再一吮就搞定。我见过有人一双筷子将整盘螺蛳吃得烟消云散,清清爽爽,手根本不需碰螺蛳,也是门技术活。”

    “网上有人戏谑说吃螺蛳像亲嘴,吃螺蛳多的人,嘴皮功夫一定不会差。更有邪乎的,据说吃上汤螺蛳的高人,如果他要嘬口用力一吐,螺蛳壳能噗地钉入门板上,简直如同武侠中杀人于无形的独门暗器!”

    “想起上大学的时候,炎热夏夜选街边一大排档,三五好友凑钱,炒上几盘螺蛳,点几瓶冰镇啤酒,畅快无比。”

    “特别是倒霉遇见晦气炸弹,正说着或听着时,这里用力一吮吸,呸……喉嗓眼里如同给捣了一拳,呸!呸!真正是臭到肚肠根里去了!”

    “哈哈哈……先生真幽默!”

    阿公开怀大笑,夹起螺狮,放在嘴里一吸,满脸享受道:“咱们这里的可不一样,喝的是清澈山泉,吃的是高山泥土,说句低俗的话,连拉的屎都是香的!”

    大家都忍不住大笑起来,继续道:“三月螺蛳对三月新韭菜,犹似好心情对好天气,清新鲜美,自可想象。只是这螺肉不是那么容易洗净,里面常常夹杂着一些鳞盖片、尾肠和草屑,最好放淘米水中洗,淘米水去腥去黏,且能让螺肉变嫩。”

    “同道中人!”苏渊拍拍手,畅快道:“说到韭菜,马上想起美食家汪曾祺老先生的一句话:文求雅洁,少雕饰,如春初新韭,秋末晚菘,滋味近似。”

    “有道是春头的韭菜,秋末的大白菜,最为鲜美。就连郑板桥自己都说:春韭满园随时剪,一边可心地品啖早韭,一边吟诗作画,何等的惬意!”

    “英雄所见略同!”阿公猛的一拍大腿道:“先生正巧说出我的心思,下面一道菜就是韭菜炒河虾!”

    一盘碧绿洁白的菜肴上桌,韭菜嫩绿油光,仿佛充满压抑不住的春色。配上雪白剔透的山间河虾,清雅秀丽,令人胃口大开。

    阿公介绍道:“韭叶似兰,同喜水气滋润,故韭菜一定要长在山间清泉边的畦地,方才鲜嫩水灵。”

    “早春二月,韭长三叶,不出五叶,就可割头刀韭菜。割韭菜不似割人头颅,韭菜割后,浇上水肥,再盖点草木灰,很快便萌发新芽。所以韭菜割了长,长了割,一茬又一茬,地头上是接连的新碧。”

    “韭菜吃的就是鲜香腴嫩,旺油旺火急炒才能保鲜,一定要待锅里油烧辣烧得冒热烟时才下锅,最好让菜上带点水珠,热油遇水,刺啦一声,喷上一层油膜,葱嫩青碧的韭菜所特有的扑鼻鲜香,让人馋涎欲滴。火头不足,炒的时间过长,油少,或是盐放早了出水多,味道都会大打折扣。”

    第二盘韭菜炒螺蛳上桌,形似胶饴的螺蛳肉先以油和作料爆煸,再投春韭共炒。盛入青花瓷盘中,碧绿的韭菜,近乎黑色的螺肉星星点点,像是散落田野里的牛羊,让人宛如欣赏一幅江南水乡风俗画。

    苏渊放进嘴里,仿佛清新宜人的早晨,露珠梦幻般晶莹跳跃,漫步于小桥流水边的菜地里。蹲下用手掐那刚刚打苞的花梗,开了花的韭菜,如同娇娆别致的细碎的小白花,被亭亭纤腰的修长花梗托举着,像小姑娘仰着乖巧好看的脸。

    感叹道:“如果说赞美韭菜的诗句,最值得传诵的,大概还是杜牧那句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吧?”

    “品诗论文,感慨世道,一夜春雨方歇,灵动的水珠还挂在草叶尖上,鲜嫩的春韭刚从菜园里割来,新获的黄粱米饭已焖在锅里,正热腾腾香气四溢。”

    “春韭的鲜润,加上故人老友的殷切情谊,让亡命乱世的大诗人所获得的无限安慰,足以穿透千年历史烟云直抵我们而来。”

    “当地人最喜欢吃火锅,全家围在一起,又热闹又方便。今天早上已经选好新鲜鱼虾,几位都是贵客,海鲜已经吃腻,可咱们苗寨的做法还是值得尝尝!”

    “来喽!”

    阿峰老婆飞快的端来一大锅,热气腾腾,放在桌子正中间,慢慢打开锅盖,满满一锅咕噜咕噜冒气泛泡的鱼杂碎端上桌。

    灿黄的鱼子,乳白的鱼鳔,还有深灰的鱼肝肠,点缀有火红的干辣椒、黑的木耳、鲜青的蒜叶和芫荽菜,五颜六色,很是诱人。

    “这就是最拿手的鱼宝火锅!”阿峰介绍道:“大家饿了吧?先吃鱼,这锅越煮越有味,等一会下其他菜,最后配上一碗米,那滋味……”

    所有人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开始吃,苏渊先夹起块鱼子,饱满而硬实,整块放进嘴里嚼着,有点磨牙却是非常带劲。

    “好吃!”

    凌雨馨抄一块鱼鳔咬入口,稍不注意,居然从泡泡里溅出烫舌头的汤汁来,又麻又辣,令人大呼过瘾!

    平时高贵典雅的女神也真饿了,又夹起一段鱼肠,舌头轻轻一裹嚼起来绵软松爽又有嚼劲。

    阿峰笑道:“我们这里鱼鳔是一宝,平时在菜市场,山民买鱼后请鱼贩子收拾时,一般都是弃掉鱼腹中的杂碎。其实这些鱼杂碎洗净做出花样来,虽不大上得了台面,但却绝对能讨好舌头。”

    苏渊夹起块肉,笑道:“真正的鱼杂碎,还应包括俗称鱼划水的鱼下鳍和肥腴而有嚼头的鱼背翅。要是遇见那种十来斤的大鱼的背翅或是尾鳍,砍下来加上鲜鱼露、蒜汁腌过,入油锅炸透,撒上少许椒盐或是孜然粉,便成一道让人念念不忘的下酒菜。”

    “我曾经吃过一回鱼唇,全部是剪的铜钱大的鱼嘴下面的那块活肉,鲜嫩细滑,丰腴却不腻喉,绝对是人间美味!”

    “行家!”阿峰兴奋道:“这鱼杂碎火锅的最大特色,就是越煮越香,越吃越有味,越淘越有货,可以让你身心俱浸在一层鱼杂红汤的鲜香之中。”

    大家很饿,一大锅鱼杂很快被消灭干净,可肚子反而更加饿,馋虫彻底被勾上来,阿峰赶紧让老婆上菜。

    “这是我们当地特产,石鸡!”

    阿峰指着一大盘淡黄色肉道:“我们这里的石鸡可不是真正的鸡,而是蛙!”

    看所有人好奇的表情,有些得意道:“石鸡形体与一般青蛙差不多,湿漉漉黑糊糊,体极肥硕,粗糙的皮肤,又有点像癞蛤蟆,胸背部还长着刺疣,大的重有一斤。”

    “石鸡这东西,专与毒蛇相伴,喜栖溪流石涧,昼藏石窟,夜出觅食。五六七三个月是捕捉的好机会。每逢此时我们便点起松明火把或打着手电,循溪而上去抓石鸡,抓回后养在水缸里待售或留作待客用。”

    “石鸡的吃法有生炒和火锅,把石鸡活杀后,去掉内脏、头和脚趾,斩块入油锅放酱油红烧。煨汤则一定要加上香菇,不剥皮味道更佳。大补之物,夏天吃石鸡,身上不长痱子不长疮。”

    “青蛙?”凌雨馨有些迟疑,不敢下筷,苏渊笑道:“说起这石鸡让我想到了一种已绝迹的土遁子,乡下人的叫法,也是蛙的一种,有着极具隐蔽性的土灰色身子,介于青蛙和癞蛤蟆之间。”

    “俚语形容那类粗短肥壮的傻小子,田间地头,常挖一些大粪窖积肥,渐渐有的粪窖弃置不用或少用,就变成坑沿长满旺草和各种昆虫的水凼。它一辈子居住在这水凼子里,自足而又清高,是真正的凼底之蛙。”

    “土遁子性机警,传说能土里遁身,要找着它们的踪迹并非易事,需长久地静静守候,看到了蒿草在动,水晃出几圈波纹,有鼻尖和眼睛露出坑沿边水面,你悄悄地靠近,使网或叉,闪电般出手抄住。通常一个水凼子里住着夫唱妇随的一对伉俪,抓住了这只就能寻着另一只。”

    说着夹起块石鸡肉道:“两只土遁子烧上满满一大碗,乡下人吃青蛙有心理障碍,但对土遁子这种美味却从来不会放过。脱衣那般先剥皮,剥出一个丰腴美白的身子,剁块,装入那种量米筒子大的砂铫子里,搁上水和盐,再埋入灶膛灰烬中,隔夜取出,肉酥烂而汤呈琥珀色,上面漂一层油花,呷一口,吧嗒下嘴,真能鲜到心眼里去!”

第203章 侦探最爱

    说到兴奋之处,白敬掏出一把黑色烟斗,轻柔的洒满烟丝,深吸一口,满脸享受。

    “黑船长,Royal王室?”

    看着白敬吃惊的表情,苏渊笑道:“特纯,42.5g纸包,品质佳,口味好,香味清雅,口感佳,较甜,劲道柔。”

    “小友也喜欢玩烟斗?”白敬有些吃惊道:“难道也是同道中人?”

    苏渊微微笑道:“我是香道师,对所有香味都有兴趣,您说呢?”

    “哈哈哈,好,有意思!”白敬一拍手,畅快道:“难得遇见知己,老朽平生两大爱好,一是鼻烟壶,二就是烟斗!”

    说完把手里的烟斗递过来,苏渊接过烟斗,把玩几下道:“好斗,石楠木,新丁唯石楠!”

    “石楠主要产于地中海地区的山坡及岩壁上,生长极其缓慢。取其深埋于地下,位于根茎间的根瘤部分。根造烟斗的历史,可以追溯回

    1850

    年,法国的Sain

    Claude

    区,现在那里仍是世界上重要的石楠根烟斗制造中心之一。”

    “石楠根除了具有坚固耐用,木质细密,木纹漂亮等优点外,最可贵是具有无数个肉眼看不见的孔,非常有助于散失烟草燃烧时的水汽和热量,同时也决定了其质轻的特性。这种木质对烟草的风味,只产生十分轻微的影响,能最大限度保证原味。”

    “这把烟斗树龄最少超过百年,琥珀色,年龄愈高,木质愈好,纹路愈美,价格也愈贵,当然燃烧品质最佳。”

    苏渊把烟斗还给白敬,赞叹道:“二次大战前,还可以找到250年树龄的根瘤,目前最好的稀有石楠只有100岁,可遇不可求。15年前,50~75岁树龄的还算普遍,今天市面上能见到二十年树龄已经是难得之物。”

    “好!”白敬没想到年轻人对烟斗如数家珍,畅快道:“小友眼力不凡,来,再看看这几把!”

    说完转身就拿出锦盒,里面放着三把烟斗,让苏渊点评。凌天成举起茶杯,暗道:“装逼时间开始!”

    苏渊拿起一把深棕色的烟斗,笑道:“土耳其中部产区的海泡石,烟嘴是用当地的牛大腿骨打磨而成,看包浆最少养了十年以上。”

    “海泡石质轻,散热性好,而且由于石质细腻柔软,故能在外壁雕刻出十分精巧细致的浮雕图案,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这也是其优于石楠根的地方之一。海泡石烟斗用久了,在烟油和手汗的内外共同作用下,会散发出深邃高贵的棕金色,难得的艺术品。”

    拿起第二把黑褐色弯式烟斗,感叹道:“马老不愧是资深藏家,连海柳木都有!”

    “海柳木古老而珍贵,寿命可长达千年的海底灌木,以吸盘紧固在海底礁石上,高可达

    4

    米余,呈黑褐色或棕褐色,干粗枝密,叶片细长,酷似陆上的柳叶。木质坚韧耐腐,有铁木之称。”

    苏渊把玩着烟斗,感受着丝丝凉意道:“由于它们终生暗藏在海底,故而又有神木之称。用海柳木制成的各种艺术品,古时曾是帝王将相的高贵玩物。海柳木烟斗,色泽漂亮,木质细腻,用起来凉喉爽口,并有天然的过滤作用,千载难逢的珍品。”

    “至于这把……”苏渊皱皱眉,拿起最后一把直式烟斗,好奇道:“玉米芯?”

    “哈哈哈,果然瞒不过小友,正是玉米芯!”

    白敬笑着接过烟斗,回忆道:“这是我第一把烟斗,材质虽然低廉,可意义不凡,所以才收藏至今。”

    “玉米芯烟斗,顾名思义就是用专门栽种的玉米,取其穗轴,经两年左右的时间风干,然后再经其他工序处理,最后上胶制成。”

    “一条玉米穗通常可以造两只烟斗,它具有质轻,多孔散热佳等的优点外,还能在抽烟时带出其特有的风味。因其价格非常便宜,美国产七八美金一只,国产十五元左右,入门首选。最佳用途就是品烟丝,更可毫不心疼地送给那些对你的好斗垂涎三尺的友人,免去被夺所爱之痛。”

    众人哄堂大笑,白敬拿出烟丝,轻轻打开,用手指捏起少量,放进烟斗道“在我看来装填烟草乃是重中之重!想要装填好一斗烟草,需要细心,耐心,技巧和经验。”

    “要对手头上,烟斗钵的大小、形状,以及烟草的裁切特性、湿度、类型等因素,做到心里有数。充分掌握这门看似简单,实质上可能是抽烟斗中最高深的艺术,需要不断地练习体验,这才是玩烟斗的最大乐趣。”

    边讲解边亲手演示道:“我个人总结为三层法,第一层轻轻地把烟草揉洒进斗钵,直到自然溢满钵面为宜。然后使用孩子的手力,温柔地用手指压至半斗满,使用手指能更好地感知和控制力度,这是用压棒等死物所不能达到。”

    “第二层揉洒烟草,添至满溢,然后使用女人的手力,压至

    2/3

    到

    3/4

    斗满。”

    “第三层揉洒烟草,添至满溢,然后使用男人的手力,紧压表层。最后用指头测试装填好的烟草是否有弹性?”

    说完拿起一根火柴,点燃后开始点火,火焰在烟草表层来回打圈,同时配合点火,用嘴轻轻地吸,有韵律地吸,直到整个表层都被均匀点燃。

    只见原本已压平的烟草表层,会因受热而耸立起来,笑着解释道:“烟草立起还有利于扩大烟草与火焰间的接触面,更快地充分点燃。直到烟草通红,便可停手。不要把烟草的温度推得太高,以免影响其风味,高温甚至会损坏斗壁。”

    “现在可以用压棒把立起的烟草压平整,用力不要过猛,以免把烟草弄熄。必要时还可以用拇指稍稍捂住钵口,并配合轻吸,把势弱的火重新壮大起来。”

    一股烟香弥漫开来,苏渊吸口气道:“丹尼斯黑香草,50g铁盒,产于丹麦,品质佳,口味好,口感柔顺,清香淡雅,劲道淡,系上乘之品。”

    “随着烟草不断燃烧,风味会也会有微妙的变化,就象香水的前调,中调和尾调变化一样,非常奇妙。”

    “比如这款烟丝,风味从较甜,较简单,较朴素,逐渐发展为较苦涩,较复杂。变化多端,乐趣十足。”

第204章 鱼米之乡

    

    白敬一拍大腿,兴奋道:“小友的眼力令老朽佩服之极!保持良好的吸烟节奏,对保持烟草燃烧起重要作用。节奏本身,甚至是抽烟斗艺术中的艺术。”

    白敬又拿出一把烟斗,指着上面的花纹道:“高贵烟斗必须含有三种木纹:往上直冲的火焰纹;直线木纹,自然深色,细细的纹路垂直分布在烟斗的四环纹;最后是鸟眼,火焰纹、直线纹的两端,像针织的鸟眼。”

    “收藏级的烟斗要求完全没有缺陷的石楠根瘤,像Dunhill产区保证只用首选,烟斗上多个白点标记,就因为这个白点,每只烟斗要比别品牌贵100~200块美金。”

    “根瘤有缺陷,不管大小都被列为次等。如果有多处缺陷,并且需以填料补全者归为三等。一千个树瘤中能称得上首选的,只有两三个。”

    “这是把瘤心烟斗,在少数首选石楠木根瘤中,再去选出可以切出瘤心的,为数更少。这种双重首选的瘤心叫Plateau。通常只刻粗坏,等买家亲自鉴定后,再手工制作。”

    “最稀少的材料是死根,百年石楠自然死亡,留下的根瘤在地底自然的干燥,这种根瘤是稀世珍宝,所有烟客眼中的神话,只有天价才能购得。”

    白敬又拿起第一把玉米芯烟斗,放进嘴里,轻靠在椅背上,惬意道:“斗轻为贵,好斗出烟滑顺通畅,不积水无异味,手感细腻。这是我的第一个斗,一个材料低廉的斗,但是有时我还会用它,拐角的弧线和手接触的感受无法忘怀。”

    看对方离开,白敬重新坐下,笑道:“他的拿手菜不少,我最喜欢的是肥嫩香酥的化皮乳猪和小钵斗醉鸡,还有一道赛熊掌。将水牛蹄烧去外面老壳,洗净后加上秘方反复炖煮,绵腴似海参,临上桌前浇一勺香糟,饶你吃遍海内外,也是闻所未闻。”

    大家边说边品茶,终于第一道菜上桌,果然就是赛熊掌,苏大厨亲手端上盘,让众人品尝。

    苏渊夹起块油光四溢的皮,颤颤巍巍,弹力十足,放进嘴里,入口即化,香浓之极的汤汁冲击着味蕾,令人印象深刻。

    不由赞叹道:“绍酒、酱油、醋、冰糖、姜片、葱结、桂皮、大小茴香……”

    苏大厨脸色大变,不可思议盯着在座最年轻的客人,惊呼道:“你如何知道秘方?”

    就连白敬也无比好奇看着苏渊,凌天成哈哈大笑,插话道:“你们有所不知,只要是气味,没有一鸣不精通的!”

    苏大厨面露惊喜,大厨最喜欢遇见知音,挥手让人端上第二道菜,期待的看着众人。

    “三套鸭?”苏渊轻笑道:“风消樯碇网初下,雨罢鱼薪市未收。”

    “芜湖乃鱼米之乡,历史上城内东门就有水气氤氲的鱼市街、河豚巷、螺蛳巷,城南长虹门外有干鱼巷。极负盛名的芜湖三鲜,盛产于芜湖段江面的刀鱼、鲥鱼、螃蟹。”

    “清明挂刀,端午品鲥鱼,金菊飘香螃蟹矶。可惜现在生态恶化,三鲜中前两鲜已濒临绝迹,但芜湖的鱼鳖虾蟹等水产品仍是极其充沛,不说那些名目繁多的煎、煨、炸、炖、糖醋、溜丝、清蒸鱼之烹调口味,单是传统美食蟹黄包子、虾子面,提到名字就让人食欲大动,几不自持。”

    这番话一出,不只是苏大厨,就连白敬也忍不住一挑大拇指,感叹道:“先生不愧博古通今,老朽佩服!”

    苏渊放下筷子,淡然道:“不过说到芜湖,我最喜欢当地小吃,那真是百般滋味,万种风情,色、香、味样样考究,无论哪个季节你来这里都会有一份惊喜。”

    “早春二月,在油锅里炸得焦黄的春卷,芹菜肉丝馅、豆沙馅以及鸭血豆腐馅,叫你不知选哪个好。”

    “夏季里有莹白的刨凉粉,卖凉粉的用一个铜质的小粉刨子,在白如积雪、滑如炼脂的凉粉砣子上面轻刮几周,漏勺里便涌出些面条细的白粉条,装碗入盘,浇上酱油、米醋、麻油、水辣椒、大蒜汁、虾米汤等,看一眼心底就起了丝丝清凉。”

    “秋天有铜锅煮出的深紫色藕稀饭,还有解馋又润燥的老鸭汤,装在白瓷碗里是一只丰腴的鸭腿,下面垫着粉丝和数茎水灵的绿菜。”

    “冬天里花样更多,鸡蛋饼、牛肉面、薄皮小馄饨、锅贴配鸭血汤,还有爽滑醇甜的赤豆糊……最有情致的,当然还是坐在寒夜的街巷哪个避风处,对着一碗酒酿元宵,起劲地吸溜着,一股酡颜的温热,分别在心底和脸颊上萦开。”

    “好!”苏大厨一拍手,激动道:“贵客真乃美食家,苏某敬佩!”

    说完端上第三道菜,红白相间,居然是炸藕丸子,苏渊鼻头微动,笑道:“花香藕?”

    苏大厨暗自点头,介绍道:“我们老家那里,是青弋江、孤峰河和资福河圈出的圩区,所多的是鱼虾菱藕。何处江南可采莲?当然是我老家那边!”

    “清清水塘,田田莲叶,翠盖翻碧,红裳飞衣。密密匝匝的荷叶从近处向远处铺陈开去连天接地,风翻叶背白浪涌,形成一片清碧世界。”

    “大暑过后荷花开时采上来如婴孩手臂一般的藕,我们称花香藕,白嫩嫩,水汪汪,嘣脆嘣脆,肉嫩浆甜,入口全无一丝渣滓,可与最好的鲜梨媲美。”

    “而到冬腊年近,荷叶败尽,把荷塘都抽干,鱼虾捉上来,肥硕多杈的大藕挖上来。各式特色的藕肴便于餐桌上呈现:红椒炒藕丝、走油藕蹄、焖藕、糯米蒸藕,最多便是家家户户过年前炸藕丸子。”

    苏渊放进嘴里,满口留香,点评道:“炸藕丸子具有藕的本身香醇,且因淀粉多而入口滑爽。在藕泥中伴入肉糜,炸出来的藕丸子香酥紧凑,青褐中稍带焦黄,食后唇颊格外清爽。”

    众人分别品尝,果然风味独特,苏大厨送上第四道菜,好似勾起白敬无限感叹,回忆道:“咸鸭蒸糯米饭,在我童年记忆里,每到冬腊岁末,家家户户屋檐下吊着的腊货,白天被暖暖的阳光熏晒,夜晚经朔风干冻收味,连色泽都是那般酣畅浓烈。”

第205章 古玩圣地

    

    “夕阳傍山鸟雀噪林的时分,奶奶微笑着从一个小米坛里舀出新碾出壳、晶莹圆润如珍珠般的上好糯米,让我拿到塘边水跳上淘洗,沥干后,待其吸入二三成水分,下锅添水,水不可放多,将米淹没约一指甲深即可。”

    “幼年的我转至灶下点火烧锅,烧开锅涨米汤,视水稍干,在锅中心用筷子掏出一洞,倒水至洞平。奶奶将切成方丁的暗红的咸鸭铺于锅中米饭上,盖严锅盖,嘱我续火再烧。至锅中热气蒸腾,改小火烧五六分钟,再焖上七八分钟饭锅。”

    白敬闭上眼睛,沉浸在回忆中,喃喃自语道:“此时已是满屋咸鸭浓香,待揭开锅盖,咸鸭深红,吸透油汁的糯米饭在煤油灯光的映照下,粒粒饱满雪白……未待入口,那浓烈的香味早已让你垂涎欲滴。”

    睁开眼睛,眼角略有湿润道:“咸鸭蒸糯米饭,饭越干越好,亮晶晶、热腾腾的糯米饭里吸入咸鸭的醇香浓鲜,令你吃过一次终生难忘!”

    不只是白敬,就连凌君生也被感染,仿佛勾起童年回忆,不由得唏嘘不已。二老年过古稀,自然最容易陷入回忆,无法自拔。

    苏大厨悄悄端上第五道菜,凌天成眼前一亮,轻声道:“居然是糟鱼?我喜欢!”

    这句话把二老拉回现实,苏大厨介绍道:“故乡的腊月里,家家户户除腌上腊货挂屋外熏晒,当然少不了还要用酒糟糟上一坛子鱼,到春节待客时,桌子上就会多出一道浓酽香醇的风味菜。”

    苏渊突然想起什么道:“说到醪糟,我曾经吃过另一道美食,糟猪大肠。因猪大肠自身出油,故格外的腴软丰润。每到春节的饭桌,当我母亲从蒸饭锅里端出一碗粘着白糟渣的红汪汪的猪大肠,你伸筷子夹过一块搁进嘴里,小心别咬掉舌头!”

    众人哈哈大笑,刚才愁苦之情一扫而空,气氛越发融洽,苏大厨水平不低,不但菜肴味道鲜美,还能代表家乡风味,口味清雅,最适合两位老人的口味和健康。

    最后苏大厨送上满满一大瓶淡青色酒,刚打开盖,苏渊神情微震,好奇道:“梅子酒!”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这个时节挂在枝头随风摇晃的梅子开始由青变黄,味道也由青涩转向酸甜,正逢江南细雨缠绵的季节。”

    “盛产于家乡湖边东西群山中的梅子,以光福邓尉的最为著名,有邓尉梅花甲天下之说,相传香雪海即由此而来。每逢下雨便称之为黄梅天或黄梅雨,偶然走在梅子树下,也许梅子逸出的清香味会浸染雨季里的心情,给人带来丝丝快意。”

    苏大厨给众人满上一大杯,苏渊喝下,丰腴清爽,饱含汁水,仿佛一口咬下去,酸酸甜甜的味儿就会流进心底。

    感叹道:“此酒兼容果酒的温柔缱绻和蒸馏酒的酣畅浓烈,两样风情糅合一体,微酸甜美里透露着一种分外醇厚的质感。因为梅子汁渗透到酒中,加上糖化的作用,酒在嘴里,有点黏稠,有绵长的回味,又颇有几分女儿家的袅袅清韵。”

    凌天成最喜酒,难得品尝到如此清雅之物,回味道:“江南梅子不是入口的佳果,却是不错的蜜饯的原料,可制作糖渍青梅、奶油话梅、陈皮梅、甘草梅等,还可做成酸梅汁。江南女子都喜欢吃蜜饯梅,所以她们都有些缱绻妩媚的酸甜,真引人向往……”

    临走白敬拉着苏渊,恭敬道:“先生得闲请移步寒舍,老朽虚席以待您的大驾光临!”

    百年来琉璃厂就是圈里兵家必争之地,现在还有西街,多了不少店面。以前只有东街这二十多家门面,能在这个地方立足的都是顶尖人物!

    民国那个时候,这里是京城达官贵人最喜欢来的地方,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来到这里都要客客气气!这就是专业的力量,你不懂就是棒槌,再有钱人家也能忽悠你。

    不过那个时候古玩圈风气很好,都是文人雅士,靠的就是一个信誉。好多熟客喜欢什么宝贝,直接就能拿走回去把玩几天,连收条都不用打!喜欢就把钱送来,不喜欢只要东西没坏,原物奉还都行。

    当年多少超级大收藏家都在琉璃厂有个店面,民国六大收藏家、古币大王赵汝珍,随便一个到现在都是能撑起两三个私人博物馆的猛人。

    那时候古玩假货很少,基本都是真东西,只要你有眼力,汝窑也有捡漏的可能。买东西都是为了收藏,没人说什么投资升值,人心很干净,玩的就是个文化。

    第二天来到琉璃厂,凌君生约好吴掌柜,对方是六十多岁的老者,主动迎接三人进门,来到二楼喝茶聊天。

    “这才是百年老店的气派!”

    苏渊打量四周,墙上随便都是齐白石、潘天寿、徐悲鸿等大师之作,拍卖行几百万的宝贝好像不值钱,遍地都是,在这里就是个装饰。

    吴掌柜亲手给凌君生奉上好茶,亲热道:“凌老有些日子没有光临荣宝斋,身体最近可好?”

    凌君生接过茶,笑道:“还好还好,医生说还能对付几年,今天带两个晚辈来认认门,以后还请大掌柜多多关照!”

    “没问题!”吴掌柜看着凌天成和苏渊,客气道:“有您老在,能用得着我帮衬?早就听说贤侄威名赫赫,已经是中原龙头,现在终于要进军京城?”

    凌天成站起身,恭敬道:“大掌柜谬赞,晚辈可担不起!在荣宝斋三百年老字号面前天成拍卖不值一提,以后还请您老多多指教!”

    “哈哈哈,好,好!”吴掌柜开怀大笑,平时最喜欢听见别人夸荣宝斋的金字招牌,得意道:“说起荣宝斋,那奇闻趣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当年很多大师没有成名之前都在这里卖画,那时候有统一的润格,名气越大润格越高,特别是齐白石,作品基本都是靠荣宝斋销售。”

    “有天老人兴致高昂,画好几幅虾。荣宝斋经理到他家时,他正往画上盖章。盖完图章,又捧着画到柜子前,从腰里拿出钥匙,打开柜子,揭开一个瓷盒,把里面的朱砂粉撒在刚打上印泥的图章上,来回抖动让朱砂粉粘在有印泥的地方,再将多余的粉倒回。”

    “顿时图章上的朱砂粉凸出纸面成为立体图章,他这么做时,不回避荣宝斋经理。他锁好柜子,对经理说:他们尽仿我的画,要鉴别真伪,从图章上就看出来了。我曾用过钢印,可是钢印也能造假。这种办法,外人都不知道,也不让别人看到。”

    吴掌柜笑道:“白石老人一有闲暇就来我们荣宝斋聊天,每次来咱们总是热情接待,特地准备上等的点心水果。最后竟然让老人产生了错觉,以为荣宝斋也卖橘子和点心!”

第206章 性情中人

    

    “凡有朋友去看望他,他就向朋友介绍说,要吃橘子到荣宝斋去买,他们那里的橘子好吃,那里的妹子多,都特别热情。”

    说完指了指门口的牌匾,自得道:“荣宝斋门楣上的匾也是白石老人书写,大厅中央的巨匾发扬民族文化是他亲笔题词。我们荣宝斋如今是圈里齐白石作品真实性最高的地方,收藏有齐白石精品数百件,傲视群雄,无人能敌!”

    凌君生品口茶,轻笑道:“我听说不少白石老人的趣事,那年他75岁,故友胡佩衡到老人家,拿出一本册页请齐白石画蚊子。只见齐白石面有难色,略略沉思后说:蚊子是害虫,画蛙来吃它。”

    “于是信笔画只欲跳的青蛙,但未画蛙眼。接着又在青蛙的左上端,画了只飞蚊,其翅膀瘦长轻挺,触须和腿细而长,真有一触即动的感觉。”

    “齐白石看一看说:可惜无声,一定要让青蛙真看到蚊子才行。他在稍远处细细观看一下,又执笔用焦墨点出蛙眼盯着飞来的蚊子,才在画面右侧题记。”

    “最后把画递给胡佩衡等人传看道:蚊子我还是第一次画,不知如何?胡佩衡等连连称赞说:要万物富于胸中,做画家真不容易呀,这是腕底如有神!”

    吴掌柜哈哈大笑道:“我见过名家不少,可唯独白石老人堪称真性情!出身困窘,靠着努力和天分成就一代大家。平时爱钱如命,他家的门上有猫眼,客人上门必须亲自查看。家里的钱也是有进无出,全都锁在他的箱子里,放在他的床下,谁都不许动。”

    “曾有人求一幅以虾为题材的画,齐白石画完,照只计算。此人看完画,以菜市场买菜的常例,要求多送一只虾子。”

    “老人不悦,但还是拿起笔,在画上给他添了只虾。那人看画,发现这只虾画得走了样,毫无生气,有点奇怪。齐白石说:“你要添的这只虾,是不在价钱以内,所以替你画只死虾,算是免费附送。”

    众人哄堂大笑,苏渊暗自摇头,第一次听说白石老人如此趣事,大师也有凡人一面。

    吴掌柜喝口茶,回忆道:“还记得我第一次拜访白石老人,他见到生客,照例亲自开柜门的锁,取出两碟待客的点心。一碟月饼,一碟带壳的花生。”

    “来时路上可染先生早关照过我,老人将有两碟这样的东西端出来。月饼剩下四分之三,花生是浅浅的一碟。都是坏了的,吃不得!”

    “寒喧就坐之后,我远远注视这久已闻名的点心,发现剖开的月饼内,有细微的小虫子在活动剥开的花生也隐约见到闪动着的蛛网,真是吓人。”

    “后来才知道这是老人的规矩,礼数上的过程,倒并不希望冒失的客人真正动起手来。天晓得那四分之一的月饼,是哪年哪月让馋嘴的冒失客人干掉的?”

    苏渊听完忍不住笑道:“大才子、大艺人、大文豪,其处世待人的方式,多有与常人不同的地方,估计跟他们看待世界的独特眼光有关。”

    “才情心智平凡之人,对于社会人情世俗百态,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而这些大名人,他们看待社会人情、世俗百态,却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小友见识不凡,有道理!”

    吴掌柜举起茶杯,相邀众人共饮,足足聊了一上午才尽兴而归。回到酒店凌君生有些疲惫道:“没办法,既然你想到别人地盘抢饭吃,那就要做好被打脸的准备!”

    老爷子放下茶杯,告诫道:“现在只是开始,以后咱们的一举一动肯定备受瞩目,不光是咱们,就连我那些老朋友也会被牵连其中,所以必须三思而后行。”

    凌天成点头同意,老爷子不容易,一辈子专心学术研究,从未涉足商业,现在不只是天成,就连父亲的声望和脸面也被他孤注一掷,成为豪赌的筹码。

    这场仗,只能胜,不可败!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打量身边淡定的苏渊,全部希望都压在这里家伙身上,想想对方的神奇,信心大振,正色道:“老爷子放心,这次咱们稳扎稳打,不会急于求成的四面树敌!”

    “我邀请同行吃饭,放出合作的善意,不少人基本接受,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只要不挡别人财路,面上都能过的去。”

    “咱们最大敌人应该就是匡氏的董国强!”凌天成面沉似水道:“我听说费胖子偷偷跑来京城,为了就是跟董国强通风报信,那个叛徒,暗中盯着咱们,哼,早知如此上次的事我就不该心慈手软!”

    凌君生摆摆手,反驳道:“这种话多说无益,费胖子深耕中原这么多年,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打倒的人物。这样也好,敌人早点蹦出来,跳到台面上,总比躲在暗处强。”

    苏渊点头同意,老爷子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能明刀明枪的反而都是君子,商场如战场,有本事堂堂正正较量。就怕腹黑小人,暗地作祟,令人不耻。

    现在自己是天成大股东,无论利益还是人情都密不可分,这场仗必须赢的漂亮,现在只是一个匡氏,保力佳德两大龙头乐的坐山观虎斗,更不用说虎视眈眈的佳实德和苏福比!

    天成仿佛成为漩涡的中心,瞬间打破京城看似平静的格局,这点也正常,凌天成和董国强都是年富力强之辈,无论名望还是人脉都是同辈翘楚,早就暗自被人比较多年,现在终于有机会正面对抗,看看谁才是真正强者!

    凌君生暗自叹气,内心不想让凌家卷入纷争,可现在骑虎难下,趁着自己还有点作用,最后一搏,也算是送凌雨馨最后一步。

    “明天咱们去拜访戴月轩,老戴为人低调,可人脉深厚,就算他不出手相助,你们也能留条后路,全身而退。”

    戴月轩?苏渊早有耳闻,始建于1916年九月。其创始人姓戴,名斌,字月轩,自幼精通湖笔制作,技艺超群,戴月轩是琉璃厂唯一用人名为店名的老字号。

    制作一支湖笔要经过多道工序,每道工序都要认真制作,严格把关,所以所制之笔都能达到内优外美、笔头尖、齐、圆、健四大特点,支支有笔锋,深受书法家和画家的信赖。

    凌君生看着苏渊,笑道:“现在的戴月轩可不只是靠毛笔,业务扩大到文房四宝,笔墨纸砚都有涉猎。跟西林印社关系莫逆,背景深厚,不可小觑。”

    “你虽然不专攻古玩鉴定,可天赋异禀,所谓艺不压身,多学点没错。加上香道师身份,跟我们这些老家伙多多走动,吃不了亏!”

    苏渊笑着点头,老爷子对自己钟爱有佳,这些人脉都是顶级关系,随便一条都令人羡慕,琉璃厂那是什么地方?古玩的窝子,能在那里屹立百年,岂是浪得虚名之辈。

第207章 一两丹砂十两金

    

    “来,来,来,君生兄快请坐!”

    七十出头的戴掌柜亲热拉着凌君生坐下,感慨道:“上次一别,咱们兄弟有两年多没见了吧?”

    “两年三个月!”凌君生拍拍对方的手,亲切道:“你身体可好?”

    “好,好!”戴掌柜哈哈大笑,让凌天成和苏渊也坐下,高兴道:“已经七十,年逾古稀,小病小灾的断不了,大病暂时没有,阎王爷还不肯收!”

    众人哈哈大笑,戴掌柜是个胖子,红光满面,中气十足,天生乐观,丝毫没有架子。

    能看出来二老关系莫逆,比荣宝斋吴掌柜更胜一筹,大家有说有笑,气氛融洽。

    凌君生见苏渊很感兴趣,故意诱导道:“你是研究文房四宝的权威,今天正好有机会,指点指点后辈?”

    戴掌柜哈哈大笑,看了看苏渊,能让凌君生开口,肯定是凌家的自己人,看年龄难道是雨馨那个丫头的……

    站起身,从柜台里拿出一叠拓片,小心翼翼展示道:“指点不敢当,大家交流交流,这是我们戴月轩的宝贝,三代收集历代名家印色,也算是对书画鉴定的斧正。”

    苏渊鼻头微动,各种信息传入脑中,暗自感叹不愧是百年传承,这本看似简单的拓片,内含乾坤,博大精深。

    “谈制印色方面,自然是朱砂为主要原料,要得极品印泥,首先精选朱砂,以湘南辰州所产的朱砂为最好。”

    “朱砂古称丹砂,炼汞的主要原料,可做颜料,也可入药。色深红,古代道教徒用以化汞炼丹,中医作药用,文人雅士用来制作颜料。”

    戴掌柜没有藏私,指着一张拓片道:“朱砂又有老坑新坑之分,颜色发紫,色不染纸的是老坑砂。颜色鲜艳,色易染紫的是新坑砂。”

    “这是……箭镞砂!”

    苏渊看着拓片,轻声道:“颜色鲜红,隐泛宝光,朱砂中极品。”

    “咦?”戴掌柜大感意外,重新打量对方,赞叹道:“小友眼力不凡,的确是箭头砂!”

    苏渊微微笑道:“如果没有猜错,不只是丹砂优良,就连手法也独到,乳朱法?”

    “妙哉!”

    戴掌柜大吃一惊,没想到对方居然高深莫测,正色道:“正是乳朱砂法,先用烧酒搓洗干净,太阳曝晒干透,入药臼碾细,用擂钵慢研,略粗的另用细筛筛过再研。越细越好,然后取出放在乳钵里加入广胶再研,胶的多寡,全看个人手法。”

    “把浮起来的朱砂,一次一次撇到瓷盆里澄清,表面会浮起层黄膘,用凉水再淘,看黄水淘净晒干,不要浮砂、底砂,专留中间菁华备用。”

    “如此数十次,才能得到最极品的箭头丹砂,可谓一两丹砂三两金!”

    戴掌柜对苏渊刮目相看,赶紧拿出另一张拓片,笑道:“小友看这张如何?”

    “豆砂……大小如黄豆,砂之中品,至于手法……应该是飞银朱法。”

    “好!”戴掌柜一拍大腿,畅快道:“豆砂紫而不鲜,外行初看,以为上品,其实过久变黑。宋代开禧德佑两朝鉴赏历代书画所盖玉玺,后来都呈现黑紫颜色,就是印泥所用的炙过的豆砂。”

    “银朱乃漳州汞炼过的最好,先用泉水把银朱淘洗,油质经过洗涤自然会漂在水面,细心把浮油撇去,等银朱晒干,就可应用。”

    “银朱制的印泥,不可以掺入朱砂,假如两者并用,印色会变黑。飞银朱的水,以山泉为最,河水次之,进水又次之,雨水矾水均不能用。”

    飞快的拿起第三张,让苏渊过目,实在好奇对方眼力到底有多高深?

    “劈砂,色红而鲜艳,光亮如镜面微透明,质较松脆,易破碎,中品。”

    “末砂,杂有碎石,颜色发暗或现灰黑,体重质坚而不易碎,中下品。”

    “和尚头,色泽紫中带黑,属于次品,不堪大用。”

    凌君生笑而不语,看着戴掌柜越发震撼的表情,暗自好笑,苏渊天赋异禀,到哪里都能技惊四座。

    “小友眼力高绝,老朽佩服!”

    戴掌柜看了看凌氏父子平淡的表情,看来对方已经习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居然拥有如此眼力,好奇问道:“君生兄,这是你的入室弟子?”

    凌君生摆摆手,笑道:“我可没有这种福气!一鸣不是咱们圈里人,人家是香道大师,以后咱们这些老家伙少不了求人家驱病延寿!”

    “香道……大师?”

    戴掌柜目瞪口呆,弄了半天人家根本不是古玩圈的人?可眼力为什么……

    苏渊笑着举起茶杯,淡然如水道:“其实朱砂自古就是上好香道材料,养精安魂,益气明目,能杀魅邪恶鬼,久服通神明。服之使人心神内敛神守,故能安眠,为补心之要药。”

    “由天地自然熔铸而成,阳中含阴,外露火色,内含水阴,属火体却含有水气,益阴以安神,有阳中之阴药,与人参南北称王。一般北方属水,故多气分之药,南方属火,故多血分之药。”

    戴掌柜恍然大悟,给众人满上茶,感叹道:“即便如此先生的眼力也令老朽钦佩……”

    苏渊谦虚道:“戴老谬赞,要说戴月轩百年传承,岂是如此简单?”

    随手拿起一张拓片,笑道:“制造印泥主要原料除朱砂外,艾绒必不可少。中原阳阴产为北艾,江南四明产叫海艾,蕲州产是蕲艾。”

    “首先摘去梗蒂,用筛子筛掉碎屑,专留艾叶,用棕绷搓揉,把艾叶外衣褪尽,再用乳钵磨研。再用小绷弓弹打,把剩余艾衣艾叶筋络弹去,后用石灰水浸泡七八天,煮三天三夜。”

    “连续换水榨去艾叶黄水,到黄水变成白色,把艾叶干透,再筛再弹,黑心全部去尽,大约一斤艾叶,最后仅能得到艾绒三到四钱,才算合格。”

    “在我看来戴月轩更加精益求精,不但沿用古法炼制上品艾绒,还推陈出新,加入竹茹!”

    “这……”

    这番话让戴掌柜猛的站起身,不可思议道:“戴家百年秘方,如何……”

第208章 文玩清供

    

    看着苏渊似笑非笑的表情,深吸口气,无比感叹道:“老朽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先生眼力如此神奇,平生罕见!”

    慢慢坐下道:“除去艾绒,木棉、灯芯、竹茹、藕丝都可以用来制印泥。经过先祖不断尝试,发现棉花性软,灯芯茎刚,竹茹体滑,藕丝柔弱,单用起来都不如艾绒。反而加入竹茹后,两者相互融合,质地提升,这也是戴月轩百年立身之本!”

    苏渊笑而不语,有些话点到为止,其实戴月轩不传之秘何止如此!

    调制印泥的油,种类繁多,茶油、蓖麻、胡麻、菜油,皆可使用。茶油清洌,历久不助腻。蓖麻厚重,好处是着纸不渗。胡麻性浮,合色较差。菜油色黄,性滞易渗。

    戴月轩所用为茶油,手续繁复,一不小心,全盘失败,每道过程皆是前人千锤百炼而来,心血凝结所成。

    三人离开故宫,耿宝昌坚持要两人去家坐坐,家里很简朴,老人毕生积蓄都用来收藏瓷器,最后又全部捐给故宫,两袖清风,高风亮节。

    “老朽不能白白受先生的恩惠,这是一个小物件,请收下!”

    耿宝昌递过来一个青花笔架,苏渊好奇接过,看完吃惊道:“这是空白期官窑?”

    “没想到先生对瓷器的造诣颇深!”耿宝昌笑着解释道:“可惜前几年把藏品都捐给博物馆,手里没有剩下什么能拿出手的玩意。这个算是捡漏而来,虽然价值不算名贵,可也代表一段历史,有纪念价值。”

    苏渊站起身,推辞道:“耿老客气,笔架太珍贵,晚辈不敢……”

    “先生请不要推辞!”耿宝昌正色道:“人活到我们这把年纪,还有什么东西看不透?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相见便是有缘,收下吧。”

    凌君生看苏渊还想推辞,插话道:“长者赠,不可辞,收下吧!”

    苏渊只能收下,感谢耿老的馈赠,所谓空白期,又称黑暗期,在景德镇瓷器历史中泛指明代正统、景泰、天顺三代,也就是1436年到1464年这段时间。因为没有发现其中任何三朝时期带官窑年款的瓷器存世,所见瓷器都是民窑所产,因而称作官窑空白期。

    正统三年曾禁止民窑烧造和官窑器式样相同的青花瓷器;正统十二年又有不准民窑私造黄、紫、红、绿、青、蓝、白地青花等瓷器的禁令。

    景泰五年又减少饶州岁造瓷器三分之一的记载,天顺元年曾派中官赴景德镇督烧瓷器;天顺三年又有将原定烧造13.3万余件的瓷器准减8万的命令。

    明代三朝实际上都有官窑出品,主因是皇室内部因帝位屡起冲突,所以景德镇官窑生产的瓷器此时因而不便书写年款,因此这三朝的瓷器在各博物馆或私人收藏里常这划归宣德或成化朝。

    直到景德镇陶瓷研究所发现的一批明代正统官窑瓷器,并可看出与宣德、成化不同的风格。对于空白期瓷器的资料终究不多,主要特点为云气纹颇重,主题花纹往往用云气纹罩住,青花也比较灰暗。

    十几年前上拍纪录,明正统青花缠枝宝相花莲瓣纹大罐,成交105.8万元。明正统青花缠枝莲洞石牡丹莲瓣纹双兽耳盘口大罐,成交价230万元。

    耿宝昌感叹道:“这是我去年旅游途中无意觅得一件带有纪年款的明代空白期瓷器,东西应该是正统八年,整体器形为凸起的五峰相连山丛式,中空,在山峰的一边和笔架的后面各有一圆孔,可以装水作水盂用。在笔架主峰后面书有正统捌年款。笔架的施釉肥厚,白中泛黄。”

    今天跑一天,两位老人已经劳累,告辞离开耿老家,两人回到住所,苏渊刚想休息,突然又接到凌天成电话,约他见面。

    “这是黄玄龙,翦淞阁阁主,文房清供收藏第一人!”

    苏渊好奇看着眼前貌不惊人的老者,五十出头,慈眉善目,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翦淞阁主?

    凌天成拉着苏渊,介绍道:“这是闻先生,香道大师,玄龙兄看上的宝贝就是他的收藏。”

    黄玄龙主动伸出手,热情打招呼道:“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闻先生居然是香道大师?令黄某佩服!”

    苏渊客气几句,大家重新坐下,黄玄龙正好看见笔架,一问居然是耿宝昌所赠,大惊失色,对苏渊评价更高。

    “果然是空白期官窑笔架,这种宝贝也只有耿老爷子才舍得送人,羡慕羡慕啊!”

    凌天成看着黄玄龙痴迷的表情,暗自好笑,今天对方直接上门找自己,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天成手里有乾隆御用文房八件套,还有纪晓岚九十九方斋砚台,这对终生追求文房四宝的黄玄龙来说,绝对是致命吸引力。

    今天正巧苏渊又得到一件笔架,还是瓷器泰斗耿宝昌亲手所赠,这对黄玄龙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翦淞阁,其实是清代乾隆末期著名书法家伊秉绶题写的一块匾额,令它的名声大噪却完全是得益于佳德2006年春拍中的一场文房专题拍卖,那也是国内首次举办文房类专场拍卖。

    翦淞阁主人就是宝岛收藏家黄玄龙,三十多年来醉心于文房用品收藏,耗资数亿,按照开玩笑讲,自从开始收藏,家中就不再有存款,一有现钱就马上把好东西买回来,如果要盘点他的资产,就得把一件件笔筒砚台摆出来。

    凌天成看着黄玄龙,笑道:“当年我记得一把只有八公分高的紫砂壶拍出天价,1232万元人民币,算是国内第一把以千万级别价格成交的紫砂壶。当时你多少钱收的?三十五万?”

    “不到三十万!”黄玄龙笑眯眯道:“那时候我刚到沪上,还只是24岁的毛头小伙子,热爱紫砂和竹雕,沪上距离宜兴和盛产竹雕的嘉定很近,同时又是清末民国时期重要的收藏基地,我经热心朋友介绍,认识清末收藏大家龚心钊的女儿龚安英女士。”

    “我没事就拎着糕点去找龚老太太喝下午茶,可能是我们有缘,老人对我也很友善,不但愿意传授收藏知识,还把我视作家人。”

第209章 取之有道

    说到这里黄玄龙动情道:“这段与龚家延续至今的友谊给我带来巨大收益,我也有机缘收藏到几件龚氏旧藏,甚至包括龚家极为看重的田黄冻达摩面壁像和白寿山彗可断臂像,这两件不足十公分高的小石雕,都出自康熙造办处的著名石雕宗匠杨玉璇之手。后来前者拍出1568万元,后者以1064万元成交。”

    “至于被你们津津乐道的那件紫砂壶,其实过程很曲折,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黄玄龙看苏渊和凌天成都很好奇,喝口茶,继续道:“那次创下天价壶,是顾景舟制相明石瓢壶,当时一共制作了五把,顾景舟自留一把,另外四把赠与了戴相明、江寒汀、唐云、吴湖帆等著名书画篆刻家。”

    “顾景舟以前叫顾景洲,从制作这五把壶开始,他才正式使用顾景舟这个名字。五把壶身上的字画,除了吴湖帆藏的那把是江寒汀画的寒雀外,其余四把都是吴湖帆画的形态各异的竹枝,并题字。”

    “我在和顾景舟交往中,得到这个珍贵信息,立刻意识到这五把壶在紫砂器物谱系中的重要地位。经过长期的关注和追踪,终于掌握其中四把壶的下落,却唯独找不到戴相明藏的那把壶。”

    “我曾经怀疑那把相明壶或许已经在历史动荡中消失!终于有一次,无意从字画圈的朋友那里得知,京城某个小型拍卖会出现一把紫砂壶,上面刻着吴湖帆的字画,我当时立刻觉得血往上涌,头皮发麻,二话不说直飞京城。最后见到这把壶,马上认定这就是一直寻找的相明壶。”

    “当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把壶的重要地位,我仅花费不到三十万元就轻松拿下。后来连我夫人都经常调侃说,我就是用鸡毛,换鸡翅膀,用鸡翅膀再换鸡大腿,哈哈哈……”

    苏渊不由感叹,这才是资深藏家的职业修养,捡漏毕竟是小概率,加上已经过去遍地是真品的黄金时间。现在想要建立起收藏体系,只有比别人多下苦功,刻苦专研,积累人脉,才有机会成功。

    黄玄龙喝口茶,感叹道:“此生无田石破砚,这句话影响我最深!古代文人觉得,没有田产不要紧,靠一方砚台就能讨生活。所以文房器具不仅是他们的精神寄托,也是了解前辈圣贤的最佳途径。”

    “收藏市场近二十年来卖得好的都是明清官窑瓷器,可我觉得这些东西纹饰繁杂花俏,尤其是清代的东西。我还是更喜欢文人收藏,含蓄,清雅,有风骨。”

    凌天成暗自点头,黄玄龙是真正的行家,不但对市场脉搏把握很清晰,自己修养也很深厚,眼光审美独到。

    他拿起一本拍卖图册,赞美道:“普通藏家送拍,基本都是由拍卖公司制作图录,他们在拍摄时,往往喜欢把景深刻意调得很大,这样拍出来的照片局部细节很清晰,除了方便客户鉴别,言外之意就是:看吧,这可是真品,从头到脚都让你们看得清清楚楚。”

    “可翦淞阁不同,每次拍的图片则把景深控制得很自然,有虚有实,给人空灵的感觉,有种中国山水的韵味。图录从拍摄到文字说明、考据、设计、印刷,所有环节都是玄龙兄独立完成。”

    “凌老弟过誉了!”黄玄龙摆手谦虚道:“普通拍卖图录是以鉴为主,所以拍得很清楚,可这样欣赏的部分就会被弱化,美感部分缺失。现在的人都说鉴赏,其实传统文人都说赏鉴,赏在鉴的前面。我还是喜欢那种复兴文人的美感,没有办法。”

    凌天成摇摇头,看着深藏不露的黄玄龙,深度分析道:“翦淞阁收藏的文房品类很多,竹刻、紫砂、犀角都很出名,但最让我印象深刻的还是供石收藏。”

    “通过二十年的收集,你手里收藏的供石已经形成完整体系,由宋、元、明、清各个朝代组成。一般谈到文房供石,能收到明清就很不易,而你的藏品里不乏宋元精品。要知道宋代文人的审美能力是公认的巅峰,皇室和文人都非常崇石,不简单啊!”

    说到这里黄玄龙难得露出些许得意之色,对凌天成再次刮目相看,没想到对方居然也看重这个冷门领域的潜力?

    “当然只用这些来说服现代收藏者还远远不够,所以这几年你通过一系列富有想像力的方式来恢复和提升文房赏石的收藏地位。”

    凌天成目光灼灼的盯着对方,正色道:“比如利用当代艺术的风起云涌,拍卖影响力屡创新高,其中有位喜欢画石头的艺术家刘丹,他的一幅作品在2006年曾拍出90多万元的高价。”

    “你找到刘丹为翦淞阁的石头作画,一起登在图录上。同时又在知名摄影师皮尔森写的专访,把这些美丽的石头拿来和著名雕塑大师亨利摩尔的作品相提并论。”

    “这里隐含着一个逻辑,文房赏石不仅是古代文人案头把玩的雅物,它也同样可以成为当代艺术珍品的源泉。既然刘丹画的石头价值90多万,亨利摩尔的雕塑价值620万美元,那你黄玄龙收藏的这些经过历代文人把玩的石头,估价定为几十万或上百万人民币,就显得理所当然,是不是?”

    看着对方饶有兴趣的表情,凌天成钦佩道:“不仅如此,你还在每件重要赏石的图片旁边记载详细的文字考据,甚至提供参照物,藏家可以在京城或江南的某个园林里找到相同年代的石头!言下之意就是,任何人都可以拿它们和那些博物馆里的石头对比验证,简直是神来之笔。”

    “哈哈哈,英雄所见略同!”

    黄玄龙开怀大笑,重新对凌天成刮目相看,正色道:“御物而不御于物,这是我做人的终极目标。”

    “谁说国内没有好石头,譬如西冷2008年曾拍过一块名为墨玉通灵的元代灵壁石,品相完美,传承有序,可最后仅仅拍出50多万,还不及翦淞阁同为元代灵壁石玉山璞的零头,这就是艺术运作的魅力。”

    黄玄龙第一次露出峥嵘,自信道:“文玩收藏对我来说,不仅是兴趣爱好,或是资产升值,更多是一种在红尘网锢里让自己适心快意的生活方式。”

    “我在沪上寸土寸金的地方安家落户,屋内全部是价值不菲的明代家具,就连客厅养鱼的缸都是明代之物,和故宫里的大铜缸同款。”

    “书房里整墙摆放着古籍善本,书桌是明代黄花梨御用条案,上面摆着杨奇初的紫砂笔筒、张鸣岐的手炉、弘一的字,这才是文人追求的生活情趣。”

    苏渊暗自点头,黄玄龙才真正做到文人很高的境界,君子爱财,求之有道。利用自己的专业和眼光,把文化推介更多喜欢之人,从而获得报酬,改善生活,追求自己的精神信仰,这才是文化和商业的完美融合。

    三人相谈甚欢,苏渊也获益良多,相互留下联系方式,有机会去宝岛,黄玄龙可以做引路人,省下很多功夫。

第211章 紫气东来

    

    “哈哈,小武基!”

    苏渊看着人来人往的热闹市场,心潮澎湃,这是小武基,京城最大文玩市场之一,淘宝圣地。

    来京城好几天,终于有机会来这里转转,凌天成没有时间,自己跟着凌君生来溜达溜达。

    “看你兴奋的样子,今天是老头子陪你来转市场,不能让我空手而归吧?”

    凌君生打趣苏渊,早就听说这家伙捡漏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今天有机会,亲眼见识见识。

    “没问题!”苏渊哈哈大笑道:“要说青铜古籍您老是权威,可来到这里,嘿嘿,保证您满载而归!”

    两人随着人群开始逛市场,地方很大,有地摊有门市,买什么的都有。小到百十元的菩提,大到几万元的沉香,林林总总,热闹非凡。

    古玩行里专家和行家最大的区别就在这里,所谓专家都是看真东西,博物馆里的藏品,理论说起来一套一套,真要是到潘家园,只能抓瞎!

    反而是行家最了解市场,基本上都是商人,拿着血汗钱肯定要用心,眼力自然更毒辣。

    市场手串很多,最近文玩热,好像不戴几串珠子出门都不好意思跟别人打招呼。对于紫檀来说,市场有三种料子流通,一是真正的大料,家具料,都是被大资金购买,长期囤几年甚至十几年。

    因为木头有放性,没几年时间把水分蒸发掉不可能做家具,否则肯定开裂。大料都是千万级别才能拿得动,现在就算紫檀跌价,一吨也要三百万以上!

    二是印度进口的拆房料,或是生活用的车马料,当地人有些会用紫檀做生活用具,甚至早期的房子大梁喜欢用结实的紫檀。

    这两年都知道国内喜欢紫檀,有人把老的拆房料拿出来卖钱,有不少商家炒作说拆房料放性好,密度高,是上好的料子,不能一概而论,具体还是要看实物说话。

    三就是闽南那边的纯珠子料,无论什么大小的料,只要到那边人手里就是开珠子,小到0.6cm大到3.0cm,一个字,开!

    仙游是红木之乡,和沧州,东阳并称三大基地。仙游榜头镇是珠子手串一条街,全国八成的手串从这里出产,全是家庭小作坊,前面是店面,后面就是工厂。一来料子,所有人一哄而上疯抢,好料子瞬间就没,回去就车珠子,马上销往各地。

    近两年印度把紫檀也列为保护物种,严禁任何出口,其实就是要垄断资源,提高价格。私人要进紫檀都是走私,先用人和马把紫檀偷偷经过尼泊尔等国的边境,跋山涉水千里迢迢运到桂省边境,国内才能有紫檀料。

    “老板来看看吧!刚从印度来的料子,什么都有!”苏渊停下脚步,地摊前停下脚步,老板是个中年妇女,桂省口音,大声招呼着客人。

    蹲下身,地摊上什么料都有,紫檀最多,大部分都是奇形怪状,棍状,方块,随型料,这个全靠玩家眼力。老板是老油条,到处收些便宜的料,故意弄上泥土,有不少赌的性质。

    随手拿起一块紫檀料,问道:“这些料都是从边境来的?”

    妇女见客人上门,大声道:“那当然,老弟放心,绝对正经拆房老料,随便选!”

    苏渊鼻头微动,指了指旁边一堆料,问道:“这些也是?”

    “这些……”妇女愣了愣,赶紧道:“这些是昨天有个伙计匀给我,质地也不差,大不了算你便宜点。”

    苏渊没有说话,随手捡起两块料,递给妇女,对方接过道:“兄弟眼力真毒!这根油性好,切面还有水波纹,开出来肯定不错,至于这根?”

    她用手掂了掂另一根黑乎乎的长棍料道:“重量不错,压手,最少也是个高密!姐给你个进货价!一共八百!”

    苏渊摇摇头,拒绝道:“那根水波可以,车出来能买个价,这根黑家伙应该是车马料。也不知道放了多久,颜色发黑,拿回去车不了珠子,最多加工个双节棍给小孩玩玩,六百我拿走!”

    正好又有客人问价,妇女没有再坚持,六百成交。苏渊拿着木料离开,凌君生好奇问道:“捡漏?”

    “琴料,岛国回流的好料,算是小漏!”

    苏渊拿出湿巾,把那根黑料仔细擦干净,解释道:“不但是琴料,还是L料,岛国的琴料,经过特殊工艺烘干,干燥程度与同等规格的普通紫檀原料相比,重量相差10%-15%左右。”

    “这种干燥处理工艺是先用水浸泡数年、再阴干、后烘干,所以稳定性极高,这种干燥工艺只有对工艺精益求精的岛国人才沿用至今。”

    “2010年市场出现了一批紫檀老料,起初几乎没有玩家注意这批从岛国进口紫檀材料的型状组合,后来经过相关人士研究,此料即是他们制作三味线琴。咱们叫三弦儿的原材料。”

    “岛国三弦的构造基本分为天神,琴杆和琴身三部分,高级琴杆一般采用印度产檀香紫檀,廉价有东南亚产的花梨等木材。为了便于携带,都是由三截拼接而成的,分别称为“上杆”“中杆”“下杆”,也就是市场上一直流传的L料和C料。”

    “琴料4年间从500元每斤涨到2000元每市斤,极品料达到3000元每斤,去年网上曾经见到一对琴杆长料制成的超级镇纸,长度达73厘米,其中一只牛毛纹中金星金丝密布,堪称琴料中的极品,卖出十万元的高价。”

    凌君生好奇的看着所谓琴料,入手极沉,上面有很密集的牛毛纹,而且是那种标准的细密短S型的牛毛纹,金星很多,星星点点,十分漂亮。

    苏渊笑道:“回去给您老做根镇纸,没事拿着玩。”

    凌君生开怀大笑,对于他们来说,几万块不值一提,可亲手捡漏的感觉很爽快。苏渊果然厉害,捡漏能力名不虚传,有点意思。

    两人继续边走边看,一般货色不值得弯腰去捡,要不是琴料算是难得,苏渊现在也看不上,随手就是图个乐。

    转完一圈没有什么收获,凌君生拉住苏渊道:“前面有卖葫芦的,走,帮我选个玩玩。”

第212章 袖里乾坤

    

    “葫芦?”

    苏渊笑道:“您老也不养虫,盘葫芦还不如盘核桃更有意思,当年连乾隆爷都玩核桃,要不……”

    “谁说我不玩虫?”凌君生笑道:“以前也玩,这几年总是跑来跑去看病,没有心思养。现在有合香保养身体,正好买几只回去听听响。”

    说完拉着苏渊就开始看葫芦,卖的人不少,这东西也便宜,十几块就能拿走。

    凌君生看过几家,来到一个摊位上,大筐里放着几十个葫芦,任君挑选,全凭眼力。

    “好葫芦首先要干透、型好、芯正。上手要有坠手的感觉,越重密度越高,所以葫芦的生长期要长。”

    苏渊还真没关注过葫芦,要说文玩核桃他懂点,虚心听老爷子介绍道:“上手撮一下应当有圆润光滑的手感,毕竟要在手里盘,手感很重要。老话讲究,里子要糠,有厚度,跟海绵垫似的有弹性,行话叫瓷皮糠里才好。”

    凌君生拿起一个葫芦盘玩道:上品皮色应当干净,必须没有瑕疵,要像水一样干净,行话叫一汪水。那些皮色惨白的葫芦千万不能要,肯定用药水浸泡过,您回去就花皮,盘一辈子也不出彩!”

    凌君生放下手中葫芦,不太满意,继续翻,突然惊喜道:“草里金!”

    说完拿起一个小葫芦,苏渊好奇看着,只见特别小葫芦被托在掌心,估计最多不超过三厘米,精致可爱。

    “哈哈,这就是玩家说的草里金,手捻葫芦越小越稀少,2厘米左右最珍贵,要是形状周正,还能配上对,百里无一。”

    老爷子爱不释手道:“你看这龙头,粗壮飘逸,奕奕有神,宛若预飞之势……”

    “还有嘴,中正挺拔……腰,均匀纤细……最难得的是脐,也就是葫芦底部的圈儿部分,端正,圆而平滑,无烂脐炸脐,上品!”

    老爷子赶紧找来摊主,六十块拿下,心满意足,今天没有白来,捡个小漏。

    再往前走就是买鸣虫的摊位,各种虫鸣络绎不绝,清脆悦耳,令人心旷神怡。

    “老板,这只虫怎么卖?”两人来到摊位,凌君生随便拿起一个问价。

    摊主热情道:“那种三十,新脱,有劲声音大,您要的多还能便宜。”

    凌君生看了看,又拿起另一只,摊主赶紧推销道:“您真有眼力,这只一看就是好虫,价钱稍贵,三百一只。”

    “这么贵?”苏渊有些吃惊,鸣虫居然能值好几百?不解道:“看起来都差不多,为什么能差十倍价格?”

    凌君生哈哈大笑,难得遇见苏渊有不懂的时候,笑道:“鸣虫分为秋虫和冬虫,秋虫是指立秋以后从自然界逮来的鸣虫,除了蛐蛐儿外还有其他如蛉虫类等。冬虫指的是冬天人工份养、怀揣聆听其鸣叫声的鸣虫。”

    “鸣虫从昆虫学上讲可以分为两类,即蟋蟀类:如蛐蛐、金钟、油葫芦、梆子头以及南方各种蛉虫类;螽斯类:包括蝈蝈、扎嘴和纺织娘一类,玩家将蟋蟀、金钟、油葫芦、蝈蝈称为四大鸣虫。”

    老爷子拿起两只蝈蝈,放在一起,开始比较:“蝈蝈的种类与分布也不一样,如黑蝈蝈、绿蝈蝈。黑蝈蝈大部分分布在京北的燕山山脉,像密云、房山、平谷都是黑蝈蝈虫源地。”

    “选择蝈蝈有五字真言,高、严、宽、厚、长!宽,也就是蝈蝈的膀子的宽度;高,现在大家玩的都是筒子膀,所以就要选择膀子高的;严,所谓严也就是膀子的搭合程度,相对适中才好。”

    “深就是看看杠压的深浅程度,杠直接关系着虫鸣叫时膀与膀之间摩擦面积的大,从而虫的叫声也不一样,这就是亮叫与酣儿的区别!”

    凌君生仔细看了看手里的虫,对摊主砍价道:“安子有些发暗,离百日不远了吧?”

    摊主一挑大拇指,笑道:“您是行家,这只您拿回去最少能叫两个月,放心。”

    凌君生点点头,最后讨价还价一百五拿下,葫芦不用买,手里有现成的,离开摊位,指着鸣虫解释道:“这种虫寿命短,一般超不过百日,所以也叫百日虫。挑选时候要看头部和肩膀交接位置,行话叫安子。”

    “安子越白越亮,明是虫越年轻,等变成灰白色,明时间快到,寿命不久喽。”

    “挑选蝈蝈一定要把它从罐子或葫芦里拿出来听,如果摊主不让拿出来,连买也别买,所谓真金不怕火炼。”

    “新脱蝈蝈要和开鸣的蝈蝈分开养,不可以打须,半个月左右就基本定音,新脱要挑蛤蟆音重的为好,不可以有杂音,也不可以只听开翅的前音,要听后音清亮与否。”

    老爷子把虫放进送的葫芦里,揣进怀里,不一会虫鸣响起,悠扬清亮,手里盘着草里金,忍不住开怀大笑道:“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一个玩字,总共下来不到两百,高兴!”

    两人又往前走,地摊越来越多,不愧是京城红木大集,苏渊时不时蹲下,捡点小料,回去车珠子也好,送人正合适。

    “咦?这是……”

    突然鼻头微动,拿起一块木料,表面斑驳,黝黑暗淡,很不起眼。趁着摊主不注意,低价拿下,转身离开。

    “嘿嘿,又是个小漏,黑肉老山檀!”

    苏渊解释道:“檀香木,主产印度,又名老山檀,其心材黄褐色至深褐色材质细密,光泽强,香气泌人,纹理通直或呈波浪形。历代来备受达官贵族、文人雅士的宠爱,上品香材。”

    “严格意义上的顶级老山檀,至少八十年以上的老树,而且砍伐后至少经过陈化二十年,木性真正达到醇和的状态,其味是纯正柔和,温暖香甜,微带玫瑰香、膏香与动物香,香气纯净,深厚持久。”

    “我的经验按照色泽把老山檀分为黄肉、红肉、黑肉三种,檀香木随年龄增长,由黄褐色变为深褐色以至红褐色,黑肉是最为少见。”

    “檀香木越老油性越大,随年龄的增长,从不沉水走向沉水,头沉尾浮则是一种中间状态,沉水的必然比不沉水的油性大。当然那些非人为的沉水,人为加502或灌铅之类不算,所以是否沉水基本上可以作为基本品质指标。”

    凌君生拿起黑肉沉水老山檀,手感比较轻,远不如琴料紫檀,但香气悠远,比海黄浓烈,又比紫檀那种甜香更清雅。

    苏渊笑道:“这块应该是顶级老山檀,色泽均匀、材质细腻,深山出产的自然风化老木,包浆晶莹剔透,具有犀牛角质感,香气更加细腻醉人。”

第213章 熬鹰

    

    “王世襄老爷子的后人?”

    看见苏渊吃惊的表情,老爷子笑道:“王老可谓把玩发挥到极致之人,他的后人自然也从小耳濡目染,水平不差。”

    “王家老三继承父亲玩的天赋,特别是养鸟,在京城顽主里算是一绝。对了,上次拍卖见到的那个小丫头,应该就是他的小女儿。”

    苏渊点点头,不打不相识,上次就感觉凌君生跟对方认识,果然如此,今天就要去拜访,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放松一下心情。

    两人坐车来到城郊一处院落,见到京城第一玩家后人,圈里号称王三绝,养鸽子一绝,调教画眉一绝,最后是熬鹰,又是一绝。

    “这是……海东青!”

    三人刚开始聊天,突然后院传来一阵尖锐叫声,王三绝带着两人来到院里,居然见到一只巨大的鹰。

    “不错,正是海东青!”

    王三绝慢慢带上皮手套,走到海东青面前,嘴里发出阵阵口哨声,很快就把有些焦躁的鹰安抚下来。

    苏渊好奇看着大鹰,这可是天空霸主,出自肃慎地,其颜色不一,以纯白色、天蓝色、纯黑色为上品。康熙皇帝赞美海东青:羽虫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数海东青。性秉金灵含火德,异材上映瑶光星。

    不仅宣扬了武德,激励军勇,更夸耀了海东青性情刚毅而激猛,其品质之优秀可与天上的星星相辉映,其力之大,如千钧击石,其翔速之快,如闪电雷鸣。”

    满族是以射猎著称的民族,其先祖肃慎先民们很早就懂得捕鹰,驯化后用来帮助猎户捕获猎物,俗称放鹰。一说海东青可能是矛隼,它虽然大小如鹊,但天性凶猛,可捕杀天鹅、小兽及狐狸。《清朝野史大观》中这样描写了放鹰的方法:鹰以绣花锦帽蒙其面,擎者挽绦于手,见禽乃去帽放之。

    海东青都是野生野长,由人捕来驯化后再以供助猎之用,由于海东青不易捕捉到和驯化,在金元时期甚至有这样的规定:凡触犯刑律而被放逐到辽东的罪犯,谁能捕捉到海东青呈献上来,即可赎罪,传驿而释。因此,当时的可汗贝勒、王公贵戚,为得名雕不惜重金购买,成为当时一种时尚。

    海东青中以纯白的“玉爪“为上品,另有秋黄、波黄、三年龙等名目。到了清代,如果一个刑徒捕捉到一只海东青并进献给朝廷,则可免一切死罪,可见其何等珍贵。

    “小时候农村野外有很多的野生动物,狐狸野兔到处都有。每天都看到雄鹰在空中翱翔。我小的时候跟父亲打猎,白天主要是打野兔。其实打野兔并非易事,枪法再准也不如有个鹰。俗话说雄鹰抓野兔,盐卤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王三绝用手摸着海东青,回忆道:“父亲年轻时候有只鹰,但后来老了,不能驯化鹰,便期盼我能熬一支鹰。但他迟迟定不下来。每当我听他说我可以熬我自己的一只鹰时便兴高采烈起来,催促着父亲早日捕鹰,让我熬。然而父亲犹犹豫豫,并告诉我说这可是生死存亡的大事。”

    捕鹰还是要看运气的,父亲说捕到最理想的鹰是刚入中年的鹰,太幼了,虽然熬起来省事,但抓兔子时被老兔子拖死的可能性就大多。太老的鹰不值得熬,一是难熬,另一是好不容易熬出来了,也快寿终正寝。

    把一只白色小母鸡的一条腿拴在树底下,周围挂好大眼网子。不多久我们就看到一只鹰在高空翱翔。鹰的眼睛是贼亮的,很快就看到了猎物。父亲躲在挖好的坑里,上面盖好玉米秸秆,他手里握着拉网子的绳子等待野鹰入网。

    狡猾的鹰在空中盘旋了一阵就威猛地俯冲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小白鸡猛扑过来。可怜的小白鸡一条腿被绳子拴着看到野鹰猛扑过来只剩下惨叫的份儿了。当这只鹰正兴高采烈的时候,呼啦一声网子落了下来。它慌张张要想逃跑,然而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父亲说这不仅仅是只雄鹰,而且刚刚步入中年。父亲的高兴劲就别提了。他看看我,觉得我很可能熬不过这只雄鹰,便说是不是交给我堂伯来熬。我立刻向***保证我能熬过它。

    要说这么好的雄鹰拱手相让给别人,父亲有点舍不得。他又给我讲了一遍熬鹰的困难,我向他苦苦哀求并发誓万一不成我就放弃。这一点最重要了,他害怕我在熬不过的时候不告诉他实情。

    得到了他的恩准,我自己也劝自己:决不能欺骗父亲。

    父亲打了一只野兔,让我妈和姐姐给我做吃的,那是熬鹰前最关键的一步。我吃饱喝足后便是睡觉。8岁的我不像后来睡觉那么难,一觉天亮。

    父亲让我给那只雄鹰起个名字,我看它精神抖擞,很像、也盼望它是常胜将军赵子龙,便称它为子龙。

    子龙的两只眼睛不够用的,它要寻找任何机会逃跑。然而,它终于明白它锋利的牙齿和爪子切不断腿上的绳索—那是用细铜丝穿入牛皮而作成的的绳子,便开始了绝食抗议。然而,将计就计的熬鹰战役立刻打响。

    屋子里别人该吃饭时吃饭该睡觉时睡觉,唯独我眼睛盯着它。到了晚上,别人都入睡了,唯独我陪着它在煤油灯下熬夜。

    第一夜它以为我害怕它跑掉看管着它,它是“狱卒”而我只不过是“看守”而已,它自然不把我放在眼里,便想入睡。我一看它要闭眼,立刻用手扒拉它的嘴巴。它一开始不知道我的用意,脑袋歪来歪去的琢磨着。等一会,它又要打瞌睡,我还是扒拉它。它终于明白了,就是不让它睡觉。它开始讨厌我了,觉得我是小人一个。

    当它看到父亲早已入睡,呼噜声如雷贯耳,而我却精神焕发,它决定要跟我一比高下。它上下点头,意思非常明白:“靠!咱俩耗一耗,看看谁它妈的熬不住!”

    这样,我俩开始熬夜比赛。用不着我扒拉它了,就是眨眼的频率它都跟我耗上了。

    第一夜平平淡淡过去了,天亮了,父亲看看我,看看子龙,“嗯”了一声便出去了。

    妈妈和姐姐做好早餐,那就是昨天剩下的兔肉,也给子龙一块生的兔肉。子龙搞不懂我跟它耗的都是什么项目,看到我大口吃肉,它以为这也是比赛内容便大口吃开了。

    白天我跟它比赛吃喝,晚上比赛不睡觉。当然,白天我和它也是不睡觉的。不仅妈妈,姐姐也反对我熬鹰,害怕把脑子熬坏了。她刺激我说:“这回你逞能值得啊,要出名了。”我听后觉得刺耳,便反问她:“出名?出什么名?”她说,你不为了出名,拼这种命?我回答她干脆利落:吃兔肉!

第214章 天空霸主

    熬鹰的难处在哪里呢?难在了在整个过程中你不能自欺欺人。在那万籁俱寂无聊透顶的深更半夜,别说电视了,连个收音机都没有。你合眼打了一分钟的盹,你很可能按照人的性格特征跟别人说你根本没有打过盹,你说一千遍后很可能会使别人当真。

    然而让鹰看到你打盹,你跟它说一千遍你从未打过盹也是徒劳的。对于鹰来讲,你的谎言一千遍仍然是谎言,变成不了真理。你一旦打盹了,这只鹰就再也熬不出来了。它再也瞧不起人类了。要知道,雄鹰非常高傲。说老虎是“百兽之王”那指的是在地面;在空中,鹰才是傲慢之极的空中霸王。

    当然,雏鹰熬两三天就能熬成,这跟小孩子不能熬夜的道理一致。但雏鹰时常会被老兔子给整死。我们挨饿的年代,没有肉把雏鹰养大后再去抓野兔的条件。有一种很好熬的鹰,那叫“鸟鹰”就是身体小,抓不到野兔,平时在低空飞翔靠捕食鸟来生存。熬这种鹰拿着玩是富豪子弟的业余生活,熬两天两夜就够了,但这与我们穷人为了吃兔肉熬鹰无关。

    熬到第三天夜里,父亲在答复我妈的问话,说这只鹰我熬不出来了。他原以为熬5天5夜就成了,现在看来,至少也要6天6夜,不排除7天7夜的熬鹰极限记录。

    我当时没有觉得熬不住了,只是不能吃肉了,一想到吃东西就恶心。只是按时喝水,父亲便让我喝粥。子龙呢,它也不吃肉了,但精神气不减。它认为我肯定会败给它,便嚣张地对着我摇头晃脑。

    第四天晚上,我开始呕吐,虽然可以不闭眼但恶心得难受。子龙看到我的窘样更是信心十足,以为我要败给它了。此时它对我的鄙视简直难以用语言形容。父亲随时打量着我,了解我的处境,随时向我妈解释。我妈不放心,晚上陪着我熬夜。她跟我聊天,主要是想知道我该不该熬下去。其实,她只不过是找个理由让我终止熬鹰。当她得知我确实还能熬下去的时候,她就听从我的哀求睡觉去了。

    第五天的白天我什么也吃不下去了,喝粥都喝不进去,只能喝白开水。脑袋如同木头,根本没有了思维能力了。再看看子龙,它连水都喝不进去了,比我惨。父亲此时发现今天晚上就是我俩有一个摊牌认输的时候了。这认输者,绝对不是我,我要成功了。他把今晚就是最后摊牌的时间这个喜讯告诉了全家,我妈最高兴了,她害怕我的大脑给熬坏了。

    夜里,我喝了姐姐放到我嘴边的水,再看看子龙,它无精打采到了极点。但它还是强撑着,跟我做最后的拼搏。我当时已经不知道我熬了多久了,脑袋跟木头一模一样。只知道我比子龙强,它脑袋已经抬不起来了。可万没想到,这个跟蔫萝卜一样的半死不活的家伙竟然又撑过了一夜。

    第六天的白天,我妈没去上工,父亲也有点害怕了。到底是否该让我继续熬下去,全家人进入沉思。父亲把赤脚医生叫来,给我量血压,量体温。量了什么,我自己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子龙还没有认输。医生跟我妈说的什么,我听不进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子龙。

    就在那天夜里,子龙突然脑袋耷拉下去。我用全身力气才把右手抬起去扒拉它,它看了看我,发现我的脑袋还能抬起来便立刻把头朝我的手上靠拢。此时是半夜,父亲和我爸我妈我姐我弟都没有睡觉,害怕我出事。当父亲看到子龙的举动,立刻判断子龙服了我,甘愿当我的手下败将了。

    “睡觉去吧,它永远都会崇拜你,甘愿当你的鹰犬。”父亲告诉我。我此时已经听不进去他说什么了,但看到子龙的样子,已经明白我成功了。

    妈妈把我搂在怀里,让我枕着她的大腿睡觉。我把喝进去的水吐得差不多了,便昏昏睡去了。一直睡了两天两夜,才被妈妈喊醒。脑袋还是跟木头一样,只是此时嗡嗡作响,感觉也不怎么恶心了。

    喝了两碗粥,我在父亲的搀扶下去了厕所。回来后又进入了梦乡。梦中的子龙在空中翱翔,但两只眼睛紧紧地看着我的手势,那是主人的命令。当它一看到猎物,立刻等待我的命令。

    要说最痛苦的还是我堂弟,他不论如何对待子龙,子龙也绝不敢搭理他,除非我给它命令。它只听我一个人的调遣,堂弟恨不得把它杀了。给它肉吃不行,用棍棒吓唬它也无济于事。因为鹰不是打服的,是熬服的。我的鹰只服我一人。

    朋友们不理解的是:这只雄鹰翱翔在高空,自由自在,我根本就没长翅膀,它远走高飞我拿它毫无办法。它为何要看我的脸色行事呢?这不是傻比吗?远在天边还要时刻听命于原来的主子,奴才呀奴才!然而,骂归骂,奴才的本性是改不了的。这就是为何有“鹰犬”一说,而且“鹰犬”中鹰放在犬的前边,端是因为鹰比犬对主子更忠诚。狗一旦离开了主人,很难活下去。而鹰自由自在地翱翔在高空,不需要主子的喂养和保护。但远在天边的鹰依然要看原来主子的脸色行事。

    说完王三绝露出自傲之色,仿佛是这辈子最有成就感的事情。指着海东青站立的架子,介绍道:“鹰的爪非常锋利,捕野兔时一只爪伸过去一下就割断兔子的皮而将爪子勒进肋骨。等到野兔痛苦不堪而停下来的时候另一只爪子伸到前边把兔子的脖子割断。这是为何年轻没有经验的鹰一旦碰上个老奸巨猾的野兔极可能败在野兔手里的缘故。”

    “老奸巨猾的野兔当鹰爪勒进肋骨时绝不停留而是托拉着鹰往树林子里猛跑。野兔不回头,鹰就没机会把另一只爪子勒进野兔的脖子。而野兔在树林里或庄稼地里乱跑,树枝、秸秆迟早会把身后的鹰撞死。而鹰的爪已经勒进肋骨,无法拔出而逃命。”

    “所以鹰白天在高空翱翔,等到傍晚它会找到适合着落的松软的树枝过夜,以保护锋利的爪子。所以,你看到的永远是鹰在空中翱翔,因为万不得已鹰是不会落在树上的,即使松软的树枝,对鹰爪也没好处。没有了利爪,野鹰拿不到野兔就只好饿死。”

    “所谓架鹰,就是给鹰搭一个架子,让它在上面休息睡觉。一般的木材太硬,要用苘麻的杆。苘麻是一年生植物,外面的皮经过在池塘里泡一个月后便可扯下来,那就是“麻”了。麻线可以纺织作成粗布,比如麻布、麻袋;也可拧成绳索,比如麻绳。”

    “而里边的木质非常柔软。一般情况下要用三根苘麻杆绑在一起,鹰小心翼翼地落在上面鹰爪也会把最上面的一根切入一半,底下的两根就起到了支撑作用。打猎的时候,肩膀上要扛着架鹰杆,那个东东很轻很轻,但你不能忘记。”

第215章 洁癖第一人

    

    苏渊打开小箱子,里面铺满棉花,有三个红色棉布包裹,拿出打开,吃惊道:“田黄三链章!”

    三枚印章中,左边一枚为正方形,印文乾隆宸翰;中间一枚为椭圆形,印文“乐天”;右边一枚为正方形,印文惟精惟一。

    三玺的篆刻方式与玺文布局均有不同,左边一枚为阳文,布局采用标准格式;中间一枚也是阳文,乐天两字居中,左右饰以螭纹;右边一枚为阴文,采取回文法排列,整个印面饱满匀称、和谐美观。

    最神奇的是采用链雕的技法,用一块石材镂空,雕刻出一整条活动石链,没有任何裂缝黏合的痕迹。田黄石质软,稍有不慎就会造成链断石破,工艺难度也就可想而知。

    当年溥仪在被驱逐出故宫的时候,偷偷带走许多珍宝,其中有一件虽然很小,却特别的珍贵,溥仪把这件国宝藏在棉衣里,在以后的许多日子里,溥仪都一直把它带在身边。

    后来几次逃亡,来到东三省,岛国战败,被苏联驱逐,溥仪随身携带的三链章不知所踪,国宝流落民间。

    “居然在这里?”

    苏渊用手把玩着田黄,温润如玉,难道是当年老北风打鬼子或是老毛子的战利品?

    这可是绝对国宝,就连乾隆爷都经常抱着它睡觉,可见其珍贵。2006年苏福比秋拍,明代著名雕刻大师杨玉璇雕刻成的田黄石雕瑞狮纸镇拍出4167.92万元天价,创下寿山石雕世界拍卖纪录,每克是今天黄金价格的400倍。

    苏渊小心翼翼收起三链章,算上这块,自己手里已经有好几块帝王帝后印玺,特别是清代康雍乾,已经可以形成体系,专门弄出一个展厅传承篆刻和印章文化。

    “先生,这是谁的画?”黑凤看着苏渊慢慢打开画轴,画面清雅,留白很多,寥寥几笔勾勒出几棵迎风傲立的青竹,空灵孤寂的气质跃然纸上。

    “元四家,倪瓒!”

    苏渊笑道:“与黄公望、王蒙、吴镇三人并称为元四家。他的画以山水为主要题材,构图简约,意境凄清冷寂、萧条淡泊。”

    站起身,拿起画展示道:“是不是感觉心神凄凉寒气透骨?气温骤降二十度?”

    大家围上来,虽然黑虎他们不懂画,可看见这张,也不由得从心底产生一种悲凉孤寂之感,纷纷点头,好冷谈的画家!

    “自古模仿倪瓒的人很多,可真正登堂入室的寥寥无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们都学不会倪瓒的心理状态,洁癖,严重的洁癖,可谓史上最干净的艺术家!”

    苏渊现在过目不忘,每天看各种书籍,对艺术家的平生爱好如数家珍,特别是倪瓒,绝对堪称极品。

    厕所一般是家中比较脏乱差的地方,倪瓒身为洁癖人士,当然格外注重厕所的位置和卫生。他的厕所以高楼为之,高楼下面有个敞口的木格子,里面装着许多鹅毛。

    每当上厕所的时候,需要先爬到高楼上。排泄物掉到木格子里,又轻又软的鹅毛会马上飞起,将排泄物覆盖住。

    他在上面如厕,仆人就在木格子边上守候,见到主人如厕完毕,立刻换上新的木格子和新的鹅毛,以保证厕所环境整洁,气味芬芳。

    每天洗澡要换水十几次,穿戴的衣帽要拂拭数千次。客人来访离去后,客人坐过、碰过的地方全都要擦洗干净,家里的仆人拿起扫帚抹布就像吃过某品牌口香糖根本停不下来!

    就连庭园里的假山也一尘不染,连梧桐都死好几棵,为什么?因为他看到梧桐的树皮树叶,丝毫感受不到勃勃生机,反而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脏。

    梧桐有落叶?手杖头上装一根针,把落叶挑起来扔到外面去。树皮上有土?每天把梧桐树擦洗一遍!故宫还珍藏着他还专门画的洗桐图,写过的洗桐诗。好好的梧桐树,就是被每天洗澡折磨死的!

    作为高士,倪瓒是很喜欢喝茶的。一次与友人谈论诗文,茶兴大发,便派童子去邓尉山中的七宝泉挑水。水挑回来之后,倪瓒问童子:你挑水的时候,哪个桶放在身前?哪个桶在身后?身前桶里的水,可以用来煎茶;身后桶里的水,就当洗脚水吧!

    众人听了这件事,都不是很理解,问倪瓒为什么?倪瓒回答:前者无浊气,故用煎茶。后者或为泄气所秽,故以为濯足之用耳。原来是怕童子在路上消化不良,放屁熏到后桶中的水。

    某日留一位朋友在家住宿,又生怕他玷污窗明几净的家,遂整夜蹲守在房间门口窃听。

    偏偏这位朋友咳嗽一声,被倪瓒听见。到了早晨,朋友离开,倪瓒便命令家童在家中各处寻找,一定要找出那位朋友把咳出的痰吐在哪里。

    家童找半天没找到,便在庭院里随便捡片树叶,指着上面被露水浸染的痕迹说:找到了这是痰痕。倪瓒便让家童把树叶剪碎,扔到好几里地之外。

    众人听完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苏渊笑道:“他的洁癖如此之深,对男女之事更是深恶痛绝,一辈子没有娶妻。可是朋友们一道聚会,难免要请几个歌姬来助兴。”

    “歌姬赵买儿一度很受倪瓒的宠爱,去家中过夜。到家里,倪瓒的洁癖又开始发作,先让赵买儿去洗澡。洗完澡后,在赵买儿身上摸摸,觉得洗得不干净,便命令赵买儿,再去洗一遍。”

    洗完回来,倪瓒又摸摸,好像还是不干净,再去洗一遍。

    再去洗一遍。

    再去洗。

    再洗。

    洗……

    终于,倪瓒下令:现在不用洗了。

    怎么了?

    天亮了,你走吧!

    中国历史上名画家多矣,但像倪云林这样的画家十分罕见,明李日华感叹道:“此君真绘事中仙品也”,这是一位极具创造力的艺术家,影响六百余年来艺术的进程。

    云林绘画创造出一种独特的空间形式,虽出于晚唐五代以来大家之脉,但究竟成其一家之法。其画面目主要有二:一是山水画,多于寒山瘦水中着萧疏林木;一是窠木竹石图,由文同、苏轼一脉开出,往往只是一拳怪石、几枝绿竹,略其意趣而已。

    造型简单,甚至画面有重复之嫌。但就是这样一种空间形式,后世无数人临仿,像沈周、文徵明、董其昌等一代大师都感叹难以穷其奥妙。

    对其空间的解释,如从母题、画面结构等寻找图像形成的历史脉络和时代特征,进而上升到表意的分析,这种风格学的研究思路,虽不无价值,但也常有不相凿枘之处。

    云林的空间,是一个独特的生命宇宙,受制于他的生存哲学和艺术观念,从其思想深层分析其形成的原因,是一不可忽视的角度。

第216章 海黄之王

    

    “上次拍卖一共举行六个专场拍卖,有两个专门是安思远的明清家具,也差不多三十件拍品,成交三亿二千万。这次是他最后珍藏,质量很高,咱们要有心理准备。”

    凌天成拿出资料,介绍道:“这次圈里很多人跃跃欲试,特别是港岛几个大藏家,黄花梨之王,叶成耀,黄花梨之后,伍嘉恩,甚至翟建民也受人委托参加拍卖,都是玩家具的顶级行家。”

    “哦?叶成耀和伍嘉恩也要参加?”

    苏渊点点头,可见安思远的审美品位之高,连家具两大顶级藏家都忍不住诱惑出手,估计除了王世襄,也就只有这个明代之王有这种号召力。

    “苏福比的掌门人现在是仇国富?”

    凌天成点头道:“民国大藏家仇焱之的孙子,这五年来经过仇国富手拍过很多过亿重器,比如2015年港岛苏福比春拍“凝青絮金──岛国珍藏官窑八方瓶”专场,南宋官窑青釉八方弦纹盘口瓶:1.1388亿港元,创宋代瓷器世界拍卖纪录第三名的成绩,买家是刘一谦。”

    “有趣的是这件官窑八方瓶与2012年以2.786亿港元刷新宋瓷拍卖纪录的北宋汝窑葵花洗来自同一私人收藏——茧山龙泉堂。它是岛国战前知名的古董店,一度与山中商会齐名。”

    苏渊接过仇国富的资料,2014年苏福比秋拍瓷器及工艺品专场,清乾隆粉青釉浮雕苍龙教子图罐,9240万港元,创单色釉世界拍卖纪录。是放山居旧藏,现在自己手里也有一个。

    最轰动还是明成化斗彩鸡缸杯,2.8124亿港元,创瓷器世界拍卖纪录,买家为刘一谦,自己手里也有。

    2014年来自坂本五郎珍藏的克拉克旧藏北宋定窑大碗,由一位亚洲藏家以总成交价1.468亿港元拍得,创宋瓷第二高拍卖成交纪录。

    2013年明成化青花缠枝秋葵纹宫盌,1.41亿港元,此件拍品被翟建民竞得,手里也有。

    对方1999年加入苏富比,在随后的两三年中得到拍卖行内专攻明清陶瓷鉴定交易的朱汤生赏识,正式入门学习。那时候公司规模比现在小很多,苏福比亚洲区的收益只佔全球市场的百分之三四。

    他的祖父可是民国叱咤风云的人物,被誉为全球五大古陶瓷收藏家之一,上世纪50年代仇炎之曾经用1000元港币,买下一只别人都以为是假货的明成化斗彩鸡缸杯。1980年在苏富比拍卖时价格为480万,被誉为拣漏的典范。现在已经超过三亿,可见对方的眼力。

    当年他为得到一件建文年款的瓷器,由于建文皇帝在位日短,所烧制的瓷器有限,而有年款的瓷器则更属凤毛麟角,至民国年间,收藏界公认为真品的建文年瓷器,只有一个笔架。

    这个笔架辗转流传,到民国年间由谭敬收藏,那时候祖父专收明代瓷器,除建文年号,将明代所有年号的瓷器都收齐,因此得不到这个瓷笔架,就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觉得珍贵,后来他为了却心愿,竟然以只缺建文年款的全套明代瓷器,换得这个瓷笔架!

    苏渊放下资料,暗自好笑,说起来自己好像跟仇国富挺有缘分,对方拍卖的得意之作自己手里都有,而且不止一个。

    “我有个想法,离拍卖还有时间,要不咱们先去港岛?”凌天成提出建议道:“让翟建民介绍几个资深行家给咱们,就当给天成提前铺路,早晚也要进军港岛,毕竟那里才是亚洲艺术品中心。”

    苏渊点头同意,真正大藏家都在港岛和宝岛,那边有两个华人顶级收藏家团体,敏求精舍和清玩雅集。

    敏求精舍是一个成立于1960年的收藏家团体,其成员是一群醉心于古代文物艺术品收藏的港岛藏家,他们在中国书画及各种不同的文物范畴上,均有独特的收藏。经常与不同机构合作举办讲座、研讨会及展览,把会员的搜集成果和鉴赏心得公诸同好。

    由胡仁牧,陈光甫等人发起,目前舍址位于宝云大厦。他们以《论语.述而篇》“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而求之者也”的经典论述,给收藏社团命名为敏求精舍,又以研究艺事,品鉴文物作为敏求的宗旨。

    会友荟萃一批既是社会栋梁之材,又是收藏佼佼者的知名人士。他们的藏品不但等级高,影响大,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享誉世界。

    如乐在轩,北山堂,萱晖堂的书画;暂得楼,天民楼,关善明的陶瓷;还有徐展堂,麦雅理的收藏;以及攻玉山房的古代家具等等。

    会友每月定期聚两次,敏求的组织严密,入会条件很高,首先个人藏品要有档次,其次人品要好。发展新会友时需要全票通过,不允许一个黑球。

    会风很民主,会务实行民主管理,主席两年一任期,同时还聘请内地文博专家和海外著名藏家作为名誉会员,耿宝昌老爷子就是名誉顾问。到现在敏求的人数虽不足才37人,绝对代表香港收藏的最高水平。

    敏求精舍有很鲜明的个人收藏,比如首届主席胡仁牧的清代官窑单色釉器收藏,叶义医生的竹刻犀角雕收藏,罗桂祥的宜兴陶瓷茶具收藏,叶成耀的明清家具收藏,九如堂李大鸣的高古瓷收藏,天民楼葛士翘父子的明清官窑瓷器收藏,徐展堂的历代瓷器收藏等。

    凌天成马上安排行程,这个主意早就计划好,跟着苏渊结交人脉最轻松,香道一出,谁与争锋?

    苏渊无所谓,港岛不只是富豪收藏家的聚集地,而且也是莞香的主要产地之一。莞香是指两广所出产的沉香。

    莞香生于黄泥沙石相杂的土地中,叶似黄杨,其籽如连翘,落地即生,种至四五年把树身斩掉,只留尺许用泥土掩盖,让它抽旁枝两三年即可开土凿香头,每年十月凿几片。

    老香头坚硬如石,即使受到雨水侵蚀也不容易腐烂。有些老香头由于日月之光所射,霜露之华所滞,生出一些香脂结块。

    最低品级为白木香,此为香门初开,第一次凿采,香味青涩,清淡;第二年、第三年从旧的香口凿出的香结,名莲头香,此种香块略有木质花纹,少油质,价格比白木香略高。

    再高一级的,产于老香树的树身,油脂丰富,入水即沉,即为沉香;最高品质的莞香,名为牙香,凿自多年开采的老香树,香农精心地将其凿成一条条马牙形,如手指大小。

    牙香是莞香中的精品,在古代因其小而香,一些香农之女偷藏怀中,以换取脂粉绸布。每从怀中拿出牙香时,则香气满堂,久之,亦称牙香为女儿香。

    有好事之人称:天下第一香!

第217章 真正大师(大结局)

    万功身为上任鲁班苏承的曾孙,在修复届拥有着非常特殊的地位。更别提,他的实力已然强大到了这种程度,人人皆知他离鲁班只有一步之遥,堪称修复届的瑰宝!

    万功向张万生行礼,表情似乎是尊敬,又似乎有些异样,叫道:“师叔祖。”

    张万生一直一脸若有所思地盯着一个点,仿佛在想什么,直到听见万功的声音才回神。

    很多修复师到此时才知道张万生跟万功的关系。

    师叔祖?

    苏承是万功的曾祖,这样按照辈份回溯上去的话,张万生应该是苏承的……徒弟?

    鲁班弟子?

    然而张万生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身份!

    万功问道:“师叔祖,您执掌鲁班印这么多年,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却把它交给了苏渊。您是觉得,我不如苏渊,不配成为鲁班?还是因为当年的那件事情,您对苏家怀恨在心?”

    张万生看着他,高高挑起了眉。他哼了一声,反问道:“对你来说,我这个师叔祖……仅仅只是鲁班印的执掌者?”

    万功不说话了。

    张万生又看了他一会,突然向他勾了勾手指,万功双手束在身前,下意识地俯身。

    然后,张万生凑到他耳边,小声对他说了几句话。

    他的声音很低,几近耳语,周围的人全部都没有听清楚是什么。

    然而他们可以看见万功的表情。一瞬间,万功的脸色就变了,他猛地直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张万生,颤声道:“那个,那个是你?”

    “那,那你后面为什么没再来见我?”得到肯定的回答,万功的声音颤抖得更加厉害。

    “哦?我临走时,对你说了什么?”张万生反问。

    万功不说话了,一瞬间,他的脸上浮现出无数复杂的表情,最后全部化成一抹苦笑。

    他轻轻叹了口气,无限怅惘:“一步错,步步错。”

    他转身向两名武警点头致意,转身要走。这时,他再次听见张万生的话。

    老头子的声音里同样包含着无限怅惘,声音轻而有力:“错什么错,你还年轻,总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万功脚步一顿,再次迈开步子时,脚步轻快多了。

    苏渊来到张万生身边,轻声问道:“您以前是去找过他,教过他东西的?”

    “毕竟是我师父唯一的后代,苏家唯利是图,他小小年纪就教他那种东西,我不去掌着点儿,被废掉了怎么办?”说到这里,他声音一顿,接着沉重地叹了口气,“结果我没想到……命有定数,结果还是差不多。”

    老头子的肩膀塌了下来,苏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时也是无语。

    两人目送万功的身影远去,此时周围的修复师一个说话的也没有。他们不知万功与苏家的前因后果,但从前前后后的对话里隐约猜到了一些东西。

    很多人想象着这些旧事,心里都产生了一些莫明的感触。

    后来许九段还曾经跟其他人说道:“古代修文物的,管自己叫工匠。现代我们自称文物修复师。这样自称着,就好像高人一等了。但那一天,我突然想清楚了匠与师之间的区别。只工技艺者,为匠。由心而生者,称师。我们还差得远哪!”

    而从这一天起,多少文物修复师重新定义自己的位置,今后在教育徒弟时重立其中的重心,那也不用说了。

    在圜丘坛上发生的这件事情,不知不觉中竟然改变了整个文物修复届未来的走向!

    苏渊道:“文物修复之道永无止境,鲁班,也只是一个开始。”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比的坚定与热情,隔着电话也听得非常分明。

    爱德华悠然出神片刻,感叹道:“有时候真的还挺羡慕你们这种人的……总之这些文物,就当是我送给你的贺礼吧。”

    苏渊还没有回答,爱德华突然又道,“我记得你那天说的话。文物是一条河,有其源头,有其根本,有其流向。我只是把这几滴水,还到它本应所属的河里而已。收下吧,好好保管它们。不管怎么说,它们——整个华夏文化,都真是太美了……”

    他沉默片刻,反问周离:“你觉得我有见他的必要?”

    周离顿了一顿,迅速明白了他的意思:“不。不过他倒是想见见你。他说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我没兴趣。”苏渊回答得非常干脆,“我不需要知道他做这些事情有什么样的理由,或者他心中秉持着什么不一样的理念。我只知道,我永远都不可能接受他的行为,对他造成的损失非常愤怒,绝不原谅。”

    他一字字一句句说得非常清晰,丝毫没有含糊。

    周离听得笑了起来,他说:“我知道了,我会把你的原话转给他听的,一字不漏。”

    “辛苦了。”苏渊道。

    “自家兄弟,客气个什么?”周离爽朗地笑着,挂断了电话。

    苏渊放下手机,长长舒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前方。

    天晴气朗,给面前残破的宫殿也染上了一层暖意,看上去不再那么狼狈了。

    来年草长莺飞,这里将正式开始动工。这座世界上最华美壮观的宫殿群体,将逐渐恢复它应有的面貌。

    在苏渊眼前,上个世界的故宫与这个世界的故宫发生了重叠,他周围仿佛多了无数影影绰绰的人群,他们川流不息,脸上带着惊喜或震撼,环视四周。

    然后,上世界那个修葺完毕之后的故宫渐渐淡去,留下现在这个。

    它依旧破败,依旧杂草丛生,斑驳如同蒙尘美玉。但苏渊的心里再没有了焦灼与痛心,只余一片笃定。

    他因此地而死,也因此地而生。

    他在这里找到了失去的自己,也找到了最初的自己。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世界在这里形成了一个美妙的圆,他也该继续向前走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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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一把龙泉剑斩断所有顶级兵器有什么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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