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贾珩:就怕诡计多端的……
金陵,甄宅,后院厅堂之中
贾珩垂眸看向已长了几个月大的婴儿,心头也不由有几许欣然。
婴儿眉眼可爱,脸蛋儿粉嘟嘟,眼珠如黑葡萄一般骨碌碌转起,看起来颇为乖巧可爱,此刻见着贾珩,口中哼哼唧唧,也不知在喊着什么。
贾珩也有些失神,如果细致而观,其实眉眼五官以及颌面,的确有些像自己。
但愿长大后不要太像他吧,否则,楚王只要不是傻子,就能发现自己是给别人养了孩子。
不过,真到那时,也不会有什么。
贾珩垂眸端详片刻,伸手捏了捏婴儿粉腻、白皙的脸蛋儿,此刻正在朝自己笑着。
暗道,这就是后人常言的软肋了。
如果生孩子是为了继承自己的忙碌、贫穷和慌张,那么或许不生,也是一种善良?
人生百年,匆匆而过,眨眼就是黄土一捧,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的香火相传,不过是美好的幻想而已。
牛马炮灰的一生,安平榨其身,战死用其死。
既然有人秉承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那不生也是一种无声的反抗。
一时思量的远了,贾珩回转过神思,轻轻捏了捏婴儿的脸蛋儿。
生而王侯之家,你可真是会投胎呢。
而贾珩的恍惚失神,落在甄晴的眼中,无疑是觉得那少年对自己的儿子,愈发注入了某种真挚而热烈的情感。
贾珩说话间,将男婴抱给奶嬷嬷,转而又抱过另外一个,相比男孩儿的乖巧可爱。
自家女儿皮肤白皙,更为粉雕玉琢,眉眼细秀,那双遗传至母亲的凤眼晶莹剔透,尤其是红唇艳艳的。
贾珩笑道:“这孩子,像她娘,将来肯定是美人胚子。”
甄晴闻言,芳心有些羞,暗道,算你会说话。
柔声说道:“人言,红颜祸水,我倒不想她将来太漂亮了。”
当然,将来肯定仿她,容貌漂亮是一定的。
贾珩抱了一会儿孩子,面带笑意,抬眸看向甄晴,柔声说道:“这双孩子好好养着,将来快快乐乐的长大。”
潜台词是别再给儿女灌输那么多心计。
其实,不论如何,这双儿女注定了不能公之于众,甄晴的一些想法也不好操作。
甄晴弯弯柳眉下,那双凤眸清冽闪烁,思量着贾珩的话语,柔声说道:“这几天还说长大了,让子钰你教他们堂兄弟兵法呢。”
贾珩笑了笑,说道:“等大的时候再说吧。”
这边儿,贾珩与甄晴、甄雪两姐妹说着话,另外一边儿,甄兰与甄溪静静坐着,观瞧着两人叙话。
甄兰目中不禁流露出羡慕之色。
如果她也能有珩大哥的孩子,想来珩大哥也会更加善待他的吧。
甄晴柳叶细眉之下,眸光盈盈似水,柔声说道:“前个儿,母亲那边儿写了奏疏给宫中,现在还没有消息,母亲打发了人问我,什么时候会有音信?”
贾珩道:“再等等吧。”
甄晴又道:“王爷前段时间要回金陵,说也要回京城了,子钰,我还有些疑问问你一下。”
贾珩温声道:“咱们到书房叙话吧。”
几人说着,让奶嬷嬷抱着女儿,贾珩与兰溪以及甄晴、甄雪,一路离了厅堂,前往一座二层阁楼,这是平常甄晴与甄雪两人的休憩之所。
上了阁楼二楼,甄晴一下子拉住那少年的身子,迅速相拥至怀里,然后凑到那少年近前,开始疯狂拥吻。
窗外细碎的日光自雕花窗棂泻入,早春二月的春光旖旎烂漫,上了年头儿,树干黢黑的柳树缓缓吐出新芽儿,朱檐碧甍上苔藓似也返青,一派宁静祥和之景。
许久,贾珩面色微顿,看向那容颜白皙的丽人,轻声说道:“晴儿。”
“别说话,亲我。”甄晴轻声说道。
贾珩:“……”
磨盘,宛如一团火焰,真是让人有些顶不住。
这会儿,甄雪眉眼含羞,那张白腻如雪的脸蛋儿上,现出宛如丹霞的酡红气晕,凝起晶莹剔透的美眸,看向那少年,心神欢喜不胜。
而甄兰和甄溪则是立身在屏风之畔,算是给两人望着风。
贾珩拥起丽人的丰腴娇躯,说话之间,向着里厢而去,轻声道:“其实,今天就是过来陪陪你。”
一段时间不见,磨盘身形又多了几许丰腴之态,盈月在怀,甚至有些挤压的人喘不过气。
甄晴明眸闪烁,柔声说道:“这两个孩子就在江南,我想着等再过一两个月,等他们再大一些,再和妹妹回京城不迟。”
贾珩摘星拿月,脸上见着讶异之色,柔声道:“嗯,他没有起疑吧?”
甄晴柳眉弯弯,艳丽无端的脸蛋儿红晕泛起,低声说道:“这个倒没有,自从生了一双龙凤胎以后,他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贾珩:“……”
这话说的,实在风情万种,真是愈发有魅惑众生的毒妇之态。
康敏,某蓉?
贾珩手下不由用力几分,倒是引得丽人的嗔怒而视,清斥道:“你轻点儿,都……”
贾珩也察觉出异样,面色有异,暗道怪不得他方才闻到丽人除却兰麝之香外还有一股甜腻之香,轻声说道:“那两个孩子?”
“平常都是奶嬷嬷喂着,不然以后耷拉着,难看死了。”甄晴说着,脸颊微红,羞恼说道。
贵人不仅是保证胎儿的营养,也是为了美观。
贾珩凑近而去,在丽人耳畔附耳几句。
甄晴闻言,轻轻掐了贾珩一下,凤眸含羞,轻轻解着对襟,低声说道:“真是跟小孩儿一样。”
当初就喜欢……现在还是这个德行。
丽人虽然嗔恼着,倒也由着那少年胡闹,或者说,这位毒妇原就喜欢眼前之人黏着自己的身子,如果表现出对自家身子的厌烦,反而要恼火、作妖起来。
少顷,贾珩也没有太闹着,抬眸看向那娇羞不胜的甄雪,柔声道:“雪儿,许久不见了。”
甄雪缓步过来,丰润脸蛋儿上羞红团团,低声道:“子钰,这就回京了吗?”
“是啊。”贾珩轻声说着,说道:“只是这一去,再想和雪儿相见就不大容易了。”
可以说,去了京城以后,他树大招风,终究要顾忌着各路眼线的注视,不能再如江南一样,肆无忌惮地与晴雪二人痴缠。
甄雪温宁眉眼莹润如水,柔声说道:“子钰,你一路顺风,我和姐姐没有多久也会过去的,英儿那边儿,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贾珩拉过甄雪的酥软、白嫩的素手,看向那眉眼温宁如水的丽人,点点头道:“雪儿,你也要保重好身子。”
甄雪贝齿咬着粉唇,柔声道:“子钰,王爷他…他好像知道了。”
贾珩:“……”
他当初就觉得水溶有些怪怪的,多半是觉察到了什么,不过以水溶当初让甄雪勾引于他,打算借种之事来看,似乎并不怎么介意。
就怕诡计多端的……
甄雪柔润如水目光一瞬不移地落在那少年脸上,低声道:“子钰,现在怎么办?”
贾珩道:“你先当不知道,如果他捅破这一层窗户纸,那时我们再想法子,他既是知道,却没有声张,分明是还有其他打算。”
甄雪“嗯”了一声,将螓首靠在贾珩的怀里,低声道:“子钰,我都听你的。”
她现在不仅是她一个人,她还有了孩子,如果那人真的兴师问罪起来,她那时就说是她不守妇道就是了。
甄晴在一旁听着,凤眸闪了闪,轻声说道:“他原本就不能生了,如今给了北静王一脉子嗣,他说不定还要感谢子钰。”
贾珩、甄雪:“……”
贾珩压下心头涌起的荒谬之感,轻轻搂过甄雪,温声道:“好了,雪儿你也别忧心了。”
说着,揽过丽人的丰腴腰肢,顿时,一股腌入味的甜香扑鼻,凑至那莹润如水的唇瓣,低头噙住那绵软柔腻,只觉香津微微,柔润不胜。
而花信少妇那张妍丽明媚的脸蛋儿,也渐渐浮起浅浅红晕,垂下弯弯眼睫,心神欣喜非常。
两人说着话,贾珩面色虽然平静依旧,看向那眉眼间满是甜蜜和痴恋的丽人,轻轻拥过肩头,心头倒有几许悸动。
自当初阴差阳错以来,他与甄晴和甄雪已经结缘了快二年了,姐妹二人这段时间,也为他生下两儿一女。
如果说一开始抱着“视卿如玩物”的心思,那现在有了儿女的羁绊,倒觉得真有几许一家人的温馨,血脉相连,不过如是。
他此行京城,不论遇到多少惊涛骇浪,都需审时度势,不能再出丝毫的纰漏了。
然而,这时,却见甄晴已经如饿狼扑食,迫不及待起来,而且拉过甄雪的纤纤素手。
贾珩垂眸之间,看向宛如洪荒先天三族前往不周山朝圣,盘旋飞舞的两人两人,心神也有几许恍惚。
不知为何,心头忽而想起一句话,这等邪魔外道,不要给他讲什么江湖道义,姐妹们并肩子上啊……
嗯,念及此处,心头就有些古怪。
只是片刻之间,贾珩剑眉挑了挑,目光时聚时散,不由想起回京之后的事来。
魏楚两王开始参知政事,齐王俨然被冷遇,显然还会有所异动,而齐、浙、楚三党,多半也会参与进两藩夺嫡之上。
如今的局面,倒有些像是贞观年间唐太宗的局面,而非是九龙夺嫡。
至于他是做李积,还是做侯君集?
这会儿,甄晴丰丽玉颜妩媚如春花,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修丽双眉之下,美眸痴迷,显然思念不胜。
丽人转过一张彤彤红艳的脸蛋,看向时不时偷瞧过来的少女,轻声说道:“兰儿妹妹,你也过来吧。”
甄兰脸颊滚烫如火,凝眸看向小脸通红的甄溪,颤声说道:“溪儿妹妹在这儿望着风,我也过去。”
甄溪:“……”
三姐姐怎么能这样?丢下她一个人是吧?
不过,也是,她们四姐妹中,也就是她因为年龄小,珩大哥才…怜香惜玉。
见到甄兰从玻璃屏风后过来,贾珩目光微动,面色也有些不自在。
晴雪兰溪,现在就差一个甄溪还未彻底归位。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真应了一句话,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
有如此如花美眷侍奉,那种成就感实在难以言说。
而随着时光流逝,窗外日光明媚地照耀在幽篁翠竹上,春日的上午,天光明媚,静谧无声。
……
……
也不知多久,一方帷幔四及的绣榻上,贾珩一左一右拥着甄雪与甄晴,转眸看向妍丽脸蛋儿汗津津、红扑扑的丽人,轻轻抚过白皙圆润的香肩,轻声说道:“晴儿,此去京城,再是团聚,却又不知何时了。”
甄晴想起方才上上下下的断断续续之感,艳丽容颜蒙起一层羞恼,掐了一下贾珩,嗔恼道:“你这混蛋,就会变着花样作践人。”
以往让她和雪儿妹妹左右也就罢了,方才竟是让兰妹妹趴在…也不知从哪儿学的,实在不成体统。
甄兰一张俏丽如玉的脸颊,玫红气晕团团密布,耳垂上的翡翠耳环原地画圈儿,明眸睁开一线,同样嗔怪说道:“珩大哥刚刚也是太荒唐了。”
想起方才的惊魂动魄,少女略有几许刻薄冷艳的眉眼间,都不由蒙起一丝难以言说的羞恼。
贾珩面色微顿,轻声道:“荒唐什么?这也算是姐妹同心,其利断金。”
甄晴、甄兰:“……”
甄雪却脸颊酡红,眉眼几近迷离几许,闻言,微微喘着细气的粉唇微启几许,柔婉如水的声音中蕴着惊人的酥糯和娇媚:“子钰,胡说什么呢。”
什么断不断的,她听着实在不是什么吉利话。
他这人惯常“用险”,这种话怎么好胡乱说着?
贾珩轻轻抚了抚一轮皓白盈月,只觉指间丰腻月光流溢,道:“一年不见,雪儿也长大了一岁。”
甄雪粉腻脸蛋儿泛起红晕,羞恼说道:“子钰。”
想起方才那少年如小孩儿一般,不由让她想起了歆歆这两天一直吵着吃妞妞。
真是,就欺负她足一些是吧。
甄晴葱郁鬓发之间汗珠颗颗滚落,一直沿着脸颊流淌进锁骨,浸湿白色小衣,满月之轮若隐若现,轻声说道:“这一下没有了战事,京中那些文官儿肯定憋着坏水呢。”
贾珩道:“是啊,不过倒也不用担心。”
甄晴眉眼柔媚流波,将云鬓散乱的螓首依偎在贾珩的心口,握住那少年的手,声音酥媚道:“短期之内,你的爵位已经升无可升,也到了韬光养晦的时候了,自古以来,谋富贵容易,保富贵不失才难。”
贾珩点了点头,亲了一下丽人的脸蛋儿,低声说道:“晴儿说的对。”
而甄兰正自原地画圈儿,那肖似甄晴的冷艳眉眼舒展几分,清丽脸颊不由现出团团晕红,颤声说道:“珩大哥得给自己找点儿事做才是,这新政推行就是脱离是非之地的机会。”
贾珩道:“兰妹妹说的是。”
说着,目光凝视着少女,剑眉扬了扬,以资鼓励。
甄兰腻哼一声,螓首转过一旁,眉眼涌起羞意。
珩大哥也真是的。
……
……
玉兔西落,金乌东升,时光匆匆,不知不觉就又是两三天时间过去。
在两天时间内,在凤姐的操持下,金陵城内的宁荣两府开始打点行囊,装载南省的一些土特产上船,返回神京。
崇平十七年,二月初六——
金陵渡口,草长莺飞,杨柳依依,一艘艘高有二三层的楼船船只挂起风帆,停泊在渡口的水波中,整装待发。
此刻,渡口站满了送行的两江官员,身穿各色品级的官袍,人群黑压压站在两侧,目光复杂地相送着那位大汉卫国公正在与一众亲朋道别。
而宋皇后与晋阳长公主的船队已经在陈潇、夏侯莹的护卫下,先一步扬帆启航,沿路更是着江南、江北大营的骁骑护送,谨防再有先前遇刺之事出现。
贾珩看向前来相送的林如海,温声说道:“姑父,留步。”
林如海比之往日,面上多了几许风霜之色,而那细长、儒雅的目光中,现出感慨之色,轻声说道:“子钰,海关已在东南沿海多设分卡,稽查走私事务,子钰不用忧心。”
贾珩点了点头,道:“姑父在海关也未必留多长时间,明年新政大行,正需姑父这样的能臣干吏在朝中主持事务。”
高仲平既然能够因新政之事拣选入阁,林如海也差不多能因功入阁,随着海关步入正轨,林如海已有了向阁臣冲击的可能,但还欠缺督抚一方的履历。
如今的大汉,内阁首辅韩癀,内阁次辅李瓒,然后就是齐昆、高仲平等几位阁臣。
按说四位也大差不差,但看崇平帝的意思,为推行新政似有扩充阁员之意。
贾珩又看向相送的江南诸臣,心头不由生出一般感慨。
或许在一年之内,应该不会再返回江南了。
而此刻,原两江总督、现户部侍郎沈邡,则是目光复杂地看向那蟒服少年。
这位卫国公自北向南,自南往西北,在整个崇平十六年功劳一波接着一波,可谓威震天下,声名远播。
这等枢相宰执,不管如何,注定名留青史,百世流芳。
除非,此人当真如南省一些清流文臣所言,怀虎狼之心,拥悖逆自立之志!
不仅是沈邡如是作想,此刻正在堤岸之畔眺望送行的两江官员,同样目光不一而足地看向那少年,心神感慨。
不过在场官员,更多是松了一口气。
这样不停搅动风波的大人物,如今终于算是走了,再留在江南,不知又要引起什么风波。
还有一些,如寓居金陵的士绅,看向那蟒服少年的目光则多有厌恶。
如今在整个江南大地推行的新政,就是贾珩在高仲平的基础变本加厉而来。
高仲平只是一条鞭法,但贾珩却提出摊丁入亩,比之高仲平“酷烈”尤甚。
贾珩目光扫了下江南送行的军将、官吏、士绅,沉声令道:“启程!”。
旋即,船只之上令旗摇动,水手解开缆绳,一艘艘战船向神京城行去,周围锦衣缇骑手挽缰绳,一路随行。
崇平十七年,春二月,大汉卫国公在平定海寇,***以后,携亲眷返回京城。
自崇平十六年至江南推行新政,到西北变乱,崇平十六年轰轰烈烈的战事余波,也似乎随着船只的北返,彻底画上一个句号。
此刻,岸芷汀兰的运河两岸,杨柳新发,枝叶婆娑,郁郁含烟,而鼓起风帆的船只乘风破浪,在“哗啦啦”声音中,向北而去,旗帜猎猎作响,手持军械的兵丁鲜明的盔甲在日光照耀下,炫耀人眸。
天穹之上,朵朵白云飘扬,而几只白鹭似惊鸿而起,飞向蔚蓝如琥珀的苍穹,宛如再次徐徐拉开的画卷,等待作画之人泼墨挥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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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宋皇后:一切都是为了然儿……
崇平十七年,二月初九
自金陵前往扬州的运河上,两岸杨柳依依,春风吹拂,丝柳轻轻摇动,远远而望,翠郁生烟。
而其中一艘悬挂着刺绣凤凰图案旗帜的船只,二楼舱室之内——
轩窗之畔,一袭淡黄色宫裳的丽人,一手倚窗侧望,身形丰腴玲珑,光洁如玉的额头之下,眉眼如画,脸颊直到秀颈的肌肤白腻胜雪,宛如雪美人。
丽人弯弯秀眉之下的美眸,澄莹流波地看向两岸的秀丽景色,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时而羞恼,时而欣喜,时而又有些怔怔出神。
“娘娘,中午了,该用饭菜了。”这时,女官念云行至近前,低声道。
丽人脸上萦带着一股贵妇人的慵懒,眉梢眼角流溢出动人的绮韵,柔声道:“今个儿后厨做的什么?不大有胃口。”
事实上,不仅贾珩偶尔觉得丽人有毒,丽人何尝不觉得贾珩有毒?
那炽热的胸膛,还有那恍若要将自己融化的热情,这几天丽人只要一闭上眼,就是那等痴缠至死,横冲直撞,刻骨铭心的场景,从心底浮起。
几乎让丽人在夜里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这个小狐狸,真是可恼,怎么就那般花样,不停地取笑着,尤其是那七上八下之间,都要将魂魄颠出来了。
念云声音中娇俏难掩,轻笑道:“今个儿是扬州菜,有娘娘最爱吃的狮子头,这是乐安郡主亲自下厨做的。”
丽人闻言,眉眼微诧,轻笑了下,说道:“潇儿做的,本宫倒是有口福了。”
说着,起得身来,来到几案之畔。
这会儿,在女官、嬷嬷的侍奉下,丽人洗了个手,诧异看向女官念云,问道:“长公主那边儿病了?”
“说是偶感风寒,本来是想要看看娘娘的。”念云柔声道。
丽人婉丽、宁静的眉眼之间浮起几许疑惑,不过也没有太在意,低声说道:“这南方的天儿,好像是有些湿冷。”
不来见她也正好,她现在也不大想看见那个小姑子,万一让她瞧出来一些端倪,倒也是一桩麻烦事儿。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咸宁公主的声音,道:“母后,在里厢吗?”
说话间,就见咸宁公主进入舱室,笑道:“母后。”
“咸宁,你用过午饭了没有。”丽人放下筷子,拿过帕子擦了擦嘴唇,轻声说道。
咸宁公主落座下来,柔声道:“用过了,明天应该就到徐州了,母后好像也来这儿许多时候了。”
丽人柔声道:“从去岁冬天,在江南也有三个月了,你和婵月来江南来的更早。”
她在这儿,然后让那个小狐狸给欺负了,真是恼人的很。
咸宁公主眉眼弯弯,轻声说道:“母后,六弟这是在杭州府盘桓,不回京了吗?”
宋皇后柳眉之下的凤眸眸光盈盈如水,柔声道:“他说在江南游学一段时间,让他在江南历练也好,回头儿,母后回去以后向你父皇说说。”
咸宁公主轻声说道:“母后,梁王弟这就快要开府了,也该定婚事了。”
宋皇后道:“已经和他说了人家了。”
咸宁公主默然片刻,说道:“我有一桩事要求母后。”
“什么事儿?”丽人美眸灵动,轻声说道。
咸宁公主道:“妍儿也不小了,我想给他提门亲事。”
宋皇后蹙了蹙秀眉,美眸中有着坚定之色,柔声说道:“妍儿,她不能嫁给你六弟,母后另有安排。”
这是她用来拴住那个小狐狸的。
咸宁:“……”
她是这个意思吗?
“母后,我没有说让妍儿表妹嫁给六弟。”咸宁公主柳眉之下,明眸眨了眨,问道:“不知母后所说的安排是?”
宋皇后默然片刻,说道:“母后的打算是将妍儿许给子钰,但此事还没有个着落,正要给你说。”
一切都是为了然儿,可不是为了他。
丽人暗暗思忖着,婉宁、秀美眉眼中蒙起一股嗔怒,暗道,真是恼人的很。
咸宁公主默然片刻,心头涌起阵阵疑惑,说道:“母后,我方才也是说妍儿与先生的亲事。”
宋皇后轻声道:“这……”
难道那小狐狸将妍儿的事儿,也给咸宁说了?按理,应该不会。
咸宁公主道:“是妍儿也到了及笄之龄,我见她挺中意先生的,就想撮合撮合。”
宋皇后看了一眼咸宁公主,轻声道:“还是咸宁贤惠大度。”
咸宁公主柔声道:“我原也不是头一个来的,先生家里还有一个呢。”
宋皇后道:“你妍儿表妹她是你舅妈的宝贝,想要将她嫁给子钰,也不能做妾室的。”
“母后这边儿可以做主啊,再说刚才母后不是也想让妍儿许配给先生?这真是一拍即合了。”咸宁公主拉过丽人的纤纤素手,玉颜羞红成霞,轻声说道。
宋皇后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这倒也没有什么,不过,妍儿再怎么也不能做妾,再等等,等你先生立了军功,再说赐婚的事儿不迟。”
咸宁公主轻轻“嗯”了一声,柔声道:“母后既然愿意就好。”
宋皇后说着,忽而美眸凝视这少女,道:“你和婵月过门儿也有段日子了,怎么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其实,这几天她却慌的不行,这先前几乎全部都…别是珠胎暗结了。
咸宁公主目中现出憧憬之色,说道:“先生说,太早儿生孩子,对身子骨儿不好。”
宋皇后眸光闪了闪,轻声说道:“这也不是法子,母后听说秦氏不就生了一个女儿?”
咸宁公主柔声说道:“是生了一个女儿。”
宋皇后玉颜微红,柔声说道:“咸宁,你也年龄不小了,这过了年,虚岁也有二十了,母后还想急着抱外孙呢。”
万一她自己先一步生了……
嗯,她当着咸宁又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
断断不会,她都多大年纪了。
可先前实在太过骇人,想起那天微涨之感,事后仍有几许后怕。
这个月得观察一下月信,如是有了,得及早想法子才是。
丽人毕竟是孕育过两个子嗣的妇人,不是那种等呕吐了才发现自己有孕的马大哈,对先前那次露水情缘,这几天也有担忧和恐惧。
咸宁公主不知宋皇后心头所忧何事,只是心头也难免怅惘,轻声道:“那我和先生说说,这等事儿,我一个人也做不主。”
这段时间见姑姑抱着孩子,她也想要个孩子,想来先生更能重视一些。
“也是。”丽人随口应着,忽而反应过来,雍美丰丽的脸颊微羞红成霞,嗔怒道:“咸宁,胡说什么呢,没大没小的。”
这等荤话也是能够当着她的面乱说的。
咸宁公主清丽脸颊羞红,也有些不好意思,岔开话题道:“母后,魏王兄那边儿是怎么回事儿?”
这是说的魏王妃严以柳。
南安郡王严烨之女严以柳,其人过门许久,都不曾有孕,如今南下求医问药,不过因为南安郡王的倒台,这严以柳极有可能被魏王休弃。
宋皇后柔声说道:“此事母后也不知晓,不过,你兄长已经纳了侧妃,天家广延子嗣,也不可能只守住一个人过日子。”
咸宁公主一时默然无言。
暗道,如果是女人身子有问题还好说,如果是魏王兄的身子有问题…
……
……
另外一艘高高挂起的帆船之内,舱室一侧靠窗的竹帘挂起,正是午后时分,窗外道道和煦的日光照耀至漆木小几上,静谧柔和。
贾珩拿起一卷书册正在看着,其上是南京兵部对闽浙、赣三地的卫所兵力分布的介绍。
因为,他之前走的比较急,故而浙江乃至福建的卫所军将,未得整饬,只能到京以后,另外从军机处拣选干吏,赴诸省清点事务。
事实上,军机处的一众司员,也该到地方上清查卫所事务,而后就是放任地方历练。
毕竟这么多人,不可能一直待在军机处,而不培养地方的实务经验,也有违转任磨勘之意。
就在这时,珠帘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珩大哥在里间吗?”
贾珩诧异了下,抬眸看向来人,正是甄兰。
少女今日换了一身粉红色衣裙,也不知是不是经了人事的缘故,眉眼长开以后,绮韵流溢,那张宛如花霰的脸蛋儿婉丽、明媚许多。
“兰妹妹,过来有事儿?”贾珩放下手里的茶盅,轻声说道。
少女道:“过来看看珩大哥,在忙着呢。”
贾珩扬了扬手中的书本,道:“我看看书。”
他真是担心甄兰再胡闹下去,耽搁他看书,再有如探春一样闯过来,实在有些尴尬。
甄兰道:“那我帮珩大哥倒茶。”
说着,前往书案之畔,提起一个青花瓷的茶壶,就给贾珩斟茶。
贾珩轻声道:“兰儿妹妹先别忙活了,等会儿晴雯过来忙活。”
自那天格外奖励了甄兰一回之后,甄兰愈发乖觉伶俐,或者说更为黏人,想要与他形影不离。
甄兰细秀柳眉之下,眸光盈盈如水,低声说道:“珩大哥这次回去以后,应该还会派出地方督问新政吧。”
贾珩道:“巴蜀等地,自有四川总督料定,而东南三省,高仲平已经出京,倒也不需我前往。”
事实上,虽然他是新政四条的提出者,但具体的国策施行还是这些大汉的督抚,否则,他纵然一个人能当三个人用,也难以照顾整个大汉两京一十三省。
虽然有时候,他的确是一个人能当三个人用。
“那就是北方的山西、山东诸省了。”甄兰眸光熠熠,柔声道:“北方诸省田亩更多,牵涉的人更多。”
贾珩点了点头,道:“这几年天灾连绵不绝,看哪里出乱子,就平镇哪里吧。”
甄兰将沏好的茶盅递送过去,赞道:“珩大哥真是国之栋梁,中流砥柱。”
贾珩喝了一口茶,面色微顿,轻轻啜饮一口,心头却不由想起甜妞儿。
其实,自从那天之后,他这段时间没有不想着甜妞儿的一天。
那温香软玉以及莹润肌肤,还有那动情之时的婉转迎合,实在让人回味无穷,心神摇曳。
甄兰唤了一声道:“珩大哥。”
说着,近前坐在身侧,去拉贾珩的手。
贾珩道:“兰妹妹,你在这儿看看书,我还有点儿事儿。”
甄兰:“……”
珩大哥究竟什么意思?这是嫌她烦了。
贾珩见少女神情错愕,拉过那只白腻小手,拥入怀里,凑到唇边,一下子噙住那莹润唇瓣。
甄兰一下子搂住贾珩,心头的失落顿时挥之意恐。
须臾,贾珩看向甄兰,轻轻捏了捏少女的脸蛋儿,说道:“好了,等会儿再过来找你。”
他打算去看看师太。
妙玉因为有孕在身,此刻,凤姐已经着嬷嬷和丫鬟着重照顾着。
有时候,也真离不得凤姐这样一位多面手,忙里忙外,否则,这么多女孩儿的日常生活,都不可能安排的这般妥当。
甄兰见此,微微泛起红晕的玉容欣喜,说道:“珩大哥,你去吧。”
成为珩大哥身边儿的贤内助,但也不急于一时。
贾珩这边儿离了书房,沿着绵长无比的舱室甬道,去寻找妙玉。
此刻,妙玉坐在舱室中,一张铺就着软褥的竹榻上,正在与迎春下棋,邢岫烟与惜春则在不远处坐着,观看两人对弈。
迎春放下一颗棋子,说道:“妙玉师父,你输了。”
妙玉那张清丽、明净的玉颜上笑意浅浅,声音中带着几许娇俏,说道:“迎春妹妹棋力愈发精进,我是下不过你了。”
似乎这位少女自从有孕以后,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一些。
惜春弯弯秀眉之下,那双婉静、狭长的清眸盈盈如水,道:“妙玉姐姐是正处孕中,不能忧思过度,倒也不是下不过我们的。”
妙玉剜了一眼惜春,轻嗔道:“就你知道。”
惜春缩了缩脖子,垂下螓首。
邢岫烟轻声打趣道:“妙玉姐姐是嫂子了,你可不能乱说。”
惜春轻轻应了一声。
妙玉脸颊也有些羞红,看了一眼邢岫烟。
就在几人说话之时,却听外间的丫鬟声音传来,低声说道:“大爷,你回来了?”
不多时,只见贾珩举步进入舱室,抬眸看向正在聚在一起议事的几人。
“珩大哥。”邢岫烟起得身来,宛如出云之岫的眸光,静静地看向那少年。
贾珩点了点头,笑了笑说道:“岫烟,你们几个在一块儿下棋呢。”
妙玉起得身来,欣喜道:“你怎么过来了?”
贾珩道:“行船之时,颇为无聊,就过来看看你们。”
这离京城还有段日子,还要在船上待一段时间,不过都在一艘船上,诸金钗相伴,倒也不显无聊。
说话之间,就在惜春身旁的绣墩上落座下来,捏了捏惜春两侧粉腻嘟嘟的脸蛋儿,温声道:“四妹妹也长高了一些。”
当初的小女孩儿,如今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颇有些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架势。
只是稚丽眉眼仍有一股静郁之气萦而不散,按说不应该才是,府中的姊妹给了惜春姐妹之间的友爱,而他也给了惜春如父如兄的慈爱。
惜春脸颊泛起浅浅红晕,嗔怪说道:“珩哥哥别总当我小孩子呀。”
说着,凝眸看向那少年,粉嘟嘟的脸蛋儿上现出一丝羞恼。
她已经是大姑娘了,可珩大哥还把她当小孩子看。
贾珩看向眉眼稚丽的少女,目光中不由涌动着一丝喜爱,笑道:“的确是大姑娘了。”
这会儿,迎春的丫鬟司棋端着茶盅,近前,将茶盅递送过去。
贾珩接过茶盅,轻轻呷了一口,道:“岫烟,取象棋来,咱们两个也下一盘。”
邢岫烟“哎”地一声。
而后,贾珩与几个小姑娘在一起下棋说笑。
……
……
暂且不提贾珩乘船北返,在船上闲度时光,却说山东,曲阜——
随着节气进入农历的二月,天气逐渐暖和许多,而在齐鲁大地原本绵延一个多月的雪灾却没有得以遏制,反而因雪灾导致的饥馑之祸愈演愈烈。
反而随着时间渐渐过去,因为赈济粮食消耗完,新的夏粮还未下来,不少百姓存粮耗尽,饥寒交迫,而府县之内,普通百姓早已民怨沸腾。
乃至武定、沂州两地先后发生小范围的民变,大批百姓手持军械围攻富裕士绅之家。
为此,居住在沂州的前内阁首辅杨国昌,开仓赈济百姓。
自从答应山东布政副使董鹤龄,借了八十万石粮食以后,在孔家中人的暗地推波助澜下,孔家的名声无疑更为光耀几许。
事实上,纵然真的发生灾情,孔家因为至圣先贤的名望,也不会受太多牵累。
衍圣公府中,孔家——
孔懋甲将手中自山东藩司下发至曲阜县的公文放在一旁,脸上有些不满之色,皱眉说道:“这藩司,怎么地方官员又下公文至府衙?”
原来随着崇平帝对新政的重视,并以入阁为诱,官僚机器全力运转,待进入二月下旬以后,山东巡抚赵启提出百日清丈田亩行动,即要在百日内全面梳理山东府县田亩、丁口,要为诸省之先,拿一个头彩。
下方不远处坐着的孔懋甲的儿子孔有德,其人三十左右,头戴士子方巾,面容儒雅,道:“老爷,想来这只是走走流程,对上对下有个交代。”
“你年轻识浅,不知藩司行事,既是又发文相催,只怕董鹤龄想不认账了。”孔懋甲眉头紧皱,开口说道。
所谓官僚最了解官僚,原本说好的事儿,风向一变,也能作废。
孔懋甲道:“不过我孔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孔懋甲之子孔有德,轻声说道:“老爷,先前不是立了字据?”
孔懋甲摇了摇头,说道:“字据也未必作数,到时候,藩司就称此乃董鹤龄擅自行事,不行,老朽要亲自去拜访一下赵中丞。”
作为孔家先圣之后,孔懋甲不仅能和巡抚对话,甚至能到京城直接与阁臣、部员交涉,而得其礼遇至隆。
这时,外间来了一个管事,面上神色多少有些鬼鬼祟祟,道:“老爷,有一位姓赵的书生自称认的老爷,给老爷递了一封书信。”
孔懋甲面色讶异,说道:“什么姓赵的?”
说着,面色微怔,暗道是巡抚赵启?那也不对,这等封疆大吏,纵是登门拜访于他,也该提前下了拜帖才是,不会冒昧前来。
孔懋甲接过笺纸,展开阅览,不由面色倏变,只觉手中薄若蝉翼的纸张却力重千钧。
然而,其上却一个字都没有,只在信笺页眉上有一个特殊的花纹。
而孔懋甲,却为手中的拜帖感到惊惧不已。
这是赵王当初与他相约的标记,如今在信笺的页眉上就清晰可见。
“父亲,怎么了?”孔有德询问了一声,轻声说道。
孔懋甲沉吟片刻,轻声说道:“你去亲自将人迎至书房,老朽随后就到。”
本来想亲自相迎,但那般兴师动众,却更容易惹人注目。
孔有德闻言,面上的疑惑之色,比往日更甚几分,但碍于父命,也只能依言行事。
来人自然不是赵王之子陈渊,而是陈渊手下的侍卫,也就是那个青年。
落座在书房之中,看了一眼仆人上奉上的香茗,并没有去接,而是目光咄咄地看向孔有德,倒是让后者看的有些不自在。
孔有德道:“这位兄台寻父亲大人是?”
那青年冷冰冰说道:“讨债。”
孔有德闻言,心头一惊,暗道,这讨债之说,又是从何谈起?
不过,就在孔有德心思繁乱之时,外面恰恰传来管家的声音,高声道:“老爷到。”
而说话的功夫,孔懋甲已经举步进入书房。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贾珩:但那时,就生死富贵不由己……
曲阜,孔家,书房之中——
这会儿,那身形昂藏的青年这才起身,朝孔懋甲行了一礼,说道:“见过衍圣公。”
孔懋甲伸手虚扶,笑道:“贤侄快快请起。”
心头却已暗暗叫苦,这人过来做什么?
当年,他是太子以及赵王的讲经授业的恩师,当时,因为一桩案子,也在京城中与赵王,后来因为一桩事儿,承了赵王的情。
孔懋甲看向孔有德,说道:“有德,你在外间等候着。”
孔有德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下来。
孔懋甲面色微顿,低声说道:“赵公子这些年,一向可好?”
那青年名为阮永德,低声说道:“公子这些年在外漂泊,倒也很好,只是念及父仇难报,心头时常郁郁难平。”
孔懋甲闻言,心头一惊,两道浓眉之下,目中精光闪烁了下,手捻颌下胡须,说道:“前段时日,南方之事,老朽还有些纳闷儿,真是惊天之案,委实骇人听闻。”
这是指陈渊袭杀宋皇后以及在宫中想要刺杀上皇。
对于后者,孔懋甲当然不是很认可,后者已经悖逆人伦,不得人心。
阮永德轻声说道:“老先生,那都是宫中那位的一面之词,公子想在大事成就之后,借助老先生之力,理清当年之事。”
孔懋甲沉吟片刻,道:“这个,老朽也无能为力,如今朝廷威压四夷,恩威广布四海,先前重华宫一事,实是大失人心。”
前段时间,太上皇遇刺,崇平帝对外说是前赵王之子陈渊谋划,可以说是一步妙棋。
阮永德默然片刻,说道:“先前是在下擅自行事,原本是离间卫国公与宫中那位至尊,但不想刺杀之事未成,故而弄巧成拙了。”
只能说宫中那位也是善操权谋之辈,迅速就放出谣言,以孙辈刺杀祖父,这一下就污了公子的名声。
孔懋甲目光微动,试探说道:“那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阮永德道:“再等一个月,待青黄不接之时,灾情更为严重,山东方面可有豪强举大计。”
先前从河南乱后逃亡山东的李延庆,这二年也就没有闲着,在山东积蓄力量,准备再进行一场动乱。
但如今的大汉,显然不是以往的大汉了。
孔懋甲心头暗凛,低声道:“现在的山东提督乃是保龄侯史鼐,其人正是那位卫国公的亲戚。”
“此人冢中枯骨,公子迟早擒杀之。”阮永德低声说道。
随着贾珩所著三国话本大行于世,哪怕是陈渊的部属阮永德也仔细研读过上面的计策,对其中典故耳熟能详。
孔懋甲闻言,心头不由更为凛然。
阮永德轻声说道:“老先生,公子这几天已经到了济南府,见了几位故人。”
孔懋甲闻言,眉头紧皱,低声说道:“此事还得慎重,那位卫国公已经在南方办完差事,没多久就要返京了,如果山东出事,他肯定会来此地。”
阮永德冷声道:“老先生,以那位的猜忌性子,那贾子钰一旦回京,时间一长,势必君臣不睦,祸起萧墙。”
其实,如果从宋皇后那边儿算起,还真是有了一些苗头儿。
孔懋甲摇了摇头,说道:“还是不能太过鲁莽行事,那位卫国公一旦介入山东之事,不好对付。”
整个崇平十六年,贾珩都是在吊打四夷,削平强敌,不仅因功封爵国公,也有力震慑了大汉朝的野心家。
所以,陈渊先前才想着以离间之计,先除贾珩。
孔懋甲又劝道:“如今山东最近又要强推新政,清丈田亩,如果真的要有所动作,可以等等其他山西诸省,一旦起了乱子,说不得还会有其他变故,还是得从长计议。”
新政虽然在江苏、河南获得成功,但那是在朝廷重压之下,才得顺利推行,一旦推广整个北方诸省,一些地主士绅,持宗族之力以抗官府,显然会酿出一些乱子来。
那时候朝廷感受到施策压力,自然会偃旗息鼓。
而孔懋甲就是等的这般机会。
阮永德道:“老先生想要借新政号召对抗朝廷,可普通百姓也不是傻子。”
孔懋甲说道:“谁是百姓?朝廷累年用兵,挥霍无度,乃至国库空虚,就以新政掠夺士绅财货。”
在乡里就是以宗族为一体,然后士绅团结乡民,阻碍朝廷官吏清丈田亩,等到出现冲突,
孔懋甲道:“如果起事,可以打着新政苛虐百姓的旗号,那时天下人心所望,而齐鲁大地乱事起,想来那位卫国公必受朝中文武弹劾。”
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只要那位卫国公在朝中一日,他们就过不了太平日子,天下就永无宁日。
阮永德闻言,点了点头道:“老先生所言甚是。”
……
……
船舱之中——
午后阳光慵懒照耀在舱室中,几个少女各得其乐。
相比湘云、探春、钗黛等人在一块儿时的欢声笑语,迎春、惜春则更要文静秀气许多,只是小声说着话,然后做着自己的事儿。
贾珩与邢岫烟隔着一方杏黄棋坪,也下了一盘象棋。
众人倒也知道贾珩是过来探望妙玉,待了一会儿,就借口告辞,分明将船舱空间留给两口子叙话。
贾珩抬眸看向那肚子微微隆起的妙玉,起得身来,拉过妙玉的素手,拥在怀里,抚过削肩,轻声说道:“师太最近怎么样?孕吐厉害不厉害?”
妙玉将螓首偎靠在贾珩身上,熠熠清眸之中现出几许欣喜,柔声道:“最近还好,没有怎么孕吐了,就是每天昏昏沉沉,特别嗜睡。”
贾珩轻声说道:“那就好,嗜睡倒是正常的,等到了京城,估计也有一两个月了,生产时候应该是中秋节左右。”
大致可以算出来。
妙玉原本那张原本线条锋利的瓜子脸蛋儿,因为有孕以后,妍丽玉颜丰润几许,神情愈发恬静,轻轻“嗯”了一声,柔声道:“你这段时间在船上,也多陪陪岫烟,她这几天也有些心不在焉的。”
贾珩轻轻探入衣襟,暖着手,说道:“我有空会去看她的,再说你现在有了身孕,该陪也是多陪你才是。”
两人叙着话。
须臾,妙玉嗔恼地扒开贾珩的手,红着脸道:“手别又不老实。”
天天给摸不够一样,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摸的。
贾珩面色古怪了下,轻声说道:“嗯,也是习惯了。”
然后拥过妙玉,看向那白腻如雪的脸蛋儿,凑至那两片桃红唇瓣上,只觉阵阵香甜气息扑鼻。
这位艳尼自从有了孩子以后,倒也比往日多了几许活泼烂漫。
妙玉那张清丽、明媚的脸颊晕红如霞,弯弯柳叶细眉之下,明眸盈盈如水,柔声道:“回京以后,你在京里也不会多待吧?”
显然早就熟悉贾珩这种经常漂泊在外面,聚少离多的状态。
贾珩沉吟说道:“现在还说不好,等回去再说,不过整饬水师,梳理边务,大抵就是这些事情了。”
如果潇潇所言不错,那么就是山东那边儿可能会出事,他正好前往平定局势,然后在威海、天津一带整饬水师,攻略朝鲜,也能避开京中的夺嫡风波。
妙玉轻声道:“你这几年劳心劳力,都没有怎么歇息过,这官做的也了无意趣,倒不如寄情山水,快意自在。”
贾珩轻笑了下,说道:“我倒是想,但那时,就生死富贵不由己了。”
见丽人还要宽慰几句,贾珩拥过那丰腴款款的腰肢,轻笑说道:“好了,咱们到床榻上说话,你一直坐着也怪累的。”
妙玉说话间,被少年拥至床榻上,半躺在床榻上,不大一会儿,娇躯就被捉弄的有些发软,眸光盈盈如水,眉眼似羞似嗔。
贾珩从丽人身前的丰软中抬起头来,轻声道:“妙玉,已经过了三个月吧。”
妙玉闻言,愣怔片刻,旋即明白过来,羞恼道:“你别胡闹。”
贾珩轻声道:“放心,不会伤着孩子的。”
他倒是没有这个癖好,而是见妙玉也有些思念于他。
妙玉娇躯绵软一团,白腻如雪的脸颊浮起羞红红晕,精致如画的眉眼现出嗔怒,柔声说道:“天还没黑呢。”
她有时候也拿他没有办法。
贾珩也不再坚持,贴在丽人隆起的小腹上,轻声说道:“谁能想到六根清净,清冷孤僻的师太,给我生了孩子了。”
每每想到此事,都觉得颇有成就感。
妙玉闻听那少年对自己的评价,心神恍惚了下,粉腻脸颊早已羞红如一树红梅,芳心中既是甜蜜,又有些嗔恼道:“坏出家人的清白,就这般得意?”
总觉得这人似乎特别在意她出家人的身份,好几次让她宝相庄严,持经诵读,真是……
或许,她不愿意还俗,也有讨他欢心的意思?嗯,才不是的。
丽人连忙将心头的繁乱思绪扫之一旁。
两人耳鬓厮磨了一会儿,妙玉终究忍不住那少年的痴缠,一脸嗔恼地先赶着贾珩去寻邢岫烟。
此刻,邢岫烟就在隔壁的一间舱室中,此刻少女端坐在书案之后,拿起一本书卷正在翻阅着。
少女一袭藕荷色袄裙,云髻别以一根碧钗定主,身形窈窕明丽,曲线玲珑,脸上薄施粉黛,眉眼精致如画,娇躯周身流溢着一股文静、缱绻的书卷气息,正如贾珩所言,有几许坂井泉水的清丽雅致神韵。
忽而外间传来阵阵脚步声音,旋即,贾珩的清朗声音渐渐传来:“岫烟。”
邢岫烟放下手中的书册,抬眸看向那少年,轻声道:“珩大哥怎么来了?”
贾珩道:“过来看看你,岫烟看书呢?”
邢岫烟点了点头,说道:“闲来无事,翻翻书,珩大哥坐,我沏壶茶给珩大哥。”
其实,少女心头却已是担忧不胜。
贾珩近前,轻轻拉住邢岫烟的手,说道:“岫烟,咱们说说话。”
邢岫烟脸颊泛起红晕,轻声说道:“珩大哥。”
说着说着,可能又亲她了。
贾珩挽着少女的手,落座下来,说道:“等到了京里,我就给大太太说说,正式迎娶岫烟过门儿吧。”
不同于钗黛,需得新政之功以求名分,邢岫烟因出身清寒,倒不怎么需要名分,当然,偏偏喜欢这般明明洞察世情,偏偏澹泊随云舒卷的性情。
清醒而不世故,澹泊而善良,这种是患难夫妻的最好人选,是可以能够陪着他在低谷中不离不弃的。
有些事,他不想解剖的太过赤裸裸,人性本来就经不起考验。
“那我听珩大哥的。”邢岫烟白腻如雪的脸颊渐渐泛起羞红,不知何时,声音也有几许急促和颤抖,试着按住那少年又再次登高望远的手,柔声说道:“珩大哥,唔……”
然而,就见那少年凑至近前,已经噙住了自家桃红唇瓣,少女只得闭上明眸,任由少年轻薄。
然而片刻之后,邢岫烟按住那少年的素手,脸颊羞红,颤声道:“珩大哥,别,等到了京城成亲了罢。”
贾珩讪讪收回手,搂过少女,低声道:“我想着这不是早晚成亲了,就……”
不过,岫烟是挺传统的,或者说,先前黛玉是恋爱脑,一股脑地将身子给了他,而宝钗可能是不好拒绝他。
邢岫烟柳眉之下,眸光水光盈盈波动,颤声道:“我已是珩大哥的人了,等回京纳进门儿以后……”
等到过门以后,验喜帕之时,旁人如何看她?
似是担心贾珩作恼,容颜清丽的少女,宛如山间云岫的眉眼蒙起羞意,低声说道:“珩大哥别恼,等过了门,我什么都…都依珩大哥的。”
后面的话语就有些轻不可闻,分明是娇羞到了极点。
贾珩轻笑了下,抚过少女白腻的脸蛋儿,说道:“岫烟妹妹,我恼什么?我尊重、喜爱还来不及呢。”
难道是宝钗前段时候不尴不尬的处境,引起了大观园中人的警惕?
应该不是,其他人也不知道钗黛已然与他有了夫妻之实。
但也难说,这些女孩子心智早熟,说不定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
……
金陵至扬州的运河之上,两岸蓊蓊郁郁的杨柳随着船只向远处倒退,而船只之畔,水声哗啦啦流淌不停,一派春光烂漫之景。
另一艘挂起鼓满风帆的船只,乘风破浪,向北驶去,而舱室之内,香气弥漫,暖意融融。
晋阳长公主抱着襁褓中的一个婴儿哄着,轻声说道:“好了,宝儿乖。”
却是婴儿上了船以后有些晕船。
晋阳长公主吩咐道:“夏侯莹,让人准备马车,待上了岸,本宫抱着孩子路上走。”
终究是觉得孩子重要。
夏侯莹面容清冷,拱手称是。
李婵月弯弯柳叶细眉之下,熠熠星眸中不由现出关切之色,柔声说道:“娘亲,我随你一道儿。”
晋阳长公主点了点头,说道:“嗯。”
旋即,垂眸看着哭泣不止的婴儿,哄道:“好了,宝儿乖,船马上要停下了。”
但婴儿仍是哭泣不止。
这会儿,元春抿了抿粉唇,柔声道:“殿下,要不我抱抱他吧。”
晋阳长公主闻言,清冽凤眸带着几许期待地看向元春,轻声道:“那你来抱抱他。”
元春接过那襁褓中的婴儿,来回走动哄着,不大一会儿,说来也奇,哭声渐停。
见得此幕,晋阳长公主暗暗称奇,美眸莹莹流波地看向元春,柔声说道:“你怎么做到的呢?”
元春弯弯细眉之下,眸光柔润莹莹,柔声道:“就是帮着他按按合谷穴,不过还是不能长时间在船上,殿下还是近岸上马车吧,这船是不能坐了。”
天大地大,孩子最大。
晋阳长公主柔声说道:“本宫就说让他们靠岸呢,怜雪,派人去给子钰传信,让他加派兵丁沿路护送,咱们慢慢走。”
怜雪轻轻应了一声。
此刻,在十里外的船只之后,贾珩这会儿正在旗船的书房中,手里拿起一册书籍正在观瞧。
前日从宋皇后船上过来的陈潇端着茶盅过去,柔声道:“长公主那边儿派人递来信,说小孩儿晕船,已经改乘马车了。”
贾珩闻言,放下书册,脸上不由现出担忧之色,说道:“小孩子是容易晕船一些,我去看看。”
小孩儿因为还未发育良好,所以容易晕船。
陈潇柔声道:“我陪你一同去吧。”
贾珩放下书册,点了点头,道:“走吧。”
二人当即下了船只,骑上快马,在半个时辰以后,赶上了晋阳长公主所乘的船只,此刻已经在夏侯莹的操持下,锦衣缇骑以及江南大营的骁骑护送着几辆马车。
贾珩翻身下马,来到一座装饰精美的马车近前,看向在马车旁相迎的李婵月,问道:“婵月,长公主殿下人呢?”
“娘亲在马车里呢。”李婵月见到贾珩,藏星蕴月的眸子中现出欢喜,柔声道。
贾珩挑开帘子进入马车,看向那哄着婴儿的丽人,轻声说道:“殿下,孩子怎么样?”
晋阳长公主见到贾珩,柔声道:“这会儿已经好多了,小孩儿可能有些晕船,先前吐的厉害,也一直哭。”
贾珩看向那襁褓中的婴儿,担忧说道:“他这般小,应该大一些再返京,这一路上旅途劳顿的,真不好带着了。”
小孩儿未满周岁,原本就比较难照顾,也容易夭折。
这是他的亲生骨肉,自然不允许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晋阳长公主脸上忧色不减,幽幽叹了一口气,说道:“本宫要早知道,也不急着直接回京城了,之前考虑欠妥了。”
显然小孩儿晕船,让丽人这个当妈的心疼坏了,这会儿自责不已,就不该带着孩子坐船。
贾珩想了想,低声道:“晋阳,这离金陵还不远,不如我再送你回去罢。”
如果不是晋阳长公主非要带上宝贝儿子,他其实也不赞成孩子返回京城,如果不坐船,就太过奔波劳苦了。
晋阳长公主想了想,脸上带着犹豫之色,轻声说道:“那本宫一个人返京?”
贾珩道:“你先回京城一趟,等在京里待一两个月,再回金陵就是了。”
“不行,本宫一天都不能离了孩子。”晋阳长公主蹙了蹙秀眉,目中有些不舍,清声道。
贾珩一时无语,拉过纤纤素手,看向脸蛋儿雍丽、丰美的丽人,温声说道:“晋阳你听我说,如果不坐船,这一路上千里迢迢的,小孩儿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郎中都不好寻,我真是不放心,你要实在舍不得孩子,就在江南一直待着,或者先回返京城,不然就说江南有事儿在身,等他满周岁左右了,再回京城也好。”
其实晋阳带着孩子,也容易暴露有了孩子的事实,尤其是京城夺嫡事起之后,他一举一动都会被关注,万一有人拿晋阳和孩子做文章,他这边儿无疑更为难以应对。
如果再有什么风波,他也不会分心。
如此一说,晋阳母子真不如留在金陵,而且南方天气暖和,不像西北这样干冷,等孩子大两岁,再返回神京。
晋阳长公主听着少年所言,美眸流波,凝睇而向那少年,想了想,叹了一口气,道:“那也好,本宫将孩子带回金陵,我再待几天,再返回京城吧。”
两害相权取其轻。
相比回京,自然是孩子更为重要,至于回京探望太上皇,哪怕是自己辛苦一些,两头跑。
贾珩轻声说道:“好了,你这个当妈的,哪能一直宠的给什么似的?福气太大了,对小孩儿不好。”
“你胡说什么呢。”晋阳长公主挑了挑柳眉,语气恼怒说道。
贾珩道:“好,好,是我胡说了。”
真是,比起这孩子,现在他都要退一位了,家庭地位直线下降,以往晋阳对自己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的。
晋阳长公主哄了一会儿,将螓首依偎在贾珩怀里,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咱们先回去吧。”
就这般,晋阳长公主又在贾珩与陈潇的护送下,又再次返回金陵。
因为船只出不过两天,也没有行多远,回返金陵倒也没有多费劲。
金陵好像还有个重金求子的……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贾珩:嗯,成功转移话题……
朝鲜半岛,忠清道
豪格登上岸以后,随着几个小吏来到一座宅邸,此地正是忠清道总管大臣姜重晖的行辕所在。
此刻,厅堂之中——
姜重晖年岁四十出头,头发灰白,面容方阔,浓眉之下,那道苍老目光略有几许崇敬地看向那中年藩王,低声道:“王爷,摄政王那边儿让老朽将您带过去。”
因为豪格当年在女真攻打朝鲜的战事中,身先士卒,而且在朝鲜半岛闯下赫赫威名,所以,哪怕是多尔衮下达了绳缚于盛京的命令,朝鲜之内的将校也不敢真的执豪格而返。
“我们爱新觉罗一族的事儿,容不得外人插手,至于多尔衮,不用管他。”豪格这会儿,已然养好了伤,此刻声音明显中气十足许多,脸上的怒色涌动。
姜重晖问道:“王爷,那盛京那边儿?”
豪格冷声道:“我回头儿给多尔衮寄一封信,问问他究竟想要做什么!是不是要让亲者痛仇者快?!”
正蓝旗旗丁精锐尽丧,可以说豪格手下部卒,几乎为之一空,根本就不敢重回盛京。
姜重晖沉吟片刻,说道:“王爷接下来有何打算?”
豪格浓眉之下,冷眸眸光闪了闪,沉声道:“盛京暂时是回不去了,我这伤势一样好,就带着人潜入汉境,如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可以说,豪格在折损了兵丁以后,已没有在盛京城立足的根基,只能流亡别处,效晋公子重耳,再图后计。
正蓝旗部族尚在,多尔衮顾忌一众满清王公大臣的观感,还真不敢悍然侵夺。
但同样,豪格这种不赴盛京请罪的做法,势必也会被满清的王公大臣所诟病。
值此女真时局艰难之际,范宪斗已经委婉劝说多尔衮不计前嫌,暂且容忍豪格。
姜重晖道:“那也好,如果王爷有什么吩咐的,给老朽说一声。”
豪格道:“先前折损朝鲜水师,已是颇为于心不忍。”
数万朝鲜水师的精锐葬送在大海之上,豪格也有些脸面尽失。
出了姜重晖府上,来到自家所居的宅院。
豪格落座下来,手中放着一杯茶盅,呷了一口,眉头皱紧,心头凝重如阴霾密布。
这位女真亲王雄阔的面容之上,神色愤愤,目光中不时迸射出阴毒之芒。
“王爷,我们当真要去汉境?”正蓝旗的副都统名为伊里,在一旁低声说道。
豪格面色微顿,轻声道:“我们去山东,那边儿的汉人豪杰,这会儿正在酝酿起事,我们前往山东,助他们一臂之力。”
事到如今,他不可能回盛京再去祈求多尔衮的原谅,汉人的典故上写的明白,申生在内而死,重耳在外得安。
伊里点了点头道:“那就依王爷之意。”
豪格沉声道:“听说隆治一朝的前赵王之子陈渊已经到了盛京,想要与多尔衮联络,我们也派人联络一番。”
多尔衮在朝堂摄政,也不是满清的所有王公贝勒都没有意见,听说豪格在朝鲜,也有不少人在暗中报信给豪格。
甚至还比较乐见豪格在外面漂着,这样多尔衮在盛京不会一家独大。
……
……
金陵,晋阳长公主府——
两日之后,古老的金陵城淅淅沥沥下了一场小雨,崇平十七年的第一场春雨不期而至,整个金陵城都笼罩在重重烟雨当中,影影绰绰,如笼烟云。
这边儿,贾珩与李婵月、陈潇领着晋阳长公主进入府中。
比之坐船北返,一路上的颠簸劳顿,婴儿这两天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胖乎乎的小脸上白里透红,吹弹可破。
此刻奶里奶气的小家伙伸着一双小手咿咿呀呀,黑葡萄一样的眼珠笑意盈盈,笑成弯弯月牙儿。
贾珩暗道,这么小就会卖萌。
丽人抱着襁褓中的婴儿,长舒了一口气,低声道:“这可算是恢复好了,这两天让本宫担心坏了。”
虽说丽人以往也照顾过李婵月,但终究比着亲生骨肉,还要差上许多,或者说,丽人这才算是第一次当妈。
贾珩道:“他岁数还小,等大一些再回京城吧。”
丽人眉眼盈盈如水,樱颗贝齿咬着粉唇,柔声说道:“再也不去了,让他在江南长到几岁,再抱到京城吧。”
这会儿小家伙似乎又有些闹人起来。
晋阳长公主雍丽玉容上现出嫣然笑意,唤道:“这是饿了,刘嬷嬷。”
刘嬷嬷正是小孩儿的奶嬷嬷。
李婵月白腻如雪的娇俏脸蛋儿恬静温柔,柳眉星眼盈盈如水,柔声道:“娘亲,我也有些饿了。”
贾珩轻笑了下,拉过的少女的纤纤柔荑,说道:“刘嬷嬷,把这个也领过去。”
李婵月:“……”
小贾先生真是的,她就是饿了,再说究竟是谁吃妞妞,也不管她都没有的。
晋阳长公主嗔恼地看了一眼贾珩,弯弯如柳叶的秀眉之下,晶莹莹润美眸盈盈如水,温声道:“婵月这一路跟过来,倒没少辛苦,做点儿吃的来,本宫这会儿也饿了。”
怜雪应了一声,然后吩咐着嬷嬷去了。
李婵月那张俏丽、明艳的脸蛋儿蒙起娇羞之意,柔声说道:“娘亲,我没事儿的。”
几人说话之间,就在屋里落座下来。
晋阳长公主面色微顿,思量了片刻,柔声道:“江南这边儿推广新政,都料理的七七八八了吧?”
贾珩解释道:“先前还有一些,但不少都交给了高仲平处置,我一人冶分身乏术。”
其实还有不少手尾,比如江南的官员,不过这些实在没有腾出手来收拾,或者说,为了新政能够顺利推行的大局,不仅是他妥协了许多,崇平帝也妥协了许多。
晋阳长公主温声道:“这样也好。”
等过了一会儿,丫鬟奉送上菜肴,侍奉着几人贵人洗漱,然后徐徐而退。
两口子边吃饭,则是边叙着话。
晋阳长公主柳眉之下,眸光盈盈如水,轻声说道:你明天还是护送着人往北边儿去吧,本宫在这儿看顾着就好。”
贾珩道:“回来多陪陪你们娘俩儿。”
他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又返回了金陵。
晋阳长公主柔声道:“京里那边儿催的也急,本宫和婵月在这儿看顾着就好了,你明天就出发吧,赶上舟船,早些前往京城。”
贾珩握住丽人的纤纤素手,目光温煦说道:“等后天再骑快马过去,也能赶上,伱这边儿也别太担心了,现在节儿已经好了。”
晋阳长公主将螓首依偎在贾珩怀里,温声道:“现在好多了,先前真是让我吓坏了。”
贾珩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其他。
夜色低垂,明月朗照,道道皎洁如银的月光如纱似雾,笼罩在古色古香的庭院内,一派祥和静谧之态。
贾珩坐在床榻上正在看着书,听到外间的动静,抬眸看向雍容雅步而来的晋阳长公主,说道:“忙完了。”
“忙完了,小孩子真不让人省心。”晋阳长公主落座下来,玉颜端庄妍丽,眉眼间似宠溺又似无奈说道。
贾珩温声说道:“平常心养着就是了,倒也不能太过宠溺了。”
晋阳长公主转过脸来,目光柔润地看向少年,轻轻“嗯”了一声是,道:“有时也知道,但总是忍不住,这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贾珩点了点头,伸手揽过丽人的一侧香肩,温声说道:“现在小的时候还好,你怎么宠他都没什么,等大一些,就不成了,惯子如杀子。”
大丈夫在世,难免妻不贤,子不孝,其实他也挺担心这一点儿,还是以后多注重子女的教育。
晋阳长公主面色微顿,柔声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这次不带着节儿回去也好,省的到了京里,让人疑心重重,那时候又不大好了。”
先前,她考虑似乎也有些欠妥了,其实孩子放在金陵,才是最保险的。
贾珩温声道:“好了,不说了,咱们歇息吧。”
这会儿怜雪端过一盆冒着腾腾热气的热水过来,轻声道:“殿下,洗脚吧。”
晋阳长公主轻笑了下,说道:“怜雪,你先给他先洗脚。”
怜雪闻言,脸颊微红,垂下螓首应了一声,然后来到贾珩身侧,帮着贾珩去着鞋袜。
晋阳长公主柔声道:“对了,还没有问你,你和潇潇什么时候完婚?”
贾珩道:“现在倒不急着,也可能等回京以后了。”
虽说是崇平帝赐婚,但完婚之事,倒也不急于一时。
晋阳长公主柔声道:“那也好,潇潇在外抛头露面的,真让她嫁过去相夫教子,也不大容易。”
待擦完脚,晋阳长公主目送着那红着脸蛋儿,端着一盆热水而走的怜雪,忽而幽幽道:“其实,怜雪喜欢你。”
贾珩默然了下,轻声道:“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一直。”晋阳长公主精致如画的眉眼,妩媚流波,嗔白了一眼那少年。
贾珩轻声道:“喜欢我的人多了。”
晋阳长公主:“???”
怎么,你好像还得意起来了?
贾珩抬眸看向那丽人,默然片刻,轻声道:“以后再说吧。”
他总觉得怜雪或许还隐藏着其他事,总觉得没有如表面那般简单。
夫妻两人说话之间,躺在床榻上,金钩上的帷幔缓缓放下一侧。
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不知多久。
丽人云髻摇晃,金钗撞枕,一缕鬓发披散至脸蛋儿,雍丽容颜娇媚如花,凝眸看向那少年,眉梢眼角之间无声流溢着绮丽春韵。
晋阳长公主柳叶细眉之下,美眸眸光柔波潋滟,柔声道:“对了,你在太湖石公岛上是怎么救下皇嫂的?”
贾珩剑眉舒扬,声音不由低沉几分,说道:“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了?”
晋阳长公主鼻翼不受控制地腻哼一声,珠圆玉润的声音微微打着颤儿,在透过帷幔的一线灯火照耀下,那张玫红气晕团团的脸蛋儿丰丽明媚,娇俏说道:“当初说的…语焉不详的。”
“也没什么可说的,当初情况紧急,我赶到之时,找了一番,才找到皇后娘娘。”贾珩说着,近得身来,摘星拿月。
晋阳长公主轻哼了一下,凤眸清冽而闪,按住贾珩的手,低声说道:“难道当初就没有发生点儿什么?”
“能发生点儿什么?你别总是疑神疑鬼的。”贾珩目光凝滞了下,轻声说道。
晋阳长公主柳眉蹙起,细气微微,清丽脸颊酡红如醺,轻声说道:“哎,本宫说什么了,怎么就突然疑神疑鬼的了。”
贾珩:“……”
只能说陈家的女人,都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心机深沉莫测,远非常人可比,而且还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询问,分明是就是便于体察细微。
只是晋阳生过孩子以后,可能就不是那般感知敏锐了,或者说还在恢复期…
嗯,这种话断断不能给晋阳说,估计能被她一脚踹下去。
晋阳长公主见那少年按兵不动,睁开一线绮韵流溢的美眸,脸颊羞恼如霞,低声说道:“怎么不说话了?唉,本宫怎么觉得你在心里不知怎么编排本宫呢?”
感觉自从生了孩子以后,他好像有些嫌弃她老了,不如往日那般青春靓丽,就连床帏之间,都没有了往日的炽烈。
在过去,都是恨不得将她……
或许真是嫌她老了吧?
那先前应该也没事儿……毕竟皇嫂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她看着都觉得老。
嗯,反而在这一刻,丽人将心头的疑虑打消了许多。
贾珩面色沉静,语气从容道:“这个我倒没有。”
晋阳长公主玉容酡红,轻哼一声道:“谅你也不敢。”
她给他生了个儿子,差点儿折腾的命都要没了。
贾珩轻轻抚着丽人的胳膊,说道:“好了,晋阳,咱们早些歇着吧,别成天胡思乱想的了。”
嗯,成功转移话题。
说着,不等丽人反应过来,俯下身来,搂着丽人的秀颈,凑到那莹润如水的朱红唇瓣,噙住两片绵软莹润,只觉香津甜腻,难以言说。
晋阳自从有了孩子以后,愈发丰熟,某种程度上也可以与甜妞儿一较量高下。
晋阳长公主感受到那少年的亲昵,芳心也有些欣喜,不由腻哼一声,也反手搂过贾珩的脖子,开门揖盗。
而窗外春雨淅淅沥沥,打落在青黑苔癣的檐瓦上,汇聚成一行涓涓细流,向着地面流淌下去,打落在一块块青砖上,漉漉而过。
也不知多久,贾珩凝眸看向晋阳长公主,轻声道:“晋阳,要不再生一个孩子吧。”
晋阳长公主:“……”
此刻有气无力地咬了一下贾珩的脖颈。
贾珩道:“再生个女儿,像你一样漂亮。”
其实,相比甄晴一炮双响,生了个龙凤胎,他其实更希望晋阳也能龙凤胎齐全。
晋阳长公主轻哼一声,嗔恼道:“就你这样的,本宫担心,一个接一个。”
这会儿,仍觉得小腹有些微涨之感。
贾珩轻声道:“再生了个女儿就不生了。”
晋阳长公主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带着几许惊人的酥软和柔腻:“咸宁和婵月过门儿也这么久了,怎么肚子还没有动静?”
贾珩道:“她们年岁还小,太早有孩子不是什么好事儿。”
其实,这几个孩子,甄晴和甄雪都是客观上想要,可卿也是得有个孩子傍身,晋阳是年岁大了,再不要以后更危险。
至于平常的,其实暂时没有太多必要。
晋阳长公主柔声道:“那样也好,只是时间也不能太久了,别人该说闲话了。”
贾珩轻声道:“我有分寸的。”
说着,拥着丽人的肩头,两人相拥而眠,沉沉睡去,一夜再无话。
……
……
在贾珩带着晋阳长公主至金陵以后,而距离晋阳长公主府三里远外的南安郡王府——
帘帷遮蔽的厢房之中,阵阵草药香气氤氲弥散开来,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息。
魏王妃严以柳一袭青裙,如瀑秀发以一根青绳束起,悬落在腰际。
此刻,丽人端坐在厅堂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观阅,在彤彤灯火映照下,那张妍丽、明媚的玉容上现出专注之色。
从泛黄的封皮上可见《黄帝内经》几个字,这段南下的求医经历,也让严以柳久病成良医,平常开始寻一些医书开始翻阅起来。
“姑娘,老太太在京里又催姑娘回去了。”丫鬟缓步行至近前,声音娇俏如黄莺出谷,叙说道。
随着南安郡王严烨被降罪夺爵,南安严家也渐渐落魄起来。
魏王妃严以柳垂眸看着书本,螓首抬没有抬,轻声道:“给老太太回信。”
她在江南倒也躲个清净,再也不用去应对家里的糟心事儿。
一旁坐着的严以柳之姐严以冬年近三十,面容富态白皙,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轻声道:“以柳,你一直这般躲在金陵,始终不回去也不是法子。”
严以柳轻轻叹了一口气,柔声道:“回去又能怎么样呢,府中已经有了一位侧妃,想来已不需要我这个女主人了。”
婚姻的不幸福,让这位丽人原本英丽、坚毅的眉眼之间蒙起一层郁郁之色,好似阴霾笼罩了丽人的心头。
严以冬面上现出怨怼之色,轻声道:“说来还是父王那边儿吃了败仗,不然,也不会这般……”
严以柳玉容神色也黯然了几许,幽幽说道:“一切都是时运使然。”
“说来都是那位卫国公,如果他当初也吃了败仗,也就好了,偏偏他打赢了战事,倒显得父王无能了。”严以冬目中现出恼意,怨怼道。
“也不能怪人家,如果卫国公再吃了败仗,西北局势不知该何等糜烂,况且卫国公原就是大汉的柱国之臣。”严以柳似是辩白了一句。
严以冬道:“如果不是他把着红夷大炮,不让父王带到西宁去,何至于好好的世袭郡王,削了爵位?”
严以柳柔声道:“原就不关人家的事儿。”
“好了,我不给你说这些了,我这儿倒是认识了一个妙手回春的女郎中。”严以冬丰润、明丽的脸蛋儿上现出回忆之色,柔声道:“她唤作顾若清,听说擅长岐黄之术,等会儿让她帮你看看。”
严以柳清丽玉颜现出若有所思之色,低声说道:“那这两天,我就去见见。”
其实,她现在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或许当她回京那人已经将一封休书等着她了。
……
……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贾珩:都是一家人,魏王妃不必客气。
金陵,晋阳长公主府——
翌日,天光大亮,春雨不停,庭院的空气中除却泥土的雨腥味外,还弥漫着一股草木的清香气息。
四四方方庭院之中的杨柳树,经雨之后愈见郁郁青青,而杨柳树翠绿枝叶上滚动着颗颗晶莹的水珠,微风徐来,雨珠扑簌簌而落,悄无声息落在草丛之中。
贾珩搂起晋阳长公主的香肩肩头,缓缓起得床来。
晋阳长公主弯弯眼睫轻颤几许,那双绮韵流溢、莹润如水的美眸凝睇而望,低声说道:“子钰,这会儿,什么时候了?”
“晋阳,都巳正时分了。”贾珩看了一眼外间天色,凝眸看向一旁神情缱绻、慵懒的丽人,低声说道。
说着,掀开刺绣芙蓉的锦被,起得身来,温声道:“晋阳,我今个儿要去见一个朋友。”
昨日潇潇给他说,顾若清有事儿想要寻他。
晋阳长公主也起得身来,清丽眉眼之间的表情略有几许慵懒之意,柔声说道:“那你等会儿去吧。”
贾珩起得身来,看向那坐在菱花铜镜摆放着的梳妆台之前,对镜化妆的丽人,轻声说道:“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生了孩子以后,胖了许多,还是得想法子瘦下来才是。”丽人目光莹莹如水,柔声说道。
贾珩宽慰道:“也没有多胖的,再说丰腴一些,终究摸着舒服一些。”
其实也就肚子上有一些肉乎乎,原就是雍容、华美的脸蛋儿,宛如国色天香的牡丹。
晋阳长公主幽幽叹了一口气,柔声道:“终究比不上那些年轻貌美的了。”
贾珩近前,揉了揉丽人肩头,轻笑说道:“你看你又来了,我倒觉得是愈发好看了。”
“甜言蜜语哄别的小姑娘去吧。”晋阳长公主转过螓首,嗔白了一眼那少年,轻声道:“容本宫梳妆一下,伱先去厅堂等着吧,婵月这会儿估计该起来了。”
贾珩洗漱而毕,前往厅堂,此刻李婵月已经落座在一张长条书案前,脸上现出几许欣喜、雀跃。
“小贾先生,起来了,娘亲呢?”见到贾珩,李婵月柳叶细眉之下,那双藏星蕴月的明眸现出雀跃之意。
少女年岁甚至不足十八,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
贾珩道:“这会儿还在梳妆呢。”
说着,落座在李婵月身旁,拉过小郡主的纤纤素手,柔声道:“婵月,等明天,咱们一同回去,还是你留在这儿?”
李婵月眉眼灵动非常,轻声道:“我随先生一同回去吧。”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肯定是要跟着小贾先生的呀。
贾珩温声说道:“那也好,等我骑马的时候带着婵月,咱们一同过去,婵月会骑马的吧?”
李婵月轻轻“嗯”了一声,低声说道:“会骑的。”
这会儿,元春也款步过来,双十年华的丽人,容颜丰润白腻,眉眼含笑,轻唤了一声道:“珩弟,殿下呢?”
贾珩道:“这会儿还在梳妆呢,大姐姐。”
昨天本来是想唤元春一同过去的,但稍稍想了想,还是单独陪一陪晋阳吧,省的她这几天又胡思乱想。
元春就近落座下来,柔声道:“珩弟,我在这儿照顾殿下,等过了这个月,再回京了。”
贾珩点了点头,轻声道:“嗯,那也好。”
不大一会儿,陈潇也进入厅堂,少女身形高挑,一身剪裁合体的飞鱼服,容颜清冷明丽,声音清越道:“锦衣府说,京中催你上京的圣旨,已经向这边儿递送过来了。”
晋阳长公主从不远处过来,丽人身形丰腴,一袭朱红衣裙,云髻盛美,缓缓落座下来,周身丰熟气息丝丝缕缕流溢,柔声道:“好了,都饿了吧,吃饭吧。”
这会儿,怜雪已经吩咐着丫鬟奉送上菜肴,众人开始用起早饭。
……
……
太白酒楼,二楼包厢之内
身着一袭青裙的丽人倚靠在轩窗之畔,凝眸眺望着窗外的金陵烟雨,此刻,街道上一把把油纸伞往来其间,涓涓而淌的雨水沿着杏黄伞面向下流淌不息,打在青砖铺就的路面上,而两侧的屋檐上如帘雨珠,随着春风东摇西晃。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街道之上行人神色匆匆,踏水而过。
这时,伴随着楼梯上传来阵阵脚步声,身形昂藏,面容沉静的少年,举步步入包厢之内,看向那依栏眺望的年轻丽人,轻声说道:“顾姑娘,久等了。”
顾若清转过螓首而来,惊鸿一现之间,倒有几许“绝胜烟柳满皇都”的秀丽明媚,弯弯柳叶细眉下,那双清冷的眸子,打量着那少年,低声道:“卫国公来了。”
贾珩落座下来,提起几案上的茶壶,在茶盅上斟了一杯,随着茶沫子缓缓冲起,抬眸看向少女,说道:“听说顾姑娘有一些情报要给我说。”
顾若清秀眉之下,目光微动,不由打量了一眼那少年,轻声说道:“卫国公过来就是问这些的吗?”
自从上次眼前之人说什么红颜薄面以后,顾若清心底仍有些耿耿于怀。
贾珩轻声道:“不然呢?”
顾若清一时默然无言,心头不知为何生出一股恼怒。
贾珩道:“不过还是要感谢顾姑娘,能够晓明大义。”
“我也是看在师妹的面子上。”顾若清弯弯柳叶细眉,晶莹剔透的清眸闪烁了下,问道:“怎么不见师妹?”
“潇潇今天有点事儿,来不了。”贾珩说着,将斟好热茶的茶盅,递过去一杯。
顾若清简单道了一声谢。
贾珩轻笑了下,说道:“顾姑娘原来也会说谢谢。”
顾若清明眸幽幽地看向那少年,盯了半晌,低声说道:“卫国公似乎对我成见颇深。”
也不知他都是从哪而来的成见。
这是上次贾珩来见顾若清之时,就曾如此询问,如今算是又一轮新的交锋。
贾珩落座下来,轻轻呷了一口茶,抬眸看向那少女,低声说道:“好像是有点儿。”
顾若清柳眉挑了挑,眸光清冷闪烁,轻声道:“我自问不曾得罪过卫国公。”
“我也自问不曾得罪过顾姑娘。”贾珩笑了笑,轻轻抿了一口热茶,低声说道。
顾若清默然片刻,低声道:“那天扬州盐商招待卫国公,卫国公可还记得?”
可以说,贾珩就是以江湖侠女视角的朝廷鹰犬,出场就反派气场拉满,一副田归农、张召重的既视感。
就是没有南兰和骆冰。
贾珩沉吟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可顾姑娘彼时与两淮都转运使刘盛藻等人周旋,而扬州盐商等人,原就居心不良,在下难免恫吓。”
说来,时光荏苒,都有一二年了。
顾若清道:“彼时,卫国公杀伐决断,却言谈狷介嚣张,视百姓如草芥,动辄扬言诛戮。”
贾珩道:“不过是时事所迫而已,这几年来,贾某为人如何,世人皆有公论,顾姑娘如今还认为贾某是视普通百姓为草芥吗?”
顾若清一时语塞,弯弯柳叶细眉之下,熠熠妙目现出几许怔怔失神。
这么长时间过去,自然知道眼前之人对百姓的爱护程度,从河南到新政,无一不是劫富济贫。
事实上,顾若清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过不少贫苦百姓的挣扎,也见过不知多少贪官污吏根本罔顾百姓的死活,而眼前的贾珩如何,心头自然有着一杆秤。
贾珩面色默然,说道:“高阁垂裳调鼎时,可怜天下有微词,覆舟水是苍生泪,不到横流君不知,贾某这几年于大汉社稷,黎民苍生,问心无愧。”
顾若清闻听那少年之言,品着那几首诗,面色怔怔。
能够著出《三国演义》话本的人物,显然也是出口成章的。
顾若清问道:“卫国公,又是缘何对我心存偏见?”
贾珩轻声道:“顾姑娘飘泊江湖之间,太过傲慢。”
顾若清闻言,心头微惊,道:“我却不知道我哪里有傲慢之处。”
贾珩轻轻抿了一口茶,看了那丽人一眼,轻声说道:“顾姑娘这话说的就毫不谦虚。”
顾若清凝眸看向那少年,清声道:“是不是,有权有势的男人,就觉得天下的女子都要俯首称臣,百般逢迎?”
贾珩闻言,打量着那顾若清,说道:“那是不是自以为美若天仙的女子,就能眼高于顶,颐指气使?”
嗯,小仙女是这样的,美颜滤镜,自认八分。
顾若清闻听此言,心神微震,低声道:“我却不知我哪里美若天仙,又何时眼高于顶?”
贾珩低声说道:“只是让你稍稍客气礼貌一些,这就是俯首称臣?顾姑娘,好像是花魁出身吧?”
顾若清闻言,蹙了蹙秀眉,玉颜微顿,低声道:“卫国公,你这是什么意思?”
花魁又怎么了,她这些年守身如玉,清清白白。
贾珩道:“顾姑娘也算江湖漂泊许久,应该知道一些人情世故的。”
顾若清闻言,思量着贾珩的话语,心湖荡漾起圈圈涟漪,一时默然不语。
她就是这样的性情,也不会为何任何人改变。
贾珩放下茶盅,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顾姑娘还是先说说陈渊最近又有什么新的动向?”
教育她们是社会的事儿,他现在就想问问陈渊的情况,最近又有什么阴谋。
顾若清也暂且压下心头的思量,妍丽玉颜上现出之色,轻声道:“陈渊他最近去了山东,也不知想要做什么,自从上次刺杀失败以后,他就不在京城了,也怀疑有人泄密,倒是还没怀疑到我头上。”
贾珩道:“这个潇潇和我说了,别的呢?”
“没了。”顾若清抿了抿粉唇,柔声道。
贾珩点了点头,面上若有所思。
看向那少年拧眉思索,顾若清目光莹莹如水,低声说道:“山东最近可能会起乱子,你自己留意一下。”
贾珩点了点头,目光温煦几分,道:“多谢顾姑娘提醒。”
一个白莲教出身的女子,能够对他透露出这些,显然已不仅仅是因为陈潇的缘故那般简单。
男女之间,无非就是吸引与被吸引,只是顾若清的性子太过傲气,的确是得磨磨。
顾若清螓首抬起,转而又看向那目光清隽的少年,问道:“卫国公先前为何去而复返?”
贾珩低声说道:“出了一些事儿,临时过来几天,过两天还要走。”
顾若清忽而轻声说道:“我这几天也要返回京城。”
贾珩笑了笑道:“顾姑娘如是到了京城,有什么事儿,可以派人递送过来一封书信,如先前那刘盛藻那样招蜂引蝶的麻烦,应该就不会有了。”
顾若清拧了拧眉,美眸凝露,看向那少年,这人夸人都不会好好夸的,美若天仙偏偏眼高于顶,这会儿又是招蜂引蝶的。
“多谢。”顾若清也不是多话之人,只是轻声说道。
贾珩也不再多言,他现在就担心顾若清突然说一句,你人怪好嘞。
静静品了一杯香茗,而后,与顾若清告辞,再不多留,神情淡漠地下了楼梯,行不多久,正要返回府中,忽而就听见酒楼厅堂中的争执声音,吵吵闹闹。
只见一个身形苗秀,乌发如云,着一袭水荷色衣裙的少女,头戴垂降一道白色面纱的斗笠,而周围一个油头粉面,面容白皙的少年,正在一旁笑了笑道:“让我瞧瞧。”
严以柳的侍女面色清冷,呵斥说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可知道眼前之人是谁?”
那白面青年笑道:“在下乃是郝家六郎郝胜,这位小娘子容貌遮遮掩掩,我想看看,难道就不成吗?”
这时,严以柳蹙了蹙柳叶细眉,对这等登徒浪子的骚扰有些恼怒,斗笠面纱之内,那张清冷而不施粉黛的脸蛋儿上就有几许不虞之色,声音清冷说道:小梅,我们走。”
白面青年身旁的家丁,连忙就前后围堵而住。
那白面青年嬉皮笑脸地拦住严以柳的去路,目光垂涎欲滴地落在那曲线玲珑的少女娇躯身上,说道:“别走啊,倒也让本公子瞧瞧,这究竟生的是何等俊俏模样,难道是月宫仙子,这才在脸上蒙起面纱?”
严以柳眉头皱了皱,抬眸看向拦路的几人,心头大怒,藏在衣袖中的手攥紧了几分,正要出手教训几人。
因为,严以柳过来之时是为了因为孩子一事求医问药,故而,随行人中并没有带着家丁,这时出现纠缠不清的浪荡公子,一时间却不好动手。
严以柳因是家学渊源,身怀武艺,倒也浑然不惧,这时,正要出手之际,却听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道温厚、沉稳的声音:“住手!”
此言一出,众人都看向出声之人。
郝胜眯了眯眼,隐隐觉得眼前之人有些眼熟。
而郝胜身旁的家丁,凝眸看向那从楼梯上下来的少年,道:“你是什么人?也敢管我们赵公子的事儿?”
贾珩皱了皱剑眉,目光淡漠地看向那青年,沉声道:“郝家的人?前太傅郝继儒的孙子?可知王法吗?”
“你是什么人?”听到对面之人提及自家祖父的名字,那青年心头也有几分怯惧。
这会儿,郝胜冷笑一声,讥讽说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金陵城中,也敢给我谈什么王法?”
如果说贾珩先前还在金陵城中盘桓不停,金陵城中的达官显贵还会嘱托自家子弟,最近要沉寂一段时间,不要在城中横行无忌,引起那位卫国公的瞩目。
换句话说,如薛蟠当初在金陵纵容家奴打死人,只是金陵本地的权贵官宦的冰山一角。
而前日贾珩乘船北返,金陵城中的名门望族都开始如脱缰野马一般,沉渣泛起。
“唉,我说你是什么人?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那青年身旁的家丁,厉声道:“这金陵城中,谁不知道我们郝家,你还敢来找不痛快!”
贾珩沉喝一声,道:“李述。”
这时,李述原本和几个锦衣府探事在远处喝酒,闻言,从不远处过来,自四周将几人围拢过去。
“兵兵乓乓”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几声闷哼,锦衣府卫将郝胜手下的家丁尽数放倒在地。
那郝胜面色又急又惧,道:“快,快,报官。”
而李述已经从腰间取出一枚令牌,沉声道:“锦衣府在此,我看何人敢造次!”
“这是锦衣府的人。”
郝胜面色苍白,脚步向后撤,就想先走一步,但就在这时,两个锦衣探事已经近前,按住了郝胜。
贾珩则是抬眸看向那头戴白色面纱的丽人,低声道:“这位娘子,没事儿了。”
这位应该是一位有身份的贵人,那郝家的人没有眼力,光是这衣裳的织绣针线工夫,就能看出是宫里的贵人。
严以柳道了一声谢,只是抬眸看了一眼那少年,心头微讶,他怎么会在这里?
贾珩当初与咸宁公主进宫给宋皇后请安之时,魏王妃严以柳在一旁屏风后坐着,显然是见过贾珩的样子的。
严以柳身旁的侍女,说道:“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是锦衣府的哪位大人,我家夫人是魏王妃。”
“小梅。”严以柳在一旁轻声斥道。
贾珩笑道:“原来是魏王妃,我说方才怎么看着眼熟,在下锦衣都督贾珩。”
从咸宁那论起来,他甚至还要唤一声嫂子,不过因为南安家的关系,嫂子就不喊了。
严以柳转过脸来,声音如浑金璞玉,问道:“卫国公怎么在这儿?不是已经护送着母后和咸宁北返了吗?”
贾珩低声道:“临时回金陵有些事儿。”
没有问严以柳的来意,因为先前甜妞儿和咸宁都给他说过,严以柳因为不孕,南下求访郎中。
严以柳柔声道:“我上楼见一位故人,这次麻烦卫国公了。”
贾珩清声道:“都是一家人,魏王妃不必客气。”
不管是从咸宁那论起,还是从甜妞儿那边论,他与这严以柳说是一家人倒也没有说错。
严以柳闻听一家人,芳心一跳,玉容微顿,轻轻“嗯”了一声,一时间倒不知说什么。
这会儿,李述行至近前,抱拳道:“都督,人已经抓起来了,该如何处置?”
贾珩面色霜意笼罩,说道:“先带回去,让郝家过来领人。”
李述拱手称是,然后与几个锦衣府卫押送着郝家的人离了客栈大堂。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元春:……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金陵,客栈二楼
顾若清这会儿已经听到下方的动静声音,来到楼梯上,静静伫立,凝望那少年。
先前她其实是要约这位严以柳晚一些来的,也就是带晌午的时候过来,不想竟是提前到了,分明是想要等候着自己。
贾珩也没有多说其他,打量了一眼蒙得严实的魏王妃严以柳,温声道:“魏王妃,在下有事先告辞了。”
毕竟男女有别,他也不可能一直与魏王妃走的太近。
否则,容易引人疑惑。
难不成,真就王妃收集者?
也不能总是得住老陈家欺负。
“子钰慢走。”魏王妃严以柳声音清冷中带着几许温和,称呼不自觉由卫国公转变成子钰,目送着那少年转身离去,斗笠下的清眸闪了闪,若有所思。
听说北静王妃先前就有不孕,还是贾子钰寻了游方郎中才诊治好的,她或许可以借机问问他。
想了想,忽而唤住贾珩,说道:“子钰,我有一事请教,未知子钰可否有空?”
贾珩转过脸来,怔了片刻,行至近前,说道:“魏王妃可还有事儿?”
严以柳声音清冷中带着几许浑金璞玉的金石质感,轻声说道:“我先去见一位朋友,子钰可否午后的未时在城中的东篱居茶楼等我,我有事相询。”
反正正如他所言,她从咸宁那边儿论起,与他也是一家人的吧。
贾珩心头有些古怪,正如与这魏王妃保持距离,点了点头道:“那午后再说,魏王妃先走。”
严以柳闻言,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暖流,说道:“多谢子钰了。”
眼前之人虽然与父王不睦,在政见上也屡有争执,但其实并未主动加害过父王,反而父王太过贪嗔痴怒,平常多有愤恨、加害之举。
然后,在贾珩走后,严以柳在侍女的陪伴下,登上酒楼二楼。
这位丽人沿着木质楼梯拾阶上了二楼,来到约定好的厢房,当然是另外一座包厢,而顾若清显然是有些懒得换地方。
这位身形苗秀、矫健的魏王妃,进入包厢之中,就将头上戴着的斗笠摘了下来,放在一旁的小几上,眺望着外间的金陵烟雨。
此刻,春雨繁密,微风和煦,斜风细雨中,远处的屋檐房舍影影绰绰,如笼薄雾。
严以柳轻轻叹了一口气。
顾若清想了想,等了一会儿,也转而去了约好的包厢。
严以柳在侍女小梅的侍奉下,品着茶盅,只觉阵阵清香袅袅而起,流溢于鼻端,沁人心脾。
伴随着脚步声响起,只见顾若清缓步而来,面容清冷如霜,柔声说道:“魏王妃今天来这般早?”
严以柳放下手里的茶盅,连忙起得身来,抬眸看向那少女,清冷声音中带着亲近:“可是顾先生当面?”
顾若清点了点螓首,打量了一眼严以柳,在其两道英眉下的目光停留了下,温声道:“魏王妃,请坐。”
这魏王妃不愧是将门虎女,眸光明亮,全无病弱之气,从面相来看,倒不像是难孕子嗣的样子。
说着,顾若清落座下来。
这会儿,严以柳打量着那容颜绮丽,宛如昆仑雪山绝巅雪莲清冷的丽人,低声道:“姐姐说顾先生您擅长岐黄之术,精于此道,还请顾先生帮着我诊治一番。”
其实,心头有些怀疑这位容颜明丽的女子,能否诊治她的病症。
顾若清柔声说道:“王妃客气了,我也只是略通此术,不过可以帮着王妃看看。”
严以柳点了点头,道:“有劳顾先生了。”
双方初次见面,大抵还很是客气。
顾若清开口问道:“未知王妃先前可寻了其他人诊治?”
严以柳想了想,说道:“寻了其他人诊治,最近也在煎服汤药,那位郎中说我年少习武,气血旺盛,乃至影响孕育子嗣,倒是与京中一些名医之言大差不差,倒也是个有本事的。”
顾若清点了点头,声音清冷说道:“他这般诊断倒也没有出错,不过,气血旺盛,也未必不能降服、平抑。”
“他也是这般说的,故而给我开了一个方子,用以平伏气血,蕴养生机。”严以柳清眸平静,似说着别人的事儿一样,语气缥缈。
但愈是那样,眉眼间的哀婉气韵却无声散发,让人心神一动。
顾若清柳眉挑起,眸光盈盈如水,轻声道:“其实,生孩子,也未必是女人之故,可能是男人的问题,魏王妃可曾让魏王寻太医诊治过?”
严以柳摇了摇头,面色微顿,清声说道:“天潢贵胄身份不凡,也不可能动辄去延请太医诊治,况且传至外人耳中,也难以道明缘故。”
事实上,魏王根本不可能怀疑自个儿的身子出问题,更不可能去请太医诊治,这要查出自己是不育,什么东宫之位,想都别想了。
所以,第一时间就觉得是魏王妃严以柳的问题。
而,这个时代的女子,纵然婚后无子,也多是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顾若清点了点头,目光有些同情地看向那丽人,柔声道:“王妃,我先给你号号脉吧。”
严以柳应了一声,然后伸出胳膊递给顾若清,藕臂如雪,白腻惹目。
顾若清探出一只纤纤素手,将手指搭在严以柳的手腕上,清冷明艳的玉颜之上渐渐现出思量。
顾若清还真通岐黄之术。
顾若清转而又凝眸看向严以柳,询问了一些比如第一次天癸来时是什么时候,还有最近的月信又是什么情况。
顾若清默然片刻,目光笃定地看向严以柳,幽幽说道:“王妃身子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严以柳:“……”
所以,这不是她的问题,而是……王爷?
顾若清柔声道:“起码从目前来看是这样,先前那位诊治的先生,想来也知道原委,但碍于情面,不敢直言相告,王妃心头还当有数。”
不管是为尊者讳,还是不敢去联想,总之,一些郎中的确没有将不孕的原因推到严以柳身上。
严以柳闻言,心湖中恍若落下一颗大石,波澜掀起,两道细秀柳眉凝起,心神已是震惊莫名。
所以,这一年多来所有的委屈,一年多来的误解,一年多来的冷眼,所以都与她无关吗?
念及此处,少女心头既是心酸难过,又是解脱和欢喜,但过了一会儿,就有些茫然。
其实,严以柳早就怀疑了,但也只是在心头泛起嘀咕,不敢直言相询魏王,更不敢说让魏王看看郎中。
除非,再纳侧妃,仍然无所出,那时魏王才会反思到自己身上。
顾若清朗声说道:“王妃,还是让魏王请郎中诊治一下,更为确证一些。”
严以柳这时反应过来,眸中似有泪光点点而闪,说道:“多谢顾先生。”
顾若清轻声道:“不过王妃的确是气血旺盛,需要稍稍平伏气血,那位郎中给王妃所下之方,倒也没有出错,只是子嗣艰难,也并非一人之因,王妃也不要太过自责、忧虑了。”
所谓气血旺盛,自然是后世某音评论,从气色而看,总有一种姨妈量大的健康之美。
而顾若清也从其他方面佐证,终于断定,眼前这位魏王妃身上并没有什么疾患。
“多谢顾先生。”严以柳说着,看向一旁的小梅,说道:“小梅。”
这时,小梅从袖笼中取出银票,从面值上都是大额。
顾若清却摆了摆手,晶莹如雪的玉容上满是坚定之色,清声道:“王妃无需如此,只是帮王妃探明病因而已,王妃如想顺利诞子,还是从魏王那边儿入手才是。”
她也有些奇怪,这天家怎么如此子嗣艰难?想来宫中怨气太重,阴气汇聚,是故子嗣艰难?
严以柳点了点头,美眸凝露,目中却若有所思。
王爷现在正在京城纳着侧妃,只怕还在想着绵延子嗣的事儿,到时候就真相大白了。
念及此处,严以柳眸光怔怔失神,面容忧色浮起,芳心深处却不由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当初王爷娶她过门,更多还是看在父王能够在嗣子之位上有所助力,如今父王因罪夺爵,只怕王爷更为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念及此处,严以柳心头不由生出一股怨怼来。
顾若清秀眉弯弯,玉容微顿,明眸莹润如水,宽慰说道:“王妃也无需忧虑,王妃还算年轻,等魏王诊治过,痊愈以后,两人尚有转圜之机。”
大抵是圆你妈妈梦之类的安慰话语。
而后两人叙了一会儿话,而后严以柳这才起身告辞。
……
……
金陵,晋阳长公主府
贾珩在几个锦衣府探事的陪同下,回返晋阳长公主府上。
而贾珩返回金陵的消息,却因为郝继儒的孙子被带进锦衣府,再次不胫而走,让金陵官员心头一震,惊疑不定。
这不是刚刚才走?又杀了个回马枪?又要搞什么阴谋?
这是金陵不少官员心头的第一想法。
而对郝家而言,自从郝继儒之孙郝希先,因为当初的倒卖米粮之事被抓以后,郝家其实低调了许多,这次还是在确信卫国公贾珩已经离了金陵城,这才将子弟放出来。
谁知道,不过眨眼的工夫,这就出了事儿。
此刻,晋阳长公主府中——
贾珩缓步回到府中,行不多远,在抄手游廊之中,抬眸正好见到手里正拿着一份账簿的元春,轻声唤道:“大姐姐。”
元春目中现出欢喜,讶异问道:“珩弟不是去外间办事了吗?”
“忙完了,回来吃午饭。”贾珩面色微顿,轻声说道:“时间还早儿,我给大姐姐说点儿事儿。”
探春喜欢他的事儿,他考虑要不要和元春说说。
人常言,长姐如母,如果他真的与探春有了风情月思,元春真的以为他是一个都不剩下,这实在影响他的风评。
元春柳叶细眉之下,明眸眸光盈盈如水,低声问道:“珩弟,你寻我有事儿?”
两人其实也算是老夫老妻了。
贾珩道:“到大姐姐屋里说。”
元春说话间,引着贾珩来到自己所居厢房,屋内窗明几净,桌椅以及书画装扮的简约大方,身形丰腴,曲线曼妙的丽人,缓步来到书案之畔。
元春提起一个茶壶,给贾珩斟了一杯茶,道:“珩弟,喝茶。”
说着,将茶盅递给贾珩。
贾珩接过茶盅,抿了一口,看向那隔着一方小几落座的丽人,说道:“大姐姐,最近比较忙,有些冷落大姐姐了。”
其实,在正月的时候还是与元春温存过的。
随着年龄渐长,元春也到了花信之龄,原就如满月的秀丽容颜丰润如霞,眉眼细长,倒也渐渐有几分贤德妃的气象。
元春柔声说道:“我们都在一块儿好几年了呀,珩弟倒也不用整天陪着我的。”
其实,她还是想要个孩子,在珩弟不在她身边儿童的时候,能够有个慰藉。
她也不奢求男孩儿,女孩儿就行。
贾珩轻笑了下,看向那容颜丰媚的丽人,说道:“是啊,在一块儿好几年了,都快成老夫老妻了。”
说着,徐徐拉过元春的素手,道:“大姐姐,让我看看瘦了没有。”
元春白腻如雪的脸蛋儿线条丰润,白里透红,眉眼蒙起一股羞意,低声说道:“珩弟,我还胖了呢,唔~”
那少年却已凑近过来,丽人呼吸一滞,莹莹美眸缓缓阖上,宛如中秋满月的脸蛋儿爬上绮丽红晕。
少顷,元春玉颜染绯,微微喘着细气,明眸盈盈如水,凝睇而望,说道:“珩弟,刚才不是说有事儿要和我说吗?”
说着说着,又亲昵了起来,都老夫老妻了,还亲昵不够呢。
贾珩拉过元春绵软的素手,向里厢而去,坐在床榻上叙话。
正是二月时节,乍暖还寒,贾珩在暖手宝里轻轻暖着,拧了拧眉,轻声说道:“是三妹妹的事儿。”
毕竟是老夫老妻,元春也没有抗拒着那少年的亲昵,丰润脸颊酡红如霞柔声道:“珩弟,三妹妹她怎么了?”
贾珩轻轻解着衣带,说道:“三妹妹年岁大了,也到了嫁人的时候,我前个儿问她的意思,她倒是不怎么急着嫁人的。”
元春柔声道:“三妹妹年岁还小一些,论年龄也该是二妹妹先定亲才是的。”
贾珩温声道:“我就是问问。”
说着,轻轻拥着元春。
元春恍若翠羽的秀眉之下,那双水润莹莹的美眸眨了眨,轻声说道:“珩弟伱说,然后怎么了?”
贾珩默然片刻,斟酌着言辞道:“我瞧她的意思,倒是对我有些……有些情愫。”
说到最后,声音也有一些异样。
元春:“……”
旋即,芳心羞恼不胜,丰丽脸颊羞红如霞,眉眼绮韵流淌,似有些恼怒道:“哪个少女不怀春,谁让珩弟这么招人喜欢?”
她现在还记得,当初她就是给鬼迷心窍了一样,宁愿出家也要和他长相厮守,这二年倒是乐在其中,感慨当初坚定。
谁曾想三妹妹也…
贾珩轻轻扶住元春的丰腴腰肢,故地重游,倦鸟归林,只觉温润不胜,轻声说道:“我也不知怎么办,这不是问你这个当姐的。”
元春还真是探春的亲姐姐。
元春娇躯颤栗了下,丰美、明艳的玉容两侧泛起绮丽红晕,低声说道:“珩弟,我…我也管不了她的,三妹妹她向来有主见的。”
贾珩轻轻拉过元春的手,低声道:“那我怎么办?”
元春白腻玉容滚烫如火,愈见丰艳雍美,额前垂下的一缕青丝随风扬起,樱颗贝齿咬着粉唇,声音已经飘忽不定,七上八下,道:“船到桥头自然直,珩弟…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自己现在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立场去管三妹妹?
到时三妹妹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她也无可辩驳。
贾珩温声道:“那好吧。”
两人相拥在一起,耳鬓厮磨着,此刻正是二月时节,庭院中春雨飞扬,柳丝轻舞,枝叶婆娑。
……
……
及至近晌时分,春雨稍住,屋檐上雨水哗啦啦流淌,落在青砖上,漉漉而浸,天穹明净如洗。
贾珩拥住绵软如一团泥的丽人,凝眸说道:“大姐姐,好了,都晌午了。”
此刻,元春脸蛋儿绮艳明丽,美眸睁开一线,额头汗津津的,声音多少有些酥软、娇媚,嗔怪道:“珩弟,成天就知道胡闹。”
贾珩道:“大姐姐,等会儿,咱们该吃饭了。”
“让抱琴准备点儿热水,洗个澡,身上黏糊糊的,不得劲。”元春容色明丽,柔声说道。
“嗯,那我掀起来。”贾珩轻轻应了一声,目光温煦几分,然后找来衣裳。
两天赶路的风尘仆仆,在元春的一江春水中柔波荡漾,渐渐得以恢复元气。
贾珩起得身来,出了厢房,站在廊檐下,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大一会儿,陈潇从抄手游廊过来,面色淡漠,说道:“刚刚去金陵锦衣府搜集而来的战报,北静王那边儿已经歼灭了逃亡之敌,击毙刘香,全军返回台湾。”
贾珩伸手接过军报,垂眸阅览片刻,道:“刘香既死,台湾大安,海师筹建以后,就可护航商船,至于台湾抚治事宜,只能等我回京以后了。”
回京之后,肯定要讨论设省开府诸事,以及移民等事。
这也是崇平帝急召他回京的缘由之一,他作为许多事务的具体经办人,无他在朝中,军机处和内阁还真的无法进行下一步推演策略。
而女真似乎又派出了使者求和。
陈潇好奇问道:“你今个儿去见师姐,师姐她给你说什么?”
贾珩轻声说道:“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给我说了一下山东的事儿,让我提防一下。”
至于一些莫名奇妙的事儿,就不好与潇潇说了。
陈潇目光带着几许审视地打量了贾珩一眼,轻声说道:“就这些?”
“还能有什么?这么短的时间。”贾珩说道。
陈潇道:“足够你几个来回了。”
贾珩:“……”
拉过少女的素手,拥入怀中,轻声说道:“潇潇,你说话得凭良心,哪次不是……”
陈潇挣脱了下那少年,说道:“别胡闹,一身的脂粉气。”
贾珩默然片刻,道:“其实你师姐,人其实还不错。”
顾若清应该算比较有气节的,只是性情清高,不愿谄媚于世俗。
倒也不是那种在信息高度发达的社会中,因为看到了不属于自己本身阶层的生活,就不管自己配不配得上,认不清自己,成天许愿。
而且顾若清本身具备一定的生产性才艺,而非旅游、烘焙、摄影、插花四件套,全部是不能创造生产价值的消费性才艺,妥妥的有毒资产。
“又看上了?”陈潇秀眉挑了挑,清眸闪烁了下,没好气道。
贾珩:“……”
转眸看向那少女,伸手捏了捏少女的清冷的脸蛋儿,低声说道:“你成天说什么呢,我能看上她?”
陈潇轻轻打开贾珩的手,清丽、明媚的玉颜上现出几许清冷之色,明眸闪了闪,说道:“别看上看不上了,现在说这些话,不怕将来打脸。”
贾珩:“……”
陈潇岔开话题,问道:“咱们是明天走?”
贾珩点了点头,轻声道:“就明天走,晋阳和节儿先在这儿待着,我们骑快马,与婵月一同赶上船队。”
陈潇想了想,说道:“那也好,一直在这儿耽搁也不是事儿。”
这会儿,元春的丫鬟抱琴,近前唤道:“大爷,大姑娘唤你过去洗个澡。”
贾珩轻声道:“我过去也洗个澡。”
是得洗个澡,潇潇都嫌弃了,而后也不多言,前往元春屋里沐浴更衣。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严以柳:她的命怎么就这般苦呢?(月底,求月票!)
午后时分,茶楼二楼
春雨已住,草木一新,但天空乌云仍然阴郁不散,而街道之上的行人稀稀落落,手里的油纸伞一把把撑将起来,往来在积水横流的青石板街道上。
贾珩这会儿,沿着几层木质楼梯向上而行,在一个嬷嬷的引领下,来到一座厢房之前,抬眸看向那一袭青裙,倚窗而望的花信少妇,行至近前,道:“王妃久等了。”
魏王妃严以柳此刻坐在靠窗位置,头上并未戴斗笠面纱,乌青秀郁的头发挽成的雍美云髻之下,那张英丽、明媚的脸蛋儿丰润、明媚,轻轻转将过来,声音清澈中不乏清越、明澈,说道:“子钰,我也没有等多久的。”
其实,她已经从顾先生那里得知自己膝下无子嗣的真正缘由,不过,既约了人,也不好爽约不至,索性见一见就是了。
贾珩抬眸看向严以柳,打量片刻,少女线条硬朗,原本似有英侠、坚毅之气的眉眼,隐约笼着一层郁郁之意。
严以柳细眉之下,目光莹莹如水,轻声说着,看着不远处的绣墩,温声说道:“子钰,那边儿坐。”
贾珩道了一声谢,柔声说道:“王妃,可曾用过午饭?”
严以柳清声道:“先前用过了,子钰如是饿了,桌子上有茶点,可以用一些。”
说来也奇,不知为何,与眼前少年交谈,竟有一种多日不见的故友感觉。
贾珩笑了笑,说道:“这会儿的确有些饿了。”
说着,拿起一块儿茶点,小口食用着。
严以柳则是面色愕然了下,旋即,静静地看向那少年,英丽眉眼略微有些恍惚失神。
贾珩吃了两块儿茶点,然后喝了一口香茗,压了压甜腻之意,温声道:“王妃,先前不是说有事儿相询?”
严以柳轻声道:“现在其实已经无事了。”
想起这一年来,自己病急乱投医,四处延医问药的心酸,结果却是那人的缘故,她心头却有些荒谬和悲凉。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就好像千夫所指一般,全部成了她的错漏?
贾珩怔了一下,看向玉容怔怔失神的丽人,温声道:“王妃,有事不妨直言,我与魏王既是郎舅,也曾在一块儿共过事,但凡能够帮忙的,定然出手相助。”
“其实也没什么事儿了,方才已经处理了。”严以柳轻声说着,目光莹莹地看向那少年,忽而眸光中见着一抹古怪,说道:“子钰嘴角。”
这样威震天下,战功赫赫的少年勋贵,吃过点心,嘴角竟有一些糕点渣子。
贾珩闻言,拿过一方帕子擦了擦嘴角,毫不在意地轻笑了下,说道:“王妃,是在下失礼了。”
魏王妃严以柳清眸莹润地看向那气质洒然的少年,低声道:“一家人,无需客气。”
贾珩闻言,暗道,原以为有些木讷、呆板,不想还是有几许灵动气韵,或者说终究没有嫁人多久,也就十七八岁,却被婚姻生活硬生生地逼成了一个难得笑颜的怨妇。
许是两人开局谈话气氛放松,魏王妃严以柳弯弯秀眉之下,眸光盈盈如水地看向那少年,好奇问道:“子钰不是护送母后北返,现在怎么又去而复返?”
贾珩道:“小郡主那边儿有些事儿要回来,明天就准备返京。”
他都不好说晋阳那边儿事儿。
严以柳想了想,目光闪烁,讶异说道:“小郡主她这会儿也在公主府?”
贾珩道:“对,明天我们又要回去了,京中圣上下了圣旨,正在催促我快点儿返京。”
严以柳点了点头,目中现出激赏之意,柔声说道:“朝中诸般大政是离不开子钰,近日我看邸报说,女真已经派出使者向朝廷乞和,如无子钰去岁打服了他们,女真也不会进京乞降的。”
眼前少年允文允武,几有安邦济世之才,父亲的确是多有不及的。
贾珩端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茶,轻笑了下,说道:“王妃过誉了。”
严以柳默然了下,忽而说道:“子钰,父亲他这几年……”
贾珩抬眸看向眉眼明媚的丽人,稍稍截断了话头儿,轻声说道:“王妃,朝堂政见不同归政见不同,但并不会牵连到子孙辈,毕竟宁国府与南安郡王府,虽有龃龉,但也是几代的世交。”
严以柳对上那沉静、温润的目光,心神也有几许惊讶,低声道:“子钰所言甚是,不管如何,那些朝堂上的争执,终究还是为了大汉社稷的。”
这或许就是宰执胸怀吧,书上所言有鲸吞宇宙之志,包吐天下之机,是为英雄也。
眼前的少年无疑是这样的英雄。
少女心头不禁胡思乱想着。
贾珩稍稍岔开话题,目光打量着对面眉眼英丽的少女,说道:“王妃,先前是要自己出手教训那些人吧?”
严以柳正在思量着贾珩所言,闻听询问,那英丽、明媚的眉眼之间笼起气韵,轻声道:“那些人仗势欺人,我先前原有出手教训他们的意思。”
贾珩轻笑了下,道:“我先前就看出来了,王妃如是披挂上阵,纵然说是女将军也有人信的。”
严以柳闻听这番打趣之言,一时间芳心深处有些羞,弯弯柳眉之下,略有几许英气的清眸眸光闪烁了下,浑金璞玉的声音蕴藏着一股金属质感,道:“原是将门之家,一些武艺还是练过的,只可惜此生再无机会了。”
贾珩道:“是啊,以藩王之妃的身份,除非国家无人可用,否则如何会让王妃披挂出征?”
严以柳闻言,柳叶秀眉之下,明眸眸光闪了闪,轻轻叹了一口气。
贾珩目光温煦几分,关切说道:“王妃何故叹气?”
其实,他倒没有有意撩拨的意思,很多时候也都是话赶话儿所致。
严以柳对上那一双温润目光,眸光躲闪了下,温声说道:“在闺阁中虽得习武,但女子罕少上战场,等到出阁以后,更不可能了,如此说来,倒是从一个囚笼走到另外一个囚笼,我时常想,此生恨不能为男儿身,也如子钰一般在边疆、在西北与敌厮杀,建功立业。”
贾珩点了点头,笑道:“王妃,我家里也有一个妹妹,常言此生恨不能为男儿身。”
严以柳笑了笑,轻声道:“可是西府的那位三姑娘?”
这是少女头一次笑,但一笑起来,眉眼弯弯如月牙儿,倒是有种元气治愈的青春烂漫气息在脸上萦绕弥漫。
贾珩剑眉之下,沉静目光怔了下,旋即回转如常,轻声道:“王妃也知道三妹妹?”
严以柳秀眉之下的目光,似乎捕捉到那少年眸光闪烁之间的刹那失神,芳心深处不由涌起一股羞恼,但声音倒是不见有异,说道:“我听家中姊妹们提及过此事。”
严家是个大家庭,严烨原有不少妻妾,自然诞下了不少同龄的姐妹兄弟。
贾珩轻笑了下,说道:“三妹妹平常是喜欢这些兵事,不想名声都传到南安府上去了。”
严以柳弯弯柳眉之下,温声道:“她年岁还小,又有你这样一个朝堂上用事的兄长,想来阅历、见识也远超寻常家的男儿了,如真是男儿身,应也能做出一番事业才是。”
贾珩道:“或许吧。”
两人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而严以柳玉容渐渐平静,美眸中现出一丝欣喜,倒也忘却了先前的烦恼之事。
贾珩倒是抬眸看了一眼外间天色,轻声说道:“王妃,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严以柳道:“子钰明天还要启程,是吧?”
贾珩道:“明天一早儿就走。”
严以柳似是鼓起勇气,说道:“我也想返京,不知能够借子钰家中姊妹的官船,是否还方便。”
贾珩迟疑道:“这……”
这唱的是哪一出?这么主动的吗?
其实,这次严以柳说找他有事,但等他到了这里,严以柳却不再提先前之事,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他也不想去追问,兴许严以柳有什么难言之隐。
严以柳见那少年迟疑不决,明丽、柔美的玉颜愕然了下,轻轻抿了抿粉润唇瓣,声音低沉几许,说道:“子钰见谅,倒是我冒昧了。”
捕捉那郁郁眉眼间的失落,贾珩默然片刻,宽慰一句道:“魏王妃可以与娘娘的官船船队一同北上,娘娘此刻也在返京,不如王妃明天一同启程,前往quiz寻娘娘的船只。”
婆媳两人共乘一船,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嗯,当然仅限于共乘一船。
这一路他本来想要再冒着风险,去找甜妞儿再续前缘,但想了想,其实再憋一憋甜妞儿,或许效果更好一些。
甜妞儿先前已经尝到过甜头儿,火山压抑的越厉害,而后的反噬越凶猛。
严以柳闻言,弯弯柳叶细眉之下,粲然明眸闪烁之间,芳心不由转忧为喜,宛如金石的声音清越,道:“多谢子钰了。”
贾珩道:“王妃客气了,就是一路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严以柳目光感激地看向那少年,轻轻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再说其他。
贾珩喝了一杯茶,缓缓起得身来,道:“王妃,那我先回去了。”
“子钰慢走。”严以柳两道弯弯柳叶细眉之下,晶莹明眸莹润如水,目送着那少年远去,面容怔怔出神。
这般轻快、舒适的谈话气氛,也不知多少年没有过了。
她这次赶上皇后娘娘的船只,或许可以说清楚,王爷这么多年没有子嗣,并不是她的缘故。
如果真的想要纳侧妃,倒不如纳正妃,再给她一封休书也就是了。
这样的日子,过的也毫无意趣可言。
念及此处,丽人就是鼻头一酸,只觉心底一股悲凉扩散至四肢,只觉在二月早春的烟雨江南中,无助不已。
她的命怎么就这般苦呢?
……
……
金陵,晋阳长公主府——
贾珩这会儿返回家中,来到书房之中落座下来,也开始整理这段时间的收获。
自因功封一等公以后,马不停蹄南下,收复台湾,赐婚潇潇,督问新政,得甜妞儿……
一桩桩、一件件,繁而不乱,唯一出乎他意料的就是宝钗的婚事,稍稍耽搁了一下,但整体可防可控。
不过这段时间,的确是对郡王之爵,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贾珩思量片刻,神情专注,目光怔怔出神。
就在这时,廊檐外传来清河郡主李婵月的娇俏声音道:“小贾先生在屋里吗?”
贾珩循声望去,只见清河郡主李婵月一袭翠绿色长裙,秀发梳着一个精美的飞仙髻,光洁额头之下,两侧玉颊红润如霞。
“小贾先生,娘亲唤你去用饭呢。”李婵月柳眉星眼带着欣喜地看向那蟒服少年,柔声说道。
贾珩道:“一会儿过去,正有件事儿给你说,咱们明天启程,魏王妃想要同路。”
李婵月低声说道:“魏王妃?”
贾珩道:“先前你不是都见过了?”
“先前在京城时候,倒是经常串门儿,她现在好像是在江南?”李婵月行至近前,然后被贾珩挽着纤纤素手,一下子坐在少年怀里。
贾珩轻轻拉着李婵月的素手,附耳亲昵着,说道:“嗯,这次要返京,说是与皇后娘娘的船只一道北上,明天我们一块儿出发,我带着你。”
李婵月这会儿被贾珩搂在怀里,明丽玉颊羞红成霞,眸光渐渐蒙起水雾,柔声说道:“小贾先生不是急着回去吗?马车还要耽搁一些工夫。”
贾珩轻声道:“她说可以骑马北返。”
李婵月这会儿被捉弄的脸颊酡红,娇躯柔软如水,眉眼羞意涌动,低声说道:“那好吧。”
贾珩道:“婵月这段时间好像胖了一些。”
李婵月柳叶细眉之下,藏星蕴月的眸子似有羞意不停流露,低声说道:“我原本就年岁小,还长的呀。”
感觉小贾先生对表姐还有潇潇姐要稀罕许多。
贾珩道:“努力生长。”
说着,凑到那少女的桃红唇瓣之上,低头轻轻噙住那绵软,阵阵香甜气息扑鼻而来。
婵月真是大姑娘了。
李婵月那张清丽脸颊渐渐浮起羞红红晕,而后,柳眉之下,眸光盈盈如水地看向那蟒服少年,道:“小贾先生,我当初让你问的事儿?”
贾珩道:“还惦念着呢?”
李婵月樱颗贝齿轻轻咬着粉唇,轻轻“嗯”了一声。
贾珩道:“今个儿先不说了,等回去路上再和你说。”
李婵月嘟了嘟嘴,轻轻应了一声。
贾珩捏了捏少女粉腻的脸蛋儿,道:“现在也挺好的,知道那些,你也未必快乐。”
李婵月将螓首依偎在贾珩怀里,目光怔怔出神。
两人稍稍腻了一会儿,晋阳长公主这边儿,又打发了一个丫鬟在外间来唤,两人过去吃晚饭了。
贾珩搂着李婵月,轻声道:“好了,婵月,咱们去吃饭吧。”
此刻,已是暮色四合,天际苍茫,迎面吹来的春雨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扑打在脸上,让人心神一震。
厅堂之中,四方丫鬟衣衫明丽,垂手侍立,在灯火映照下,钗饰熠熠,炽耀人眸。
晋阳长公主一袭华美广袖长裙,宛如牡丹花的雍美容颜温柔静美,显然已经等候了一会儿,抬眸之间,见到两人挽手而来,温婉如水的眉眼似含着笑意,柔声道:“让婵月去唤你,怎么这么晚了才过来。”
真是够如胶似漆的,出入之间都手拉着手。
贾珩面色微顿,低声说道:“刚才与婵月说了会话儿。”
晋阳心情还是不错,看来是孩子彻底恢复正常了。
本来就不足周岁,就坐船或者坐车返回京城,就是一件冒着极大风险的事儿。
只能说晋阳还是育儿经验欠缺了许多。
这个时候的孩子,可太容易夭折了,当然这种话,断不能是给晋阳这个当妈的说的。
李婵月清丽、娇小的玉颊丰润如霞,柔声道:“娘亲。”
晋阳长公主柳叶秀眉之下,晶莹美眸凝睇如露,晶莹闪烁,说道:“我得出了这个月,再暖和一些才能回京了。”
贾珩说话间,落座下来,与晋阳长公主一同用着晚饭。
用了一会儿饭菜,李婵月就提起严以柳的事儿,晋阳长公主容色微顿,那张雍容、丰美玉容上满是好奇之色,轻声道:“你怎么碰到她了?”
贾珩放下筷子,低声道:“就是在二楼的时候,偶然碰到了。”
晋阳长公主面上现出回忆之色,说道:“在京城事后,其实她拜访过我,倒也是很懂礼貌的一个孩子,就是命苦了一些,上次听咸宁说,魏王在京城已经开始纳侧妃了。”
说到最后,丽人言语之中也颇多唏嘘感慨之意。
原本是陈汉四大郡王的父亲,却因罪削爵,而丈夫也因为膝下无子,开始另纳侧妃,的确是够命苦的。
贾珩默然片刻,轻声说道:“宗室藩王,也要延绵子嗣,倒也不全然怪魏王。”
晋阳长公主柳叶细眉之下,粲然凤眸闪了闪,柔声道:“也是这个理儿,过门快二年了,一直没有动静,皇嫂估计也着急。”
陈潇听着两人叙话,瞥了一眼那少年,目中若有所思。
这怎么又来了个魏王妃?所以先前是去见了魏王妃?
两口子说着话,用罢晚饭,贾珩也没有与晋阳长公主回房,而是与李婵月、陈潇返回居所。
厢房之中,兽头熏笼之中,伴随着烟气袅袅而升,一股香气弥漫在整个室内。
而帷幔四及的床榻上,陈潇低声道:“魏王妃又是怎么回事儿?”
贾珩温声说道:“今天去见你师妹,就在太白酒楼碰到了严以柳,然后说了几句话。”
陈潇幽幽说道:“我怎么觉察出一些不好的苗头。”
贾珩:“……”
能有什么苗头,还能有什么苗头?
李婵月听着两人叙话,端上了两杯热气腾腾的酥酪茶,轻声道:“小贾先生,潇姐姐,喝茶。”
陈潇道了一声谢,转眸看向李婵月,柔声道:“婵月,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以后得好好盯着她。”
贾珩喝了一口茶,说道:“你别教坏了婵月。”
陈潇冷哼一声,低声道:“婵月老实,你也就欺负欺负婵月。”
李婵月柔声道:“潇姐姐平常与珩大哥形影不离,也可以盯着珩大哥的。”
贾珩道:“好了,歇着吧。”
当着他的面,大声密谋是吧?
陈潇清声道:“这次,我要在上面。”
李婵月闻听此言,清丽如玉的脸蛋儿因为害羞而彤彤如霞,清丽眉眼中蒙着一股娇嗔之意,颤声道:“潇姐姐。”
她会被压坏的,还是潇姐姐习过武,身子更健壮一些才是。
贾珩轻声道:“今个儿谁也不在上面,好了歇着吧。”
说着,拉过陈潇的素手,然后另外一手拉过李婵月的手。
先要对付潇潇,这两天赶路过来,一副需求没有被满足,怨气很重的样子。
……
……
主角回京,钗黛赐婚,郡王之路……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贾珩:甜妞儿这是…心心念念,扫榻以迎?
翌日,上午时分,春日明媚,柔光四照,笼罩了整个庭院。
贾珩也在大批锦衣府卫的簇拥下,与陈潇、李婵月去追赶在运河上远航的大队船只。
而严以柳也到了约定的地方,少女已经换上了一身武士劲装,头戴一顶蒙青色面纱的斗笠,看样子倒有几许清丽。
身旁的侍女也做同样打扮,显然为这一路上,策马奔腾,狂奔赶路做好的准备。
不过,拢共也就追上官船的一段时间。
“婵月。”严以柳手中挽着一根马缰绳,快马行至近前,主动与李婵月打着招呼。
李婵月柳叶细眉弯弯,柔润微波的星眸凝露而闪,低声唤道:“以柳姐姐。”
严以柳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子钰,启程吧。”
贾珩倒也没有多说其他,催动着胯下马驹,在大批锦衣府卫的簇拥下,向着船队追去。
而金陵城中的官员,还在因郝家六郎被逮进锦衣府的监狱而胆战心惊,至于郝家则是派人到处托关系,当听锦衣府中将校叙说,郝家六郎竟敢调戏到魏王妃的头上,更是吓得不轻。
时光匆匆,转眼之间就是四五天过去。
贾珩与陈潇,李婵月骑着快马终于赶上了船队,此刻船队已经到了徐州。
船舱之中——
宋皇后正在拿着一本书,百无聊赖地翻阅着,旋即放下手里的书册,抬头看向外间的河面。
河水滔滔,在日光之下波光粼粼,堤岸之畔的杨柳随风摇晃。
正如贾珩所想,丽人的确是有些思念,尤其是那好似要融化自己的炙热。
这个年纪,本来就是如狼似虎的年纪。
丽人幽幽叹了一口气,弯弯细眉之下,柔润微波的美眸中满是羞恼之色。
这个小狐狸好端端的,竟是又返回金陵了。
就在这时,咸宁公主从外间进来,说道:“母后,先生和潇潇姐回来了。”
宋皇后闻言,心头一喜,但玉颜上却丝毫不显,反而责怪道:“回来就回来了,慌慌张张的。”
咸宁公主道:“好像,六嫂也随着一同到了这边儿。”
宋皇后闻言,面上现出一抹讶异,说道:“你六嫂?她也到了这边儿?”
咸宁公主轻声说道:“说是一同返京,就过来瞧瞧母后。”
宋皇后玉颜微顿,点了点头,说道:“一块儿回去也好。”
不大一会儿,贾珩与李婵月、陈潇一同上了宋皇后所在的船只。
而容貌婉丽的宋皇后眉眼弯弯,则是面色诧异地看向目看向那严以柳,低声说道:“以柳,怎么随着子钰一同到了?”
严以柳道:“在南方的事儿料定了,就想回去看看,母亲那边儿也一直书信催促,想着母后在这里,我就过来随着母后一同北上。”
这边儿,李婵月正在与咸宁公主叙话,而陈潇也在一旁看着。
贾珩喝了一口茶,抬眸之间,将那身形丰美,容色华艳的丽人收入眼底,心神微动。
几天不见,甜妞儿是愈发明艳动人了。
陈潇秀眉弯弯,抬眸瞥了一眼那少年,扯了扯贾珩的衣袖。
不怪先前对贾珩幽怨不胜,只是因为见到贾珩太多太多的“色令智昏”,已经有些“恨铁不成钢”了。
李婵月轻声道:“表姐,这几天怎么样?”
咸宁拉过李婵月的纤纤素手,笑了笑道:“还不是那个样,婵月这身打扮,又一路风尘仆仆的,是自己骑着马过来的?”
李婵月柔声道:“一路上都是先生带着我的。”
其他的人,也轻声寒暄着。
宋皇后道:“子钰,前面要不就到开封了,子钰还停留吗?”
贾珩道:“娘娘,在河南暂不停留了,宫中的圣旨已经催促了一些。”
宋皇后眸光盈盈,柔声道:“那也好。”
她原本还说在开封停留一下……
嗯,她也不知停留一下要做什么。
贾珩低声说道:“不过在洛阳,可以稍稍补给点物资,停留一天。”
宋皇后闻言,玉容微顿,心情又稍稍明媚几许。
严以柳在一旁规规矩矩坐着,明丽、婉美的玉颜上现出一抹认真之色。
宋皇后面色微顿,低声说道:“这会儿都晌午了,不如先用午饭吧。”
其实,婆媳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因为魏王陈然要在京城中纳侧妃一事,让宋皇后稍稍有些过意不去。
众人说话间,女官端上了几碟菜肴,然后,众人开始在一起用起饭菜。
贾珩这次倒是没有再在桌子下面玩着游戏,规规矩矩用完一顿饭,众人品茗叙话。
而后,见严以柳似有单独的话语要和宋皇后叙说,贾珩也没有多待,然后就离了船舱,与陈潇返回另一艘船只。
而舱室之中,一时间只剩下严以柳与宋皇后两人。
宋皇后放下茶盅,柳叶细眉之下,眸光盈盈地看向那少女,温声道:“以柳,有什么话要给母后说?”
严以柳对上那双眸光潋滟的眸子,轻声道:“母后,我这次南下去看了郎中。”
宋皇后说道:“嗯,怎么说?”
严以柳低声说道:“看了不少郎中,但都说我气血旺盛。”
宋皇后轻声说道:“气血旺盛?”
严以柳到了嘴边儿的话,不知为何,就有些说不出口。
如今严家已经失了势,风雨飘摇,如果她再被魏王休弃,严家该如何是好?
可以说,如今的南安郡王家,已经没有了爵位,在京中开国勋贵一脉已经渐渐销声匿迹。
唯一能够奢望的就是,哪天崇平帝高兴,或者国有庆典,然后金口一开,矜恤功臣,重新让南安家的男丁重新承袭郡王之位。
但这种可能其实微乎其微。
毕竟是世袭罔替的郡王之位,岂是这般容易发还的?
宋皇后面色微顿,轻声道:“既是查清了病因,那就好好用药、服药,你放心,不管如何,你也是我们上了宗室玉谍的媳妇儿,断不会委屈了你。”
其实,在魏王陈然即位之前,严以柳是否有孩子,根本不会影响魏王,只要魏王在其他妻妾上有着孩子就行。
只有等到真的荣登大宝以后,在后宫的雌竞环境下,诸后妃才会开始以无子作为攻讦漏洞。
严以柳轻轻应了一声是,温声说道:“母后,儿媳也并非善妒之人。”
原本她是想结束这段婚姻的,除了家里的事儿,她或许也应该看看,当那人在纳了侧妃以后,一年半载仍无所出的样子。
宋皇后玉颜酡红如醺,清声道:“你能这样想就好,你看母后,什么时候也没有想着专宠,天家绵延子嗣,这是堂皇大道。”
严以柳点了点头,心思莫测。
宋皇后想了想,弯弯秀眉之下,那双晶莹剔透的美眸凝视着少女,低声说道:“对了。”
那个小狐狸,可是个贪花好色的,别是将主意打到了以柳身上吧?
不怪丽人忽而狐疑,实在是某人在床帏之间的花样太多了,这等勾引人妇人的招式层出不穷,怎么也不像好人。
丽人毕竟是三十多岁,心智较小姑娘要成熟许多,而且联想能力也比较丰富。
严以柳低声道:“就是在一处酒楼,我遇到郝家的浪荡公子骚扰,恰逢子钰路过办事,他也就出手帮了我一把。”
宋皇后道:“原来如此。”
柳叶细眉挑了挑,那双莹然如水的美眸闪了闪,暗道,这还是英雄救美?
丽人柳眉之下,清冽而明亮的凤眸闪了闪,低声说道:“贾子钰心机深沉,又与你家有着龃龉,你平常离他远一些。”
严以柳:“???”
母后为何这么说?
宋皇后似看出了严以柳眉眼间的不解,说道:“总之,你听母后的,他这人心机深沉,善使权谋。”
严以柳抿了抿莹润微微的粉唇,柔声说道:“儿媳记下了。”
如今南安家已倒,她也不觉得贾子钰还能算计南安家什么。
宋皇后也没有继续叙说,轻声说道:“好了,先回京吧,在江南也不少日子了,等养好了身子,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的。”
……
……
不提婆媳之间,如何说着体己话,却说贾珩离了舱室,前往另外一艘船只。
贾珩落座下来,端起茶盅,轻轻品了一口。
咸宁公主落座下来,眸光柔润盈盈,轻声说道:“先生可算是回来了,我这一路都提心吊胆的。”
贾珩道:“不是留了不少兵马还有缇骑。”
他在离开之前,将刘积贤还有一些江南大营的大将,率领骑军在沿路护送。
咸宁公主弯弯柳叶细眉之下,眸光盈盈如水,轻声道:“上次太湖遇险,母后身边儿还不是跟着锦衣缇骑?”
贾珩放下茶盅,轻轻拉过咸宁公主的素手,说道:“你要这么说也是这个理儿。”
咸宁公主轻声问道:“先生又是碰到六嫂的?”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纯好奇。
贾珩简单叙说了一遍经过,低声说道:“然后,她说也要返京,我想着娘娘在船上,也就带着她一同过来了。”
这一路上不仅有他,还有婵月以及潇潇,总之他是问心无愧。
咸宁公主那张清丽如雪的脸蛋儿之上,渐渐现出恍然之色,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
贾珩道:“好了,咸宁,让我看看,你瘦了没有。”
咸宁公主搂过贾珩的脖子,轻声说道:“先生,想你了。”
说着,眉眼清丽的少女凑到贾珩近前。
而就在两人叙话之时,陈潇自外间缓步进得舱室之中,立身在屏风处,微微撇了撇嘴。
……
……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桅杆高立的楼船乘风破浪,一路不停地向着河南而去,也终于在开封之地接到了传旨的天使。
贾珩接到手中的一卷圣旨,迅速回了一封奏疏,然后下令船只一路不停,向着神京而去。
而这一日,春光明媚,暖风醉人,目之所及,皆是鸟语花香。
随着崇平十七年进入二月下旬,渐抵阳春三月,天气倒是愈发暖和起来,运河两岸桃红柳绿,各式花卉争相盛开,蝴蝶穿行其间,一派春光旖旎之景。
宋皇后也召见贾珩,打算细致商议返程的诸项事宜。
而咸宁公主与李婵月早就不在宋皇后所在舱室,而是与贾珩同舟而行。
舱室中,轩窗垂挂而下的竹帘子,道道日光自竹帘稀稀疏疏泻落在茶几上,在镌刻着竹叶的茶壶上熠熠反光。
丽人一袭剪裁合体的淡黄衣裙,云髻巍峨秀丽,此刻那张雍容华美,艳丽不胜的脸蛋儿,在温煦日光的照耀下,白璧无瑕,几有圣洁之感,尤其那粉润唇瓣在日光照耀下,光泽莹莹。
“娘娘。”
就在这时,宛如金玉相击的清越声音响起,带着几许铮铮和明亮,在这一刻似在丽人心湖荡漾起圈圈涟漪。
丽人连忙转过螓首看去,雍丽眉眼笼起一丝难以觉察的欣喜,柔声道:“子钰,过来了。”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贾珩抬眸看向那容色艳艳的丽人,拱手道:“微臣见过娘娘。”
“子钰,坐。”丽人看向那毕恭毕敬的少年,一时间心头既有些恍惚,又有些好笑。
这人还知道她是至尊至贵的皇后呢?
贾珩:“???”
这么直接的吗?嗯,是落座,竟是幻听了。
丽人柳叶细眉蹙起,明眸眸光莹莹如水,柔声说道:“子钰刚刚可是接到圣旨了?”
贾珩朗道:“圣上已经下发了圣旨,催我尽快返回神京。”
也不知在圣旨跟前儿与甜妞儿缠绵,该是何等……嗯,真是愈发作死。
这种头儿,可是断断不能开,就是一条不归路。
否则,愈演愈烈,最终就成了那天在崇平帝跟前儿……嗯,不能想。
丽人点了点头,柔润盈盈的目光打量着那面容清隽的少年,说道:“最近朝中是有不少大事,你早些回去也好,嗯?”
分明是说话之间,那蟒服少年已经过来,落座在身侧。
丽人心头一惊,声音中明显带着一丝慌乱,雪肤玉颜上满是羞恼之色,低声道:“你…这是船上,你别胡闹。”
贾珩拉过丽人的纤纤柔荑,只觉触感细腻、绵软,让人爱不释手,低声说道:“不胡闹,就是离的近些,听甜妞儿说话,也能听得稍稍清楚一些。”
其实,他在上船之前,就已经看到,这一层舱室根本就不见女官和嬷嬷。
见那少年没有再进一步,丽人玉颜微怔,芳心微微松了一口气,但不知为何,心底转而又生出一股不易觉察的幽怨。
贾珩道:“甜妞儿唤我有什么事儿?”
丽人眸光流转,抿了抿粉唇,道:“也没什么事儿。”
“哦。”贾珩轻轻说着,起得身来,说道:“既然无事,那我走了。”
丽人:“……”
见那丽人神情错愕,贾珩揽过那丽人的香肩,紧紧拥在怀里,附耳说道:“甜妞儿,这一路上,是渴了吧。”
丽人:“???”
而说话间,贾珩凑到丽人那秀气琼鼻之下,两片桃红莹润的唇瓣,只觉气息馥郁,香津甜美不胜。
说来这些天对甜妞儿也有几许魂牵梦萦,尤其是随着愈发接近神京城,他再想一亲方泽,就有些不大容易了。
而丽人这会儿也微微闭上弯弯眼睫,原本丰腻、白皙的玉颊,悄然浮起浅浅红晕,明艳如一树红梅,摇曳芳姿。
任由那少年不停轻薄着。
毕竟两人最亲密的事都有已有过,早就没有了那种扭扭捏捏。
须臾,丽人宛如桃花的莹润唇瓣微微张开一线,隐见樱颗贝齿晶莹靡靡,一下子按住那少年探入衣襟,堆着雪人的手,芳心慌乱,低声道:“子钰,别闹,我有正事儿给你说。”
贾珩轻声道:“甜妞儿,你说你的,我忙我的。”
丽人:“……”
真是的,这个小狐狸简直是好色如命。
丽人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低声说道:“去那边儿角落,别在这儿闹着,视线遮挡不够。”
虽然也有屏风以及橱柜,但丽人显然觉得还不够安全。
而国人在屋中的摆设,原就凸显一个不能让人一眼看穿的格局。
贾珩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向着另外带着围挡的角落而去,那边儿的确是要隐密许多。
丽人翠郁含黛的秀眉之下,那双美眸秋波盈盈,轻声说道:“子钰,本宫想过几天在洛阳停一下。”
如果他非要胡闹,在洛阳会安全一些。
然后丽人自顾自说着,按住贾珩想要解着衣带的手,低声斥道:“你别无礼。”
贾珩面色肃然了下,整容敛色,退后两步,拱手说道:“那就依娘娘之意,在下告辞。”
说着,转身就走。
丽人:“????”
唉,这人说着说着,又拿捏起来了是吧?简直岂有此理。
抬眸看向那已经离去的少年,丽人玉容变幻不定,芳心恼怒不胜。
他还真敢走?
然而就在这时,贾珩转过身来,面色沉静如水,低声道:“甜妞儿,好了,你说话吧。”
说着,伸手拥住丽人丰腴款款的腰肢,渐渐撩起淡黄裙裳,探幽访奇。
圣贤之言,所谓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真要转头就走,甜妞儿能怄气怄死。
嗯,这……
贾珩面色古怪片刻,正自检视,忽觉手下一空,暗道,真是天气暖和了是吧?不,应该是有备而来。
这或许就是他期待已久的事情?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贾珩拥住香气扑鼻,宛如腌入味的丽人,在丽人耳畔低声说道:“甜妞儿这是心心念念,扫榻以迎?”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丽人玉颜酡红如霞,闻听那打趣之言,只觉芳心羞恼,嗔怒说道:“你…浑说什么。”
真是她给他好脸多了,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然而,却听到“啪”的一声异响,在舱室中显得声音颇大,分明是雪圆受袭,白浪滔天。
丽人此刻丰艳、雍丽的雪颜之上满是羞愤之色,美眸瞪大满是难以置信,嗔怒道:“你…你放肆呀。”
这个小狐狸,就是欺负她惯了,这才一次次得寸进尺,肆无忌惮。
然而不知为何,丽人玉颜酡红,只觉芳心惊颤不已,娇躯绵软几许,心神摇曳,难以自持。
这又是丽人从未体验过的船新版本。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宋皇后:那也不许想……
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
正是近得三月阳春时节,两岸一路种植的杨柳依依,随风招摇生姿,而水流哗哗之声在船舷之侧此起彼伏。
贾珩此刻倒也暗暗称奇,近前,双手拥住宛如雪美人一样的丽人,低声说道:“看来,甜妞儿也想我想的紧。”
真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尤其是故交重逢之时,那种拉他到屋里坐坐的热情,在紧密相拥之间依稀可见。
甜妞儿的确是有些内媚,或者说,那是某人未曾达到的地方,两个字自己体会…会吸。
丽人精致如画的眉眼妩媚流波,绮韵丝丝流溢而出,轻哼一声,心头暗暗啐骂一口。
这小混蛋,这又说什么疯话。
丽人稍稍挣扎了下,却已任由那少年紧密相拥,丰润、明艳的脸蛋儿渐渐浮起两团玫红气韵,一直从耳垂绵延至天鹅般的秀颈,白里透红,恍若一株国色天香的牡丹花。
这个小狐狸就是个无法无天的,这等会儿要是有人闯进来瞧见……
应该不会,她先前以谈及机密为由,让念云带走了所有的嬷嬷。
而且这人虽然没轻没重,但好像也是留意着的。
丽人心下稍稍一松,微微眯起了美眸,心头似乎又想起了许多年前,钱塘江观潮的一幕幕场景。
贾珩扶住车把,在那一缕缕秀发垂将下来的耳畔,低声说道:“甜妞儿,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
暗道,这就是有一还有二,或者说先前的熬鹰,已经开始起得一些作用。
甜妞儿毕竟正值久旷之身,先前他费尽心机,无疑就是为了给甜妞儿打下思想钢印。
或者说,按下了一个开关,然后手里的文件就撒了一地,侧着身子弯下腰来?
别讲了,别讲了,画面都有了。
此刻,贾珩心神陷入空明一片,所谓,不知天地为何物。
而后,开始思量着回京之事。
这回京以后,没有甜妞儿的日子,又该如何是好?
丽人那双明丽、柔媚的美眸微微眯起,齐若编贝的樱颗贝齿咬着莹润如水的下粉唇,美眸清澈眸光似倒映着说不尽的山水情长。
此刻,高有二层的楼船在蔚蓝无垠的天穹之下,鼓动起风帆,乘风破浪,舢板两侧在日光莹莹之中,水波流溢,漉漉浸然。
而两岸的桃红柳绿,以及花草虫兽也似在浮光掠影中迅速倒退,正如那云髻秀发散乱垂将而下,玉颜丰媚,唇瓣莹润微微的丽人,眸光已经怔怔失神,宛如云巅漫步,心神杳杳,不知何往。
耳垂上的翡翠耳环,摇动着是丽人青春烂漫的绮梦,而秀气、小巧的琼鼻之下,莹润微微的唇瓣,张开一些,似欲说还休。
就这样,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丽人已经几乎瘫软成一团烂泥,而贾珩也终究顾忌着在船上多有不便,只是稍慰相思之苦。
仅仅稍稍把了一下,也没有动辄天罡地煞,飞天遁地。
丽人巍峨云髻之间的金钗已有些歪斜,金钗尾翼之上的流苏轻轻摇动,秀颈雪白,冰肤玉肌之上汗如雨下,而里衣都有所浸透,忽而声音有气无力道:“本宫警告你,等到了神京以后,你不许再纠缠不清了。”
贾珩轻笑了下,拨弄是非,说道:“纠缠不清,甜妞儿这话是从何而来?”
丽人想要冷哼一声,但到了唇边,却是腻哼一声,落在旁人耳中,就反而带着一股打情骂俏的娇嗔,道:“你心里清楚,别胡闹。”
贾珩面色微顿,温声说道:“那要是我想甜妞儿了呢。”
丽人想也不想,柳眉扬了扬,下意识嗔恼说道:“那也不许想。”
贾珩:“……”
抬眸看向那玉容丰美,眉眼明丽,但言谈之间宛如小女孩儿的丽人。
她究竟知道不知道自己可爱的让人顶不住,都三十多岁,两个孩子的妈了,那丰熟、妩媚的气韵与小女孩儿的撒娇语气完美集于一体,实在让人难以自持,原地爆炸。
贾珩再次忍不住拥住丽人,托起触感弹软的雪圆,又想把着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丽人显然也感知到那少年的不依不饶,原本刚刚抚平的心湖,波澜再起,那张雍容、华艳的玉容上,蒙起一股羞恼,低声说道:“你别闹了,待得太久,别人该起疑了。”
真是的,每次都恨不得……这样,她都成狐媚子了。
但丽人心底深处却有几许难以与旁人言说的欢喜。
贾珩低声说道:“嗯,放心好了。”
说着,抱着丽人,又简单痴缠了一会儿。
甜妞儿真是宛如一只大白鹅,尤其那层层叠叠,曲折回环,更是让人沉浸其中,流连忘返。
丽人丰美、明艳的玉颜酡红如醺,弯弯柳叶细眉之下,狭长、清冽的美眸稍稍睁开一线,低声道:“好了,你别闹了。”
真是怕了他了,他怎么好像就给闹不够一样。
贾珩这会儿才轻轻放下身姿丰腴的丽人,看向酡红如霞的丰润玉颜,道:“好了。”
只是分别之时,听到那古怪的声音,丽人弯弯柳叶秀眉蹙了蹙,芳心娇羞不胜,莹润如水的目光似是嗔恼地看了一眼那少年,嗔道:“冒冒失失的。”
这会儿都觉得……里里外外都不得劲儿。
贾珩轻轻搀扶着丽人坐下,然后拿过一方素丝手帕,低声道:“甜妞儿,擦擦…额头上的汗。”
丽人秀丽黛眉之下,那双绮韵流溢的美眸,瞪了一眼那蟒服少年,伸手接过那方帕子。
贾珩这会儿,又提起茶壶,给丽人斟了两杯茶,温声说道:“喝茶。”
嗯,这次真是一杯浊酒喜相逢,真算是心满意足了。
这几天,真是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甜妞儿简直有毒一样,唯有那霜华满天才是治他的药。
相比磨盘的阴毒和炽烈,甜妞儿更多还是有些被动型,身上笼罩的良家气韵无疑更为丰沛,再加上母仪天下、端庄华美的仪态,以及浸润至骨子里的雍容和温婉。
的确让人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丽人这会儿也收拾着仪容,嗔白了一眼那少年,一开口,声音带着几许惊人的酥腻和婉转,低声道:“没什么事儿,你赶紧走吧。”
贾珩柳眉弯弯,目光温和地看向那花信少妇,低声道:“那甜妞儿,你自己小心。”
这一番闹腾,前前后后快有一个时辰了,当然,倒也不会引人起疑。
说着,近前,又亲了一下那丽人宛如国色天香的牡丹的脸颊,香肌玉肤,白里透红,让人忍不住迷醉其间。
对那少年的痴恋,丽人玉颊羞红如霞,芳心之中既是欢喜,又是羞恼不胜,嗔道:“没完没了了,是吧?赶紧滚,本宫看见你就烦。”
这个小混蛋,真是能折腾,这样下去如何得了。
贾珩也不多言,然后离了舱室,只觉心神之中,竟是有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愉悦。
此刻,两道沉静目光落在远处河岸上的花朵,正是百花盛开,鸟语花香,一只只飞鸟往来其间。
这会儿,舱室之中,丽人容颜娇媚,缓缓收拾着,柳叶细眉下,美眸眸光盈盈如水,想起方才那少年对自己的百般痴缠,面色怔怔出神。
待嗅闻到那弥漫萦绕的气息,丽人又是轻轻啐了一口,然后起得身来,正要,垂眸看向那木质地板上的莹光,在午后日光的照耀下,炽热惹目。
暗骂了一声混蛋。
旋即,忍住心头的娇羞不胜,连忙拿起一方帕子,开始擦了起来,在日光的照耀下,一袭淡黄衣裙的丽人曲线玲珑,而耳垂上的翡翠耳环,随着日光炫出一层层羞恼的光辉。
另一边儿,贾珩出了舱室,吹了一会儿凉风,待身上的脂粉香气散去许多,这才乘着小船返回自己所在的船只。
不敢多做盘桓,直奔厢房而去。
他这会儿也得沐浴更衣一番。
不然,如是让咸宁瞧见那熟悉的香薰气息,只怕要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刚刚进入厢房,忽而就见一个身穿飞鱼服,身形窈窕静姝的丽人,眉眼英丽,顾盼神飞,打量了一眼少年,声音故意模仿着某位丽人的腔调,道:“子钰,回来了。”
贾珩面色怔了怔,心头有些无奈,说道:“潇潇。”
没办法,摊上这么一个媳妇儿,他能有什么法子。
陈潇冷哼一声,眸光清冽而闪,说道:“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有时候,她真就纳闷了,一个徐娘半老、半截身子入土的妇人,怎么就这么得他的心思?
这船上这么多人,怎么就那么稀罕那个?
吹了蜡烛,难道不是都一样?真是越老越吃香,是吧?
简直了这人,是不是晋阳姑姑将他带坏了?
贾珩近前,轻轻拉过那少女的纤纤素手,柔声道:“潇潇,你不知道,没有你望风,我做立不安。”
陈潇玉颜浮起羞恼,轻声说道:“我就是给你放风的,是吧?”
贾珩搂过那身形窈窕明丽的丽人,眸光闪烁,温声说道:“这不是快回京城了,她这才唤我过去,我也不能不去。”
陈潇冷笑一声,道:“你如果不去,她还能绑你过去不成?哪天让人瞧出一些端倪,风言风语传将出去,我看你怎么办。”
贾珩闻言,默然了下,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其实,他也想过以后之事。
只能说到了京城以后,显然是不能这般任由甜妞儿缠着了。
其实他还好,身边儿不乏绝色红颜相伴,反而是甜妞儿,也不知能不能在深宫中熬得住。
只怕舱室中正在抚着小腹,暗暗咬牙切齿的丽人听到这句话,要呸一声。
陈潇打量了一眼那少年,温声说道:“好了,快去洗澡吧,刚才我让人备好了热水,这一身的……胭脂香气。”
贾珩赞道:“还是潇潇体贴入微。”
陈潇轻哼一声,嗔白了少年一眼,显然也有些受用自家男人的夸赞,也没有多说其他,目送着少年进入里厢。
过了一会儿,贾珩洗去身上的征尘,换了一身简素、明净的衣裳,脸上现出洗澡过后的红润,明艳如霞。
陈潇这会儿手中拿着一本书,低头看着,原就是幽清、明丽的少女,虽然已为人妇,但那股青春靓丽的气息仍然萦而散。
“给你泡了茶,在桌上。”
贾珩面色微顿,凝眸看向不远处的少女,一时间也有些出神。
这就是家有贤妻,夫复何求?
其实,自从与甜妞儿有过甜蜜接触之后,他真正应了一句:“我愿已成,夫复何求。”
甜妞儿已经是情欲的天花板,是红楼陈汉帝国皇冠上的一颗璀璨明珠。
嗯,陈汉帝国的明珠好像有些多。
总之,富贵非我愿,帝乡不可期。
但这种好日子显然是不可持续的,甚至某种程度上是非常危险的。
甚至最近收复台湾之后的这段安逸日子,也只是风暴之前的短暂平静罢了。
大多功臣,得富贵容易,保富贵难。
贾珩端起茶盅,轻轻喝了一口,低声说道:“这什么茶,怎么有股怪味。”
“枸杞。”陈潇眸光莹润如水,声音清冷中带着几许讥讽,说道。
贾珩闻言,差点儿将口中的茶水,一下子吐出来。
他什么时候需要这个了?潇潇真是污蔑他,还有上次说什么几个来回,简直信口开河。
他平常什么样,潇潇不知道?
陈潇明眸抬起,冷冷瞥了一眼那面容变幻的少年,心头好笑,但声音清冷说道:“早晚的事儿,你再这样纵欲无度下去,精气耗散,喝这些都是迟早的事儿。”
也不知那艳后多迷人,两人一直待了一个半时辰。
贾珩行至近前,轻声说道:“好端端的,怎么说这些?我也是最近这段时日放松一下,先前不是在西北打仗,还有在海上,何时贪欢无度?”
潇潇真是冤枉他了,他这真是忙里偷闲。
虽说一部挽天倾,半部红楼曲,金戈铁马与脂粉绮艳交织在一起,构成锦绣江山,美人多娇的画卷。
但些许的篇幅,只是个别的、特别的、庞大系统形式下面,极其表面化的闪烁。
陈潇弯弯柳叶细眉之下,粲然清眸嗔白了贾珩一眼,说道:“那你给我说说,你身边儿一共多少个了?早晚……”
贾珩面容顿了下,目中现出一丝清冷,低声道:“这么说也是,那从今天开始戒色。”
真就戒色第一天,第二天,第一天,第二天……
陈潇清丽如雪的玉颜微微泛起红晕,伸手扒拉开那少年正在作怪的手,温声说道:“好了,说说回京以后的事儿,你这爵位虽然无可动弹,但总要想法子做些得人望、民心的大事才是。”
贾珩想了想,目光闪了闪,温声说道:“眼下时节马上进入三月,诸省新政已经拉开序幕,其实,我纵然什么都不做,等新政推行天下之后,在天下也有威望。”
毕竟他是新政的发起者,当然也不能真的当甩手掌柜,什么都不做,还是要时不时出来刷刷存在感,指明前进的方向。
陈潇温声说道:“那就按原计划行事。”
贾珩拉过丽人的纤纤素手,拥过丽人削肩,低声说道:“你最近盯着山东那边儿了没有?”
陈潇也将螓首依偎在少年怀里,似也比较享受这种没有掺杂太多情欲的依偎,目光莹莹如水,轻声道:“先前已经派人盯着了,陈渊应该是联络到衍圣公府上。”
贾珩剑眉挑了挑,目光闪了闪,目中疑惑道:“衍圣公府上?”
陈潇轻声说道:“前赵王与衍圣公有旧,孔家以往得过赵王的恩惠。”
贾珩沉吟片刻,说道:“孔家最是善于见风使舵,没有向朝廷检举揭发陈渊就不错了,现在竟然帮着藏匿奸人,就不怕朝廷派人稽查奸凶,将有灭门之祸。”
不过孔家的确是地位显赫,只要不扯旗造反,单纯的怀疑或者参劾,根本就动摇不了孔家。
陈潇眸光闪了闪,轻声说道:“孔家应该不会明着帮忙。”
贾珩道:“你先前不是说,山东的李延庆可能会裹挟卫所兵马丁作乱,他们现在什么动向?”
陈潇柳眉弯弯,冷眸闪了闪,轻声说道:“现在还没有消息,可能还要再等一段时间?自从我被宫里赐婚给你以后,师父派人问过我,怎么回事儿。”
贾珩眸光闪烁了下,低声道:“那你是怎么说的?”
陈潇道:“就是说为了套取情报。”
贾珩闻言,目光涌起一股古怪,凑到丽人耳畔,低声说道:“不是为了套取情报,而是套取……”
陈潇闻言,明艳玉容上现出羞恼之意,沉声说道:“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显然已是老夫老妻,知道贾珩下面就要说什么。
正在两人说话之时,却听外间传来一道声音,低声说道:“先生,我正说找你呢,不想在和再和潇潇姐说话呢。”
说话之间,只见咸宁公主与李婵月、宋妍一同款步而进舱室。
贾珩放下手中的茶盅,面上挂起温煦笑意,说道:“咸宁,过来了。”
咸宁公主轻声道:“先生,母后刚刚唤先生去做什么了?”
贾珩道:“回京的事儿,娘娘想在洛阳盘桓一下,与韩国夫人叙叙旧,还有就是回京以后得事儿。”
说到最后,面上适时现出一抹凝重之色。
话说,甜妞儿好像忘了问然儿…嗯,魏王的事儿。
真就只顾着自己舒坦了……
咸宁公主点了点螓首,倒也没有继续相疑,显然认为是叙说着帮着魏王筹谋的事儿,目光转而投向一旁的陈潇。
或者说,咸宁公主最近也觉得先前的一丝狐疑,有些不可思议。
不说贾珩的问题,就说那位丽人母仪天下,至尊至贵,根本就没有理由。
李婵月这会儿拉着宋妍的纤纤素手,在小几旁的梨花木椅子上坐下,轻声道:“小贾先生不是急着回京吗?”
“到了洛阳就先不急着回去了。”贾珩笑了笑,剑眉之下,目光温煦地看着李婵月,轻声道。
那时候再与甜妞儿稍稍温存一次,等到了京城,真就是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甜妞儿是路人。
嗯,路人倒不至于,不过需要保持距离倒是真的。
他决定听从潇潇的提醒,需要收敛一下自己了,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无第二更,别等,最近一堆琐事缠身,唉。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贾珩:我与陛下孰……
船只之上——
几人在一起围坐说笑着,而舱室之内气氛暖意融融,熏笼之中香气袅袅,沁人心脾。
宋妍那张肖似宋皇后五官的淑丽容颜上,气质恬静、温柔,那双明净、清澈的水润明眸,目光盈盈地看向那少年,低声说道:“珩大哥回京以后,还要出去办差吗?”
贾珩凝眸看向那容颜英丽的少女,低声说道:“还要出去的,但不知道又是几月了。”
宋妍弯弯秀眉之下,粲然明眸之中,眸光盈盈地看向那少年,柔声说道:“珩大哥这天天奔波劳苦的,真是没有一日得闲。”
贾珩笑了笑,看向青春靓丽的少女,轻声说道:“是啊,天生就是劳碌命。”
咸宁公主看向正在叙话的两人,目光微动,轻笑道:“先生在外面奔波劳顿,出生入死,平常可把我们家妍儿心疼坏了。”
“咸宁姐姐,浑说什么呢。”宋妍嗔怪说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羞红如霞,熠熠而闪的妙目之中现出一抹羞恼。
李婵月弯弯柳眉之下,目光微顿,低声道:“小贾先生,回京以后,我和妍儿妹妹去大观园住几天吧。”
贾珩点了点头,温声道:“那也好,家里也能够热闹一些。”
咸宁公主低声道:“我也过去,看看先生家里修建的园子,现在修得怎么样了。”
贾珩道:“咸宁,家里姊妹多,你就别过去了。”
咸宁过去了,那家里真就没有其他金钗的用武之地了,大家都围着这个天潢贵胄说话。
而李婵月和宋妍,则是性情柔婉、温和一些,纵然进了大观园,也能更好一些。
咸宁公主却有些不依不饶,柔声说道:“婵月能过去,我就不能过去?我是凶一些吗?”
贾珩道:“不是,就是他们不太自在。”
主要有咸宁在,肯定不自觉以自己为主,钗黛两人都会显得“小妾”的样子。
“那也得给秦姐姐请安问好才是。”咸宁公主清丽玉颊微微泛起失落之色,低声说道:“再说,我也想看看芙儿呢。”
她一直很好相处的,怎么在先生心底,她还会欺负钗黛、湘云她们吗?
贾珩拉过丽人的纤纤素手,温声道:“那就在宁国府住几天。”
如果是去看看可卿,倒没有什么,可卿现在有了孩子傍身,不惧咸宁。
几人叙说着话,陈潇抬眸看了一眼外间渐渐苍茫暝暝的天色,轻声说道:“这会儿都晌午了,该用晚饭了吧。”
贾珩轻声说道:“是啊,这会儿都吃晚饭吧。”
说话之间,清眸抬起看向对面的婵月,陈潇、宋妍、咸宁,一张张艳丽妩媚的笑靥,真是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众人落座下来,用起饭菜,一同用过香茗,然后各自返回舱室。
贾珩与咸宁公主两人拉着手在一起叙话,烛火彤彤映照之下,将一双宛如神仙眷侣的璧人映照在屏风帷幔上。
咸宁公主将秀美螓首依偎在贾珩的怀里,低声道:“先生,母后那边儿寻先生出主意,先生不用顾忌我的。”
贾珩低声说道:“咸宁,没事儿,娘娘也没有太过逼迫,只是询问了下朝中正在推行的新政。”
甜妞儿全程配合着他一条鞭法,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废两改圆……都没有提及魏王。
嗯,应该是忘了。
的确是没有逼迫,只是温柔乡是英雄冢,差点儿迷失在甜妞儿的柔情似水之中,难以自拔。
咸宁公主转过脸蛋儿,看向面容失神的少年,莹然明眸闪了闪,柔声说道:“先生,等回京以后,先生先与潇潇姐完婚吧。”
贾珩温声说道:“看看情况吧,我担心事情还有别的反复。”
潇潇是白莲圣女,如果与他完婚,让陈渊知道,不定又有什么幺蛾子出来。
咸宁公主忽而伸手虚引,轻唤一声,清冷如水的声音中满是酥腻和娇媚,轻声说道:“先生,我想你了。”
贾珩面色顿了顿,暗道,你是想我了?
伸手探入衣襟,轻轻抚着柔软、酥圆,轻声说道:“咸宁,时间有些晚了,咱们歇着吧。”
虽说已经沐浴过,但咸宁上去就绝地求生,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咸宁公主柳叶细眉之下,眸光盈盈如水,娇俏道:“先生现在就喜欢潇潇姐是吧。”
其实,还是潇潇姐陪着他的时候多一些,两个人的感情,感觉都比她厚了一些了。
贾珩轻轻捏着咸宁公主光洁圆润的下巴,看向那张幽清,冷艳的脸蛋儿,柔声说道:“你和婵月,我也一直是喜欢的。”
说着,在丽人“嘤咛”声之中,低头噙住那两瓣莹润如水芳唇。
咸宁公主清丽玉颊不由浮起一层酡红,道:“先生。”
两人说着,贾珩拥着咸宁公主的一侧肩头,依靠在床榻上。
咸宁公主道:“先生,我过门儿也有段日子了,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贾珩剑眉之下的目光温煦含笑,说道:“你年岁还小,别太急着要孩子。”
其实,他有时候也是有意控制着,不然真就孩子满地跑。
咸宁公主晶莹玉容上现出幽怨之意,柔声说道:“别人都有,就我没有。”
她也想给先生生一个大胖小子,也省得总是看一家三口了。
贾珩低声道:“好了,都会有的,别太着急了。”
说着,轻轻拥过咸宁公主削立的香肩,再次低头噙住那少女的粉润唇瓣。
就在贾珩与咸宁公主你侬我侬之时,而在另外一边儿,傍晚时分,西方天穹夕阳晚照,霞光弥漫。
一道道金红霞光静谧无声的照耀在船舱之中,落在小几以及立柜上,一派祥和静谧的氛围。
丽人沐浴而毕,换上一袭朱红裙裳,乌青葱郁的一缕缕秀发归拢梳成的云髻之下,那张线条柔和的玉面绮艳丰美,宛如一株盛开其时的牡丹花。
对着一面雕刻着繁复花纹的菱花铜镜,丽人伸出白皙如玉的右手,轻轻抚了抚那光洁无暇的脸蛋儿,丰丽、明艳的脸颊之上的如火滚烫似在昨日,只觉一颗芳心“砰砰”跳个不停。
这个小狐狸真是…太能折腾了。
想起先前的种种抵死纠缠,丽人丰润、明媚的脸颊上,又有几许心神摇曳,暗暗作恼不已。
那个小狐狸,在她耳畔左一个甜妞儿,怎么样?右一句甜妞儿,舒服吗?真不知道他忙就忙吧,怎么就那么多话?
她都懒得搭理他。
其实,贾珩还有一句话压在心底,辗转反侧,隐忍不发,或许有一天会说,我与陛下孰……
丽人那张雍美、丰润的脸蛋儿,也不知想起什么,渐渐酡红如醺,芳心深处也有几许甜蜜涌起。
其实,这个时候的丽人,更多还是脱离了宫禁中高墙大院的束缚,在某种特定环境下,才有的放纵和轻松心态。
或许回到宫中,仍和偷香的小宋一起厮混的黄蓉一样,重新又想回到原本的贤妻良母角色?
毕竟雍容华贵,母仪天下的至尊至贵身份,束缚着丽人。
人更多时候还是环境的产物。
丽人晶莹如雪的玉容两侧泛起一层玫红红晕,那一声清越宛如凤凰唳鸣的声音中,蕴藏着一股惊人的酥媚和柔腻,低声说道:“念云,去准备一些吃食来。”
说着,吩咐着外面的女官过来。
念云自外间进来,盈盈福了一礼,柔声道:“娘娘,晚饭已经做好了。”
丽人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撑着有些绵软不胜的娇躯,落座在圆桌之畔,弯弯秀眉之下,带着几许明媚气韵的美眸莹润如水。
丽人拿起一双竹筷子,一时间就有些没胃口。
这会儿,其实她也是肚子饱饱的,什么都吃不下了。
这个混蛋…简直跟牲口一样。
嗯,不是,她好像是询问那个小狐狸,关于然儿的夺嫡之策的吧,她刚才究竟是干什么的呀?
丽人芳心之中先是有些羞臊,旋即,暗暗作恼不已。
都怪那个小狐狸。
丽人心不在焉用着饭菜,芳心幽幽叹了一口气。
……
……
神京城,大明宫,宫苑
含元殿,内书房——
崇平帝一袭淡黄色龙袍,手里带着一个绿扳指,落座在条案背后的椅子上,身形笔直、遒劲几如苍松,又过了一年,这位年过四旬的帝王,面容又苍老了许多,两鬓如霜,如雪莹然。
阳春三月的金色晨曦透过轩窗,照耀在那帝王那张冷硬、明朗的脸上,恍若在鼻梁下投映出一道阴影。
或者说,自这位天子践祚登基以来,夙兴夜寐,忧劳国事,加之河南之乱以后的内忧外患,让这位天子的龙体每况愈下。
最近这位天子这才想着早日立嫡,抵定东宫。
崇平帝正在执朱笔批阅着奏疏,忽而抬起一张冷硬、消瘦的面容,低声道:“戴权,今天是什么时候了?”
戴权心头一惊,回道:“陛下,这会儿已经三月初五了。”
崇平帝沉吟片刻,道:“那就再派天使催一催,让子钰尽快返程。”
不知为何,心底隐隐生出一股不安,也不知这不安是从何而来。
戴权应了一声是,沉吟片刻,朗声道:“陛下,内阁大臣、军机大臣都在含元殿候着。”
随着新政施行北方诸省,山东巡抚提出彻查青衿官绅名下之田亩,在地方上又与普通百姓酿成了冲突,虽得官差兵丁弹压,而后又在清查曲阜田地之时,与孔家有着争执,御史上疏弹劾其不尊孔孟先贤。
正如贾珩所料,不管是下面执行上急功近利,还是有意念歪了经,但地方上的确是陆续出现了不少混乱。
而随着时间过去,这样的事情势必层出不穷。
崇平帝两道瘦松眉下,沉静目光微动几许,想了想,沉吟片刻,低声说道:“来人,摆驾含元殿。”
此刻,大明宫,含元殿中,诸位衣青带紫,手持象牙玉笏的大臣济济一堂,六部九卿、内阁军机各依班次而立。
只听得一把内监的尖锐声音传来:“陛下驾到!”
旋即,崇平帝在几个内监的簇拥下,来到御座之上落座下来。
“微臣拜见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庄严、肃穆的殿中,山呼万岁之声响起,一时间,声震屋瓦,回响不绝。
“诸卿平身。”崇平帝轻轻唤了一声,瘦松眉之下,那双沉静、明媚的目光逡巡过下方的一众群臣。
而后,殿中诸臣纷纷起身道谢。
崇平帝问道:“山东巡抚递上的奏疏,诸位都看到了。”
这时,内阁首辅韩癀手持象牙玉笏,出得朝班,朗声说道:“圣上,山东田亩清丈如火如荼,但曲阜之地,乃是朝廷优待孔衍圣公的田亩,朝廷不可妄行加税,以寒天下士人之心。”
崇平帝眉头皱了皱眉,说道:“衍圣公孔家有多少田宅?朕记得不是仅仅曲阜一县,其他地方府县呢?”
韩癀拱手道:“圣上恕罪,此臣所不知。”
这时,齐昆沉吟片刻,朗声道:“回圣上,除曲阜之外,在武定、东昌,兖州等府县,也有大量置备田亩,这些都不在朝廷蠲免之列,山东巡抚赵启也有禀奏。”
崇平帝点了点头,沉吟说道:“既不在朝廷优恤之列,这些田亩当有所清丈才是。”
“圣上,据赵启所言,孔家之人都有阻挠。”这时,左都御史许庐出得朝班,拱手说道。
山东巡抚赵启原本是派遣了巡抚衙门的吏员,前往府县,清丈田亩,但却遭到了孔家子弟的阻挠。
赵启本来想要以此推行新政,谋求入阁,并未给孔家遮掩,而是着御史弹劾之后,如实奏禀。
这时,下方的吏部尚书姚舆,朗声说道:“圣上,我朝优待孔家,不可寒了天下士人之心啊。”
崇平帝问道:“内阁怎么说?”
内阁首辅韩癀面色肃然,拱手说道:“圣上,微臣以为还是向山东方面行文,督促山东府县还有孔家,配合朝廷国策施行,此外微臣也会写信给孔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朝廷新政关乎国策方略,如果人人都如孔家一般,天下大政,何以为继?”崇平帝面色阴沉,几是训斥说道。
韩癀心头一凛,清声说道:“圣上,先前山东大旱,孔家支持了藩司数十万石粮食,以赈济灾民,微臣以为地方府县清丈田亩与孔家子弟生出龃龉,孔家家主断不知情。”
此刻,吏部尚书姚舆手持象牙玉笏,拱手说道:“圣上,孔家德高望重,又为天下读书人的道德表率,纵然子弟真的有兼并粮田之事发生,想来孔家家主浑然不知,微臣以后还是当循循善诱,不宜薄待至圣先贤之后,寒凉天下士人之心。”
崇平帝面色默然,温声说道:“内阁拟旨,传旨给孔家,询问孔家之事,督促其在清丈田亩一事上,不可阻碍朝廷新政施行。”
韩癀面色微顿,就在下首拱手称是。
而这会儿,崇平帝容色淡漠,抬眸看向内阁军机,轻声说道:“军机处,先前清查军屯之事,进展如何?”
施杰沉吟片刻,朗声说道:“圣上,兵部正在派员点查诸省的军屯田亩,相关账册,待汇总成册以后,就可拣选干吏南下。”
崇平帝面色微顿,低声说道:“上次贾子钰递送奏疏,提及全***屯诸事,可改由军机处司员赴地方巡视、点查,朕以为可行,军机处照此办理。”
施杰拱手称是。
崇平帝沉声道:“戴权,楚王到了何处?”
此言一出,殿中群臣心头就是一惊。
这时,戴权出班奏道:“回禀圣上,楚王已经接了圣旨,此刻正在快马加鞭,向京城进发。”
楚王在福州收到传召的圣旨,就是昼夜兼程,快马加鞭,向着神京而来。
崇平帝道:“派人再催催。”
戴权在下方拱手称是,而不远处军机朝班中站立的魏王,眉头紧皱,目光担忧不胜。
……
……
时光匆匆,如水而逝,不知不觉就又是十多天时间过去。
贾珩所在的大批船队经商丘、过开封,直抵洛阳城。
正是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天朗气清,两岸一望无垠的翠绿田野上,一个个稚龄儿童,手持风筝线,一路欢快奔跑地放着风筝。
在田野中不时播撒着欢快如银铃一样的笑声。
贾珩立身在船头,眺望着远处碧浪滚滚的田野,面容上不由现出几许神往之色。
这些年的确是疲于奔命,身居庙堂,往来江湖之间,这种平常简单的快乐,都有些体会不到了。
陈潇柳眉挑了挑,狭长的清眸眸光现出一丝玩味之色,说道:“怎么了,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
贾珩:“……”
说着,转头看向一旁眉眼英丽、明媚的少女,低声道:“怎么又作此不吉之言?”
陈潇面色沉静,冷哼一声,轻声说道:“等你到了京城,如再不知收敛,那有一天作此临终之言,倒也不足为奇。”
真要让那宫里察觉了,逃都没地方逃,虽说希望他与宫里那位反目,但现在的准备显然还不够充分。
贾珩神色微顿,低声问道:“等到了京城以后,肯定不如以往那般随意了。”
现在也就潇潇敢这么劝劝他。
贾珩伸手搂过陈潇的肩头,低声说道:“潇潇,好了,到了京城,我肯定听你的。”
陈潇冷哼一声道:“但愿你说到做到。”
贾珩拉过丽人的素手,温声道:“嗯,说到做到。”
陈潇脸上却现出一抹不信,低声道:“听其言,观其行。”
河南,洛阳城
河南知府孟锦文以及河南府卫都指挥使周栋等将校,纷纷出城相迎,此刻抬眸远眺向远处波光粼粼的河面。
“船队来了。”
随着一个骑马的差役,打马而来,脸上满是笑意,汗珠在日光照耀下,显得胖乎乎的脸庞油光闪烁。
河南知府心下稍稍松了一口气,高声说道:“诸位,随本官一同迎候上去。”
这次不仅有那位卫国公,还有皇后娘娘亲自前来。
不大一会儿,高有数层的楼船逐渐抵近渡口,旗帜如林,遮天蔽日。
一队锦衣缇骑自远处飞奔而来,策马扬鞭,灰尘四起,警戒四周。
贾珩此刻立身在船上,抬眸看向远处的人山人海,低声说道:“到了,一块儿下去。”
这一路肯定要歇歇脚,补充一下水源和果蔬,船队上这么大的人员消耗。
船队接近渡口,贾珩在锦衣府卫的簇拥下,来到一众河南官员之前。
“下官见过卫国公。”河南知府孟锦文朝那少年,拱手说道。
贾珩温声道:“孟大人,快快请起。”
这会儿,河南卫指挥使周栋,面色现出激动之意,抱拳见礼说道:“节帅。”
这位河南卫指挥使是当初随同京营大军前往中原平乱的将校,后来因功升迁为一卫指挥使,也算是贾珩的旧部。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周指挥使,都起来吧,进城,皇后娘娘和咸宁公主一会儿至行宫。”
众人也知道,一***也不可能太过抛头露面,等会儿要在府卫的护持下前往洛阳的行宫。
贾珩说话之间,在孟锦文的相陪下,进入河南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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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宋妍:原来是听错了……(求月票!)
河南府,洛阳
贾珩进入河南府衙,问道:“孟知府,新政在整个河南府的推广如何?”
孟锦文沉吟片刻,说道:“卫国公,府衙诸般新政事务,有条不紊,不仅是河南府,在省内诸多府县,清丈田亩,皆是顺利进行。”
其实在权贵云集的洛阳周边,还是出了一些波折。
不过在史鼎亲自过问以后,洛阳城中的权贵也忌惮着朝廷中崇平帝的怒火,遂选择主动配合朝廷新政。
于是造就了大汉新政示范先行区。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河南算是先行新政的省域,如今诸省也在进行新政,我意在向朝廷上疏,从河南官吏中拣选能臣干吏,前往其他省府推广新政,孟大人觉得如何?”
所谓官员支援,既然其他地方没有大批合格的官吏推行新政,那么将闲置的官员借调出去,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孟锦文道:“卫国公之言,下官以为可行,如今新政在省内已经大举,府县官员颇有老于此道者。”
贾珩颔首说道:“朝廷也不会白用相关吏员,叙功考绩,优先晋升。”
孟锦文心头一热,问道:“不知此事,中丞大人可曾知晓?”
贾珩道:“船只途径开封之时,曾与史侯提及过此事,史侯欣然应允,待事后,我会向朝廷上疏,细言此事。”
说来,史鼎也在河南两年了,或许也到了回京之时。
从天子召楚王入军机处为军机大臣,这军机处只怕还要扩人。
孟锦文说道:“如此,那就是十拿九稳了。”
以眼前少年的圣眷和功绩,无疑可以在朝廷中促成此事。
贾珩抬眸看向面容儒雅的孟锦文,低声说道:“孟大人在河南府也有几年了罢?如果有意调任其他地域为藩司,也当为社稷分忧才是。”
孟锦文闻言,心头又惊又喜,朗声说道:“卫国公,下官沉沦下吏多年,常悲苦自身志向不得伸展。”
贾珩朗声说道:“朝廷为广举新政,以新政选拔阁臣,如今正是有志之士奋发于内,粉身碎骨以报社稷之时。”
毫无疑问,随着新政推行,地方的藩臬诸司,定然会有不少官员缺额,而这就是孟锦文的机会。
孟锦文高声应是。
贾珩又与孟锦文闲叙了一会儿话,而后也不多留,重新返回晋阳在洛阳的宅邸。
此刻,晋阳长公主在洛阳的一座宅邸,修建的轩峻壮丽,巍峨高大,前后几重进院子,院墙高立。
后院厢房之中,李婵月、宋妍两人落座在一起叙话。
不大一会儿,见那少年缓步过来,李婵月俏丽玉颜上满是欣喜之色,语气雀跃说道:“小贾先生,刚刚见过河南府的官员了?”
贾珩点了点头,笑道:“见过了,你潇潇姐和咸宁姐姐呢?”
“陪着舅母到行宫去了。”李婵月柔声道。
贾珩近前,拉过李婵月的素手,温声说道:“这会天快晌午了,一块儿吃点午饭吧,妍儿,你也过来。”
宋妍:?“???”
然而,还未反应过来,却觉得自家素手已被那少年顺手牵着,少女玉颊通红如霞,芳心不由生出一股羞急之意,低声道:“珩大哥。”
婵月姐姐还在这儿呢,怎么就冒冒失失牵着她的手。
贾珩似察觉出少女的害羞,轻声道:“婵月也不是外人,你们两个平常不是性情相投,起居同寝,倒也不用避讳她的。”
毕竟是被自己盖过章的小姑娘,他这边儿已经默认是他的人了。
话说,无法经历甜妞儿的闺阁少女时代,碰到青春风暴版的宋皇后,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弥补了遗憾。
李婵月弯弯柳叶细眉下,晶然明眸秋波盈盈,满是依恋之色,说道:“小贾先生,我饿了,咱们一块儿吃饭吧。”
贾珩轻轻应了一声,然后与几个人落座下来。
不大一会儿,李婵月吩咐着丫鬟递送上一碟碟菜肴,色香味俱全,香气四溢。
宋妍犹如远山的黛眉之下,那清冽、明亮如宋皇后的眸子,似有烟波涟漪圈圈生出,柔声道:“珩大哥,过了洛阳,马上就到了关中了。”
对出身名门望族的少女而言,当初的亲昵以及…已经是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儿,到了京城,或许与贾珩的婚事也就能定下来。
贾珩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是啊,这会儿正是三月,风和日丽,这一路上,景色倒是好看许多。”
说着说着,就进入了崇平十七年的三月中旬,时光真是过得飞快。
而后,贾珩与李婵月一同用着饭菜,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儿鸡肉,放在小郡主的米碗里,说道:“婵月多吃一点儿,长的快一些。”
李婵月闻言,轻轻应了一声,清丽玉颊羞红如霞。
柳眉之下的明眸抬起,声音娇俏道:“小贾先生,我听妍儿妹妹说,小贾先生还有一些狐鬼故事,尚未叙说呢。”
贾珩道:“是有一些,原来说将这些故事让妍儿执笔书写一部聊斋书册,妍儿近来执笔书写了多少篇?”
宋妍对上那双湛然、清澈的目光,一时间就有些慌神,柔声说道:“珩大哥,那篇陆判还有婴宁我已经写了。”
贾珩道:“等会儿,我看看妍儿写的。”
这段时间没有与甜妞儿厮守,只能先与宋妍在一块儿闹着了,嗯,也不能这般说,有些伤她。
李婵月柳眉星眼蒙起怅然若失之色,眸光盈盈如水,柔声道:“先生,妍儿这几天跟着表姐学跳舞呢。”
贾珩抬眸看向容颜娇媚一如春花笑靥的少女,心头微动。
暗道,又是学跳舞?还有什么花样是他不知道的?
不过宋妍的个头儿和婵月差不多,随着长个头儿,身高迟早也会超过婵月的。
婵月的确是属于那种身形娇小玲珑的。
宋妍白腻如雪的脸蛋儿两侧浮起浅浅红晕,眉眼含羞带怯,说道:“婵月姐姐。”
贾珩道:“妍儿,等会跳一支舞,让我看看。”
宋妍清丽、婉美的脸蛋儿羞红如霞,轻声道:“珩大哥,我还没有学好呢。”
贾珩道:“没事儿,你只管跳就是了。”
宋妍:“……”
只想看她跳舞是吧,少女芳心中现出一抹羞意。
这会儿,李婵月打着招呼道:“小贾先生,坐下吃饭吧。”
贾珩居中而坐,左边儿是李婵月,右边儿是宋妍。
几人用罢饭菜,李婵月唤人奉上香茗,重又品茗叙话。
贾珩拉过一侧宋妍的素手,道:“妍儿,我瞧瞧,这段时间瘦了没有。”
宋妍俏丽小脸已是晕红如霞,清眸之中氤氲起丝丝缕缕的羞意,低声道:“珩大哥,我,唔~”
还未说完,却见那少年已然暗影欺近,阵阵温软气息扑打在脸蛋儿上。
宋妍弯弯眼睫颤抖不停,那张清丽如雪的脸蛋儿渐渐浮起浅浅红晕,明眸阖起,洁白如玉的素手将手中的帕子攥成一团。
真是一言不合就亲昵……
李婵月见此,脸颊通红如霞,芳心之中有些羞恼不胜。
小贾先生真是的,当她不存在是吗?她才是小贾先生明媒正娶的妻子呀。
贾珩转过来,轻轻拉过李婵月的素手,低声道:“婵月,想什么呢。”
宋妍这会儿看向两人,玉颊微微泛起红晕,已是羞得不成样子。
珩大哥才和她亲昵过,就又和婵月姐姐。
少顷,贾珩道:“最近在这一路上,写了三国话本,等到了京城,就在你们家的翰墨斋开版印刷。”
先前的三国话本中,他已经写过了赤壁之战,而后就是刘备借荆州,然后就是入巴蜀,夺刘璋基业。
嗯,这听起来多少有些引人发散联想。
“翰墨斋。”李婵月喃喃说着,俏丽明艳的脸蛋儿上,渐渐现出一抹回忆之色,说道:“小贾先生,你当初还拿着书稿去印刷呢。”
贾珩道:“是啊,后来就娶了书店的幕后女东家。”
如果不是当初想着以三国话本谋求进身之阶,也不会获得晋阳的赏识,也不会进入宫中,从此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李婵月闻言,星眸闪了闪,道:“也不知是哪个女东家。”
小贾先生就是那话本中,千里之外夺人贞操于无形的侠客,大小东家他都收揽了。
贾珩笑了笑,拉过少女的纤纤素手,轻声说道:“明媒正娶的,你说是谁?”
本来想等会儿再去看看甜妞儿,但现在咸宁还没有回来,显然是不能过去了。
李婵月抿了抿樱唇,轻哼了一声,没有再与贾珩争执了。
宋妍柔声道:“珩大哥,你先和婵月姐姐叙话,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贾珩道:“妍儿,多坐一会儿吧。”
李婵月也拉过宋妍的手,柔声道:“是呀,妍儿妹妹,在这儿说会话。”
宋妍也只的重新落座下来,只是眉眼低垂,心头暗暗寻思。
说着说着,珩大哥又该欺负婵月姐姐了。
贾珩说道:“你们也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姐妹,其实比我还要熟悉一些,倒也不必太害羞。”
这话虽然有些怪,但其实是实情。
而就在这时,一个身形苗秀、容貌清丽的丫鬟缓步过来,声音中带着几许雀跃和明媚,柔声道:“大爷,三姑娘说寻小郡主还有一些事儿。”
李婵月起得身来,柔声道:“小贾先生,我去看看吧。”
她也学学咸宁姐姐,将相处的机会留给两个人。
贾珩点了点头,目送着李婵月离去,转眸看向不远处的宋妍,道:“妍儿妹妹,过来坐。”
宋妍一张妍丽脸颊羞红如霞,目中现出一丝绮丽清韵,低声说道:“珩大哥,我也先回房了。”
贾珩轻声道:“你们都走了,留我一个吗?”
宋妍见此,看向那少年一本正经的面容,就有些忍俊不禁,嗔道:“珩大哥,说什么呢。”
却在这时,被那少年一下子拉过素手拥入自己怀里,低声说道:“妍儿妹妹,给我跳跳这几天学的舞蹈吧。”
怪不得甜妞儿说将妍儿许给她,的确眉眼气韵颇有几许相似,嗯,这样说,其实对宋妍也颇为不公平。
宋妍细弱的声线微微颤抖几许,说道:“珩大哥,我…跳的不好。”
贾珩轻声道:“妍儿,这儿也没有什么人笑话,就你我两个,妍儿跳的不好,我也不会笑话你。”
宋妍柳叶细眉之下,盈盈如水的眸光低垂几许,那张清丽、婉静的脸颊酡红如醺,心头不禁有些意动,分明也想将舞姿尽情展示给情郎看。
贾珩道:“妍儿,我瞧瞧。”
这会儿,宋妍轻轻应了一声,忍着心底的一股羞意,来到近前,默然片刻,开始翩翩起舞。
贾珩此刻也好整以暇地看着宋妍,心头涌起一股感慨,宋家的基因的确上上之选。
这会儿,宋妍宛如一只孔雀鸟,时刻起身,时刻蹲下,流云水袖宛如杨柳拂起。
少女跳舞之时,也眸光盈盈地偷偷看向那目光沉醉的少年,心头有些欣喜。
待一舞跳将而罢,贾珩伸出手,轻轻鼓了鼓掌,看向那身形娇小玲珑,容颜可爱的少女,道:“妍儿舞姿优美,一舞倾国倾城。”
的确是美人胚子,再等十多年,大抵也是一个甜妞儿。
宋妍听到那赞扬之声,稚丽眉眼涌起一股羞意,晶莹玉容微顿几下,轻声道:“我也只是刚学的,跳的不是太好。”
贾珩温声道:“妍儿,过来喝杯茶罢。”
宋妍近前而来,就在一张椅子上落座下来,接过贾珩递来的茶盅,轻轻抿了一口,柔声道:“谢谢珩大哥。”
贾珩握住少女的纤纤柔荑,只觉触感柔嫩细腻,低声道:“妍儿客气什么。”
宋妍刚要开口道:“珩大哥,唔~”
不大一会儿,却见那少年再次凑近过来,又带着一股湮灭洪流。
过了一会儿,宋妍妍丽脸颊羞红如血,弯弯柳眉之下,几是欲哭无泪地垂眸看向那埋首在衣襟前的少年,心头羞急交加,而阵阵颤栗袭遍身心。
珩大哥怎么能……这样啊。
她还没有嫁给他的,他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哎呀…
这显然是有违少女平常受的家教。
贾珩抬眸看向脸颊滚烫如火的少女,心头也有些古怪,甜妞儿少女之时,这这般萌软吗?
或者说,先前就已现出一二端倪。
“珩大哥,你别…别欺负我了。”少女玉颜酡红如醺,轻轻掩着身前的衣襟,颤声说着。
贾珩叹了一口气,拥住少女,轻声说道:“就是想着妍儿妹妹将来肯定是要嫁给我的,也是太喜欢妍儿妹妹了罢。”
比着甜妞儿是要差上许多,还处在茶壶盖。
宋妍秀丽脸颊嫣红如血,此刻,将螓首依偎在贾珩的怀里,低声道:“珩大哥,我…你向姑母求婚吧。”
她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贾珩轻轻抚过少女那白腻莹润的脸蛋儿,说道:“妍儿妹妹放心好了,不过还妍儿妹妹尚在孝期,倒也不急。”
虽说服祖父丧没有这般严格,也不可能应不定亲一类,但成婚估计还有再等两三年,幸在宋妍年龄尚小,刚刚及笄。
贾珩忽而说道:“妍儿妹妹这是担心我将来始乱终弃。”
宋妍闻言,娇躯一颤,只觉一股酸楚袭满心头,柔软的声音中已经带着几许哭腔儿,说道:“珩大哥。”
真到那时,她也只有一死了。
贾珩看向那脸颊嫣红如霞,泪光点点的少女,低声问道:“妍儿妹妹怎么还哭了。”
“珩大哥如不要我,为何还……”宋妍声音带着哭腔,哀声道。
既然不想要她,先前为何屡屡轻薄?
贾珩道:“妍儿妹妹,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
这个真就是,一觉醒来,女朋友在身边儿哭起来,然后因为梦里被男友抛弃?可能也是宋妍年岁还小。
宋妍眸光盈盈,说道:“那珩大哥方才说什么始乱终弃?”
贾珩拿出帕子给少女擦了擦眼泪,低声道:“我就说妍儿是不是担心…看来真是担心,只是听见四个字。”
宋妍低声道:“是我刚刚听岔了?”
她刚才明明听着,要对她始乱终弃,原来是听错了。
贾珩捏了捏少女粉腻嘟嘟的脸蛋儿,温声道:“好了,真是小孩子一样,说不两句,就泪眼汪汪的呢。”
真是只顾着如遭雷殛,都没有听到他说的什么。
“我原也没有多大啊。”宋妍轻轻抽着鼻子,低声道。
没有多大就欺负她。
而另外一边儿,韩国夫人冯家也带上一众诰命夫人,浩浩荡荡地步入洛阳行宫的殿中,陆陆续续拜见宋皇后。
而陈潇也在安排着锦衣府卫和缇骑在四周安排警卫事宜,手中拿着长戟,往来其间,警戒着四周。
殿中——
原本就有人定期打扫的宫殿,仍有不少人维护着,这会儿又重新洒扫了一番,重新点燃了檀香,阵阵香气四溢开来,驱逐着潮霉之气。
宋皇后这时正与咸宁公主叙着话,低声说道:“咸宁,今天晚上你去陪你先生吧。”
咸宁公主眉眼弯弯,柔声道:“先生他身边儿不缺人陪着的,我今个儿就陪着母后吧。”
宋皇后柔声道:“嗯,那也好吧。”
只能等明天,她再询问那小狐狸然儿的事了,这京城邸报上说,陛下再次急召楚王,委派整饬军屯的差事。
……
……
翌日,金鸡报晓,天光大亮,东方一轮大日喷薄而出,万道金色晨曦在西方天穹渐次出现,映照了整个东方天空。
厢房之中,贾珩转眸看向一旁的李婵月,轻轻捏了捏那粉腻如雪的脸蛋儿,略有一些婴儿肥。
伴随着“嘤咛”一声,少女明艳如桃花的脸颊嫣红如血,宛如醉人的胭脂印记,愈见明媚秀丽。
随着又长大了一岁,婵月是越来越可爱了。
李婵月睫毛颤抖了下,缓缓睁开眼眸,面色欣喜地看向那少年,慵懒说道:“小贾先生,什么时候了。”
有一种高颜值,是看着就觉得欣喜,所谓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贾珩轻声说道:“这都巳时了,婵月,快起来吧。”
贾珩思量着,缓缓起得身来,寻了衣裳穿着,等会儿应该去和甜妞儿请安问候?
刚刚出了厢房,就见陈潇手里拿着一份簿册,低声道:“这是先前照你说的,诸省锦衣府汇总而来的关于新政的簿册,都是最近在北方诸省出现的一些消息。”
因为新政大行北方诸省,贾珩担心在地方施行上出了什么差错,就让诸省的锦衣府卫暗中监视动向。
贾珩说道:“拿过来我看看。”
“都是最新的情报,不过有些省份动作要慢一些,还没有消息传递过来。”陈潇道。
贾珩阅览着手里的簿册,伴随着“刷刷”的纸页翻动之声,眉头渐渐皱起。
这段时间,整个大汉北方的确是发生了不少事儿。
过了一会儿,贾珩面色顿了顿,低声说道:“潇潇,山东巡抚赵启弹劾孔家,看来阁臣之位面前,什么至圣先师,都不值一提。”
陈潇感慨说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孔家真是如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贾珩温声道:“自周分邦建国,大汉独尊儒术,以儒家治国,难免要尊孔敬儒,以收天下士民之心。”
儒法合流,儒皮法骨是华夏大一统王朝维持内生统治的思想,可以说本身就具有鲜明的封建时代烙印。
什么孔子遇见马……总之,每一次封建回潮,孔子都会被搬出来,例子就不举了。
贾珩思量片刻,道:“山西这边儿倒是一片顺利。”
陈潇清声说道:“李阁老去了山西,山西原是仅次于河南的产粮之地,自晋商覆灭之后,整个晋中大地,再无大批的田亩。”
贾珩道:“这些只是商贾的田亩,一些权贵侵占粮田,可有清丈?”
山河四省自古以来就是中原王朝的基本盘,既是基本盘,也就不存在让利空间,尤其是先前河南既有卫、郑两藩侵占粮田,山西应该也会有类似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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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庭院之中
陈潇摇了摇螓首,清声道:“现在还没有消息,不过以李阁老的手腕,清丈山西权贵的粮田,应该也只是时间问题。”
贾珩思量了下,低声说道:“如此一来,就仅剩河北与山东了。”
贾珩与陈潇说着,伸手拉了下丽人的纤纤素手,将丽人拥在怀里,温声说道:“随我一同进宫。”
“说到做到?”陈潇挣脱了下,妍丽如玫瑰的玉颜微微顿了下,清眸横了一眼那少年,语气中似是颇多讥讽之意。
贾珩面色古怪了下,低声道:“行了,咱们还是先进宫再说。”
陈潇道:“让我给你望风是吧?”
贾珩:“……”
贾珩捏了捏丽人的脸蛋儿,说道:“等这趟过后,就到了京城了,那时候就是宫门深深,桥归桥,路归路了。”
到了神京以后,他也有些不敢乱来,因为宫中眼线众多,一个不慎就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陈潇深深看了一眼那少年,说话之间,就与贾珩一同前往洛阳的行宫。
洛阳,行宫——
正是清晨时分,东方天穹之上大日喷薄而出,道道金色的曦光照耀在殿宇前的玉阶上,澄莹如水。
丽人一袭淡黄衣裙,秀美云髻巍峨入云,此刻,端坐在寝殿的偏殿之内,正在对镜梳妆。
菱花铜镜之中,那张雍美、明丽的脸蛋儿,肌肤胜雪,眉眼之中不由现出一丝羞恼之意。
那个小狐狸等会儿说过来请安问候,她倒是有些忍不住化妆起来。
真是……
丽人这会儿心头就有几许怨怼自己,真是不争气,还取悦他起来了。
这会儿,贴身女官念云款步进入殿中,柔声道:“娘娘,卫国公来了。”
丽人闻听此言,转过一张容颜娇媚,人比花娇的脸蛋儿来,神色故作清冷,轻声道:“让他在殿里跪候着。”
念云闻言,心头一惊,愕然道:“娘娘,卫国公他……”
“还不快去。”丽人宛如柳叶的细眉挑了挑,清冽、明亮的凤眸中现出一抹恼怒,声音娇斥说道。
他先前那般变着花样的作践她,这只是让他跪候一会儿,又怎么了?
哼……
待念云离去,丽人眉眼涌起羞恼,自顾自说着,不由拿起妆奁中的一个耳环,对着菱花铜镜开始比对着,莹光闪烁,明亮熠熠,好似倒映着人影。
铜镜之中——
贾珩此刻听到女官念云的转述之语,目光错愕了下,脸上渐渐现出一丝古怪之意。
甜妞儿现在又搞什么名堂?好端端让他跪候做什么?难道是喜欢这个调调?
不过,毕竟是母仪天下、金口玉言的至尊皇后,倒也不得不从,不过有朝一天非要让甜妞儿也跪下来给…总之,现在还不成。
或着说,两人的关系完全全全是欲多于情。
贾珩只得跪将下来,心神胡思乱想,一时间心神恍惚起来。
马上就到神京城了,以后再想与甜妞儿见一面,大概也就不容易了。
而贾珩跪在殿中,落在殿中的嬷嬷和女官的眼中,则是觉得这位卫国公定是触怒了皇后娘娘。
不大一会儿,伴随着环佩叮当之声响起,珠帘哗啦啦响动。
阵阵馥郁幽香自偏殿而来,旋即,只见一袭淡黄色衣裙的丽人,云髻堆起,浮翠流丹,那张柔润、丰美的脸蛋儿明艳彤彤,好似一株国色天香的牡丹。
宋皇后柳眉弯弯如弦月,妩媚流波的美眸莹润如水,那张容色丰美的脸蛋儿宛如覆着一层粉红胭脂,身形丰腴曼妙,款步而来,然后落座在一方铺就着狐裘的软榻上。
雍容雅步之间,一举一动都沁润着贵妇人的优雅和从容。
“微臣见过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贾珩心神一顿,向着那丽人拜见行礼,清声道。
甜妞儿看样子还专门为他打扮了一番?倒也是女为悦己者容了。
“起来吧。”丽人柳眉挑了挑,眸光盈盈如水,粉唇抿了抿,垂眸看向那跪着的少年,芳心不知为何生出一股奇特之感。
平常他百般欺负她,现在也有今天?以后就让他跪着伺候。
丽人胡思乱想了下,美眸闪烁了下,终究也没有太过拿腔拿调,万一,这个小狐狸一会儿又没轻没重地欺负她……
贾珩然后起得身来,抬眸看向那丽人,温声说道:“多谢娘娘。”
丽人珠圆玉润的声音中带着几许娇媚,说道:“看座,上茶。”
贾珩道了一声谢,然后落座下来。
他等会儿看看甜妞儿如何施为。
丽人雍美、明丽的玉容上神色温和许多,声音清冷几许,道:“子钰,这快到京城,先前应允本宫关于魏王的事,可还作数?”
说着,似有所觉,伸手屏退着女官念云以及一应女官和垂手侍奉的嬷嬷。
念云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唤着一众嬷嬷和女官纷纷离了宫殿。
贾珩放下手中的茶盅,抬眸看向那丽人,清声道:“娘娘所言之事,先前不是说过,让魏王协助地方封疆大吏主持清丈田亩之事。”
先前让然…魏王主持清丈田亩之事。
丽人蹙了蹙秀眉,莹润美眸现出一丝迟疑,低声道:“那样就得罪太多臣僚了,你就不能想个好的法子?”
贾珩正色说道:“娘娘,既是要为有为之君,就不要怕得罪人,况且得圣上之心,比得群臣之心要重要许多。”
丽人闻言,芳心有些羞,但容色不变,起得身来,道:“到里厢细言。”
这样就成了谋以后嗣之事,而非是有了风情月思。
贾珩点了点头,而后起得身来,渐渐跟上丽人的步伐,随着丽人进入里厢之中。
这是一座有着好几处隔断的房间,周围摆设一应俱全,丽人在一个僻静的暖阁落座下来。
丽人斟酌着言辞,看向那少年,柔声道:“现在那楚王已经派人整饬军屯田务,还要拣选进军机处,本宫怎么瞧着像冲着磨炼才具,选拔东宫去的。”
贾珩道:“魏王也能帮着推行新政,娘娘,魏王已经落后一步了。”
丽人芳心一紧,盈盈如水的目光落在那少年脸上,问道:“然儿先进的军机处,怎么反而是然儿先落后一步了?”
贾珩抬眸看向那玉颜丰润,身形丰腴玲珑的丽人,此刻粉唇微微,莫名有些蠢萌蠢萌。
心头一时间就有些古怪莫名,说话之间,起得身来,行至近前,挽住那柔嫩光滑的纤纤柔荑,握在掌心,低声道:“甜妞儿。”
丽人眉眼妩媚流波,轻哼一声,似要甩开贾珩的手,嗔怒道:“这都大白天的,你也小心一点儿。”
此刻整个宫殿都是空荡荡的,此刻正在最里厢的暖阁,倒也不用担心旁人发现。
贾珩轻轻搂过丽人,一下子抱在怀里,凑到丽人脸蛋儿处亲了一口,手中摘星拿月,轻声说道:“魏王身边儿也有智囊出谋画策,应该会想出上疏之事。”
丽人眉眼弯弯如月牙儿,那张丰润,柔美的脸蛋儿几是酡红如醺,柔声说道:“你觉得怎么样?”
贾珩掌指一顿,道:“陛下他以中兴大汉为己任,新政事关国祚延续,后嗣之君决不能朝令夕改,自然要选出适合的皇子接管这汉家社稷。”
嗯,明显感觉甜妞儿有几许异样?因为提到了…陛下?
丽人娇躯颤栗,玉颜绯红,低声道:“别说了。”
这个时候提起……总有些怪怪的。
“嗯,那就不提。”贾珩也不多言,凑到丽人莹润微微的唇瓣,轻轻印将上去,只觉阵阵甜美气息扑鼻而来,那张雍容美艳的脸蛋儿,香肌玉肤柔嫩细腻,让人有些爱不释手。
丽人“嘤咛”一声,那张晶莹如雪的玉容染上一层绯红,恍若玫瑰花瓣,红若胭脂。
此刻,道道金色晨光自轩窗泻落而下,落在那粉腻脸蛋儿与少年的额头上,似密集而影的睫毛都在轻轻切割着日光,在柔美脸蛋儿上倒映出稀稀疏疏的阴影。
少顷,宋皇后弯弯柳眉之下,那双妩媚流波的美眸之中,渐渐现出一抹羞恼,轻声说道:“子钰,别闹了。”
然后,丽人看向那少年伏在衣襟之前,在雪堆里打滚儿,恍若一只贪婪、撒欢的狸花猫。
说着说着,又亲昵着她。
过了一会儿,贾珩轻轻扶过丽人的香肩,只觉差不多时候,风雨夜归人,低声道:“甜妞儿,你就照我说的做。”
丽人那张丰腻、柔美的脸蛋儿两侧红晕浮起,滚烫如火,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娇俏几许,说道:“那楚王为何受重用?按说,然儿才是嫡子,楚王仅仅是庶出。”
“甜妞儿,归根到底还是宋家势力太强了,再说,陛下……陛下,还想再看看诸位皇子的品行和才干。”贾珩正自说着,忽而磕巴了一下,原本幽深几许的目光紧了紧。
嗯,果然。
甜妞儿现在几乎就是条件反射,或者说既恐惧又有些莫名的…悸动?
丽人毕竟也是三十多岁的成熟妇人,在紧密相拥的体察入微之时,如何不知那少年的“不良居心”,那张娇艳如牡丹花盘的脸蛋儿上,渐渐蒙起一抹羞恼之意,娇斥道:“不得在本宫跟前儿提……”
说到最后,丽人声音已消失不见,娇躯同样有几许颤抖,芳心深处,羞恼与异样交织在一起,如野草丛生,一下子就缠绕了内心。
贾珩剑眉挑了挑,声音低沉而平稳几许,温声道:“好了,那我不提陛下了,总之甜妞儿你知道有这回事儿就好。”
“你还提!”丽人声音柔腻中带着几许嗔怪,眉眼蒙起一层羞恼,反手掐了一下那少年的大腿,汗水津津的雍丽玉容上,绮艳动人,在灯火映照下,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只是芳心嗔恼,渐渐动作起来,盈月颤巍,香肌玉肤之上就有汗珠滚滚不胜。
贾珩面色微肃,沉声说道:“甜妞儿,然儿他现在就得好好表现,在大政国策上与陛下步调一致,而不能自行其是。”
丽人闻言,那颗晶莹剔透的芳心又有些羞恼涌起,但这会儿也完全顾不得纠正那少年的称呼。
只是柳眉之下,美眸微微阖起,香腮玉颊上玫红气晕团团,而秀气、挺直宛如玉梁的琼鼻中不由轻哼一声,不再多说其他。
此刻,殿前种植着桃花树,道道温煦日光照耀在盛开的树木上,花瓣上晨露未退,沿着带刺的枝干涓涓而淌,在日光照耀下,熠熠闪烁。
也不知多久,贾珩拥住身姿丰腴,宛如天鹅梳羽,优雅丰软的丽人,凑到那娇小玲珑的耳垂之畔,阵阵扑鼻清香飘荡而来,低声道:“甜妞儿,这段时间有没有想我?”
丽人显然不会搭理贾珩的自说自话,云髻上的金钗流苏似在拨动着时光,回到那一帘幽梦的时代。
双眸紧闭,只是琼鼻中腻哼一声,那双妩媚流波的美眸睁开一线,隐约有绮韵丝丝缕缕流溢开来。
贾珩拥住丽人,沉浸其中,只觉心底欣然不胜。
真是拥住了甜妞儿,宛如拥住了整个大汉的江河社稷,说什么王权富贵,说什么戒律清规……
简直无法言喻,透心凉,心飞扬。
或者说是某种意义上的天花板。
也不知多久,丽人玉颜酡红,芳心猛地一跳,睁开眼眸之间,视线渐渐攀升几许,分明是遽然而起。
暗道,又来了,又来了。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真是将自己当成不能自理的小孩儿。
丽人玉颜染绯,轻轻抿了抿粉唇,一颗晶莹剔透的芳心砰砰直跳,似是要从胸腔中跳出一般,垂下脸蛋儿的几缕秀发微微打起卷儿。
丽人心头不由再次回忆起,十几年在绣楼不远的一颗大树荡起秋千,每一次秋千荡起,都觉得好像要跳出四四方方宛如囚笼的庭院。
也不知多久,丽人雍美、丰艳玉容酡红如醺,弯弯睫毛之下,凤眸微微眯起,凝视一眼外间的天色,只觉浑身绵软如蚕,一点儿力气都提不起来,声音沙哑说道:““子钰,快晌午了。”咱们吃点儿饭吧。”
贾珩轻声道:“这是饿了……”
嗯,难道吃过午饭以后,再找甜妞儿折腾?倒也不是不能,甜妞儿毕竟不是小姑娘了。
到了京城,好像就不能在一起痴缠了。
丽人轻轻哼了一声,然后已是彤彤如火的雪肤玉颜上,现出一丝慵懒和幸福。
贾珩将丽人缓缓放下,低声道:“我先收拾一番。”
丽人这会儿淡黄衣裙在腰际垂将下来,晶莹柔润的美眸中在江南的朦胧烟雨现出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意韵,好似山水情长,绿柳红花,影影绰绰。
贾珩推开窗户,呼吸了一口阳春三月春风里的花香,只觉沁人心脾,心旷神怡。
转眸看向那丽人,心头欢喜不胜。
而丽人这会儿也简单收拾了一下,淡黄衣裙恢复平常模样,原本钗横鬓乱的仪容也恢复正常,除却一张红晕密布的脸蛋儿,完全不见方才的明媚之态。
贾珩来到近前,倒了一杯茶,递将过去,说道:“娘娘,先吃点儿茶吧。”
丽人轻轻应了一声,也没有拒绝。
“甜妞儿真是愈发娇媚了,纵是十七八的小姑娘也远远不及。”贾珩打量着容颜娇媚的丽人,低声道。
丽人嗔白了一眼那少年,暗道,你是不是想说,都是你的功劳?
贾珩默然片刻,说道:“娘娘,等下午之后,我再过来。”
也不能一直待在一块儿,否则,任是两个人真没有什么,也能传出一些风言风语。
“嗯,去吧,本宫得一个人缓缓。”丽人柔声说着。
贾珩:“……”
至于吗?
念及此处,轻轻拥过丽人,温热气息凑近,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在丽人耳畔响起,道:“那我走了。”
丽人轻轻推了推那少年,既是羞恼,又是有些无奈。
她也不知这小狐狸怎么这般痴迷于她,她明明都徐娘半老了,还待她如小姑娘一样。
丽人显然不知道就算是二手法拉利,二手老宾利,依然对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贾珩整容敛色,悄然离了殿中,看向外间已近晌午的暝暝天色,暗道,真是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这会儿,陈潇悄然跟上,冷声说道:“我看你真是沉溺其中,不可自拔了。”
如果真的照这样下去,等他登上那个位置,那艳后也不能留了。
贾珩拉了下那少女的纤纤柔荑,温声道:“潇潇,辛苦了,其实也没有太沉迷。”
陈潇:“……”
还不沉迷,等会儿吃了饭,还不是要去找那艳后?这是要在回京之前,在一块儿玩闹个够?
幸亏咸宁这会儿不在宫里。
陈潇冷哼一声,说道:“先去吃午饭吧。”
贾珩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其他,其实这会儿也有些饿了。
……
……
山东,曲阜
衍圣公府,厅堂之中——
伴随着“咔嚓”一声,热气腾腾而起,碎片四分五裂,似乎诉说着主人的愤怒。
孔懋甲“啪”地一声,将手中的茶盅一下子扔掉,面色铁青,愤然说道:“简直欺人太甚!”
这个赵启竟敢如此欺他,还敢上疏弹劾于他?简直岂有此理!
难道先前忘了藩司向他支借米粮,应对灾荒的窘境了?
现在就过河拆桥!
这会儿,下首的孔懋甲之子孔有德,儒雅面容之上现出急切之色,低声道:“父亲,现在中枢行文申斥,父亲该如何应对?”
孔懋甲沉吟片刻,道:“现在他已经递了奏疏,不过在士林之中,还是支持我孔家的人多一些。”
孔家乃是至圣先师的后人,天下读书人景仰其德行,肯定会帮着孔家人说话。
事实上,也正如孔懋甲所料,虽然赵启上奏,御史弹劾,但仍有不少士林中人百般维护,为孔家说好话。
而前不久的山东雪灾,孔家支援山东藩司米粮,自然为山东中人津津乐道。
就在这时,外间一个仆人,进入厅堂,禀告道:“老爷,外间的山东布政副使董鹤龄董大人向府中递上名刺,说要拜访孔大人。”
“他还有脸来?”孔懋甲眉头微皱,面容阴沉,咒骂了一声,但收敛了心头怒火,道:“将人延请到书房。”
不管如何,这位董鹤龄毕竟是藩司大员,也不好太过得罪。
主角马上回京,回归主线,郡王之路!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宋皇后:过去三十余年,都是……(求月票!)
书房之中——
小几之上,两个茶盅热气腾腾,一股茶茗清香袅袅而升。
山东布政副使董鹤龄眉头紧皱,面色微顿,心头忐忑不已。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间回廊中传来脚步之声,不大一会儿,抬眸只见孔懋甲缓步而来。
“孔老先生。”董鹤龄连忙起身,朝孔懋甲郑重行了一礼,拱手说道。
孔懋甲面上方才的郁郁怒气尽数不见,反而笑脸相迎,说道:“董大人,这次造访,未知有何指教?”
董鹤龄闻言,面上却有些诚惶诚恐,说道:“孔老先生真是折煞学生了。”
孔懋甲道:“董大人,这是登门还我先前借出去的数十万石米粮。”
董鹤龄面上笑容微微一滞,低声说道:“孔老先生,现在藩司府库紧张,又加上麦苗受冻减产,藩台胡大人先前还说,只怕还要让朝廷拨付赈济呢。”
孔懋甲笑了笑,落座下来,端起茶盅抿了一口,然后放下一旁的漆木小几上,说道:“董大人,我族中子弟在东昌府种植粮田,却被中丞大人又派吏员,清丈田亩。”
这朝廷真是朝令夕改,当初说好的给他们孔家人免税田亩,现在却又要派人来清丈田亩。
尤其那位宫中的天子,在潜邸之时就以刻薄而著称,现在竟有变本加厉之势。
董鹤龄似是叫屈说道:“孔老先生,下官等在藩司也是如履薄冰,如今朝廷在北方诸省厉行新政,赵中丞更是催逼诸司,现在地方府县都要清丈,此事甚至闹到朝廷上去。”
孔懋甲面色阴沉,道:“赵大人呢,最近一直不见他前来。”
董鹤龄道:“赵大人去了青州府,不过孔老先生,如今京中似也是主张要不分官绅勋贵,皆在一体丈量之列。”
孔懋甲默然片刻,说道:“清丈倒在其次,只是孔家子弟众多,在地方上如无营植粮米,难以维系族中子弟生计。”
董鹤龄道:“这次对田亩的全面清丈,倒也并非是朝廷收回田亩,而是朝廷补缴一部分田赋。”
孔懋甲一时不语。
心头却已是愤恨不平。
孔懋甲沉吟片刻,低声说道:“那董大人的意思是让我孔家配合新政了?”
董鹤龄道:“不瞒孔老先生,京中圣上已经申斥过,还是得一体清丈,这次朝廷决心十分大,南方不少国戚勋贵,一个都没少。”
一条鞭法和清丈田亩,归根到底还是割肉政策,没有到没收土地,所以斗争虽有,但尚闹不到天下皆反的地步。
这也是平行时空的明廷、清廷能够推行成功的主要原因。
孔懋甲脸上阴沉如冰,半晌说不出话。
董鹤龄道:“孔老先生,听说宫中也很是震怒,如果不是韩阁老从中转圜,只怕圣上不知如何申斥。”
崇平帝显然对所谓的衍圣公没有太厚的滤镜,当然,崇平帝推行一条鞭法和摊丁入亩之策以后,在东南诸省已经遭了不少编排。
甚至一些类似《大义觉迷录》的小道消息已经开始编排、流传,即崇平帝得位不正。
孔懋甲沉吟片刻,说道:“既然朝廷要推行新政,我孔家也并非不识事理之人,既是巡抚衙门和藩司衙门想要清丈,那就开始清丈罢。”
“孔先生高义。”董鹤龄闻言,起得身来,避席而拜。
孔懋甲又与董鹤龄说了几句话,而后吩咐着儿子孔有德将人送走。
“欺人太甚!”孔懋甲目光愤愤,面容上满是郁郁怒气。
出尔反尔的朝廷,宠信女婿的天子,这大汉的天,真的该变一变了!
“父亲。”这时,孔懋甲的儿子孔有德进入书房,低声道。
孔懋甲目光阴沉,低声说道:“派人去南关的马车坊。”
先前,陈渊的部属阮永德曾向孔懋甲说过的联络之地。
“是,父亲。”孔有德拱手一礼,应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去。
孔懋甲面色变幻,目中现出思忖。
他这也算是扶保正朔,拨乱反正。
而此时此刻,在济宁府的一家客栈中,二楼——
前赵王之子陈渊转眸看向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说道:“今年,百姓的日子不大好过。”
对面头上戴着毡帽的青年,豪迈面容上满是愁闷,说道:“刚刚经过一场雪灾,不知多少百姓冻饿而死,对朝廷早就是怨声载道了。”
这身如铁塔,面容雄阔的汉子不是旁人,自然是逃亡山东的李延庆。
当年,河南之乱以后,李延庆因事败逃亡齐鲁大地,后来与白莲教上的人搭上了线,后来就躲在泰山一带活动,渐渐形成一股势力。
虽然贾珩派出过河南官军前往山东剿捕,但在灾情频仍,贪官污吏横行的齐鲁之地,不多久就有一批百姓重新落草为寇,啸聚山林。
“先前那番薯不是在山东推广了,应该是有一口吃的。”陈渊面色微顿,温声说道。
李延庆低声说道:“番薯产量高是高,但很多地方不敢种植,担心水土不服,庄稼绝收。”
陈渊道:“一旦容这些百姓种植番薯,时间一长,人吃饱了肚子,心思也就安定下来了,也就不好煽动了。”
这番薯也是那贾珩小儿捣鼓出来的玩意儿。
李延庆重重点了点头,说道:“王爷所言甚是。”
陈渊看向李延庆,沉吟说道:“最近就想法子做掉那保龄侯,此人是那小儿的爪牙。”
李延庆正要凯酷应着,忽而就在这时,一个侍卫来到二楼,在陈渊耳畔低语几句。
陈渊剑眉之下,带着几许阴鸷的目光紧缩了下,白皙面容上不由现出震惊之色。
女真的肃亲王豪格,也来到了齐鲁之地?
见得陈渊神色变幻,李延庆心头生出一股疑惑,问道:“公子,怎么了?”
陈渊定了定心神,笑了笑,说道:“延庆兄弟,我们得了一个好帮手,有此人在,大事可期。”
女真骁锐虽然不多,但却是敢战之卒,等到了此地,两厢联手,先解决了保龄侯史鼐,就可在山东闹将起来。
至于盛京城中多尔衮与豪格争端,这些都与他没有什么关系。
……
……
洛阳,行宫
中午时分,贾珩用罢午饭,喝了一口茶,定了定摇曳难持的心神,正要起身。
一旁的陈潇也放下筷子,拿起手帕擦着嘴,道:“你倒是不嫌腻。”
贾珩道:“也是快要回京了。”
陈潇乜了一眼那蟒服少年,说道:“走吧。”
不让这人如意,回到京里也可能会出什么事儿。
寝殿之中,暖阁中
宋皇后这会儿也在女官的侍奉下,用罢午饭,端过茶盅品了一口,在午后日光的映照下,那张绮丽如霞的脸蛋儿,香肌玉肤之上绮韵团团密布。
那张宛如春花秋月,丰丽如霞的脸蛋儿上,团团玫红玉韵萦而未散,心神有些说不出的羞恼。
这个小狐狸,有时候真是折腾的没完没了了。
听他刚才话里话外的意思,等会儿还想找她痴缠?
真当她…不累呀。
其实,丽人心底也知道一进神京城以后,再无相守之机,心底同样也有些贪念那缠绵悱恻的炙热和纠葛。
否则,刚刚也不会半推半就地应下。
“娘娘,这些饭菜撤下去了。”念云看了一眼那容色娇媚如花的丽人,垂下螓首,款步近前,柔声道。
丽人摆了摆手,说道:“将饭菜撤下去吧。”
“是,娘娘。”念云指挥着女官和嬷嬷撤了拢共也没有多几筷子的菜肴。
倏而,似有一声幽幽叹息在地板澄莹如水的殿中缓缓响起。
她现在也不知是因为然儿,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念及此处,那张娇媚如花霰的玉容上,满是羞恼之色。
就在这时,女官念云去而复返,盈盈一礼,低声说道:“娘娘,卫国公求见。”
丽人闻言,心头不由一惊,心头暗暗咒骂,这才多久的工夫,他又过来了,简直讨债鬼一样。
她欠他的吗?没完没了了,就那么稀罕她的身子?
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其实心头未尝没有得意,都这般大岁数了,还能迷得一位功绩足以名垂青史的少年武勋团团转。
尤其是那种亲密相拥之时的稀罕和痴迷,更是让丽人一旦思之就为之悸动莫名。
不大一会儿,就见一个身形颀长,面容沉静的蟒服少年,大步进入宫殿之中,拱手道:“微臣见过娘娘。”
午后日光照耀在那张清隽的面容上,落在那黑红蟒服上肩上的麒麟金线,那种俊美和英武,恍若那缠绵之时,一下下凿进了丽人芳心。
宋皇后玉容艳丽无端,修丽眉眼笼起一抹羞恼,宛如玫瑰花瓣的丹唇兰辞玉音,问道:“卫国公平身,船队何时启程?”
真是的,不依不饶了是吧?
贾珩道:“在这里歇一天,后天启程,未知娘娘意下如何?”
宋皇后螓首点了点,美眸盈盈如水,对上那双灼热的目光,芳心砰砰直跳,柔声道:“听子钰的,就这般歇一天也是好的。”
明天是专门留给她让歇着呢?不然,明天就走,只怕她都起不来。
哎,胡思乱想什么呢。
其实,两人对回去以后将许久不得缠绵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甚至说句不好听话,丽人甚至觉得此一去,真就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再有这样的缠绵悱恻,几无可能。
贾珩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其实,魏王在……”
“子钰,此地非讲话之所,借一步说话了。”丽人蹙了蹙秀眉,玫红气韵未散的脸蛋儿一本正经,神色淡淡地打断了那少年的话头儿。
仍是方才的殿中暖阁,两人进入其间,重新落座叙话。
贾珩看向那行走之间,风雨不透,毫无异样的丽人,暗道,只能说再大的风浪,这等孕育过两个子嗣的贵妇也招架得住。
在那双柔润依依的目光注视下,贾珩定了定心神,说道:“关中之地离神京城近一些,甜妞儿回京以后,可以让然儿督促三辅之地的新政事宜,那样一旦有所成就,圣上也能有所瞩目。”
丽人闻言,点了点头,轻声道:“这样说也有理,如果然儿离京中太远,本宫也有些不放心。”
嗯,不是,他又唤然儿。
只怕是心里将自己当作……念及此处,连忙压下心头的胡思乱想。
就在这时,少年已经凑近而来,拥住身形丰腴玲珑的丽人,阵阵弹软与暖香渐渐浮动。
早已是轻车熟路,老马识途。
丽人正要说些什么,忽而秀眉蹙了蹙,美眸瞪大一些,羞恼道:“你…”
这…这人现在都这般直接吗?真是,不过先前,其实还好。
丽人心头胡思乱想着,只是任由着那少年胡闹。
不过此刻再次紧密相拥,却有一种故友相逢的欢喜或者说对孤独的慰藉。
似乎先前的怅然若失也消散一般,似乎想要与他天长地久。
贾珩道:“甜妞儿,如果一辈子能这样就好了。”
丽人芳心一颤,不敢应着。
方才几乎是心有灵犀。
不,等她回了神京城以后,还是那母仪天下的六宫之主。
这些都是阴差阳错,她也只是顺水推舟,将计就计罢了,原也是为了然儿的。
幸在那少年并没有再继续耳边念叨,时光静谧而走。
一直到傍晚时分,晚霞静谧,日光披落在宫殿的琉璃瓦上,反射出一道道刺目的光辉。
丽人神情慵懒,玉颜宛如二月芳菲,娇艳明媚,而那声音已有些迷糊,低声说道:“子钰,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饶是身经百战,但也架不住这般一二再,再而三,三番四次。
贾珩默然了下,低声道:“甜妞儿这次到了京城,再想见面就不容易了。”
这是实情,除非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否则京城之中耳目众多,的确是不好在一起。
丽人此刻将娇躯几乎缩在少年的怀里,已经忘记了外间的烦恼之事,待丹唇微启之时,以酥腻、柔软的声音,嗔恼道:“你…你还想一直欺负本宫呢?”
贾珩面色微顿,附耳在丽人耳畔,低声说道:“想欺负甜妞儿一辈子,一辈子都分不开。”
以往他还有些不信,都是胡言乱语,只能说真是太过内媚。
丽人闻言,芳心剧颤不已,恍若被这句话中的蕴藏的力量击中一般,只觉一时间美眸怔怔失神,恍惚不胜。
因为从那声音中听到了一股毫不掩饰的占有欲,还有说不出的迷恋。
既有些欢喜,还有些恐惧。
这位至尊至贵的丽人,芳心一时间也不知是喜是忧。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不知为何,丽人心头忽而浮起这么一句话,如果他早生二十年,或许她也不会在深宫中……
念及此处,丽人连忙驱散。
真是疯了,疯了,她是天下最尊崇的人,纵是成了国公夫人,地位上也多有不及,可岂有现在……过去三十余年,都是白活了。
天爷,她怎么能这么想出这等不知廉耻的话来?
她如何能想这些?
丽人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只觉芳心乱糟糟一团,目光怔怔出神,贝齿咬着丹唇苍白而无血色,一时间怨恨自己,一时间有些怨怼某人。
让你操劳国事,现在才让子钰趁虚而入了吧……
心头忽而又有些怨恨自己,他又有什么错,他为了大汉社稷,她怎么能这般对他呢?
不,这都是机缘巧合,她也不想的呀,都怪那赵王家的小崽子,都怪他,否则也不会这样的。
就在丽人心神乱成一团,直到一声古怪的声音响起,丽人才回转过神思,美眸嗔怒地看了一眼那少年,感受到阵阵异样,心头又是啐骂连连。
真是这一天被他欺负惨了。
贾珩轻轻撩起丽人脸颊垂下的一缕发丝,在丽人娇嗔的目光中,忍不住捏了捏那丰润、绮艳的香肌,低声说道:“甜妞儿,我收拾收拾,天色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说着,就来到轩窗之畔,帮着打开窗户,在兽头熏笼中发下各式香料,而后点起火折子,伴随着香气袅袅而升,安神定意的气息弥漫室内。
也让人头脑为之一清。
贾珩做完这些,转眸看向那丽人,深深看了一眼,最终点了点头,然后向外离去。
这一去,再想在一起厮守就不大容易了。
丽人娇躯绵软,宛如一团烂泥,原本重新梳理过的鬓发重新散乱了一些,而白皙秀颈之下,晶莹汗珠在晚霞霞光映照下五彩斑斓。
此刻,瘫坐在铺就这软褥上的梨花木椅子上,弯弯柳叶细眉下,美眸眸光盈盈如水,怔望着那少年的背影,心神有些依依不舍。
似乎这一别,以后再也无恩爱缠绵了。
念及此处,丽人心底忽而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孤独和寂寥袭满了颤栗微微的娇躯,眸光怔怔失神,心神杳杳,不知何处。
而这次南下的种种经历,犹如一场七彩幻梦般,此刻稍稍一闭上眼,恍若那少年的情话就在耳边响起,还有那好似要灼烧人心的炙热,以及那至死方休的痴恋……
如影随形,刻骨铭心。
嗯,可以说,现在的这位六宫之主,已经渐渐是贾珩的形状,打上了一个思想钢印。
贾珩面色平静如水,举步出了宫殿,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只觉神清气爽,抬头望向天穹,但见暮色四合,天地暝暝,西方天际一缕晚霞渐渐被黑暗吞噬,似要将整个天地包裹。
到了神京以后,迎接他的希望不是这样的黑暗。
其实,良心终究有些不安。
如此种种,犹如一梦,既如太虚幻境中的情至深处,荆棘虎豹,又如风月宝鉴中的欲,红颜骷髅…大抵这就是独属于他贾珩的《红楼梦》?
嗯,升华了一下?或许这就是艺术?
其实,从头至尾都是探讨人性的艺术品。
就在这时,伴随着清冷如冰山雪莲的草木气息接近,陈潇的清丽面容,在垂降暮色中晦暗一片,唯有冷眸闪烁,缓步近前,蹙了蹙英丽秀眉,轻声道:“快回去罢,你在这儿待得时间太久了。”
方才如果不是她在门口不时向殿阁中进去,只怕宫人都会有疑惑。
贾珩点了点头,试图压下心头的纷乱思绪,声音轻微,好似春风一下子都要被吹散般:“回去罢。”
温柔乡是英雄冢,他是对不住,唉…
……
……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崇平帝:也是老了……(求月票!)
宫苑,夜色已深,明月悬于中天,殿中四方华灯璀璨。
殿中,暖阁之中——
丽人在浴桶之内洗着澡,撩起水波,清洗着某人的亲昵痕迹,在灯火映照之下,自秀颈而至沉甸甸的粮仓,雪肌玉肤之上,花瓣混合着热水静静流淌,肤若凝脂。
丽人闭上眼眸,只觉阵阵晕眩之感不时袭遍身心。
也不知多久,幽幽叹息声再次响起。
随着“哗啦啦”声响起,丽人从水中出来,在彤彤灯火映照之下,雪背白皙如玉,只是玫红气晕团团未散,浑圆酥翘之上,红印宛如月晕。
丽人起得身来,只觉身子绵软的厉害,芳心又有些羞恼不胜,心头暗暗咒骂着某人。
穿好衣裳,看了一眼外间明月皎洁的天色,思量道,她这会儿还有些饿了。
丽人想了想,道:“念云,准备一些饭菜来。”
念云柔柔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去了。
就在这时,女官念云道:“娘娘,魏王妃在外求见娘娘。”
宋皇后闻言,弯弯柳眉之下,清冽美眸莹润如水,诧异说道:“这么晚了,魏王妃过来做什么?”
想了想,柔声说道:“问她用过晚膳了没有,一同在偏殿用膳。”
宋皇后换上一身崭新的靛青衣裙,对着一面菱花凤纹铜镜简单梳妆着,看向那容颜明媚的丽人,芳心羞恼交加。
这说她是花信之龄,别人估计也信吧?
怪不得那个小混蛋,痴迷得跟什么似的。
丽人心头胡乱想着。
这会儿,殿中,严以柳落座在一张梨花木衣裳,默默坐着,少女着一袭剪裁合体的青裙,玉容英丽,目光温宁如水。
“皇后娘娘驾到。”
不大一会儿,只见丽人从外间而来,一袭靛青衣裙,云髻巍峨,玉容雍美华艳,仪态万千。
也不知是不是严以柳的错觉,总觉得在女官相迎而出的丽人,香肌玉肤,艳光照人,恍若一株娇艳欲滴的芙蓉花。
“儿媳见过母后。”严以柳起得身来,看向那雍容华美的丽人。
宋皇后美眸柔波潋滟,轻唤说道:“以柳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吗?”
严以柳轻声道:“就想和母后说说,回京以后,我想回母亲那边儿多住一段时间。”
宋皇后闻听此言,诧异了下,说道:“多住一段时间?那也行,这些你自己决定就是了。”
想来是有些过不去然儿,又新近纳了侧妃的坎儿。
严以柳弯弯柳眉之下,眸光盈盈,抿了抿粉唇,终究还是将到了嘴边儿的话压了回去。
见那少女脸色迟疑不定,宋皇后轻哼一声,说道:“你也别太过悲伤了,日子还长,也不定是非要孩子傍身的,像宫中原也有不少太妃膝下一直无子,这些年也是同样过得快快乐乐的。”
严以柳道:“母后。”
宋皇后拉过少女的纤纤素手,说道:“好了,以后母后就将你当做自己女儿一样,然儿他也不会冷遇你的。”
严以柳轻轻应了一声,将螓首依偎在丽人怀中,低声道:“母后。”
“好了。”宋皇后轻轻抚着严以柳的香肩,轻轻宽慰几句。
而贾珩这边儿神情默然出了宫殿,返回宅院,沿着抄手游廊向着后院厅堂而去,忽而迎面见到咸宁,面色一愣,不由暗暗叫苦。
他这与甜妞儿痴缠了一天,身上难免有一些旖旎烂漫的气息,别让咸宁察觉出什么了。
咸宁公主面带欣喜之色,清声说道:“刚刚先生去哪儿了,今个儿一天都没有见到先生。”
贾珩道:“去宫里见,陪你潇潇姐一会儿。”
咸宁公主近前正要拉过贾珩的手,晶莹熠熠的妙目中现出一丝欣喜,旋即秀眉蹙了蹙,嗅闻到那莫名熟悉的气息,毕竟是经了人事,脸颊羞红如霞,嗔怪说道:“潇潇姐真是的,又缠着先生。”
一时间,自然没有往别处联想。
贾珩道:“也是许久没有见我了,我先去洗个澡。”
当即去沐浴一番。
待得太久了,只怕以咸宁的聪敏,可能会发现出什么。
就这样,贾珩去了厢房,准备沐浴更衣。
而咸宁公主看向那蟒服少年略有些仓促的背影,秀眉蹙了蹙,明眸莹莹闪烁,心头又泛起一丝狐疑。
不知为何,总觉得先生有些怪怪的。
任是少女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贾珩先前是与六宫之主痴缠了一天。
……
……
金乌东升,玉兔西落,时光匆匆,如水而逝,不知不觉又是半个多月时间过去。
贾珩离了洛阳以后,一路护送宋皇后的船队,也终于在四月上旬抵达了神京城。
正值仲春时节,杨柳依依,满目苍翠,一行行大雁在碧空如洗的天穹迅速飞过,向蜿蜒起伏、苍茫森森的秦岭山脉而去。
神京城,城门外旌旗蔽日,旗幡招展,在春意融融的天气之中随风而动,猎猎作响。
一座淡黄颜色、大有丈许的伞盖下,那中年帝王在一众官员簇拥中,巍然而立,两道瘦松眉之下,那双沉静、明亮的目光,眺望着那尘土飞扬,荒草萋萋的官道。
因为贾珩并非是简单的办事钦差,此去南方还拿下了台湾,算是立了军功,虽说因此赐婚了乐安郡主陈潇给贾珩,但作为新政的主导者,又是在整个崇平十六年戎马倥偬,自然值得崇平帝出城相迎。
而此刻,内阁首辅韩癀、内阁阁臣齐昆、以及左都御史许庐等大汉的文武官员,衣青带紫,静静恭候。
此外,还有军机处的军机大臣加太子少师的兵部侍郎施杰。
韩癀脸色阴郁不定,目中冷芒闪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一旁的左都御史许庐也微微皱了皱眉。
贾子钰南归,既非班师,倒也用不着如此隆重相迎吧。
不大一会儿,在官道的尽头儿,一骑快马疾驰而来,行至近前,翻身下马,温声道:“陛下,卫国公回来了。”
崇平帝沉毅面容之上流露出一丝喜色,朗声道:“诸卿,随朕下城楼迎迎。”
说话间,一众朝堂重臣下了城门楼,来到城门口相迎。
伴随着鼓号繁而不乱地响起,大汉君臣眺望、相迎着从南方返回的贾珩一行。
贾珩此刻在锦衣府缇骑的护卫下,渐渐来到近前。
至于宋皇后以及咸宁、婵月并贾家女眷则是乘马车在军卫扈从下,缓缓过来。
贾珩从马上翻身下来,看向那中年帝王,快行几步,拱手道:“微臣见过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实见到苦主,这会儿仍有些内疚神明。
身后的锦衣缇骑以及随行的江南大营兵将也纷纷下马,朝着崇平帝见礼。
崇平帝伸手虚扶了下,目中也现出激动之色,说道:“子钰起来吧。”
“谢圣上。”贾珩当先起来,身后的众大营兵将纷纷起身见礼。
崇平帝瘦眉之下,目光掠向众兵将以及锦衣缇骑,然后看向贾珩,说道:“子钰这次南下收复台湾,击退海寇,为我大汉海贸扫清障碍,堪称奔波共苦,居功至伟。”
贾珩拱手道:“不敢当圣上夸赞,为了大汉社稷,微臣不敢言苦道功。”
再苦再累,在甜妞儿的霜华满天与温香软玉中,一身疲惫也荡然无存。
不远处的大汉群臣听着那君臣或者说翁婿对答,面上神色各异。
崇平帝声音温和几许,说道:“子钰,咸宁和婵月她们都回来了吧。”
其实本来还是要问宋皇后的,但身为天子显然不能动辄记挂着老婆。
“就在后面的马车上,娘娘这次也随着一同到了京城。”贾珩容色微顿,温声说道。
崇平帝微微点了点头,道:“先进宫吧,等到了宫中,朕再与子钰细言,这段时间,朝堂发生了不少政事。”
众人说着,浩浩荡荡地向宫中行去。
而此刻神京城大街之上,街道两侧的百姓都看向那少年,面上现出振奋之色,议论不停。
“那位就是卫国公,从北边儿打仗打到南边儿,连战连捷,战无不胜。”其中一个老者低声说道。
头戴蓝色士子方巾的中年书生,开口说道:“从当初的侯爵,一路封到公爵,战功赫赫。”
“听说这位卫国公又得了一位宗室贵女。”这时,另外膀大腰圆的大汉,脸上不由现出艳羡之色,轻声说道。
“是啊,一个公主,两个郡主,这位卫国公真是好艳福。”人群中有人说道。
贾珩此刻手挽御辇的缰绳,载着崇平帝向着熙和宫而去,马车辚辚转动,在沿路兵丁的护卫下,一路向着宫苑疾驰而去。
不大一会儿,御辇自安顺门进入宫中。
贾珩停了马车,搀扶着崇平帝下来,低声道:“圣上操劳国事,最近身子骨儿清减了许多。”
怪不得甜妞儿…一副饿坏了的样子。
崇平帝摆了摆手,说道:“也是老了。”
最近时常感到腰酸乏力,呼吸气短,想来是那次吐血晕厥之事引起的。
贾珩心头有些古怪,温声道:“圣上这些年为大汉辛苦操劳,如今国势蒸蒸日上,四海升平,万民齐齐称颂圣上中兴伟业,圣上也当善加保养才是。”
崇平帝道:“天下无一日清闲之时,朕纵是有心颐养天年,可四海如此多事,岂得顺心乎?”
两人在一起叙着别后思绪,然后向熙和宫行去。
崇平帝容色微顿,问道:“子钰,女真派了使者来到神京,想要与我大汉议和,子钰觉得如何?”
贾珩道:“圣上,女真自遭平安州大败以后,先后在青海草原,海上频频骚扰我大汉,由此可见,女真如今的求和不过是权宜之计,想要开放互市,从我汉境获得钱粮、盐铁等物资才是彼等主要谋算,圣上不可怠忽。”
崇平帝颔首了下,温声说道:“子钰之言,朕不是不知,只是女真承诺不再纵兵南下犯境,自崇平元年以来,女真岁岁犯境,燕赵晋代之地百姓久被兵燹,不堪其扰。”
贾珩道:“圣上,女真纵然承诺我大汉,给予和平,又何时奏数过?待到重新恢复元气,定然悍然入侵,再造杀孽。”
崇平帝沉声说道:“子钰说的也是,女真人豺狼习性,出尔反尔只是等闲,的确不可轻信。”
两人说着,进入熙和宫中,落座下来。
贾珩道:“圣上,如今女真正处虚弱之时,我大汉正是严密封锁女真,疲弱女真之时。”
崇平帝点了点头,问道:“子钰,如果女真狗急跳墙,大肆南侵,我朝又当如何应对?”
贾珩沉吟片刻,说道:“圣上,如今九边之兵已得整饬,纵无出塞决战之力,但依托坚城固守,也能阻遏敌军骑兵南下,纵当真女真入寇,京营骁锐枕戈待旦,也能予敌以迎头痛击。”
崇平帝点了点头,说道:“如今我大汉再也不是从前了。”
“圣上明鉴,如今我大汉已不是任由女真驰骋往来的从前了。”贾珩道。
翁婿两人说着话。
崇平帝道:“子钰,先前那上疏军屯,朕决意用楚王整饬屯田诸事,子钰以为如何?”
贾珩却并未正面回答这带有某种特殊意味的询问,而是说道:“微臣以为,地方军屯混乱,乃至地方卫所克扣兵饷,久疏战阵,都在一体整饬之列,而楚王终究一人,朝堂中可从军机处拣选吏员,赴地方整顿兵务。”
崇平帝闻言,精光闪烁,脸上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方才在一旁正在假装透明人的戴权,轻声说道:“陛下,朝中文武大臣已在殿外恭候。”
崇平帝道:“宣。”
戴权领命一声,然后转身去了殿外,开始传诸大臣进入殿中。
而后,韩癀、齐昆等内阁群臣以及六部九卿等大汉官员,陆陆续续进入殿中,向着崇平帝躬身行礼。
崇平帝道:“诸卿平身,都落座罢。”
“谢圣上。”
诸文武大臣三三两两落座,在一起饮宴。
就有宫廷乐舞在殿中往来其间,丝竹管弦之声响起。
显然,这位不耽丝竹雅乐的中年帝王也难得放松一下。
待一曲而罢,大汉群臣聚在一起。
崇平帝放下手里的酒盅,目光扫向下方一众文武群臣,沉吟片刻,朗声说道:“这次子钰从南方回来,倡言台湾置省一事,诸卿以为当如何?”
下方一众群臣,面面相觑。
这时,户部尚书齐昆起得身来,拱手说道:“圣上,台湾人口多有不足,不如效仿前明将其划入福建省域,以节省官衙机构、人员开支。”
精简机构,减少国库开支,这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这会儿,内阁首辅韩癀沉吟片刻,朗声说道:“微臣赞同齐阁老之言,不论是人口还是,台湾设县倒是恰如其分,如是贸然设省,微臣以为还差上一些。”
这会儿,不少文臣起身附和说道。
崇平帝看向下方群臣,目光落在一旁的贾珩脸上,说道:“卫国公作为上疏主张设省之人,可有一言与朝中诸位公卿阐明。”
贾珩起得身来,拱手说道:“圣上,微臣以为韩阁老和齐阁老担心不无道理,只是台湾以后作为我大汉在海上贸易的,人口逐渐移入大员岛,以更有我海师在岛上驻扎,此外,初始也并非府县俱设,只是以巡抚之名,取代天牧守,激励官员之意,待人口涌入,府县齐备,巡抚渐成定制倒也不急。”
前明设巡抚本来就不算是固定的二品大员,更多还是钦差,以示重视新得之土,安军抚民之意。
崇平帝闻听此言,点了点头,问道:“诸卿可听清了?”
这就是宰执枢密之臣,格局宏阔,叠床架屋、冗官冗员等系列弊事,未尝没有虑及到。
韩癀拱手道:“圣上,如此一来,倒无不妥。”
齐昆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拱了拱手。
崇平帝沉声道:“既是如此,待明天朝会之时,再论人选,此外,女真使者也不用理会,我大汉不与其议和就是。”
此言一出,刚刚坐下的韩癀以及齐昆两人,面色微动,而殿中原本持议和之论的文臣,则是面色倏白腻。
吏部尚书姚舆道:“圣上,女真一旦知不能议和,定会派兵马南下进略,臣请圣上三思。”
礼部侍郎柳政说道:“圣上,议和之后,也能将心思全部投入在新政上,微臣以为顺水推舟的议和,对我大汉百利无一害。”
此刻,其他文臣也多有站起附和之声。
崇平帝温声说道:“女真先前连战连败,正是因为惧我大汉兵威,这才派使者乞和,如今我九边将士百万,执戟守土,不惧女真南侵。”
吏部尚书姚舆目光微动,朗声道:“圣上,如今正是化干戈为玉帛的时机,千载难逢,机不可失啊。”
崇平帝面色微顿,低声道:“姚卿所言时机,也是卫国公打出来的,何时是议和而来?”
姚舆闻言,心头剧震,一时间无言以对。
韩癀在下方坐着,面色微顿,眉头皱了皱,心头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天子愈发宠信贾子钰,于社稷而言,是祸非福。
幸在,如此强臣,后嗣之君必然不能容之,那时候就是他们文臣的机会。
就这样,崇平帝与一众大臣吃罢午宴,叙着话,不觉时间流逝,渐至午后时分。
崇平帝屏退了殿中的诸文武大臣,单独还唤着贾珩去了内书房叙话。
此刻,正是午后时分,崇平帝坐在一方红木条案后。
“子钰,最近可看到邸报上登载的消息?”崇平帝问道。
贾珩道:“圣上,邸报上提及,最近山东的新政推行不大顺利,主要是孔家在地方府县上有些不大配合。”
崇平帝面色肃然,道:“孔家不是什么大问题,现在诸省清丈田亩,执行一条鞭法和摊丁入亩,朕觉得隐隐有些不安,先前子钰提及不可操之过急,朕以为然之。”
贾珩清声道:“圣上,地方推行新政,可能会因官员才具不足而导致新政推行受挫,先前微臣途径河南之时,与史侯提及,河南先一步完成新政,不如让河南官员前往北方诸省,襄赞相关官员推行新政。”
崇平帝闻言,目光一亮,说道:“子钰,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调任已经对新政有着治政经验的官员赴其他府县督导新政事务,无疑能够帮助其他省域官员处理具体的问题。
贾珩朗声道:“圣上,为防地方上官员急于谋求政绩,不顾当地田亩贫瘠、人口分布,应当着都察院派出御史赴地方巡查新政推行事务。”
政务督导组配合利剑巡视制度,尽量避免“新政四条”成为苛虐百姓的恶法。
崇平帝点了点头,打量着那英武不凡,顾盼神飞的少年,道:“子钰所言甚是。”
眼前这少年多智近妖,允文允武,京中一些流言,其实也不能说没有一点儿道理。
其实,这就是随着崇平帝察觉到自己身体渐渐走下坡路,心态上的一些微妙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