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邵先生?”林睿泽看清来人,惊讶出声。
书院的书画先生绍久安常住麓山竹林,林睿泽是知道的,不过邵先生不喜和外人接近,哪怕是麓山书院的学子也不例外,因此很少有人前去打扰他。
只是,他今日怎么过来了,而且状态瞧着也不太对。
绍久安大病未愈,身上随意披了一件衣裳,跌跌撞撞往前走着。他用略微涣散的眼神四处扫视,嘴里念着舒凌的名字。
舒凌清晨出门,到现在还未归来。他心里放心不下,总担心她出事,所以才来书院找人。
“不在书院,难道还在山里吗?”绍久安低声喃喃,踉跄着往外走去。
按理来说,舒凌清晨出门上山采药,未时便该回了,可如今已近酉时,连人影都没见到,这让他不得不为她担心。
“邵先生。”眼见邵先生要走,林睿泽连忙高声叫住他。
“你是……林睿泽。”绍久安认出了他。书院的学生虽多,但优秀者毕竟占少数,更何况,前不久他见过林曦月姑娘,所以也知晓林睿泽在书院。
“正是学生,不知先生您过来是……”不是林睿泽多管闲事,而是他听曦月说起过上山那日发生的事情,既然邵先生身子不好,为何还要独自出门呢,想必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问题吧。
绍久安欲言又止,然想着此处人多耳杂,不便说起舒凌的事,只道:“我随意走走,无事,无事。”
林睿泽自是不信,不过邵先生不肯说,他也不好多问,只是出声提醒道:“您今日早些回去吧,麓山不太安宁。”
绍久安本是要走的,可听到这话,他猛然愣住了。
“不安宁?”
“麓山猎场喂养的狼不见了,所以您千万不要进山。不过书院暂且是安全的,您也不用太过担心。”林睿泽话音未落,绍久安只觉浑身一软,瘫倒在地。
吴少珩等人见此情形,立马凑拢过来。抬人的抬人,倒水的倒水,一阵手忙脚乱,才让邵先生缓过一口气来。
只是,他一醒来便起身要走,林睿泽自是按住他,劝道:“您站都站不稳,能去哪儿呢?有什么要紧事,和我们说就是。”
“对,有事您就说。”吴少珩接话道。
“舒凌,舒凌今早为我进山去采药了,如今还未归来。”顾不得许多,绍久安道出实情。
“舒凌是谁?”吴少珩一脸疑惑。
“我的夫人。”绍久安说完,吴少珩忽然想起今日在观景台附近见过的那位姑娘,他记得唤走那位姑娘的女子据说就是书画先生的夫人。
“她……”吴少珩正想说些什么,陆琮忽然在他身旁站定。
陆琮已经得知了情况,他沉思片刻后问道:“夫人常在麓山哪处采药?”
麓山太大,漫无目的地找人太难,只有缩小了范围,救出人的可能性才会大。
具体位置邵久安也不知道,不过大概范围还是能指出。
陆琮正准备派人去寻,吴少珩制止住他,道:“我今日见过邵夫人。”
“什么时候?在哪里?”一旁的邵久安闻此瞬间提起精神来。
“在书院观景台附近,她和一位姑娘一起离开了。”吴少珩如实道。
“姑娘?”邵久安低头轻念,似在猜测那位姑娘是谁。
见他如此神情,吴少珩倒是不解道:“那位姑娘说是有家里人在书院,难道指的不是邵先生您吗?”
自然不是。邵久安摇摇头,忽然,他想起一人来。
抬头将视线转向林睿泽,他双唇嗡动,发出轻微的疑问声:“是曦月姑娘吗?”
声音虽小,但众人都听清了。有人一脸茫然,有人脸色惊变。
吴少珩等人不知曦月是谁,但陆琮及其身边人自是一清二楚。
曦月在书院的消息瞒不了,林睿泽也管不了陆琮的反应。此时此刻,他只想确认曦月是否在院子里。
快速朝住处奔去,一路没有停歇,等到了院门口,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推门进去。
“曦月。”他急促唤道,一声又一声,然无人应答。
不论是里屋,还是厨房,都是干净整洁的模样,炉子里的火早已熄尽,人应是离开很久了。
也就是说曦月和邵夫人一起进山了,然此时此刻两人都没有回来。
想起猎场逃走的那头大狼,血腥可怖的画面浮现在眼前,林睿泽连忙甩头,转身冲出院子。
他出去时,陆琮正好赶来。
陆琮看着他的神情,暗道不好。
“曦月不在。”短短四字,林睿泽费了千般力气才说出。
听得此话,陆琮没有片刻思虑,直接道:“走,去麓山寻人。”
陆少都出动了,其他人自是不会在暖房里待着。
随着夜幕降临,数百个火把在麓山中燃起,点亮了周边的黑暗。
众人边走边唤,找人的同时,也小心谨慎地注意周遭的动静,毕竟山中有狼,无人敢忽略这点。
陆琮带着林睿泽领先走在前方,身后紧跟着恩铭等人,他们拿着火把仔细察看雪地里的痕迹,查找是否有脚印或是……血迹。
一路走去,没有发现任何足迹,好在也没有滴落在地的血迹。
深夜漆黑,寒风呼啸,众人手中的火把换了一个又一个,脚下的鞋履被雪水浸湿,时间一点点流逝,夜幕缓缓褪去,麓山脚下响起了鸡鸣的声音。
此时,麓山之中天蒙蒙亮。
寻找了一晚上,众人已经是精疲力尽,虽然没有任何进展,不过也总比寻到尸首要强。
撑不住的猎户们纷纷回去歇息,其他人也轮流换岗,只前方的两人,一刻也不曾停歇。
恩铭叹息一声,只求曦月姑娘定要平安无事。
“麓山如此之大,用上三四天也不见得能寻完。”吴少珩在后面哀嚎着,他能坚持到现在倒也真是难得。
“如果她们遇上了狼,那定是逃不掉的。”这话一出,前面的人顿时停住。
恩铭回头瞪他,这个时候,乱说话也是要人命的。
注意到氛围的紧张,吴少珩尬笑一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若她们遇上狼逃不掉,定会受伤,可我们寻了这么久,没有发现一点血迹,那会不会是她们自己躲起来了?”
第七十六章 一如她之所想
吴少珩的话提醒了众人,他的猜测不无可能。
陆琮和林睿泽也反应过来,他们两人是关心则乱,失了判断。
不过,麓山之中能有什么庇护所呢,狩猎者修建的小木屋他们已经去找过了,并没有人在。
“地窖,她们有可能是躲进了地窖。”有人在后面高喊出声。
“他是周边的猎户。”恩铭回道。
“让他前来回话。”陆琮打起精神来,细听来人的描述。
据猎户所说,麓山附近有不少农户在山中挖有地窖,不过位置大都在山脚附近,深山之中也有数处,不过具体位置他也不是很清楚。
“把在深山之中挖有地窖的主人家请来。”陆琮下了命令,手下人随即出动,不出半个时辰,五名农户被带到山中。
农户们在山上途中已经知晓了事情的经过,其中一带帽男子好奇问道:“走失的人是谁啊?”
“听说是一名山上采药的大夫。”
“大夫?采药?”他想了想,随后神情一震,惊道:“不会是舒凌大夫吧?”
“舒凌大夫?你说是帮你家婆娘接生的那位夫人?”
“就是她。”
闻此,五人步子一顿,随即快跑起来。
自邵久安入麓山书院任职后,舒凌出手救助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麓山脚下有不少人家都承过她的情。
若出事的人真是舒凌大夫,那他们定要尽全力寻救才是。
当恩铭询问其地窖的具体位置时,那名带帽男子忽然想起,他曾告诉过舒凌大夫自己地窖的位置,还让她随意在自家地窖存放药材。
“舒凌大夫知道我家地窖的位置。”他急切说道。
得了如此重要的消息,众人一起前往。
果不其然,在离地窖五百米的地方,狼的刨抓声闹得正欢。
在地窖中熬了一晚上,清晨的日光穿透过门的缝隙,舒凌有些绝望。
狼依然在外面,可别的动静一声没有。
“我们不会一直被困在这儿吧?”她嘶哑着声音道。
一晚上,两人都不曾休息,死守着地窖入口,生怕一不注意就让狼给刨开了。
撑了许久,林曦月已是疲惫不堪,不过她倒没有太过担心,只虚弱地摇着头道:“不会的,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哥哥发现她不见后,说不定会寻求陆琮的帮助,只要陆琮出手,她们定能平安回去。
林曦月也不知道自己的信心是从哪儿来的,可她心里就是如此想的。
“但愿吧。”舒凌低声祈祷。
她话音刚落,狼的闹腾声陡然中断,紧接着传来一声闷响,似有重物倒地。
舒凌和林曦月对视一眼,眼中生出希冀来。
此刻此刻,地窖外数百米处,静,死一般的寂静。
陆琮扔下手中的弓箭,不理会身后众人的神情,朝狼倒地之处快步走去。
看着那俊逸修长的背影,众人心思各异。
恩铭呆愣地看着被扔在地上的弓箭,不知该如何掩盖。说好的体弱多病、弱不禁风、命不久矣呢?一遇上曦月姑娘,主子怎就百步穿狼,健步如飞了呢?这让他以后如何好意思撒谎。
同恩铭一样,吴少珩等人亦是呆愣着,不过他们是呆愣着张大了嘴,满脸的惊诧,心里默默想着以陆少的箭法,在黎城不是数一也是数二的。他们先前还想吓退陆少,没想如今自己倒是被吓着了。
还好他没有挑战陆少,吴少珩不由得为自己的识时务精神而赞叹。
正当所有人都震撼于陆琮的箭法之时,唯有一人哀嚎出声,“我的狼,我的狼啊!”麓山猎场管事跟唤娘一般哀嚎着,满脸的伤心与绝望。
狼死了,饭碗就丢了;饭碗一丢,他的命差不多也去了一半。
“天要亡我啊。”
众人被管事的惨叫声唤醒,纷纷撇嘴无奈叹息,不想理会于他。
倒是吴少珩扭头使劲瞪了他一眼,低声斥道:“闭嘴。”
且说地窖外面没了动静,林曦月正想着要不要出去看看,这时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随后敲击声在地窖入口处响起。
“是人。”舒凌欣喜道。
林曦月猛然将地窖入口打开,刺目的阳光射下,在黑暗中待久了,她一时适应不了,连忙抬手遮眼。
“闭上眼睛。”低沉又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林曦月听出来了。来人正是陆琮,一如她之所想。
第七十七章 幸好
将人从地窖中带出,陆琮半抱着林曦月往回走,林睿泽在后面伸了伸手,最终还是放下了。
舒凌也被送回竹林,绍久安见她无事,这才安心卧床休息。
不同于竹林的宁静,此时林睿泽的临时住所来了不少“客人”,为首的自然是吴少珩。
吴少珩亲眼看着陆少将人抱进房,一时摸不清状况。
那位姑娘不是林睿泽的妹妹吗?怎陆少如此紧张于她?
“你妹妹和陆少是什么关系?”他好奇道。
林睿泽正为这事烦恼,听得吴少珩的提问,他没有回答,反而是沉了脸,反问道:“吴少爷,天色不早了,您快回去歇息吧。”
吴少珩抬头朝东方望去,只见红日正缓缓升起。
天色不早?他这是睁眼说瞎话吧。
“我不回去。”他死赖着不走,林睿泽也没有法子。
两人正僵持着,陆琮从里屋走了出来,问道:“可有吃的?她饿了。”
“有,我去拿。”不理会胡搅蛮缠的吴少珩,林睿泽转身去了小厨房。
吴少珩胆子是大,他在林睿泽面前敢吆三喝四,但对于陆琮,似有一种天生的惧意。
不过,他实在是好奇得紧,使劲搓了搓手,吞吐着问道:“陆少,你和林家人都很熟吗?”
他本意是想知道陆少和林家姑娘的关系,可嘴一张,说出来的话就变了。
陆琮闻此脸上扬起笑容,他没有多说,只回了两个字:“很熟。”
很熟是多熟?吴少珩一路郁闷到家,最终还是没能想明白。
回想起林家姑娘,他轻声叹息,心里略微有些难受……
且说林曦月填饱肚子后,躺上床便睡着了。
陆琮在一旁给她捻好被角,缓步走了出去。
外间,恩铭等人正静待着,见主子走出,纷纷俯身行礼。
“处理好了吗?”陆琮轻声问道。
恩铭点头,想起前不久见到的景象,不由得赞叹道:“您的箭法更强了。”
数百米外射出一箭,直命狼身不说,居然还恰好卡在了狼骨间。众人先前都以为狼被射杀了,所以没有理会,等管事上前查看时,才发现狼居然还没断气,他急忙唤来兽医检查。经过一番急救,狼命是保住了,只要要好好饲养。
“说起来,若不是昨晚曦月姑娘她们引住了狼,山下的住户们倒是危险了。”恩铭会如此说,自然是仔细调查过的。
林曦月和舒凌躲藏的地窖虽在山中,但其实隔山脚并不远,狼随时可能会下山。山下虽有人看守,但终究不全面,危险性较大。
“幸好她无碍。”陆琮侧头看向里屋,低声喃喃。
一觉睡到傍晚,林曦月睁开眼时,窗外的天已经黑了不少。
她眨了眨眼睛,裹着被子翻了个身,还想继续睡。
闭眼片刻,她忽然又睁开眼,神情略微有些不对劲。
“不会吧。”她惊诧道,随即立马翻开被子,看向自己身下的床单。
果然,红成一片。
早不来,玩不来,偏偏敢在这个时候。
第七十八章 受伤?
上一世第一次经历月事是什么时候,林曦月已经记不清了,但她敢肯定当时的自己绝对是慌乱的。
方才虽然有点惊诧,但也只是那一刹。重获一世,这点好处还是有的。起码她不会为此事吓得跳脚了。
如今是在书院,娘亲不在身边,也每个嬷嬷陪着,她只得自己收拾好,且还要赶在哥哥回来之前。
前日来时未作留宿的计划,所以她也没有带换洗的衣物上山,只能在哥哥柜中翻找着他的衣物,寻来将就着穿了。
匆匆忙忙换好衣物和床单,她还没来得及将脏衣物收起,院外就想起了开门声。
担心被哥哥撞见,不好解释,她一股脑将东西全扔进了床底下,随后连忙上床躺好,假装闭眼睡觉。
不多时,只听“咯吱”一声,门开了,有人缓步走进。
来人在床边站定,低头凝视着床上的人,没有出声。
林曦月眼皮轻微跳动,心里觉得怪异,来人不是哥哥吗?
正当她准备睁开眼睛时,来人气息忽然下移,俯身凑近了许多,热气喷洒在脸上,拂动了她细长柔软的睫毛。
熟悉的气息铺面而来,清冷中带着一丝淡雅。
不用睁开眼,她也知道来人是谁。
醒?或不醒?她放在身侧的手禁不住捏紧,心剧烈地跳动着。
感受着他的气息愈来愈近,林曦月的心被捏作一团,他要做什么?
就在两人只隔了一指的距离之时,来人的动作忽然顿住,林曦月感觉脸上的气息一窒,随后便消失了。
他是远离了她。
她默默舒了口气,全身放轻松的同时,心底深处还隐藏着一丝丝的失落。
半晌没有动静,人似乎没有在旁边,但也不像是走了。
正当她疑惑之际,耳边突然响起了他的呼唤声:“曦月姑娘,曦月姑娘。”
怎么听着他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呢?
林曦月正奇怪着,紧接着身子被他摇晃了起来。
既然他都动手了,她再装下去也不好,只能微微蠕动身子,装作方才睡醒的模样,缓缓睁开眼。
她一睁眼,便看见陆琮正一脸紧张地盯着她。
“怎、怎么了?”看着他神情紧张,她还真是有些不知所措。
“你哪受伤了?”陆琮没有丝毫迟疑,立马问道,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不似刚醒之人。
林曦月被他问得一脸懵,“没有啊。”
她答完,见他似没听清一般,只得再次强调道:“我没有受伤。”
陆琮仍是不信,用打探的眼光盯着她。
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林曦月完全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只得无奈反问道:“你为何觉得我受伤了?”
闻此,陆琮鼻头微动,轻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再次确认血腥味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你在流血。”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林曦月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等她忽然想起某事,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心里又羞又怒,身下的感觉越发汹涌,周身的血腥味却是愈发浓郁拿了。
陆琮眼神渐暗,心中怒气上涌,究竟是谁伤了她?
第七十九章 请大夫
陆琮僵持着不肯动,硬是认为林曦月受了伤,他甚至还想上前查看。
林曦月是又急又羞,只得死命拦着他。
她在地窖撑了一晚上,又是第一次经历月事,身子本就虚得厉害。渐渐的,身上各处开始隐隐作痛,小腹处尤其痛得厉害。额头冒出点点汗珠,紧抿的嘴唇微微发白。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只能率先败下战来,仰躺回床上。
见她如此模样,陆琮忧心更重。
“我去请大夫。”既然她不肯让他近身,他去请大夫过来总可以吧。有病不能拖着,否则只会愈发严重。
他说完转身就要出门,林曦月急得不行,忙出声唤住他。
“别请大夫,让舒凌过来就成。”
舒凌?先前和她一同被困在地窖里的女子?陆琮回忆了下,对那女子稍微有些印象。
“竹林里的那位?”
“是,她就是大夫。”林曦月微点头,尽最大力气回应道。若是真让他去请了大夫过来那还了得,岂不是书院里的人都知道她来了月事。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身上就更虚了。
小腹的坠痛感增强,她不得不侧身躺着,用手轻压着小腹,以缓解疼痛。
陆琮带人来到竹林时,舒凌正在屋外熬药。
听到竹林里的动静,她起身向前望去,等看清为首的陆琮时,眼里闪过明显的惊艳之色。
有着如此相貌之人,她见过一次便不会忘记。记得那日,带走曦月的人就是他吧。
当时,她还以为他是曦月的哥哥,可后来听别人唤他陆琮,她才知不是。
回家后,她向久安问起此人,久安也道不知,只晓得他的身份不低,外人都唤他陆少,而且他是吴同知家的小少爷都得敬着的人。
“请问是舒凌大夫吗?”陆琮在篱笆外站定,朝里面的女子问道。
舒凌上前开了门,疑惑道:“是,不知您来此是?”
“曦月病了。”陆琮只能简短回答她,来不及解释太多。
听闻曦月病了,舒凌眉头一皱,没有多加思索,直接道:“你在此等我片刻,我马上就跟你走。”
她快速将熬好的药端进屋内,随后携带着药箱跟陆琮去到小院。
两人进到屋内时,林曦月已经是半晕半醒了。
听到动静,她想转过身来,也没有太多力气。
“曦月。”轻柔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她皱眉睁眼,凝神去看,好一会儿才认出舒凌来。
低哑着嗓子“嗯”了一下,嘴里又干又渴。
舒凌瞧见曦月的模样,知晓她是染上了风寒。
起身倒了热水过来,半抬起她的头,给她喂水喝。
陆琮在旁边紧盯着,但是也插不上手。正当他准备向舒凌询问情况时,视线扫到了床下露出的衣角。
先前林曦月的言行就很是奇怪,而且屋里的血腥味仍在,他反复看向床下,疑心渐重。
这一次,没了林曦月的阻拦,他很轻松地就翻出了床下的衣物。
浅色的床单和纯白的亵裤被蹂躏成一团,将其扯开后,中间大团褐红的血迹显露出来。
陆琮不傻,只是有些迟钝,等看到眼前的情景,他脸上陡然发红发烫,明白了她先前为何会极力抗拒。
第八十章 熬药煮水
陆琮的举动自然引起了舒凌的注意。
她一看到床单上干涸的血迹,便明白曦月是正当月事,难怪她的风寒会来得如此凶猛。昨日还好好的,今日就卧床不起了。
只不过……舒凌转头看向陆琮,他又会是何反应呢?
此刻的陆琮似有些手足无措,见舒凌的目光朝他投来,他双唇阖动,尬然道:“我、我以为她受伤了……”
“噗!”舒凌没忍住,笑出声来。
难怪他先前那么紧张,原来是误以为曦月受了伤。
面对舒凌的笑,陆琮沉默了。
半晌后,他才讪讪问道:“她还好吗?病得重吗?”
“无事,曦月就是身子虚了些,我给她开几服药,等喝了药好生养着就行。”
“厨房在哪儿?我去给她熬药。”
陆琮将舒凌带到小厨房后没有离开,而是看着她熬药。
干药材倒入瓦罐中加水慢慢熬制,舒凌往炉子里添了火,随后开始在小厨房里晃悠,像是在找什么。
“缺了什么吗?”陆琮不解。
舒凌摇摇头,抬了抬眉,想开口似又不好言说。
“曦月的家人呢?”姑娘家的月事不好同外男说吧。
“她哥哥下山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所以托我照看她。有事嘱咐我就行了。”陆琮说得一本正经,舒凌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过多怀疑。毕竟那日他抱走曦月的时候,林睿泽也是在场的。或许这两人的关系,家里人都已经默许了。
如此想着,舒凌没了顾虑。她等下就要回去,曦月这边也得有人照料着。
“女子月事期间,需得防寒保暖,好生休息,不能太过操劳,要保持心平气静,吃些有温补作用的菜食,切忌辛辣生冷之食。”
“我煮点红糖水,等她喝了药,你再端给她喝。”
交代完,舒凌寻到了红糖和生姜,略微处理后将其煮水熬制。
陆琮在旁边学着,见操作简单,略微松了口气。
不过想起舒凌先前交代的内容,他怕忘记了,又在心里默默念了几遍。
舒凌走后不久,林曦月醒了过来。
小腹处隐痛未消,头也晕晕沉沉的。她挣扎着起身倒水,手脚却虚软无力,才跨出一步,便俯趴在了地上。
房里传出动静时,陆琮正在厨房里倒药。
“你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别乱动。”他端着药匆匆进屋,将地上的人儿抱回床上。
等他给她捻好被角,林曦月才回过神来,“你……”怎么还在???
陆琮自是明白她之所想,他没有立刻解释,而是把药端了过来,道:“喝了。”
刺鼻的辛苦味传来,林曦月忍不住皱眉捏鼻,“这是什么?”
“药!”他的回答简短快速,让她一时无话可说。
留意到她的无奈,陆琮回想起舒凌交代的话,不能惹她生气,于是连忙解释道:“这是舒凌大夫开的药,治风寒的。”
舒凌先前过来,林曦月稍微有些印象。
听他如此说,她接过药碗,盯着碗里漆黑的浓汁,禁不住咽了下口水。
静默许久,手上才慢慢有了动作。
将药碗抬至唇下,她深呼吸着,鼓足了勇气,仰头张嘴倒药,“咕咚”几口下去,碗已经见底。
浓黑的药汁从嘴角处留下,强烈的苦涩感霎时传来。
林曦月嘴角拉扯下,被苦得禁不住摇头。
陆琮伸出手替她擦了嘴角的药汁。
温热的触感传来,她明显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收回手,转身出去了。
她抚上自己的嘴角,脸上莫名发烫,心有些慌乱。
门外,陆琮慢慢抬起手,将带有药渍的手指放上嘴唇,伸出舌尖微沾了一下。
初始没有感觉,可紧接着苦涩味在舌尾出现。
嘴里是苦的,嘴角却禁不住扬起。
她的味道,有些甜。
小厨房里弥漫着红糖水的甜味,陆琮趁热倒了一碗端进房。
“喝了红糖水会好受些。”
月事期间适合女子喝的红糖水都递到了她面前,林曦月自是明白他已经知晓了。
不过,瞧他的态度,似乎对此并不避讳。
她心头微动,道了声谢,随后接过红糖水,埋头喝着。
忽然,她想起哥哥一直没出现,是出去了吗?
“我哥呢?”该不是他派了任务给哥哥吧。
“他下山了,过两日才会回来。”陆琮没有细说。林曦月猜测可能涉及寒瘾散之案,也就不好多问。
两日的时间,她几乎是卧床度过的。
每次她想起身出门,陆琮总会恰好进屋制止,随后端来浓药和红糖水,灌得她起不了身。
期间,舒凌来过一次,见她情况好转,才减少了药量。
“他很关心你。”舒凌笑道。
林曦月明白他指的是陆琮,舒凌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她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到舒凌接着道:“他找到我时,神色紧张又严肃,说你病了,请跟他走一趟。我被吓了一跳,还以为你得了什么急症,等过来才知道你只是染了风寒。”
“对了,他还误以为你受了伤,结果翻出了你扔在床底下的脏衣物……”
听到这里,林曦月猛地瞪大眼睛,她自己都忘记这茬了。
她连忙翻身低头去看,床底下空空如也,哪还有什么脏衣物。
“东西呢?”她懵了。
“他带出了呗。”舒凌偷笑。
“……”林曦月无语无力无奈。
舒凌忽然想起她的年纪,后知后觉问道:“你这次该不会是初潮吧?”
林曦月没答话,舒凌喃喃道:“还真是。”
想着曦月的母亲不在身边,舒凌将女子在月事期间的注意事项都一一告知,并补充道:“我先前和陆少讲过一次了,他应该也会记得。”
“你是不是误会了?”林曦月终于插上了嘴,强调道:“我和他不是很熟。”
舒凌无奈摇头,“曦月,做女子不易,遇到对自己好的人,不要错过了。”说完这句,她起身告别,“好了,天也晚了,久安还在家等着我,我就不陪你了。”
望着她离去的背景,林曦月渐渐沉下心来。
西边落日正红,夺目却不刺眼,正如如今的陆琮,身份相貌俱佳,且对她爱护有加,然他的身子是不是也正如那西边的落日呢?撑不了太久了。
第八十一章 投食
林曦月想得出神,陆琮进来时,她都没有反应。
陆琮示意恩铭退下,见她只穿了单衣站在外面,进屋拿了披风出来。
厚实的披风罩在背上,她这才惊醒,侧头去看,只见陆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边。
他往日清冷的侧脸,在暖红夕阳的映衬下,柔和生动了不少。
一时间,林曦月看呆了。等醒过神来时,陆琮正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嘣!脸上倏地腾起红云,心里似炸开了锅一般,跳得不行。
不行不行,不能受他的美色所祸。
她极度担心自己真会欢喜于他,若真是如此,又该如何是好。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林曦月就恨不能捶打敲醒自己。
不行,绝对不行。
今生,她宁愿过得平淡清苦,也不想再去京城陆府走一遭了。
她是小门小户出身,本就和高门大户的陆家不配,更何况陆琮又是当今圣上跟前的红人,哪愁没有更好的姻缘呢。至于自己,年岁到了,在黎城寻个好人家嫁了就是。相夫教子的过完一生,也没什么不好。
她想好了,心里下了决定。
要想对陆琮心如止水,首先要做的就是和他减少接触,把他当作陌生人一般对待。
和卓越的人在一起,日久生情是极有可能的,更何况那人还是京城陆少。
如此想着,林曦月慢慢移步远离身边的陆琮。
她的小动作,陆琮看在眼里。他没有出声,也没有阻止。
林曦月自以为出了他的范围圈,转身准备逃离时,后领却被人扯住了。
“要去哪儿?”他沉稳清冷的声音响起。
林曦月身子一僵,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手胡乱往前指了指,道:“我……我回屋休息。”休息总成吧。“不能吗?”她自觉理直气壮,畏缩之心渐褪,反昂起头朝他问道。
陆琮轻笑一声,松开对她的挟制,替她理了理褶皱的衣领,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可以,你回房吧。”
热气吹佛在耳边,润白的耳珠渐粉,本已经平淡无波的心里再次被激起一片涟漪。
林曦月握拳闭眼,忍不住在心里暗骂。
陆琮太过妖孽,她要想保全自己,必须远离他。
咬着牙往前走去,身后没有动静,她略微松了口气,好歹是摆脱了。
只不过……留意到前面的红漆的大门,林曦月脚下的步子猛地顿住。
她,走反路了!
扭头去看,陆琮正斜靠在门框上,笑意在脸上止不住地溢出。
“回房吧。”他朝她招招手,轻柔唤道。
林曦月无话可说,愣站半晌,只能接受事实,低着头默默走了回去。
接连几日,林睿泽没有回书院,林曦月和陆琮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她真的恼火了。
“你没有案子要办吗?”她对正躺在院里晒太阳的陆琮气急败坏地问道。
陆琮瞥了她一眼,又闭上了眼睛,平静道:“没有。”
“那我哥怎么还不回来呢?”你在这里闲得发慌,却指派哥哥做事。林曦月恨不能过去锤他两拳。
陆琮坐起身来,没有回答她。他知道她误以为林睿泽下山是去查案了,但其实不然。林睿泽下山是为了处理家事,且走之前托他照顾好曦月,想必是不想让她担心。
林睿泽已经去了三四日了,林家的事应该也快要处理好了。
他明日下山去看看,有必要就帮他一把。
陆琮规划着明日的行程,林曦月见他不答话,以为他是无话可说。她轻哼一声,心情转好,胃口大开,扭身到小厨房寻找吃食去了。
小厨房里囤了不少美味,糕点甜枣是不会少的,锅里还热着整鸡,喷香美味,她深吸一口气都觉得是享受。揭开锅盖,看着油光饱满的整鸡,林曦月迫不及待去端盘。心里太过着急,忘记了锅里的温度,手指刚碰触到磁盘,就被烫得嗷嗷叫出声来。
陆琮赶过来时,林曦月哭得正凶。
看着她被烫红得手指,他轻叹一声,她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他上前握住她细白的手腕,牵至流水下冲洗,等红肿消除,才道:“我去给你拿药。”
“好。”她吸着鼻子回答,想拿手擦了脸上的眼泪,却被他再次抓住了手腕。
林曦月不解,不明白他的意图。
陆琮强调道:“手别触碰任何东西,明白了吗?”
被他瞪着,她哪敢不明白,只能点头。
泪水黏在脸上不舒服,不能用手擦,只能抬胳膊借用衣袖。
只是,她胳膊才抬到一半,动作就陡然顿住了。
摩挲感从脸上传来,她愕然抬头,陆琮离她只一步的距离。而此时此刻,他正低头凝视着她,手上动作不停,轻柔的一下又一下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收回手道了一声:“好了。”
林曦月实在是不知作何反应,只傻傻地点着头道:“谢了。”
“应该的。”他笑着揉搓着她的头发,随后转身去房里拿药。
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眼前,林曦月猛然醒过神来。天,她方才是傻了吗?为何要说谢?不,不对,早在他的手伸过来的时候,她就应该义正言辞地拒绝。
不是说好了珍爱生命,远离陆琮吗?为何她感觉两人的关系反而更加亲近了?
林曦月懊恼抑郁,心里立下了无数的决定,可当陆琮拿来药,命她坐好时,她又一声不吭了。
“擦了药过一会儿就不痛了。”陆琮说完,附身朝她被烫伤的手指吹了吹,似想为她缓解疼痛。
手指清凉,心却暖了。林曦月闭眼,狂念清心决。
“想在哪儿吃鸡?”陆琮盖上药罐,将手洗净后端出了锅里的整鸡。
噔!林曦月睁大了眼,“去外面吃。”
陆琮端着喷香的整鸡走在前面,林曦月则抬着手眼巴巴地跟在后面。
手被烫伤,别说直接拿着鸡腿啃了,她连拿起筷子都不成。
心里纠结一番,还是觉得满足口腹之欲最重要,被投食什么的也就不在意了。
整只鸡,林曦月吃了大半,陆琮偶尔吃了两口,还是她嫌弃不要的。
第八十二章 不得安宁
晚上就寝前,烫伤处几乎没有异样感了,不过在陆琮的要求下,林曦月还是擦了药膏。
一夜无梦,第二日早间,她醒来时,陆琮已经不在院里了,只门口守着两个带刀护卫。
桌上留了纸条,林曦月略微扫了一眼,便认出是他的字迹。
“他也下山了。”哥哥还没回来,他又下山了,难道事情很棘手吗?不过,她身子已经无碍了,再久待在麓山书院也没意思,而且祭灶节将至,家里肯定有很多东西需要添置,不知娘亲忙不忙得过来,要不她干脆下山了去。
如此想着,林曦月快速梳洗打理好,在小厨房用罢早点,略微收拾了一番后,就朝院外走去,打算下山回家。只是,她还没踏出院门,就被门口的护卫齐齐拦住了。
“我为何不能出去?”她莫名。
“林姑娘,麓山周边不安全,主子不让您出去。”守卫告罪道。
“麓山周边不安全,我下山回家不行吗?”
守卫摇摇头没有再出声,只是拦在她面前的手却没有放下,依然直直的横着。
林曦月知道为难他们也没用,陆琮下的命令,他们不敢不从。
沉默着转身回房,心里骂了那人千遍万遍。
自己下山了,却不让她出门,这是什么道理。
山下黎城,陆琮接连打了数个喷嚏,引得旁人频频侧目而视,连身边的恩铭都忍不住出声道:“主子可是病了?”
莫不是因曦月姑娘病了的缘故,也染上了风寒?可主子向来身子强健,极少被他人传染,除非……
恩铭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了,可又禁不住怀疑,难道主子对曦月姑娘做了什么!
牵手?亲嘴?不会是达到了水乳交融的地步吧!!!
两人多日共处一院,夜深人静时刻,发生那等事情也是极有可能的。
林姑娘确实不错,人长得标致,性格也和善,最重要的是主子喜欢,只不过家世有些差,不知道京里那关能不能过,还有圣上那儿……
若是正妻不成,成个贵妾还是没问题的,好歹林姑娘和黎城知州能扯上些关系。
恩铭替两人想得远了,自己脚下的路都忘了走。
陆琮回头来看时,他就直直地站在路中间,神情多变。
“想什么呢?”陆琮低沉的声音响起,恩铭陡然回过神来,“没,我没胡思乱想。”
陆琮:……
恩铭:……
什么叫不打自招,什么叫欲盖弥彰,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全在恩铭身上完美体现了。
恩铭眼神闪躲,不敢直视主子。
陆琮见他如此态度,知晓他没想什么好东西,他也不逼他,只冷冷道:“回京了自去陆家书院……”
“别别别。”不待主子说完,恩铭连连讨饶,“我说就是了,求您别罚我去念书。”
念书这事,于他来说,是最磨人不过的了。他宁愿挨训,也不想受这等折磨。
“我方才在想,您和林姑娘真般配。”他说完立马偷瞄了主子一眼。陆琮闻此,神情变化不大,但眉头确有舒展。
恩铭偷笑着微点头,自己吧虽不怎么喜欢拍马屁,但拍起来绝对无人能敌。主子对林姑娘的心思,他作为旁观者看得是清清楚楚。
“还有呢?”陆琮示意他继续说。
“只是……”恩铭话题一转,小心翼翼道:“林姑娘的家世差了些,您若是要娶她,陆家的长辈们和圣上怕是不会同意的。”
话音落下,两人都没有再出声。
恩铭是不敢继续说,而陆琮则是陷入了深思。
他的深思与陆家长辈无关,与当今圣上无关,他想着的仅仅只有林曦月一人而已。
从相遇、相识到相熟,她给他的感觉,是旁人不曾给过的。
他对她是什么心思呢?他没有认真想过,只习惯了和她相处,也见不得她受伤或流泪。至于娶她,如若恩铭不提起,他不会想到这点。他要娶她吗?陆琮略微思索了片刻,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值得考虑。
恩铭不知道陆琮所想,若是他知道了,定是哑口无言的。在他看来,两人之间只差谈婚论嫁了,他绝没想到陆琮连林曦月的小手都是借着为她抹药才碰触到。
陆琮生而聪慧,在各个方面都越人一等,唯有在男女情事上还未开窍。以他的身份地位相貌,遇上寻常女子自是不成问题的,无奈他遇到的人是林曦月,重活一世的林曦月,这也就注定了他的追妻之路不会平顺。
林曦月不容易讨好,林家自是不能丢的。
林睿泽告假下山时,没有说明具体缘故,但有恩铭这个百事通在身边,陆琮又怎会不知林家发生了何事。
林父因为徐清明的缘故,一直在衙门任职,具体说起来,他做的是账房先生的职务,没有实在的官职在身,但待遇还是不错的。
林家这些年过得不错,得亏了有徐清明的帮助。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姑母林美华对林曦月所做之事才会毫无愧疚之心,因为她自认为这是林家欠她的。若不是因为有她,林家哪能过上如此好的生活。时候到了,她适当拿回些利息不是不合理。
林曦月没有将姑母对她所做之事告知爹娘,就是不想让他们太过为难,林家有她和哥哥两人防备着姑母就行了。
林曦月归家后,林睿泽以为家里能清净安宁一段时间了。可没想他去书院待了不满一月,家里又出事了。这次,遇上麻烦的是林父。林父在衙门做账方先生做得好好的,然莫名其妙就被人匿名告状了。
状纸上写着,黎城知州徐清明之内兄林允元私吞官署财务,且与贼人勾结,行杀人劫财之勾当,坏事做尽,必遭天谴。
这份无端虚构出来的状纸,本只是递到了官府,徐清明看过后嗤之一笑,扔在一旁没有理会,可没想当日晚间,同样的状纸居然洒满了黎城的大街,黎城百姓几乎是人手一份。
流言猛于虎,一夜间,整个黎城都知道了官府的账房先生林允元是知州大人的内兄,而林允元借用这层关系,大肆行极恶之事。
林家,连带着徐清明,一时被顶上风口浪尖,不得安宁。
第八十三章 处理烂人
林允元被停职在家,且受人看管监控,不能随意外出走动。徐清明也无能为力,因和林允元的关系,此事已经波及到他了,所以这次的案件也不受他审理,而是交给了吴同知。
吴同知向来和他不对付,林允元的案子交给他,只怕是他也不能从中轻易脱身。
林睿泽下山就是为了解决此事。他初次听到关于父亲贪污官署财务的消息时,只以为是流言。既是流言,过一段时间就会消散。可他没想,此事竟会愈演愈烈。不消几日,就到了黎城人尽皆知的地步。如今真相不明,诋毁之言却层出不穷,大多数人真以为父亲做了伤天害理的坏事,哪怕是与父亲交好的友人,对待林家也不再是曾经的态度。
他回到家时天色已晚,路上行人几乎是没有了,可尽管如此,周边的人户听到林家宅院传来动静,都忍不住悄悄观望。等关了院门,将各种异样的神色挡在门外,他才轻嘘了一口气。
进到院内,没有下人出来迎接,只正屋里亮着灯。里面人影晃动,时不时还有吵闹声传来,像是有人在里面闹事一般。
该不是下人们见家里落难,就找父母亲闹事吧。林睿泽脸色一沉,浑身冒起寒气。若真是如此,这些人定是不能再留了。
他推开房门时,屋里闹得正凶。往日偷懒耍滑的下人都聚集在一起,与父母亲对立而战。
“林夫人,我们都是徐府的下人,您有什么资格指派我们。”出声的人是最早来家里的王嬷嬷,她是徐府的家生子,被姑母派过来照顾母亲的。
“王嬷嬷,您在徐府是下人,难道来了林家,就是来做主子的吗?”
林睿泽略微嘶哑的声音自外面传来,下人们猛地一惊,这才注意到睿泽少爷回来了。他们不由得后退一步,稍稍远离了林老爷和夫人。睿泽少爷聪颖明慧,为人谦逊守礼,在黎城颇有美名,且十分得知州大人的疼爱,没有谁敢轻易招惹他。
见他回来,下人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把视线转向为首的王嬷嬷。
王嬷嬷心里的气焰被林睿泽的话浇灭了一半,但想到徐府主子对她说的话,心里又有了十足的底气。她走上前来,把干瘪的胸脯一鼓,拿出泼妇闹街的气势,辩解道:“睿泽少爷,您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们这些人来林府后几时做过主子,都是累死累活的为府里卖命,不是吗?”
“就是,就是。”有下人们跟随附和。
闻此,林睿泽反倒是笑了。林父林母想出声反驳,他抬手制止。
“您当我读书读傻了是吧!”他冷笑一声,嘴角勾起,脸上显现出一丝阴狠,随后扬起下巴,看着眼前嘴脸丑恶的下人们,缓缓道:“我们一个一个的来。”
下人们愣住了,不明白睿泽少爷怎如此态度,是被气傻了吗?一个一个来,来什么?
正当他们疑惑之际,林睿泽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王嬷嬷,您来我们家最久,快有一年时间了吧。这一年里,你每日辰时末起,用罢早膳就去徐府溜达一圈,午膳时再回来,到末时回屋小睡一会儿……”
林睿泽将她一日的行程一点一点指出,王嬷嬷的脸色也一点一点变了。
“那又如何?”她吞吐了一句,不明白林睿泽的用意,“这只是你一个人说的而已,你们林家的名声已经坏了,外人不会信的。”
“恶毒。”林父一时气急,忍不住捶胸顿足。
“父亲,安心。”等安抚好家人,让他们回房歇息后,林睿泽才转过身看着下人们笑道:“确实,就凭我说的这些,不能将王嬷嬷您如何。只不过……”他话题一转,神色骤冷:“你每日晚间去街尾私会男人这事,不知大家都知晓吗?”
话音落下,所有人为之大哗。
以王嬷嬷的年纪,在外人看来,正是含饴弄孙的好时候。私会男人这种事,不可能吧!
大家都这样想着,可还是忍不住怀疑。挨着王嬷嬷站的两名婢女也变了脸色,渐渐小步后退远离了她。
“你、你胡口乱诌!”王嬷嬷脸色惊变,脸上耷拉着的皮都开始颤抖起来。
“我胡口乱诌?您怕是不知道吧,您私会的那人可不是什么鳏夫,而是专门出来捞钱的。这种人啊,稍稍使点钱,他就什么都招了。”
“哦,您要我把他叫过来吗?不过此刻已经晚了,他不一定有空。”
说这些话时,林睿泽是笑着的,脸上的神情是既和善又柔和,仿佛在诚心助人一般。可在王嬷嬷看来,他比那阴间的恶鬼还可怖。
“讲完了王嬷嬷,下一个是谁呢?”
“嗯,我来看看。”
“小胡,就你吧。”
“黎城暗巷的祥云赌坊,你应是很熟悉了,毕竟常去不是。”
“哦,对了,你以后在祥云赌坊遇到麻烦可以找我。祥云赌坊的少爷是我的同窗同学,我们可是很熟的。”
“还有郭叔,您在醉月楼有个相好是吧,这事郭嫂知道吗?”
……
林睿泽还在说,众人却是不敢再吭一声。
每个人都有把柄被他握在手里,只是或多或少罢了。
点完最后一人,林睿泽才消停下来。
他累了,坐上软塌,端起杯盏,开始品茶。
见他不再出声,下人们更是不敢作声,只能静悄悄地站立着。
等喝完一盏茶,他又闭眸躺靠在软糖上,似要打算歇息了。
见此情形,有人终于忍不住了,“睿泽少爷,您究竟是想把我们如何?”
“我想把你们如何?没有啊,不是你们闹到正房来的吗?”
“是你们想将我们林家如何才对吧。”
闻此,有机灵的下人明白了他的意思,立马跪下告罪,其他人随后跟随着跪下,只求睿泽少爷能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放过你们也行。”林睿泽本就没打算和他们纠缠到底。父亲的事情没有解决,他没有精力对付这些烂人。
“您想要我们做些什么,我们定会照办的。”
“回徐府。”
“啊?”众人自觉没有听清。
“回徐府,回到你们各自的主子身边,不用在林家伺候了。”林睿泽冷漠道,没人能理解他如此行事的原因。
第八十四章 借势脱身
不出两日,林家宅院里的下人几乎全部搬离,回到了对街的主家知州徐府。
如今的院子里除了林家人,还剩下的就是婢女秋韵和厨娘七姨了。她二人不是徐府的下人,是林家初来黎城时,签下的活契下人。
若是林家出了事,她们想走也是可以的。
林睿泽讲清其中的厉害关系,是走是留,让两人自己抉择。
“少爷,我一个孤寡老婆子,走不了了。生死什么的,都是命,看老天爷的造化了。”七姨摆摆手,并不想离去。先前一直漂浮不定,直到进了林家,生活才算安定下来。如若让她此刻离开,自己在外面讨生活,怕是还撑不过林家出事的时候。
“那你呢?”林睿泽将视线转向秋韵。
秋韵略微思索后,问道:“老爷真的做了坏事吗?”
闻此,林睿泽神色一愣,随后似明白了她的意思,开怀笑道:“自是没有。”
“既然如此,我就不走了。”
她倒是想得明白。林睿泽在心里感叹一句。因受她所感,自己也暗暗下了决心。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林家不仅不会承认,还会找出真相,还父亲一个清白。
另一边,陆琮等人在林家门前,被府衙的守卫拦住了。
“上面有令,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林家。”守卫冷声道。
“闲杂人等?”恩铭扬起声音。
守卫偷瞄中间的男子一眼,见来人气质不凡,不似一般人家,心里有点动摇,但也不敢公然违抗上面的命令,只是按例寻问道:“不知你们是?”
恩铭想拿出金质斋戒腰牌,但却被陆琮阻止了。
陆琮直接走上前,问道:“你们隶属于黎城哪位官员管理?”
“吴、吴大人。”守卫恭敬答完,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知为何,他对这人有种莫名的惧怕感。
当然,他的惧怕不是毫无道理的,且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林家院内,林睿泽处理好秋韵和七姨的去留后,留意到了外面的动静,等他打开门看清来人时,脸上随即显现惊讶之色。
“陆少!”
他的称呼声给了守卫答案。
近期,在黎城官宦圈内最频繁出现的词就是“陆少”。哪怕他们只是些小喽喽,也知晓自京里来了位贵人,人称“陆少”。
明白了来人的身份,守卫立马放下手里的刀剑,颤声告罪。
“我来林家拜访的事情,还望告知给吴大人,让他通融一二。”见守卫点头答是,陆琮这才抬头朝门口的林睿泽笑了笑,唤道:“睿泽兄,唐突来访,不要介怀啊。”
“怎么会呢,快进屋。”林睿泽是个聪明人,借势这种事不点自通,且用得毫无破绽。
不明真相的人见到陆少与林家少爷的关系如此熟稔,都不由得起了心思。林家有陆少作为靠山,又怎会贪污官署的那点钱,哪怕就算是贪了,吴大人又能将林允元如何呢?处置了林允元,却得罪了陆少。究竟该如何抉择,吴大人在官场混迹几十年,相信他这点抉择力还是有的。
等林家院门一关,有机灵者立马回去告知主家。
吴同知得到消息时,正在院里训斥小儿子吴少珩。
“我让你和陆少结交,不是让你去冒险的。雪中狩猎,还雪山捕狼。嘿,亏你做得出来。”
“好在陆少没有出事,但凡他出一点问题,我们吴家可就糟了大难。”
“你给我跪下,好好反省反省。”
吴少珩噘着嘴跪下,眉宇间却满是不羁之色。
“陆少能出事,您儿子也下不了山。”他低头喃喃。
“你说什么?”见他似还不服,吴同知火气“呲”的一下又上冒了些。
“你别嘴倔,给你父亲认个错。”吴夫人心疼小儿子,在一旁劝说。
可不管别人怎么说,吴少珩就是不再出声。
他那死倔的样子,吴同知看着就来气,再想到他搞黄了和陆少的关系,就忍不住捡起地上的棍棒,朝他挥去。
只是,棍棒还未挨到吴少珩身上,紧急的呼声就在院外响起。
“大人,陆少去了林家。”来人喘着粗气,将林家之事回禀。
吴同知听完愣住了,“陆少和林家什么时候走到一块去了?”
“也有您不知道事情啊。”跪着的吴少珩轻声哼哼。
吴同知闻此,把视线转向他,“臭小子,你知道些什么?”
吴少珩又不出声了,吴同知眼睛一瞪,看着就要发怒,吴夫人赶紧打和场,“少珩,有事快说,别惹你父亲生气。”
他哼哼两句,“那日在猎场,陆少就和林睿泽走得近,看样子两人是早就认识了,还有林家姑娘……”她和陆少的关系更为亲密。最后一句,不知为何,他没有说出声来。
“林家姑娘,她怎么了?”吴同知敏锐地捕捉到自家儿子话中的要点。
“她,也和陆少认识。”随意应付了父亲,吴少珩低头沉默了。陆少救出林姑娘的时候,他也在场。看着两人相携离开,他心里怪难受的。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自己能看上眼的姑娘,没想竟早已名花有主。遇上陆少,他还未出战,就已战败。这感觉,还真是不好受。
不管吴少珩再怎么难受,当然也没有他父亲心里煎熬。
“陆少怎就和林家相熟了呢?”
“难道是徐清明那家伙给介绍的?”
“不,不行,我得赶紧把派守在林家的人撤回来。”
“不能为了对付徐清明得罪了陆少。”
“快,来人啊。”
吴同知立马下令,将看守在林家的守卫撤回,只留了两人在暗中打探。等他确定陆少和林家关系非同一般后,又亲自拿了礼上门与林家交好,并保证会彻查此事,还林允元一个真相。
林家周边的围观群众见到如此情景,虽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也知道林家是脱险了。官府的事情,外人不敢明着议论,更不敢再针对林家。确定父母亲不会受外人所扰,林睿泽这才放心。且陆琮安排了人暗中护着林宅,确保林家的人不会出任何问题。
处理好家事,林睿泽和陆琮一齐上山。
曦月在山上休养许久,应是无碍了。虽家里不大太平,但总好过待在冷清的书院,她还是早日回家了好。林睿泽如此想着,却不知林曦月此刻却是遇上了大麻烦。
第八十五章 僵局
林曦月整个上午都被困在院里,午间用膳也是外面的人送餐进来。她觉得自己好似被陆琮当做犯人一样看管着。不过,哪怕是心情再不爽快,她也明白他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既是如此,她也不闹腾了,在屋里好生休养就是。
院门口的守卫见林姑娘不在院里瞎晃悠了,这才齐齐松了口气。主子的命令不可违背,可得罪了林姑娘也不妙。万一今后林姑娘和主子好了,再吹吹枕旁风什么的,那简直是太可怕了。
不清楚外面守卫心里的大起大落,林曦月在屋里闲着无事可做,书房又没有她爱看的书,她就只能躺回床上,闭目养神。眼睛一闭,被子盖上,哪怕她先前毫无困意,也不由得渐渐陷入沉睡。
这一觉睡得及不安稳,她总觉得身下晃晃悠悠的,而且脑中胀痛得厉害,想睁眼醒来却又不能。
这样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股大力从背后传来,她猛地翻身一滚,摔落在了地上,只觉全身疼痛。
这一摔让林曦月彻底清醒。她惊愕着睁眼,看着手下的泥土,不明所以。她是梦游了吗?
“醒了吧。”与此同时,尖锐的女声自身后传来。林曦月陡然震住,这声音是……
她僵硬着缓缓转头去看,只见云娘熟悉的面孔,正狞笑着看着她。
“我们又见面了。”
“原来你没死啊。”
“长得还是这么的标致。”
云娘虽挑眉笑着,可眼里的恶意显而易见。
林曦月禁不住往后挪动,想从她身边逃离。
在陈府的记忆太过深刻,而云娘带给她的可怕景象则是最多的。
“真是没想到啊。”她啧叹着,“我听说陆少来了麓山书院,本只是想着过来偷偷瞧瞧老熟人,可没想到居然发现了一个大惊喜。”
“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啊?林曦月,林姑娘。”云娘准确说出她的姓名。
听到这里,林曦月知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她沉默地看着云娘,不敢动弹丝毫。
“初次见到你时,我还想普通农户人家怎会养出如此标致的姑娘。呵,原来从一开始,所有人就被你骗了。”
“你倒是聪明,借机傍上了陆琮这颗大树。不过可惜了,今日怕是他也护不了你。”云娘凶狠说完,猛地上前揪起林曦月的头发,看着她标致的俏脸上显现出痛苦的神情,心里是止不住的痛快。
“痛吗?嗯?我落到如此田地都是你害的,我所经历的痛都要从你身上千倍万倍地讨回来。”她猛地松手,将林曦月甩在地上。
你是罪有应得。林曦月咬牙闭眼,没有和她争执。自己如今落了下成,小命被她握在手里,自是不敢公然顶抗的。云娘还想折磨她,不过好在外面有人将她唤走了,似是有急事要处理。
“今晚,你就一个人待着这里好好反省吧,我明日会再过来的。”说完这句话,云娘冷哼着转身离去,不再理会她的死活。
等所有的声音消失殆尽,林曦月才敢起身察看周边的环境。
这里阴暗潮湿,时不时还有滴水的声音传出。里边光线黑暗,往云娘离开的方向走去,则是愈来愈亮堂。等走到最外面时,坚固的铁门牢牢地竖立在面前,而外面则是……山林?
林曦月略微想了想,便知晓自己应是被困在山中的洞穴里了。
毕竟打洞什么的,云娘在陈家待了许久,应该很有经验。
不过,这处洞穴倒不像是人造的,应该天然形成的,只不过被加了一扇牢靠的铁门而已。她伸手摸了摸铁门上的锈迹,不是近期形成的,此处应该存在许久了。
外面天色尚好,林中光影斑驳,似才至申时,距离她午睡前不过才一个多时辰,所以她应该不曾被带离太远,此地还在麓山。
想到这个可能性,林曦月心里咯噔一下,又联想到了寒瘾散的案子。
寒瘾散这东西,她第一次见到就是通过云娘。在陈家出事后,寒瘾散的案子并没有得到解决,而期间陈浩被抓入狱,其他穷凶极恶之徒也都被官府逮捕,唯一逃掉的就是云娘。云娘和寒瘾散之间定有莫大的关联。再想到哥哥之所以来书院,就是因为麓山周边有可疑之人出没,难道云娘与寒瘾散有关之人的聚集地即在麓山之中?
林曦月猜的没错,可惜的是她如今身陷囹圄,尚且自身难保,更何况是给陆琮和哥哥报信了。
且说陆琮和林睿泽等人上山后直奔林曦月所在的院子,众人还未走到院门前,就已经瞧见了倒在地上的两名护卫。
“怎么回事?”林睿泽惊讶出声,陆琮也暗道不好,他赶忙快步上前,跨进院里搜寻。
“曦月!”林睿泽紧跟而来,脸上无比惊慌。
两人在院里搜寻了一圈,没有找到丝毫人影,只屋内被窝里还残留着一丝热度。
“她才离开不久。”陆琮冷声道,随即下令封锁麓山周边,不等任何人靠近或离开。
这时,晕倒的两名护卫被唤醒过来,他们是中了强劲的迷药,所以此刻脑袋里还有些晕乎乎的。不过尽管再晕,两人也得强打起精神来。林姑娘被人带走了,他们是最后的目击证人。
“午膳后不久,林姑娘回屋睡下了,我们二人则是守在外面。大概只过了半刻钟的时间,有一股异香不知从何飘来,我们一刚闻到,便只觉全身酸软,毫无力气。”
“随后出现了三人,他们直入院内,将林姑娘抱出。那时,我还残留了一丝意识,依稀记得三人中有一人是女子,且她走在另两人的前面,似乎是其中带头的。”
女子,异香。陆琮闭眸沉思,渐渐的,脑海中浮出一人的画像。
“云娘!”他冷声道。
闻此,恩铭也反应过来,“对,一定是她。”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派人搜寻云娘,近期得到的线索是她曾在麓山脚下出现过。如今林姑娘不见,定是她搞的鬼。
只不过就是猜出了带走林姑娘的人是云娘,人又该如何去找呢?
就在事情陷入僵局之时,小院门外忽然有人造访。
第八十六章 熟悉的淡香
来人是舒凌。因今日久安身子状况上佳,所以她就抽空来看看曦月。
只是,院里的气氛怎如此凝重?难道曦月病重了?来不及多想,她直奔院里。
门口的守卫都识得她,所以并未阻拦。
只是还未等她靠近询问发生了何事,就听到两名被人搀扶着的男子朝陆琮告罪道:“主子,是我们看管不利,才导致林姑娘被人掳走,请您降罪。”
曦月被人掳走!舒凌脚下的步子猛地顿住。
“不是你们的错,是贼人太过奸险。”陆琮不是暴虐之人,云娘有多难对付,他一清二楚。
林睿泽此刻正煎熬着,曦月再次不见了,还是在守卫的看管下。他们说的云娘又是谁?她为何要掳走曦月?
不怪他什么都不知道,而是没人跟他提起过云娘这一人物,林曦月多次说起陈家也只是提到了陈浩和陈绍明。
“云娘是谁?”他迫切地想弄清状况。
“她原是陈家的人,与陈浩搅合在一起。在陈家出事后,她就潜逃消失了。”恩铭给了他答案。
“可她为何要掳走曦月呢?按理来说,陈浩死在了狱中,她见到了他的下场,应该逃得越远越好,为何还要回来招惹我们?”
“对,为何?”陆琮低声喃喃,思索半晌后,一个猜想止不住地在心里浮现,向来冷静的他也禁不住害怕起来。
见他如此神情,林睿泽忍不住出声问道:“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陆琮将凝重的视线转向他,沉默许久,终是缓缓道出二字,“报复。”
没错,正是报复。
云娘明知自己身犯重罪,一旦被抓,只有死路一条,可她偏偏不逃走,而是在黎城逗留,甚至还掳走林曦月。她做这一切,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报复。
陆琮垂下眼眸,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她报复的对象应该是自己,只是阴差阳错地绑了林曦月。
“那岂不是糟了?”恩铭惊道,“她可是认识林姑娘的啊。”
恩铭这一句话让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我立马去府衙借人。”林睿泽哪怕不清楚具体状况,但报复二字就足够恐怖了。不论如何,他下山借人总是没错的。
“慢着。”陆琮叫住他,“如今能调动府衙的人是吴同知,你找徐清明没有用,还是让恩铭去吧。”
林睿泽这才想起姑父受到贪污案的牵连,不好出面大肆调人。
“你跟我在麓山书院周边找人。他们带着个人,跑不了多远,应该还躲藏在附近。麓山书院或是周边可有什么隐蔽之处?”
“有,我来带头。”受陆琮启发,林睿泽有了搜寻方向。
麓山书院不大,但麓院后山却是一块天然屏障。后山将外界和书院隔绝开来,互不惊扰。先前,他们狩猎所在的麓山猎场就在后山和书院的交界之处,而林曦月和舒凌为躲狼而藏进的地窖则位于后山之中。
麓院后山有多大,能藏人的地方有多少,一时半会儿数也数不清。为今之计是把麓山封锁了,全面寻人。
恩铭去山下请帮手,而林睿泽带人去书院和周边各处搜寻。
等众人离去,陆琮正准备唤出暗卫时,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这味道清雅提神,莫名熟悉,他应是接触过。陆琮没有忽略这一香味,曦月刚被掳走不久,院里但凡发现一丝可疑之处,都值得深究。
是什么呢?不是茶叶香,也不是香料的味道,倒像是特殊的草药香味。
“草药……”他闭眼呢喃,心中快速思索。
难道是……寒瘾散?他猛地睁眼,再仔细闻了散发在空中的淡淡香味。他将这股味道与记忆中寒瘾散的味道相匹配,一般无二。
“方才有外人来过吗?”这股香味是之后才出现的,所以这期间有外人来过。来人定与寒瘾散有关,与寒瘾散有关,指不定和云娘也有牵连。
“舒凌大夫来过,不过她进来站了片刻就走了,离开时神情很是凝重,可能也在为林姑娘担心吧。”守卫一五一十回答。
“舒凌大夫,她是大夫,所以是懂医的。”意识到这点,陆琮沉下脸来,是他大意了。怀疑了无数人,清查了麓山书院的先生和学子,可他却把最有可能与寒瘾散有关的人给漏掉了。
舒凌是大夫,所以必定懂医理懂药物,而寒瘾散这东西,说起来是毒,其实也是药,懂医之人必定熟悉。药用好了能救人性命,用过了则害人性命,寒瘾散亦是如此。
新型寒瘾散的出现和懂医的舒凌脱不了干系。找到舒凌,即是找到了云娘,而林曦月也能脱险。
“走,去竹林。”林睿泽带着暗卫前往竹林寻人,而匆匆离开书院的舒凌却没有回到竹林。
先前在院中,舒凌听到陆琮等人的对话,才知道曦月被人掳走了,而掳走她的人极有可能是云娘。
云娘,怎会是她?她究竟是想做什么?
舒凌心中惊乱不已,也不和陆琮等人见礼了,直接转身离去。走出麓院,她朝后山中直奔而去,没有一丝停留和迟疑。
舒凌未归,陆琮去竹林自然是扑了个空。
“舒凌前不久出去了,找她有事吗?”陆琮到时,邵久安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今日他气色不错,所以舒凌准许他出门。
“不过,她不是去找曦月姑娘了吗?怎么?你们没有碰面吗?”他隐约觉得奇怪。就陆少等人的周身氛围来看,一个个神色凝重,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邵久安注意着陆琮的时候,陆琮也仔细打量着他。经过仔细观察,陆琮并未发现他有任何的可疑之处,确定他应是毫不知情的。
陆琮只觉得他身子十分虚。谈话期间,他时不时扯个哈欠,且全身似酸软无力的样子。
或是他身子还未大好吧。陆琮如此想着,也不打算多打扰他了。
“没有碰上。”陆琮轻摇头,直接告辞离开。他转身往前走了不远,忽然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
第八十七章 研药之人
陆琮扭头去看,只见原是躺在矮榻上的邵久安摔到在地上,且四肢正肢胡乱挣扎着。瞧这状态,像是某种病症发作了一般。他立马折返回去,没有丝毫迟疑,将人扶起控制住。
绍久安虽身体不受控制,但意识还在。明白自己是犯了病,他强撑着支起身子,望着陆琮朝软榻上指去。
顺着他的指向看去,陆琮看见一个白色的小药瓶。
“你要吃药?”他问道。随后就见绍久安眨眼,他立马拿过药瓶,倾倒出一粒药丸给他服下。
药丸在口中逐渐化解,绍久安抽搐的症状也随之减弱。
约莫一刻钟后,他抽搐的身体才彻底消停下来。
听闻邵久安身子不好,但是陆琮也未曾料到是这样的状况。将人搀扶进屋,安置在床上,他轻叹息一声,一时也没了头绪。
舒凌不见了,邵久安又是这样的状况。麓山如此之大,若是云娘抓了人有心躲藏,他们一时半会儿又哪能寻到呢。
以云娘的狠毒,她会如何对待林曦月,陆琮真的不敢多想。
“麻烦你了。”邵久安咳嗽着向陆琮道谢。他的病情已经稳定了许多,只是没想今日会突然犯病,好在陆少过来了,不然后果真是不敢想象。他不怕死,只怕独留下舒凌一人。若是她回来,看到的是他倒在地上冰冷的尸体,她或许会心灰意冷,追随自己而去吧。这样的结果,他绝不想发生。
他不在了,舒凌不应该离开,而是要更好地活着,她值得拥有更好的人生。
邵久安神色低落,心情格外沉重,陆琮不明白他的想法,也不知道该如何规劝,不过他究竟得了什么病,为何会发作得如此急促又可怖?
陆琮回想着相关的病症,他手握紧才注意到自己还拿着急救药。将药瓶放置眼前,想起邵久安是吃了药才缓过来的,便连忙递还给他。
邵久安接过药瓶,随即又吃了一粒。将药咽下,等身体状况完全平稳,他才长舒一口气,觉得轻松不少。再抬头时,陆琮正牢牢盯着他手里的药瓶,他反复察看手里的药瓶,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吗?
“怎么了?”他疑惑道。
陆琮将药瓶递给邵久安后,本想告辞离开,但在他打开药瓶的时候,一股熟悉的香味袭来。
这香味,他今日是第二次闻到了。不会有错,绝对是寒瘾散。
邵久安所服之药是寒瘾散!
为验证自己的想法,他从药瓶中拿出一粒药丸,将药丸在手中碾碎,仔细观察一番才完全确定。
药丸和寒瘾散有差别,但主要成分几乎一致,研药之人应是改了药方。
“这药是哪儿来的?”陆琮心里已经有了怀疑对象,但他需要确认。
邵久安察觉到氛围的凝重,心中隐约有些慌乱,却又一无所知。
“是舒凌专门为我炼制的,有什么问题吗?”小心翼翼试探着回答,他一答完就静待着陆少的下文。
听得是舒凌研制的,陆琮垂眸叹息,沉默良久才缓缓道:“你知道寒瘾散吗?”
邵久安愣住了。当然,他愣住不是因为他不知道寒瘾散,而是不明白陆少为何要如此问他。
“剧毒之物,腐蚀身心。”他答道。寒瘾散的危名,谁又会没听说过呢?
“那你可知,你吃的这救命之药与寒瘾散极为相似。”
陆琮话音落下,邵久安猛然震住。
“不可能。”他的第一反应是否认。他不是害怕和寒瘾散扯上关系而被问罪,而是觉得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舒凌为他研制的急救药是寒瘾散?这实在是太过离谱了。
“你为何会如此觉得?”他反问陆琮。怀疑得有根据,不能平白无故胡口乱说。
“我曾在京中收缴过一批寒瘾散,而此药的香味以及质地等情况都与那批药极为相似。”虽有差异,但依然能辨认出来。
邵久安仍是不信,“寒瘾散不是早就毁尽了吗?为何京中还有?而且舒凌又没去过京里,她只是懂些医术而已,怎可能会研制出寒瘾散呢?不可能的,肯定是你弄错了。”
他摇着头,坚决否认。陆琮自然也不会硬逼着他点头认同,只问道:“陈浩的案子你知道吗?”
见邵久安点头,他又继续道:“我在陈家查案时,偶然发现了寒瘾散的存在。经过一番严查,发现此物可能与一陈老太爷的房里人有关。这名女子趁乱逃走后,曾在麓山周边出现,我摸不清她的动向,但如若舒凌研制的药就是寒瘾散的话,她定与这名女子有所联系。”
闻此,邵久安没有出声。
话已至此,陆琮也不再保留,直接道:“实不相瞒,曦月不见了。有人迷晕了守卫,将她带走。如今毫无音信,连带着舒凌。”
“你若是知道什么,还望能及时告知。若是不知便作罢,我要出去寻人了。”耽误了许久,陆琮不再久待,急着出去找林曦月。
在他转身之际,静默的邵久安却出声了。
这一次,他的语调平静了许多,像是认清了一般。
“你说的,与陈家有关的那名女子,名唤什么?”
“云娘。”陆琮沉声道。
听得他的回答,邵久安闭眼叹息,“她们两人是姊妹。”
“什么?”陆琮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你是说,舒凌和云娘?”
“是。”邵久安点头,并继续道:“她们是同母异父的姊妹。舒凌的母亲改嫁后才生了她,而云娘则被留在了先前的家里。云娘是个苦命之人,她父亲喜好赌博,尤其是在家里的女人走后,更是无人管控。普通百姓赌钱哪能有赚的呢!一次赌输后,云娘父亲赔不起钱,只能将她卖了。那时候,她才十岁不到。”
“她被卖到了陈府?”
“不,她被卖进了宫,在里面苦苦熬了十年,才脱离出来,而陈府是她在离宫后才去的。”
云娘在宫里当过差!若真是如此,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第八十八章 野罂花
知晓舒凌能研制寒瘾散后,陆琮唯一不解的是为何她懂得如何制药。若是没有药方,寻常人自己想法子研制,是不可能成功的,除非是有药方在手。可寒瘾散的药方早已被销毁,舒凌又从未去过京城,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药方。
所以,当绍久安道出云娘进过宫,且有十年之久时,陆琮随即就明白了。
寒瘾散的药方,定是云娘给她的。
“那就没错了。”
话说到这里,一切已经明了。
陆琮搞清楚了寒瘾散案件的脉络,而绍久安也明白了舒凌真的研制出了禁药。
他拿起药瓶,手略微有些颤抖,“若这真是寒瘾散,为何对我来说却是救命的良药?”
“寒瘾散本是宫中御药,少量服用,治病效用极佳,只不过后来被有心之人利用,做成了毒药而已。我想舒凌研制出的能放心让你吃的寒瘾散,应是无害的,且能在你身上发挥它最大的效用价值。”
绍久安点头答是。他自是不会认为舒凌会害他,只是弄不清原因,觉得奇怪而已。
“舒凌去找林姑娘后不曾回来,我想她是得了消息,去寻云娘了。”他思虑片刻,给陆琮透露出找人的线索,“若真是云娘掳走了林姑娘,她应该来不及逃下山,只能躲在附近。云娘这人,心机颇深,麓院后山肯定有她藏人的地方。”
“麓山如此之大,仔细搜寻太过耗时,你可清楚云娘躲藏的地点。”哪怕不是具体的地点,有了大致的方位,众人寻找起来也要轻松许多。
可惜的是绍久安并不清楚,“我极少见到云娘,只偶尔舒凌会和我提起她。”
陆琮忽然想起制药之人是舒凌,那她又是在哪里制药呢?
“这里有制药房吗?”他察看竹屋四处,并未找到任何制药的器具。
“没有。舒凌从不在家制药,她都是在外面……”说到这里,绍久安忽然停了下来。
某个思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努力回想着……
舒凌常在麓山采药,她每次采完药后,似乎就会给他药瓶。难道在采药期间,她就已经把药制好了?
“山中建有药房!”
“只有这个可能了。”至于药房会位于山中何处,陆琮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云娘会把药房建在麓山之中,其一肯定是为了隐蔽躲藏,其二嘛自然是为了方便制药。
要想制药方便,与药房选址有关的就是制药所需的药材了。
若是他没有猜错,研制寒瘾散的药材十有八九是生长在麓山之中。
“舒凌有可能会把药方放在家中吗?”
绍久安思索片刻,起身下床,道:“你同我来。”
舒凌有将药方备份的习惯。绍久安曾多次见她在书房或誊写或修改。对待药方,她格外认真仔细。每次写完后,还会把药方放置在窗台上晾晒一会儿,直至墨水全干才收进箱中。
他知道舒凌藏箱子的地方,所以很快就将成捆的药方翻了出来。
在众多药方中,陆琮一眼就看到了单落在旁侧的一张泛黄的旧纸。他上前拿起打开来看,“禁药”二字随即出现在眼前。陆琮眼神专注,认真读完纸上的字,确认这就是寒瘾散的药方无误。其中频繁提起的一味药名为野罂花,看来它就是关键之物了。
“野罂花。快,找这味药。”来不及解释,陆琮立刻让人翻找药书。
好在舒凌的药书多,且偏门药书都不少。约莫用了一刻钟,陆琮便查清了野罂花的形态和生长环境。他将野罂花的外形画出,命人去上山寻找此味药花,且寻到之后不要轻举妄动,仔细观察四周环境,确认是否有人或藏身之处。
陆琮离开竹林时,邵久安想一起去上山找寻,他担心舒凌出事。可以他的身子状况来看,出门都是难事,更别提上山了。陆琮让他安心在家歇息,并派遣一人照看着他。
“一有消息我会立刻派人告知你。”
邵久安望着陆琮带人离去,紧张的心情却没能和缓下来。
云娘这人,太过多变,舒凌不归,他一刻都不能安心。
且说众人都在麓山四处找人,而独自离开的舒凌已经直奔后山。
绕过许多遮挡之物,她准确寻到了某处隐蔽的入口,而入口之后,云娘正静听着手下的汇报。
“不是说了不能走货了吗?”云娘眉头紧锁,手按着太阳穴位置,十分头疼。
“既然我们有存货,何不清空算了,能赚一笔是一笔,囤着也没多大用处了。”手下人低声反驳。
云娘使劲瞪了他一眼,见他没有丝毫危机意识,忍不住长叹息一声,“事已至此,我多说也无用。你在外面办事定要小心谨慎,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她刚嘱咐好手下人,就听到外面传来响动。
听动静是人的脚步声,能找到这里的也只有她了。
云娘知晓来人是谁,便让手下人先下去。
再见云娘时,舒凌百感交集。
除了某些必要的需求,她本不想和云娘往来。她曾以为自己对云娘已经没有感情了,可先前陈家出事,她心里还是会担心。在得知她逃走后,她又放下心来。或许是有逃脱不了的血缘关系,她和云娘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完全离散。
“稀客啊,你来这里做什么?我最近没有走单,不需要制药了。”见到舒凌,云娘轻笑出声,似乎不理解她为何会过来。
舒凌没有和她虚与委蛇,而是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是不是从麓山书院掳走了一名女子?”
此话一出,云娘脸上的笑消失了,她紧盯着舒凌,警告道:“你别管我的事。”
“我也不想管,可你知道你抓的是谁吗?千万不要得罪陆少,他不是你能惹着的人。”
云娘哼笑一声,“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陈浩在狱中暴毙而亡,官府没有给出一丝理由,只用了一卷席子,将人一裹一扔,丢到乱葬岗就算完事。他的死太过突然,她不信没人在其中做手脚。这事十有八九是陆琮做的,她找不到陆琮寻仇,今日抓到了林曦月也不错。
想到这里,云娘勾起嘴角,露出令人害怕的笑容。
第八十九章 凶多吉少
舒凌暗自心惊,看出云娘是真动了毁人的心思。其他人她犯不着管,可林曦月不行。
“你要对付的人是陆少,为何要为难一个姑娘?”舒凌不清楚曦月在陈家的经历,只以为云娘看出了陆琮对曦月的欢喜,所以才绑了她去对付陆琮。
“你以为姑娘就无辜了吗?”云娘呵笑两声,只觉好笑:“她可是帮凶。”
“当初在陈家,就是她和陆琮联手,欺骗了我和陈浩。我落到如此地步,也是被她害的。老天爷是可怜我,才让我正好她遇上她。”
眼见舒凌脸色越来越难看,云娘起了警惕心,“我可是你姐,你不要为了一个外人,而坏了我们的关系我。”
“姐?有你这样的姐姐吗?”舒凌嗤笑道,“你自己下地狱还要扯着我。我每晚都做噩梦,梦见许多人找我索命。你做的每件坏事,害的每个人,我都参与了其中。”
她颤抖着伸出手,“你难道就不害怕吗?就是因为你,如今我手上沾了多少血,我自己都不知道。”
舒凌叫得歇斯底里,所有的害怕与恐惧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
从云娘手里给出的寒瘾散有多少,这些害人的东西都送去了哪里,又送到了谁人的嘴里,她是一无所知。可她不知道,不代表她无须为此负责。
寒瘾散是她制出,罪恶之源就是她。
“因为我?”云娘反质问她,“若是没有我,邵久安还会在吗?邵久安不在了,你又会如何?依我看,你要对我千恩万谢才对吧。”
“你……”舒凌心里气急,却又无法反驳。云娘说的没错,若是没有她,自己拿不到寒瘾散的方子,救不了久安。可也因为她,自己成了帮凶,害人无数。
云娘说曦月是帮凶,害了她和陈浩,可依舒凌来看,曦月是救命恩人。她不仅救了陈绍明,就了被害的那些人,她还救了自己。
先前是不知道,可如今想来,自己真该好好感谢曦月。若不是因为她,搅乱了陈家的坏事,自己又如何能从云娘的那一坑泥潭中逃脱出来呢?
如此想着,舒凌打定主意,不能让云娘伤曦月半毫。
“我管不了你,你好自为之吧。”她佯装生气,甩袖离去。云娘看着她消失在林中,才转身回去。
然,舒凌并未走远。在云娘转身之际,她已经放缓了脚下的步子。
趁无人注意,她闪身躲藏进高深的杂草中,暗中观察前方的动静。
云娘所选的此处位置不仅偏而且险,一般人是寻不到此处的。
若是她回去叫人来救曦月,怕是要耗上两个时辰。等她再带人过来时,云娘估计早就带着人跑了。时间上来不及,她不敢冒险行事。再有一点,以云娘的狡猾,她不一定会自己看管曦月。若真是如此,曦月如今在何处还是个未知数。
她就静待此处,观察好形势,确认曦月所在的位置,找有机会将人带出。只要两人逃了出来,躲藏进麓山之中,她就不信云娘还能捉住她们。
还有,以陆少的能力,他定然已经猜出了云娘的踪迹,说不定此刻,众人已经在麓山里寻人了。如此一来,她带着曦月逃脱的可能性更大。
想好了救人之法,舒凌静趴在野草中等待。
时间缓缓流逝,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隐蔽洞口处传来动静。
舒凌小心翼翼看去,只见云娘带着两名男子朝山中更深处走去。
她悄然跟上,并沿路做好标记。望陆少能尽快找到此处前来救人。
洞**,林曦月抱着自己缩成一团。
外面阳光充裕,暖和得厉害,可此处却是阴冷潮湿,冷得刺骨。
刚进来时不觉得,在里面待久了,她真的有点扛不住了。且此时太阳未落,就已经如此冻人了,那到了晚上,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挨得过去。
不行,她要找些暖和之物。云娘说要关她一晚,她不能一晚都撑不过。
如此想着,林曦月起身在洞**四处寻找。
往洞穴深处走去,视线愈来愈暗,且里面分外安静,毫无声响传出。
洞穴比她以为的要大上许多。沿着穴壁约莫行了半里,她脚下突然踢到了一堵硬物。
她猛地顿住,不敢再走。
静待许多,没有任何异动,她才颤抖着伸出手向前摸去。
在黑暗中待久了,眼睛逐渐适应,林曦月些微能看清眼前的事物。
她凑近了些去看,确认立在自己前面的是数个垒起来的木框。至于木框里的东西是什么,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摸,却没想得了一个惊喜。
稻草!木框里有稻草!
林曦月万分惊喜,有稻草保暖,她不用担心自己今晚会被冻死了。
她将木框中的稻草扯出,抱了大大的一捆往外走。
等到光亮之处,寻了一块干净的地儿将稻草放下,解散开来。她刚打开最外的捆带,里面的东西就散落出来。视线碰触到散落在地上的白色粉末,林曦月的动作猛然顿住。
不会这么巧吧!地上这东西是寒瘾散!这处洞穴是云娘藏药的地方!
她为何要将自己关在这么个地方!!!
林曦月在心里狂叫着。万一被云娘发现自己知道了她藏药的地方,她一定会弄死自己的。
哪怕是被冻死,她也不想被云娘弄死。
不敢有丝毫的耽搁,林曦月抱起东西就往回走。
然就在此时,洞穴外传出了响动。
不会吧!林曦月僵硬着转过身,只见云娘正笑着站在她身后。
手中的稻草跌落在地,油纸包着的寒瘾散散落开来,撒了一地。
她不敢说话,只防范地看着云娘,缓缓后退。
“又被你发现了。”云娘轻缓的声音在洞穴中响起,似在和友人谈话一般,但林曦月知道自己是凶多吉少了。
“我发现你这姑娘真是格外聪明,又能和陆少搭上关系,还能笼络住我妹妹。”
“你妹妹?”林曦月不理解她说的。
“舒凌是我妹妹,你不知道吗?”云娘凑上前来,在林曦月耳边轻吐出声,“对了,还有一事你应该也不知道吧,我可以好心告诉你。这寒瘾散啊,就是她帮我研制出来的。”